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尊者:晋安尼玛,吉祥如意
晋安从屋顶跃下,放下肩上扛着的木梁,目光思索看着眼前的普通平凡老僧。
对方的气质很普通,瘦高个身形,要不是穿着红色僧衣,戴着鸡冠帽卓鲁,手上拿着佛珠,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一名常年暴晒,皮肤有些粗糙的普通老牧民。
但谁能想到,眼前这位老人是来高原最神秘家族的尊者。
而且修为到了返璞归真,深不可测,放在第三境界里都是可怕的存在,不负可怕家族的威名。
还没等晋安主动向这位尊者施礼问候,反倒是这位尊者率先向晋安行礼:“晋安尼玛,吉祥如意。”
晋安:“?”
老道士:“?”
晋安:“……”
要是第一次来到高原的人,肯定以为对方尊者是仗着年龄与修行,在倚老卖老,一见面就骂晋安呢,实际上,高原的尼玛是太阳的意思,所以经常能听到尼玛山,NM县,尼玛措这样的名字,这是神的名讳,在当地人心目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晋安和老道士当然明白眼前这位尊者并不是在骂人,恰恰相反,他们吃惊的是对方身份不凡,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一见面却用最高礼节尊称晋安“太阳神”,是不是看出了什么?难道这是故人?
可晋安很肯定,
他绝对是第一次见到对方。。
别说晋安和老道士吃惊了,
就连听到外头动静,
匆匆赶来面见尊者的罗桑上师等仁增寺一众高手,听到尊者的一声“晋安尼玛”尊称时,
脸上的震惊表情,丝毫不比前二者小。
外人或许不清楚可怕家族,尊者,
在高原雪域的象征有多大,当两者结合一起时,在当地人眼里那就是神佛!是菩萨!
无法相信他们听到了什么!
有一日会亲耳听到菩萨反过来尊称别人是神,菩萨之上那就是佛祖了!
晋安连忙摆低姿态:“尊者这礼过重了,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
在像尊者这样的真正得道高人面前,
不敢担此高誉。”
不管是秉着尊老美德,
还是尊重对方的身份与修为,
他都不会因为一个称呼,就飘飘然的摆起谱。
人贵在自知。
不要把盲目自负和犯浑。
“不知尊者如何称呼,
尊者您认识我?我能问一下,
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称呼我,呃,晋安尼玛?”晋安双手抱拳,虎口相交,左手在右手上,形同阴阳图,
这是道教人士的行礼方式。
经过简短自我介绍,
晋安终于知道了尊者称谓,尊珠是对方的名字,米拉是姓氏,合起来就是米拉尊珠。
米拉家族世世代代隐居在朱母朗玛雪山,那里有着最高大最雄伟的雪峰,在蕃语里意为女神雪乡,大地之母。
尊者和善慈笑道:“几天前的死亡谷,晋安尼玛身上有着米拉家族的先人气息,我原以为晋安尼玛是米拉家族曾流落出去的一脉之后,所以今天特地来仁增寺摆放晋安尼玛。”
闻言,老道士一脸震惊看着晋安。
晋安悄悄瞪了眼老道士,
让老道士别闹,
他是汉人还是蕃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怎么可能会是可怕家族遗落在外的后人。
果然,尊者看着晋安身上的道袍,面露唏嘘的继续说道:“直到当面仔细确认过晋安尼玛,我才明白那天在死亡谷里觉得熟悉的气息来自哪里,是晋安尼玛身上的道袍有着米拉家族的佛经气息。”
晋安不是愚钝之人,他一听这话,就马上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尊者说的可是班典上师。”
接下来,晋安把有关于西域沙漠之行、名存实亡的佛国遗址、班典上师还有乌图克的事,向尊者一一说出。
当听完晋安的讲述,尊者先是感慨于晋安这一路的惊奇冒险经历,然后双手合十叹气一声:“想不到千年前的先人,从雪山苦行出么遥远,跨过高原雪山、天山天池、草原、沙漠,最后舍身圆寂在了沙漠深处的佛国。”
就连一旁的罗桑上师几位仁增寺高僧听完班典上师的事后,也都是目露唏嘘不已,自叹在佛法修行方面不如班典上师这位无私献身的苦行僧人。
听了尊者的话,晋安沉默了下,果然跟他想得一样,班典上师来自高原最神秘的米拉家族。
沉默了会后晋安恭敬问道:“尊者,我能请教一个问题吗,班典上师当年到底犯了什么过错,为什么班典上师甘愿用终身苦行来赎清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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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就连一旁的老道士、罗桑上师他们也都好奇的齐齐看来。
当得知晋安与米拉家族还有如此善缘,尊者看向晋安的目光,越发和善,欣赏,这位三之极境的尊者,目光坦诚真挚看着晋安:“既然晋安尼玛与米拉家族先辈有着这么大的因果,就是我米拉家族的恩人,按照情理来讲,晋安尼玛与先人交好,大我几个辈分,晋安尼玛不必再叫我尊者,可以直接称呼我的本名尊珠。”
晋安当然不会居功自傲,但眼前这位老人家却很固执,有可以看作是很传统,认为长幼尊卑的传统不能乱,不能因为抹不开面子,就当起雪山白眼狼,忘了晋安对米拉家族的恩情。
最后实在没法,晋安改用尊珠法师尊称对方,这既满足了对方的要求又侧面反应对方佛法高,不显得晋安没大没小,勉强算是个折中法。不过,老人家实在太固执,一定要尊称晋安尼玛,说什么也不改口,说只有这样才能时刻记住晋安对米拉家族做出的恩情。
随后,尊珠法师讲起了当年的原由:“似乎是与喜欢上了一名不该喜欢的女魔头有关,最后女魔头来到雪山脚下求见不得,自杀在雪峰山脚下,当年的情形太复杂,已没人知道当年的具体情况,我们后人无法评判,自那以后,先人开始了远行赎罪,更具体的真相,还要回去一趟,才能详细查阅到具体经过,当年的事很复杂。”
晋安不是那种什么事都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随后问起另一件事:“尊珠法师,您还没回答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叫我…晋安尼玛?”
哪知,尊珠法师这次朝晋安面色严肃行一礼:“因为在晋安尼玛身上有太阳的气息。”
“第一眼见到晋安尼玛时,仿佛看到一轮太阳站在眼前,刺目得睁不开眼。”
晋安一惊,尊珠法师修为深不可测,难道可以直接看到住在他心脏里的鬼母吗?
不过细问下,尊珠法师也说不出为什么有那种感觉,只是觉得看着晋安如直视太阳。
而接下来,晋安也询问起那日在死亡谷的最后战况,别看尊珠法师在晋安面前平易近人,如邻家长辈般和蔼可亲,当谈到与晋安无关的人时,他身上终于展露出一位尊者的强势与霸道,语气平淡说出一个令人大感意外的结果:“天竺二老一路逃回天竺,顺路扫平了包括尸奴国在内的十三国。”
就连晋安都听得咋舌连连。
看尊珠法师和善久了,差点忘了眼前这位可是到了返璞归真,修为看不出深浅的尊者境强者。
不过,难得碰到位第三境界的高人,上次在死亡谷错过一次机会,这次晋安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虚心求教有关于突破第三境界的经验,还有融合自己几次暂时登临第三境界的体悟,与尊珠法师探讨起关于第三境界的感悟,接下来的时日里,晋安对修行的见解,可谓一日千里,每天都在飞快进步与感悟。
只是,仁增寺堪布一直未醒,就连尊珠法师检查过后也表示暂时无法唤醒堪布,只能由堪布看破世间虚妄,如果能亲自渡过次劫,将会获得裨益终生的大机缘,修为大进。
……
……
沉浸修行中的时日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在仁增寺住了快一个月,这段时间让晋安获益不浅。
这天,仁增寺终于修缮完毕,焕发一新,而晋安也到了辞别之日,总不能一直打扰仁增寺。
罗桑上师见劝留不住晋安,于是问起晋安接下来的打算。
晋安:“我和老道原本是打算拜访完仁增寺后,直接顺着树古返回康定国西州府,再改道回武州府五脏道观,但这次黑石氏的事,高原几大部族对我雪中送炭,所以接下来我打算拜访完几大部族后,直接顺着茶马古道回武州府。”
尊珠法师听完晋安接下来的行程,此时也笑说道:“米拉家族多年未出世,正好我也要去几大部族,找几位族长商谈些事,正好和晋安尼玛顺路同行。”
晋安自然是喜悦无比。
正好一路上可以继续求教修行经验。
他这次之所以要走,也是觉得一直拉着尊珠法师问这问那,耽误了尊珠法师太多时间,感觉到不好意思。
接下来他拜访几大部族,路上还要走几个月时间,这弥足珍贵的时间,对他太重要了。
与此同时,他也对尊珠法师露出感激之情,他又怎么看不出来,尊珠法师大可不必与他同行,这次主动提出同行,是在特意照顾他,他能不心存感激吗。
“晋安道长。”一路相送出十几里山路外,临别前,罗桑上师忽然喊住晋安。
晋安好奇转身:“罗桑上师还有什么事吗?”
罗桑上师微笑看着晋安:“不要让倚云公子伤心太久,期待下次可以见到晋安道长和倚云公子能一起来仁增寺做客。”
第一大卷·第四小卷·昆仑神山完结,震惊震撼震不动叻!
啊啊啊啊啊!
如题!
这卷结束得有点仓促,直到真正去写,才发现,有很多敏感话题不能碰,比如涉及宗教的事,不能深入去写,所以密宗全程打酱油。再比如涉及当地一些少数民族传统、信仰的事,也不能去碰雷,很容易就会变成“抱歉,页面无法访问…”。所以导致匆忙结束,让晋安尽快重回康定国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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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在写这卷时,还发生叻两件事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第一件事是我写沙漠神国的时候,写到塔里木盆地沙漠化海,结果8月的塔里木盆地沙漠真的出现洪水;然后我10月最后一天写到西昆仑山出现红雪灾,欧洲11月中旬就爆发叻红雪灾,新闻说红雪灾有可能顺着冷空气向北蔓延,蔓延到亚洲的帕米尔高原,也就是西昆仑山地区,好家伙[这还没完了.黄渤表情包]
第二件事是感谢大漂亮角色运营官的辛勤付出,在角色运营官的努力下,大漂亮成功升到一星,好家伙,才二星的晋安这是永无翻身之日鸭,噗(ಥ﹏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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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再为《白骨大圣》漫画宣传一波(✪ω✪)看过的人都说漫画很精致,画风很代入,果然这钱花得值鸭。大佬们如果过年放假期间躺太久太无聊,可以翻看消遣下,漫画可以在腾讯动漫app或网页搜索到。唯一缺点就是更新太慢,别的漫画新书期是一周三更,这家漫画公司是新书期一周一更,追得好辛苦,爆更才有成绩才有曝光度鸭o(╥﹏╥)o
2022年1.31留,今天就是除夕叻,提前恭祝大佬们新年快乐,阖家团圆,相亲成功,事业顺心,虎年大吉[金钱豹.jpg]
大佬们晚安鸭~
扎西德勒,吉祥如意~
第682章 硫磺,补阳中药,又可以解毒杀虫止痒,补火助阳通便,主治阳痿
他拿起两枚骨片轻轻一磕,咔嚓!
虚空中炸出一道蓝色闪电,房间内温度猛升高了一些。
这两枚骨片就如雷公电母手里的锤钻,凿之可爆发雷霆,神鬼辟易,可以当元神斗法的法器。
现在身在道观里,晋安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深怕会把道观给拆了,按照他在吐蕃时的试验,这两枚宝骨全力凿击时足以劈出堪比五次敕封五雷斩邪符的雷光。
连遗骨都能有如此神威,天师府从死亡谷里挖出的古仙尸骸,怕是最少都是第三境界的陆地神仙层次,假如年代够久远的话,说不定比断天绝地四象局还要更古老,那就要牵扯到上古仙人了。
而像这样的古尸,天师府的人说舍弃就舍弃了,难以想象天师府在昆仑山死亡谷里究竟得到了什么样的更大仙缘。
“按照尊珠法师所说,这两枚仙人遗骨是炼精化形,一身玄妙神功参悟到高深处后在体内凝结出的道骨,类似释迦舍利,释迦金身,保留了身前的神性,这是位精修雷法的上古仙门高手…连死后多年的道骨,都还保留着如此不凡神性,可以拿来当法宝用,也不知道这位生前时的境界究竟登峰造极到了何种玄妙之境?最后又为什么会陨落在了昆仑山死亡谷里?”
“难怪天竺人敢断骨续接,高调宣布要突破第三境界,这两枚仙人遗骸所蜕的骨片,
确有不凡的地方。”
咔嚓!
咔嚓!
房间里,电闪雷鸣不断,
一道道指粗电弧在空中窜来窜去,
灼热温度把空气炙烤得带起焦臭气味。。
“我有我的道,
像这种断骨续接的投机取巧方法,并不适合我。借来的东西,
终归不属于自己,最后还是要还回去的。”
晋安喃喃自语一声,然后放下了手里的两枚骨片,
这两枚仙骨到了别人手里可以造神,让人揣摩第三境界,更容易突破第三境界,造出两名陆地神仙,但不适合晋安的道,
落在他手里也就只能充当厉害法宝的用途。
放下骨片,
他又拿起镇坛木。
震坛木又叫镇坛木,
这镇坛木的来头比面前的两枚仙骨还要大,
在他的全部家当里,恐怕也就只有同为神器的阴山府君印碎片和记载有《道门妙术七十二变》的无字玉简能与之比肩了。
这镇坛木是小昆仑虚道宫里的镇教基石,
它在,
则神道不灭,庇佑小昆仑虚里的神道万年不倒,就可以知道这里面的来头有多大了。
只是,如今这震坛木破损,灵性全失,岁月足以消磨掉天地间最长长久久的誓言和神道,
岁月无痕沧海有迹。
其实,
在小昆仑虚得到这只镇教级别的镇坛木时,晋安就已经有想法了,他一直想复刻出镇坛木的仿品,然后尝试敕封。
为了能把想法付诸到行动上,他没少练习木雕技术,在吐蕃一赶路就是几天时间,他把大半时间都花在练习木雕技术上,即便返回五脏道观后依旧没落下每天的练习。
“万神咸听,三十六部雷神,震坛木上纂刻着道家雷法,按理来说用雷击木制作震坛木才是最合适的,
不知道我拜托何、薛、贾三家帮我寻找雷击木的事,
有没有眉目了?”晋安一回到府城,就拜托三大世家帮他寻找雷击木材料了。
对于雷击木的年份,材质,倒是没有太大要求,只要是雷击木就可以,假如材料不佳,他还有封神术敕封雷击木,提升品级。
民间制作镇坛木的木料,倒是没有一定强求是雷击木,只要是质地坚硬的木料就行,譬如红木、檀木、酸枝、黄花梨、鸡翅木、黄杨木等都是可以的,只要拍击桌案时声音足够响亮就行。
这只得自小昆仑虚道宫的镇教级震坛木,跟鬼母噩梦里那只被他用废掉的震坛木,有着很大区别。
现在这只震坛木外形更宽厚些,正面纂刻着“万神咸听”四字与天庭雷部三十六雷神名讳,啼口发哽喐,口夔口顺噒嗗,哞啵咭唎,嘘哼口径哔,口轩口兴哆啹,口垒口霆唏咈,唌噂口逆吺,嚋呼口隆吸,喥啰口释口离。
背面纂刻着震卦与敕令雷符,震为雷,雷之发声,震惊百里,不丧匕鬯,敕令雷符可以号令诸天万神,震索索,视矍矍,意为雷鸣使人颤抖,惊惧四顾,可以惩凶,鬼神辟易。
而在震坛木四面,则惟妙惟肖的纂刻着三十六雷神神像,每尊雷神都掐出一道雷印,共有三十六雷印,天有三十六天罡,地有七十二地煞,在道教中八卦为六爻,六个阴爻与六个阳爻,可以三三不尽,六六无穷,无穷之意,含括天地万物,意指就算你逃到大罗天和九幽地府,都逃不过雷部三十六雷神视察天地,作恶多端者,必被天打雷劈,斩妖除魔。
晋安在鬼母噩梦里得到的那只震坛木,就没有牵扯到如此详尽的雷部三十六雷神名讳与三十六部雷印。
也只有镇教级别的神器,才能观想到如此详细的神道天庭,保留人间。
以上这些,都是晋安这几个月来不断观摩震坛木,慢慢生出的感悟。
对震坛木上的神道感悟得越深,他就越发期待着能够尽快复刻出仿品神器震坛木。
“要是真的找不到雷击木,说不得我要人工造木一次了。”说完,他收了收心神,开始敕封起别的物品,为接下来的江南之行作准备。
“敕封!”
