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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咬火     白骨大圣txt下载     白骨大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53章 目之所及,心之所向!神猴后裔支援!黄金家族支援!天神氏支援!

    雪山。

    沙漠。

    戈壁。

    古象雄王国境内。

    这里是离天最近的高原,天空蓝得如洗,太阳照得人眩晕,在高原戈壁荒漠上矗立着一座座雄壮丘陵。

    这些丘陵冬天时大雪封山,夏天时又露出雄壮伟岸的身躯,千百年如一日的镇守在西昆仑。

    在高原上,每一座山峰都有祂的一段史诗传唱故事,每一座山峰都是镇魔的赞神,护法神。

    因为这里离天太近,天上的白云在苍茫大地上投射下一片又一片巨大阴影,瑰丽壮阔,奇壮美丽。

    这片高原戈壁既是高原最壮阔奇雄的美丽地方,有着高原最高的雪山,有着高原最圣洁的圣湖,有着高原离地面最近的蓝天,但这里也有着高原上最贫瘠干旱的土地和最广袤无垠的荒漠无人区。

    一旦脱离部落或商队,孤身一人踏入这片土地,人很快会被千里无人区和缺水口渴给杀死。

    忽然!

    平静的无人区戈壁上,地上沙硕石子跳动,先是轻微,然后跳动得越来越快。

    轰隆隆!

    轰隆隆!

    抬头看向天边,沙尘冲天,有千军万马正在高原戈壁上奔驰,赶路,铁蹄如万鼓擂动落地,地动山摇,这是举着黑石氏一族黑色旗帜的骑兵大军,正朝黑石氏都城黑石城急行军。

    人过千,漫山遍野。

    人过万,无边无岸。

    这一点都不夸张,大地在铁蹄下震颤,苍穹被杀气卷动得风云变色,白云就像牧民鞭子下的牧羊被驱赶离开。

    就是这样一支令天地变色的骑兵大军,在一处裸露出干涸河床的宽阔河谷里,被一辆马车拦住前路。

    马车的马夫是名身体硬朗的汉人老者,他背靠着车厢,怀里抱着一条马鞭,头上的遮阳斗笠挡在脸上,看起来似乎在假寐,并未注意到有骑兵大部队接近。

    铁骑大军根本不把区区一辆马车放在眼里,探路的数十骑先锋部队,速度不减的冲撞而来,目露冷血无情的冰冷。

    可就在这数十骑冲近马车时,原本看似在假寐睡觉的马夫,手中皮鞭噼啪抽打空气,爆发出比刀光剑影还锋利的气罡。

    令人胆寒的一幕发生了!

    足以覆灭一个小型部落的数十骑骑兵,胸膛爆开血箭,跌落马背,重伤惨叫。

    马夫并没有一上来就下死手,而是给这些人留了一线生机。

    接下来,这名马夫仅靠手中一根普通马鞭,连续拦住几波探路骑兵的冲锋,宽阔河谷倒下上百名惨叫不停的战士。

    他们的伤口一致,都是胸前被锋锐气罡切开。

    见队伍受阻,这支由几大部落、二三十支中小部落组成的骑兵大军里,陆陆续续有十几人骑着高头大马来到大军前方,呵斥老人,让老人赶紧让路,说他们要急着支援黑石城,今天谁敢挡在他们面前就是与整个黑石氏为敌,他们胯下的战马和手里的弯刀可绝不会手下留情。

    马夫这个时候像是终于从熟睡中醒来,他扶正遮阳斗笠,然后伸了个懒腰,嘴里嘟囔一句:“越老越喜欢晒太阳,不小心就睡着了。”

    然后又低声一句:“又被公子算准了,支援黑石城的几大部落果然会抄这条近路。”

    “喂,臭老头,你在说什么?”几大部落高层毫不客气的大声怒斥,手中马鞭不耐烦的抽打地面,在戈壁滩上留下条很深的痕迹,臂力惊人。

    奇伯抬起头看着面前如黑云压城的骑兵大军,脸上并没有出现半点惊慌神色,而是平静的说道:“黑石城已被攻破,黑石氏族长潘多已死,黑石城的自在宗也已经覆灭,千手尊者丹巴也已经身死,黑石氏从今天起已从高原雪山除名,你们现在赶去黑石城也已经晚了,何不惜命退回各自部落,免得白死一遭。刚才伤人只是警告,这次再有人犯前一步,老奴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这些部落高层听不懂汉人的话,当听完手下人翻译后,这些部落高层不为所动,目光凶狠瞪着奇伯:“老头,我们对你已经够客气的了,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今天真的不让开路吗?”

    这些部落高层也都有些忌惮奇伯的实力,所以才肯跟奇伯浪费这么多口舌,要不然早让铁骑大军踏平一切拦路石了。

    黑石氏族长潘多的死,千手尊者丹巴的死,这么大的事,自然瞒不过他们安排在黑石城里的耳目。他们支援黑石城是假,争夺高层死光后的权力真空和黑石城里的财富,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

    至于信仰自在宗,自在佛什么的,那都是唬弄底层百姓和农奴用的,能坐拥权势的高层,都有自己的心思,这些人只信仰手里的战士和弯刀才能给他们掠夺来更多的财富和地盘。

    奇伯一步不退:“在黑石城里有我家公子最重要的人,那位曾经说过一句‘好人不该受苦’,我家公子说他是好人,他只需一心坚定求道即可,今天这件脏手的事就让我家公子来做…但要老奴我说,公子她也是苦命的好人,所以这件脏手的事就由老奴我替公子完成,如果以后要下地狱十八层,那就都让老奴一个人承担吧。”

    “因为,好人不该受苦的!”

    那十几名高层目光冰冷,不再浪费口舌,手臂一挥,下达命令:“杀!”

    刹那。

    箭如雨下。

    高原勇士都是上好的骑射手,万箭落向河谷中的马车。

    但是这些箭雨还没靠近马车,就被奇伯身上冲出的气罡震断,弹开,下一刻,奇伯拿出一枚桃符,封印一方世界,把那十几名部落高层还有几百名贴身近卫都笼罩进结界内。

    这是一场杀戮。

    是毫无悬念的一面倒大屠杀。

    然而当外界铁骑大军攻破结界,之前已经倒在血泊里的各部落高层,又都毫发无损站在原地,接下来,这些高层带着身后的遮天蔽日铁骑大军与漫漫旌旗,继续急行军支援黑石城。

    ……

    ……

    靠近西昆仑山附近。

    眺望向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漠,这里已能隐约看见天际尽头矗立着的黑石城所在黑山。

    老道士与傻羊站在一处土山上,注视着脚下的急行军大部队:“这些人都举着黑石氏的旗帜,肯定是小兄弟已经杀进黑石城,各地部落正赶往黑石城支援黑石氏和自在宗!不好!小兄弟有危险了!”

    老道士这次没有退缩,而是郑重转头朝山羊说道:“我们必须得想办法引走这些人,好给小兄弟留下足够时间离开黑山城!”

    他对山羊说话,就好像是他知道山羊能听懂人话。

    咩。

    山羊一蹄子重重刨坑,鼻孔喷出热气。

    “老道我有一计,我们可以再借一次拥措上师和雪山白牦牛,然后……”

    只是,今天的拥措上师和雪山神兽的身份,面对那些高原部落的高层们失去了作用,那些部落高层们为了尽早冲进黑石城争夺权力真空与财富,根本不听“拥措上师”口舌,继续带领大部队进军黑石城。

    后来被“拥措上师”唠叨得烦了,这些部落高层索性命人软禁“拥措上师”,大部队继续加速赶往黑石城。

    眼看这些人要动自己的三师弟,山羊急眼,本就性格狂躁,受不了低声下气委屈的它,直接就发狂了,连老道士都拉不住体壮如牛的它,它一路撞开几个喽啰,直奔那些部落高层而去。

    轰隆隆!

    大地震动。

    一头体格雄壮牦牛奔跑起来的气势何其惊人,仿佛连附近山峰都在摇晃一样。

    部落高层们面色大变,都急声喝令:“快快!给我拦住它!”

    “别让它撞过来!”

    但是他们还是小觑了山羊发狂后的力量,人们只觉眼前有道白色闪电奔跑过去,心里才刚惊呼好快的速度,下一刻,一名部落高层已经被羊角撞飞出老远,当场筋骨断裂,气绝身亡。

    发狂红了眼的山羊,连老道士都拦不住,也就只有晋安才能制服,不多久,那些扎堆聚集一起的各部落高层全都被它的力量镇杀。

    看着高层全被雪山神兽一锅端掉,剩下的高原部落战士们都有些傻眼和被震慑到了,一时间都忘了大口喘气。

    他们生活在高原这么多年,还从未见到雪山神兽杀红眼,一下子镇杀了这么多部落高手。

    白牦牛是雪山神兽,在民间的地位,与赞神、雪山神的地位一样崇高,看到信仰的神灵在人间泼下怒火,有不少人已经下马跪地,祈求神兽息怒。

    这场景把一旁的老道士都看得愣住。

    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句:“大师兄果然牛逼!”

    这绝对是一句赞扬的话。

    山羊撞死所有对它不敬的高层后,咚,山羊蹄子重重砸地,原地砸出个碗口般大的坑,虽一羊,却有横山之势,挡住千军万马前进的路。

    群龙无首的大部队,一时间被山羊震慑得面色犹豫,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否继续前进,支援黑石城。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身后的天际尽头,传来如雨点的马蹄声,又有一支大军在高原荒漠上不停换马的朝着黑石城急行军来。

    老道士面色微变,以为是又有黑石氏下面的其它部落支援黑石城了,不过很快的,他脸上露出惊疑神色。

    那支急行军骑兵,并非举着黑石氏的旗帜,而是举着神猴后裔部族的旗帜,神猴后裔部族离黑石氏并不远,两大部族隔着喀喇昆仑山脉相望。

    突然,急行军的神猴后裔大部队,方向一变,朝这边拐了个大弯发起冲锋,老道士和那些黑石氏各地部落战士,全都面色大变。

    “上马!”

    “举刀!”

    “该死的,是住在神山背面的那些神猴后裔部族!”

    今天发生的奇事太多了,那些杀来的神猴后裔部族,在看到老道士和山羊时,全都停止了冲锋,直到几名年轻勇士一脸惊喜的走出大部队,老道士脸上也出现喜色,那几人都是昆仑雪山里的熟悉面孔。

    “拥措上师吉祥!”

    “护法神吉祥!”

    护法神喊的是山羊,雪山白牦牛的史诗传唱不少,都是与守护雪山有关的,所以雪山白牦牛也是人气最高的护法神之一。

    老道士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们这是……”

    经过简短谈话,很快了解到始末,神猴后裔一直没有忘记晋安在西昆仑山时对神猴后裔部族的友好与舍命帮助,晋安、拥措上师、老道士、雪山神牛、倚云拉姆、奇伯的事迹,已经在神猴后裔部族传唱开来,当得知救命恩人孤身一人杀进黑石城,靠着一己之力真的杀死黑石氏族长和自在宗的千手尊者,就连神猴后裔全族上下都是震惊无比,当得知黑石氏各地部落不死心,正在组织更大军队杀回黑石城,要为黑石氏族长和自在宗报仇,懂得知恩图报的神猴后裔部族快速组织起部落勇士,一路不停换乘马匹,翻山越岭杀入黑石氏,赶往黑石城救援晋安。

    危难时刻才知谁是雪中送炭,老道士感动,眼眶湿润。

    “这次不止我们赶来救援晋安道长,我们得到消息,黄金家族、天神氏也都派人赶来救援晋安道长。他们离黑石氏有点远,最迟两天内会赶到。”

    老道士热泪盈眶:“小兄弟,你听到了吗,你并不是一个人孤身战斗,目之所及,心之所向,我们肯定能成的!你肯定能成功的!”

    那些黑石氏下辖部落的战士,一听到高原六大部族里有三大部族都赶来救援一个汉人道士,这些人全都是目露不可置信,都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听错了…他们既惊骇又疑惑不解,那个杀入黑石城的汉人道士究竟在高原上做过什么,能让三大部族的人不惜与黑石氏开战,也要千里迢迢,翻山越岭的赶来救援?

    就连雪山神兽都帮那个汉人道士。

    迷茫。

    无措。

    再加上无人指挥的士气低迷。

    这些人几乎没有什么反抗的就都选择了投降。

    “我们不是贪生怕死,怕了你们神猴后裔,才向你们神猴后裔部族投降!我们是因为雪山神兽,不愿意与雪山神兽为敌,所以主动放下兵刃!从今天起,我们的部落就只信雪山神兽,雪山神兽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这些人即便投降了也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最后还耍了个小聪明,白牦牛肯定不会说话,自然指挥不了他们,而且信白牦牛和继续信黑石氏并不冲突,只要是高原子民就都信仰雪山白牦牛。他们并不知道眼前不是普通的白牦牛,而是比牛还壮实的羊。

第654章 你们相信奇迹吗?

    这几天的黑石城一点都不安宁,人们都被头顶山岳压得喘不过气来。

    虽然那座山岳只是一个人。

    孤坐在山巅不动已有几天时间,可山岳越是沉默,越是有无形压迫笼罩在头顶上空,让人惶惶不安,窒息绝望。

    这些天,黑石城有大批大批人逃难出去,逃走的大多都是有能力的大地主、贵族等特权阶级的人,这些人带上全部家眷,乘坐着华贵马车,运走大量黄金,狼狈逃出城,深怕会遭到大清算,不惜抛下带不走的良田、草原、牛马、粮食、家宅商铺等无法转移走的财产,也要尽快逃离这座被人攻破的都城。他们自信,黑石氏下辖的上百个部落,数十万大军迟早还会再杀回来,那些产业迟早还会再重新回到他们手里的。

    而没有能力逃走的普通人,则绝望祈求世间自在佛重新显圣,千手尊者重新复活,替他们重新夺回黑石城,可随着佛祖一直没有回应他们的绝望祈求,他们内心更加绝望了,坚持了几十年的信仰一点点破裂,崩塌。

    当佛不在。

    当佛当着他们的面被人拉下神坛。

    知道佛祖也不是无所不能,不是永生不死,他们的信仰失去了方向。

    迷茫。

    绝望。

    孤独。

    悲观。

    看不到希望与未来。

    行尸走肉。

    不是他们抛弃了信仰,而是他们信仰了一辈子的佛祖当着他们的面被人杀死了,这是佛难日。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是悲观绝望,等到山上的惊世大战余威都消散后,马帮茶商算是为数不多肯壮着胆子,顺着上山石阶,跨过尸山,端着食物和水接近晋安的人。

    昆吾刀横放腿上,一直孤坐不动的晋安,转动头颅,看向朝赵金川等人:“你们不怕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吗……”

    数日滴水未沾,不眠不休,晋安的声音带着艰涩沙哑。

    赵金川:“其实,我们都明白晋安道长您为什么来黑石城,在西昆仑山土城,您看到被黑石氏贵族当狗骑的农奴少年时,我们就看出来了。”

    晋安微微点头:“老赵,能最后帮我个忙吗?”

