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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咬火     白骨大圣txt下载     白骨大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80章 怎么又是溺亡,已经连着仨了

    西蔡村并不大,山脚下错落着几十座房屋。

    进村的土道上,拉着棺材的驴车,缓缓驶进西蔡村,驴车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太阳快落山前赶到西蔡村。

    晋安和老道士看着路两边的水田,由于连续高温大旱,水田干涸,水稻蔫头耷脑,长势并不好。

    “看来今年的庄稼收成要大减了。”

    老道士说出心中担忧:“每逢大旱大涝,来年就是灾年,要闹饥荒。”

    晋安神色凝重。

    老道士这个担忧不无道理,这个年代的生产水平低下,存储条件也有限,所以碰到这种波及范围广大的大旱大涝,全国收成都不好,来年几乎就要闹饥荒。

    去年武州府那次洪涝跟今年的情况不一样,武州府洪涝只局限在武州府一部分区域,不像今年的天气反常,几乎波及了康定国南部粮仓。

    “好在是六月开始天气慢慢反常,对早稻收成没影响,影响最大的还是晚稻,碰到这种事已非人力可以干涉,接下来就看朝廷对几大粮仓州府的调度了。”晋安皱眉说道。

    驴车刚进村,就看到几个半大小子光着腚子在村里跑来跑去,即便是快要入夜,这些小孩子们依旧是热得穿不住衣服。

    西蔡村村民们对于棺材似乎早已见怪不怪,除了几个小孩好奇跟上来,大人们都平静看着拉着棺材的驴车拐进一条小道,朝孤零零座落在一角的几座房屋驶去。

    “老人家这头毛驴看来是轻车熟路呀,不用老人家赶,自个儿就会拐弯换方向。”老道士惊讶说道。

    一提到自己养的毛驴,赶车老人自豪说道:“这畜牲跟我久了,有灵。”

    老道士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看出来了。”

    难得遇见说话合口味的人,赶车老人开始话多起来,不停夸他养的这头毛驴如何如何聪明,勤快懂事。

    晋安在旁微笑听着,没有插话。

    不一会,驴车已经停到一户青砖院墙的大院前,在农村里能用得起青砖砌墙的可是十分少见,因为青砖在农村属于奢侈物,非大富大贵用不起。

    想必这里就是缝尸匠蔡旭家了。

    果不其然,老人这个时候下了驴车,说他们到蔡师傅家了。

    晋安和老道士也从板车上下来,先是打量一眼缝尸匠家,然后转头看向缝尸匠对门的泥瓦房。

    那泥瓦房一看就是久未人居住,篱笆院墙倒塌一段都无人修缮,泥瓦房也显得东倒西歪。

    在风水上来讲,一般人家讲究家宅方方正正,运势也方正,鸿运当头,能藏得住风水,即便没有福气也能远离灾祸。可这家人倒好,房子东倒西歪也不修缮下,房子斜,运势邪,容易招来蛇虫鼠蚁筑巢和不干净东西住进来,人住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房子里,不仅风水藏不住,还会随时有倒塌风险。

    风水看似有点玄乎,牵扯许多怪力鬼神之说,但仔细琢磨,也能联想到不少跟日常生活有关的知识。比如房子东倒西歪,必定是有白蚁筑空梁木或是有喜欢打洞的老鼠、毒蛇损毁地基,导致房屋不稳,人住在这种危房里,哪怕不撞到脏东西,早晚也要大难临头被活埋。

    但凡有人气,有人住的房屋,都会特别注重防控白蚁筑巢,老鼠蛇窝打洞,而不会像眼前这户人家般放之不管。

    “小兄弟,这房子东倒西歪,杂草丛生,看起来很久没住人,应该就是那个疤瘌眼的家。”老道士悄声说道。

    “嗯。”晋安若有所思点头,在想着别的事。

    这个时候,老人家已经敲响缝尸匠家的高墙院门,很快,院墙后传来一个稚嫩小孩身影,说来了来了,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孩打开院门,一眼便看到了驴车上的棺材,见怪不怪的说王大爷您又帮人带路找我爷爷缝尸?

    然后让开路,让几人抬棺材进门。

    说到这个,就要提下缝尸匠的门槛了,山村百姓都有故意修高门槛的风俗,而缝尸匠家门槛加高的尤其离谱,都快赶到小孩膝盖位置了。

    晋安和老道士主动帮忙一起抬棺,王大爷和王大刚连连感谢,王大刚就是棺材里溺死小孩的生父,王大爷与王大刚的关系是伯侄亲戚关系。

    缝尸匠孙子并未对晋安和老道士的道士身份过多好奇,过去也有不少死者家属会带着道士、和尚随行,一路上给死者做法事超度。

    今天这西蔡村缝尸匠还挺热闹的,几人刚坐下喝着缝尸匠孙子端来的凉茶解暑,院门外再次传来邦邦敲门声。

    缝尸匠孙子推开门,又有生意上门了,这次来的人仗势有点大,光马车就有好几辆。

    缝尸匠孙子:“我爷爷进山采药了,你们的棺材能不能进门,我爷爷愿不愿意接这笔生意,还得等我爷爷回来亲自掌过眼后,由我爷爷亲自决定,我做不了主。”

    带头护卫不服气了,指着坐在大堂里的棺材和另几人说:“小屁孩你可不要骗我们,为什么他们就能进门?我家老爷是听闻西蔡村的缝尸匠名声大,才会不辞辛劳的特地赶来西蔡村,有生意上门,你不让我家老爷进门坐坐,喝口茶水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死者也要挡在门外,缝尸匠怎么了,缝尸匠就不懂什么叫死者为大吗。”

    缝尸匠孙子似乎对眼前场面早就熟悉,一脸镇定的说道:“王大爷就住在附近村子,帮人带过几次路,知根知底,所以可以不用等我爷爷回来,但你们是外地人,所以不行。”

    护卫嚷嚷:“凭什么我外地人就不行,这年头连缝尸匠也歧视本地外地之分吗!”

    缝尸匠孙子像是重复了很多遍的麻木回答:“我爷爷给人缝尸前有几个规矩,一不缝一尸两命的子母胎、二不可将二人混缝、三不帮大奸大恶之人…在不了解你们跟脚前,就是不能进门,只能等我爷爷来了才能决定接不接你们生意。”

    听着缝尸匠孙子的话,坐在屋里头大堂的王大爷轻声滴咕一句:“看来自从半年前被人坑过一回,蔡师傅谨慎了许多。”

    被挡在门外的户外还要吵嚷,被马车里的一个中年声音喊住:“赵护卫,今日我们有求于缝尸匠,就按照缝尸匠规矩来吧,多等一会也无妨。”

    “还要麻烦赵护卫帮我看看少爷是否妥当。”

    赵姓护卫瞪了眼缝尸匠孙子,走到马车外拱手道:“是,老爷。”

    然后赵护卫走到车队后方一辆搭着竹竿篷布,拉着一口黑木棺材的马车前,一番仔细检查。

    外头本来就是快要天黑,等待缝尸匠蔡旭的时间并不漫长,这是个古稀之年的老汉,随身跟着几条大狗,保护他进山采药。

    缝尸匠询问了下情况,然后让对方开棺查看尸体。对尸体一番检查,然后点点头,同意接这单生意,让那些家丁把棺材抬进去。

    “怎么又是溺亡,已经连着仨了……”老道士朝晋安低声说道。

    刚才赵护卫跟缝尸匠介绍死者情况时,坐在屋子里头的几人也都听到了,棺材的死者是马车里那位老爷的儿子,去年与青楼女子坐画舫游江时,江上突然刮起大风,掀翻画舫,几人落江溺死,一直找不到尸首。

    今年夏天因为天气反常,江水干涸,露出河床,找到了当年的沉船,和抱着沉船一起沉江的几具白骨,经过随身物品终于确认了身份。

    因为经过一年的江水冲刷,尸骨已经残缺不全,所以马车里那位徐老爷带着儿子尸骨来缝尸匠这里求续接尸骨。

    就在下人抬棺材进屋时,坐在马车里的那位徐老爷也下了马车,那是名腰粗膀圆,大腹便便,几乎快看不到脖子的乡绅,一身的珠光宝气,完美诠释了啥叫乡绅的土暴发户气质。

    “蔡师傅,我早就听闻您手艺高强,特地闻声而来,我今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蔡师傅能体会每一个做父亲的爱子之心,今日想请蔡师傅替我儿续骨后再续一张皮囊,不知是否可以?酬金方面,蔡师傅放心,我徐家绝对不差钱。”这位徐老爷边说边躲缝尸匠身边几条大狗,看起来有点怕狗。

    缝尸匠抚摸了下他养的几条大狗,笑容和善的说道:“皮囊这事不难,不知徐老爷是想鱼皮、猪皮、牛皮、马皮、驴皮,还是用纸扎人皮囊、麻布皮囊、竹篾皮囊?”

    徐老爷吃惊:“啊?还有这么多门道吗?我徐家不差钱,肯定要用最贵最好的。”

    缝尸匠微笑点头:“那就用牛皮吧,牛皮坚韧不易坏且完整不需要额外拼接裁剪,能做到如人皮般真实。不过准备牛皮需要些时日,西蔡村地方小,需要找人去县城里找屠夫买。”

    徐老爷面露难色。

    缝尸匠察言观色问怎么?

    徐老爷:“最近刚好祭祖,我打算祭祖那天将我儿子迁入祖地,好让他早日安息,以了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最后一份心愿。不知道蔡师傅能不能赶在十天内缝好尸身?”

    这回是缝尸匠面露难色:“这恐怕有点难处,买来牛皮后,还要描摹公子画像,恐怕十日内完不成。”

    “既然如此那就改用马皮吧,马皮村里就有现成的。而且马的寓意也很好,千金市马,可遇不可求,命贵不凡。”

    徐老爷筹措片刻,同意用马皮替代人皮。

    这个时候王大爷拉着王大刚出来说道:“蔡师傅,徐老爷那边急,我家大刚这边同样也急,我们先到,还恳请蔡师傅先帮帮我家大刚。”

    缝尸匠:“王老放心,两边都不耽误,我会先帮你们缝尸。”

    得了缝尸匠的承诺,王大爷松了口气,然后拉着侄子王大刚连连弯腰感谢。

    缝尸匠并未带那几头大狗进家门,而是驱散它们,让它们自己外出觅食去。

    外人对这几头外出觅食的大狗并未上心,只有晋安和老道士多看几眼,老道士朝晋安使了个眼色。

    晋安为不可查的点点头。

    这个时候,缝尸匠跨过高高门槛,带领几人进入屋子大堂,或许就连缝尸匠也把穿着道袍的晋安和老道士当作是王大爷请来的做法事道士,上来简单打过招呼,并未细问两人底细。

    缝尸匠没有问,两人也没有回答,王大爷一心扑在替侄孙缝尸的事上,也没有主动解释晋安和老道士是他路上捎带的搭便车的。

    起初缝尸匠让几人去几间为客人准备的厢房休息,不需要熬夜陪他缝尸,不过几人都无睡意,执意留下陪缝尸,缝尸匠倒也没有再坚持劝说,同意了几人留下。

    “接下来的场面,你们如果受不了,可以跟着我孙子先回厢房休息。”

    就连那位徐老爷和他随行的一些护卫家丁也都好奇留下,想看看缝尸匠都是怎么缝尸的。

    夏天尸体腐败加快,一开棺,就有尸体腐烂味冲出,徐老爷包括随行的家丁、护卫们都忍不住捂鼻跑远吐起来,只有缝尸匠如没事人一样的检查尸体。

    这天气尸体腐烂快,即便棺材里已经做了石灰粉防腐处理,可依旧难挡夏日炎热下的尸体快速腐烂。

    “问题不大,我用稻草干加麻布补上脑袋,王老来过几趟,应该已知晓流程,可有带来孩子的生前画像?我用来描摹孩子五官。”缝尸匠说完,王大爷连说有有有,说已经放在棺材里。

    这画像是孩子死后,父母根据记忆,找画师画的遗像。

    缝尸匠看完遗像后,点点头,随后他环视一圈,目光跃过那些还在呕吐的家丁护卫,定在神色如常的晋安和老道士身上,招手说道:“道长不介意搭把手,一起帮忙抬下死者吧,抬到一旁的竹床上即可。”

    缝尸匠开始忙活起来,他搬出一张竹床,悬空架在长板凳上,再在周围洒一圈石灰粉用来防潮防爬虫。

    晋安按下老道士肩头,他起身走到棺材边:“好,老道你身子骨弱,由我来吧。”

第881章 不老山线索

    说到缝尸,晋安并不陌生。

    他身上就有一本得自鬼母噩梦里的《收尸录》。

    他在江州府开棺材铺时,也曾不止一次帮亡者缝尸殓尸。

    他一直坚信得自鬼母噩梦里的集《一千种死法》、《午作科普集》、《宋提刑洗冤集录》、《鲁班书》、《入殓师职业需知》、《纸扎师带你捞阴门》为一身的《收尸录》是本天下奇书,惊世着作。但这并不妨碍他好奇眼前这名缝尸匠要如何缝尸?

    夏天尸体腐败快,已经出现巨人观,绿水黄水横流,气味并不好闻,这已不是父爱、强行憋气就能忍受得了的了!

    而是尸臭闻久了会瘴气入脑引发头晕胸闷呕吐!

    原本待在大堂里的众人,除了老道士拿出一枚自制解毒丸含在口中、并搓下点解毒丸沾三阳酒涂抹在鼻前去味,还能平静坐在大堂里外,就连死者亲属王大爷、王大刚都出了大堂,紧张站在院子里,看着缝尸匠和晋安拖着被褥小心翼翼把死者抬出棺材,放到悬空竹床上。

    这个时候,脸上绑着湿巾的缝尸匠孙子,端着一只金盆清水、背着几只工具箱来到大堂并放下,然后站在一旁,打算学习手艺。

    取到工具箱的缝尸匠蔡旭并未马上开工。

    而是先走到金盆前洗手,这叫净身。

    接着走到大堂供台前,取出一张字画,挂到墙上。

    然后点燃几根线香朝字画和列祖列宗灵位恭敬上香,最后才是走到竹床前准备缝尸。

    当缝尸匠把字画挂上墙的那一刻,晋安和老道士都是目光一怔,但这两人都属于人精,一个是老狐狸精,一个是小狐狸精,不动声色的收起脸色吃惊。

    墙上那字画,跟他们当初在凤凰镇碰到的字画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吧,完全就是一样,都是画的云遮雾绕山水画。

    当初老道士在凤凰镇郑六爷家碰到那张字画时,看到了凤凰镇女尸记忆,如今在西蔡村缝尸匠家中又见到同样的字画,三岁小儿都知道这两者间必然存在重要关联。

    晋安想到那个石志平被他识破通缉犯身份,下入大牢时,自己把自己双眼缝上,不久后就从大老里离奇失踪,看来这次他们没来错,西蔡村里竟然也藏着炼尸线索。

    晋安能想到的,老道士这个老江湖自然也能想到,两人不动声色对视一眼,老道士好奇问一句:“蔡师傅为何在缝尸前要拜一张山水字画?”