阴德五千!
敕封出五次敕封的二郎真君敕水符。
“敕封!”
“敕封!”
阴德四千!
阴德五千!
连续敕封二次,这次是敕封出五次敕封的驱瘟符。
“敕封!”
“敕封!”
阴德四千!
阴德五千!
这次又是连续敕封二次,敕封出二次敕封的太岁弓箭符。
这张黄符原本就拥有堪比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杀伤威力,所以这里的二次敕封相当于五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威力。
如今他身上的黄符,都是达到了五次敕封,并且还拥有海量的若干二郎真君敕水符。
敕封完黄符,他又准备敕封起法器,难得富裕一把,把以前有想法但没能力付诸的法器都拿出来敕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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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拿起的是五脏道袍。
这道袍除了布帛敕封过一次,用来作为功德载物的载体,上面的《度人经》经文与二符都还没有敕封过,不是他不想敕封,以前也尝试过敕封,但几次都是失败。
“敕封!”
随着模仿大道之音,那种不同凡响的大道潮汐神光又一次出现了,这一幕他只在敕封祖师爷香炉灰时才见到过,大道潮汐神光一直持续了好一会才渐渐褪去。
晋安眸光浮掠过讶色,然后给自己一个望气术,下一刻人愣住,神色里有错愕,惊讶,随后换上一抹苦笑。
“想不到又一个十万阴德级别的法器诞生了!”
就连晋安都说不出自己这到底是肉疼还是喜悦了,但终归还是值得高兴的,说明这件法袍的成长潜力跟祖师爷香炉灰一样大,未来无限可期。
此时的他,三十一万阴德还剩十三万六千多。
“这三十一万阴德果然存不了多久,这么快就被我应验了!”晋安拾掇了下心绪,继续敕封起下一件法器。
以他如今的筋骨坚实程度,一身横练武功境界,昆吾刀虽然还能继续给他捶打筋骨,熬练体魄,但效果已经打折许多,所以他接下来要敕封的是昆吾刀。
“敕封!”
阴德四千!
“敕封!”
阴德五千!
随着他拔出昆吾刀,轻弹了下刀身,道韵律动震得他龇牙咧嘴,晋安清楚这已经是他的极限,如果再敕封下去,就不利于对敌搏杀了,昆吾刀是属于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杀死敌人的同时自己也要受到反噬。
随后,他又拿起《黑山神功上篇》一次性敕封出接下来的中篇秘籍和下篇秘籍,共消耗了四千阴德,与此同时又多了两种神功。
黑山浮屠,入门初基。吞金化石,出神入化。功参造化,登峰造极。这是《黑山神功》的开篇口诀,吞金化石出神入化后,还有功参造化,登峰造极二境,分别是服气辟谷,下篇神功是金刚不坏。
服气辟谷,人可以维持一月不吃不喝,生命旺盛如龙精虎猛,寿命长寿,逐渐打破人体极限,功参造化。
金刚不坏,人精力浑圆,无需刻意施展,身体每时每刻都维持在黑山摧城状态,全身肌肉坚胜钢,韧似金,刀枪不入,江湖中的神兵利器都难以攻破皮肤防御,只有神魂是唯一弱点,所以最怕碰到修炼神道的道佛弟子。但是晋安修炼有精神武功《天魔圣功》,这唯一的弱点反而是他的最大强项。
并且这个时候的肤色也变成了正常,皮膜不再异化似黑铁般色泽。
此时的阴德还剩下十二万七千多。
晋安想了想,他暂时放缓了敕封《天魔圣功》的打算,敕封五脏道袍耗费十万阴德有点超出他的预料,所以不得不先放缓《天魔圣功》。
敕封《天魔圣功》第七层是一万九千二百阴德。
敕封到第八层,消耗是成倍增加,需要三万八千是白的阴德。
而他还打算靠着剩下的这些阴德,用来后续修炼,突破第三境界用,不可能一下子都用完,总要留下足够预算。
接下来,他翻阅了几下《黑山神功》,然后收起所有东西,长身而起,走向道观对门的棺材铺。
随着年关接近,外面的街道更加热闹了,人流如织,耳边炮竹声声,顽童们成群结队的在城里跑来跑去,所过之处留下炮竹爆炸后的浓浓硫磺味,火药味。
当晋安走到棺材铺,发现林叔并不忙,反而很空闲的拿着鸡毛掸子在扫落柜台上的硫磺灰尘。
而像这样的清闲,棺材铺已经持续有几天了。
“林叔这几天生意差了,可人依旧无法清闲下来,每天光是打扫这些炮竹碎屑都要花费不少时间。”晋安进店,看着拿着鸡毛掸子在扫落灰尘的林叔,笑说道。
林叔还在扫落着炮竹爆炸后飘飞进店里的硫磺灰尘与纸屑,说道:“是啊,炮竹不仅能驱赶走民间传说的年兽,还能驱邪挡煞,驱赶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每年的每到秋冬,总会集中死一批人,而临近年关后,又会太平一段日子,家里死的老人也少了,人们也不集中发丧了,脏东西也见得少了,所以每到年关时候棺材铺生意最差,倒是香烛店、福寿店生意最红火,百姓们都去道观和寺庙里求神拜佛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一年到头,人总要有口喘气的时间。”林叔手里的动作没有停,边扫落灰尘边说道。
晋安赞同点头:“是啊,这样挺好的。”
“我听老道说起过这事,硫磺,属于补阳中药,所以硫磺也有灭杀蛇虫鼠蚁,冲散阴气晦气的用途。因为蛇虫鼠蚁喜欢居住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而这种地方恰恰是最容易滋生瘟疫和阴秽不干净东西。”
林叔笑着点点头:“我一直都觉得陈道长的见识很不凡,陈道长的确懂得很多。”
“不过硫磺的用途很多,可不止补阳,杀死蛇虫鼠蚁这几种用途。”
晋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硫磺,属于补阳中药,可以治脾胃虚寒,又可以解毒杀虫止痒,补火助阳通便,主治阳痿足冷,虚喘冷哮。”
林叔:“?”
他手里的鸡毛掸子一抖,嘴角肌肉抽抽,接着赶紧刹住这个话题:“晋安道长来棺材铺应该不只是突然对硫磺有感而发吧?”
“我的确是有所求,林叔,我在修行上遇到点疑惑,特地来求教林叔。”谈到正事,晋安脸上表情换成严肃,抱拳礼貌道。
“哦?能在修行上让你觉得困惑的,是关于第三境界?”林叔何其聪明,稍稍一想,便猜到了晋安后面的话。
想不到林叔这么快就猜到自己的来意,晋安夸赞道:“林叔果然不愧是出自京城玉京金阙的当代高手,我那点小聪明放在林叔前那是什么都瞒不住,林叔真乃当代神机妙算,目达耳通,足智多谋,颖悟绝伦,下笔成圣……”
林叔哭笑不得的忙让晋安打住:“晋安道长连你也逐渐像白龙寺住持了,说吧,想要问什么事,如果知道的我必不藏私。”
晋安稍稍组织了下《五脏秘传经》上关于第三境界的描述,然后问出了心底的困惑……
第684章 画龙不点睛,画虎不点瞳,画纸人只画眼不点睛
山野诡事,奇闻异志,风水迷局,人心叵测。
自古以来,一些民间志怪传说离老百姓很远但也离老百姓很近。
在老一辈中流传着这么一句俗语,人死茶凉烛留影。
古人一直有拿烛比喻人眼睛的传统,比如烛知、烛察、烛鉴,所以这里的烛不单单指烛火照见世间炎凉百态,人死后谁才是守孝的孝子孝孙,还指人的眼睛。
人死茶凉烛留影,在绑匪山贼中还有另一种黑话翻译,这些绿林人士中很迷信人死前最后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谁,就会在眼珠子里留下那个人的影子,死后会找上门寻仇。
所以这些个绑匪在撕肉票,杀贼劫道杀人时,总蒙着脸,不让死者认出自己,万一被看见了面孔,就会心狠手辣的抠掉死者两只眼珠子,防止晚上上门寻仇。
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乡镇,全镇人口满打满算,连襁褓婴儿和孕妇肚子里的胎儿都算上,也就五六百人左右,在乡镇的唯一出入口位置立了座石头牌坊,叫凤凰镇。。
要说这凤凰镇的地理位置倒也不错,
依山傍水,坐北朝南,
两侧伸展出小横岭,
没有其它村子抢走此地风头,
像极了凤凰展翅,恰好把凤凰镇围住,
把天灾人祸都抵挡在外,形成独具一格的铁桶江山格局,居住在这个地方的人虽然不能大富大贵,
但是能保儿孙三代人健康过完一辈子,只要儿孙肯勤恳踏实过日子,这里有山又有水足够吃喝不愁了。
今天的凤凰镇还是跟往常的平静日子一样,在昨夜晨雾还没完全散尽,天还没完全大亮的时候,
就有手脚勤快的几家人赶着一起合养的老黑牛犁地,
准备新一年的春播。
或许老黑年真的太老了,
今天犁地没多大力气,
把几家人急得不行,春播就只有那么几天,
不把去年的老田翻新,
势必会影响到今年的庄稼收成。
关键是这头老黑牛是几家人一起养的,今天轮到这家犁地,明天轮到那家犁地,后天轮到另外家犁地…今天耽误了犁地晚上想继续犁地补回来,其他几家人也不会答应。
就在几家人相互指责对方没把牛养好,老牛一个使力,
犁耙从水田里翻出一个沾满了泥巴的麻布袋子。
几名庄稼汉解开袋口一看,
凄厉惨叫声打破清晨的平静,很快,水田里犁地出一具女尸的事,就在人口不多的凤凰镇里传开,闻讯而来的镇民们把水田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女尸死法很惨,大人们看到后都惊地头皮发寒,赶忙捂住小孩眼睛。
那女尸面目狰狞,表情仇恨愤怒,两只眼睛的上下眼皮被人拿针线缝合,眼皮上密布黑色缝线,看着就很瘆人,
就像爬满许多条扭曲黑虫一样。
人们为死者叹息,
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把人的眼皮都给缝上了。
活人最忌讳死人了,但总不能一直把人死人留在水田里,影响了镇民们的生活,在老镇长的吩咐下,喊来几个属相大,正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找来草席裹起女尸,扛到镇里宗祠。
而另一边,老镇长让人去喊来凤凰镇西头的话事人来看看女尸的情况,话事人就是懂得些山、医、命、相、卜的民间玄学高人。
话事人背着小木箱,再带着个小徒弟,急匆匆赶来,话事人一见到女尸的双眼被针线缝合,当即就变了脸色,说要尽快找个好地方把女尸下葬,绝不能留此尸在凤凰镇过夜,否则会有大祸临头。
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这女尸由谁扛回来的,继续由谁负责抬棺,好生厚葬,别缠上凤凰镇,虽然中途发生点小变故,话事人对着女尸说尽好话,又是烧香烛又是烧纸钱,一顿好生伺候安慰后,总算一切顺顺利利。
等忙完这一切,也已是入夜时分了。
新坟前,老镇长见话事人依旧拧着一对眉头,不解问:“大先生,可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大先生是当地人对有大学识的人的一种尊称。
话事人拧眉:“或许是我多虑了,虽然人已顺利安葬,可仍旧觉得心神不宁,镇长,你命人找一只公鸡和一只母鸡在今晚成亲,大摆宴席,敲锣打鼓七天,如果这七天相安无事,就说明真的是我多虑了。”
老镇长目露讶色:“连摆七天宴席,可是一笔不菲开销,而且为什么要给家禽办席成亲?”
话事人:“这叫冲喜,驱除晦气。雄鸡应朱雀,属纯阳之物,找雄鸡成亲正好应和了我们凤凰镇的名字,凤用雄鸡取代,凰用母鸡取代,用凤凰冲喜,可以提升我们凤凰镇百姓阳气,消灾挡煞。”
谷
老镇长为难道:“大先生,真的一定要连摆七天酒席冲喜吗?只用一天行不行?”
看得出来,这名话事人在当地的威望很高,老镇长虽然心疼这么大一笔开销,在见到话事人摇头后,他还是同意下了这件事,立马吩咐人去找雄鸡母鸡各一只。
当天晚上,凤凰镇连夜大摆宴席,敲锣打鼓,一番喜庆热闹场景,但今天成亲的不是人,而是两只铁笼子里的一对鸡,两只铁笼子都贴着喜庆的大红囍,并用红色绸缎牢牢系在一起。
酒席上,大先生跟老镇长,还有凤凰镇一些有头有脸人物同坐一桌,彼此敬酒,气氛活跃。
就连话事人的小徒弟也有幸与这些人同坐一桌,看得出来话事人很疼爱自己的小徒弟,提前带他出来见大世面,介绍给镇里大人物们认识。
有富商端起酒杯朝话事人敬酒,疑惑问道:“大先生,我们心里一直藏着个疑问,今天挖出的那个…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为什么大先生要急着下葬,还要连夜大摆宴席冲喜?大先生今天带着我们从早忙到晚,一切都很急促,仓促,我们到现在才有空闲问出这个疑问。”
话事人端起酒杯,一口灌下,借助烈酒带来的火辣后劲,说起了他为什么这么做的缘由:“在我们这行,有一句话‘人死茶凉烛留影’,你们可知那女尸的眼睛为什么被人用针线缝合起来?”
不等大家回答,话事人已经自问自答:“因为凶手不想被死者看到自己的模样,晚上在睡觉时被寻仇上门,所以会把死人的两只眼珠子挖掉。但是像今天这种把双眼缝合起来的,说实话就连我也是头一回碰到。”
“不管是生前缝合双眼再杀人,还是杀完人后再一针一针把尸体的上下眼皮用线缝起来,这都不是心智正常的人能干得出,这凶手比头脑简单的绑匪还要冷血,恶毒得多,那女人死得不简单呐,白天我是好话说尽,告诉她冤有头债有主,凤凰镇给他好生厚葬,让她不要缠上凤凰镇无辜百姓,她才肯同意让我们抬棺下葬。”
在座乡绅们听完都是大骂凶手不是个东西,然后再次举杯朝话事人敬酒:“我们凤凰镇多亏有大先生这位高人,才能一次次逢凶化吉,不管红事白事,只要有大先生在,能再保我们凤凰镇百年太平。”
“对对对,有大先生在,凤凰镇就能一直太平安康。”
乡绅们纷纷敬酒,一顶顶大帽子戴来,话事人连忙谦虚说都是大家抬爱,镇长功劳才是最大。
敬完一轮酒后,有人好奇问:“大先生,假如有人解开女尸两眼上的缝线会有什么后果?”