    “晋安道长您说,都是老乡撒,说什么帮不帮这么客气话。”赵金川没问是什么事,就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晋安曾救过他们命,救命之恩,重若山岳。

    晋安声音沙哑:“带他们下山,找到他们的父母团聚,然后告诉那些农奴们,他们自由了,让他们带上家人都离开黑石城…这里马上就要变天了。”

    随着晋安的目光看去,赵金川他们这才注意到在一处尸堆后,藏着十几名长期营养不良的农奴少年,这些农奴少年以这种方式默默守护在晋安身边。

    “好嘞。”赵金川答应得很爽快。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犹豫了会,小心问道:“晋安道长,我听城里那些依旧不死心的黑石氏族人说,他们已经派人出城向几大部落求援,很快会被黑石氏所有部落围城…您不如跟我们一起离开吧,您做得已经非常多,我听说黑石氏各地部落勇士加起来能组建起几十万大军……”

    亲眼见识过晋安杀死千手尊者丹巴,没人质疑晋安的实力。

    但一个人再强,终究只是一个人。

    你能屠戮一千人,一万人,难道还能一人屠戮光数十万人吗?

    数十万人光是站着不动都能填满所有河谷了,杀到猴年马月也杀不完。

    倒不如在这个时候暂避锋芒。

    在他人眼里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而在赵金川眼里,晋安依旧还是那个笑容温煦的不变青年,晋安朝赵金川微笑谢过好意,下一刻,目光锋锐眺望城外泾渭分明的荒漠与草原:“这个世上从不缺黑石氏族长潘多这样的上位者,今天杀了一个潘多,明天就会有十个,二十个潘多出现,掌控黑石氏,或许这些人的性格比潘多还更加残暴残忍,贪婪无度…但总要有人站出来尝试做些什么。”

    赵金川听呆住。

    他心中涌起一个疯狂想法。

    难道…晋安道长真的想要凭一己之力挡住接下来的数十万大军围城吗?

    “晋安道长,天下…这样的人永远杀不尽的,人力…终就抵挡不过天地洪流。其实您做得已经足够。”

    呼,吐出一口浊气。

    晋安并没有继续解释,只留下一句话——

    大海茫茫,谁可争流,不拒众流方为沧海。

    随后,晋安让赵金川他们解救出那些农奴,然后尽快离开黑石城,过不多久这黑石城又要马上变天了,到时候再想离开已经迟了。

    赵金川他们带着那些农奴少年找到家人团聚并不难,接下来他们不仅放出所有农奴,还从农奴主、贵族家里搜出卖身契都烧掉,然后对那些农奴大声宣布他们自由了!欺压了几代人的大地主、贵族们全都丢下他们逃走,让他们也都赶紧离开黑石城,马上有大军要杀来黑石城了!看着压榨了他们祖辈几代人的卖身契,就这这样被烧掉了,黑压压聚集一起,挤满了大街小巷的农奴们,目光都有些茫然,迷茫,宛如置身梦幻,一时间分辨不清哪边是真实哪边是梦幻。

    这样的事情,他们只在睡梦里才梦到过,可每次信以为真时,却被农奴主们手里的皮鞭抽醒,继续日复一日的麻木生活。

    看着茫然站在原地不动,脸上表情麻木的农奴们,赵金川跳到高处,手指山巅之顶的孤影,挥舞手臂,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记住!深深记住那个人的样子!今天是他救了你们,是他杀死潘多、自在宗千手尊者,烧掉卖身契,让你们重归自由!等你们出去后,一定要告诉高原上的每个人,晋安道长不是他妈的什么杀人不眨眼大魔头,他是唯一一个肯为农奴杀上黑石城的人!”

    “他的名字,叫晋安!”

    “你们一定要给我记住他的名字!告诉你们的子子孙孙,曾经有一个人,为你们争取过自由!”

    赵金川的咆哮声,让这些麻木了大半辈子,早就极寒忘记思考的农奴们,转动麻木没有焦点的瞳孔,怔怔望着山巅上的那道唯一身影。

    渐渐的。

    他们中有一部分人的瞳孔里,慢慢出现光芒,在太阳底下越聚越多,恢复了点人性神采。

    “原来真的是晋安菩萨!不是我在做梦!”有人痛哭流涕跪倒在地,这个人曾经在西昆仑山雪山受到过晋安、老道士他们的恩惠。

    “晋安菩萨!”

    “真的是天降晋安菩萨再次来帮我们了!”

    有更多麻木灵魂被赵金川声嘶力竭的声音,唤醒灵魂深处的记忆,朝着山巅方向下跪,痛哭磕头感谢。

    原来,那个人就是晋安菩萨…其他农奴也渐渐走出麻木,看着晋安的眼神,逐渐多了亮光。

    他们早就从西昆仑山回来的亲朋好友口中,听说过晋安一行人的事迹,让他们在黑暗中重见光明,知道这个世上真有人会无私帮助他们这些比牛马还不如的农奴。

    随着眼中光芒越来越明亮,满山的苦命农奴,齐齐朝山巅身影磕头感恩,一无所有的他们,只能想到这种方法才能报答心中那份最虔诚的感恩。

    成千上万名农奴朝一个人感恩下跪,这是何等震撼的画面。

    心灵受到冲击。

    那些之前还质疑晋安是否真的是为农奴而来的人们,此时脸上表情都变得严肃,能被这么多农奴感恩,或许…他真的是为这些农奴单枪匹马杀入黑石城,杀上自在宗。

    这时,山上传来晋安的声音:

    “从今天起,你们像雪山上的白云、苍鹰一样自由了。”

    “那些马帮兄弟会带你们离开黑石城。”

    但是,这些农奴并没有选择离开,既是因为他们祖辈几代人都扎根在这里,去无可去,也是因为,他们更想要报恩,他们已经知道即将会有大军围杀黑石城,他们想留下跟晋安一起守城。

    “晋安菩萨,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哪也不去,我们想跟随您一起留下守黑石城。”

    农奴们声音铿锵坚定,在这一刻,他们的目光不再是麻木,认命接受不公平命运,而是有了想要拼命守护的人,他们目光坚定看着晋安,虽然喊声杂乱,却山呼海啸,令这方天地变了色,人人动容。

    哪怕这又是一场醒来后注定失望的梦,他们为了晋安菩萨,愿意再相信一次这场梦是真的!

    而这一幕被满城人看见后,都是惊得不断摇头。

    “我没听错吧?这些胆小懦弱的农奴,想要抵抗黑石氏各部落接下来的大军围城?他们靠什么抵挡,靠手里的锄头、扁担和箩筐吗?”

    “疯子!疯子!我算是发现了,跟那个汉人道士待在一起的人,全是疯子!”

    “我们别理这群疯子,还是乘早赶紧逃离黑石城吧,这么点人肯定守不住大军围城,几十万人就算站着不动让这些人杀几年也杀不完,一旦大军破城必定要屠城!我可不想跟这些疯子一起陪葬!”

    那些外地商人,哪边也不站队,哪边也不得罪,准备收拾东西,急匆匆出城。

    但也有一些人不肯离去,他们目光复杂看着学会反抗命运的农奴:“你们相信奇迹吗?”

    “一开始我也不信,可就是有这么一个人,一个人杀进黑石城,覆灭了黑石氏和自在宗,连三之极境的千手尊者也死在了他的手里,他现在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一开始我也不信真的会有人不图名利,真心真意去帮那些连布履都穿不起的一无所有农奴,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现在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一开始我也认为这些农奴就是一群不知道反抗命运的蚂蚁,谁来都能踩上一脚,踩完后还要再吐一口嫌弃的唾沫,可他们现在活生生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他们也懂得反抗命运。”

    “而这一切,都只因为一个人!”

    “……所以我想留下看看,再相信一次奇迹!”

    此时的山巅上身影,再次成为满城焦点。

    “我看连你也疯了,就跟那些古波斯帝国商人疯子一样,全都疯了,把一个凡人信奉成了神明!”听到同伴要留下,同行者劝说无果后,只能丢下同伴自己逃离黑石城。

    而相似的场景,在黑石城各地相继上演着。

    人们都想再见证一次奇迹。

    见证那个男人在即将到来的更疯狂的疾风暴雨里,如何绝处逢生转花明,给他们再次带来一次奇迹!

    其中就包括了赵金川这些马帮茶商们也被农奴们最后爆发的勇气动容。

    按理来说商人应该唯利是图,无利不起早才对,他们只信奉财神爷和利益。而且少管闲事才能在茶马古道经营长久。可今天,他们大受感触,沉寂了大半生的心仿佛重新找到了人生新的意义,违背了老祖宗一直定下的规矩,今天还就要管一管这桩闲事。

    赵金川抬头望着晋安身影,脸上露出洒脱笑容:“想不到我们老赵家被人骂了一辈子生意人,传宗接代到我老赵这一代,也能出一回英雄,这也是光宗耀祖了!”

    赵金川刚感慨完,就有些头疼看着那些一脸狂热留下来,帮忙清理尸体的古波斯帝国商人。

    “我怎么感觉这些人比那些农奴还斗志高昂,什么活都抢着干,连搬个尸体,清扫地上血水都能急眼打起来,好像能替晋安道长做事是一件无比殊荣的事。”

    赵金川嘟囔一句,然后拦住其中一名人问原由。

    对方狂热看着晋安,激动得语无伦次:“神!牧羊人!”

    赵金川头痛扶额。

    此时城内的民心分成了三波人,一波人是那些携带财产不断外逃的地主贵族们,见一路上没人阻拦他们,有更多地主贵族们逃出城;一波人是那些信仰崩塌,没有能力逃出城的普通人,天天上街祈祷世间自在佛能够再次显圣,让他们重新寻找到信仰;另一波人则是焕发新的生机,坚定拥护晋安的农奴、马帮茶商、古波斯帝国商人等人。

    每个人都在为接下来更大的疾风暴雨做着最努力准备!准备迎接压城黑云!

第655章 惊喜的黑石氏一族:是雪山神牛来救我们了!

    随着时间又过去几天,压抑在黑石城上空的凝云更加沉重了。

    赵金川等马帮商人们带着大量农奴先是清理城内死人与血水,防止在夏天滋生瘟疫。

    接着找到懂泥瓦技艺的农奴,重新封堵城门,高原缺木,那就用岩石直接把城门洞封死。

    通过齐心协力,日以继夜忙碌,黑石城暂时重新恢复秩序,然后赵金川带着人全城搜索铁器,用来修补损毁的守城器械,打造刀剑。

    在战争阴云下,每个人都爆发出极高热情。

    得亏那些逃走的地主贵族们,带不走粮食,赵金川得到晋安的同意后,开仓放粮,直接无限量供应吃喝。

    被命运悲惨压榨了一辈子的农奴们,第一次尝到吃饱饭,穿上得体鞋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生而为人的尊严,再次朝给予他们自由和尊严的晋安下跪感恩。

    不止是这些农奴得到开仓放粮的恩惠,就连黑石氏一族普通百姓也都得到分配粮食。

    那些大地主大贵族们霸占着黑石城生产的大半财富与粮食,分给全城人吃上几个月也绰绰有余了。

    不过,这些人都视如毒蛇的把白送给他们的粮食全都扔出门,一点都不领情善意。

    “大家别被他们的假装好心给蒙骗了!这些粮食是从贵族家里抢来的,黑石氏各部落勇士集结好后,迟早会攻破黑石城,今天我们吃了这些肉干、青稞,等到城破,贵族老爷们肯定会吊死我们全家人!”

    好心好意带人分发粮食的赵金川等人,直接被这些黑石氏族人气走,懒得再当好人管这些人的死活。

    骂完人后,这些黑石氏族人再次陷入信仰崩塌的灰暗情绪,不是蜷缩不动,精神萎靡不振,像是一具具失去了主心骨的行尸走肉,就是整天朝着自在宗方向跪拜,祈祷神迹,佛祖再次复活。

    就是在这种战争阴云与悲观绝望中,云卷云舒,时间流逝,忽然,一声惊喜喊声响起,然后是响起更多的惊喜欢呼声,那些如行尸走肉躺着不动和不断跪拜自在宗的人,被这些惊喜喊声唤回神。

    “天啊!是雪山守护神来救我们了!快看,快看,我们有希望了,我们没有被人抛弃,雪山守护神下山来救我们了!”

    喊着雪山守护神的声音,此起彼伏,欢呼声振聋发聩。

    什么!

    雪山守护神!

    轰隆隆,大地奔腾,马蹄声如隆隆闷雷传入人的耳朵,随着一团乌云从天边尽头快速跋来,战争,终于要来了。

    那些还逗留在黑石城里的外地人,纷纷跑到高处,想要清楚看到战争,想要第一时间知道最先杀到黑石城的哪几支部落。

    那个男人真的能再创造一个奇迹?

    真的能守住黑石城吗?

    这是每个人心中最大的疑问。

    可他们才刚冲上屋顶或是崖壁高处,露出了一致的惊愕表情,他们想象过许多种大军围城场景,可唯独没想过这个场面,一头长着粗壮巨大弯角,体格比寻常牦牛还强壮的白兽…姑且称之为雪山神牛吧,带头冲锋在前面,领着乌云大军朝黑石城杀来。

    “这……”

    雪山神牛是高原神兽,要想在高原见到一头纯白牦牛可不是件易事。

    那些情绪低迷,一直沉沦在悲观绝望里的黑石氏族人,就像是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黑暗行者突然看到一缕光明,爆发出了山洪震天般的欢呼沸腾声。

    “果然是雪山神牛化作守护神大人,亲自下山,带着信仰祂的雪山子民们来救我们!”

    “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沸腾声音越来越多。

    满城沸腾。

    一群信仰被人打崩灭,失去希望的人,一下子重新点燃希望,重新找到新的信仰。

    他们并非是一无所有!还有雪山神牛没有抛弃他们!

    雪山的子民,世世代代听着雪山神兽的史诗传唱长大,莲花生大师的史诗传唱,天祝白牦牛的史诗传唱,雪山的子民们烂熟于胸,把雪山白牦牛视作勇气、威武、强壮、正义、驱魔、勇斗怪兽的守护神,信奉雪山神牛,能给人间带来吉祥。佛在高原有许多派系,派系不同,所信仰的佛祖也不同,可唯独信仰雪山白牦牛,是高原每个人的一致信仰。

    只要雪山神兽没有抛弃他们,那他们就永远不会被雪山抛弃,住在雪山里的白神、赞神会继续庇佑他们,让雪山神兽带着无穷无尽的天降神兵救他们出地狱。

    信仰崩塌的他们,在这一刻仿佛重新找到了新生,重新找到了支撑他们活下去的信仰力量——

    就是雪山神牛!

    “雪山神牛是雪山守护神,只庇佑正直善良的雪山子民,祂今天带着天神赐予雪山的强壮战马和强壮勇士出现在黑石城,是来救我们!来铲除那个杀人不眨眼大魔头的!”

    “说得没错!守护神大人从不杀善良的人,只杀恶人和恶魔,绝对不会杀错一个好人,我们才是善,山上那个人才是恶魔!”

    “连佛祖都敢杀,那个人就是杀人大魔头,果然连雪山守护神都看不下去了!守护神大人救救我们!救救我们!那个大魔头就在山顶上,快帮佛祖报仇杀死那个恐怖大魔王!”