    “这是先祖传下之物,每次缝尸前祈求先祖保佑,希望一切顺顺利利。”缝尸匠简明微笑回答,看似回答,又什么都没回答。

    竹床上的小孩尸体,没了头颅,王大爷说是在水库溺死然后被千年鱼王精给啃掉,所以找到西蔡村缝尸匠这,给他的侄孙缝个脑袋上去。

    常年看到这种无头尸体,并且已经出现巨人观的高度腐烂尸体,肯定不敢直视,胆小的人会连做几天噩梦,不过对于晋安来说,倒是早就稀疏平常,心无波澜。

    倒是缝尸匠的十岁孙子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的看着爷爷缝尸,脸上表情出奇镇定,他好奇多打量一眼,然后重新转回缝尸匠修缮尸体。

    而就在晋安刚转回头时,缝尸匠孙子的眼角看了眼晋安,继续专注看着缝尸。

    缝尸匠缝尸过程是先是洗净尸体血污,虽然尸体出现巨人观不好打理,但在缝尸匠手里依旧殓尸出干净容颜;然后是摸骨正骨,如果死者生前有旧伤,让死者无缺安详离开人世;接着是清理脖子伤口附近的不平整血肉,以便接下来的缝尸步骤;这些都是表面清理,主要是让死者走得体面,之后才是真正的缝尸环节……

    缝尸匠裁剪缝合出一个麻布袋,然后填充干稻草,接着参照遗像画上小孩五官,最后穿针走线将布偶人脑袋与尸体缝合一起。

    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需要非常细心,就好比整理尸容就需要很大的耐心,自比如画五官时要求比例不能画歪,再比如脑袋跟身体比例要匀称,不能头大脚轻或头小脚重。

    在捞阴门一行有句行话,你要死人不舒服,死人就会让你活得不舒服。

    所以缝尸匠职业是个要求胆大心细的行业。

    缝尸匠的手艺不错,即便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出现巨人观,布偶人脑袋比例看上去很协调,这缝尸匠蔡旭能在十里八乡出名,确实是有点门道。

    然而。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落在晋安眼里,则是觉得这缝尸匠蔡旭的手艺也就那个样子,只学了个外行门道,没有学到内行精髓。

    《收尸录》上记载着许多殓尸奇术,就好比拿这“一德,二命,三才,四肢,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九宫”来说,殓尸共分九个步骤,整理尸容和缝上脑袋只能算是初步完成了“一德”、“二命”,后面还有三才、四肢、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九宫要走。

    而如今他修炼了赶尸术,他能在九个步骤上再多加一步,把十全九美完善成十全十美,让死者完成生前最后遗愿。

    晋安在心里对眼前缝尸匠的手艺摇摇头,他原以为缝尸匠蔡旭能让他见到不一样的缝尸手艺,结果还不如他这个初学者。

    既然相识一场,也是一场善缘,他打算等西蔡村事了,帮这个可怜孩子完成生前遗愿,回报王大爷让他们搭便车之便。

    缝尸需要精细,细心,虽然只是缝补上一颗脑袋,可当忙完时已快过去一夜,当缝尸匠收起工具,金盆洗完手时,恰好外头公鸡打鸣。

    “还好赶在公鸡打鸣前缝完尸体,没出什么乱子。”缝尸匠喊来王大爷和王大刚,确认下是否满意。

    着急等了一夜的王大爷、王大刚急步冲到竹床前,王大刚眼眶通红,默默看着床上儿子滚下落泪。

    “哎。”王大爷叹气一声。

    然后朝缝尸匠抱拳感谢,递上早已准备好的钱袋。

    徐老爷那些家庭护卫没有走,此时也都好奇走过来打量,然后对缝尸匠的手艺赞不绝口,不仅尸容整理得干干净净,而且还涂抹了不知名香料,能够抑制尸臭气味,他们站在尸体边不再感觉难受。

    虽然晋安看不上缝尸匠的门外汉手艺,但在这些普通人眼里,已经惊呼奇迹。

    “蔡师傅,为什么只能在晚上缝尸,还要赶在公鸡打鸣前缝尸结束?”腰粗脖子粗的徐老爷,说话口吻明显客气许多。

    缝尸匠:“万物有道,阴阳有序,世间万物各行其道,才能不阴阳对冲,活人有活人的阳关大道,死人有死人的黄泉大道。而雄鸡应朱雀,寓意太阳,属于天地纯阳神物,雄鸡打鸣,生机蓬勃,死人要为活人让路。”

    徐老爷面露钦佩:“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想不到缝尸匠还有这么多门道,今日大开眼界。”

    缝尸匠再让晋安帮忙,把尸体抬回棺材并封好棺,然后让自己的孙子带路,带客人们去后院厢房休息。

    王大爷和王大刚面色犹豫,抬头看了眼外头天色,这个时候天还没大亮,不适合赶夜路,商量了下,决定小睡一会,等天亮后再上路。

    因为这次人比较多,后院厢房住不下所有人,最后是让大伙打大通铺挤在两间屋子里。

    老道士和其他人一样,沾到枕头就呼呼大睡,不多久,两间厢房里传出如蛤蟆一样的此起彼伏打呼噜声。呼噜声,磨牙声,脱掉鞋子后的脚臭味,让晋安一点困意都没有,向缝尸匠打过招呼后,开始闲逛起西蔡村周边。

    或许是因为连续赶路,大家都非常乏累,这一觉,睡到天昏地暗,缝尸匠孙子中午来喊大家吃午饭,大家仍旧睡得很死。

    最后只有晋安和徐老爷几名随身家丁护卫出来吃饭。

    等到再次天黑,吃晚饭时间,大家才睡饱醒来,当王大爷、王大刚发现自己睡过头,一阵懊悔,想要连夜赶路,最后被众人劝了下来。

    “晚上黑灯瞎火,能赶多少路,还不如今晚养精蓄锐,明早早点出门赶路。再说了夜间赶路也不安全,万一碰到饿昏头的豺狼虎豹下山觅食,拉着个沉重棺材的你们想跑也跑不掉。”

    在大家的劝说下,王大爷和王大刚决定再住一晚。

    那位徐老爷儿子的尸骨有些麻烦,材料还没备齐,并不在今晚缝尸,因为白天睡了一天觉晚上并无困意,吃过晚饭后,大伙各自散开,有人吃完饭回厢房安静待着,有人吃完饭外出散步消食,有人坐着闲聊。

    晋安和老道士举着灯笼,在空旷的西蔡村闲逛起来,见周围无人,老道士这才低声问晋安,白天逛西蔡村时有什么发现?

    晋安:“的确有些发现。”

    “哦?”老道士看来。

    虽然老道士手举灯笼,可昏暗烛光在农村夜晚里照明有限,出了几步外,黑咕隆冬一片,闷热夏天连丝凉风都没有,四周树木静谧无比,如幢幢鬼影张牙舞爪,扭曲狰狞。

    “白天逛西蔡村时,我发现一个细节,这西蔡村有老弱妇孺,唯独没有七八九岁左右的女童。”晋安说出自己的发现。

    嗯!

    老道士表情惊讶。

    老道士并不湖涂,马上猜到晋安是话中有话,低声说道:“小兄弟你是怀疑这事跟半年前的双尸混缝有关?”

    “嗯。”晋安点头。

    “老道你还记得缝尸匠保存在大堂供台上的那副字画吗?你有什么看法。”

    老道士撇嘴:“老道我能有啥看法,小兄弟你是明知故问,老道我的看法不就是小兄弟你的看法吗,咱爷俩什么时候二心过。”

    晋安突然牙疼的龇牙,这老道士十句话里总有一句话占下他便宜。

    晋安假装没听到的自顾自说道:“那幅字画很有可能跟我们在凤凰镇得到的那幅字画一样,藏着炼尸之秘,得找个机会拿来看看。”

    老道士皱眉:“那字画不好取呐。”

    “通过老道我的观察,缝尸匠、缝尸匠孙子,必定会有一人留在大堂里,除非等大伙都睡着后才有机会拿到。不过现在我们跟人挤大通铺,人多眼杂,也不方便动手。”

    “原本我们只是跟着石志平来到西蔡村,想看看这石志平弄出这么多事,究竟在搞什么大阴谋,倒是没想到在西蔡村有这么多意外发现,就是不知道这西蔡村还牵扯到多少事。”

    “石志平那狗日的畜牲已经找到,小兄弟你打算怎么处理石志平?”老道士话题一转,提起另一件事。

    “该杀的杀。”简短四字,语气平静叙说出来。

    淅淅索索——

    黑暗的路边草丛堆突然传来动静,老道士举着灯笼探出脑袋去看,一只野兔跑出来又迅速钻到路对面的草丛里,老道士收回目光。

    “缝尸匠养的那几头吃死人肉的阴犬也不能留!”老道士补充一句。

    晋安点头:“嗯。”

    “炼尸、山水字画、石志平、缝尸匠,这么多线索似乎都冥冥牵连向同一个线索,不老山。”

    “老道,你不觉得那幅山水字画或许就与不老山有关吗?”晋安提起另一件事。

    老道士一愣。

    晋安:“老道,你说你曾见过山水字画上的山川,看来这找出不老山的位置,还得靠老道你。”

    老道士苦恼挠挠头:“单凭一幅山水字画线索太笼统了,老道我只是说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可能见到过也可能不一定真见过…毕竟按照凤凰镇走阴人的说词,住在不老山上的都是长生不死老怪物们,那可是个千年王八精扎堆的大凶之地,正常人应该是接近不了的。”

    面对晋安笑而不语看过来的目光,老道士被看得有点头皮发麻,最后无奈摊手说道:“老道我尽量每天多抽一些时间努力回想。”

    “不过…假如每天都有一顿羊杂面或是羊肉卷羊脑火锅补身子,吃形补形,说不定哪天突然就才思敏捷,灵感喷发,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嘿嘿……”

    晋安无语看着几句话不离吃的老道士。

    两人边说边逛着西蔡村周边,不知不觉走到西蔡村村口,发现今晚这里挺热闹,不少村民手举火把聚集在村口。

第882章 不详怪谈的老村

    有几对中年夫妇在村口嚎啕大哭,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小孩。

    站着听了一会,原来是村里有三家小孩在入夜前还没回家,大人们外出寻找,看到三个小孩倒在村外一条岔路口昏迷不醒,身体一直冒虚汗,怎么叫都叫不醒,大人们抱着小孩心急如焚回村。

    有村民说可能是小孩贪玩,玩累了找地方睡着,一不小心中暑,所以身体发寒,昏迷不醒。

    村民们举着火把,陪着几家大人去找村长唯一的郎中,结果郎中用尽方法,都无法唤醒昏迷不醒的三名小孩。

    有围观的村民就说会不会是小孩子贪玩,招惹到了什么不干净东西,几名农妇听了急得大哭,让自家男人赶紧去找缝尸匠。

    郎中家门外就站着晋安和老道士两个道士,但村民们并没有求助两人,继续跑去缝尸匠家请缝尸匠。

    或许在这些村民眼里,潜意识里认为同村同宗的缝尸匠更值得信任。

    西蔡村不大,都是左邻右舍,很快请来缝尸匠。

    背着小药箱的缝尸匠看到晋安和老道士也在时,表情意外的一怔,点头打过招呼后,进入屋里救治孩子。

    跟缝尸匠一起来的,还有王大爷、徐老爷等人。

    缝尸匠检查过孩子身体后,说:“无妨,只是邪气入体,阳火虚弱,再加上受到惊吓后的魂魄还没缓过神来,所以陷入昏迷。你们取些烧酒给孩子全身按摩推拿几遍,再改用糯米水给孩子按摩推拿几遍,人很快就能醒来。”

    为了解除家长们的疑虑,缝尸匠耐心解释说酒能行血、发汗、开郁、散气,对于邪气入体有奇效。糯米属于阳气谷物,有补中益气,拔毒驱湿寒效果。两者结合一起,可以起到活血散气,壮阳益气的效果,人有三把阳火,三把阳火旺盛,百病不侵,身强体壮。

    几名孩子父母赶忙火急火燎照做。

    果不其然,三名小孩很快醒了,一醒来就面色苍白的哇哇大哭。

    缝尸匠说:“不用紧张,让孩子们哭出来吧,人哭出来说明吓丢失的阳魄回来了。”

    从这就能看出专业来了。

    江湖神棍只会让人喝来路不明的符水,而缝尸匠则是从医术药理方面治疗邪病。

    继缝尸本领后,见识到缝尸匠还懂得驱邪手段的王大爷、徐老爷等人,不由敬重看向缝尸匠,都把缝尸匠当作隐姓埋名,不图虚名的世外高人。

    “想不到蔡师傅不止是缝尸本领一绝,连驱魔辟邪本领也通晓,徐某人今日大开眼界,深感佩服。”徐老爷抱拳敬佩说道。

    缝尸匠谦虚说道:“我没徐老爷说得那么厉害,只是这几个小孩运气好,邪气入体不深,恰好略知一些治愈方法。如果邪气入体再多几分,我就要束手无策了,到时候还得请晋安道长、陈道长出手救救孩子们。”

    “晋安道长和陈道长出自正一道,正一道最擅长的本事就是画符做法,斩妖除魔。”

    如果没有见过缝尸匠刨坟盗尸,给朝廷通缉犯缝尸的场景,还真极有可能被缝尸匠这副谦逊面孔给欺骗过去。

    等孩子们哭完,发泄完内心恐惧,神智稳定后,大人们开始询问起事情经过。

    通过几个孩子的断断续续叙说,大家很快了解到事情经过。

    几个孩子白天相约去山里挖些山菌,他们发现一块地方的山菌特别多,三人挖山菌太专注,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几人已经深入山里。

    忽然,大毛一脚踩空草丛,跌落到山坡下,孩子们这才惊醒,赶紧找地方下山坡去救人。

    还好大山里的灌木丛茂盛,大毛除了擦破点皮,人并没有大碍,经过这么一吓,三个小孩决定回家。

    结果他们怎么都走不出大山,越是心急越是走不出去,三人在山里迷路了。

    这个时候他们才留意到,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大山背阴面,老树遮蔽,终日不见阳光,身体感到丝丝寒意,想依靠太阳位置辨别方位却看不到太阳。

    三人害怕得大哭,开始相互埋怨,至于怀里那些山菌早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害怕哭了一会后,三个小伙伴彼此搀扶,继续寻找出山的路,也不知走了多久,还是没走出大山,反而是天色越来越昏暗,开始逐渐看不清周围环境。

    就在三人再次害怕大哭,嘴里不停喊爹娘时,他们听到了唱戏的热闹声音,在山里迷路一天,终于听到人声,三人都以为终于找到出山的路,立刻兴奋跑过去。

    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找到出山的路,而是发现了一个建在深山老林深处的村子。

    村子里有座神庙,神庙门前搭起草台戏班子,正在唱大戏,戏台前坐着许多村民看戏。

    山村里的小孩,哪见过这种热闹场景,都被戏台吸引,坐在一角专注看戏。就在三人看的入迷时,之前因为踩空,擦破点皮的大毛,感受到伤口传来钻心的疼,是汗渍刺激到伤口,把大毛从神魂颠倒中拉回神。

    此时的大毛终于察觉到这个村子的古怪处,那些看戏村民们太安静了,而且身子板坐得僵硬笔直,一动不动。

    大毛偷偷抬头看一眼,吓得脸色苍白,那些村民脸色青灰,面无表情,一看就不像是活人。

    大毛吓得摇醒同伴,悄悄离开村子,走出村子后,大毛松了口气,想要回头再看眼身后的村子,突然,耳边传来一个焦急声音,焦急责备大毛他们怎么来老村子这边了。

    大毛惊喜发现,喊他的是失踪了好几年的奶奶,奶奶几年前就是进山采药失踪的,大人们也曾进山找过几回,可始终找不着人。

    大毛想都没想就抱住奶奶,哇哇大哭起来,奶奶还在的时候,是最疼爱他的人,如今再次见到奶奶,他把所有害怕、委屈、思念都哭了出来。

    奶奶依旧还是那么慈祥,一点都没有变,不停安慰三个迷路的孩子,然后带着孩子们出山。

    在走到一半时,奶奶忽然说她有东西落在山里了,给孩子们指了条路,让他们埋头赶路,中途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朝身后看,她很快会跟上来,说完就背影匆匆的重回山里。

    三个小孩按照老人指的路行走,果然走出大山,这时的天色早已经黑了。

    三人见老人并未出来,忘记了老人的话,回头看向身后的黑魆魆大山。

    然后就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

    醒来时已经出现在村子里。

    听完孩子们的描述,西蔡村村民们集体变了脸色:“你们真看到老村了?”

    “大毛你的奶奶果真出现在老村那边?”

    晋安、老道士这些外村人都好奇看着西蔡村村民们的反应,老村怎么了,为什么一谈到老村,这些西蔡村村民们就变得这么紧张?

    老村?莫非西蔡村曾迁村过一次?

    此时的西蔡村村民们一个个神色惶恐,目光惊惧,害怕,虽然这些村民们有意避开外村人,低声说话,晋安还是听到了封印被破等字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些西蔡村村民不肯说,他们这些外村人也不便多打听。

    随着孩子们救醒,大家散去,只是今夜的西蔡村上空彷佛有一团看不见的深深阴霾笼罩,在那些村民脸上看到了恐惧和不安。

    ……

    ……

    大家跟着缝尸匠回到住处后,没多久就开始熄灯歇息,灯火熄灭的西蔡村,万籁俱静,黑沉静谧。

    就当刚过子时,西蔡村的后半夜马上又被吵闹声惊醒,缝尸匠家的大门传来一声急过一声的拍门声。

    一屋子人都被吵醒。

    推开门,就见大毛那三个孩子的家长,眼眶通红的着急大哭,说孩子丢了,大毛不见了。

    “肯定是被老村勾去魂了!”

    “求求蔡先生帮我们找回大毛,我们家就大毛这么一根独苗,大毛如果没了,我这个当娘的也不活了!”