闻言,话事人面色顿时严肃:“画龙不点睛画虎不点瞳画纸人只画眼不点睛,在我们这一行里把这种叫开窍,借阳!是大忌讳!”
“凶手之所以把女尸眼睛缝上,就是不想让她看见真凶长什么样子,如果凤凰镇解开女尸双眼上的缝线,她看到了凤凰镇镇民,就会把大家认作杀害她的凶手,必有大祸临头!”
“真凶把女尸弃在凤凰镇,估计就是存了这种害人的心思,想把祸水东移,嫁祸给我们,还好镇长及时让人保护尸体,没有让人破坏尸体,不然我们凤凰镇就要受到牵连了。”
在座的乡绅们吃得是山珍海味,穿得是锦衣,哪听说过这些民间忌讳,就连老镇长听完这一番解释后也是吓出一身冷汗,不由后怕的说:“还好我们凤凰镇有大先生在,不然我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莽夫就真的要犯下大错了。”
哪知老镇长的话才刚说完,坐在大先生旁边的小徒弟手里的酒杯啪的摔砸在地,脸色煞白,一副魂不守舍模样。
话事人眉头一皱,问自己这个徒弟怎么了,小徒弟魂不守舍的磕磕巴巴说道:“师,师父,我有一件事忘了告诉您…白天抬棺前,我看那女子可怜,一个人曝尸荒野,客死异乡,人都死了还要遭到非人虐待被人拿针线缝起眼睛…心有不忍…就,就一个心软,在抬棺前擅作主张的给她开了眼……”
小徒弟越说脸色越白,哭丧脸道:“师父,我也是一片好意…她,她应该不会找上我吧……”
“什么!”
“混账!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说!”
话事人面色铁青的站起身,气得身体发抖,但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责备了,他慌忙看向老镇长:“镇长,棺材里的人已经开了眼,点了窍,死不瞑目的人绝对不能下葬!我们必须马上刨开坟墓,抬出棺材,湿寒之地最适合养尸,绝对不能让棺材落地吸到地下的湿气和地气!”
说着,话事人狠狠瞪了眼自己这个自作主张的不争气徒弟,找来一盏灯笼,踩着夜路,急匆匆跑向镇子外的新坟。
第685章 准备开设五脏道观江南分观
一树开二花,花开两头。
话说江南作为鱼米之乡又因为有着大运河的关系,一直是天下最重要粮仓。
再加上这里漕运海运发达,所以每年都有大量奇珍异兽,山珍海味,集中到这里,再由大运河输送到中原和京城,跟士族贵胄们做买卖,所以江南人经商最多,又以江南商人最富裕出名。
康定国地域辽阔,养活四方人,说江南上缴赋税抵得上半壁江山有点过于夸张,但也差不太多,如茶商、盐商、丝绸、瓷器等贸易多在江南,这些都是重赋。
由此可知江南的富足。
但是自古以来按照士农工商排位,商人地位永远是排在最低的,所以江南各大商行一直想傍上京城里那些士族老爷,削尖脑袋的给自己找靠山。
这些官商盘根错节的事都是旁话,与普通百姓离得太远,今日的角儿是江州府府城。。
这江州府漕运和海运发达,水系遍布,纵使千山如屏,依旧挡不住这里是个金山银山的富裕之地。
晋安年前从那些镖局兄弟打听到的玉阳子师叔线索,说玉阳子师叔背尸的地方,是江州府下辖邺县下面的一个不起眼靠海小渔村。
他们一路坐船南下,中途经历几次换乘,历时一个月终于抵达江南。
不过他们赶到那座小渔村时,发现那里早已经被当地官府封锁,连小渔村都没见到,就被衙役给赶走了,说是为了防止爆发瘟疫,整个小渔村都已搬空荒废,
里面早已经没有活人。
没有见到那个冲上许多海难者尸体的小渔村,晋安倒是没有表示出太多失望,
他这次南下主要是奔着江州府来的。
但是他们打听玉阳子师叔下落的事,
一波三折并不顺利,
虽然有武州府府尹大人开具的介绍信,当地衙门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但是因为时隔太久,那日邺县当差的衙役,仵作,
义庄,都是不知道玉阳子师叔后来去向。
本来老道士还想看看那些海难者遗体的,也是并不顺利,那些遗体都被海水泡烂,腐烂太严重了,
放在义庄里几日没人认领,
就裹上草席,
点几根香烛送行,
最后草草葬在乱葬岗里成了万千孤魂野鬼之一。
关于玉阳子师叔的线索到此就彻底断了,唯一一条线索是玉阳子师叔曾在邺县和府城短暂逗留过一段时间,
最后一次逗留地点是江州府府城。
三月底的江南,
春雨连绵。
江州府府城。
一家小酒馆的一楼大堂,此时正值傍晚下工时间,这里客满落座,人声喧沸,在这个湿寒阴风能把人脑仁和膝盖都吹疼的季节里,忙碌完一天的路人,
最大的兴趣就是吆喝上三五个友人,
坐在小酒馆里咪着黄酒,配着下酒菜,吹牛聊天再说些荤段子,就是一天里最难得的悠闲时光了。
黄酒是江南地区一大特色,当地人更喜欢称它老酒,这黄酒如女人,是越陈越香,随着时间的久远而味道更为浓烈,所以当地人更喜欢称它老酒。
此时的晋安和老道士,就坐在人声吵杂的一楼大堂里,两人趁空溜出客栈一边大口朵颐着鲜美的水煮羊肉,
一边听着市井趣事,
看能不能听到些关于玉阳子师叔的下落。
老道士一手羊排,一手端着碗羊肉汤,吃得满嘴流油,嘴巴一直吧唧吧唧不停,时不时还低头咪一口酒碗里的黄酒,满面油光,面色红润,这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
晋安看着那些忘记带伞和斗笠,在连绵春雨里抱头赶路,行色匆匆的街上路人,再想到三月底了又一个清明节快要到来,由衷而发:“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还没等他吟诗完毕,就被老道士打断:“果然是好诗!妙啊,就连老道我这样的粗人都一下身临其境昌县,有点想念故人了。”
晋安看着左一口羊肉右一口温热鲜美羊肉汤,吃得满面红光的老道士,脑门垂下几道黑线,你糊弄鬼呢!
还在满嘴肥油的老道士,没注意到晋安嘴角抽搐,一边左右开弓忙不停一边继续说话:“小兄弟你突然诗兴大发,看起来心情不错,是不是想到有关玉阳子道友的其它线索了?”
晋安看着路上的行人匆匆,摇摇头:“不是。”
他们在江州府停留已有近一月,可是一直没有打听到有关玉阳子师叔的最新消息,不知道玉阳子师叔如今过得怎样,是否有一处避雨地方?是否遇到了难事?在清明时节是否会想念起五脏道观?
一想到这,他就开始担心起玉阳子师叔,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
反倒是老道士经历得多,不像晋安遇到点挫折就有点意志消沉,他继续左右开弓的说道:“看着街上的路人纷纷抱头躲雨,行色匆匆,老道我倒是突然有点想法。”
老道士知道晋安担心玉阳子,所以没有卖关子的继续往下说道:“小兄弟你说玉阳子道友在鄞县和江州府府城两头跑,而且都是停留过一段时间,他是不是在找什么人或者是在找什么东西?即便不是在寻找什么,也能说明江州府这个地方对他很重要,要不然为什么会在两个地方徘徊过一段时间。”
晋安眉头一动,这个问题他也曾考虑过,他朝老道士点点头:“老道你继续往下说。”
说到正事,老道士身上的不着调气质收起来,认真说道:“假如玉阳子道友真的很在意江州府,或许,他会重新回来?”
“所以,与其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碰运气,万一不小心擦身错过,倒不如在江州府打响名气,坐等玉阳子道友重回江州府后主动联系我们!”
灌了口黄酒的老道士,思路越说越清晰,满脸通红:“小兄弟你说什么样的事,才能引起玉阳子道友兴趣,会马上来见小兄弟你?”
听完老道士一顿分析,晋安觉得大有道理,精神一振:“比如说在江州府另开一家五脏道观分观!”
老道士点头:“善。”
“咱们爷俩果然又想到一块去了。”
晋安心情大好,这次懒得跟老道士计较占他便宜的事,伸出颗大拇指夸赞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道士你今天又帮了我一个大忙!”
晋安说完,已经迫不及待站起身:“小二,结账。”
老道士:“唉?”
晋安在桌上放下几粒碎银子,戴上斗笠披上蓑衣,拉起老道士一头扎入行色匆匆的路人大军,他想到即做,马上去选址新道观的地址。
第686章 棺材铺匾额
几天后。
今天虽然乌云笼罩,天气阴沉,好在连下了几天的春雨暂时停歇,快要发霉的身体终于难得干爽一回。
江州府。
偏西南角的永乐坊。
手里牵着山羊的老道士,站在一家门前过客冷冷清清的棺材铺前,有些傻眼了。
棺材铺上挂着乌亮匾额,匾额中间开裂出一条竖线裂缝——
永乐棺材铺。
“小兄弟,你不是说要在江州府开设五脏道观分观吗?怎么找了个冥店棺材铺?小兄弟你该不会是想拆掉冥店改开道观?”
老道士说着,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这也不是不可,棺材铺这种地方阴气重,久而久之会影响到阳间活人起居,假如在棺材铺旧址上重新建起一座道观,镇压此地阴气,倒也是一件功德。。”
哪知,晋安却是摇头说道:“不是,我想买下这间棺材铺,再买下棺材铺对面那户人家的宅子,效仿五脏道观和林叔棺材铺的格局。假如师叔真的重回江州府,定能引起师叔的注意。”
这叫双重保险。
想尽一切办法的引起玉阳子师叔注意。
老道士听完晋安解释后,人微微一怔,然后点头赞同,直夸还是晋安考虑得周全。
棺材铺老板是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很难想象,会有人这么年轻就守棺材,跟冥店这种不吉利又阴气重的东西打交道。
活人阴气入体太重,霉运连连,男人不举,女子体寒不孕,都算是轻的,跟死人打交道多了,阳气虚弱,容易招惹不干净东西才是最要命的。
就好比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棺材铺店主,
连普通人都能看得出他印堂发黑,整个人失魂落魄,
精神恍惚,
就更是逃不过晋安和老道士的眼睛了。
当晋安找上门,
说出自己的来意,说听人介绍这里有棺材铺要出售,
他是来买棺材铺的,对方一听真的有人接手自己这家棺材铺,失魂落魄的表情顿时变得激动,
眼睛重新有了焦点,甚至不用晋安讨价还价,就按照最低价格卖给晋安,棺材铺里还有不少香烛、纸钱、七八口棺材等储货,也都白送给晋安,
这等于是半卖半送,
晋安占了大便宜。
但是当晋安交完钱,
去衙门盖章交接完地契,
棺材铺老板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好像是终于甩掉一个烫手山芋,谁站谁便宜就两说了。
一交接完毕,棺材铺老板连店里都不去了,当场就要走,恨不得这辈子都被进过永安坊。
“刘老板,
我能请教个事吗,你这么年轻,为什么不经营别的营生,却开起棺材铺?我没有恶意,
只是好奇普通人对棺材铺这种地方很忌讳,
想躲都来不及,刘老板年纪轻轻是怎么会想到靠棺材铺营生的?”晋安口中的刘老板,
就是棺材铺的老板。
应该说,
从现在起称之为棺材铺上任老板才对。
刘涛见晋安和老道士都是穿着道袍的道士,他不敢怠慢的连忙拱手回答:“实不相瞒晋安道长和陈道长,
我也不想接手那家棺材铺,实在是无可奈何,棺材铺的原来老板与家父是旧识,是同个村子出来的老乡,
因为欠我们家钱还不出来,就把棺材铺抵押给了我们家。”
“家父见对方的确还不出钱,
虽然棺材铺不吉利,但多少还能值点钱,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的同意了拿棺材铺抵债。”
“接手棺材铺后总得有人守店,开张做生意吧,要不然一直闲置永远赚不回亏掉的钱,所以我就从家父手里接过棺材铺,经营起棺材铺。”
对方心不在焉的又和晋安聊了几句,就急匆匆的扭头离开了。
看着刘涛的背影快速消失在街道人流里,老道士皱眉:“小兄弟,那个人跟咱们说话时,眼神躲闪,不敢看着人说话,怕是心里有鬼,没跟我们说尽实话。”
实际上,晋安也看出来刘涛没坦诚说出全部实情,微微颔首道:“棺材铺阴气寒重,对普通人来说就是烫手山芋,他为了尽快脱手卖掉棺材铺肯定不会跟我们说实话。”
老道士看着晋安:“只要小兄弟你心里有数就行,老道我跟着小兄弟你,你去哪,老道我就去哪。”
棺材铺有了,接下来的道观选址就简单多了,晋安还没买下棺材铺时,就已经和棺材铺对门的几家住户谈好价钱,按照市面正常价钱买下房子,所以他直接找当地衙门报备,申请建观即可。
而因为有武州府府尹大人的介绍信,之前跟江州府府尹见过面,晋安申请要在江州府建立道观的事倒是一切顺顺利利,办事效率出奇的高。
接下来的几天,晋安和老道士很忙碌,到处联系人,找泥瓦匠、木匠工,沟通怎么造道观,这忙起来就是连轴转数天才终于把一切该准备的砖瓦沙石,泥瓦木匠等都准备齐,然后挑了个黄道吉日开工动土,倒也让许久没热闹过的永乐坊热闹了一回。
“小兄弟,我看棺材铺上那块匾额破裂,正好让木匠帮我们重新打造一块新匾额。”老道士的提议,被晋安采纳。
买下棺材铺,道观开工动土的事,一切都顺顺利利,中途没有出过任何差错,然而这问题偏偏出在棺材铺那块开裂的匾额上。
次日。
泥瓦工木匠工们一大早过来上工,结果发现那块被烧掉的匾额又重新出现在棺材铺门框上,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事把暂住在客栈的晋安和老道士惊动。
“陈道长,晋安道长你们可算来了,出,出事了,那块昨天烧掉的匾额又自己回来挂上去了。”
“这个地方有点邪,这个工我们不打算接了,二位道长另请高明吧。”
两人才刚到棺材铺,就被泥瓦工木匠工们围住,大家七嘴八舌诉苦,都吓得不轻。
“大家先静一静,一个一个慢慢说,郑叔由你来说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昨天这匾额是你摘下的,也是由你重新挂上去新匾额。”晋安所指的郑叔,是他这次招的几名木匠里的一人。
但此时的郑叔被吓不轻,连话都说不利索,最后还是由另一位木匠师傅回答的:“昨天这匾额是我跟老郑亲手摘下的,下工前也是我们亲手点火烧掉的,结果今早赶来开工的时候发现有裂痕的旧匾额重新挂回门框上,新匾额不翼而飞。”
老道士:“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
木匠师傅语气很肯定的回答:“不可能是恶作剧,我很肯定我和老郑昨天已经烧掉了!”