    看着城外迅速靠近的大军,黑石氏族人神情越来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晋安被雪山神牛一蹄子镇杀进地狱火焰的解恨场景。

    这些人下跪朝拜,如恭迎天降神明,脸上表情虔诚无比。

    不止这些黑石氏族人朝出现的雪山神兽下跪朝拜,就连站在城墙上,连刀剑姿势都还握不标准的瘦弱农奴们,也都不由自主下跪朝拜起来。

    那是源自于灵魂深处的信仰与文化传承,是每一个高原子民与生带来的信仰。

    在高原有许多信仰,唯独神牛,是大家一致的信仰。

    松松垮垮穿着大一号甲胄,歪歪扭扭戴着头盔的赵金川等马帮茶商们,看着城外接天连地的战马冲锋,杀气腾腾,再看着身边不由自主跪下的农奴,再听着身后黑石城里传出的山呼海啸欢呼声,他们脸色吓得煞白。

    此时,那些留在城里的外地人,看着两相比较,孰强孰弱已经一目了然,全都叹气的摇摇头,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奇迹。

    一个人一生能创造一次奇迹,已经难能可贵,他创造了那么多次奇迹,已是高原数千年未有之变数,再好的运气,也总该有用尽,有到头的极限。

    “他并不是败给了自己,他创造得那么多奇迹,已经足以载入史册,震撼后世之人。”

    “他败给的是大势洪流,人力有穷时,不可与天斗,与大势洪流斗。”

    这些人都替晋安默哀叹息。

    城墙上,赵金川那些不轻易信命的马帮商人们,带着祖辈们在穷山峻岭里硬生生传荡出一条茶马古道的韧劲与不服输性格,对着那些农奴大声呼喊,喊得面红耳赤,那些农奴开始重新站起来,坚定握紧手中武器,今天这城一定要守住,他们总该要为自己,为子女后代,为背后那位累了的做些什么。

    哪怕这次依旧是一个梦,梦醒后依旧是饥饿与繁重体力活,但他们还是想祈求这次的梦能长久些,他们第一次体会到饱腹的简单满足,第一次体会到干净衣履的清香,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尊重…今天这个梦的感受是那么真实,真实得让他们不想过早醒来。

    他们第一次有了想要为自己,为子孙后代争取什么的念头。

    ……

    虽然农奴们已经重新站起来反抗命运,但是城内所有人依旧不看好这些人,差距实在太大了。

    天天吃饱喝足的正规军,士气大涨,跟营养不良的农民、奴隶,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就连人数都不在同一个规模。

    骑兵如洪流,淹没高原戈壁黄沙,旌旗如一座座山峰摇曳,千军万马转眼杀近。

    “嗯?”

    这些人忽然齐齐一愣。

    “是不是我看错了,我怎么觉得那些旌旗不像黑石氏的旌旗?”

    “原来你也有这个感觉,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看错了。”

    随着骑兵洪流更近,快到城墙下,大家又有了一个骇然发现,有人忍不住惊呼一声:“怎么是神猴后裔!”

    但是,今天的惊吓真是一波接一波,不断打击而来。

    “快看,白牦牛背上驮着一个人!”

    “咦,还真是,好像是一位骑着雪山神兽的上师!”

    一时间,这些人都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不够用了,好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该不会是高原六大部族之一的神猴后裔部族得到消息,黑石氏发生大变故,神猴后裔部族抢在黑石氏各大部族前最先围城黑石城下吧!”

    这话一出,顿时人人都变了脸色。

    站在城墙上的人也都想到了这个结果,脸色大变,挡下一个黑石氏大军本就已经非常艰难,现在却要同时跟高原两大部族开战,每个人都想到了接下来的结局会是怎样。

    赵金川咬紧牙关,原本已经做好悲壮赴死的准备,突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场景,猛的揉揉眼睛,然后还拉来其他人再三确认:“你们说那头带着神猴后裔部族围在城下的雪山白牦牛,像不像晋安道长那头神俊坐骑?”

    “的确很像。”

    “不会认错的,这就是晋安道长那头长得有点像羊的雪山白牛坐骑,我印象太深刻,我商队里那几头母牦牛没少往它的身边绕。”另一名茶商老板说得很笃定。

    赵金川一脸惊喜,振奋的猛的一拍大腿:“哈哈,这就对了!不是敌军围城,兄弟们,是我们的援军到了!”

    “你们还记得吗!听那些从西昆仑山来的人讲,晋安道长跟神猴后裔部族关系不错,一定是神猴后裔部族得到消息,特地赶来支援晋安道长的!”

    赵金川越说越兴奋,振臂欢呼:“大家不要怕!那雪山神牛晋安道长的坐骑!”

    这个时候也有从西昆仑山回来的农奴,认出了骑在神牛背上的“拥措上师”,惊喜反复高呼拥措上师。

    骑在羊背上,着急赶路增援黑石城的老道士,听到城墙上的高呼声,也认出了不少熟悉面孔,这一幕让他既惊又喜,他转念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激动得喜极而泣:“小兄弟,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谁说一人之力不可对抗洪流,这个世上偏偏只有你做到了!”

    说到激动处,老道士抹几把泪水擦在羊毛上,把山羊气得差点撅蹄子要掀翻他。

    山羊本就擅于攀岩,山羊驮着老道士几个轻松跳跃,便上到了城墙上,人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近雪山守护神,那些农奴们神色激动,这个时候有一批农奴流泪走到老道士身边,声音哽咽感动得喊道:“拥措上师吉祥。”

    看着一张张熟悉面孔,完好站在面前,老道士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

    ……

    城内。

    看着画风突变,突然抱头相认的两伙人,那些原本不抱希望的外地人,全都目瞪口呆,脸上表情呆滞。

    谁给告诉他们,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最无法接受的就是那些黑石氏族人了,前一刻还是全城沸腾欢呼,振臂高呼雪山守护神大人的他们,此刻手脚冰冷,身体如坠冰川,从头冷到脚。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来的是神猴后裔部族的人!”

    “是两大部族要开战了吗!”

    但更多人在乎的是另外一件事,声音颤抖:“刚才…那些人是不是在喊…雪山守护神是那个杀人不眨眼大魔头的坐骑?”

    这个消息太惊骇,就如投石入湖,惊起滔天大浪,他们刚重新点燃的信仰再一次崩塌了。

    他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为什么雪山守护神会是那个大魔头的坐骑,站在黑石氏的对立面?那岂不是说,他们黑石氏才是被雪山抛弃的一方?连天神都认为他们才是戴罪之人。

    “这绝不可能!”连续经历两次信仰崩塌,有人当场疯掉了。

    这个时候,大地震颤,天上白云被天边掀起的滚滚土龙向前驱赶,又有一支大军杀气腾腾冲向黑石城而来。

    “看那些黑旗,这次真的是我们的勇士杀来救我们了……”可还没等黑石氏一族重新振奋士气,新来的这支万人铁骑大军并未与神猴后裔部族的人发生战争,而是走出几名部落高层与神猴后裔部族沟通。

    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们黑石氏的人会认识神猴后裔部族的人?

    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那些黑石氏大军居然原路退走,就这么离开了,并没有攻城解救他们的打算。

    满城寂静,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这接二连三的突变局势看得忘了说话,也便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到城门被拆掉,迎接神猴后裔部族大军入城,他们看到山上的那个人下了山,跟众人团聚。

第656章 拉下神坛,晋安创造的诸多奇迹

    随着神猴后裔部族、拥措上师、雪山神牛与晋安汇合,黑石城接下来的接连大地震,让留在城里的人连反应时间都没有。

    晋安带人被大战摧毁了的自在宗废墟,从废墟里翻找出十几具被压死的百足人尸体,然后吊在城门上,公之于众,把高高在上的自在宗拉下神坛。

    与之同时,在城墙上粘贴告示,把百足人的来历与阴谋全都公示,解开所谓千手菩萨的真实面目,这世上哪有什么千手菩萨只有穷凶极恶,斩下别人手脚续接在自己身上的百足人。

    而且是用吐蕃文字、康定国文字、西域文字、草原文字、南蛮部落文字、天竺文字、古波斯帝国文字等多国文字公示,人尽皆知。

    又是吊死尸体,让人近距离围观千手菩萨尸体,又是揭露自在宗的真实嘴脸,这手段,做得比挫骨扬灰还绝,把神明拉下神坛,亲手摧毁黑石氏一族信仰,根本不给自在宗余孽将来有死灰复燃的机会,让自在宗和百足人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晋安还公布了药擦佛的原料,把从废墟下找到的一些药擦佛碎片,同样是公示与众,任由人围观,什么药擦佛,什么吸食佛气,有成佛资质,不过是自在宗用来大肆敛财的借口罢了,这些药擦佛里用到了尸油、骨灰等阴料,还用到了一些毒草使人上瘾。

    看似药擦佛能治病,不过是毒草麻痹痛觉,阴料折损福德换来暂时的病情好转,但是治标不治本,福德折损多了,最终都会报应到全家人身上,轻则家破人亡,重则牵连几代人,全家死绝。

    这哪是吸佛气,死后灵魂升入自在天,自在世界,这是吸尸气,阴气缠身,死后要下地狱过刀山油锅。

    晋安公布的真相,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常人难以接受,可自在宗千手菩萨的吊死尸体天天吊在眼前晃悠,被拉下神坛,晋安亲手把自在宗最后一块遮羞布给扯下,让世人看清自在宗所谓千手菩萨的本质,其实比沼泽泥潭里的烂臭虫还不如。

    这是要搞大事啊!

    高原要大变天了!

    这是留在黑石城里的每个人的想法!

    但是人们还没从这接二连三的大变天中回过神来,黑石城里又发生一件大事,神猴后裔部族对外宣布了另一件大事,这次来支援晋安道长的不只是他们神猴后裔部族,黄金家族、天神氏,也全都派出部落勇士支援晋安道长了!

    此消息一出可谓惊奇千重浪。

    除了一直最神秘的可怕家族外,世人皆知高原雪域另五大部族一直都在争夺王位,都想征服其它部族,当高原雪域的新王,所以彼此水火不相容,互相看不顺眼,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今天有一名汉人道士,却能让三大部族暂时放下前嫌,联手站到一起。

    这事太过惊世骇俗,一开始也没人相信,都觉得这是故意散步消息,用来吓退黑石氏各部落接下来的攻城,可几天后,随着黄金家族、天神氏的人,带着大军支援到黑石城时,人们这才惊觉,原来不是谣言!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有人能统合三大部族,暂时放下仇恨联盟!

    “这岂止是要大变天,怕是整个高原要诞生出一位新的王了,高原要诞生新的统一王朝了!”

    来到黑石城的黄金家族、天神氏援军,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让黑石氏一族直接跌落绝望低谷。两大部族之所以晚到这么多天,是因为路上击溃了数股准备支援黑石城的黑石氏大军,现在黑石氏各地部落士气低迷,围城气焰已经被杀灭,短期内暂时无法集结新的大军。

    就在大家都以为黄金家族大军、天神氏大军已经够可怕的了,可接下来三大部族派出去的侦察骑兵,不断带来一个个让人倒抽凉气的消息,直把人惊得瞠目结舌,背冒寒气。

    侦察骑兵不断发现黑石氏各地部族大军尸体,随着派出去的侦察骑兵发现越来越多地方有战争血迹与尸体,人们这才悚然得知,有人正在荒漠戈壁上围剿黑石氏各地部落,替黑石城解围,如飓风横扫,这简直就是一支不可阻挡的天兵神将。

    在高原上如此强势横扫四方,人数势必不会少,三大部族的人否认是他们所为,人们脑海里浮现出那支跟神猴后裔部族同天赶到黑石城,然后又退走了的黑石氏骑兵。

    因为近期只有这支大军出现在黑石城。

    大伙这时都觉得思维有点不够用了,这是黑石氏本族内内讧,互相征伐厮杀吗?

    实在想得头疼,大家暂时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因为相比起这件事,晋安接下来做的另一件大事,再一次在高原雪域上引发巨大轰动。

    他准备攻打仇生家族!

    那些天竺人不止把他的情报出卖给黑石氏,一份情报卖两次,还出卖给了仇生家族,仇生家族跟黑石氏几乎是前后没差几天对晋安一行人发布通缉,所以两方人马早已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外界也都被晋安的强势勇猛震骇到。

    可还没等这些看热闹的人翻山越岭赶往仇生家族,晋安已经孤身一人攻打上仇生家族都城。

    并没有外人看到那一战的过程,最后的结果是,仇生家族高层被灭一半,投降一半。

    就此,不到一个月,晋安凭一人之力,灭杀了黑石氏和仇生家族高层,一人打下高原雪域两大部族。

    举世震惊。

    高原气氛开始变得古怪,外界纷纷猜测,晋安接下来是否会直接在高原雪域称王?

    偏偏在这个时候,三大部族向外界宣告,从今天起,高原雪域上不再有黑石氏和仇生家族,今后这两家地盘由天神氏、黄金家族、神猴后裔共治。

    三大部族会遵守与晋安道长的约定,黑石氏和仇生家族不再有农奴制,所有农奴得到解放,晋安亲手打下来的田宅,牛马畜牧,财富全都分配给农奴们。

    紧接着,神猴后裔部族对外宣布,晋安对他们有大恩,神猴后裔部族愿意为晋安尝试改革,废除农奴制,妥善安排农奴。

    然后是黄金家族也对外宣布,他们敬重晋安,也愿意废除农奴制,让族内农奴重得自由身。

    天神氏高层对外宣布,他们也会妥善安排族内的农奴。

    ……这里面肯定还有更多谈判细节,三大家族并没有逐一公布。

    但许多思维敏锐的人,还是从中嗅到了很多关键点。

    晋安并没有贪恋权贵与财富,并没有在高原雪域称王,而是把黑石氏地盘与仇生家族地盘赠予给了三大部族。

    不够细入思考,也不难想到晋安为何放弃称王,统合两大部族地盘,将一跃成为高原上地盘最大的部族,可没有足够的人手替他守卫疆土,迟早要丢掉地盘,倒不如送给三大部族换取善待农奴。

    这个世上注定会有许多人无法理解晋安的所作所为,觉得很不值。

    或许只有留在黑石城的那些人,亲眼看到晋安、拥措上师、雪山神牛与那些农奴相处融洽,看着农奴们面对晋安几人时露出的真心笑容,才能多多少少体会到晋安做这一切真的没有任何利益瓜葛。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乌鸦岂可知鸿浩之志。

    这个汉人道士,再一次让他们相信了这个世上有奇迹!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晋安,始终没有对外发声,就如他突然崛起又突然销声匿迹,人们遍寻他不得。

    正应了那句《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实际上这时的晋安,早已经带着老道士、山羊,在前往仁增寺的路上,拜访对他们照顾颇多的罗桑上师。

第657章 抵达仁增寺

    高原气候无常,一天经历春夏秋冬四季都是常有的事。

    高原极西之地是干旱的荒漠戈壁地,而到了西南地区,则是树木成林的郁郁葱葱世界,越往南走越是雨林茂密,雨水充沛。

    在极西之地你能同时看到高原雪山与干旱的高原沙漠戈壁。

    在西南地区你能同时看到高原雪山与茂盛的原始森林。

    而在高原南地,有着世界最高的屋脊,水流最充沛的藏布,哺育出高原最多人类与走兽飞鸟的热带雨林,而这里也是茶马古道最繁华的地域。

    而每年的五月到七月则是高原雨季,除了极西之地的古象雄王国地域,其它地方一个月三十一天有三十天一直在下大雨不停,山洪频发,泥石流滑坡,在雨季里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藏布就是江河的意思。

    这是条浑浊黄沙奔腾的藏布,因为恰逢雨季,这条江河水位极速上涨,两边山石被不断冲垮,扩宽,凶险奔腾的江河里时不时可见泥石流滑坡冲刷下来的巨木树干,牛马尸体……

    就在地势险要的山峰上,一座古老寺庙如一尊伏龙菩萨,镇压在这条汹涌奔腾的江河边,脚下就是万劫不复的垂直崖壁与汹涌江河。

    这座古寺是当地很有名的仁增寺。

    轰隆隆!