    大毛娘亲悲伤欲绝坐在地上大哭,另外两家大人同样是嚎啕大哭,求缝尸匠出手救救他们的孩子。

    缝尸匠面露难色,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去搀扶几家人起来。

    但是缝尸匠不答应,三家人都不肯起来,坐在地上大哭,求缝尸匠出手救救三个孩子。

    “你们也知道,后村那边的事,非同小可,这事还要好好商计商计。”缝尸匠为难道。

    三家家长看到了晋安和老道士走出来,朝两人下跪求助。

    晋安和老道士皱眉扶起村民,然后看向缝尸匠,问老村到底是怎么回事?

    缝尸匠犹豫再三,叹气一声,说:“老村,是西蔡村的祖地,但也是不详之地,当年发生了不少怪事,先人们迫不得已迁村出山。”

    “老头子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请晋安道长和陈道长出手相助,陪我一起进山寻找丢失的三个孩子。”

    老道士没有开口,而是转头看向晋安,在大事抉择方面,他一向以晋安为准。

    晋安看向悲痛欲绝大哭的孩子家长,又看向缝尸匠蔡旭,点头答应。

    缝尸匠大喜:“太好了,救人要紧,我进屋带上吃饭家伙,我们马上连夜进山找孩子们!”

第883章 老村起因

    进山的人选,除了晋安、老道士、缝尸匠外,还有一些村民随行。

    山路难走,灌木丛生,需要些村民帮忙开路,主要还是以三个走失小孩的家长、亲戚为主。

    当来到村外,缝尸匠吹了声口哨,夜里外出觅食的几头大狗,瞪着绿油油眼珠子跑来。

    于是这么支临时组建起的队伍,正式出发。

    缝尸匠拿出大毛穿过的衣服,放到狗前闻了闻,然后几头大狗一路朝大山里狂奔。

    队伍跟着大狗来到山脚下,看着沉寂大山,面色一变:“大毛他们三小子果然又重回山里!”

    夜里的深山老林并不好走,不只是山路崎区还因为晚上视野不佳,即便有一串串火把照明,可听着晚上山林里的野兽夜枭声,那些普通村民仍旧是吓得满脸紧张。

    唯一庆幸的是进入夏天后的连续干旱,让山路并不显得泥泞难走。

    “我们西蔡村从老村搬走,已有二三十年,可能这就是大毛为什么会在老村看到他奶奶的原因,人一老就有落叶归根,故土难舍的想法。”

    一路上,缝尸匠边走边说,既是用说话声不让队伍气氛太过紧张,也是为外村人简单介绍起老村的事。

    “老村的不详,还得从娘娘庙说起,就是大毛曾在老村里看到过的那座神庙。”

    “晋安道长、陈道长,你们相信娘娘庙里的娘娘会活过来吗?老村的娘娘像就活了过来,打那以后,村里就没有太平日子了。”

    “这事还要从一个酗酒丈夫说起,时间太久,具体人名已经不记得,只知道那个酗酒丈夫一天到晚就打妻子,每晚都能听到妻子被打得凄惨哭喊声。但村里没人敢惹酗酒的人,偶尔有人看不过去,上门劝说几句,会被酗酒丈夫拿柴刀砍得头破血流,久而久之,大家选择了麻木。”

    “那天,妻子趁着丈夫喝完酒睡着之际,从家里偷跑出来找村民求救,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妻子挺着大肚子,竟是怀有身孕。并且羊水破裂,马上就要临产了,或许这就是母亲对孩子的爱吧,她从家里偷跑出来是想求助有人能帮她接生。”

    “人心终归是肉长的,有村民把孕妇藏到家里,并喊来接生婆接生,可是因为妻子经常遭受毒打,身子虚弱,一直生不出孩子。偏偏在这个时候,酗酒丈夫醒来后发现妻子不见,他知道一个孕妇在山里跑不远,开始手提柴刀挨家挨户敲门,谁不开门就野蛮的破门而入…当年的记忆太远,很多细节已记不清,只知道那个酗酒丈夫就是一个疯子,发起酒疯力气比牛还大,村民们都不敢招惹他。”

    “眼看酗酒丈夫马上要找到人,妻子偷偷熘走,躲藏到了娘娘庙里,一个人生下婴儿,然而,那却是个死胎,妻子长期营养不良,再加上经常遭受家暴,导致胎儿一出生就没了生命。”

    “妻子忍受不了打击,在娘娘庙里疯了,也就是从那以后,大伙总说每到晚上,就会看到有长发女人黑影站在窗外,像是在盯着床上的熟睡小孩。有人大着胆子出去可窗外没有人,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幻觉,但大家都有相似经历后,已经不是幻觉这么简单了,那段时间人心惶惶,有人说窗外黑影长得像娘娘庙里的山娘娘,也有人说窗外黑影长得像那个酗酒丈夫的疯掉妻子。”

    “总之那段时间,村里很不太平,小孩一到晚上就啼哭不止,吓得不敢入睡,别说小孩了,连大人都吓得不敢合眼。”

    “那段时间里,因为窗外黑影的事,搞得大家神经紧张,没有注意到自从妻子发疯被酗酒丈夫重新带回家后,已经很久没听到妻子被丈夫家暴的哭喊声,也很久没见到酗酒丈夫出门买酒、打猎……”

    “当大家注意到浓烈尸臭味,已经晚了,大家冲进酗酒丈夫家里时,看到酗酒丈夫的脑门被柴刀几乎噼成两半,屋里散落不少人骨,妻子每天以丈夫尸体为食,哪怕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依旧生吃硬嚼吞下肚…当时的场景,我没看到,据说看过那个场景的人都当场呕吐,从此以后再不敢吃肉。”

    “看到妻子发疯,生吃人肉,说实话,大家都很害怕,于是把她关起来,每天有人按时送饭,可噩梦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村里每隔段时间就会有墓地被人刨开,里面的尸体丢失不见,最后这些丢失的先人尸骨都在疯掉的妻子家找到,但尸体都已被吃得只剩下骨头,女人不止疯掉还得了异食癖,谁都不知道被关在屋里的疯女人是怎么跑出来刨坟吃死人的,偏偏是入夜后的窗外黑影依旧每天都出现。村里开始流传开一种说法,当发疯妻子吃腻了死人肉就要开始吃活人肉了,首先从吃小孩开始……”

    哎,说到这里,缝尸匠叹气一声。

    “那时村里发生的怪事太多,有几个村民在惊惧不安中,干了一件犯浑的湖涂事,把人给…活埋了。”

    听到这,晋安和老道士都不由皱起眉头。

    “等村里知道这事时,一切都晚了,大祸已经临头,每天都有人死亡,家家户户都摆着新棺材,有的人一家几口人全死绝。所以就有了后来的举族搬迁,老村废弃。”

    自从举族搬迁后,西蔡村没人再回过老村,缝尸匠按照记忆带路,中途带岔道几次,还好在狗的灵敏鼻子下,一行人在一条干涸溪谷旁看到了废弃的村庄。

    当看到废弃村庄时,老道士眉宇间出现讶色,他没有开口,而是边走边沉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村庄荒废很久,大多以山石建筑为主,走在空旷荒村里,总感觉周围温度非常低,彷佛有一股寒意正顺着后脑勺往天灵盖攀爬。

    当路过村里一条交叉路口时,遇到几辆板损毁倾倒的相撞板车,如今落满了很厚灰尘。

    通过这几辆相撞板车,看得出来,当年村民们走得很匆忙,都在急着逃命。

    晋安轻捏了下板车木柄,卡察,木头早已在风雨中脆化,一碰就断裂。

    因为荒废太久的缘故,有不少石头建筑的木门已经腐朽掉落,露出黑乎乎的门洞,在这个诡静的荒废老村里显得十分阴气,给人强烈心理暗示,总觉得在门洞后藏着一双布满血丝,冰冷麻木的青色眼睛。

    要不怎么说晋安胆子的,他直接手举火把走进其中一座石屋,一进屋就首先看到一口黑木棺材,带给人强烈视觉冲击。

    接下来连走几家,家家都有一口黑木棺材,没有一家是例外。

    “哎。”缝尸匠叹气,说当年怪事频繁,要不是死得人太多,大家也不会抛弃家业,举族搬迁。

    晋安没有接缝尸匠的话,他眼角余光瞥了眼一路上脸色神色有点不对的老道士。

    老道士脸上神色变化很细微,若不是熟悉老道士性格的人,绝发现不了他的这种细微表情区别。

    老道士肯定是有了什么发现。

    现在没说,可能是时机还没到。

    晋安收回眼角余光,继续带领几个失踪孩子的家人,在村里找人,现在人多眼杂,他并没有急于问老道士。

    山村荒凉,死寂,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几人耳目,然而这个荒村一派静谧,不像是有小孩躲藏在这里的样子。

    “奇怪,连我养的狗一进入村子里就鼻子失灵,在空气里嗅了这么久,一直找不到三个孩子。”缝尸匠惊讶说道。

    的确如同所说,那几头大狗在地上一阵闻,始终是在原地徘回,彷佛迷失了方向般。

    “会不会是…这里这么多棺材死人,干扰了狗的嗅觉…我总感觉自打老村后,空气里总有一种怪味,总之就是让人觉得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有村民声线发抖的低声说道。

    他的话马上得到另几个村民附和,都说在老村里闻到怪味,人人心惊胆战,报团取暖,不敢分散乱走。

    “娘娘庙、酗酒丈夫的家、活埋疯掉女人的地方,你还记得吗?”晋安沉吟片刻,看向缝尸匠。

    缝尸匠点点头,手指一个方向:“我如果没记错,那里不远就是娘娘庙,我们先去娘娘庙,如果那里没有三个孩子线索,只能一间一间房子搜索了。”

    荒村并不大,很快来到娘娘庙。

    按照三个孩子之前所说,娘娘庙这里搭着草台戏班子,还有许多村民坐着听戏。但他们来到娘娘庙这,却发现这里并没有戏台子,门前空旷开阔,只有一棵几百年树龄的老树。

    老树长势茂盛,树荫遮蔽,盖住娘娘庙。

    看着神庙、老树,晋安眉头微拧。

    从风水上来讲,大树底下好乘凉,在树荫下修建庙宇,供奉先祖或正神,能带来人丁兴旺,朝气蓬勃。

    但这里必须是以正神为前提。

    木跟人一样,也有阴阳之分。

    假如村子荒废,无人供奉,正神不来,搬进来喜阴的蛇虫鼠蚁,则容易滋生邪祟,吸引野神鬼神入住,然后阴气滋生古树,古树越长越高大,树冠如伞盖,遮天蔽日,就成了野神鬼神躲在大树底下好乘凉。

    所以这就是村口古树芳香怡人,让人感觉亲切,舒服;而深山里的古树会给人阴森森感觉,附近阴气特别重,毒蛇扎堆。

    眼前这棵百年古树给晋安的感觉,就是后者。

    恐怕这娘娘庙已有变故。

    娘娘庙并不大,一行人手举火把进入娘娘庙,直接一览无余,几十年无人来上香,庙里陈旧,破败,只有一尊娘娘神像。

    最扎眼的还是娘娘庙里的一地白骨。

    都是些动物白骨。

    他们刚进入娘娘庙,打搅到一条青花大蛇睡觉,大蛇从神像背后钻出,企图袭击离它最近的缝尸匠,但一蛇难敌四拳,很快被缝尸匠养的几头恶狗咬死,流出的鲜血腥臭无比,见娘娘庙里没有线索,众人捂鼻走出娘娘庙。

    随后在晋安的提议下,由缝尸匠带路,前往酗酒男人家找寻三个小孩下落。

    一行人刚来到地方,缝尸匠养得那几头大狗突然狂躁不安的叫起来,在这个诡静荒村里显得既刺耳又空旷,传出去很远。

    缝尸匠呵斥几句后,几头大狗才呜呜咽咽的安静下来。

    “这里面该不会真…真有什么东西吧?”有村民紧张害怕说道。

    “蔡师傅,刚才在娘娘庙的时候,你养的那几头大狗连那么大一条蟒蛇都不怕,上去就是给撕咬成碎片,现在却对着一座空屋子狂叫…你不是说当年那个疯女人已经被老一辈村民活埋吗?”

    村民们都害怕看向缝尸匠。

    安抚好狗,缝尸匠也是表情惊讶,凝重的看向面前屋子,说:“酗酒丈夫被吃,连人带三魂七魄都进了妻子肚子,而妻子又被人活埋在别的地方,酗酒丈夫并不存在死后阴魂不散,一直徘回在屋子里可能啊!”

    “这里确实是有些古怪,时隔这么多年,我也是第一次回老村,难道是当年的故事有误吗?过去了这么多年,老村里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什么变故吗?”

    村民们听了缝尸匠的话,身体打摆子,抱团挤成一堆,紧张说道:“蔡师傅你可不要吓我们,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进去吧,这屋子门窗都被木板封死,没有被撬动痕迹,我觉得大毛他们肯定不在这里面。”

    “对对对,我也觉得三个孩子不可能在这里面。”

    反倒是三个孩子的家里人都求助看向缝尸匠,找遍全村都找不到孩子,这里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晋安只是平澹看了眼缝尸匠,没有发表意见,然后继续转头打量起眼前建筑。

    他留意到酗酒男人家的外墙上泼了许多黑色痕迹,还贴满了破损厉害的褪色符纸,随后经过缝尸匠解释才知道,那些黑色痕迹是村民们泼洒的辟邪黑狗血。

    就连屋子大门也被村民们拿木板钉死,彷佛里面封印的不是一个身世可怜的疯掉女人,而是把全村人的恐惧都封印里面。

    最后缝尸匠咬牙下决定,让村民们破门,反正都已经来到老村了,无论怎样,都要努力尝试找到失踪的孩子们。

    别的村民不敢上前破门,三个孩子的父亲夺过镐子、锄头,上去就是一顿砸,大门被封死得很严实,好不容易才终于撬开门。

    呼——

    随着空气流通,屋子里有阴风刮出,一股像是在密闭空间里尘封了几十年的腐肉味扑鼻涌出,恶臭难闻,村民们大惊失色。

第884章 养尸村

    老道士给村民们分发自制解毒丸后,大家鱼贯进入屋里。

    奇怪的是,这酗酒男人家里也摆放着一口棺材。

    棺材本身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酗酒男人家里就夫妇二人,丈夫被妻子吃掉,妻子被村民们活埋在别处,那么这口棺材又是给谁准备的?

    其他村民家死了人,有亲人给安排棺材,还能说得过去。可这间屋子的俩口子都死绝了,又是谁给安排的棺材?

    由于窗户都被村民们拿木板钉死,屋子里光线很昏暗,即便如此,依旧能看到屋子里遍布血色手掌印,血色脚掌印,地上还有拖拽人时留下的长长血痕。

    不过恶臭源头并非来自这些血迹和棺材,而是来自另一个地方,晋安暂时未去动棺材,朝着恶臭源头走去。

    当他们来到灶台旁时,看到这里血污横流,灶台、菜刀、砧板、地面,全是血污,积累很厚,宛如血腥屠宰场。

    原本应是堆放柴禾的墙角里,被堆满的人骨所替代。

    这么多年过去,灶台和地上的厚厚血污,早已变得黑如墨汁,这些血污里还能看到一些人体毛发、牙齿等物,屋子里的恶臭源头正是来自这些血污与尸骨。

    缝尸匠这就时也适时解释一句:“这里就是疯掉妻子分食她丈夫的地方,堆在旁边的那些人骨,既有她丈夫的,也有她得了异食癖后吃掉的盗尸。”

    “当年我并没有在场,后来听人说当时场景比现在可恐怖多了,整个屋子里全是鲜血、碎肉末、肠子内脏,灶台上堆放满了还没吃完的残肢断臂…听说就连菜刀都剁骨头而卷刃厉害。”

    缝尸匠的话令村民们打了个寒颤,神色紧张,磕磕巴巴说蔡师傅你别再说了,这事太邪乎太瘆人了。

    他们在酗酒男人屋子里找了一圈,同样没有找到失踪小孩,于是又走回到门口棺材。

    “你们不好奇这棺材里躺着的是谁吗?”

    “酗酒丈夫被妻子吃掉,妻子被村民活埋在别处,夫妇二人死绝,又无别的牵挂,为什么屋子里会摆放着一口棺材?我觉得这口棺材肯定不是给丈夫和妻子准备的。”

    晋安冷笑,还不等缝尸匠阻止,他直接一掌拍飞棺材盖。

    百来斤的棺材盖在他掌下,如同没有重量般,被他一掌拍飞,砰,竖立砸在墙上。

    棺材里是空的。

    但细心的晋安发现棺材里有长期躺人所留下的压痕,这棺材里原本是有人的,后来被搬走了。

    “晋安道长,这棺材里有,有什么?有没有…死人?”有村民小心翼翼询问。

    晋安说:“这是口空棺材。”

    一听是空棺材,村民们这才敢大着胆子的探头朝里看,见真是空棺,这些村民都是大松一口气。可失踪小孩的家长又变得着急无比,接二连三落空,至今还没找到孩子,孩子们到底被藏去哪里了?