第690章 为亡者超度,替活人守夜
棺材铺。
当晋安和老道士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两个人。
正是躺在红棺里的老妇人和她孙子。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
月黑风高。
满城寂静。
“小兄弟,你啥时候还学会殓尸师的本领?牛逼!”老道士忙前忙后,替晋安找齐等会殓尸需要到的物品。
比如竹条、干草、布匹、画笔、朱砂等物。
晋安打开棺盖,看着棺材里身体残缺严重的幼童,叹气一声:“老道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起过的我在鬼母噩梦里得到过的那本《收尸录》吗?”
为亡者超度,替活人守夜。
《收尸录》上什么稀奇古怪死法的尸体都记载,比如车裂、五马分尸、剥皮、锯割、炮烙、虿(chài)盆、人彘(zhì))、腰斩、骑木驴…应验了一句话“鬼未伤我分毫,人却让我体无完肤”。。
而一个人死得太惨,发生怪事也几率也多,为了平息死者怨气,民间就会找一些高手殓尸,如替车裂只剩半段身体的尸身用纸扎技艺、用木偶机关技艺续接残肢,再比如给无头尸体用竹条、布条、干草,续接一颗脑袋,并画上生前的五官模样。
那本《收尸录》不单单是记载了各种稀奇古怪死法,简直就是《一千种死法》加《仵作科普集》加《宋提刑洗冤集录》加《鲁班书》加《入殓师职业需知》加《纸扎师带你捞阴门》的集中加强版。
是本奇书。
就是可惜了,这本奇书是得自鬼母噩梦,只能元神翻阅,如果他想要把这本奇书带到现实里,那就要晋升入第三境界,元神显化,具现宝物。
听到晋安提到《收尸录》,老道士立马有印象,讶道:“就是那本小兄弟得自福寿店的奇书?”
看到晋安点头,老道士突然说出一句有些没头没脑的话:“这真是刚要瞌睡就已有人提前半年准备好枕头。”
晋安一怔。
其实,田满贵也曾找过纸扎匠,还有一些民间殓尸师,想给他的儿子殓尸,能有一具完整尸身下葬,不过他儿子死得太惨,身体几乎被恶犬吃光,没人愿意接这笔单子,都自称技艺不高,心有余力不足。
实际上还有一个原因没人敢说。
都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田满贵儿子死得太惨,又是被恶犬所杀,这怨气就更重了,容易凝煞变成厉鬼,万一小鬼不满意他的“新身体”,很容易被拖下水。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下面好还有一句话,鬼笑莫如听鬼哭、最凶莫过红衣女鬼、最恶莫过半大小鬼。
宁可招惹无头的死人,半夜去坟地背红衣女尸,也不肯去招惹那些笑起来天真无邪的小鬼。
甭管田满贵儿子秉性乖不乖,反正干捞阴门这行营生的,最容易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宁可小心驶得万年船也不想成为短命鬼。
所以民间的殓尸师只续接了老太太的尸身,没有续接田满贵四五岁幼子的尸体。
话重新说回晋安。
多亏了晋安平时也没少翻看《收尸录》,再加上今晚回来特地元神出窍,元神翻阅一遍《收尸录》,找到童尸篇章,详细研究殓尸,这才着手准备殓尸事宜。
“小兄弟,你要的东西都已经备好,你打算今晚怎么给虎儿殓尸?”棺材铺门前摆着棺材、案桌、布置好法坛,老道士一阵忙前忙后,见已经准备差不多,扭头好奇看向站在小孩红棺旁的晋安。
老道士边说边思索道:“说起这殓尸人,老道我游方天下这么多年,也曾碰到过几回殓尸人给死人殓妆尸容,但见过最多的还是用布袋加干草补全身体残缺。”
晋安摇头。
老道士惊讶:“不是用布袋加干草殓尸吗?那就是纸扎技艺?”
晋安还是摇头。
这次他倒是没再卖关子了,直接道:“我打算用《收尸录》上的一门奇术,给这个可怜孩子重开一德,二命,三才,四肢,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九宫。”
“一德,就是替他洗尽身体污血,走得体面祥和,教化死者不要怨恨世人,早日投胎入轮回。”
“二命,人有二命,分别是阳魄与阴魂,阳魄死了阴魂还可以存于世间七天不散,如果头七回完魂还不肯下地府投胎转世则会变成孤魂野鬼。这二命就是给死者补全尸身,搭建回壳桥梁,让阴魂能在头七那天顺利入住,然后安心投胎。”
“三才,是医术里的涌泉穴、璇玑穴、百会穴,合称精气神三才。百会应天,主气;涌泉应地,主精;璇玑应人,主神。”
“四肢,便是双手双脚。”
“五脏,心、肝、脾、肺、肾。”
“六腑,小肠、胆、胃、大肠、膀胱、三焦。”
“奇经八脉,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跷脉、阳跷脉。”
“九宫,一宫坎对应正北方位,二宫坤对应西南方位,三宫震对应正东方位,四宫巽对应东南方位,五中宫对应中央,六宫乾对应西北方位,七宫兑对应正西方位,八宫艮对应东北方位,九宫离对应正南方位,九宫地支点齐,招魂虎儿流落在各地的三魂七魄,重新回壳。”
……
……
晋安口中念诵咒语,手上动作没有停止,先是洗净尸体血污;然后正骨,骨头不齐则用木制代替,木能养魂;接着缝合尸身,整平伤口,让死者看上去祥和不再狰狞如恶鬼带着怨气,假如尸身不全无法缝合,则用布偶补全;再是点上涌泉穴、璇玑穴、百会穴,点上奇经八脉,点上九宫方位;最后是开坛布法,点天灯,搭命桥,摇招魂铃,烧纸钱香烛给路上的难缠小鬼不要为难虎儿回魂……
最后一步开坛布法,晋安让最熟悉的老道士来,他在旁护法,防止有小鬼敬酒不吃,故意阻挠。
此时躺在棺材里的虎儿,脸上伤口被缝合平整,污血被洗净,身体与四肢用朱砂笔画满经络图与九宫图,如同医馆里那些画满复杂经络的针灸假人,看得人眼花缭乱。
虽然这次是他第一次殓妆尸容,好在《收尸录》上对人体剖析纤细,倒也算是四肢躯干比例正常,没有出现头大手小或是大脚顶小头。
老道士站在棺材旁,看着棺材里尸妆祥和的小孩,啧啧赞叹起晋安的手艺,不由更加好奇起那本《收尸录》究竟是怎样一本奇书。
老道士:“小兄弟,要不再给他做件衣服吧。”
晋安皱眉:“是我考虑不周了,忘了向田家要件小孩衣衫,现在宵禁再去找田家要也有点不适合了。”
老道士拍拍胸脯,胸有成竹道:“这事包在老道我身上了。”
老道士跑进冥店棺材铺,找来做纸扎人的一些材料,手脚麻利的裁剪起彩纸,最后用浆糊粘到一起。
啪!
两手一抖,一件纸衣、纸裤、纸冠,被老道士裁剪出来,接着往棺材里的虎儿身上一套,大小刚刚好。
晋安竖起大拇指:“想不到老道你还有这么多手艺。”
老道士有些得意的嘿嘿笑说道:“老道我游方在外的时候,在外地过年那都是经常事,所以跟着一些村妇学了点剪纸人,剪福纸的民间小把戏。”
给虎儿穿好衣服好,老道士开始面色正经的开坛布法,摇动招魂铃唤回虎儿散落各地的魂魄。
“虎儿,大名田少聪,生辰虎年,腊月,初九,卯时,干支寅辰,癸丑,丙戌,辛卯,生父田满贵,生母李月花,家住…如有听到,速速回魂,八方鬼神如有见到烦请转告一声,每年七月十五中元节必定烧香烛纸钱厚谢。”
老道士一边做法,一边把写有虎儿的生辰八字点燃,与此同时,晋安也拿出老道士早已折好的纸钱元宝放到铜盆里燃烧,当作八方鬼神帮忙传话的辛苦跑腿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永乐坊内忽然刮起微风,在静谧夜色下,向四面八方吹拂而去,吹遍全城。
随着时间流逝,夜幕下,开始有小孩跟大人走散的哭声响起,一名长得虎头虎脑的小孩,性格怯懦的从黑暗中走出,他躲在街角建筑后,黑亮大眼睛胆小看着在路中间开坛做法的老道士和晋安。
第692章 第二单生意,杀猪匠
“不好!这死人怎么突然笑了!”
老道士忽然惊呼。
晋安低头一看,棺材里的死人果然在笑。
那死人就像是尘封太久的古物突然接触到外界空气与太阳,产生了剧烈异变,几束阳光透过并不严实的门缝,照到老尸,就见尸体极速膨胀,面皮和眼角肌肉被撑得饱满,给人一种死人在笑的诡异画面。
尸体还在极速膨胀,迅速长满尸斑,接着又极速溃烂,化为血水…这场惊变来得太快了,才几息功夫棺材里的尸体就自个儿消融了,血水顺着棺材缝流淌了一地。
“这,这……”老道士捂住口鼻,瞠目结舌的连连后退,躲开流到地上的腐败血水。
此时棺材铺内空气污浊恶臭难闻。
就像是夏天放了一个月的臭鸡蛋和放了三个月臭猪肉的混合气味,能把人熏吐。
晋安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夹起一张驱瘟符,驱散走棺材铺里的晦气,这才重新靠近棺材。。
此刻的棺材里哪还有人,只剩下个衣冠冢的空棺材。
哎。
老道士叹息:“无上太乙度厄天尊。”
“这样也好,不管是喇叭瓮还是活人葬本就是惨绝人寰的葬法,有一天能够重见天日,煞气散净,也算是解脱,给儿孙后辈积下阴德。先人不宁则后人遭殃。”
晋安目光一厉,已经有了决定:“这间棺材铺既然被我买下,那就是我五脏道观的产业了,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我眼皮底下养尸!”
“老道你把棺材墨斗线重新续上,我们把棺材重新放回喇叭瓮里,我看以后会有什么路数的人来我店里取棺!”
从挖土再到填回土,前后忙完已是午后了。
至于那块棺材铺匾额,晋安也重新挂回去。
这叫守株待兔。
以静制动。
就在棺材铺重新张开的时候,
官府对于噬子毒妇案的审判已经有了结果,在证据确凿前官府判案速度很快,
判张玉红收监女牢,
秋后绞刑。
衙门有了判罚,
会在衙门外的告示墙张贴出告示,昭告天下,
以儆效尤。
江州府百姓看到有新的告示张贴出来,凑热闹的围过来,当一名书生大声朗读出案情内容后,
在场的人们既愤怒又同情起田满贵一家遭遇,同时也都记住了永乐坊的五脏道观和棺材铺。
“谁有听过五脏道观吗?”一名大汉瓮声瓮气说道。
在场的人都是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告示墙前,一名挑着柴当的柴夫说道:“永乐坊我知道,在城池西南角,
位置有点偏,
去年秋天我给那里的几户人家卖过柴。但是对于道观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不记得那里有座道观啊?”
另一名卖货郎也接话道:“我在江州府走街串巷这么些年,
也从未见过有叫五脏道观的道观。”
有人疑惑:“按理说不应该啊,能给死者翻案,
捉拿到真凶的两位道长,
那可是高人,如果本城真有这么一座道观,理应非常出名才对啊?就算名气不是太大,也绝不会是籍籍无名,大家都没听说过。”
就在大家都交头接耳,互相打听谁认识五脏道观时,
人群里有人喊道:“那是因为五脏道观才来江州府落地,
才刚开工动土一天,还没有建成!”
大伙被声音吸引,转头看向说话的人:“这位大哥怎么称呼,你认识破获噬子毒妇案的五脏道观?”
那是名身体结实的五十岁左右男人,这辈子都没出过这么大风头的他,头一回被这么多人关注,立刻挺直腰杆,与有荣焉的回答道:“我何止认识,五脏道观还招我去当木匠。”
“不是我吹牛,我在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晋安道长和陈道长都是有真本事的得道高人,为人低调,
平易近人……”
接下来,
头一回受到这么多人注目礼的木匠,把他们在修建五脏道观时的所见所闻,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说到棺材铺匾额去而复返时描绘得绘声绘色,大白天把人汗毛都吓得竖起。
……
永乐坊。
五脏道观分观。
正在棺材铺里重新垒平地面的晋安和老道士,忽然听到传来许多人的喧嚣声,出门一看,有几十名江州府百姓过来围观棺材铺和还未动工的道观。
而带头的导游,晋安怎么看怎么眼熟,终于认出对方就是自己招来的木匠之一,名字叫刘守山来着,想到这,他和老道士都是不解的对视一眼,昨天对方还嚷嚷着要走,今天怎么满面红光当起他们五脏道观的导游了?
这反转有点太快,让两人一时间转不过弯啊。
“诸位乡亲们静一静,都静一静,这就是我跟你们介绍的大破噬子毒妇案的晋安道长和陈道长,这两位可都是得道高人,能帮两位道长修建五脏道观那是我刘守山的自豪!”
叫刘守山的木匠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说得像是五脏道观已经经他手建立起来了一样。
听完木匠刘守山的介绍,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讨论纷纷。
“原来他们就是凭借一块棺材铺匾额,替冤魂洗刷冤屈,抓到真凶张玉红的道长,不过那个叫晋安道长的小道长好年轻啊。”
晋安:“?”
老道士:“?”