    天地奔腾,既有江河怒吼声,也有豆大雨水砸地的雨声,就好像是老天爷成了个巨大漏斗,大雨不断倾泻而下,而这场大雨已经连下了好几天,崎岖山路早就变得泥泞不堪。

    按理说,就连当地百姓都不敢在这种恶劣天气赶路,可今天的泥泞山路,却有一名大汉牵着两匹健马,在大雨里艰难前行。

    这么大的雨,让人视野模糊,分辨方向都困难,可这名大汉继续牵着马驹在雨中赶路。

    或许是他有着不得不在恶劣天气里赶路的理由。

    随着他逐渐走近,才终于看清,这大汉浑身伤痕累累,很多伤口因未得到及时处理,被雨水淋湿得肿胀,发白,溃烂化脓。

    豆大急雨打在马背上,连马儿都疼得不断发出哀鸣声,其中一匹马背上驮着个一动不动的人,那人同样是浑身是伤,伤口被雨水泡烂,流脓。

    忽然,水汽朦胧的雨天里,有几点亮光闪过,就好似汪洋狂风暴雨里的几盏烛火在微弱摇曳,大汉方向一改,朝那几点亮光走去。

    大汉牵着两匹马刚走到仁增寺门口,还没敲门,寺门已经从里面打开,走出来几名僧人。

    僧人一出来就面色凝重的念诵佛经:“这里尸气冲天,施主你这是带了什么厉害的邪魔来本寺?”

    大汉身体摇摇欲坠,只吐出一个汉字:“救……”

    连着淋雨几天,伤口感染发炎严重,虚弱无比的他,身体摇晃了下一头栽倒在寺门口,昏迷不醒。

    那几名仁增寺的僧人赶忙抬人进去,救人要紧。

    就连那两匹可怜马儿也一同牵进仁增寺里避雨。

    在这里人与畜牲不分高低贵贱,万物生灵都能进寺躲避风雨,一视同仁。

    听到这几名僧人的呼唤声,这座修凿在傍江山峰上的平静古寺,一下子变得热闹,许多僧人出来帮忙。

    有了这么多人加入,魁梧大汉很快就被抬进温暖干净的里屋治伤,当轮到去背马背上的人时,啊,几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惊呼声响起,一名脸色还很稚嫩的小僧甚至吓得一屁股跌坐倒在地。

    有年长者僧人走过来查看情况,结果就连这些老僧都是第一眼变了脸色。

    马背上驮着的人,早就重伤不治身亡了,最恐怖的是,这人不知死了多久了,尸体都被雨水泡烂,膨胀成恐怖巨人观,人去背他的时候,手一碰就像白烛一样撸下来一大把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这死人已经化白骨。

    滴滴答答——

    体内黑色尸血与腐烂尸水,混杂着雨水冲刷在地,汇聚成黑色水洼,尸臭熏天。

    “佛门静地,还是镇压不住这股冲天尸气与怨气,这些汉人究竟遇到了什么!赶快去请上师与堪布布法超度这具邪尸!”

    就是这么短暂说话功夫,已经被雨水泡烂成巨人观的死人,随着被人碰掉血肉露出森森骨头,有更多血肉如融化了的白烛般被磅礴雨水冲刷下来,古寺里的尸气更加惊人了。

    “快,赶紧找东西挡雨,千万别让他在寺里彻底白骨化!”几位老僧急促开口,命人找长布挡雨,同时亲自去找寺里佛法最高深的几位上师和堪布来做法超度亡者。

    堪布类似于大乘佛教里的住持,方丈一职,是本寺里佛法最精深的高僧。

    当仁增寺几位高僧匆匆赶至时,马背上的死人已经快速化骨到一半,这个时候情况危急已经来不及说话,其中一人脱下身上袈裟盖在尸体上,果然不再有血肉黑血坠落了。

    可是还不等在场僧人们松口气,袈裟受到尸血污染,正在迅速变黑,迅速污秽。

    “这到底是一尊什么大魔头!尸气这么厉害!”有高僧神色郑重的低呼一声。

    接下来,几人各抓住袈裟一角,紧紧包裹住正在化白骨的尸体,不让掉落出一块“垢物”,然后联手抬进供奉着佛祖,燃着许多佛灯的佛殿里。

    佛殿里燃着许多莲花佛灯,人一进来就能明显感受到这里比外面的连绵雨天温暖一些。

    这时,一位高僧匆匆离开,又匆匆回来,手里多了卷长长经布,他把经布围住尸体,围成个四方形,经布上的吐蕃文经文全都对向里面的尸体。

    接着,从佛殿里请来几尊菩萨黄金身,镇压四角,几位高僧开始念诵起佛经,赶在天黑前超度死者。

    不然要有恐怖的白色阴身从垢体里诞生。

    ……

    ……

    半个月后。

    随着进入七月,雨季也逐渐接近尾声,今天很难得的天地放晴。

    仁增寺迎来新的客人。

    分别是一青年道士、一中年道士、一雪山神牛。

    正是翻山越岭了一个多月,特地来到仁增寺拜访罗桑上师的晋安、老道士、山羊,还有一支驮东西的马队。

第658章 发生变故的仁增寺

    “小兄弟看到藏布对面的寺庙了吗,那座临江修建的古寺就是仁增寺了,这条藏布名叫丹增藏布,罗桑上师曾经跟老道我提起过这条仁增寺和丹增藏布的历史。”

    “在远古的时候,这里还不叫丹增藏布,在江水下住着一个虎头鱼鳍人身的水怪赞魔,经常吞吃路人、野兽、牧民牛马,每到冬天枯水期时就会露出河床下的许多人骨与兽骨。”

    “由于这江水吃人无数,到了后来,连牧民和牛马都不敢靠近江边。直到后来一名佛法高深的高僧,路过这里砍下了赞魔的脑袋,鲜血流入江河,变成浑浊不堪的砂浆黄水,并且奔腾如虎啸,震慑人心,吓坏牧民的牛马,让当地百姓与牛马动物都无法饮用这江里的水,因为越喝越渴,解剖牛马尸体发现人喝进肚子里的不是水而是被沉重泥沙灌满了胃袋和肠子,牛马被泥沙活活胀死,死得很受罪。”

    “那名高僧深知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这是那头赞魔心有不甘,怨气不散,临死前诅咒每个喝此江的生灵都会被泥沙胀死。后来,高僧开始在江边建起一座寺庙,常住下来,日日夜夜念诵佛经,才让江河重归平静,重归清澈,人和牛马牲畜又能重新饮用此江生存,人们感恩那位高僧为当地人做出的贡献,就一起给寺庙取了个名字,就是咱们眼前的这座仁增寺了。”

    “仁增葬吐蕃语里代表着智慧与慈悲,类似于我们在中原常听到的‘南无阿弥陀佛’,是敬语,赞美佛祖的意思。”

    两人边走下山向一条跨江而过的索桥走去,老道士一边继续往下说着仁增寺的历史:“不过,赞魔怨气太重,每到雨季时江水会再次变黄浊,奔腾吓人,即便隔着很远都能听到当年水怪赞魔的不甘心咆哮声,这个时候的江水无法再喝,舀起一瓢水有一半是黄沙。所以,仁增寺便这样一代代传承下来,世世代代守护江河两岸人畜安宁,这一守护,就是五百载,不管风雨还是战乱,都是佛经无阻,日日夜夜为高原上的生命祈福。”

    “这条江也因此,渐渐被当地百姓称作‘丹增藏布’,意思为被无上佛法加持过的江河,以此永远记住仁增寺对当地人做出的无私奉献。”

    “仁增寺在当地做的善举不止于此呢,就比如说这条横跨汹涌江河的索桥,也是仁增寺为当地人修建的,为两岸百姓大大节省了十几天翻山越岭时间。”

    索桥承载有限,晋安让傻羊还有驮物的马队,分批次安全通过,不过即便如此,当体壮如牛的傻羊独自过索桥时,听着索桥传出像是不堪重负的吱呀吱呀刺耳呻吟声,晋安和老道士都暗自捏把汗,深怕体重超载的傻羊掉下去,不过还好最后是有惊无险。

    而当全队通过索桥,老道士也恰好讲完丹增藏布江和仁增寺的历史。

    “想不到仁增寺背后还有这么段故事,能孤守一地五百年,这份艰苦,大毅力,对佛法的虔诚,确实很值得敬重。”晋安点点头。

    虽然前不久他在刚灭掉一个密宗分支自在宗,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佛门依旧保持很高的赞誉,就比如有好人就有恶人,不管在哪都会出一些害群之马,总体还是好人多过恶人。

    再说了,自在宗就是个附佛外道,假借佛祖名义诓骗世人的邪教。

    上了江岸后,队伍顺着山间土路,前往山顶的仁增寺,晋安:“老道,就快要到仁增寺了,你不换身僧袍,用‘拥措上师’身份拜访罗桑上师?”

    老道士捻须微笑:“既然是拜访罗桑上师,自然是要堂堂正正的来,这是周礼之道,做人嘛,不能乱了道德,更不能乱了礼数。”

    晋安早就看出来,老道士这一路上的心情不错,心态轻松,是因为那些苦命农奴解开了他心里的一个心结。

    而晋安这一路上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咩。

    带着马队的傻羊,这个时候也摇头晃脑一句。

    晋安乐了,连傻羊也来凑这份热闹,可接下来老道士的一句话,让晋安的心态无法轻松了,老道士:“说得没错,这次差了倚云公子和奇伯没跟我们一起来拜访罗桑上师,不是十全十美,终归还是周礼不美了。”

    晋安:“?”

    “所以说,小兄弟,当日在小昆仑虚里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啥倚云公子突然不辞而别,小兄弟你别想唬弄我们,就连卓玛小姑娘都能看出来倚云公子是不开心走出雪山,老道我一直都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很多故事。”老道士八卦凑过来。

    咩。

    就连傻羊也跟在后面喷了口白气。

    晋安脸黑:“傻羊只叫了一声,老道你哪来翻译出这么多话,关键是我也不知道倚云公子那天为什么不辞而别。”

    咚!

    身后突然一声大响,吓了晋安和老道士一跳,两人回头一看,是傻羊突然发羊癫疯,无缘无故的一头撞碎路边一块岩石。

    晋安:“?”

    老道士:“?”

    老道士:“它说羊角痒了,找石头挠挠痒,好像听到了倚云公子在想念我们,还问我们想不想念倚云公子她。”

    晋安:“……”

    他假装没听到,队伍终于来到仁增寺,可一到仁增寺就感觉到不对劲。

    晋安皱眉:“老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老道士皱眉思索:“好像是太安静了,按理来说寺院里会有僧人念经声还有转经轮声音的。”

    两人不再开玩笑,神色严肃的上前敲门,结果手指才刚碰上寺门,门就自己吱呀一声朝里推开一条缝隙。

    两人疑惑对视一眼,用力一推,寺门彻底打开,结果就看到仁增寺内一片狼藉,好像是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斗法,虽然经过简单打扫,但还是能看到许多残破佛像、转经筒、建筑物。

    当来到正殿佛殿时,这里更是狼藉,佛像倒塌摔碎,莲花蜡烛杂乱掉落一地,地上散落着被撕烂的经布碎片和大量砖瓦碎片,抬头看到佛殿屋顶破开一个大窟窿,几乎半个屋顶都没了,承重的梁木发出摇摇欲坠酸牙声。

第659章 佛与恐怖白色阴身

    听到身后的匆匆脚步声,

    晋安起身看向身后,

    见是几名老僧带着几名小沙弥匆匆跑来,

    他们手里都持着扫帚和抹布,

    身上的红衣僧袍解开系在腰上,

    一身尘土,

    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是正在别的地方整理狼藉的仁增寺,然后听到老道士的喊声,匆匆跑过来查看情况。

    还不等晋安和老道士开口询问情况,那几名老僧率先开口,他们既疑惑又惊喜看着晋安:“你…就是罗桑法师交待我们,会来仁增寺拜访他的晋安道长?”

    “这位是?”

    最后这句话是问向老道士的。

    这几名面带高原红的僧人,讲得是吐蕃语,虽然晋安已经努力在学习吐蕃语,但最后还是靠老道士的翻译才听懂了具体的话。

    晋安朝仁增寺的几位老僧抱拳作道揖:“我就是晋安,这位是与我随行的陈道长。”

    咩。

    “与我们随行的这头白山羊,罗桑上师也认得。”

    几位仁增寺的老僧和小沙弥都是震惊看着发出羊叫的“雪山神牛”,好壮的羊!

    老僧错愕、惊讶:“罗桑法师确实有交待晋安道长有雪山神牛当坐骑,没有说是一头…羊?”

    晋安随口带过,然后环视一圈仁增寺,皱纹问:“仁增寺发生了什么变故,怎么整个寺庙里只剩寥寥几人?”

    听了老道士的翻译,那几位老僧还没回答,倒是那几名跟在老僧身后的小沙弥先变了脸色,他们都下意识紧张看向晋安脚边的砖瓦碎片和那滩漆黑污渍。

    留意道几名小沙弥脸上表情变化,晋安和老道士都是若有所思的低眼看向脚边砖瓦废墟。

    几位老僧施了个礼:“晋安道长,陈道长,可否到佛殿外说?堪布和几位法师在匆忙离开前曾有特别叮嘱,这佛殿里的一砖一瓦都先不要动,也不要补屋顶窟窿,先让太阳暴晒几天,等他们回来再处理佛殿里的事。”

    两人自然是不会有啥意见,等出了佛殿后,几位老僧这才一脸苦涩的讲起半个月前的事。

    那日,几位佛法精深的仁增寺上师和堪布,祭出了长经布、菩萨金身,共同念经镇压邪尸。

    还有佛殿里的佛祖像和佛祖座前莲花宝灯一起镇压邪尸。

    他们原以为妖魔鬼怪进了佛门静地,就能被佛法给度化,再不济也能暂时平静,不会在佛祖面前真的白骨化。

    就在他们觉得一切万无一失时,接下来的意外,让仁增寺一众僧人措手不及,就在超度到关键时刻,那匹一直驮着邪尸的马却在这个时候像是发疯一样的挣脱缰绳,失去理智的跑进佛殿里撞翻菩萨金身和长经布,把佛殿里撞得一地狼藉。

    看到马发疯闯进佛殿,仁增寺几位高僧都是面色大变,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匹一路驮着邪尸的马忘记处理!

    因为邪尸白骨化太快,变故来得太突然,几位高僧还没有问明具体情况就急急忙忙超度起邪尸,一时疏忽这才让那马闯进佛殿破坏了超度法事。

    但最恐怖的还不是此,看着法事被打断,一位上师这个时候抬头看了眼外头,大呼一声不好,原来是外头的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黑了!

    话音刚落,那发疯马匹已经撞倒了被袈裟紧紧包裹着的邪尸,邪尸翻倒,袈裟掉落,刚才还活生生的马,突然像巨人观一样爆炸了,朝四周炸开的血水肉沫,污秽了佛像、菩萨金身、经筒、经布、莲花宝灯…就连几位负责超度邪尸的法僧,站在佛殿外的普通僧人,也都被炸了满头满脸血水!巨大的爆炸,还把头顶屋顶炸出一个大窟窿,霎时,外头的倾盆大雨迅速倒灌进佛殿里,被马撞翻在地的邪尸,瞬间被大雨冲掉体表垢体,露出恐怖的白色阴身!