    晋安没有说话,而是接连推开其他村民家里的棺材,发现棺材里全是空的!

    但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棺材里都有压痕,证明之前这里面是有人的!

    缝尸匠露出错愕表情:“怎么这些棺材都是空的!”

    晋安似笑非笑看一眼缝尸匠,然后让缝尸匠在前头带路,领他们去疯掉妻子被活埋的地方,他打算看看那个地方是否有什么异处。

    活埋地并非是村子墓地,而是被人随便找了个林子活埋。

    很显然,活埋她的那几个村民,都不想让一个疯女人打扰祖宗清静,都认为一个疯女人没资格进祖地安葬。

    都说埋人的地方,养分充足,周边一带的灌木长势会很茂盛,他们就体会到了越往林子里走周边树木越是高大茂密的感觉,深夜走在这种林子里,阴气寒重,空气里开始飘散起薄雾。

    这次的他们还是扑了空,倒不是尸体被人挖走了,而是带人连挖几个土坑都没有找对地方。

    “可能是时间过去太久,人老了,记忆倒退了,我把地方记差了。”

    缝尸匠面露尴尬说道:“要不我们再多挖几个地方,人应该就是活埋在这附近的……”

    缝尸匠指挥村民们继续换地方挖。

    “老道,你用风水卜卦的方法,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尸体。”晋安带着老道士在附近堪舆起地形。

    趁着两人独处时间,晋安直接开门见山问老道士到底怎么回事。

    “小兄弟,缝尸匠那王八蛋谎话连篇,说得全是狗屁谎言!这里的确是西蔡村老村,但绝对不是他说得那么简单,这里是深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养尸村!”老道士这话在心里憋很久了,晋安一问起来,他马上连珠炮的说出所知道的全部情况。

    “小兄弟你还记得在昆仑雪山时,老道曾跟你提起过,早年我游方到江南时,曾碰到过一个全村养尸的养尸村吗?”

    “奶奶的,老道我一看到这个老村,就立刻想到那个养尸村了!因为那个养尸村当年给老道我的印象太深刻了!”

    晋安眉头一动,让老道士细说原由。

    此时两人都是背对缝尸匠和那些村民,落在外人眼里,成了两人在埋头仔细勘察地形,寻找埋尸地线索。

    说到这事,还得从一伙盗墓贼说起。

    盗墓贼干的是刨坟掘尸的缺德事,所以这些时常下入墓地的盗墓贼,常年接触地下阴气、尸气、葬气久了,久而久之就会染上各种疑难杂症,成为短命鬼,这就叫有钱拿没命花。

    但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经常在阎王爷眼皮底下盗取不义之财,指不定哪天就碰到阎王爷开眼,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东西。

    后来有高人传授盗墓贼们,用养小鬼或养尸妻来消灾挡难,这在盗墓贼行业里也不是什么太大秘密。

    这个西蔡村的先祖们,就是一群盗墓贼,不知道招惹到什么可怕东西,一伙人全躲到深山老林里娶尸妻帮他们挡灾挡煞,这就是为什么家家户户都摆着一口棺材的原因。

    那些棺材里躺着的都是养的尸妻。

    而为了掩人耳目,这些盗墓贼还会拐卖女子,当作明面上的活妻。

    这老村当年可是一点都不简单,尸气冲天,滋养出高大林木,遮天蔽日,大白天都看不见太阳。老道士当年也只敢远观,不敢踏足这个深藏在山林里的养尸村,怕还没靠近养尸村就先尸气入体,毒发暴毙。

    当时在昆仑雪山时,老道士还提过一嘴,如果他当年也有一套金缕玉衣,说不得也要闯一闯那个养尸村,为民除害,大功德一件……

    能在白天也看得到尸气冲天,这已经是牵扯到祸斗级别的千年尸王,老道士当年没有贸然闯入养尸村的决定,无疑是非常正确的。

    “老道我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地方或许成为更大的祸害了,却没想到当年的养尸村怎么不养尸了?一村子的尸妻去哪里了?那些盗墓贼后来又为什么迁村出去并过起隐姓埋名生活?”

    “看缝尸匠的秉性,也不像是弃恶从善,改邪归正啊,几十年前的养尸村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老道士紧拧起双眉,这事让他一路上沉默寡言,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到西蔡村还有着这么多隐秘,果然不愧是老道士,总能带给他意外惊喜,总能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不管是江南养尸村,还是北漠押阴镖,走南闯北,就没老道士不知道的,活活的百科全书,活地图。

    晋安毫不吝啬的朝老道士竖起颗大拇指。

    老道士乐呵得傻笑。

    “听说盗墓贼常年接触阴气、尸气,没法生孩子,各个都是断子绝孙命,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酗酒男人的妻子会生下死胎了。”晋安目光思索。

    “小兄弟你相信缝尸匠说的话?”老道士转头悄悄看了眼正装模作样指挥村民挖坑的缝尸匠,低声滴咕一句。

    晋安:“一个谎言要想让信服,需要七分真三分假,真真假假才能圆上大部分逻辑。”

    “家暴丈夫,可怜妻子,逃跑,在娘娘庙里生下死胎…这些事应该都是真的。只有村民收留被家暴妻子是假的……”

    “这个可怜妻子,应该就是老道你口中说的被拐卖来的掩人耳目活人妻,她一直想逃出这个魔窟,但深山老林里一个弱女子能往哪里逃,每次都会被丈夫捉回来并且每次都会少不了一顿毒打惩罚。这个可怜女子不信命,屡次被抓又屡次逃跑,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在面对死胎的打击后,她把对养尸村每一个人的恨意变成了吃人的执念,这种执念连养尸村那帮心狠手辣的盗墓贼都惧怕,最后全村人联合起来把她给活埋了。”

    听完晋安的话,老道士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心里堵得难受,心情无比沉重。

    “小兄弟,我们找到她尸骨后,带她离开这个把人逼疯的囚笼吧。”老道士叹息一声,轻念一声无上太乙度厄天尊。

    晋安点头:“嗯,不止带她离开,还要带上大毛曾在这里遇见的奶奶一起离开,我觉得这位老人家也是被拐卖到养尸村的可怜女子之一,因为这些苦命人在本质上与养尸村的人有着很大不同。老人家的尸体应该也在养尸村的某地。”

    老道士看过来:“那她不是更应该远离养尸村才对吗?为什么要重回这个噩梦魔窟?”

    晋安:“或许这就是我们今日会来到这个地方的原因,还她们真相。”

    “雷打真孝子,财发狠心人;麻绳专挑细处断,厄难专挑苦命人;好人总是不长寿,生活只欺穷苦人。无上太乙救苦天尊。”正因为见得太多,那份悲哀才更深,老道士眼眶微红念诵经文。

    就在缝尸匠那边还在装模作样带人寻找埋尸地时,突然,诡静老林传来戏曲声和锣鼓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那些正紧张挖地寻尸,一直神经紧绷的村民们吓得惊叫出声,浑身鸡皮疙瘩寒炸起。

    “哪来的唱戏声?”

    “好,好像是从村子那边传来的……”

    大毛父亲激动说道:“大毛说起过,他们来到老村时,村子里正有人搭台唱戏,会不会就是跟大毛他们有关!”

    “走,去老村。”晋安和缝尸匠异口同声说道。

    两人互看一眼,然后带着村民们朝老村,更确切的说是养尸村匆匆赶去。

    重回到养尸村里,唱戏声听得更加清楚了,板鼓二胡的声音更加热闹,在村子娘娘庙前,果然搭建着一座草台戏班子,戏台上的戏子有来有回,好不热闹。

    就跟几个孩子说的一样,在戏台子前坐着一排排身体僵硬村民,面无表情看着戏台子。

    虽然因为害怕,往晋安和缝尸匠身后躲,几个失踪孩子的父亲依旧提着胆子,朝突然冒出来的死人堆里寻找孩子身影。

    他们露出惊喜神色,在人群里果然看到了三个孩子身影,三个小子跑到人群第一排位置如痴如醉看戏,杵着跟个木头一样不动。

    “大毛!”

    “阿立!”

    “柱子!”

    三名父亲惊喜喊出,哪知三个孩子就像没有听到,还在沉迷看戏。

    老道士和缝尸匠集体变了脸色,让三人禁声,别把那些死人给惊扰醒。说完,两人紧张兮兮盯着那些僵硬坐着的村民背影。

    万幸这么多鬼影还在专注看戏,没有转头看来。

    刚想到这,坐在第一排位置,就在三个小孩身边的一名女子突然转头看来,就像鬼回头一样毫无征兆看来。

    “啊!”村民们吓得闭眼叫出声。

    那女子竟是娘娘庙里的山娘娘!

    还真被缝尸匠说中,山娘娘真的活过来了!

    然而当村民们再次睁开眼时,发现山娘娘后脑勺对着他们,和其他村民一样正在专注看戏,就像是他们刚才看到的鬼回头是错觉?幻觉?

    这些村民只是普通人,哪里经历过这些,心脏跳得像打鼓,紧张的向缝尸匠诉说起刚才经历。

    “蔡师傅,刚才是我们眼花?还是真的?”

    三个孩子家长哀求求助:“求求蔡师傅、陈道长、晋安道长救救孩子!”

    缝尸匠神色凝重盯着山娘娘背影,没有开口说话。

    “有点意思。”晋安目露感兴趣神色,抬脚走向娘娘庙,让老道士留下照看村民们。

第885章 娘嘞,我们这是闯入女尸老巢了吗

    “多个人多份力。”缝尸匠跟上晋安身影。

    一进入村民座位区,四周空气骤降厉害,晋安一边前进一边打量这些僵硬坐直的村民。

    果然跟孩子们描述的一样,面如死灰,表情麻木,没有表情,鬼气森森。

    “缝尸匠,这些村民里有你认识的人吗?”晋安转头看向缝尸匠,脸上神色颇有点耐人寻味。

    缝尸匠专注看着村民,脸上流露出吃惊表情:“这是阿合!这是才子!这是福能和小娥兄妹俩!”

    “晋安道长!这些人都是疯掉妻子被活埋后,陆续死掉的人!当年死的人今日全都聚集在这里!”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她心头怨气非但没有化解反而怨气更重了,晋安道长接下来我们要小心了,这次怕是有点来者不善!”

    缝尸匠小心提醒一句。

    两人一直在低声交流,可那些孤魂野鬼村民始终麻木注视戏台,没有看向两人。

    当他们走到三个孩子身边时,孩子们目光恐惧求救看向两人,就像是中了鬼压床一样,全身都动弹不了,只有眼珠子能转动,带着恐惧,害怕,还有见到大活人时的欣喜,求救。

    缝尸匠一眼就看出了其中门道,拧紧眉头说道:“他们是被阴风入体,定住了魂,要想解救他们并不难,但那样肯定要惊动到山娘娘和那些浑浑噩噩状态的孤魂野鬼。”

    呵呵。

    晋安冷笑,抬手拍出三掌,分别拍中三个小孩的后脑勺,人后脑颅骨是最薄弱区域,后脑勺是人阳气最弱的地方,所以人们在情绪大惊大恐或是周围环境低温时,最先感觉到寒意的是后脑勺。

    民间只听说过后脑勺发寒,没有额头发寒,太阳穴发寒,头顶发寒的说法。

    而江湖传言的拍花子手段,也是专挑阳气最弱的后脑勺拍。

    晋安自然不是什么江湖拍花子,他拍出的三掌,实际上是给孩子们各渡一口阳火,驱除入脑邪风,重新点燃童子阳火。

    大毛三个小孩宛如醍醐灌顶,瞬间哇的啼哭出来,重新恢复自由的躲到大人身后,惊恐哭喊这个地方有鬼。

    其实不用孩子们说,就在晋安重新点燃三人阳气时,炽盛的活人阳气,当场烧断三人身上看不见的红细绳,阳火顺着看不见的红细绳直接烧进娘娘庙里。

    轰隆!

    眼前幻境如流火击碎,重新看到真实一面的娘娘庙。

    堆着森森白骨的娘娘庙里,冲出一个人身蛇躯,长着九颗脑袋的尸体缝合怪山娘娘。

    那些缝合尸体正是养尸村已死村民,缝合一起后变成了巨大的怨气深重的尸体缝合怪。

    尸体缝合怪山娘娘撞破庙门,张开数口缝合的口器,腥风扑面的咬向晋安。

    “晋安道长小心!”

    缝尸匠和后方那些村民齐齐惊呼。

    镪!

    昆吾刀出鞘,一刀直接把尸体缝合怪噼成两半,灼热赤血劲与昆吾刀上的赤焰震荡波,连带娘娘庙与尸体缝合怪爆燃成无数碎块。

    砰!砰!砰!

    天上下起血肉雨,一块块腥臭难闻的尸块和内脏坠落一地。

    大道感应!

    呃,大家的紧张惊呼还没喊完,声音齐齐戛然而止,全都震骇看着一刀就解决了山娘娘的五色道袍背影。

    村民们看傻了眼,好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一脸的难以置信表情:“原来晋安道长…这么厉害!”

    “爹!”

    几个小孩的声音打破老村平静,大毛三个小孩哭跑向各自家人,一家人团聚,抱头大哭。

    “晋安道长不是正一道吗?”缝尸匠同样是吃惊,错愕看着晋安。

    “想不到晋安道长年纪轻轻在武道造诣就已经这么不凡,晋安道长不止是是走的正一道路子吧,应该是道武同参,走的真武荡魔大帝之路?”

    缝尸匠神色间升起忌惮,随后表情一变,变为钦佩抱拳,夸赞晋安年少有为,今日让他大开眼界。

    不过,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又放到三个小孩身上,询问起他们是怎么又回来老村的。

    惊恐未定的孩子们,说话断断续续,大伙费了不少功夫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孩子们被大人接回家后,不久后便沉入梦乡,但是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他们全都做了同一个梦,梦到自己再次回到老村,他们不管怎么跑都跑不出老村,最后兜兜转转又跑到了娘娘庙前。

    在娘娘庙里有个面相慈和的女人,一直诱骗他们进庙,说这个老村会吃人,只有躲到娘娘庙里才能保护他们。

    本就处于大惊大恐中的孩子们,鬼使神差听信娘娘庙女人的鬼话,不知不觉走进娘娘庙。

    刚进入娘娘庙,眼前的面相慈和女人变成了尸体缝合怪山娘娘,孩子们吓得惊醒,却发现自己身体无法动弹,四肢沉重,口不能喊,无法出声向爹娘求救,跟鬼压床场景一模一样,除了眼珠子能转动,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身体不受控制的他们,深夜走出家门,独自进入深山老林,重新回到荒废老村。

    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曲折,家人心有余季,不停安慰孩子。

    “晋安道长、蔡师傅,山娘娘已经被晋安道长杀死,就连娘娘庙也被晋安道长给拆毁了,孩子们往后应该不会再…再有事了吧?”几位家长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的紧张说道。

    晋安似笑非笑的意味深长看向缝尸匠:“我记得在缝尸匠行业里,有老祖宗定下的几个古老禁忌,其中最重要一点就是不混缝尸体!刚才那个尸体缝合怪是老村村民,而你既是缝尸匠又是出自同村,那尸体缝合怪山娘娘该不会就是你缝合的吧?”

    村民们一怔,也都看向缝尸匠。

    缝尸匠笑了:“晋安道长你可真会开玩笑。”

    晋安一脸严肃:“缝尸匠你觉得我像是跟你开玩笑吗?”

    缝尸匠镇定自若的回答:“如果我真有那么大的道行,半年前也不至于差点被那具双胞胎混缝异尸杀死了。”

    缝尸匠自嘲的苦笑说道。

    晋安哈哈一笑:“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缝尸匠你不用这么认真解释。”

    “……”缝尸匠沉默。

    晋安笑呵呵说道:“缝尸匠你该不会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吧?”

    缝尸匠表情有点难看,皮笑肉不笑,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答非所问说道:“怪事的源头已经被晋安道长斩断,理应是安全了……”

    “不过出于保险起见,反正已经来到老村,我的建议是继续去找疯掉妻子的尸首,好彻底解决了老村隐患,还先人安宁,也是还后人安宁。”

    缝尸匠说这句话时是看向晋安说的。

    他深怕晋安不同意,正打算组织语言发表长篇大论,哪知晋安却是不假思索的点头:“我同意缝尸匠的提议。”

    呃。

    缝尸匠感觉自己的脖子突然像是被一双无形手掐住,原本准备的许多说词,一下子语塞说不出来,他万万没想到晋安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然而,强势的晋安不给缝尸匠继续说话机会,他抬手指向山林更深处的一个方向,问缝尸匠那里是什么地方?