木匠刘守山此时朝两人躬身一拜:“晋安道长、陈道长,你们不用解释,我都已经知道前因后果,前天我和老郑明明把棺材铺匾额烧掉,那棺材铺匾额第二天又自己重新挂回去,肯定是有冤魂申冤,所以才会出现晋安道长和陈道长前脚刚答应我们会查出真相,后脚就带着两口棺材直奔田家去,大破杀人悬案的一幕,不然无法解释通为什么有这么多巧合。”
刘守山说得毕恭毕敬,已经把晋安和老道士视若真正有大本事,能够见常人所不能见,能够辨常人所不能辨的得道高人,不是那些假冒神棍。
谷</span>
晋安、老道士:“……”
虽然刘守山算是说对了一半,并非完全杜撰,虚构,可晋安和老道士还是被这位诚实质朴的木匠大叔给感动到了。
正好替他们省掉一个解释的理由。
“晋安道长、陈道长你们放心,五脏道观今天就能开工,我这就去把老郑、孙瓦匠、王家兄弟…他们都给喊来赶工,不能耽误了二位道长的事。”
刘守山是个急呼呼的性子,话刚说完就已经风风火火的跑出去喊人了。
再次把晋安和老道士感动了,江州府百姓果然质朴热情。
这个时候,两人通过众人之口也得知了官府张贴告示,张玉红收监女牢,秋后绞刑的判决,当听到秋后绞刑几个字时,晋安微微颔首没有说什么。
通常来说,地方衙门很少会有斩立决这种的判决,这既是不符合国法也不合天道,因为判决完犯人后,还要过三审,防止地方官出现冤假错案。
而通过复审后,也不是马上斩立决的,而是留到秋后问斩。君子受命于天,赏罚也应当顺应天,赏以冬夏,刑以秋冬,所以死刑犯会留到秋冬才处决。
而男女处以死刑的方式也不一样。
“男子斩于市”,说的是菜市口午时砍头,场面血腥,杀一儆百。
“若妇人犯非斩者,皆绞于隐处”,说的是女死刑犯留到晚上处以绞刑,算是死得体面,对女性的尊重。
像那种动不动就跑去菜市口劫法场漂亮女主角的事,只是剧本需要。
这个时代的人,娱乐生活很少,一听到江州府多了家道观,而且一来就帮忙破了一桩命案,有不少百姓都特地来永乐坊围观。尤其是这件案子还被衙门张贴在公布墙上用以警示世人,好事者就更多了,晋安和老道士下午什么都没干,就光顾着嘴巴说不停,说得口干舌燥,一遍遍向新人重复案子细节。
晋安是说得嘴巴都磨秃噜皮了,老道士倒是精神头亢奋,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他一手青花瓷茶壶一手青花瓷茶杯,时不时喝一口茶水润嗓子,说得满面红光,两眼神采奕奕,别提多来劲了,恨不得逢人就夸一遍五脏道观。
五脏道观还未拔地而起,就已经在江州府小有名气。
比起一年前他们初到武州府府城的五脏道观时的人生地不熟,举步维艰,算是开了个好头。
这次衙门判案这么快,还大张旗鼓的张贴告示,或许这其中也有武州府府尹大人那封介绍信的关系在里面吧。
两人一直忙碌到晚上,江州府进入宵禁时间,才终于有得闲时间,棺材铺,晋安提着一壶黄酒和几包用荷叶包着的下酒菜,喊老道士过来一起吃。
自从在棺材铺里挖出个喇叭瓮后,晋安和老道士就决定守在这里过夜,看看接下来会有谁来取棺。
“老道,先别扫了,你也忙了一天了,吃完再扫,天大地大都不如吃饭最大。”晋安搬来桌子、板凳,放好东西,朝在扫门口沙土的老道士喊道。
白天他们那么大动静的挖棺,地面散落不少尘土。
“小兄弟你要说到开饭,那老道我可就来劲了。”老道士放好扫帚畚箕,屁颠屁颠跑来。
啪,晋安拍了下老道士伸向荷叶包的手:“洗手再吃饭。”
老道士风风火火跑去官井打水洗手,棺材铺没有井水,所以要去公用的官井打水,除了官井,还有水渠,一个城池大大小小的官井、水渠密如星辰棋局,井然有序。
江南地区商贸发达,甚至还发展出了送水工、贩水夫等细枝工种。
打来水的老道士,先是抹上贝壳磨碎的粗糙粉末,再加上皂角豆打泡沫,就是简易的消毒洗手液了,如果没有皂角也可以用木灰替代。
江南百姓生活富裕,带动生产水平的提升,物资丰饶,有着许多便利。
老道士洗完手后随手在道袍上擦了擦,然后迫不及待跑来吃饭,晋安看到这个细节并没有说什么,笑着摇摇头的继续解开几包荷叶。
猪头肉、猪耳朵、烧鸡,都是最好的下酒菜。
老道士看得两眼放光:“小兄弟你什么时候买得这些?”
晋安笑说道:“下午我见老道你有说书先生的天赋,不忍心打断你,所以去邻街小酒馆随手买了点下酒菜。”
老道士:“哈哈,有酒有肉,人间乐逍遥,千金不换,千金不换。”
接下来,两人碰了一杯后开始有说有笑吃喝起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全然不顾世人怎么看待这阴间风棺材铺,好不逍遥自在。
就连傻羊也贪嘴过来凑一杯,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喝出黄酒的味道,喝完后一直咩咩羊叫,逗得晋安和老道士开怀大笑。
酒如人生,先淳后绵,先柔后烈,先冷后温,先苦后甘,酒虽然伤肝、伤胃,但它舒心,三杯陈酿下肚,微醉微醺红尘间,会喝酒的男人只需要一壶酒一小碟花生米就能舒心喝上一天,晋安和老道士说说谈谈到后半夜,夜深人静的棺材铺外,忽然传来锁链镣铐在地上拖行的声音。
今天的棺材铺又来了一单生意,那是名杀猪匠,杀猪匠的脚上锁着沉重石锁,脚踝磨破了皮,每一步跨出都异常沉重,艰难,面色痛苦,需要鼓足勇气才能跨出下一步。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步,一步,艰难来到棺材铺。
“老板,你这里卖棺材吗?我想定口棺材。”或许是因为脚上的石锁早已经令他痛得麻木,杀猪匠进店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老道士讶色看向晋安。
晋安自然明白老道士惊讶的是什么,埋在棺材铺下的死人明明已经被他们处理了,棺材铺在深夜时分怎么还会有“殡客”上门买棺材?
是冥店阴气重容易撞鬼的巧合?还是这间冥店棺材铺的本质问题还没有解决?
晋安夹了口猪头肉再喝了口酒润润嗓子,拿筷子的手指了指悬在头顶上方的棺材,说:“我这里有给阳寿未尽之人用的黑棺、有给寿终正寝之用的喜丧红棺、有给未婚嫁之人用的白棺、有用松木打造,价格实惠的黄棺,你想定哪种棺材?”
杀猪匠麻木抬头看棺。
第694章 火灾
“嗯。”
“我们先给遇难的宋小姐她们烧纸钱吧。”
听完杀猪匠的情况,晋安并没有马上发表评论,而是停好拉棺材的板车,然后拿起大包小包走向倒塌民房。
因为案子已经结了,真凶也已经抓到并且已死在那场大火里,因此案发现场并无衙门衙役值守,晋安和老道士顺利进入火灾现场。
杀猪匠家被大火烧得一片狼藉,满地都是被烟熏黑的砖瓦碎片,屋顶都被大火烧毁了大半,门窗这些易燃木料全都烧成焦炭,露出黑乎乎窟窿。
宋小姐本名叫宋知知。
贴身丫鬟叫彩霞。
别说邻居大娘不信杀猪匠铁栓是恶贯满盈的绑匪,就连晋安和老道士都不信杀猪匠会是绑匪。
虽然杀猪匠因为小时候的遭遇,性格孤僻,不爱说话,给人很没礼貌的印象,这种人很难跟身边人合群,但是就冲着杀猪匠昨晚对自己抠抠搜搜,舍不得买一口好棺材,反而把一生积蓄全给宋小姐和丫鬟买纸钱,就能看出杀猪匠是那种面冷心热,内心善良的人,绝对不是什么贪欲享乐,无恶不作的绑匪。
杀猪匠买给宋小姐和丫鬟的纸钱很多,两人烧了好一会才只烧了一半,这时,两人背后传来脚步声和惊讶声。。
“你们是?”
听到背后声音,两人站起身看去,那是名手上挎着只木盒,头发半白的老伯,身上衣物打理得很干净平整。老伯也留意到了晋安和老道士脚边的大量纸钱,人愣了下。
虽然两人已经烧了有一会,脚边只剩下一半纸钱,但剩下的数量依旧非常可观,单单是那十五斤,三大捆的铜钱纸,让人看得错愕不已。
除此之外还有三千只金光闪闪的金箔元宝纸,在头顶太阳下刺眼无比。
“二位道长你们这是在祭拜何人?”老人家脸上表情既吃惊又疑惑看着身着道袍的晋安和老道士。
这种场合自然是由老道士出面最适合了:“老人家,我们是受人所托,来给遇难的宋小姐和她的贴身丫鬟彩霞烧点纸钱的。”
烧点纸钱?
老伯看了眼地上的纸钱和火盆里的一盆灰烬,这可不是一点纸钱。
“受人所托,受谁所托?莫非是我们家小姐的那几位红颜知己让二位道长来的?她们倒也有心了,小姐如果在天有灵想必会很高兴。”
说起自家小姐的事,老人家面露伤感,然后唉声叹气走到晋安和老道士身边,从木盒里拿出纸钱、香烛,朝倒塌房屋烧起来,祭奠亡者。
那木盒做工精致,内胆很深,隔开好几层抽屉,一看就是来自大户人家之物。
对于被人误会这事,老道士并未解释,反而是好奇问道:“听老人家的话中意思,你是来自本地有名粮商宋海川宋老板家?”
通过简单交谈,两人确认了老伯身份。
这位的确是来自宋家的仆人,是宋家老管家。
小时候因为水灾逃难到江州府,也是在那个时候进入宋家,打小就开始跟着宋知知爷爷。
算上宋知知已经守了宋家三代人。
是亲眼看着宋家三代人长大的。
所以对宋家的感情很深。
今天特地来宋知知遇难地方再看小姐一眼。
发生这种巨大变故,现在宋家上下悲伤,宋知知母亲一病不起,宋老板也是无心打理生意,一边准备丧事一边还要照顾病倒的妻子。
或许是因为晋安和老道士身上的道袍容易带给老百姓安全感,又或许是因为被晋安和老道士祭拜自家小姐的心意给感动到,这位宋家老管家跟两人交谈了许多话,两人也知道了更多的案件细节。
因为还要寻找杀猪匠被葬到乱葬岗的尸体,还要重新安葬杀猪匠,两人又跟宋家老管家交谈了一会,向宋家老管家辞别。
“我们今天还有其它事要办,暂时先告辞,我们就住在永乐坊的五脏道观,欢迎老人家随时来拜访,到时一定奉上好茶好水…关于宋小姐和彩霞的事还请节哀。”
互相道别后,两人牵着羊板车一路出城,来到城西郊外的乱葬岗。
江南地方多山,大山不多,主要以连绵不断的山丘为主,山丘山的植被也以不值钱的灌木丛与松木为主。而江州府府城是座三面环山东面朝海的沿海贸易城池,人站在山丘上可以远远望到舳舻千里的壮阔海景,许多航海商船在碧蓝色的深水湾正井然有序靠岸卸货,然后再装满一船货物离岸,海上贸易发达。江州府一直都是江南地区重要贸易港,这里的繁华和上交国库的赋税,一城可抵北地一府,这里的山是金山这里的水是银水,在康定国十几个重要市舶司排进前五,富可敌国。
“那些海船可真他奶奶的大!站在城西外的山丘上,都能看清船帆!”城西外一座林木被砍伐干净的光秃秃山丘上,老道士眺望着城南繁华港口,狠狠感慨道。
那些航海商船,以福船为主,大者可装五千料,大概是三百吨货物,或者可载五六百人;小者可以装一千至二千料,大概是一百二十吨至二百四十吨货物,或者可载二三百人。但是这些海船还不是最大的,目所及处最大的航海商船可达十丈长,三丈宽,可以一次装载八百多吨货物远洋至,简直就是海上巨无霸,移动城堡,带着康定国的茶叶、陶瓷、丝绸等精美商品远渡重洋。据说这还不是康定国最大的海船,最大海船是“神舟”级,可载六七千料,神舟船舱内不但可以养猪、酿酒、耕田、还开设了市井。
内陆河商船在这些能抵抗海上风浪的航海商船前,就如婴孩渺小。
也难怪老道士登高而望那些海船,发出这么狠狠的感慨了。
康定国南有市舶司,北有西域丝绸之路,西有吐蕃茶马古道,为康定国带来源源不断财富,此时的康定国正是国强民富的最昌盛时候。
相比起阶段的海船,城南港口一座座拔地而起,能够制造这些海船的造船厂,才是真正的巨无霸。每座造船厂宛如一座小城镇,许多工匠如黑点蚂蚁密集忙碌,每天都有新的巨大海船下海试航,为康定国带来更多商贸财富。只有发达的造船技术,才能一直延续如此蓬勃繁华的航海贸易。
“巍如山岳,浮动波上,锦帆鹢首,屈服蛟螭。”晋安由衷感慨。
面朝一望无际的广阔大海,老道士心绪激荡,把下意识给人看风水的老毛病也带到了这里:“三面环山东朝大海,这在风水上叫紫气东来,万财归宗,是最典型的聚宝盆地形,在这里经商能快速聚拢财气,财源不断。”
“风水风水,这里既靠海又有来自海面上的源源不断海风,风水流畅,天高地阔,财源滚滚而来,难怪江州府能够在全国那么多沿海市舶司里排进前五,座落在这里,就等于坐在金山银水上,永远挖不空金山银水,想不发财都难。而且小兄弟你看天际还有一片岛屿,似灵龟出海又似珍珠落进聚宝盆,让此地风水如虎添翼,不仅让聚宝盆盆满钵满,溢满出来,更是造就人杰地灵,若是读书可中秀才举人,若经商可财源广进。”
两人又驻足欣赏了会千帆竞渡的海上巨舰,想起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开始在乱葬岗寻找起杀猪匠的尸体。
“哎呀!”
老道士刚转身迈出一步,险些趔趄摔倒,因为连续下春雨的关系,乱葬岗里不少泥土被雨水冲走,然后冲刷出一些尸骨,老道士刚才就是被土里几根白森森人骨绊了下。
府城繁华,这乱葬岗历年来也不知埋了多少死人,说是每寸土地都埋有几层尸骨都毫不夸张。
“这几天连续下雨,山路湿滑,老道你小心些。”晋安搀扶住老道士,然后把手里的锄头递给老道士,给其临时充当拐杖。
虽然杀猪匠提供的线索很模糊,好在乱葬岗上能积洼的地方不多,一个个排查过来,他们终于在一处水洼地找到一块被雨水冲倒的木质墓牌。
墓牌上字迹潦草,一看就是草草制作,不过“铁栓”二字还是能看得清的。
杀猪匠无父无母,又是被衙门判了罪的杀人凶手,当地衙门能给他收尸,裹张草席葬在乱葬岗里,已经算当地衙门仁至义尽了,也不能要求当地衙门会对一个杀人凶手有多大好感。
“老道,尸体就在这里,把锄头给我。”
晋安和老道士戴上面巾防尸臭,然后开始刨坟,期间挖出不少人骨和一些腐烂了一半的死人,两人一边念《度人经》一边继续挖。
所幸衙役偷懒,人埋得不深,不一会就挖到了由草席裹着的尸体。
当解开裹尸的草席,顿时恶臭溢散,杀猪匠是被烧死的,哪怕三月气温还不高,可尸体的腐烂速度还是很快,已经体表生蛆。尤其是经过长时间被水洼浸泡,尸体浮肿得厉害。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
“你也是个苦命人,都成孤魂野鬼了,还是一心为别人着想,宁可苦了自己,给自己定制一口最便宜的黄棺。”
老道士摇头叹气,似是在惋惜杀猪匠这一生命运多舛。
对于死人,晋安已经不像以前避讳,他平静抱起生蛆泡烂的尸体,平放在干燥地方,开始为尸体作简单清理,之后再放回棺材里,给杀猪匠一个体面安葬。
两人昨晚才见过面,他又对这个汉子有好感,想着能照顾就多照顾些。
杀猪匠全身几乎都被大火烧焦,只有胸前和面部的烧伤程度轻一些,但也只是相较于那些烧焦部位轻一些,他的后背烧焦最严重,几乎碳化。
“胸前烧伤轻,后背烧伤重,老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些烧死案例,人被烧死时因为痛苦,身体会呈蜷缩状态。”老道士同情看着杀猪匠。
嗯?
正在清理尸体表面的晋安忽然皱起眉头。
他不顾尸体腐烂的恶心,翻看了下杀猪匠的两只手掌心,又翻看了下杀猪匠的腋下位置、胳膊内侧位置,发现这几个地方的皮肉烧伤最轻,几乎还保留着完整肉色。
带着疑惑,他又详细检查了遍其它部位,眉头拧起:“他是在意识清醒状态被大火烧死的,临死前,他怀里一直抱着人。”
一听到杀猪匠是在清醒状态被火焰活生生烧死,老道士听得倒吸口凉气:“这得多疼!”
“小兄弟是说杀猪匠是抱着宋小姐和彩霞丫鬟一起被烧死的?”