    当时一片混乱,佛殿里的灯烛全被从屋顶漏进来的风雨给熄灭,漆黑环境中,站在佛殿外的僧人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佛殿里不断传出堪布与几位上师的怒喝声,还有斗法动静。

    当时那个场景太混乱了,大家什么都看不见,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那个时候大家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直到佛殿屋顶再次传出一声爆炸,混乱才逐渐平息,几位上师被大雨淋湿身体的从外面回来。

    留在寺内的僧人们这才得知,这次来的邪魔太厉害,就连他们的堪布被恐怖白色阴身附身,然后冲破屋顶窟窿逃出仁增寺,几位上师追出去后不仅没救回堪布反而连恐怖的白色阴身都跟丢了。

    当说到这时,几位老僧悲伤抹泪:“堪布是为了救我们才圆寂的。”

    “堪布不想恐怖白色阴身逃出仁增寺制造更大的杀孽,堪布看透生死,舍己喂魔,主动让白色阴身附身,想把恐怖白色阴身封印在体内,然后坐化圆寂,寂灭诸恶,带着邪魔一起去见佛祖,用一命换一命。结果那恐怖白色阴身比赞魔还狡猾,用从身上剥落的垢体污秽堪布佛法,然后趁着混乱带着堪布逃出了仁增寺…几位上师追出去,最后还是追丢了堪布和恐怖白色阴身。”

    几位老僧面带伤感,你一言我一语的断断续续往下说着:“几位上师想着急救回堪布,返回仁增寺后,带上那名救回来的汉人,天一亮就带上寺里的高手还有那名汉人,离开仁增寺去找堪布和逃走的恐怖白色阴身了。”

    仁增寺僧人口中垢体和恐怖白色阴身,分别是指人死后的肉身,和白骨化了的人骨。

    “骨是天地脊梁,白骨附身,好比偷梁换柱,小兄弟,这个情况恐怕要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如果仁增寺堪布这的被白色阴身偷梁换柱,就可以在白天自由行走,到了晚上如脱衣般自由脱离身体换新身体!”老道士说到这脸色一变。

    然后表情急迫的追问仁增寺几名僧人:“被你们救回来的那名汉人没有说他们的身份来历吗?他们是怎么招惹到这种东西的?”

第660章 野牛岭

    面对老道士的询问,几名老僧有点茫然的互视一眼,都是摇摇头。

    “几位上师离开得匆忙,我们也知道不多,只知他们是去了野牛岭附近一个叫坚热的村庄去了,好像是被我们救下的那名汉人就是从坚热村来的……”

    一名老僧迟疑说道。

    见打听不出头绪,晋安皱眉,并没有思考多久,他当即决定前往野牛岭找罗桑上师。

    连仁增寺的堪布选择舍身喂魔都没能杀死白色恐怖阴身,罗桑上师他们此行除魔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他去野牛岭兴许能帮上些忙。

    晋安要去野牛岭,老道士自然也嚷嚷着要一起跟过去救人。

    一听两位远道而来的汉人客人愿意出手救人,留守在仁增寺的几位僧人都是面露感激,但他们并不想让拜访罗桑上师的客人涉身险地,可无奈劝说不动晋安和老道士。

    救人要紧,刚到仁增寺,还没休整,晋安骑着羊,老道士骑着马,随便带了点肉干和水,就又匆匆上路了。

    不过就在临行前,晋安从这些僧人口中,意外听到了关于倚云公子的消息。

    “半个月前,被寺来了一对汉人主仆拜访罗桑上师,罗桑上师称呼其中一人倚云公子,晋安道长你可认识那对主仆?”

    晋安和老道士都是露出了惊讶表情,晋安当即问:“对方现在在哪里?”

    无需回答,几位老僧都已经得到答案。

    “那对主仆在仁增寺里只停留了两天,说结束拜访打算回康定国,按照时间算,他们差不多快到康定国了。”

    “我曾听到罗桑上师和那位倚云公子闲谈时,提起过晋安道长你,所以忍不住一问。”

    这时,一旁的老道士多嘴一句:“君子守约,倚云公子虽然生小兄弟你的气,可还是不忘了守约来拜访罗桑上师。”

    晋安没有接话。

    能在仁增寺听到倚云公子和奇伯都平安的消息,他心头总算落下块石头。

    ……

    ……

    野牛岭离仁增寺并不远,也就五六天路程,不过因为雨季,山路泥泞难走,两人骑着羊与马,多走了两天才赶到野牛岭附近。

    离野牛岭最近的一座雄伟险峻大山上,两人站在半山腰的崖道小路,望着对面的绿草青幽,云雾遮绕的野牛岭。

    “这野牛岭上草原青青,水草丰美,山青水绿,环境清幽,看着一点都不像是仁增寺僧人们来时高阶得那么凶险,说但凡进入野牛岭的人、贪吃的牛马,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而且在风水上,这里地势开阔,既没有三面环山,也没有高大灌木,不是一个能藏风藏毒瘴的地方,奇怪。”

    老道士望着远处的野牛岭,嘴里不停说着奇怪奇怪。

    的确就如老道士说的那样,野牛岭地势开阔,风和日丽,不像是一个能藏风滋生阴气的地方。

    晋安略一沉吟,试着用望气术观察野牛岭,结果什么异常都没有望到。

    要么这里本来就不是什么凶绝之地,要么是受到白天日头曝晒的关系,只有到了晚上才能看到野牛岭的真面目。

    晋安:“先去坚热村找罗桑上师他们在不在那里。”

    当他们下了山,在远离野牛岭的僻静一角找到坚热村时,已经是天黑时候,冷风萧萧,空气中还飘散着未完全花开的木材焦臭味。

    眼前只有一座被大火烧焦的荒败村庄,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这是……”看着被放火烧掉的坚热村,老道士一愣。

    两人牵着一羊一马,走进村庄,脚下踩着厚厚草木灰烬,这个被烧毁的村庄里一片死寂,空荡荡的废墟里,只有他们踩着草木灰烬走路的脚步声。

    忽然,一声异响在这个落针可闻的死寂村庄响起,两人追过去,只看到一头小野兽受惊逃走,因为逃得仓惶,撞到停在旁边一辆烧焦木板车,车轮脆弱断裂,木板车侧翻倒地。

    晋安走到刚才小兽待的地方,发现地上有个被小兽刨出来的小土坑,小土坑里赫然露出一颗死人骨。

    “老道,一起来帮忙把这里挖开看看。”两人找来工具,双手飞快起落的挖开地面。

    这里的泥土明显被人松动过,即便没有专业工具也是挖起来很快。

    嘶呼!

    还没挖到一半,老道士已经忍不住惊骇的倒吸口凉气,咳咳,因为挖坑掀飞起大量草木灰烬,老道士用力吸气不小心吸了不少草木灰烬,喉咙难受得不停剧烈咳嗽。

    可即便喉咙非常难受,老道士还是声音沙哑的惊怒说道:“这些死者…该不会就是这坚热村失踪了的村民们吧?畜牲啊!这是把一村人都屠了,男女老少全不放过!”

    脚下刚挖开的土坑里,堆放着一排排死人,有老有少,最小者还是襁褓婴儿。

    晋安眉头紧拧,他跳进尸坑,检查这些亡者,也不去管尸体腐烂的尸臭,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个细节:“应该是罗桑上师他们替这些坚热村村民们殓尸下葬的,凶手不可能杀完人还把人这么整整齐齐安葬,之所以说是罗桑上师他们安葬的这些村民,是因为我在尸坑里发现了一些佛门中人用来超度亡者的经布、转经轮。”

    晋安手指他发现的几件佛门法器,说出自己想法。

    咳嗽已经不那么厉害的老道士,闻言,在尸坑边蹲下检查死人,点点头,认同晋安的说法。

    这时,晋安也已经重回地面,他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环顾一圈整个被烧焦的村庄,最后抬头望向野牛岭方向。

    “小兄弟你是觉得罗桑上师他们进了野牛岭?”老道士道。

    晋安并没有马上回答,凝望了一会野牛岭才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罗桑上师他们赶到坚热村时,发现这里的村民已经遭人屠村,担心这么多人曝尸荒野会引发瘟疫,所以把人好生安葬,超度亡魂后,放火烧掉了村子。”

    “我还发现了一个细节,这些村民都是死于利刃类凶器,是遭人屠村,并不是被恐怖白色阴身杀死的,阴祟杀人用不到利器。”

    “小兄弟你怀疑是仁增寺救下的那些汉人屠村?不过老道我看着不像是他们做的,因为如果他们真的是凶手,罗桑上师他们不会把那些人与坚热村村民们葬在一起。”还蹲在尸坑旁的老道士,说出自己的想法。

    汉人面孔与蕃人面孔还是很好辨认的,这尸坑里不仅有蕃人村民,还有身穿沉重甲胄的汉人面孔。

第661章 死亡谷

    野牛岭。

    这个地方在当地人中流传着许多古怪传说,只要进入过野牛岭的人畜,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之所以把这里叫作野牛岭,是因为在天气好的时候,人站在高处,可以看到山的深处躺着许多牦牛尸骨。

    人们猜测这里有那么多野牛尸骨,是因为野牛岭没有人类活动和破坏,水草丰美,而高原的野生牦牛数量又多,所以时不时就会有野生牦牛误入其中贪吃,然后就一去不回,成了白森森牛骨。

    甚至有人说在野牛岭深处,有一个死亡谷,那里是开在人间的地狱大门!

    野牛岭说是山岭,其实这里并没有灌木森林,高原属于高寒、空气稀薄,土地贫瘠,大多数地方都是草场,就比如这野牛岭就只有草甸没有高大灌木。

    又因为高原空气稀薄,哪怕是雨季末尾,野牛岭上的草甸子长得水嫩绿翠,可这些草甸子的个头并不高,很少能漫过人的脚踝部位,对人的干扰有限,所以晋安、老道士进入野牛岭后,前进速度很快,一路顺利深入野牛岭。

    说是野牛岭,实则群山连绵,多亏了这里山势平缓以及都是草甸子,让人不容易迷失方向。

    走着走着,忽然,老道士脚下一停:“看来这就是仁增寺那些僧人说的野牛尸骨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黄昏映照荒山草原,如鲜血染红连绵不绝的草甸子,一具又一具动物尸骨倒在山上。

    光是目所及处就看到了好几具动物尸骨,有牛的有马的,大多数都是牦牛尸骨,脑袋上那两只硕大弯角指向头顶天空,非常的扎眼,似是在诉说它们死得很有怨气。

    难怪当地人叫这里是野牛岭。

    不过这些牛马死了有很长时日,已经无法检查出具体死因。

    “小兄弟你说野牛岭深处真的有死亡谷,通往地狱的大门吗?”

    “你还真别说,在外面的时候老道我就感觉这里不对劲,一进入山里,那种如芒在背的不详感和阴森寒气感觉就更重了,老道我觉得这野牛岭绝对不简单。”老道士说得一本正经。

    只要不是眼瞎,都能一眼看出这野牛岭不寻常,晋安看了眼一本正经的老道:“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说完,晋安牵着羊继续前进。

    老道士:“?”

    “小兄弟等等老道我…老道我总觉得小兄弟你是在骂老道我,可老道我一时想不出小兄弟你哪点在骂老道。”

    老道士扭头看了看静谧荒郊野岭,牵着马儿缰绳紧张追上晋安。

    可是人在野牛岭走了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老道士看向走在前头的晋安:“小兄弟,你走路都不喘气的吗,呼,呼,不知道为什么,老道我在这野牛岭特别容易疲倦,越走呼吸越困难……”

    老道士说得没有夸张,晋安的确是一路气息稳定,没有听到粗重喘息声,反倒是老道士和一羊、一马都累得喘气粗重。

    这一切自然是因为晋安是习武之人,对于气息掌控胜过常人。

    听到老道士的呼吸困难说话声,晋安顿住脚步。

    难得停下脚步休息,老道士立刻猛吸几口空气,双肺重新得到清冽空气,连昏沉脑袋也感觉轻松了很多:“小兄弟…呼,呼…我们原地休息会吧…呼…老道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呼呼呼……”

    这个时候就连跟在晋安身后的傻羊都似是有点抱怨的喷出口粗重鼻息,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

    恰在此时,头顶天空已经彻底暗下来。

    野牛岭上漆黑一片,除了只能高原寒风吹拂过荒山草甸子,草场压低伏倒的沙沙声,这个荒山野岭里安静得可怕。

    晋安点头,让老道士留在原地休息,他去四周找找看有没有关于罗桑上师他们的线索,这么多人同行,路上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的。

    把傻羊也一块留下保护老道士,晋安还是觉得很放心的。

    这傻羊比人还精着呢。

    ……

    有了独自行动机会,晋安探索四周的速度很快,一路上遇见的野牛尸骨逐渐多起来,想不到在野牛岭最深处还真的有一座巨大山谷。

    那山谷非常庞大,犹如在山脉中开辟出的天堑沟壑,山谷深处时不时还能听到闷响雷声与雷光。

    在脚下还听到了湍急河水的奔流声。

    只是天色漆黑,无法具体看清这片巨大山谷的全貌与脚下湍急河水全貌。

    就在他寻找下谷的路时,忽然,有了新的发现,他在一处地方发现了未燃烧殆尽的牛粪饼。

    伸手摸了摸牛粪饼,已没有温度,说明并不是今天留下的,再仔细观察周围细节,发现这牛粪饼很干燥,里面的草叶还新鲜,表明是最近这段时间才新留下的,既没遇雨水发霉也没有被高原烈日暴晒坏。

    “会是罗桑上师他们留下的吗?”

    “看来他们不仅进入野牛岭,还下入了这座死亡谷…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追着恐怖白色阴身怎么一路追进死亡谷里?又是谁屠村了坚热村村民?”

    晋安又驻足了一会,然后拾起几块牛粪饼朝来路回去,打算去接回老道士。

    ……

    回来的速度就快多了,然而当他找到老道士时,却看到老道士、傻羊、马全都翻倒在地,而在老道士身前还有一团熄灭了的篝火,老道士脚边掉落了一地的肉干。

    晋安面色一变。

    第一个反应是遭到袭击!

    万幸,检查身体,发现一人一羊一马都还有呼吸和体温,只是昏睡过去了。

    “老道,老道,醒醒,别睡了!”也多亏了他赶回来得早,一顿叫,终于把一人一羊一马叫醒,要不然这里空气稀薄,又昼夜温差大,人很容易体温失衡直接在梦里睡死过去。

第662章 雷击坑

    经过这次差点睡死在梦乡里的事后,

    老道士是再也不敢入睡了,

    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

    在他的催促下,

    队伍再次上路前往死亡谷寻找罗桑上师他们。

    这里空气稀薄,老道士倒是不敢再骑那匹高原马了,怕把马累坏了,等回去的时候就没代步工具了。

    高原环境险恶,都是大山,尤其现在还是山路泥泞的雨季,少了这些高原牛马驮人赶路,人在这里还真的是寸步难行。

    荒山野岭,夜色静谧,阴森空荡荡的野牛岭里只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声音,还有晋安边走边咀嚼风干肉干充饥的声音。

    被晋要求骑在羊背上的老道士,一脸震惊看着晋安:“小兄弟,你刚才碰过牛粪饼…还没洗手吧?”

    晋安:“没事,我刚才是左手拿牛粪饼,现在是右手拿牛肉干。”

    “等走到我说的那条大河我再找机会洗手。”

    老道士:“?”