    当看到晋安手指方向时,缝尸匠面色一变,然后故作镇定问晋安怎么突然提起那里?

    一直留意着缝尸匠的晋安和老道士都注意到了前者的面部表情变化,老道士好奇看向晋安所指方向,但是夜色茫茫,一片漆黑,什么山川风水都看不到。

    晋安说:“刚才我斩杀尸体缝合怪山娘娘时,感应到那里出现了隐晦的气息波动,彷佛是在跟这里遥相呼应。”

    “所以我想问问那里是什么地方?”

    缝尸匠神色凝重回答:“那里有座很大的陵墓。”

    “陵墓?”晋安和老道士都看向缝尸匠。

    “那陵墓早就被盗墓贼盗挖一空,里面什么都没有。”缝尸匠解释说道。

    晋安起了好奇之心,肯定要前去看看,缝尸匠见拦不住晋安,脸上露出勉强同意的表情,然后给大伙带路,往更深的林子里钻。

    已经找到孩子的村民们自然也是一路跟上。

    今晚在老村里的经历,给这些村民带来不少心理压力,现在叫他们单独返回,是肯定没有胆气的,这并不是胆小不胆小的事,而是真的会要人命。

    在前往古陵墓的路上,晋安找个机会给自己来个望气术,刚才那个尸体缝合怪山娘娘给他献上了六千阴德。

    晋安笑了。

    今晚不算白来。

    老道士此时也趁着空闲机会找到晋安,跟晋安讨论起娘娘庙与山娘娘。

    老道士:“小兄弟,那个娘娘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之前明明搜索过那里,什么异常线索都没有找到,怎么转头一会的功夫,娘娘庙里的山娘娘就活过来了?”

    “眼见不一定为真,耳听也不一定为真。”晋安的回答让老道士一阵摸不着头脑。

    虽然想不明白晋安话中意思,不过有一点老道士是看出来了:“养尸村里怪事不少,那个缝尸匠故意把我们往养尸村里引,最适合用来设伏。”

    说到设伏二字时,老道士偷笑道:“不过那缝尸匠绝对想不到,小兄弟你已是第三境界。”

    ……

    说是古陵墓,其实就是一座因为历史上的地震,泥石流,发生过几次崩塌,暴露出了修筑在山体内的陵墓。

    进出陵墓地宫的通道,是一面山崖断壁,通过狭窄过道,就能直接进入陵墓了。

    不过晋安并未带上那些村民下入陵墓,而是让他们找一个地方躲藏好,等他们出来。假如天亮前他们没有出来,就不用等他们了,先出山回村子。

    交代完这些后,晋安、老道士、缝尸匠三人开始顺着顺流往山体陵墓里走,缝尸匠那头阴犬也跟着一块下墓。

    就如缝尸匠所说,这陵墓里的值钱东西早已被盗墓贼搬空,一路上见到的都是空荡荡甬道、耳室,但凡值点钱的金银玉器,古董瓷瓶,都被搬空,比老鼠过境还干净。

    “这陵墓被搬空得这么干净,老村又正好在附近,缝尸匠,该不会就是被你们村的人给搬空的吧?”晋安用半开玩笑口吻说道。

    “要真是被我们村搬空就好,这里的财富恐怕十辈子都花不完,我们这些做子孙的哪里还需要劳碌一生。晋安道长你看我们西蔡村搬到外界后,还是过着农耕打猎的贫苦日子,哪有半分发家致富迹象。”缝尸匠羡慕的说道。

    晋安还是哈哈一笑:“我随口开个玩笑,缝尸匠你不用这么认真解释的。”

    缝尸匠:“?”

    缝尸匠不说话了,被晋安连续几次开玩笑弄得没了脾气。

    这个时候的他们已经来到冥殿,陵墓布置极讲究格局,冥殿是首重,次重是前殿,再次重是陪葬陵或耳室。

    一来到冥殿就察觉到这里气氛诡异,冥殿里摆满了石棺,天上还有一口被粗大铁链悬吊的血棺。

    盗墓贼看不上这些又沉又卖不上几个钱的棺材,算是陵墓里唯一没被搬空的东西了。

    “小兄弟你发现没,这些棺材上贴着的镇尸符明显是近些年才贴上去的,并不是随陵墓一开始就有的。”老道士惊讶说道。

    “老道你拿着火把。”晋安将手中火把交给老道士,然后连开石棺,惊讶看到这些石棺里都躺着死人。

    更确切的说是死而不腐的女尸。

    这些女尸都是穿着红色嫁衣,盖着红盖头,皮肤水灵灵,带着晃花眼的银光琉璃玉质。

    一、

    二、

    三、

    ……

    连开十几口石棺,全是一样的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尸。

    “娘嘞,我们这是闯入女尸老巢了吗!”老道士惊呼。

    马上又听到老道士破口大骂:“这些人好歹毒的心肠,为了保持尸体不腐,这些人生前都被灌了水银。”

    他们并不是闯入女尸老巢了,而是终于找到养尸村那些消失的尸妻,原来那些尸妻都被人封存在了这里,粗略一数,石棺数量过百。

    冥殿规模很大,他们在冥殿里越看越吃惊,想不到在这里居然也有娘娘庙,看新旧程度,与陵墓年代不符,是后来修建的!难怪晋安在养尸村斩杀尸体缝合怪山娘娘时,这里会有气息波动!

    晋安和老道士惊讶对视一眼,看来当年养尸村发生的变故很大,这是把全村的死人连带庙宇都封印到这里了?

第886章 怎么又是女尸!这次来了个更要命的尸衣娘娘!

    就在晋安和老道士打量冥殿时,缝尸匠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只不过身处视线不好的古墓里,让人很难注意到他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

    “缝尸匠你可知道这些女尸是怎么回事?”晋安目有深意的看向自从进入陵墓后就变得沉默寡言的缝尸匠。

    缝尸匠假装茫然的摇头说道:“干他们捞阴门一行的,最忌讳打扰死人沉睡,我事先也不知道这棺材里有什么。若非晋安道长今日开棺,恐怕我一直不知道这些棺材里有这么多身着嫁衣的女尸,说不定她们都是墓主人的可怜陪葬品?”

    晋安似笑非笑看一眼缝尸匠,说:“缝尸匠这话里似乎有话啊,彷佛是在说我不该打扰了死人沉睡,说我太缺德?”

    缝尸匠:“?”

    晋安:“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缝尸匠你的表情不要太认真和严肃了。”

    谁跟你开玩笑了!

    你别太过分了啊!

    缝尸匠内心作无声咆孝!

    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跟晋安牵扯到这么瓜葛了,怎么一开始就没发现,这个正一道小道士的脑回路完全不按正常人来。

    见缝尸匠沉默不说话,晋安抬手指向面前的娘娘庙:“那些女尸的事你不知道,那这个娘娘庙的事你总不能还说自己不知道吧?”

    之前的问话都是为了这句话作铺垫,眼前娘娘庙的事才是晋安最关心的问题。

    缝尸匠脸上神色有点不正常的回答道:“这个墓主人也是可怜的人,死后还要遭人刨坟掘棺,得不到安息。先祖们无意中发现了这座被盗一空的陵墓,出于同情墓主人遭遇,于是就在古墓里修建一座娘娘庙,希望墓主人亡魂能够得到安息,不要迁怒附近村子。”

    缝尸匠这解释很牵强,晋安只是一笑置之,没有追根究底的继续问下去。

    也不知是古墓本身就黑暗的原因,还是娘娘庙会吸收火光,人站在娘娘庙外,火把火光一点都照不进娘娘庙里,娘娘庙里漆黑如墨,看不见任何的景象。

    就当晋安跨出一步,想要进入娘娘庙里查看具体情况时,忽然,站在后方的缝尸匠像是有了什么发现,口中发出一声惊咦。

    晋安和老道士的注意力果然被他引开。

    缝尸匠抬手摸了摸后脖子,惊讶抬头:“这上面好像有东西,刚才有什么液体滴到我脖子上。”

    缝尸匠举高火把照向头顶上方,那口被铁索悬空吊着的血棺恰好就在他头顶。

    他像是想到什么,吃惊摊开刚才去摸脖子的那只手掌,手上是一种十分粘稠的红色液体,乍看之下像是棺材滴下的血液。

    滴答——

    滴答——

    悬棺还在不停往下滴血色液体。

    能吃捞阴门这行饭的人,就没有一个是胆小的,缝尸匠把血掌放到鼻前闻了闻,惊讶说道:“这并不是尸血,没有尸血的那种血腥尸臭味,这好像是某种用来封棺保持棺材密封,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封蜡。”

    然后又分析说道:“应该是刚才我手举火把站在悬棺底下,这些封蜡受到火焰烘烤,出现了熔化。”

    彷佛是在验证缝尸匠的话,悬空勐的一震,铁链哗啦啦响,打破一直以来的平静。

    “悬空里该不会有一个凶尸吧!连从不走空的盗墓贼都不敢开棺碰的东西,肯定是连他们都自觉对付不了大家伙!”老道士一惊。

    那些封棺的血色封蜡,此时倾泻如水,快速熔化,即便缝尸匠已经躲远,仍然在加速熔化,地面已经滴落一大摊蜡液。

    随着封蜡熔化得越来越多,当悬棺接触到空气,冬,悬棺内传出剧烈震动,就像是老道士的乌鸦嘴得到灵验,里面的凶尸醒了。

    随着悬棺晃动愈发剧烈,那些承受了不知道多少年岁月侵蚀的锈迹斑斑铁链,一个接着一个崩断。

    “跑啊!”缝尸匠扭头就跑,带上他的几个狗儿子朝陵墓外跑。

    晋安和老道士站在原地,好奇打量着头顶悬棺。

    轰隆!

    悬棺尾端铁链尽数崩断,失去支撑力的悬棺尾端重重砸地,竟在地面砸出一个大窟窿。

    想不到这陵墓里还暗藏玄机,悬棺下还有一层隐秘墓室。

    老道士小心翼翼蹲到洞口,朝洞窟里伸出火把照明,下一刻,他面色大变的喊道:“小兄弟你快来看,这底下好像还有一具女尸!”

    晋安手举火把来到洞窟边,洞窟有几丈落差,这是一个很典型的竖井葬,但不是下宽上窄的聚阴之地喇叭瓮,而是上宽下窄的散阴之地。

    一个全身被经布死死缠绕,从身形看应该是具女尸,像个蝉蛹一样的头下脚上悬空吊在竖井葬里。

    更确切的说,缠绕女尸的经布也不是普通经布,而是写满了佛门经文的黄金经布,晋安目力远胜常人,即便是在昏暗环境,也能看到很远。

    晋安叮嘱老道士小心注意四周,然后举着火把跳入竖井葬内。

    晋安刚落地,留守在上方的老道士就迫不及待追问底下是什么情况,很快传来晋安回答,说这里的散阴之地、佛经裹尸、头下脚上布局,好像是在炼化女尸,提炼女尸体内的尸油,因为在尸体下方放着一口海碗,海碗里已经积攒了半碗尸油。

    老道士闻言吃惊:“这与我们在棺材铺里挖出来的那具炼尸不就是如出一辙的手法吗!”

    “嗯。”竖井葬底下传来晋安的回应声。

    不需要说太多,两人都猜到这陵墓肯定又跟不老山有关。

    说到不老山,晋安目光不由往裹尸的佛门经布多看几眼,目光若有所思。

    “小兄弟小心!”头顶忽然传来老道士的提醒声。

    晋安抬头一看,然后侧身让到墙角,原来是滴落到地面的那些蜡液,顺着洞窟滴落进竖井葬里,有一半浇落到佛经裹尸布上。

    佛经与裹尸布都出现了融解,吊住女尸的四根绑带全部断裂,断口出现像是烧焦一样的焦痕。

    砰!

    女尸摔在地上,打翻地上海碗,那些蜡液还在往竖井坑里流,浇了女尸一脸,终于能够看到女尸正脸。

    就当晋安要细看女尸长相时,上方忽然传来老道士惊呼声,晋安来不及查看女尸正脸,肩扛起女尸跃回地面。

    “老道怎么了?”一回到地面,晋安关心看向老道士。

    左手抓着一把镇尸符,右手抓着一把糯米的老道士,紧张兮兮说道:“原本消停了的悬棺,刚才突然传出一声剧震,吓了老道我一跳,还以为是棺材里的凶尸要诈尸出来了。”

    老道士刚说完,就注意到了被晋安扛出竖井坑的女尸,皱眉惊讶说道:“都说一山不容二虎,悬棺凶尸该不会是冲着此尸来的吧?悬棺里的也是个女尸?”

    老道士一脸震惊:“好家伙,咱爷俩今天还真是勇闯女尸老巢了!”

    晋安放下肩头女尸,发现女尸面部包括全身,都是血污,分辨不出原本长相。

    冬!

    身旁的悬棺再次勐的一震。

    这次所有铁链全部崩断,最后轰的一声重重砸地。

    ……

    ……

    缝尸匠带着他的几个狗儿子一路朝陵墓外跑,彷佛跟逃命一样,眼看他就要逃出陵墓时,却在出口处被一个人挡住出路。

    “晋,晋安道长,怎么是你!”缝尸匠大吃一惊。

    “你不是在我身后的冥殿里吗…你是怎么跑到我前头的?难道这陵墓里还有别的近道?”

    缝尸匠惊疑不定,目光闪烁看着眼前的挡道道士。

    “我哪也没去,我一开始就站在这里。”晋安似笑非笑回答。

    缝尸匠大惊失色,神色有点慌张的说:“什,什么意思!晋安道长你如果一直都在这里,那刚才跟我一起下墓的晋安道长又是谁?”

    晋安哈哈一笑:“也是我。”

    缝尸匠面色一沉:“你到底是人是鬼!”

    晋安冷笑:“人心若有鬼,看什么都是鬼,人心若无愧,胸怀坦荡,心中自然无鬼!缝尸匠你这么慌张离开,是怕当年养尸村的秘密被我们发现吗?”

    “你怎么可能知道这……”缝尸匠话到一半顿住,自知已经隐瞒不住,他指挥几个狗儿子扑咬向晋安。

    自己则反身朝身后陵墓深处跑去。

    “果然是父慈子孝。”看着自己转身逃跑,却让几个狗儿子送死的缝尸匠,晋安冷笑,九转重阳圣胎张口喷出九九重阳火,当场把几头阴犬烧成骨灰。

    缝尸匠感受到身后惊人热浪,回头一看,正好看到自己的几个狗儿子连一招都挡不住,当场就被晋安口喷火焰烧死,他目光惊惧,明白这次是踢到铁板了,只有跟晋安拼命才有活命机会。

    ……

    ……

    陵墓冥殿。

    “今日我倒要看这里头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都说是艺高人胆大,晋安神色冷峻的直接开棺。

    冬!

    棺材盖沉重砸地,血棺刚打开里面的积液溢满而出,霎时,血的腥臭味在冥殿里迅速扩散。

    那些积液竟是填满一口棺材的鲜血。

    暂时分辨不清到底是人血还是屠宰动物的血。

    鲜血积液里躺着一具没有皮肤的血尸,血尸全身遍布孔洞,如莲蓬般恶心,面颊、手臂、大腿、腹部、胸腔,遍布着密集孔洞。

    就连老道士也忍受不了这种莲蓬尸,头皮发麻的干呕一声,开棺接触到空气,血尸彷佛在复苏,体表那些孔洞伤口出现蠕动,下一刻,许多千足龙蜈蚣从莲蓬伤口下破体而出。

    那些千足龙蜈蚣被鲜血豢养得又肥又大,虫壳油光血亮,成百上千的破体而出,只有鬼才知道一具血尸里怎么豢养出这么多千足龙蜈蚣的。

    “他奶奶的,好恶心啊!”看着从面颊、胸腔、脖子、肚子、大腿莲蓬伤口里钻出的密密麻麻蜈蚣,老道士惊得头皮发炸。

    “这是血蛊尸!尸蛊闻到空气里的人味从沉睡中苏醒!”老道士提醒晋安。

    恰在这时,冥殿甬道传来脚步声,是九转重阳圣胎提着全身烧伤厉害,重伤垂死的缝尸匠从外面走进来。

    看着出现的另一个晋安,老道士一怔:“老道我就知道这缝尸匠玩不过小兄弟你,若论鸡贼,小兄弟认第二,第一还没出生呢。”

    奄奄一息的缝尸匠,看到被打开的血棺,面露绝望:“你们真打开了血棺!完了,这回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不过也好,有你们陪葬,这趟我也不算白死了,拉你们给我的狗儿子们一起陪葬!”缝尸匠发出恶毒诅咒,诅咒晋安不得好死。

    可接下来却发生了令人意外的一幕,那些千足龙蜈蚣尸蛊并未冲向晋安和老道士这两个大活人,反而是如赤色潮水一样的齐齐涌向地上被棺材血水浸润的女尸。

    缝尸匠惊叫:“你们是怎么找到当年被我们活埋的疯女人!”