晋安指着杀猪匠的面部、喉咙部位、胸部、手臂内侧、手掌心、还有大腿、膝盖,解释道:“老道你看我指的这些身体部位,烧伤程度都比后背轻许多,当时的火灾现场情况,应该是杀猪匠跪在地上,护着宋小姐和丫鬟彩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个人最后被烧死时应该是抱在一起的。所以才会出现后背、小腿烧伤严重,几乎碳化,而我指出来的这些部位烧伤轻的情况。”
老道士怔住:“莫非杀猪匠是为了保护宋小姐两人被大火烧死,错过最佳逃跑时间?”
说完,老道士已经紧紧皱起双眉:“小兄弟你是怀疑杀猪匠并非是绑走宋小姐两人的真正绑匪?这是一桩冤案?”
晋安看了眼老道士:“老道你觉得铁栓像是那种面相凶恶的人吗?”
老道士啪的用力一拍大腿,叫道:“老道我就知道,杀猪匠是被冤枉的!”
“到底是不是冤案,在没了解到更具体的案件细节和衙门案卷前,我们现在还不能轻下断言,先回去再说。”晋安将杀猪匠尸体装进棺材,但是没有就地安葬,而是放到板车上,打算带回棺材铺准备亲自验尸。
“老道,接下来还得麻烦你跑一趟,去找那位宋家老管家仔细询问案件所有细节,务必问明铁栓、宋小姐、丫鬟彩霞具体怎么死的。”
“我先回棺材铺,打算亲自开棺验尸一遍。”
“既然我们收了钱,就要诚信做生意,为顾主办好所有后事。”
“好嘞小兄弟,老道我这就马上去铁栓家找宋家老管家!”两人回城后,老道士马不停蹄的跑向升平坊。
第700章 五脏道观江州府分观“声名大噪”
四月的江南,春雨已经过去,天气逐渐转热。
今天距宋家事结束已过去一个月,可这件案子在当地热度,持续发酵一个月都未降温,尤其是最后的丧事变喜事,在江州府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
这是家听书茶楼,一位说书先生喝着温茶滋润嗓子,底下有小童捧着个木托盘,经过一桌桌客人,让人点要听的曲目。
木托盘上置着一根根竹签,每根竹签上都写着一个故事名,客人想要听哪个故事,拿起木托盘上的毛笔画一个圈,这叫点曲,点的人多就讲哪个。
很快,小童转完一圈,然后把木托盘递给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拿起竹签,目露讶色:“咦,又是‘盖棺嫁祸案’?”
无怪乎说书先生惊讶,因为他今天已经连讲两场这个案子,过去一个月几乎每天最少讲一遍,毫不夸张的说,他闭上眼都能对案子细节倒背如流了。
“先生,听说您一个月前亲历过城南宋家案子,我姐仰慕五脏道观的名气很久,同时很羡慕宋小姐与杀猪匠的至死不渝,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凄美故事,是从邻县鄞县特地赶来府城听先生您仔细说说那天细节。”
说话的是个衣着华贵的粉面公子哥,看他一身穿着就知非富即贵,出行有二三桌随从跟从,与他同桌的是名五官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正神色认真端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说书先生惊讶:“想不到这件案子影响这么大,都传到鄞县去了。”
啪!
说书先生手中的惊堂木一拍,说书先生开始说起盖棺嫁祸案:“人生一杯茶,江湖一杯酒,客观们茶水已凉,你们仔细品茶中人生,且听我娓娓道来这‘盖棺嫁祸案’的原由……”
“要说这五脏道观的晋安道长,真乃千古断案高手,田家毒妇养狗噬子案,宋家家奴嫁祸噬主案,一个比一个离奇怪谲,一个比一个杀人隐晦,最终都逃不过晋安道长的一双火眼金睛,这晋安道长不仅才高八斗,天灵盖白天现瑞兆,浑身五彩宝光,踏着七彩祥云降临人间的英雄人物,也是位艺高人胆大的奇人,每次破案都是送棺上门,按照晋安道长亲口所述,他这叫‘为亡者超度,替活人守夜’……”
“这次晋安道长送棺上门的是城南粮商宋家,自称受人所托,有人定了三口棺材,一口棺材给遇害的宋小姐,一口棺材给遇害的贴身丫鬟彩霞姑娘,这第三口棺材是给冤死的杀猪匠铁栓。。这杀猪匠是何人?这也是个苦命人儿,名铁栓,家住升平坊,从小父母双亡,死在一场大火,只剩下当时还不满十岁的他孤苦伶仃…一个月前的一个黎明,宋家办白事,宋小姐已过头七准备出殡下葬,结果那天的宋家连发生两件怪事……”
随着说书先生徐徐讲到宋小姐棺材太沉,棺材落地恐要尸变,再讲到线香连续烧出两短一长,压迫感步步紧逼,一桩离奇悬案循序渐进展开,茶店里的客观们听得神色紧张,虽然其中有不少老顾客已经听过几遍,还是会忍不住紧张,而那些新来的客人则被说书先生的绘声绘色描述吓得一惊一乍,时不时吓得惊呼出声,仿佛真的置身那天现场。
当听到杀猪匠的悲惨童年,面对大火不肯独自逃走,至死还在努力救人,这既是救人也是一场心灵的救赎,弥补童年心理伤害,在座听客面露不忍,不少女子抹起泪水。当听到杀猪匠舍身救人反而被凶手嫁祸,污蔑成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尸体被随手扔在乱葬岗,死了还要被世人辱骂是凶手,大家又忍不住破口大骂,替杀猪匠鸣不平。
听到有人替杀猪匠翻案,大破冤案,真相水落石出,真凶被绳之于法,杀猪匠终于沉冤昭雪,被一波三折悬案听得入迷的听客们又忍不住发出拍手称好,大呼痛快。
听到宋家人为了感恩杀猪匠,宋家主动提出将宋小姐许配给杀猪匠,以后由宋家年年祭拜杀猪匠,并且还请了晋安道长住持两人婚事,最后白事红事一起办,成就一段千谷良缘佳话时,那些情窦初开的女子都被这段凄美故事感动,呜呜哭泣起来。
一段故事结束,大家仍旧有些意犹未尽,打赏完说书先生后又说想听“噬子毒妇案。”
……
……
州府人口二三十万,像类似的场景,在不同地方上演,五脏道观、晋安的名气逐渐在江州府打响。
作为说书先生口中的主角,晋安和老道士这个时候又在干什么呢?
永乐坊。
“小兄弟!小兄弟!”
大早上,老道士就风风火火跑进棺材铺,然后一脸神神秘秘的左顾右看。
晋安正拿着鸡毛掸子打扫棺材铺,看着还是毛毛躁躁,一点都不淡定的老道士,摇摇头:“我终于知道老道士你为啥练气久还是练气士了,你这大嗓门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光出气没藏气。”
老道士:“?”
“小兄弟你看老道我发现了什么。”
老道士神秘叨叨的凑近晋安,还特地看了看店里有没有其他人,这才扒拉开道袍,掏出几本小话本递给晋安。
晋安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好奇接过小话本。
《晋安道长大破幽居画舫花魁案》?
《晋安道长大破巧玉儿遗珠案》?
《晋安道长温酒大破梁记茶商老板娘梦魇缠身案》?
……
老道士一共掏出七八本小话本递给晋安,脸上表情笑得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
晋安脑门垂下十几道黑线:“老道士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破了这么多案子了,怎么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而且为什么这些案子的主角都是女子?还有这梁记茶商老板我记得是个寡妇吧?”
老道士手指捻须的乐呵呵道:“小兄弟你一心在冥店里修行,两耳不闻窗外事,当然不知道你现在的名气在江州府有多大,江州府有不少闺中小姐都被你屡破奇案的英雄事迹吸引,这些话本里写的都是小兄弟你和那些深闺小姐们携手大破奇案,最后与这些千金小姐、花坊青楼的花魁娇美娘子们产生瓜葛,夜夜笙歌,温香旖旎的故事,现在这些小话本都是抢手货,热销得很。这本《晋安道长温酒大破梁记茶商老板娘梦魇缠身案》话本除外,这一看就是梁记茶商老板娘想蹭小兄弟你热度,想在江州府打响更大名气。”
晋安:“……”
见晋安一副无语表情,老道士更乐了,难得见一回晋安吃瘪,他笑得更猥琐,又从怀里掏出一本更厚的小人书:“要说最紧销的还是这本小人书,全城书店都卖脱销了,要不是城南书店老板认识老道我,并且老道我说是小兄弟你想要买这本小人书,老道我还抢不到呢。”
看着老道士突然笑得这么猥琐,晋安有种不好预感。
这本小人书很厚,比几本小话本加起来还厚,封面上是一个道士和几个琵琶精女鬼,《晋安道长艳潭镇鬼录》!
“!”
“!”
噗哧,掌心升起黑山内气,当场把小人书焚为灰烬。
“唉?”老道士肉疼,弯腰去捡地上灰烬,指尖一碰化为乌有。
“老道我还没来得及看啊!”老道士悔恨得捶胸顿足。
晋安面无表情:“老道士你杂根未净,难怪一直卡在练气,让我替你斩断杂根,助你修行。”
老道士:“?”
第704章 做人不能刨绝户坟,踹寡妇门,老狗哭坟,黑狗刨坑
刘仵作的年纪并不大,也就三十多岁。
因为常年接触尸体的关系,身体健康情况并不好,还同时感染了数种皮肤病。
所以自古以来,这仵作都是短命人,不仅是因为身上阴气重,碰到怪事的概率大,也是因为稍不留意就容易染上各种怪病。
但凡混得下去的,都不会当仵作。
能当仵作的,大多是出身贫寒或是碰到天灾成了难民,不得已才选择吃这口饭,然后子承父业的一代代传下来。
走阴门的人,五弊三缺必有一失。
打更、仵作、义庄,算是衙门里最危险的三种役卒了,领着最少的薪水,干着最危险的工作,还要整天跟死人打交道,普通老百姓对这些人抱有偏见,大多都是避而远之。
刚把刘仵作放到床上,救人心切的老道士马上扒开刘仵作眼皮,看到对方两眼眼白处都有很粗的黑印,典型的中邪,被不干净东西跟上了。。
老道士又解开刘仵作衣服,发现腋下和胸前都有疑似肿瘤一样的小包,面色严肃:“正气不足,后邪踞之,肝肺之气横逆,逐成隐核于胸前二乳或腋下。”
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是什么意思,晋安清楚,这是被邪祟上过身的病症之一。
当听完老道士的耐心解释后,刘氏哭红了眼,又要下跪求助,
再次被两人扶起,这救人的事还得晋安来,
老道士起身把床边空位让给晋安。
老道士作为正一道道人,
自然懂得些驱邪除魔手段,
不过自从碰到晋安后,他已经很少出手,
只动脑不动手。
晋安也很乐见这种默契配合,这就叫术业有专攻,还有句话叫老少搭配,
干活不累。
接下来的驱邪过程很顺利,在晋安面前,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敢作怪,只是大病一场,精气神损耗厉害,
刘仵作没那么快醒来。
“这就驱邪成功了?”王捕头和那几名衙役全都表情惊愕。
困扰他们好几天,
民间神婆、阴阳先生死了好几个,
连玄清道观观主都最后惨死解决不了的难题,
就随便推拿几下治好了?
“刘氏,你打盆热水来给刘仵作擦几遍身体,
这样有助活血化瘀,
待擦到刘仵作全身皮肤都通红后,再用老道士的三阳酒擦遍刘仵作全身,这三阳酒不仅具备行血、发汗、开郁、驱寒、散邪气的作用,还能消毒治好刘仵作身上那些皮肤病。”晋安站起身朝刘氏说道。
刘氏听了晋安的话,急急忙忙就去厨房烧水了,王捕头让其中一名衙役过去一起帮忙。
刘氏离开后,
王捕头忍不住好奇的碰了碰刘仵作皮肤,
然后一脸震惊表情:“是温的!”
老道士被王捕头的话逗乐:“刘仵作是活人,身体肯定有体温呀。”
其他衙役也壮着胆子去摸刘仵作手背,一个个都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声:“真的有体温了!”
大家再看向晋安的眼神明显变得不一样了。
接下来,大家留刘氏在屋子里照顾刘仵作,其他人在院子里交谈起一些案子细节,当听到刘仵作验尸的那具尸体还在义庄里放着时,晋安当即就想赶往义庄亲自验尸,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很快就要天黑了,忽然,屋子里响起刘氏惊叫声。
大家立刻跑进屋里,
那几名衙役都神色紧张拔出腰刀,
然后也跟着冲进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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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刘氏和床上的刘仵作都平安无事,大家都松了口气,然后问刘氏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惊恐大叫?
刘氏心有余悸道:“没,没什么太大的事,就是虚惊一场,刚才我见天色有些暗了,屋里视线不好,就想点上油灯照明,油灯刚点着就爆燃又马上熄灭了,我被吓了一跳。”
听到刘氏没事,王捕头几人都松了口气,那几名紧张过头的衙役也收起了刀。
只有老道士半惊半疑的走到桌子前,观察那盏油灯,油灯底座开裂,灯油流了一桌,灯芯爆燃断裂成两截,而且上下两截都烧焦了。
“火之传于薪,犹如神之传于形,常言道人死如灯灭,但是灯灭得不干净,不是自己烧熄灭,那就是鬼吹灯了,俗话说得好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五更天,这是凶兆啊!三更死屋主!”老道士脸上表情十分凝重。
“什么!大白天也能闹鬼!”有衙役吓得缩了缩脖子。
老道士没有回答,而是凝重看向晋安:“小兄弟,我们都忽略了一个细节,刘仵作曾经白天疯过一次,恐怕这事不止中邪这么简单,还有人趁他睡觉时不停对他吹枕边风,才能那么快邪气入脑。”
刘氏一听这话,以为老道士在怀疑她害丈夫,立刻哭啼喊冤,老道士连忙向刘氏解释:“老道说的吹枕边风,并不是指刘氏你,而是怀疑你们家风水出了大问题。”
“王捕头,还得麻烦你带人找一条老狗来,岁数越大越好。”
虽然奇怪老道士为什么突然想起要找狗,不过身为捕头的他,行事风格干练,很快找来一条嘴边毛发和胡子都白了的老狗,这老狗说来也是奇怪,不会叫不会狂吠自从来到刘仵作家后一直发出呜呜哭声。
“陈道长狗我给您找来了,狗肉是滋补壮阳的补品,您是打算给刘仵作炖狗肉火锅驱邪用吗,这条老狗还挺通人性的,知道自己要被杀,自从进院子后就一直在哭。”当王捕头说到炖狗肉火锅时,那几名衙役都偷偷咽了口口水,这个季节正好适合吃狗肉火锅暖身子。
老道士哭笑不得道:“这可不是拿来炖狗肉火锅吃的。”
说着,他走到老狗前打量几眼,满意点点头:“会哭就对了,这叫老狗哭坟。”
“农村有四大禁忌,说的是做人不能刨绝户坟,踹寡妇门,老狗哭坟,黑狗刨坑。如果遇到老狗哭坟,黑狗刨坑,这家人不是刚死过人就是几天后必定有一个人要发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当然了,不是什么事都是绝对的,任何事物都有阴阳相对的,刀用错了能杀人倘若用对了也能救人,毒药用错地方能成为凶手的谋财害命工具倘若用对了也能救死扶伤。”
“狗的眼睛和鼻子很灵,能看见人眼看不见的东西,能闻到人闻不到的气味,越老越成精,狗没由头的朝一个方向哭泣,既是凶兆,也能帮我们快速定位到是什么东西埋在阳宅附近,破坏了阳宅风水。”
王捕头几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被老道士说得发懵,随后露出敬意,都对老道士的专业知识赞叹不已。
看看什么叫专业。
这才叫专业。
“好狗好狗,虽然不知道你上辈子做了什么投胎畜生道,但今世给你个立功机会,救人一命功德无量,下辈子投个好胎。”老道士蹲下身子摸了摸狗头,然后牵着狗绳在院子里绕起来。
也不知那老狗是否真的成了精能听懂人话,听完老道士话后,它跑到院子一角呜呜大哭不肯走,老道士面露喜色:“就是这里了!”