    就连山羊都忍不住瞥了眼晋安。

    山羊背着老道士,赶路速度依旧不减,一个时辰后,队伍终于听到些水声,与此同时,人站在这里已能看到大山谷深处的风雷云动声势。

    接下来,晋安在附近顺利找到人畜队伍踩碎草叶的痕迹,顺着痕迹下入大山谷。

    野牛岭虽然群山连绵,但好在山坡平缓并不太陡峭,踩着脚下的草地,二人二畜顺利下入谷底。

    在此期间,老道士怕自己再次睡着,有事没事就找话聊:“有绿水有青山,老道我仿佛已经能想到这里在白天时,必定是绿草与蓝天相接,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诗情画意美景,高原的大太阳照耀在满山草场上,离天很近,仿佛触手可及蓝天…哪像现在阴风阵阵,偶尔还碰到几具野牛骨,阴气重得老道我感觉多年老寒腿又开始犯病了,脚底心直蹿嗖嗖凉气。”

    晋安听了失笑:“老道你还是拿条毯子裹着身子吧,这里昼夜温差大,小心被夜风吹着凉了,哪怕是现在是夏季也不能疏忽大意了,在高原上得一次风寒可是会要人半条命的。”

    老道士闻言,连忙点头说是,倒是没在晋安面前逞强。在平稳下入谷底后,听着就近在身边的大河流水声,老道士看一眼晋安:“小兄弟,这里有水,你不洗手吗?”

    走在前头的晋安随口回答:“走夜路,莫近水,等白天再找个安全地方洗。”

    老道士转头看了眼身旁黑漆漆,什么都看不清的黑暗河水,也是深表赞同的点点头。

    不过下入谷底后,似乎空气变得稀薄了,呼吸困难,老道士皱了皱眉,他默默记下这个小细节,提醒这次这回可千万别再睡过去了。

    高原昼长夜短,在大山谷里赶夜路了一个多时辰,天地已经朦朦放亮,又过了半个时辰,天地整个放亮浊气下沉清气上升,顿时有种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的清爽感。

    老道士吃惊:“小兄弟,这地方晚上还真的有点门道,晚上空气稀薄,白天呼吸又变得舒畅多了。”

    老道士边说边贪婪呼吸空气。

    那模样,恨不得把昨晚少呼吸的空气都跟狠狠补回来。

    这个时候,两人也终于看清了整个大山谷的全貌,山谷宽阔,一眼望不到两边山峰,这是座连天神都可以埋没的天险巨壑,大山谷尽头在金色太阳的照耀下,隐约可见几座雪峰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而在大山谷里,有条大河蜿蜒流过,在太阳下波光粼粼,清风拂面,说不出的舒服,让人心旷神怡。

    听了老道士的话,晋安点点头:“应该是跟雷云团消失有关,这里的空气又恢复如常了。这个情况应该只是暂时的,要不然这里也不会叫死亡谷了。”

    “老道,我们赶路了一天一夜,人畜都有些累了,趁现在天气暂时恢复正常,我们原地休息一会再继续赶路。”

    但是老道士关心的不是睡觉,而是看着晋安:“小兄弟,你不洗手啦?”

    晋安:“……”

    看着晋安终于去河岸边洗手,老道士这才终于含笑睡下。

    为了赶路,早点找到罗桑上师他们,晋安只让队伍休息小半天,就重新带着队伍上路。

    ……

    这大山谷越往里走,路上开始变得荒凉起来,仿佛是进入了生死阴阳之地,退一步是生门,往前进一步就是死地,沿途草场减少,长不出青草的黄褐色沙硕和岩石倒是变多起来。

    高原气候就是这么反复多变,同日不同天,一天可经历春夏秋冬四季。

    重新骑马的老道士:“原来这才是死亡谷的真面目,我们已经一脚踏入鬼门关了。”

    骑在羊背上赶路的晋安:“这说明越往里走,越是天气反常频繁了,连生命力顽强的杂草都长不出来。”

    老道士皱眉打量四周:“这里不是叫死亡谷吗,怎么连个误入山谷的牛马尸体都看不到?”

    不过这次晋安并没有回答他的话,突然跳下羊背,检查起路边一个焦黑土坑。

    老道士也凑热闹的看过来,见多识广的他立马看出细节,吃惊道:“这是被闪电劈出的雷击坑?”

    接下来的路上,像这样的雷击坑发现了更多。

    老道士咋咋呼呼:“娘嘞,这是越往里走,越容易遭雷劈啊!”

    ……

    这一天,两人沿着河岸往山谷深处走,把河流当作路标,才不会在这个广阔大山谷里迷失方向。

    不过走到这里,河流已经不再清澈,而是越来越浑浊,变成了黄浊水,就连河道都缩小了一半宽度。

    按照老道士的嘀咕声,这叫九曲黄泉入鬼门,头顶还有随时被雷劈威胁,他们这是踏入黄泉路鬼门关里了。

    在天黑前,队伍又休息了一会,然后继续上路,准备继续赶夜路,不敢在天黑的死亡谷里睡觉。

    轰隆隆!

    死亡谷头顶上方又开始有雷云积压了,空气再次沉闷,窒息得让人呼吸困难。

    “小兄弟,是不是老道我窒息产生错觉了,前面好像…有火光?”

    实际上那并不是火光,两人走近看清,是有人在死亡谷里斗法,有红衣僧人正手捧一尊佛祖金身像在拼死顽抗。

第663章 白色禁地

    敢在雷天行凶杀人,必定是人所为。

    围杀红衣僧人的那伙人,共有六七人,各个都是江湖好手,身手迅捷,拳罡刀气锋锐。

    虽然红衣僧人手持佛祖金身像,有佛法加身,暂时刀剑难伤,可终究是寡不敌众,年老体衰,在体力方面渐渐不支。

    佛法专克妖魔邪祟,可对人方面,就要威力大打折扣了。

    红衣僧人怒吼连连,他手持佛祖金身像,不断左冲右突,始终杀不出去,而当他放弃逃生,打算找几个人拼命,死也要拉几个垫背时,围杀他的人又集体散开,根本不给他拼命的机会。

    这就好比是猎人捕猎,慢慢耗尽猎物体力,最后再轻松杀死猎物。

    而围杀这名红衣僧人的,赫然是几名天竺人古瑜伽师!

    忽然!

    这几人似察觉到什么,齐齐转头盯向死亡谷入口方向。

    轰隆隆!

    地动山摇,像是有蛮象群在山谷里奔踏,在这个平静的死亡谷里显得动静非常大。

    接下来,他们看到了一幕吃惊画面,一道白色闪电在山谷里极速奔跑,那是一头体格健壮的雪山白牛。

    就在他们怔神之间,突然,心头升起强烈悸动与心慌,全身寒毛寒立炸起,那是修行者的心血来潮,提前感应到危险来临。

    “不好!真正的危险是来自头顶上方!”几乎同一时间,这些天竺人古瑜伽师都抬头看天。

    就在他们刚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漆黑夜空里有什么,一个人影,已经飞跃砸落,就像是一座大山砸下,风声尖啸。

    轰隆!

    砂石地面震荡起冲击波,横扫四周,带起飞沙走石,一个倒霉蛋被当场踏断成两截。

    一切来得太快了。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人的胸膛塌陷,心脉寸断,人就像是被棕熊撞飞,被一拳砸飞出去,当场暴毙。

    晋安面色冷峻,一拳一掌连击毙两人,又一脚踏碎一名古瑜伽师的脊椎,瘫痪不能动弹。

    他这一出手就是毫不留情。

    能在死亡谷里围杀仁增寺僧人,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对坚热村村民实施残暴屠村的凶手。

    晋安出手速度快得如奔雷,连续镇杀六七人后,那些天竺人古瑜伽师才有些反应过来。

    “是,是你!”

    这些手持弯刀,肤色古铜的古瑜伽师,看着突然出现,大杀四方的汉人道士,全都一眼认出晋安就是在昆仑雪山里强势杀死迦南达大师的晋安。

    一想到迦南达大师的死状,这些人吓得作鸟兽散。

    恰在这时,一道白色闪电已经轰隆隆奔近,羊角撞飞一人,可以清晰听见那个人背部脊椎断裂成十几根的清脆骨碎声。

    看着即将跑远的几人,晋安脚尖挑飞起几枚碎石,掌风一拍,几枚碎石如拉满弦的弓弩爆射,化作可怕惊虹,噗噗噗,穿透身体,全部毙命倒地,无一人逃脱。

    这一幕转变来得太快,红衣僧人惊疑不定,猜不透在死亡谷里还会有谁出手救他。

    这时,已经解决所有人,晋安手提一名俘虏走来:“大师,您可是来自仁增寺的几位上师之一?”

    砰!

    他把手里俘虏丢到傻羊脚边,这名俘虏正是被他踢断脊椎骨变瘫痪不能动的那名古瑜伽师。

    晋安说的是蕃语。

    在高原待了这么多时日,他多少掌握了些日常用语,不过离熟读熟写还差不少火候。

    红衣老僧:“我的确是来自仁增寺,你认识…嗯?你难道就是罗桑上师说的会来仁增寺拜访他的晋安道长?”

    晋安点头。

    直到这个时候,老道士牵着马,气喘吁吁跑至,这里空气比外界稀薄,这么剧烈跑动,可差点没把老道士跑背过气去。

    “小…兄…弟…老…老……”老道士跑近后两手扶膝,弯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才说出四个字,愣是说不出囫囵一段话。

    晋安拍了拍老道士后背,帮他顺顺气,然后皱眉问对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师,你们不是追踪恐怖白色阴身,想要救回堪布吗,怎么追进了这座死亡谷里,还被这些天竺人围杀?”

    “罗桑上师和其他人还好吗,他们现在在哪里?”

    一说到仁增寺其他人的下落,红衣老僧面色一变,语气仓促:“大家有危险,现在所有人都被困在恐怖白色禁地里!大家舍身送我出来,就是想让我杀出死亡谷找其它寺院求助,一起来死亡谷里除魔!”

    一听到罗桑上师他们有危险,老道士连气都不喘了,比晋安还更急切的追问:“大家被困在哪里!”

    他们这次本来就是来找罗桑上师他们的,晋安当即决定去救人。

    而在赶路的时候,晋安也终于了解到事情的始末,为什么连天竺人也出现在死亡谷里。

    这一切还得从恐怖白色禁地和那些汉人说起。

    这里就又牵扯出天师府的人了。

    自从狼狈逃出小昆仑虚,不仅折损不少人手,更关键是什么利益都没占到,天师府的人心有不甘,并没有急着返回康定国京城,而是在昆仑山脉附近不断堪舆山川名秀。

    天下龙脉起源于昆仑神山。

    昆仑神山又号称众神之乡。

    这里存在着太多上古大秘了。

    绝不可能就一个小昆仑虚遗迹。

    只不过昆仑神山太神秘了,上古诸多大秘都被埋藏在万年冰川下无人发掘,成了一个个活人勿近的死亡禁地。

    就好比是这帮天师府的人,堪舆到昆仑山死亡谷时,观望到这附近的星象在近期有异动,于是深入死亡谷,果然在恐怖白色禁地里发现了许多上古遗民痕迹。

    而落难到仁增寺的那两名汉人,就是被天师府招安的江湖人士,之前也跟大家一起下过昆仑雪山、小昆仑虚。

    至于那些天竺人,他们也是打着跟天师府一样的主意,千里迢迢来到高原雪域,人手损失是几方势力里最多的,得到的利益也是几方势力里最少的,不甘心就这么灰头土脸回去,一直在众神之乡寻找别的神迹。

    天师府那么多人行动,肯定瞒不住别有用心者的耳目,几次后,天竺人发现了天师府的真正目标是死亡谷。

    于是,一场针对天师府的伏击就开始了。

    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天竺人打算伏击天师府,天师府又何尝不是早有所觉,碍于人数不占优势,于是将计就计,用那些江湖人士当饵,诱骗天竺人上当,天师府那群风水高手则是靠着风水地相之术,从水路悄悄遁走。

    那些江湖人士哪是这次大动干戈杀入高原雪域的天竺人对手,天竺人抢到了天师府故意留给他们的饵,那是一具从恐怖白色禁地里挖掘出来的不腐古尸!但是相比起这一具古尸,天师府得到的利益才是真正大头,连古尸都能当作诱饵,无法想象天师府在死亡谷里到底得到了怎样的天大仙缘!

    最后只有两个人杀出重围,最后落难在了仁增寺。

    也正是因为想要抓到天师府的人,独吞所有利益,天竺人才会在死亡谷里围杀仁增寺一众高僧,不想走漏任何风声。

    不过,晋安倒不认为那两人是凭借自身实力杀出伏击圈的,应该是天竺人故意放走两条漏网之鱼,并在一人身上偷偷种下禁术,希望这两个人能带他们找到天师府的人。

    “晋安道长有一点说错了。”曲旦上师神色凝重摇头。

    曲旦上师便是这次救下的仁增寺高僧名字。

    晋安:“哦?”

    就连老道士都是好奇看过来。

    曲旦上师愁眉不展:“那个恐怖白色阴身并不是天竺人种在活人身上的禁术,而是从死亡谷深处的恐怖白色禁地里逃脱出去的一个魔头。”

    听到这,晋安和老道士都是齐齐一怔,然后也是跟曲旦上师一起皱起眉头,这事,天师府是否已经知道,天师府留下这些人当诱饵是否是有意为之?

    但是相比起这件事,另一件事才更加棘手。

    那些天竺人得到古尸,有人从中参悟出古法,准备在死亡谷里突破第三境界!而且准备就在今晚突破!

    单凭一具不腐古尸,就能顿悟,突破第三境界,这哪是古尸,这是古仙尸吧!晋安拧起眉头。

    天师府的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们这次挖出了什么东西,这么大方就送人了!

第664章 骷髅若岭,骸骨如林

    高原寒风吹拂过死亡谷,卷飞起一层细碎砂石。

    仿佛是那些包围住死亡谷的雄伟荒高在有规律的呼吸,一呼一吸,带着悚然的寒意,在死亡谷里吹拂起一层一层灰尘,人走在死亡谷里老感觉脖子后有寒风吹来。

    越往死亡谷深处走,四周环境就越是荒凉,除了毛骨悚然的呜呜风声,诺大的山谷一片死寂。

    咔嚓!

    天上的雷暴云忽然劈炸下一道蓝白闪电,横空分叉出千百条电蛇,撕碎黢黑夜空,短暂照亮苍莽荒凉大地。

    死亡谷里并没有如外界传言的那样,遍地尸骨,恰恰相反,这里还很干净,鲜少能看见牛马尸体腐烂后的骨骸或皮毛。外界传言这死亡谷是通往地狱的大门,这里是死界之地,生人勿近,否则会被住在地狱里的恶鬼们贪婪盯上,人的心肝脾肺肾、眼耳口鼻六识七窍,在恶鬼眼里就是美味,会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荒凉。

    沉寂。

    死亡。

    便是这里的永恒。

    就如那谷中的永冻土年日复一年般永恒不变。

    那些冻土层一年里有大半年是坚硬如寒铁,刀斧砍不穿,只有夏季才会短暂融化为会吃人的沼泽地,然后年复一年重复。

    咔嚓!轰隆隆!

    死亡谷里天气异常,不断劈下一道道蓝白闪电,在苍茫苍穹里织出恐怖灼热的电网,把大山谷照耀得灼热一片,浩荡天威至阳至刚,似在镇压谷中某种未知的大恐怖。

    诸如聚阴之地,养尸之地附近最易天气反常,降下天打雷劈。

    轰!

    一道刺白闪电劈中地面,炸出一个焦黑土坑,直接把泥沼地劈炸出个巨大深坑,深坑里冒出灼热青烟,还会散发出一些说不出来的怪味。

    轰!

    轰!

    轰!