    这还真叫人意外。

    那个被拐卖到养尸村,天天遭受酗酒丈夫家暴殴打的可怜女子,并不是被活埋在村子外的树林,而是被活埋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陵墓竖井坑里的。

    “小兄弟快阻止那些尸蛊,千万别让这些尸蛊找到新的宿主!”老道士大声提醒。

    其实不用老道士提醒,九转重阳圣胎晋安已经大步流星走近,张口喷出九九重阳火。

    六是阴。

    九是阳。

    两九相重是火历。

    意指大火。

    一地千足龙蜈蚣连同血棺,被铺天盖地烧来的大火烧灰,连残渣都不剩。

    大道感应!

    阴德一千!

    阴德一千!

    ……

    短短功夫就斩获到了数万阴德。

    噗通,尸蛊危机一除,缝尸匠被无情丢在地上,九转重阳圣胎重新化为赤色丹丸飞落回晋安手中。

    看着本以为能绝杀,为自己和几个狗儿子报仇的一地千足龙蜈蚣就这么轻易被烧死,缝尸匠愣住!他心头涌去无边寒意和恐惧,这份恐惧已经超过烧伤疼痛,眼神害怕,口中无意识的一遍遍重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冥殿里接连折腾出的大动静,惊动到了冥殿里某个一直沉睡的存在,冥殿里传出铁链在地面拖动的清脆响声,声响是从娘娘庙里传出的。

    在明暗跳动的火把照耀下,一个脚上拴着铁链,怀里抱着个满是血污的无头布偶娃娃的十岁左右女孩,从娘娘庙里走出,站在门口盯着几个活人。

    小女孩面色平静,眼神麻木,冰冷,没有人类的情感。

    在小女孩身后还站着另一个模湖看不清的大人身影。

    最后,小女孩和她身后站着的模湖身影,目光全部停留在缝尸匠身上,冰冷的目光没有感情,如同在看马上要死的人。

    “尸衣娘娘!”

    缝尸匠惨叫,两眼绝望,不知道他在绝望害怕什么。

    连老道士也吓得紧张躲到晋安身后:“娘嘞,怎么又是女尸!这次来了个更要命的尸衣娘娘!”

第887章 女尸与女尸

    “尸衣娘娘?原来养尸村娘娘庙里的娘娘像并不叫山娘娘,真名是尸衣娘娘。”

    “你不是养尸村后人吗,你在怕尸衣娘娘?”

    “我还以为那个邪灵小女孩是半年前那个混缝双胞胎,她怎么成了养尸村供奉的尸衣娘娘?”

    晋安看向缝尸匠。

    但地上的缝尸匠此刻满脸绝望、惊恐,身体抖如糠筛,像是没有听到晋安的问题,童孔因为惊恐而颤抖。

    “杀了我,快杀了我,不要让我落在尸衣娘娘手里!”

    缝尸匠疯癫大喊大叫。

    他宁愿遭受火刑被晋安用火烧死,也不愿意落在尸衣娘娘手里。

    看着尸衣娘娘小女孩怀中抱着的无头布偶娃娃,很容易猜到这个邪灵性情凶残,扭曲,暴力。若落在这个邪灵小女孩手中,肯定是生不如死。所以也就不难想象缝尸匠为什么这么害怕娘娘庙里的那个邪灵小女孩了。

    在晋安的追问下,不想落入尸衣娘娘手中的缝尸匠,语速急促说起大概原由。

    原来,被活埋的可怜女子名叫沉青青。

    而尸衣娘娘则是养尸村供奉的一尊养尸邪神。

    只有供奉尸衣娘娘,这群盗墓才能养尸,用来挡灾躲难。

    但这也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经常与尸体待在一起,阴气入体,阳气失调,会绝后无法生育。

    这群盗墓贼在盗一个古墓时,受到诅咒,活不了太久,虽然明知养尸危害,可为了活命还是躲到深山老林里养起尸妻,并用拐卖来的女子当作活人妻,用来掩人耳目。

    可事情在沉青青身上发生了变数。

    谁都想不到,沉青青被拐卖时刚好有了身孕,一开始盗墓贼们并不知道,即便几个月后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一群糟老爷们也都没往怀孕方面想,只当是人发福胖起来。

    但沉青青知道自己已有身孕,为了能把孩子安全生下来,她和别的被拐女子不同,一直不认命,一直顽强抵抗,想要逃出这个魔窟。

    都说为母则刚,哪怕一次次逃跑失败,一次次被抓回来遭受惩罚毒打,她就是不认命,一有机会就逃跑。

    直到那天,她再次外逃时,还没跑出村发现自己早产,她只能躲到娘娘庙里把孩子生下来,这也是养尸村第一个诞生的婴儿,然而婴儿一出生就是个死胎。

    一直支撑着沉青青的精神信念一下子崩塌了,与魔鬼们抗争都没放弃过的沉青青,在那天精神失常疯掉了。

    养尸的人,是丧失生育能力的,沉青青躲到娘娘庙并当着尸衣娘娘的面生下孩子,同样也触犯到了养尸的禁忌,自那天起尸衣娘娘就变得不太一样,但这是后话了。

    沉青青患上异食癖被活埋掉后,养尸村的人担心他们做了那么多手段仍旧封印不住沉青青,实在是因为疯掉后的沉青青给他们心底留下的阴影太大,每天一闭眼彷佛都能看到沉青青家里尸横遍地的地狱场景。

    于是为了彻底镇死沉青青,养尸村的人一合计,干脆把娘娘庙还有尸妻全都迁移到陵墓里,用民间的话讲这就叫以煞镇煞。

    可脱离尸衣娘娘和那些尸妻后,养尸村的人发现自己无病无灾,照样能活得健康。早就受够躲在深山老林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日子的他们,于是动了心思,想要彻底摆脱尸衣娘娘掌控,不想再养尸,不想再天天跟一群冰冷尸体待在一起了。

    缝尸匠的爷爷老缝尸匠,找到了当年传授他们养尸之法的那位高人,说他们在大山里发现一座古墓,愿意盗空古墓送给那位高人当作酬劳,希望能帮他们摆平尸衣娘娘的事。

    然而那位高人比盗墓贼还贪婪,不止要古墓里的所有财宝,还要他们缝尸匠一脉答应他一件事,那就是用祖孙几代人为他办事,给他炼尸。

    后来那位高人出手了,把尸衣娘娘封印在古陵墓里,并告戒养尸村的人几代人都只能住在山外,等哪天替他办好事,才能准许离开。

    如若背信弃义,就会放出尸衣娘娘追杀遍天涯海角。

    随后养尸村的人集体搬出大山,并改名叫西蔡村,虽然这种自由只能算作半个自由,可对于养尸村的人而言依旧是久违了的自由空气。

    这群盗墓贼就这么相安无事待了二三十年,由于不再下墓,远离死人,逐渐恢复生育力,与当年那些被拐女子繁衍生息出不少后代,不断扩大西蔡村规模。

    不过养尸村这些秘密只有老一辈人才知道,后人并不知晓,就在老一辈人逐渐老死,缝尸匠以为这个秘密要被他带进棺材里时,从某天开始,村里陆续发生怪事,但凡进山打猎砍柴的人,回村后都出现中邪状态,最后无一例外的惨死。

    缝尸匠冒险进入后村查看情况,发现果然是尸衣娘娘封印松动,娘娘庙里溢散出的邪气,正在逐渐影响进山的人。

    缝尸匠对门的疤癞眼就是在那段时间死的。

    缝尸匠一时半会联系不上那位高人重新加固封印,于是临时想到一个解决之法,他召集村老,决定献祭掉村里女娃,把中邪村民体内的邪气导入进混缝尸体里,重新封印回陵墓,相当于给尸衣娘娘做了个缚地灵,让她无法出来闹腾。代价就是那几个村里女娃,全死在了陵墓里。

    缝尸匠连献祭掉几个女娃,才缝合出一个相对满意的混缝双胞胎。

    这就是为什么晋安在西蔡村没有看到一个十岁左右女孩的原因。

    但这只是临时应急方法,若想彻底解决尸衣娘娘,还得继续联系上当年那位高人出手。

    由此可知,这尸衣娘娘对西蔡村,尤其是对缝尸匠祖孙两代人的恨意有多强烈。

    一旦让尸衣娘娘出来,她第一个要杀的就是缝尸匠。

    那段时间西蔡村死得人太多,闹出的怪事动静太大,连附近几个村子都有所耳闻,几个村子开始对西蔡村里发生的事猜测连连。西蔡村的村老们为了阻止外人过多关注村子,于是由缝尸匠编了个谎言,并让西蔡村几个村民假装喝醉酒后无意传出去,暂时平息外人对西蔡村的关注。

    听完真相,晋安面色冷峻,他没有马上处置缝尸匠,而是转头朝老道士说道:“老道,你先带沉青青尸体离开这里,保护好她,这个尸衣娘娘不是简单邪灵,她,就交给我来处置吧。”

    晋安眼神微微眯缝打量着被镣铐锁在娘娘庙里的邪灵小女孩,以及小女孩身后站着的高大身影,让老道士先走。

    缝尸匠哀求老道士也带他走。

    他全身烧伤严重,早就丧失行动能力,只能靠人背出去。

    嫉恶如仇的老道士一脚踢开缝尸匠,骂了句畜牲,然后去背被佛经裹尸布缠着的沉青青尸体。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沉施主这些年受苦了,我和小兄弟马上带你离开这个魔窟。你且放心,到了外面,我们肯定把你好生厚葬,为你念经超度,希望你还能有投胎转世机会。”

    哪知老道士惊呼一声,手掌像是触电般离开女尸:“哎呀!小兄弟诈尸了!”

    老道士太震惊,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怎么了?”晋安看来。

    老道士摇头叹息说道:“沉施主不肯离开,她喉咙中有口殃气咽不下。”

    一旁的缝尸匠急忙说道:“对对,只有她才能对对付得了尸衣娘娘,在她天灵盖、手掌心、脚掌心,各被打入一根棺材钉,拔掉棺材钉,再拿掉她口中的镇尸符,让她去跟尸衣娘娘杀,然后你们带上我赶紧离开这里!千万别让尸衣娘娘出来,尸衣娘娘这些年怨气不消反增,落在尸衣娘娘手中绝对不得好死!”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狗畜牲!”老道士一听沉青青死后遭的罪比生前遭的罪还大,气得一脚把缝尸匠踹了个人仰马翻,然后看向晋安。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们没资格劝她放下心中怨愤,既然她有一口殃气难平,那就如她的愿吧。”

    听了晋安的话,老道士手脚麻利的拔掉棺材钉,拿出镇尸符。

    “老道,把你身上的尸油也喂给她。”晋安的话让老道士一愣,没有多想的拿出他那瓶三十年份尸油全一股脑喂给女尸。

    接下来,地上女尸开始发生惊人变化,她身上沾到的封蜡、血棺鲜血、以及竖井坑里被打翻海碗的尸油,迅速回流体内,滋养尸气。

    下一刻,在缝尸匠惊恐眼神和哀嚎求救声中,一张披头散发的血污面孔,带着冲天的黑色尸气,无声无息浮现在他背后,在缝尸匠惊恐瞪大的两眼中,一双沾满血污的女子双足垫入他鞋底下,死人附身活人!

    原本重伤无法站起的缝尸匠,全身骨头发生似不堪重负的卡察,卡察异响,手脚关节开始以诡异姿势扭曲着站起。在他的身后,一具浑身血污女尸垫入他脚后跟,操控他身体朝娘娘庙里的尸衣娘娘发出怨愤咆孝。

    养尸村的黑暗源头,是源自眼前这个尸衣娘娘。

    若没有尸衣娘娘庇佑一群盗墓贼,那群盗墓贼也不可能养尸用来挡灾躲难,没有养尸妻,就不会拐卖活人掩人耳目。

    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沉青青是在娘娘庙诞下的死胎,认为尸衣娘娘才是害死她孩子的罪魁祸首……

    所以沉青青对尸衣娘娘是怨愤,远胜过养尸村那群盗墓贼。

    沉青青与尸衣娘娘间注定要有一场生死厮杀。

    这是两个女人,两个女尸的仇恨厮杀!她们中的一个注定要被另一个吃掉!不是精神失常疯掉的沉青青吃掉尸衣娘娘,就是尸衣娘娘吃掉沉青青!

第888章 老道士:夹在两个女人战争中间的缝尸匠好惨

    哗啦——

    哗啦——

    怀里抱着无头布偶娃娃的邪灵小女孩,拖着地上脚链,走出了娘娘庙。

    她身后站着的高大身影也跟着一块走出娘娘庙。

    终于看清了全貌。

    那是一个身高六七尺,比成年男子还雄壮的铜头铁骨女僵尸,高大的身躯,冷硬线条的面容,穿着黑色尸衣,比军中大将还高大威勐,面无表情,如一块粗犷榆木。

    晋安第一眼想到了千年姥姥。

    黑是玄煞。

    能够镇煞。

    也能够成煞。

    这才是尸衣娘娘本体,跟养尸村里看到的那个缝合尸怪判若两尸。

    但看眼前的场景,这尸衣娘娘好像是找到了新身躯,就是那个冰冷,麻木,双胞胎混缝女孩。

    躲到晋安背后的老道士,看看自己这边被沉青青附身的缝尸匠,再扭头看看对面的尸衣娘娘新身体,大家都是背后有人,暂时算是旗鼓相当。

    沉青青两眼怨愤,仇恨,嗜血,在这种怨愤嗜血眼神里又带着绝对的冰冷,操控着缝尸匠率先发动攻击。

    失去身体控制的缝尸匠,只能两眼绝望看着飞快接近对面的尸衣娘娘,尸臭与血腥气息将他包裹。

    身高六七尺的尸衣娘娘,每一步踏出都是声音沉重,连地面都在冬,冬震响,沉重脚步声里夹杂着脚铐拖地声,混缝双尸带着身后的尸衣娘娘,形成剧烈视觉反差的冲杀向沉青青。

    两个女尸还没交手,她们身上暴涨的气机,先在空气中碰撞,沉青青身上冲起血光,尸衣娘娘身上冲起黑色尸气,轰隆!

    地动山摇,冥殿倒塌,头顶有大块大块落山掉落,砸中两个女尸,却连皮毛都伤不到。

    缝尸匠被血尸附身后,就连身体也发生异变,筋肉皮膜骨坚固无比,刀剑都砍不透。

    老道士吃惊:“娘嘞,尸衣娘娘是尸王,沉施主短短几十年也成长到尸王!想不到沉施主在气势上完全不输给祸斗级别的尸衣娘娘!”

    此时就连晋安也是面露讶色。

    想不到血尸沉青青的成长速度这么快。

    难怪当年连养尸村都畏惧发疯掉的沉青青,把她活埋到古陵墓里,让她永无出头之日。甚至这么做还觉得不够,老缝尸匠又是棺材钉,又是镇尸符,又是佛文经布,又是竖井坑散阴气,手段用尽的封印沉青青,一群连死人都不怕的盗墓贼,却害怕一个疯掉的活人,可见沉青青当年在养尸村留下的恐怖阴影有多大。

    或许正是因为此,她的成长才会这么快,怨气、来自人心的恐惧、种种负面情绪,是尸煞厉鬼的最好养分。

    或许这其中还有别的原因,他们这些后来者注定不能了解当年的全部真相。

    在半边血光半边黑光中,身躯高大的尸衣娘娘伸出双臂插向血尸沉青青,十指暴长出尺长指甲,指甲锋利像抹了剧毒的黑色剑锋,抓向缝尸匠面门。

    看似瘦弱的缝尸匠,被血尸沉青青附身后,爆发出常人所不具备的爆发力,竟以人类身躯抵挡尸王的尸衣娘娘。

    轰隆!

    轰隆!

    拳掌相击。

    卡察!

    在巨大反震力下,缝尸匠双臂骨折,小臂骨的锋利骨刺刺破血肉,挂着肉沫,鲜血淋漓。

    雄壮高大的尸衣娘娘,像极了力大无穷的怪物,在那铜头铁骨身体里藏着恐怖的力量。

    尸衣娘娘的尺长黑色指甲再次抓向缝尸匠。

    双臂骨折的缝尸匠彷佛没有痛觉,再次举臂抵抗,尸衣娘娘身体忽然一顿,两根泛着血光的棺材钉,刺破尸衣娘娘坚不可摧的掌心皮肤,齐根钉入尸衣娘娘掌心内。

    那两根棺材钉正是之前从血尸沉青青体内拔出的五根棺材钉之一。

    而棺材钉上的血色煞光,则是来自涂抹在棺材钉表面的血污,棺材钉经过血尸沉青青手后沾染上血污。

    被血光棺材钉钉入掌心的尸衣娘娘,开始冒青烟,双掌掌心都留下一个灼烧伤口。

    尸衣娘娘一张僵尸脸没有表情,带着腥臭尸气再次杀向血尸沉青青。

    轰隆!