“王捕头还得麻烦你们去街坊邻居借些铁铲、锄头,挖开这里,看看是什么东西一直在刘仵作家吹枕边风,连玄清道观观主都着了道,最后点火自焚不给阴祟附身机会。”
王捕头那身官袍的确很适合借东西,他很快借来工具,三两下就挖开个大坑。
第712章 吃席坐小孩那桌
“晋安道长我打听到我哥他们旳消息了!”
找镇民打听消息的沈朱孝焦急跑回来。
凤凰镇刚发生了一件怪事,几日前,有一户人家结婚,谁都想不到在洞房花烛时,新娘把新郎给生吞活吃了。
平时用生吞活吃形容小俩口,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一笑,但是这里的生吞活吃并不是什么隐喻词,就是字面上的简单直白意思。
第二天被人发现新郎只剩颗脑袋时,二老接受不了儿子惨死,一夜间喜事变丧事的事实,一口气没上来,后脑勺着地的昏死过去,人没救过来,好好的喜事变成了灭门惨案。
那新娘被闻讯赶来的新郎亲友们拖到宗祠扒了皮,尸体打入五根棺材钉,最后填粪坑里去了,说是能驱邪,因为亲友里有人怀疑新娘是穿着人皮的丑陋画皮鬼,所以当着宗祠列祖列宗的面把新娘给剥皮了。
嘶呼!
就连老道士都凝重倒吸口气:“剥人皮这么残忍的手法还能在民间私刑里看到,这些镇民也太冷漠了吧,居然还能照常做生意,有说有笑?”
沈朱孝叹气:“可不是嘛,我也觉得这私自动刑太过火。”
“那些镇民说新娘死有余辜,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因为新郎官亲友在剥皮的时候还剖开新娘肚子,
的确找到了新郎被吃掉的血肉。”
发生灭门案的人家,在凤凰镇里也算是富裕人家,
经营着一家米铺、一家布店,
而新娘的娘家人在当地人也颇有财力,
有一家茶楼。
也不知道这些镇民是不是有仇富心理,认为有钱人都死有余辜,
所以才会表现得那么冷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一行人心事重重的赶到新郎官家,这里已经挂满白绫、奠字白灯笼,
许多穿着丧衣的亲友正进进出出,帮助主人家操办丧事。
晋安和老道士原以为沈氏兄弟相认场面会很复杂,还要经历不少磨难曲折呢,结果沈朱孝的大哥和梁先生都在这里找到了。
只是情况有些复杂,沈朱孝大哥和梁先生见到沈朱孝时,
都是面色微变,
脸上神色复杂,
有欲言又止,
有着急,有忧色,
总之脸上表情唯独没有喜色,
似乎他们并不希望沈朱孝来凤凰镇找他们。
“大哥!”
“梁先生!”
“太好了,我可总算找到你们,这一路上可担心死我了!能见到大哥你们平安无事太好了!”
沈朱孝的惊喜喊声,把正在给灵堂三口棺材开坛做法的两人惊动,沈显海和梁先生转身看到沈朱孝时,脸上没有喜色,
反而一脸复杂表情。
见到有毛毛躁躁家伙打扰灵堂作法,
新郎官那些亲友各个横眉怒瞪,撸袖子就要上来揍人。
若非老道士这个江湖老油条出面打圆场,别说沈朱孝了,他们这些同行人都要跟着一起挨揍。
他们退到一旁角落,打算等作法结束再过去找沈家老大和梁先生,偏偏在这个时候,沈朱孝啊的惊叫出声,手指惊恐指着一个方向,一张还带着血迹的人皮铺在灵堂门槛前,被万人踩踏。
这人皮正是新婚那晚生吞活吃了自己夫婿的新娘子!
“抱歉抱歉,是我们不懂事,
我们这就带他走,
给大家和死者添麻烦了。”老道士假装没看到沈朱孝手指方向,拉起他就朝门外走。
那些被沈朱孝花重金聘来当护卫兼打手的江湖武夫,此刻也看得两腿发软,脸色苍白,逃命似的逃出去。
来到外面后,老道士这才松开沈朱孝的手,愤怒大骂一声:“草菅人命!”
沈朱孝委屈的抓起袖口,他手腕被老道士捏出淤青。
老道士刚才在里面一直强压心头怒火,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抓青了沈朱孝手腕。
自从昼短夜长后,白天时间流逝得很快,晋安他们一直等到落日天黑才等到沈家老大和梁先生走出来。
两兄弟见面的第一句话不是关怀问候,而是沈家老大的压低声音责备:“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们!你们不该来这里的!”
“大哥我……”
“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安危吗……”
沈朱孝委屈。
哎。
梁先生叹气一声,然后抬手朝晋安和老道士拱手:“不知二位道长怎么称呼?”
经过简短介绍并大致说明来意后,晋安好奇询问:“梁先生,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你们的神情,似乎并不希望我们来凤凰镇找你们?”
梁先生是位体型高高瘦瘦,穿着长褂,五十岁左右的老人,他再次叹气一声:“晋安道长可有听过‘身不由己’?”
“自从我们进入这个凤凰镇的那天起,就离不开凤凰镇了,包括那些镇民,还有我们这些外来者。我们为了不引起那些镇民过多注意,只能尽力假装已经融入他们。”
照梁先生所说,不管白天走出多远,一到晚上就会自动走回凤凰镇。
而能囫囵走回凤凰镇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就怕还没走回凤凰镇就不明不白死了。
梁先生他们几次想办法离开凤凰镇,每次都是失败,就连一起随行的人都离奇死在路上,最后只剩下生意人头脑灵活,
一直紧跟着梁先生的沈家老大才命硬活下来。
听到当初来到凤凰镇的十来人死得就只剩下两人,
那些被沈朱孝重金聘来当贴身护卫的江湖武夫,
发生了骚动,嚷嚷着要离开凤凰镇。
“闭嘴!”
见这些人闹出的动静已经引起镇民注意,晋安冷冽瞪眼,这些江湖武夫吓得两股颤颤,下意识闭上嘴,就跟羊羔见了天敌猛虎一样没有勇气反抗。
这些普通江湖武夫哪里能够承受得住晋安身上的气场。
这个时候,从屋子里走出几位死者亲友,说是晚席已经准备好,可以开席了,这些人看到晋安他们跟梁先生认识,客气说道:“原来都是误会,几位不是故意冲撞灵堂,都是梁先生和沈兄弟的朋友,刚才的事抱歉抱歉,死者为大,还望几位道长能体谅我们这些亲属的悲痛心情。”
“既然都是梁先生的朋友,几位也和梁先生一起来吃饭吧,当作是我们的赔礼道歉。”
这几名死者亲友非常客气,一定要留下晋安他们一起用餐,晋安他们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除非当场翻脸,不想在凤凰镇里待下去了。
谷惋
梁先生怕晋安年轻气盛会在这里动手,伸手压了压晋安手背,晋安朝梁先生微微点头,表示他不会鲁莽行事,让他放心。
“不要吃任何东西。”
梁先生悄悄留下一句话,就被其他死者亲属拉走同坐一桌,而晋安他们则跟着沈家老大坐在角落一桌,此时的院子里已经摆满十几桌丧宴,有大人桌、老人桌、小孩桌。
一张桌子大概能坐满十一个人,算上沈氏兄弟一起,晋安他们这边共有八个人,另外三人是不怎么说话,始终板着张脸的死者亲友。
跟梁先生坐一桌的那些人,身份地位看着明显高一些。
等人落座得差不多,开始上菜。
大家一路风尘仆仆赶路,再加上之前被冷雨一淋,的确都有些饿了,沈朱孝聘来的那些江湖武夫迫不及待拿起筷子等着上菜,结果第一道菜就把他们看得不停干呕。
南方人上菜是先上冷菜,再上热菜,最后是清汤刮刮胃里的油脂,可摆在他们面前的第一道冷菜是满满一盘蛆虫。
上的第二道冷菜是剁头蛤蟆。
然后是蜈蚣、蜘蛛、飞蛾……
这些冷菜的确够冷的,后牙槽冷得直倒抽冷气,那些满脸期待举着筷子的江湖武夫们,伸出一半的筷子全都停在空中,脸上表情抽搐,直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就像是有几双手在胃里一阵翻搅,欲往喉头上涌,脸色憋得一会青一会白。
梁先生的担心多余了。
但凡脑子正常点的人都不会去碰这些生猛硬菜啊。
结果,与他们同桌的那三名死者亲友,却毫无顾忌的夹筷子吃起那些蛆虫、蜘蛛,能清晰听到嘴里不断爆浆声音,齿间流出黄的绿的白的液体。
呕——
那些江湖武夫再也压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转头大吐特吐,结果因为赶路一天肚子里并没有存货,光吐出黄绿色胆汁了。
“他们怎么了?”同桌的死者亲友皱眉看来。
说话间,甚至还能清晰看到牙齿缝隙里卡着蛆虫肉沫和虫子内脏。
晋安面色正常的解释道:“可能是水土不服,路上赶路的时候吃了什么不干净东西,导致身体有点不舒服,现在的年轻人体质太差了,动不动就头疼脑热,这虚那虚的。”
那三名死者亲友看了眼说话奇奇怪怪的晋安,他们都觉得虽然晋安身体正常,但脑子好像有点不正常。
“要吐就到一边吐去,真是恶心,倒人胃口。”那三人皱眉说完,继续伸筷子去夹那些“冷菜”,津津有味吃起来。
而类似的情况,也在其它桌上演着。
就算晋安见惯大世面,什么奇尸没见过,可眼前这生猛画面还是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那些江湖武夫吐到后来连胆汁都吐不出来了,人虚脱无力,结果一抬头看到那些死者亲友还在吃得满脸油光兴奋,脸色吓得苍白无血色:“晋安道长,他们……”
说话声音颤抖,恐惧不安。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晋安的脚在桌下踢了那人一脚,一个眼神,把那人到嘴边的话又瞪回肚子里。
这是在示意这些人别多话,有事等吃席结束,离开这里后再说。
吐多了就会感觉口干舌燥,这是身体缺水症状,有苦无处诉的那些江湖武夫伸手抓起一坛酒,想要解解渴,结果黄浊酒水一倒出来就有说不清楚参杂了什么东西的复杂尿骚味直冲人脑门。
呕——
这次连胆汁也吐不出来了,光只剩下干呕,胃抽抽。
好在老道士眼疾手快,憋着气的重新封上酒坛子,伸手扇了扇空气,这才赶走那直冲脑门的复杂气味。
“抱歉抱歉,我们兄弟几个喝不了酒。”老道士果断把酒坛子默默放到脚下。
那三名死者亲友立刻面生不满情绪:“真是的,喝不了酒就去坐小孩桌吗。”
这三人很不满的骂骂咧咧走开,硬挤到别的大人桌继续吃席,并把几个跟着长辈吃席的小孩赶过来跟晋安他们同桌。
那几个小崽子身高还不到桌子高,蹲在桌上跟晋安他们大眼瞪小眼,有点怕生的他们,不敢先开席。
冷菜上得差不多后接下来开始上热菜,只见一盘盘冒着热气的海碗被木托盘送上一张张桌子。
老道士的鼻子忽然使劲嗅了嗅,然后满脸振奋的拿起筷子:“好鲜美的蛇羹香味!终于来道正常的热菜了!”
当青瓷海碗放下时,老道士傻眼了,这道热菜的确是蛇羹不假,可这条花蛇既没宰杀放血,也没剥皮去骨,直接整条放汤里煮的,煮得皮开肉绽,死不瞑目,连头都没剁掉,卖相惨不忍睹。
整个蛇羹汤都是黑乎乎。
接下来的热菜更是一道比一道冲击视觉,死老鼠,死蟑螂都出来了,面对一桌冷菜没吐的老道士,这个时候也开始干呕起来。
晋安此生很少敬佩人,此时与那些死者亲友坐一桌,假装融入凤凰镇,谈笑如常的梁先生,就是这其中之一!
“叔叔,我们可以吃吗?”
晋安假装没听见。
到最后,那几个小孩也不管晋安同意不同意,饿急了用手抓起就吃。
这一顿席吃得那叫煎熬,就在大家算着还有多少道菜没上完,忽然,外面传来吵吵闹闹声音,一伙人冲进院子就是一顿打砸,解救了晋安他们。
沈显海:“这些人都是张家人!”
沈朱孝:“哥,张家人怎么了?”
沈显海悄悄解释:“就是新娘那边的娘家人。”
第716章 尸僵
“老道我果然没说错,那个叫郑六爷的人印堂发黑成那样,肯定是这辈子缺德事干太多!”
“拿人血给郑家小寡妇点煞的人,说不准就是那个郑六爷干的!”
老道士忿忿骂道。
老道士转移话题:“要说起这个背尸,也讲究个严谨流程,比如先烧香烛纸钱,再用草席或布隔开尸体,防止活人皮肤直接碰触到死人皮肤,并且必须是背对死者,慢慢背起尸体,在这期间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转头看身后。而且这布也不能用红布,红布盖尸易成煞,带来血光之灾……”
“不过就如老道我前面说的,经过张家人几番折腾,这郑家小寡妇要借阳早借够阳气了,所以这些流程可以直接省略。”
老道士砸吧砸吧嘴说道。
就在晋安他弯腰探手,准备带出小寡妇尸体时,老道士让晋安等他一下,就见他跑去外面又很快跑回来,同时带回来一张草席,将小寡妇尸体裹得严严实实。
“为了以防万一,老道我看还是用草席裹尸稳妥些,免得阴阳二气冲撞,突发什么变故。”
老道士这句话是说给棺材里的死人听的,他还有后半句话才是说给晋安听的,老道士来到晋安身边悄声说道:“郑家小寡妇人中宽,的确是肾气旺盛长寿面相,但郑家小寡妇的人中既宽又曲,象征淫(yin)欲,小兄弟等会背尸时多留意。”
老道士说完走出墓道,把空间让出给晋安,墓道里空间狭窄,背尸需要足够的转身空间。
只不过,老道士才刚跑出墓道,就听到张家人对他发出惊呼声,他后背寒毛一炸,误以为是郑家小寡妇饥不择食,连这他这把老骨头的阳气也惦记上,趴在他后背上被他带出坟墓了!然后才发现张家人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坟墓,老道士转头一看,发现是晋安肩扛裹尸草席,顺利背出了郑家小寡妇。
这个时候,张家人都开口恭敬喊一声晋安道长,没人再敢小瞧了张保山带来的高人。
张家人急于找回先人尸骨,安顿先人,接下来,一群人朝凤凰镇郑家走去,用郑家小寡妇尸体换被盗走的先人尸骨。
山里的夜林并不好走,树影重重如鬼影万幢,偶尔还能听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动静,张家人一路匆匆赶路,沉默不说话,都想着尽快走出夜林。
“小兄弟,她…一路上没有什么异动吧?”老道士朝晋安悄悄打了个眼色。
晋安思考了下:“要真说异常,就是尸体僵硬,不像是已经死了几天的死人。”
按照常理来说,刚死的人才会有尸僵。
“唉?”老道士因为吃惊,眼睛瞪得左眼大右眼小。
“张施主你来一下。”老道士朝张保山招招手,然后低声问张保山,他们之前搬郑家小寡妇尸体时,这尸体是硬的还是软的?