    ……

    天上的雷暴云如疯狂般,连着十几道刺白闪电疯狂砸中地面,炸出十几个焦灼土坑,这次甚至还从沼泽下炸出不少的动物尸骨或皮毛,都是些因为贪吃误入死亡谷里的牛马和野兽。

    可接下来的一幅画面令人毛骨悚然,心生无尽寒意!

    死亡谷深处出现一大片白茫茫区域,有数不清数量的骸骨林暴露出地面,这些骸骨林像是一支庞大的上古先民正在进行一场大迁移,但是不知怎么的迷失在了死亡谷里,最后全部落难于此,这些人即便死了依旧保持着手举火把的姿势或是依旧保持着妇人怀里抱着襁褓小孩的姿势……

    这里有人的骸骨,也有牛马牲口的骸骨,但他们无一例外的都保持着死前姿势,就连空气中也都弥漫着难闻恶臭!

    就好像是他们的血肉腐烂坠落成脚下泥海,人不是踩在沼泽上前行,而是踩着腐烂肉泥在前行,说不出的恶心反胃,背脊发寒。

    此时此刻,晋安他们就站在这片骨林外围,都被眼前这一幕看得呼吸猛的一滞。

    “这让我不由想到了一段描述,我觉得只有那样的场景才能描述出眼前这个仿佛是黑暗洪荒投映人间的惨状。”晋安面色凝重。

    老道士深呼吸几口气,回过神后,看向晋安:“是什么话?”

    晋安:“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人头发翙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真个是尸山血海,果然腥臭难闻。”

    老道士一怔:“狮驼岭?”

    晋安神色凝重望着这片让人很不舒服的骨林,转头看向抱着佛祖金身像正在念诵经文的仁增寺老僧:“曲旦上师这些就是您说的恐怖白色禁地?”

    曲旦上师停止诵经,哪知,他却摇了摇头:“这里不是白色禁地,这些阴身也是身陷泥潭最后身不由己的苦主,以前的死亡谷还没有这些,这骨林也是近几年才出现的,近几年每到夏季冻土融化,这些骨林就会重现人间,而且每年出现的地点都会向死亡谷出口多前进几里地…晋安道长可有听有过大争之世?”

    晋安皱眉:“当阳间枷锁被打开,当桑田重新化为沧海,当枯竭的黄泉再次人头漫漫,当正道降灵除魔越来越难以应付,当世间凭空多出不少千年尸王…当山神重新复苏人间!就是大争之世降临!”

    对于晋安能说上这些,曲旦上师一点都不意外,他在前带路,带领晋安他们安然通过骨林,曲旦上师边走边说:“在大争之世里,我们又何尝不是跟这些苦主一样,身陷泥潭,谁都无法置身事外。”

    晋安:“这里的异常,难道外界不知道吗?”

    曲旦上师:“当我们发现这里的异常时,第一时间告知各大寺院的尊者,尊者们来看过后只留下一句,‘这些人是在人间苦海里迷失方向的苦主,这些垢土既是从他们身上剥落的血肉也是封印,不需要做多余的事’。”

    当说到这,曲旦上师叹气一声:“可惜,几位尊者还没想出解决办法,就都圆寂在了神迹里。”

    有曲旦上师在前带路,几人的赶路速度很快,他们也终于见到了真正的白色禁地。

    那是一座高原死湖干涸后的巨大盐地,这里的雪盐向下深挖丈许深都挖不到尽头,有人说这里是天湖干枯后自然形成的盐地,也有人说这里是上古封魔之地。

    在高原雪域。

    人们把洁白雪盐视作能封魔驱邪的圣物。

    难怪曲旦上师会把这里叫作白色禁地。

    晋安靠着天上的雷光,大致目测了下,这座雪盐湖非常大,估计一座普通城池都未必能填得下……

    看着这座大得惊人的雪盐湖,队伍里的老道士再次惊叹于死亡谷里竟藏着这么多秘密。

    说来也是奇怪,天上那些狂雷唯独不劈这片白色禁地,没了时不时劈击地面的雷电干扰,救人心切的晋安,问明方向后冲入白色禁地深处,让曲旦上师和老道士紧随而来。

    ……

    ……

    佛光与绚烂神光爆炸不断,在雪盐湖深处,此时同样在上演着猎人围而不杀,慢慢耗光猎物意志与体力的场景。

    这里足足有上百名天竺人在围杀仁增寺高僧们。

    那些天竺人之所以围而不杀,自然不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是想生擒仁增寺僧人和被保护着的一名汉人,想要从这些人身上审问出有关于天师府那帮风水师的下落。

    但是随着天色渐晚,以及迟迟不见追杀曲旦上师的人回来,这些天竺人逐渐失去耐心。

第665章 刀来!

    “几位师兄,看来我们今日要圆寂在这死亡谷里了。”罗桑上师看着已经失去耐性的天竺人,双手合十。

    “吉祥。”一位老僧同样双手合十,脸上无悲无惧,脸色平静。

    吉祥,在密宗佛教里,意指功德圆满,一生问心无愧。

    吉祥是断恶修善,发菩提心,修功德。

    在生死前,简单的“吉祥”二字,是融入了毕生密宗佛法参悟,早已经把这些生死置之事外,时刻做好为佛祖舍身的准备。

    “如来含笑,放百千万亿大光明云。”这次开口的老僧,同样是名佛法参悟高深的高僧,倘然笑对死亡大恐怖降临。

    所谓百千万亿大光明云,有大圆满光明云、大慈悲光明云、大智慧光明云、大般若光明云、大三昧光明云、大吉祥光明云、大福德光明云、大功德光明云、大归依光明云、大赞叹光明云……

    这是一种心性开阔,慈悲胸襟,即便面对死亡,也能含笑面对,这又何尝不是问心无愧的另一种至高境界。

    “曲旦师兄是仁增寺的铁棒武僧,希望他已经逃过追杀,为我们仁增寺留下最后香火,我们今日能在这白色禁地以身喂魔,又能永世镇封邪魔于此,让世人免遭杀戮,这非但不是仁增寺的厄难,反而是我们师兄弟的大吉祥,是仁增寺的大吉祥。”最后一位红袍老僧哈哈一笑,人生有死,死得其所,这是一种舍己为人的至高佛法意境。

    大吉祥,这是密宗佛教里一种更大的宏愿,不仅能让自己永离灾祸,还能帮助他人永离灾祸。

    这些为了一己私利,屠杀坚热村的人,在世人眼里那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仁增寺这四位高僧今日把这些魔头击毙于此,让魔头灵魂永封于白色禁地内,既是为坚热村那些无辜村民报了仇,也是让魔头死后无法成为雪域赞魔。

    在高原雪域,民间信奉善人死后能得到吉祥天母的祝福,化作雪山赞神,为人间带来福祉。而善恶不定的人死则会背弃吉祥天母,灵魂会变成食人赞魔,也就是俗称的厉魂恶鬼。

    罗桑上师庄严诵经:“大吉祥。”

    “大吉祥。”

    “大吉祥。”

    “大吉祥。”

    四位高僧齐呼大吉祥,为仁增寺祈福,希望曲旦上师能成功冲杀出死亡谷,继续发扬光大仁增寺佛法。

    曲旦上师是仁增寺的铁棒武僧,比他们更适合冲杀出去,所以他们一起送曲旦上师冲杀出去。只要仁增寺还留下一份香火在,仁增寺就不会灭亡。

    此时,那些先前围而不杀的天竺人,对仁增寺四位高僧发起最后的总攻。

    这些人很卑鄙,占着人多,向四位高僧抛洒盐灰,然后由之前说话的头裹高布的天竺人和白袍瑜伽师带头,带领着百余人一起出手。

    四位高僧没想到这些天竺人这么卑鄙,这么多人连正面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占着人数优势还用扬灰这么卑鄙手段,他们闭眼憋气在扬灰里仓促迎战。

    不愧是佛法精深的高僧,六识修行远胜常人,即便在如此劣势下,几位高僧身绽佛光,手结密宗手印,接连击毙十几人。

    此时就连一直被四位高僧庇佑着的汉人,也加入战团,同仁增寺共进退。

    这个时候,那名头戴高布的天竺人,找准时机,欺近身陷围攻中的一名高僧,高僧六识灵慧,听声辨位,感应到危险临身,果断放弃其它方面攻来的破风声,双掌连连轰出十几道佛印。

    连空气都被佛印轰击得炽热赤红起来。

    那头戴高布天竺人也不知道练的是什么奇法,当他鼓荡一身修为时,全身有一条条赤红火蛇缠绕,一身气血雄壮无比,更甚至在沉重呼吸时,鼻息里喷吐出两条灼热火蛇,撞碎一片佛印,在夜空里爆发起火光焰浪。

    但是他恒强仁增寺的高僧也不示弱,在拼命架势下,不顾火焰焚身,全身笼罩佛光,继续强行轰出佛印,撞杀向头戴高布天竺人。

    看着这不要命的打法,头戴高布天竺人全身气血点燃,附近空气温度猛的提升许多,在他体表游走的那些火光焰蛇,全都张开尖牙蛇吻的爆射向高僧。

    轰隆隆!

    在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空中冲击起一圈圈火浪,天竺人忽然目光一喜,抓住高僧体力衰败的出招间隙,张口一吐,一条火蛇直射高僧面门。

    这么近距离的奇袭,令人防不胜防,若真的击中皮肉最脆弱的面门,肯定要被炸得血肉模糊,当场毙命。

    仁增寺上师并非浪得虚名,高僧虽然两眼被盐灰刺激得睁不开眼,又年老体衰体力有些跟不上高强度搏杀,但是佛门六识修为精深与降妖除魔经验丰富的他,还是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最及时的反应。

    “吽(hòng)!”高僧张口怒喝。

    这是密宗六字真言之一。

    诵吽者,能减退地狱道众生之痛苦,从地狱中脱离痛苦,不受烈火焚身、寒冰刺骨、山崩地裂等痛苦影响。

    飞袭向高僧面门的火蛇,当空炸成一团火焰。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天竺人一直戴在头顶上的高布帽子里,冷不丁蹿出一条细小黑鳞蛇,这条黑鳞蛇实在太细小了,比毒箭还难以防范,通体乌黑,带着剧毒,还不等高僧反应过来,已经被一口咬中肩头,半边身子瞬间失去知觉。

    哪怕临死前,高僧都面无畏惧,他一掌拍碎这刁钻小毒蛇,免得其继续偷袭其他同门。

    “你找死!”

    天竺人勃然大怒,打得高僧口吐黑血摔飞出去。

    这名天竺人为了速战速决,继续杀向另一名仁增寺高僧,这次他杀向的是罗桑上师。

    而同样的杀戮,在那名白袍中年瑜伽师身上也在发生,瑜伽师信奉太阳神,各个都是体修高手,在他的强势快攻下,年事已高,气血衰退的仁增寺上师,被他打得连连后退,每一次交手,五脏六腑都被震伤,吐血不止。

    另外一名高僧听到同门师兄弟的惨叫声,想要赶过来救援,可他陷入重重包围,无法冲杀过来救人。

    瑜伽师目光冰冷,杀伐无情,根本不顾及什么卑鄙不卑鄙,对方年龄大不大,他见眼前的仁增寺显露败迹,两手拳风反而越来越迅疾,拳头坚固如铁石,每一拳上的力道都似一块磨盘砸出,砸得仁增寺高僧双手臂骨布满裂痕,脚下不断后退。

    当退到被黑鳞蛇咬中,倒在地上生死未知的同门师兄弟时,这位仁增寺高僧不再后退,他用佛法点燃衰败气血,脸上出现一抹回光返照的红光,如一尊闭目金刚强行抵挡下一次次强攻。

    但是这种强势燃烧自身所带来的回光返照对身体伤害极大,每挡下一次强攻,他必吐出一大口鲜血。

    脸上的回光返照红光在迅速消退。

    知道眼前老僧已是强弩之末,中年瑜伽师面目越发冷漠,一路乘胜追击,根本不给喘息机会,就在他打算彻底击杀面前这个老顽固时,突然!

    他背后发寒,全身汗毛都炸立起,那是强者的心血来潮,对危险临身的提前预兆!

    他想要躲。

    但根本没有机会。

    身体剧痛,一口未出鞘的赤红长刀,如箭矢冲来,洞穿他肩膀。

    砰!

    他的肩胛骨被刀鞘撞碎,一条臂膀坠落在雪盐地。

    赤红长刀动如崩天,静如轻羽,最后平稳落在罗桑上师手中。

    瑜伽师还没从痛苦中回过神来,一声暴喝如霹雳炸在耳畔,炸得他头晕目眩:“刀来!”

    镪!

    赤红刀影出鞘,火浪遮天,在出鞘的刹那,有神秘道韵从刀身震荡而出,修为稍弱者都觉得这一刻全身气血滚热,差点要被点燃,沸腾。

    噗!

    一段人体上半身轰然落地,鲜血溅射一片,昆吾刀出鞘的刹那,近在咫尺的锋利刀光直接把那名正强势围攻向罗桑上师的头戴高布帽子的天竺人削落成两截。

    看着视野突然变矮,自己的下半身离自己身体越来越远,这名天竺人一脸迷茫,还未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砰!

    自到上半身重重落地,他才惊惧,愕然发现,自己被人拦腰斩断。

第666章 因陀罗行走在人间的化身

    看着晋安横扫解决战斗,再看着晋安走到身边,回刀入鞘,拿回手上的昆吾刀,罗桑上师才从这场剧变中回过神来。

    “晋安道长怎么是你来了……”

    别说那些天竺人意想不到晋安会出现在死亡谷里,就连罗桑上师也同样目光惊愕。

    在昆仑雪山的时候,罗桑上师就已经看到晋安的勇猛,强势,但是他没想到晋安的进步会这么神速:“晋安道长…你刚才施展的是控物杀人吗?你境界大进,终于成就第三境界的尊者之境了!”

    罗桑上师先惊后喜,先是友人相遇的惊讶,然后是双手合十贺喜。

    晋安没有隐瞒罗桑上师,摇头回答:“罗桑上师你没受伤吧?我还没步入第三境界。”

    “但也快了。”

    晋安的这个回答,让罗桑上师愣了愣。

    现在地上躺着几名伤员,不是故友重逢叙旧的时候,接下来两人开始救治起伤员。

    “罗桑上师师兄!”

    “小兄弟!”

    咩!

    这个时候,曲旦上师、老道士、山羊也都赶到。

    当看到同门师兄几乎都是重伤,曲旦上师急得眼眶通红,不断自责自己来晚了,然后一起参与救治伤员。

    连老道士也加入救人。

    还好晋安还剩下些不死树树叶和不死树汁液,这两样都是治伤续命的奇药,在人命前,晋安倒是没吝啬,给几位仁增寺上师服用,连补血大药也拿了出来,一番忙碌后,总算稳住几位上师的伤势。

    最麻烦的还是那位中了蛇毒的上师,那小蛇也不知道是什么毒蛇,蛇毒诡谲,用仁增寺的百毒丸和老道士亲自调制的解毒丸都解不了蛇毒,最后还是由晋安动用他那张三次敕封的驱瘟符,才拔除掉深入五脏六腑与骨髓里的蛇毒。

    遗憾的是那条手臂被蛇毒侵蚀太久,肌肉与骨头都已经坏死,无奈截肢了一条手臂。

    罗桑上师双手合十朝晋安行礼:“晋安道长无需自责,这对于师兄,对于我们仁增寺已经是最好结果,今日如果没有曲旦师弟与你相遇,别说我们师兄弟几人的性命,恐怕就连仁增寺都要不保。托切那。”

    “托切那。”

    “托切那。”

    ……

    几位仁增寺上师都对晋安真挚感谢。

    就连那名被天师府作为弃子的江湖人士,也是感激的朝晋安行大礼感谢。他原以为今天要死在死亡谷里了,他宁可与这些高僧死在一起,也绝不想落在天竺人手中生不如死的苟活着,没想到最后会天降救兵,这种绝处逢生,让他心境如获新生,对晋安更加感恩戴德了。

    “拥措上师,也谢谢你救了我们仁增寺。”罗桑上师这次是朝老道士双手合十笑说的,这位老僧的双眼清澈,带着佛的智慧,看穿了真相。

    老道士也回礼:“罗桑上师果然不愧是佛法大师。”

    嗯?晋安忽然目光诧异,在伤势恢复后,仁增寺几位上师挖开巨大雪盐石下的白花花雪盐,从雪盐坑里挖出一个人来。

    赫然是仁增寺那位被恐怖白色阴身附体的堪布!