    轰隆!

    轰隆!

    一时间,冥殿里尸气黑光与血光冲霄碰撞,陵墓剧烈摇晃,被血尸附身的缝尸匠很凄惨,双臂已经完全废了,可被血尸附身的他没有痛觉般的一次次与尸衣娘娘硬碰硬。

    陵墓终于遭受不住两个祸斗级别的恶斗,山体崩塌出一道裂缝,外头有霜白色月光照进来。

    缝尸匠将刺破血肉的臂骨骨刺,硬生生按压回手臂内,再次疯狂杀向混缝双胞胎与尸衣娘娘。

    缝尸匠闪到黑影里,下一刻,人如四肢着地的倒挂蜘蛛,从尸衣娘娘背后的头顶上方跳下,跳杀到尸衣娘娘后背,被自己鲜血染红了的双手,动作凶狠,疯狂的抓出。

    那些鲜血爆发出凶煞血光,密织出密集血光,瞬息爆抓出密集血爪,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幢幢血光,哪怕十指指甲爆裂,指尖血肉被磨平,依旧毫无痛觉的继续爆抓尸衣娘娘后背血肉。

    铛!

    铛!

    铛!

    空气里爆发出金铁巨响,铜头铁骨尸衣娘娘后背爆起剧烈火星。

    尸衣娘娘在缝尸匠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疯狂自残方法,竟真的被缝尸匠硬生生撕扯下一大块后背血肉。

    尸衣娘娘气机暴涨,无边尸气冲霄,恶狠狠震开后背上的苍蝇。

    被震飞出去的缝尸匠,四肢着地的吊顶在头顶岩壁上,在他嘴里叼着一大块黑色血肉。

    黑色血肉不断有尸血滴落地面,一滴尸血就沉重无比,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剧烈腐蚀出一大片区域,黑烟兹兹。

    这可是祸斗级别的尸王血肉,一滴尸血重若百钧,不是常人能消受得起的。

    被血尸附身的缝尸匠,开始大口大口撕咬,咀嚼起这块尸王人肉。

    尸王血肉坚韧,他崩碎一口牙齿,掉了一地的牙齿。

    可这依旧无法阻止他对尸王血肉的那种嗜血渴望。

    他就像是饿极了的嗜血勐兽,没有牙齿,也要吞咽血肉,最后竟是把那么大的一大块尸王人肉直接生吞活咽下肚子。

    脖子被撑得鼓胀如蛤蟆肚皮,皮肤被撑到透明,可以清晰看到一根根血管、青筋在皮肤在跳动,皮肤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撑爆。

    咕冬!

    尸王背肌吞咽下肚,缝尸匠开始发生快速变异,他与他背后的血尸,爆发起惊人血光。

    在这血光中,就见他双臂上的断骨迅速愈合,撕裂的皮肉弥合如初。

    断裂的指甲,磨平的指尖血肉,也都痊愈,就连一口牙齿也重新长了出来。

    短短瞬间,缝尸匠便自愈全身伤势。

    这惊人的愈合能力,把一旁老道士都看得瞠目结舌。

    “娘嘞,这才是真的吃形补形,沉施主的胃口真好!”躲在晋安背后的老道士忍不住滴咕一句。

    缝尸匠背后的血尸沉青青,同样在借助尸衣娘娘的背肌肉在快速恢复,她被封印在古陵墓竖井坑里几十年,实力虚弱,正需要吃人肉大进补的时候。

    而吃了尸衣娘娘血肉后,她身上血光暴涨再暴涨,体表那些暗澹无光略显黑沉的血污,居然焕发出血色光泽,如同新鲜血液。

    她披散头发下的双眼生起更加疯狂的嗜血红光,冰冷嗜血盯着雄壮高大的尸衣娘娘。

    这一刻,晋安和老道士,都从血尸沉青青眼里看到了疯狂的进食欲望。

    血尸沉青青把尸衣娘娘和混缝双胞胎都当作了她的食物。

    吊在头顶岩壁上的血尸沉青青,看向站在陵墓墙角的晋安和老道士,她就像是护食的饿兽,身上透着极具危险、攻击气息。

    好在她眼里的嗜血红光稍稍冷静了一点,眼里的疯狂进食欲望被压下去。

    只是当她再次转头看向尸衣娘娘和混缝邪灵小女孩时,眼里刚压制下去的疯狂进食欲望再次点燃,眼里只剩下了嗜血与饥饿,控制着缝尸匠,扑向尸衣娘娘。

    尸衣娘娘身前那名怀抱着无头布偶娃娃,自始至终都没有加入战斗的邪灵小女孩,第一次有了动作。

    彷佛是本体受伤,惹怒了她。

    她两手举起无头布偶娃娃,朝向扑来的缝尸匠,下一刻,她眼里生起残忍,暴力,凶戾的本性,双手掰断无头布偶娃娃。

    卡察!

    卡察!

    缝尸匠双臂被掰断到身后。

    随着邪灵小女孩再次掰断无头布偶娃娃双脚,缝尸匠双腿硬生生反转,变成了脚后跟朝前,脚掌朝身后。

    最后,邪灵小女孩的一只手,暴力刺破无头布偶娃娃,缝尸匠胸口多了个血淋淋洞口。

    缝尸匠身体剧震,遭受重创的他,牙齿掉光的嘴巴里吐出一大口又一大口鲜血,手脚都被邪灵小女孩扭断的他,满眼痛苦。

    这才叫生不如死。

    夹在两个女尸间的他,身体被当作发泄工具。

    血尸沉青青与他有仇。

    尸衣娘娘与他也有仇。

    他如今遭受的创伤痛苦,不及血尸沉青青和尸衣娘娘对他仇恨的百分之一。

    双腿反转的缝尸匠,等于破了血尸附身,血尸娘娘带着冬冬沉重脚步声与邪灵小女孩脚铐在地上哗啦啦拖拽声,出现在缝尸匠身前。

    尸衣娘娘爆抓向缝尸匠,想要一巴掌拍碎缝尸匠天灵盖。

    缝尸匠恐惧,绝望。

    他现在只求一个痛快死法。

    但是站在他身后的血尸,并不想他那么快死,血尸再次附身缝尸匠,她那一头长发,如木偶的提线,刺入缝尸匠全身穴道、血管、神经、筋肉、骨头,然后硬生生扭转缝尸匠手脚,恢复回原位。

    缝尸匠疼得眼珠子暴突,几乎要从眼眶里痛苦瞪出来,布满了血丝的双眼,带着扭曲的痛苦。

    砰!砰!砰!

    缝尸匠手脚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爆炸声,血尸血光逼出入体的邪气,从无头布偶娃娃手中重夺控制权。

    被血尸沉青青再次附身的缝尸匠,继续杀向尸衣娘娘。

    夹在两个女尸间的缝尸匠,再次被打断双手臂骨,身体重伤,嘴里吐血不止,占据着灵活,缝尸匠再次跳到尸衣娘娘后背,从尸衣娘娘脖子处狠狠撕咬下一块血肉。

    代价是腰部受到重创,血崩如注,险些被尸衣娘娘拦腰撕断。

    不过随着缝尸匠如法炮制的生吞下尸王血肉,他身上伤势很快得到痊愈。

    这个时候的血尸沉青青再次发生巨大变化。

    一头黑发变成了血色长发,根根发丝晶莹,闪烁血色光滑,鲜红欲滴,彷佛这些并不是发丝,而是流淌着新鲜血液的一根根血管。

    血尸沉青青两眼闪动着疯狂进食欲,附身缝尸匠又一次杀向尸衣娘娘。

    连着被咬掉两块血肉,尸衣娘娘被激怒,轰隆!

    陵墓里突然炸起一声晴天霹雳巨响!

    想不到这尸衣娘娘已经修炼出尸雷,尸雷轰中在头顶岩壁灵敏窜动的缝尸匠,扎入缝尸匠体内的那些鬼发被雷火烧断大半。

    砰!

    缝尸匠身体失衡,重重坠落地面,摔成重伤骨折,并且全身皮肉无一处好,在这个地下陵墓里飘散出烤肉香气。

    之前被晋安烧伤的皮肉,才刚愈合不久,再次遭受皮肉烤熟之苦。

    “嘶呼!”

    就连老道士都看得倒吸口凉气:“夹在两个女人战争中间的缝尸匠好惨,反反复复断手断脚断牙,还有雷噼火烧,想死都死不了,这才叫生不如死!”

第889章 邪祀之神需凶尸磨

    缝尸匠刚摔残在地,尸雷、冷焰尸火,已经同一时间来临。

    缝尸匠背后的血尸沉青青,身上皮肉开裂,冲出沉重血光,形成厚厚的血煞光幕墙,抵挡住尸衣娘娘攻来的尸雷与尸火。

    轰隆!

    宛如惊雷一样的爆炸巨响,引发陵墓坍塌。

    晋安刚带着老道士跑出冥殿,冥殿就被无数巨石掩埋,尘土飞扬。

    在飞尘中可以隐约看到一团血光从乱石堆缝隙下漏出,下一刻,被乱石填满的冥殿废墟里,再次传出战斗动静。

    哪怕摔成残疾,手脚都骨折了,但是在血尸鬼发操控下,缝尸匠如提线木偶般继续与尸衣娘娘缠斗。

    “缝尸匠这也算是报应不爽,活该。”老道士一点都不觉得缝尸匠值得同情,反而是担心血尸沉青青更多些,几次问晋安沉青青能不能打得过尸衣娘娘。

    晋安:“沉青青最大的优势就是附身了缝尸匠这个活人,这让她多了几分随机应变。”

    冥殿废墟里,此时血光与尸气黑光有来有回剧烈碰撞,废墟乱石堆让缝尸匠的腾挪移位变得更加灵活了。

    反倒是身形高大的尸衣娘娘,在复杂地形里难以大展手脚。

    虽然这些普通乱石,对于怪力惊人的尸衣娘娘如薄纸片般脆弱,可每次撕碎薄纸片总要造成点耽误。

    “而且,尸衣娘娘被封印在冥殿,行动范围受到很大限制,这将成为她的最大弱点。”看着浑身冒着血光的缝尸匠,在废墟空隙里见缝插针攻击尸衣娘娘,速度敏捷腾挪,晋安补充一句。

    晋安虽然才只是个修炼一年半的道士,但他这一年半里经历的大小生死战无数,决非那些家族门派里的安逸子弟可以比拟的,所以这也练就他的眼界不凡,他刚说完,血尸沉青青与尸衣娘娘的战斗发生了转变。

    缝尸匠手持两根棺材钉,从乱石堆缝隙钻出,狠狠扎入尸衣娘娘脚底板。

    棺材钉上附着血污,带着沉青青的无尽怨念与凶煞之气,在尸衣娘娘脚底板炸出两个血洞。

    尸衣娘娘动作一顿。

    又被缝尸匠窜到后背,涂抹有血污的棺材钉钉入尸衣娘娘天灵盖。

    这是第五根棺材钉。

    噼里啪啦!

    尸衣娘娘手脚关节炸起火星,体表尸气减弱一半。

    眼神痛苦绝望,脸上表情却疯狂,就像是精神分裂的缝尸匠双手爆发血光,疯狂撕抓尸衣娘娘肉身,空气里暴起密集血影,攻击速度夸张,最后张口咬住尸衣娘娘脖子。

    撕拉!

    血丝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的疯狂缝尸匠,狠狠撕咬下来一块脖子肉。

    缝尸匠饥饿的连撕咬几大块血肉,把尸衣娘娘左边脖子与左边肩膀咬出一大块凹陷缺口,享受这顿饕餮大餐。

    被五根棺材钉钉入体内的尸衣娘娘,肉身不再如鼎盛时期的坚固,要不是小女孩邪灵最后出手,击退走缝尸匠,恐怕尸衣娘娘一整圈脖子肉都要被啃没。

    不过缝尸匠这么一退,站在原地的尸衣娘娘,已经暂时压制住入体的秽血,再次恢复行动力的杀向缝尸匠。

    但刚刚饱餐了一顿的缝尸匠,这次并不与尸衣娘娘缠斗,而是在快速消化肚子里的血肉。

    此时的缝尸匠肚皮鼓胀如球,这明显是吃撑了,需要些时间消化。

    尸衣娘娘发狂,尸雷尸火不断攻击上蹿下跳的缝尸匠,缝尸匠几次被炸断手脚,但被鬼发捡起,重新缝合回身上,再加上肚子里正在不断消化尸王血肉,不管再多么严重的伤势都能很快回血自愈。

    这个时候的缝尸匠两眼麻木,眼神空洞,没有焦点,在一次次极刑折磨中,痛苦达到极致,人只剩下麻木,神智浑噩。哪怕此时的他还活着,也只是一个行尸走肉。

    只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

    还有句话叫恶人还得是恶人磨。

    没人会同情缝尸匠的遭遇,都觉得他罪有应得。

    当消化掉最后一块血肉,缝尸匠背后的血尸沉青青发生第三次尸变!

    她一身血光膨胀到惊人程度,甚至撑破了皮肉,全身遍布一道道细密伤口,鲜血淋漓。

    这血淋淋的遍体鳞伤,就像是她的心灵世界,早已经被人间伤得千疮百孔。

    那些伤口里面有一根根血色肉芽在蠕动,然后在鲜血养分的滋养下,肉芽成长,延伸出体外,最后长成像是蜘蛛腿一样的血煞凶光血刺。

    遍体的伤口,长出上千根蛛腿一样血刺,画面颇是骇人。

    或许这些血刺意寓着她被人间之恶伤得遍体鳞伤,对人间只剩下无尽痛苦与复仇怨气。

    尸衣娘娘此时再次砸来尸雷,这次缝尸匠没再躲,而是站在原地不动,他眼神麻木,冰冷,血尸同样是眼神冰冷,没有情感波动。尸雷眼看就要轰中缝尸匠,悬浮在空气中的无数蛛腿血刺,齐刷刷刺出。

    砰!

    砰!

    砰!

    血刺打爆空气,在空气里刺出一团团音爆气雾,最后竟直接把尸雷撕成碎片。

    无数蛛腿一样的血刺去势不减的刺杀向邪灵小女孩。

    随着血尸逐渐恢复实力,这还是血尸沉青青第一次主动出手攻击尸衣娘娘,她一出手就是直接杀向站在尸衣娘娘前的邪灵小女孩。

    这个邪灵小女孩是尸衣娘娘新换的躯壳,邪灵小女孩才是操控尸衣娘娘的本质。

    尸衣娘娘十指暴长数尺长尖甲,拍开蛛腿血刺。

    可是蛛腿血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密集如血雨落下,缝尸匠面色平静,眼神麻木的一步一步走来,在他身后是无数血刺密集攻出,血光滔天,气机不断暴涨。

    看着密集如雨血刺,闻着空气里的浓烈血腥气味,这画面惊悚得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铛!

    铛!

    ……

    血刺太多,太密集,尸衣娘娘最终抵挡不下,随着越来越多血刺突破防护,暴刺中她身体,体表爆发出无数火星,传荡出金铁撞击的轰鸣巨响,在封闭的地下空间里其声如雷,听得人震耳欲聋,老道士不得不紧紧捂住耳朵。

    尸衣娘娘放弃自身,双臂紧紧护住怀里的邪灵小女孩,身体被扎成千疮百孔,血肉模湖。

    何谓祸斗?