张保山很肯定说:“肯定是软的。”
“陈道长怎么了,那郑家小寡妇尸,尸体…有什么不一样吗?”
张保山害怕看着裹着死人的草席,唯恐会尸变。
于是,老道士把情况大概讲了一遍,张保山猜道:“晋安道长血气方刚,道法高深,会不会是吓得身体僵硬不敢乱动?所,所以晋安道长才能顺利背她出墓?”
“我只是瞎猜,觉得死人活人应该都差不多,害怕紧张的时候都会身体僵硬……”张保山有些结巴的紧张说道。
老道士听乐了:“张施主这话倒是新鲜,老道我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解释,但是嘛,也不无道理。”
最终,一行人平安走出夜林,进入凤凰镇,找上郑家。
第717章 老道士的本事
晋安他们找上郑家时,发现这里乱成一锅粥,郑家人看到找上门旳张家人时,立刻愤怒围过来,大喊着让张家人交出尸体。
在看到晋安和老道士跟张家人走在一起,郑家人都愣了下,然后继续追着张家人要尸体。
张家人惊讶,他们刚带出郑家小寡妇尸体,郑家这边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可当他们放下裹尸的草席,交出郑家小寡妇尸体时,郑家人先是惊呼,下意识吓得后退,吃惊张家人真的有本事带出尸体,但马上愤怒骂张保山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要的是新郎官的尸体。
“姓郑的,你们少他妈的放屁!尸体我们已经带出来,马上把我娘尸骨交出来,今天要不交出我娘尸骨,我张保山就跟你们郑家人拼命到底!”张保山破口大骂。
他们好不容易带出郑家小寡妇尸体,结果反被倒打一耙偷走新郎官尸体,新郎官尸体不是一直收殓在灵堂棺材里吗,他们哪有机会去偷尸体。
郑家人同样是一步不退,跟张家人互相对骂:“张保山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之前趁着混乱偷偷的偷走你女儿人皮,你能在灵堂偷一次,肯定也有办法来我郑家灵堂偷第二次!你别狡辩了,天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你们前脚刚走,我大外甥的尸体也跟着不见了!”
一提到女儿,张保山变得沉默,郑家人自认为终于抓到张家人把柄,一口咬定就是张保山偷走新郎官尸体,企图以此要挟郑家,换回张家先人尸骨。
就在张家人和郑家人吵得面红耳赤,眼看双方就要从争吵变成流血冲突,这个时候老道士主动站在两家人中间当起和事佬。
“几位施主,有功夫在这里争吵,
不如想想怎么找回丢失的尸体,
好让亡者尽早安息。既然你们两家人互不信任,
不如让我和我家小兄弟去灵堂看看是怎么回事,兴许能找到点蛛丝马迹,帮你们郑家人找回被盗走的尸体。”
起初郑家人并不同意让老道士和晋安进灵堂,
郑家人视两人叛徒,肯定信不过两人,
不过被老道士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
“我们连你们埋在张家先人墓穴里的尸体都能平安背出来,
你们觉得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棘手的?与其在这里争论不休,
倒不如让我们试试看又何妨,你们可以全程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郑家人经过短暂商量后,
最终勉强同意了只放老道士和晋安进灵堂,但是把张家人拒之门外。
张保山担心两人安危,想要带人一同进入郑家,
被老道士劝了回去。
……
一行人来到郑家灵堂。
这里还是跟离开前一样没变,
只是其中一口棺材盖被人打开。
“能详细说说你们是怎么发现棺材里的尸体不翼而飞的吗?”老道士围绕三口棺材一圈,
最后来到开着的黑棺前,
问郑家人。
郑家人的态度并不友好,像防贼一样的时刻跟在老道士和晋安身边,
语气冷硬道:“阿富、阿祥几个年轻人留灵堂里守夜,不小心犯困睡着,等醒来时发现其中一口棺材被人打开,
我大外甥尸体已经被人偷走。”
这丢尸过程说得有够简单的。
老道士脾气好,没跟郑家人计较这种小事,
知道郑家人一直防备他们,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
索性不再浪费口舌继续问下去了。
“靠人不如靠己,看来这事还得靠我们自己亲自解决。”
老道士办事干脆利索,
开始按照自己的方法办起正事。
他先是点香烛祭奠灵堂里的三口棺材,说着些超度亡魂和今日无意仿冒的话,这叫礼数,人生前希望得到人前尊重,人死后同样希望得到体面尊重,然后让郑家人找一条黑狗和几百斤糯米。
在等郑家人去凑所需物品的同时,老道士这边也没闲着,
他从随身的太极八卦褡裢里取出一小包祭奠死人用的坟头饭,并找郑家人借来一只瓷碗倒入坟头饭。
这坟头饭既有祭奠死人用,也有检验一个地方是否有不干净东西逗留过,正如老话讲的“一山不容二虎”。
“要想知道是活人盗尸还是死人盗尸,
这碗坟头饭一试便知。”老道士一边说,一边动作娴熟的点燃根线香插到坟头饭上。
老道士刚在棺材前摆好坟头饭,结果就发现了惊人一幕,坟头饭出现了加速燃烧异象。
老道士面色微变。
随后便见他又从太极八卦褡裢里掏出几样东西,分别是一支狼毫笔、一沓天地钱庄的冥币,他口中念着咒语,在天地钱庄冥币上写上一串数字,每张都是一万两银票,这一沓足有几十万两天地钱庄银票。
老道士又从太极八卦褡裢里拿出只阎王爷印章,朝印章哈了几口气,然后给每张天地钱庄银票都盖上阎王印。
忙活完这一切,老道士找来只火盆烧起天地钱庄银票。
可就在这时,本应无风的闷热夏夜,无故刮起风,把火盆里还的天地钱庄银票吹得到处都是,没有一张天地钱庄银票燃烧完。
“好凶的东西!居然滴米不进!”
老道士面色严肃看向郑家人:“希望你们能如实回答我,你们除了刨挖张家先人坟墓,跟张家人有仇外,
还有没有跟别的人起争执?”
“老道我原本想烧点纸钱给偷走尸体的人,
让他平息怨气,把尸体送还回来,但是对方一点都不想和谈!”
郑家人神色茫然。
老道士皱起眉头,不用郑家人回答,他已明白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结果来,他背着郑家人悄悄对晋安说:“小兄弟今天这事有点邪乎啊,要吗是这郑家人多行不义,得罪的仇家太多;要吗就是张保山女儿死得太惨,回来复仇了……”
这个时候,郑家人已经扛着几麻袋糯米回到灵堂,另外一波人也牵来头黑狗。
“乌云踏雪,胸怀明月,这可是看家护院的好犬!是犬中极品!”老道士两眼一亮。
不过此时是办正事的紧要关头,暂时无暇分心,他让大家都退出灵堂,然后在灵堂里铺满雪白糯米。
“糯米至阳,有拔毒之效,遇毒物必起反应……”老道士话音刚落,灵堂糯米出现一串串黑色脚印。
不过那些黑色脚印很奇怪,只有脚后跟鞋印,唯独少了前脚掌鞋印,就像是半只脚掌之人?真是奇哉怪哉。
“果然是有不干净的东西附到活人身上来灵堂偷尸!”在老道士的解释下,郑家人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糯米上会出现那些奇怪脚印,被邪祟附身的活人,是踮起脚尖走路,这糯米显现的并不是活人足印而是死人足印。
邪祟附身活人,是两脚垫入活人脚掌下行动,所以才会只有半只足印,而糯米对活人前足印是不起作用的。
有了线索,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老道士给黑犬蒙上眼睛,然后从黑脚印处揭下几粒糯米,放在黑犬鼻前嗅了一会,最后放开黑犬让它替大家找到偷尸贼下落。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黑犬居然不是朝郑家外跑去,而是径直朝郑家宅子深处跑去。
“咦?”
“莫非偷尸贼和新郎官尸体一直都藏在郑家内?”老道士愣了愣。
郑家人吓得面色苍白,害怕的扭头看看黑魆魆夜色,赶忙跟上老道士和晋安。
最终,黑犬跑到一间门窗锁死,漆黑寂静的屋子前狂吠不止,一靠近这座屋子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犬通灵性,感知到这里有危险,不敢再向前一步。
老道士轻轻抚摸黑犬,安抚情绪,然后帮黑犬揭下蒙眼布条,接着问郑家人这间屋子是谁住的?
郑家人脸色忽青忽白,瞳孔恐惧颤抖,吓得不轻。
“这,这就是新郎官新娘子那天洞房花烛的屋子,自从…出了那件事后,一直锁死没住人……”
第718章 六爷
听到郑家人回答,老道士神色惊讶的和晋安对视一眼,仿佛是在说难道真被老道我说中,是新娘子偷走新郎官尸体?
老道士:“这门上了锁,铁钥在谁身上?”
很快有郑家人送来铁钥,然后硬塞到老道士手里,打死也不敢上前开门。
咳,老道士不动声色的又把铁钥塞到晋安手里。
晋安无语看了眼躲到自己身后的老道士,老道士厚着脸皮说:“为了防止里面的人逃走,老道我和郑家人去找些绳网封锁屋子。”
听了老道士旳话,跟来的郑家人全都感激过来,当老道士给绳网涂满辟邪朱砂,再贴上几张黄符,把屋子的东南西北和屋顶上方都围住,这才让晋安开门。
吱呀——
当门被推开的刹那,有一股清冷微风拂面吹出,令紧张站在屋子外的郑家人打了个寒颤,也不知这是他们的心理作用,还是这间屋子太久没住人缺乏人气就连开门带起的风都是阴森的。
晋安举着蜡烛走进屋子。
随后进入的是老道士。
郑家人转头看了看周围的黑暗环境,迟疑了会,然后慌慌张张跟入屋子。
这间屋子自从出了人命后,就一直封死控制,屋内空气带着未散尽的血腥味,晋安和老道士刚进屋子就下意识皱起眉头。
两人第一眼就注意到倒在地上被人踩烂的屏风,屏风后摆着张大床,虽然床上的染血被褥已经被郑家人拿走焚烧掉,可在床沿与地上依旧残留有不少血迹。
郑家人紧张抱团站在一边,只有晋安和老道士对房间一阵翻找,其实能藏人的地方并不多,无非就是衣柜、帘布后、房梁上,以及床底下。
搜遍衣柜、房梁这些地方都没有找到线索,两人来到唯一没检查过的床前,之前是因为床底下空间狭窄不好钻,所以两人并未第一时间搜索。。
人有时候很矛盾,准备打开衣柜门时大脑会不受控制的幻想着衣柜里躲藏着个陌生人,当来到床边又会忍不住幻想在黑暗床下会伸出一双人手,尤其还是在这个不久前刚死过人的凶宅里,大脑里的这些恐怖场景更是无法压制。害怕躲在两人身后的郑家人此时就挤在一起,大气不敢喘一口,既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丢失了的新郎官尸体但又害怕见到新郎官人头会从床下突然滚出来。
这种左右矛盾的心理,让他们屏住呼吸,感到一阵阵窒息。
相比于普通人的紧张和害怕,在晋安身上则完全看不到这些顾忌,他在冰冷地面躺下,一手举蜡烛,一手用手肘支撑地面,一点点往空间狭窄的床下挪动。
咚!
他刚进入床下,身体就被什么东西挡住,手举蜡烛转头一看,与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人脸对视上。
晋安心脏强大,他手举蜡烛前后照一遍躲在床下的人,正是丢失了的新郎官尸体,两只没有反光的眼睛死不瞑目睁着,似在与他静静对视。
新郎官尸体有一半被新娘子吃掉,所以有一半残缺身躯是被纸扎师补上的,不过那纸扎师的手艺并不精湛,修补痕迹粗糙,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昏黄烛火在晋安脸上与死人脸上飘忽闪烁,阴晴不定变幻着,不由让人担心这新郎官尸体会不会突然眨动眼睛,诈尸伤人,晋安就这么齐头并躺的一直与死人安静对视。
“小兄弟床下什么情况,你怎么突然没声了?”床外传来老道士的担忧声。
此时从床下视角看床外面,并不能看到老道士全貌,只能看到床边一双脚,以及被昏黄烛火拉得特别长的黑色人影。
“我没事。”
晋安随口嗯了声,开始手举蜡烛仔细打量起床下空间,这床下除了一具尸体再无藏有其它东西,难道是新郎官自己爬出棺材,并附身到其中一名看守灵堂的人身上,然后走回被杀现场?
晋安皱眉思索。
因为黑犬是嗅着偷尸人气味追踪过来的,假如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偷尸贼,而是死者自己来的?
假如真是死不瞑目,为什么不去找张家人报仇,反而来被杀现场?
带着这个疑惑,晋安连续几遍来回观察床下空间,还真的有了意外发现,他发现床板下有一处地方,相对于其它落灰地方,显得特别干净,就像是这里曾经贴有什么东西,沾走了灰尘。
晋安思忖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然后贴到床底下,正好吻合。
心中已经有答案的晋安,从床下退出,拍打掉沾在五色道袍上的尘土,然后让郑家人多喊些下人过来搬开床。
老道士闻言吃惊道:“真在床下?”
“嗯。”
“并没有什么偷尸贼,新娘也并非杀人真凶,新郎官死不瞑目,带我们来这里找线索,给他和亡妻伸冤。”
晋安大致讲了下他的发现,老道士表情瞬间变得郑重,但表情最错愕的要属郑家人。
郑家人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结果,站出来大声反驳:“这绝对不可能的!那天我外甥就倒在血泊里,新娘子发疯了一样不停吃我外甥,边吃边流泪,满身是血!这些都是我们亲眼看到的!”
晋安眸子冰冷看了眼这些冷血的杀人刽子手:“连你们都说新娘子是发疯,对于一些心术不正的人,控制一个人心神,或是下咒让一个人突然得失心疯,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郑家人不敢与晋安目光直视,假借喊人仓惶逃走。
在十几个人的帮忙下,床很快被挪开,当真的找到丢失的新郎官尸体时,那些之前对张家人喊得最凶,让张家人交出尸体的郑家人,反而吓得一时不敢主动上前。
看着这些人的虚假亲情,老道士摇摇头,反倒是他和晋安这两个外人主动上前给新郎官殓尸,小心搬入棺材。
然后侧翻大床,重新检查床板底下,果然找到晋安所描述的异常处。
“能操控人心神的黄符,就有控心符、小人符,老道我能说出十几种黄符,看来杀人真凶的确是另有他人,可惜新娘子白死了!恐怕那时候新娘子的心智还在,可是身不由己,才会悲伤绝望落泪!”一想到新娘子的惨死下场,老道士气愤大骂。
“既然人已经找到,还不快把张家先人的尸骨还给对方!”老道士瞪了眼郑家人。
郑家人心虚低下头:“掘坟,替换尸骨的事,都是六爷办的,就连我们也不知道张家先人尸骨在哪里。”
“现在六爷并不在郑家,他听到尸体丢了,带人出去找我外甥去了…我,我,我这就派人去找六爷回来。”
“如果凶手不是新娘,还会有谁对我外甥下这么狠的毒手?”郑家人命人去找郑六爷,然后惶恐不安看着晋安和老道士。
晋安语气冰冷:“能提前在床下贴邪符,又能在事后无声无息揭走邪符,只会郑家内部的人符合条件。”
郑家人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