    这位堪布此时的情况并不乐观,人昏迷不醒,再加上人被埋在盐坑下,皮肤干裂脱水严重,人已经出现严重高热症状,这是典型的脱水热,不及时补充水分的话会危急性命。

    大伙又一阵忙碌,才终于稳住堪布的病情,高热退去。

    晋安:“刚才我检查堪布身体时,发现他除了脏腑衰竭加上严重脱水症,体内并无邪气入体,罗桑上师你们已经成功除掉白色阴身吗?”

    罗桑上师转头看向依旧昏迷不醒的堪布,和正在转经轮诵经祈福的几位同门师兄弟,脸上表情很凝重的摇了摇头:“恐怖白色阴身跑了。”

    原来,天竺人一早就盯上仁增寺,当罗桑上师他们追着恐怖白色阴身,一路追到死亡谷时,误入天竺人早就事先埋伏好的陷阱里,几人一路冲杀,都无法杀出去,反而被围堵进白色禁地里。

    而就在他们即将陷入都是雪盐的白色禁地时,附身在堪布体内的恐怖白色阴身,主动抛弃堪布肉色,然后附身到其中一名天竺人身上,深入死亡谷深处去了。

    那些天竺人还不知道恐怖白色阴身的事,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当中的一人被附身了。

    因为一路被追杀,一路情况混乱,暂时没有精力祛除堪布体内残留的邪气,所以罗桑上师他们暂时把人埋在雪盐下,用盐驱邪。

    不过把人埋在盐里的风险也很大。

    还好晋安赶来的及时。

    “堪布见舍身喂魔失败,为了不让恐怖白色阴身借用他的神通和修行,在人间制造杀戮,他封闭六识,沉寂灵魂,同时也是想用这个办法把恐怖白色阴身困在身体里,可还是让恐怖白色阴身逃走了……”

    罗桑上师说到这,愁眉不展的叹气道:“堪布主动封闭六识,封闭灵魂,眼识看不见外界动静、耳识听不见外界呼声、鼻识呼吸不到外界空气靠着内息呼吸、舌识尝不到外界浆果味道、身识感受不到外界温凉、意识察觉不到外界变化,现在只有等堪布他自己醒来了。”

    晋安和老道士听完后,也都是皱起眉头。

    想不到仁增寺后来还发生了这么多曲折。

    那名被仁增寺救下的江湖人士,此时也是懊悔羞愧的不停道歉,是他害了仁增寺,想不到会有邪魔附身在自己兄弟身上,罗桑上师开始劝慰对方,说:“邪魔最是奸诈狡猾,擅于利用人心善念来噬人,你至死都不肯抛弃朋友,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这种有难同当的情义,是先有施主你的善念,感动了天上的吉祥天母,才会有后来的与仁增寺缘分相遇。”

    晋安皱眉沉吟了一会,他问起了另一件事:“罗桑上师,您是否清楚那个恐怖白色阴身为什么一定要重回死亡谷?”

    听到晋安的问题,罗桑上师先是转身望向死亡谷的深处,然后忧心忡忡回答:“也许,它是冲着这深谷里即将诞生的新尊者去的……”

    晋安低头思索:“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吗。”

    一旁的老道士也听出了这句话里的意思:“你们是说,那个恐怖白色阴身,想偷梁换柱,附身一个三之极境的陆地神仙?”

    “娘嘞!要是陆地神仙真被白色阴身附身,那这玩意岂不是要成邪神了!他若给自己立一座野庙那就是一尊能吸食人间香火的野神,他若给白天行走人间那就是不畏太阳的邪神!这是要出祸斗级鬼物了,祸斗一出,必有大祸要临头!”

    老道士瞠目结舌:“这死亡谷里还真是他娘的越来越邪门了,什么最邪门就越是出什么!”

    忽然,晋安手掌捂住心口。

    老道士关心看来:“小兄弟你心绞痛又犯了?”

    晋安摆摆手表示没事,接下来,他将昆吾刀重新置于腰间,深夜的死亡谷里有阴风吹动道袍,他神色冷厉:“我必须去一趟这死亡谷深处!”

    “罗桑上师,您可知天竺人这次要在哪里突破境界吗?”

    罗桑上师点头:“吉祥天母会庇佑每一位降妖除魔的驱魔人,我与晋安道长你一同前去。”

    这个时候老道士也嚷嚷着要一块跟去看看第三境界的突破盛况。

    三之极境者如凤毛麟角,他这辈子还没见过凡人是怎么突破陆地神仙的,一定要亲眼看看,当然了,顺带降妖除魔,为民间除害,本就是正一道弟子义不容辞的事,老道士大义凛然说道。

    最后,这支队伍扩编成晋安、老道士、罗桑上师、山羊、顾军,然后立刻启程,往死亡谷深处赶去。

    顾军就是那名被天师府当作弃子的江湖人士。

    而仁增寺其他高僧,则是背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堪布回寺,他们出来已有一段时间,需要及时回去安抚人心,寺庙里也需要有人住持。

    ……

    这片白色禁地很大,一行人走出雪盐湖时,已能看见天边尽头出现黎明前的青光,马上就要天亮了。

    一走出雪盐湖,外面又开始不断劈下闪电。

    而且越往死亡谷深处走,雷暴天气越疯狂,劈中地面的闪电也越频繁。

    甚至就连人体皮肤都能感受到微微发麻感。

    “这次要突破尊者境的高手,是信奉因陀罗,修炼雷法,自称雷神使,是因陀罗行走在人间的化身,所以他才会特地挑选在死亡谷里突破境界。这里的特殊规则,正好适合他的修炼与突破。”一边赶路,罗桑上师一边介绍起天竺人那边的情况。

    因陀罗,就是古天竺教里的雷神,在民间又有万神之王,大力之子,世界大王,战神等诸多神号。

    在天竺人神话里,因陀罗曾与天上众神作战,杀得连众神都惧怕他,攻破九十九座异教神庙,斩下无数异教神明的头颅,是雷霆与绝对力量的象征。

    虽然这次在死亡谷里突破第三境界的只是因陀罗一名信徒,但由此也可知这位自称雷神使、因陀罗化身的天赋强者,所修行的神道,远高于常人,难怪敢在死亡谷里借雷暴云天气突破境界,这并非是狂傲,而是对自己所走神道的自信。

第667章 雷击山

    深入死亡谷深处后,你将能在同一天里看到雪峰、峡谷、沙漠、河流、高原蓝湖、戈壁滩、永冻土、沼泽、怪石,还能在一天里经历万里无云的晴天和雷暴天气,不过这一切在晚上都看不到。

    随着他们不断深入死亡谷的更深处,眼前逐渐出现一座雄伟巍峨大山,那大山通体幽暗,是死亡谷里最容易遭雷劈的地方。

    罗桑上师指着远处的山尖,凝重说道:“那里就是死亡谷里几大最危险禁地的雷击山了,是死亡谷里最容易受到雷击的真正的死亡禁地,靠近雷击山的人都会被闪电劈死。”

    遥望之下,那雷击山就如一块巨大墓碑,高大矗立在死亡谷,又像一根擎天巨大的引雷针,引导死亡谷上空的雷暴云劈打向那里,雷击山出现在荒漠戈壁滩上显得很突兀。

    明明还离得很远,却能看见手背汗毛像针尖一样立起,可行而知这个地方的雷电法则有多狂暴。

    此时天上就有无数灼热闪电频繁撕裂夜空,不断有闪电劈击在雷击山,把这一方天地照得亮如白昼。

    老道士看得目瞪口呆:“娘嘞,这可真是雷霆万钧,渡劫飞升也不过如此了吧…难道在上古时期,真有真人在此地渡雷劫成仙?昆仑山是众神之乡,这里被历史埋葬的秘密太多了,也不知道后世之人能有几人窥见其中一二,得十万之一机缘。”

    说到这,老道士似想起什么,吃惊说道:“罗桑上师,你刚才说那个自称是因陀罗行走在人间的雷神神使,真的在这雷击山上突破境界?”

    “老道我咋觉得,别说是三境的尊者了,哪怕是真仙来了,也要被那天威浩荡的万雷给劈成虚无?”

    “罗桑上师不要误会,老道我不是怀疑你的话,只是觉得这中间的信息传递是否有出现什么差错?”

    就连晋安也看过来。

    这里不仅雷暴疯狂,异常天气引得天地磁场紊乱,同样是狂风呼啸不止,罗桑上师身上的红衣僧袍被狂风吹得猎猎摆动,他朝雷击山的山脚方向抬手指去,郑重道:“因陀罗行走在人间的化身不是上山突破尊者境,是在山脚下突破,雷法既是破坏与毁灭,也是孕育新生与生机,因陀罗行走在人间的化身打算在雪山被第一缕阳光照到,黑暗与光明之间,死亡与新生之间,感悟天地诞生出的第一道生机,助他突破修行,一步登天的跨入尊者境。”

    晋安目光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雷击山。

    “罗桑上师,如果再让您遇见被恐怖白色阴身附体的天竺人,您还能认出来吗?”晋安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身边的罗桑上师。

    那既狡猾又凶险无比的恐怖白色阴身,就如一根鱼刺卡在喉咙,不杀不痛快,也不得不防备。

    罗桑上师点头,然后,他从腰间、手腕解下几块擦擦佛,分别递给几人,讲解道:“这是由仁增寺的泥土与香灰制作成的泥擦佛,经过佛法灌输。那个恐怖白色阴身在仁增寺时被我们的佛法击伤过,身上的佛力没那么快消散,我们就是靠着这个办法才能追踪到它,就算它重新换过躯壳,只要一靠近,这泥擦佛上的佛经佛力会自动感应到它。”

    “为了以防万一,在与几位师兄师弟分别前,我专门找他们借来几快泥擦佛,每人一份,能帮我们快速辨认妖魔。”

    罗桑上师透着佛性智慧。

    早已做好完全准备。

    闻言,晋安眉梢一喜,这泥擦佛还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接下来,罗桑上师把泥擦佛分给每人一块,当分到晋安手里时,晋安把泥擦佛挂在山羊的脖子上。

    个头壮实的山羊,朝晋安脸上喷了口白热气,想伸出舌头舔晋安来着,但被晋安哭笑不得推开。

    “晋安道长放心,人人都有份。”罗桑上师考虑得周到,就连山羊那份也有给准备。

    晋安说道:“罗桑上师放心,没有什么魃魈魁魅能近得了我身。”

    面对罗桑上师的疑惑不解目光,这次是老道士在旁解释道:“罗桑上师你不用担心小兄弟他,我家小兄弟有一个绝强本领,瞪谁谁就死,小兄弟那双眼睛能看穿隔着肚皮的人心。”

    自从得知自己是天师府弃子,一路上变得沉默很少说话的顾军,这个时候突然接话:“透视眼?”

    晋安:“?”

    老道士:“?”

    老道士顿时乐了:“顾施主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你也知道这门神通?是不是在哪里见识过这种神通?”

    顾军有点懵啊,然后很理所当然的回答:“京城里有很多这种话本卖啊,比如会透视眼的赌仙,会透视眼的神医,还有会透视眼的玉面书生剑。”

    晋安:“!”

    老道士:“!”

    恰在这个时候,天上炸起轰隆隆雷霆,闪电刺亮夜空,同时也照亮了从别的方向,正有非天竺人进入死亡谷里。

    几人的目光都被那个人吸引过去,那个人的前进方向,也是朝着雷击山而去的。

    晋安眉头一皱:“这死亡谷里除了我们,还有其它势力?”

    这次还是罗桑上师回答的:“那些天竺人把我们围困在白色禁地里时,曾听他们提起过,他们为了强势宣示自己,彰显自己的不同凡响,同时也是想借此引出天师府的人现身,这些天一直故意在高原上散布消息。这么多天过去,想必在雷击山附近已经围聚了很多迟迟无法突破的各地高手,特地来此观摩三境尊者是如何突破,借此积累修行经验。”

    闻言,晋安点点头,这个理由倒是能说得通。

    老道士嘟囔一句:“都说做人莫高调,小心遭雷劈,这些天竺人在昆仑雪山里的行事风格还是一样没变,喜欢到处高调。”

    晋安:“是什么让他们这么有恃无恐,不怕被人中途捣乱?”

    罗桑上师:“晋安道长还记得骑着三头神牛的天竺三老吗?听说是这里的宝藏,引起天竺三老兴趣。”

    晋安眉头一挑。

    他早就知道天竺三老并没有死在小昆仑虚,没有被九面佛第十世人肉身给拍死。

    毕竟是三境强者。

    哪怕是被九面佛算计,神魂被困肉身内,无法神魂出窍,依旧有不少保命手段。

    他只知道当初这三个老家伙是最早逃出小昆仑虚的,一出西昆仑山后,无人知晓他们去了哪里,就连其他天竺人都是一问三不知,估计是躲哪里去疗伤了,都担心在最虚弱时会阴沟翻船。

    这次再次听到他们的消息,看来这天竺三老已经疗伤完毕,又出现在世人眼前。

    说到这,就连罗桑上师也面浮忿忿之色:“这些人在雪域这么高调行事,分明是欺我密宗无人,觉得几位尊者都圆寂在了西昆仑山神迹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已经把这方高原雪域视作囊中之物。”

    “不过他们也张狂不了多久了!我们把几位尊者遗体送还各自佛寺后,已经在想办法联系上隐世多年的可怕家族,密宗遭逢巨变,作为隐世在雪山里的第一密宗强者,肯定会再次出世,救世!”

    ……

    ……

    虽然得知天竺三老很有可能也在死亡谷,让他有些意外,但晋安依旧没有改变原计划,继续朝雷击山而去。

    果然如罗桑上师所说,随着靠近雷击山,沿途遇见的各地高手也多起来。

    有西域人服饰,古波斯帝国服饰,但更多的还是来自康定国的汉人着装,毕竟康定国与高原雪域接壤。

    假如留给这些天竺人更多的时间,让消息传播更远,恐怕全康定国小半高手都要齐聚在死亡谷了。当然了,这些天竺人肯定不愿意见到这种大场面,所以时间控制得十分巧妙,刚好能让消息传递大半个高原。

    晋安:“天师府里有相面的高手,肯定也同样懂得改头换面易容之术,老道,如果天师府那群人真的闻讯而来,并且易容混入人群里,你有几分把握能从人群里找出他们?”

    老道士面露难色:“天师府聚集了天下能人异士,但凡是风水师、阴阳师、相师等天下异士都以能进天师府为荣,这天底下不知有多少藏龙卧虎的高手,一山还比一山高,老道我只能说尽量。”

    晋安点头,确实,他刚才的话有些欠妥当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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