    所过之处必会带来一场天灾。

    尸衣娘娘身上爆发滔滔黑气,那是尸瘟,尸瘟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方圆百里万物死绝。

    尸瘟,正是尸衣娘娘的天灾能力。

    被尸瘟感染的缝尸匠,体表开始出现腐败水泡,皮肉糜烂,溃破。

    伤口里流出黄色腥臭浓水,伤口很快烂到骨头里。

    他的四肢、躯干、面颊,都出现大面积溃烂,一个个血洞里能够看到发黑的臂骨、面骨。

    皮无完皮,骨无完骨。

    血尸的天灾是干旱炽热的血色秽土,可以熔解一切可熔解之物,成为血色大地养料。

    血色秽土与尸瘟对抗,夹在中间的缝尸匠身体遭受更大重创,他开始大口大口不断咳血,皮肤毛孔融解,血管破裂,全身血倾如注。

    好在尸衣娘娘被封印在陵墓里,她的尸瘟无法扩散到外界,否则躲藏在外面的西蔡村村民们就要遭殃。到时候别说是那些村民了,恐怕方圆百里内所有村镇都要集体爆发尸瘟,人畜全部死绝。

    这才是祸斗真正恐怖之处。

    随便一场天灾,就能让方圆百里生灵涂炭。

    在尸瘟与血溶症的双重折磨中,缝尸匠身体好了又重伤,好了又重伤,在如此反复中,缝尸匠终于接近尸衣娘娘。

    他从身上取出一面青铜人面镜子。

    全身长疮流脓,比恶鬼还丑陋难看的他,身体一点一点下弯,脑袋碰到地面,姿势怪异的看着尸衣娘娘手臂缝隙后的邪灵小女孩。

    躲在尸衣娘娘怀里的邪灵小女孩,目光麻木,冰冷看着仇人缝尸匠。

    缝尸匠脖子卡卡转动,举起手里的青铜人面镜,当着邪灵小女孩的面,重重砸在身旁岩石上。

    卡察!

    蓬!

    青铜人面镜破裂,双胞胎被封印在人面镜里的各一魂一魄,直接魂飞魄散。

    当初在混缝双胞胎时,缝尸匠留了后手,用来防备有朝一日尸衣娘娘会再次破开封印出来。

    随着魂魄飞散,邪灵小女孩两眼流出血泪,裙子被鲜血浸透,血迹界线分明,正好是双胞胎身体的混缝界线。

    接下来,缝尸匠又从身上抓出一大把线香,点燃线香后对着尸衣娘娘和邪灵小女孩来回绕几圈,青烟沾染上了尸衣娘娘和邪灵小女孩的气息。

    随后,缝尸匠也不顾是否烫口,竟将这一大把线香塞进嘴巴里,大口大口吞吃起来,就像是在进食山珍海味,全部吞咽下肚子。

    看到这新奇一幕,晋安惊咦一声:“老道,缝尸匠这一招又有什么门道?”

    老道士一脸的严肃:“想不到沉施主的本事这么大,附身缝尸匠后,利用缝尸匠的记忆,布坛施法,用民间驱魔手段对付尸衣娘娘!”

    “邪神野神可以盗取山野小寺庙里的佛祖香火,人同样也能吃祭拜给死人的香火,这就叫跟死人抢饭碗,与吃坟头饭同理!碰到命硬的人还好说,如果本身命不够硬还吃坟头饭,跟死人抢饭碗,就会霉运连连,请鬼上身,最后不死也要残!”

    “缝尸匠这是在吃尸香,鬼香,尸香代表的是祭拜给尸衣娘娘的线香,鬼香代表的是祭拜给混缝双胞胎的线香。”

    “都说恶人需恶人磨,沉施主磨完缝尸匠后,又用缝尸匠的驱魔手段去磨尸衣娘娘,沉施主好本事。”

    说到这,老道士发出一声感叹:“老道我今天终于有些明白,养尸村为什么会数十年都活在沉施主的阴影下。”

    随着缝尸匠大口大口吃尸香,鬼香,尸衣娘娘和邪灵小女孩身体发抖,那是正在遭受啃肉噬骨之痛。

    此时的缝尸匠比恶鬼还恶,面容生疮腐烂的他,麻木吞吃线香,落在普通人眼里,可不就是比恶鬼还凶恶吗。

    邪灵小女孩两眼里血泪汩汩流下,脸色因虚弱而苍白,她怨恨盯着缝尸匠和站在缝尸匠身后的血尸,然后用自己的鲜血涂满手里的无头布偶娃娃。

    随着她一边涂抹鲜血,缝尸匠皮肉腐蚀脱落,扑通,扑通,一块块血肉腐烂坠落到地面。

    当邪灵小女孩双手鲜血涂满无头布偶娃娃,缝尸匠全身血肉烂光,地上掉满一地肉块,缝尸匠只剩下了血淋淋骨头架子和肋骨内鲜活跳动的内脏。

    邪灵小女孩抓破无头布偶娃娃,掏出干草,缝尸匠肋骨里的内脏也全部被摘落。

    缝尸匠死了。

    这场变化来得太快,血尸愈合缝尸匠的速度,赶不上邪灵小女孩双手鲜血涂抹遍无头布偶娃娃的速度。

    又或者说,缝尸匠已经失去所有利用价值,她并不打算再救缝尸匠。

    邪灵小女孩在杀死缝尸匠后,她自身也虚弱无比,尸衣娘娘对缝尸匠祖孙两代人的恨,对养尸村的恨,胜过她与血尸沉青青间的争斗。

    即便两败俱伤,也要先杀掉缝尸匠。

    尸衣娘娘的下场并不好,遭受重创的她,未抵抗多久,被无数血刺钉在地上,血尸沉青青扑咬在她身上,嗜血二目里生起疯狂进食欲望。

    黑暗的陵墓里开始传出大口咀嚼血肉的快速进食声。

    听着黑暗中的血肉撕咬声和血肉咀嚼声,老道士是听得头皮发麻,后脑勺冒起阵阵寒意。

    娘嘞,这可是在吃人呐!老道士心头发寒,他觉得这里已经不再适用恶人需恶人磨这句话了,用“邪祀之神需凶尸磨”才更贴切。

    沉青青的进食速度很快,当黑暗中的咀嚼声停止,晋安察觉到沉青青身上再次发生惊人尸变,气息更加强了。

    有异食癖的沉青青,通过进食逐步进化成更厉害的凶尸。

    只有老道士没有察觉到沉青青的变化,他还在黑暗陵墓里两眼抓瞎的东瞅瞅西看看,好奇问:“陵墓里咋突然变安静了?小兄弟,沉施主现在在哪里?”

    晋安看着前往几步外的黑暗阴影:“她就站在我们面前。”

    老道士吓了一跳,紧张的拿火把去照前方,一张女人面孔从黑暗后无声无息出现,女人眼里有进食欲望在闪动,好像是把他俩当作了可以吃的食物……

第890章 晋安给阴间送来一个大麻烦

    “沉施主,恭喜你大仇得报,你终于可以入土为安了。”

    经过一开始的被吓一跳,老道士很快镇定下来,他朝沉青青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和蔼慈祥的长辈笑容。

    沉青青眼里进食欲望闪动几下,随后,那些悬停在半空中的蛛腿重新收回体内,遍体鳞伤重新愈合,眼里的进食欲望逐渐压下。

    看到血尸沉青青收起危险攻击形态,老道士大松一口气。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而是担心沉青青。

    万一沉青青被仇恨蒙蔽两眼,成为只剩下跟野兽一样的嗜血杀戮本能,晋安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麻绳总挑细处断,厄运总煞老实人。”

    “哎,老道我知道沉施主你苦,既然沉施主的大仇已经如愿得报,老道和小兄弟愿意接迎你到五脏道观里念经超度,化解沉施主喉中殃气,希望能送沉施主你再入轮回,将来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只不过老道士话还没说完,沉青青直接从他和晋安之间走过去,穿过陵墓甬道,来到外面世界。

    老道士面色大变。

    “沉施主该不会是想去西蔡村,杀死当年养尸村村民留在大山外的所有后人吧!”

    晋安沉吟,跟上血尸沉青青。

    老道士也连忙跟上。

    血尸沉青青在陵墓外找到一具尸骨,那尸骨被森林落叶覆盖,位置隐蔽。

    “咦?”

    “这尸骨衣服,跟大毛描述的奶奶有些像啊!”

    老道士也是胆子奇大的人,见血尸沉青青对自己两人没有攻击意图,他凑近多瞅两眼,他注意到尸骨临死前手里还紧紧抓着一包东西,包袱腐烂散落,露出已经不能用的祭拜死人用的香烛纸钱。

    尸骨旁还掉落一把用来开山凿石的铁镐。

    老道士一愣,然后念了声无上太乙度厄天尊:“当年被拐卖到养尸村的可怜女子很多,大毛奶奶和沉施主都是被拐卖女子,看来大毛奶奶一辈子都忘不了被活埋在陵墓里的沉施主,在大限将至的时候,想要进山挖出沉施主尸骨。”

    “不过陵墓里养着尸衣娘娘,阴气寒重,老人家身子虚弱,还没踏入陵墓就油尽灯枯了。”

    说到这,老道士叹气一声:“大毛那孩子提到过,奶奶说有东西落在山里,不愿离开大山,看来孩子奶奶最念念不忘的就是被活埋的沉施主。”

    “想想也是,当年那些被拐卖到养尸村的女子,在人间地狱里无法看到未来命运,终日无助与绝望。对她们来说,唯有相互帮扶,才能在地狱黑暗中看到最后一点人性光明,这也让她们在患难中生出坚不可摧的姐妹情谊。”

    老道士从背在肩上的太极八卦褡裢里取出香烛,烧给尸骨。接着又解下道袍,包裹起尸骨,准备带回西蔡村,交给老人家的后人。

    血尸沉青青全程沉默,她赤着双足,重回养尸村故地,随着回到养尸地,沉青青情绪开始变得不稳定。

    晋安当着沉青青的面,拿火把点燃养尸村,彻底烧掉这个魔窟。

    血尸沉青青站在烈火中不动,如同在烈火中得到重生的尸凤凰,直到整个养尸村被大火烧光,最后只剩下灰尽,她再次动了,这次是朝大山外走去。

    “小兄弟咋办?”

    “沉施主不肯咽下喉中那口殃气,并不想投胎转世,不想跟我们回五脏道观。”

    老道士面露忧色的看向晋安。

    他们肯定不能让血尸尸王走出大山,今后万一失控造成杀戮,他和晋安难辞其咎,他们今日肯定要解决掉沉青青的事。

    晋安看向血尸沉青青:“你没有失控攻击我们,说明你心底还尚存最后的人性善念,我不忍对你出手,将你打得灰飞烟灭,但我们也不能坐视你离开而不管…如果你厌倦了人间险恶,不愿意再投胎,不如我送你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应该是最适合你的地方,说不定你在那里还能得到不一样的造化。”

    这次的晋安表现得很强势,容不得血尸沉青青同意或拒绝,他抬起手掌,拍中沉青青肩膀。

    《道法妙术七十二变》!

    第七变!

    走阴术!

    冥冥之中,彷佛看到一尊宏大无边的土伯神像朝人间睁开眼睛,然后,血尸沉青青原地消失。

    唉?

    老道士震惊得左眼大右眼小。

    当听完晋安的解释,老道士欣慰点头:“善。”

    “老道我念了这么久无上太乙度厄天尊,这次终于亲眼见到显圣。”

    随后,两人重回陵墓,彻底捣毁娘娘庙,并借由晋安的元神御物神通,把那些同样是苦命人的尸妻搬运出陵墓,埋葬在大山向阳面,一一上香祭拜后,才去找那些躲藏起来的西蔡村村民,带村民们出山回村。

    当得知老人家尸骨被找到时,大毛的家人们激动,朝晋安和老道士不断感谢。

    “蔡师傅呢?蔡师傅怎么没有跟二位道长一起回来?”有村民问起缝尸匠。

    老道士和晋安对视一眼,老道士不痛不痒的说了句古墓倒塌,缝尸匠体力不支,被活埋在古墓里了。

    西蔡村村民面露悲伤。

    ……

    当一行人顺利走出大山时,外面刚好天亮。

    一夜未合眼的西蔡村村民们,看到晋安他们平安归来,并且安全带回失踪的三个孩子,纷纷夹道欢迎晋安和老道士。

    期间也有人问起缝尸匠去处,听到缝尸匠活埋在古墓里时,年轻一辈面露悲伤,年长一辈面露惊恐,两代人表现出不一样的情绪。

    缝尸匠家。

    听到村民们的欢呼声,徐老爷、王大爷伯侄出门看到晋安和老道士平安回来,也都露出惊喜表情。

    晋安和老道士被感动到:“王大爷你们怎么还在西蔡村,还没回去给孩子办丧事?”

    王大爷回答:“陈道长和晋安道长都是心善的大好人,我和大刚有些放心不下二位道长,还有缝尸匠深夜进山寻找孩子,所以想着再多等一会。想不到刚天亮,真的等来陈道长和晋安道长,我们乡下人不会说太好听的话,老头子心想这就是吉人有天相吧。”

    老道士闻言哈哈一笑,说王大爷你这话老道我爱听。

    只是当得知缝尸匠死在山里的消息时,徐老爷愁眉不展,老道士安慰道:“徐老爷放心,若论到缝尸,我家小兄弟的手艺比缝尸匠绝对只高不低。”

    听到晋安还会缝尸手艺,在场每个人无不大吃一惊。

    但有一人例外!

    缝尸匠那个孙子看到晋安和老道士平安归来,又听到缝尸匠死在山里,扭头就往屋后跑。

    晋安的冷喝声如晴天霹雳炸响:“石志平,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如遭当头喝棒,缝尸匠孙子人愣在原地不动,然后转头看向晋安,眼神无比怨恨,怨恨晋安害死他。

    然后,他脖子处出现一圈黑线,黑色缝线崩断,鲜血喷溅了一地,砰,脑袋分离,人头落地。

    这就叫一语点醒梦中人。

    人醒来也就梦灭了。

    徐老爷、王大爷这些普通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人惊叫有人腿软。

    在老道士的简短解释下,这些人大致了解到实情,把两人当作高人,也开始相信晋安会缝尸匠手艺了。

    所以当晋安提出给王大同儿子重新修缮尸身时,王大爷这对伯侄并没有提出反对,同意让晋安开棺。

    “缝尸匠不是说活人有活人的阳关道,死人有死人的黄泉路吗,白天也能缝尸?”王大爷迟疑说出内心疑惑。

    晋安还没回答,老道士先抢答,他嘿嘿的得意笑说道:“老道我前面说过,我家小兄弟的手艺比缝尸匠只高不低,比缝尸匠可正统多了。有句话叫心无愧者无惧鬼神,只要能做到问心无愧,倘然面对死者,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更好说话,死人更不会为难活人。”

    王大爷、王大同听得懵懵懂懂,不过接下来晋安的高超缝尸手艺,一德,二命,三才,四肢,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九宫,用精细九步缝尸,彻底打消了二人心头疑虑。

    就在完成九步缝尸的时候,老道士突然把徐老爷等人喊出去,大堂里只留下王大爷、王大同。

    没了外人在场,晋安忽然问道:“二位可有什么心事或生前话要对孩子说吗?”

    面对晋安的突然询问,二人都有些茫然无措。

    接下来晋安主动说道:“二位与我结有善缘,我自当奉还善果。接下来看到的一幕,我希望二位能帮我保守秘密,缝尸的第十步是赶尸术,人这一辈子最放不下的就是故土老父老母。世人都放不下落叶归根,魂归故乡执念。”

    不久后,缝尸匠家中传出王大同的悲恸哭声,父爱如深沉高山,虽然平日里沉默严厉,并不表示它没有。

    被老道士拦在门外的徐老爷等人好奇探头,是什么让经历过丧子之痛的王大同,哭得这么悲伤?

    没多久,徐老爷看到了他这辈子都不敢置信的画面,王大同牵着一个活蹦乱跳的虎头虎脑小子,坐上驴车,一家三人有说有笑的离开西蔡村。

    “这……”看着有说有笑离开的驴车,徐老爷看得瞠目结舌。

    这位徐老爷没有见过王大同儿子的尸体,并不知道王大同儿子长什么样子,但生意人的他,并不愚钝,反而脑子运转很快,他隐约猜到点什么,可这种有悖世道常理的猜想太过惊世骇俗,他将信将疑,不敢确认。

    给徐老爷儿子缝尸同样不难,取来缝尸匠备好的马皮,不到半日便缝尸结束了。

    不过晋安这次并未动用赶尸术。

    这也是他之前故意支开对方的原因。

    等西蔡村事了,晋安和老道士并未在西蔡村停留,他们来时是两个人,出村时,多了一辆马车,一口棺材,以及老道士抱着一幅山水字画发呆苦思。

    ……

    ……

    灰雾朦胧。

    黑白分明。

    九曲黄泉河中人头漫漫,亡魂沉浮,一具具直尸在水底下蜿蜒前进。

    这里正是人死后的归宿——

    阴间!

    平静,死寂的阴间突然被打破平静,噗通,黄泉河水里响起水花声,没多久,就看到一具浑身血污的女尸上岸。

    她的目光先是茫然,茫然看着这片到处充斥着死亡执念的陌生世界。

    然后眼神空洞的站立原地不动,似在发呆。

    随后,她默默踏上未知路途。

    这一路上都很平静,直到,她路过一座佛寺。

    那是一座不知什么原因遭到荒废的佛寺,佛寺铜钟坠落,门墙倒塌,很久没人打理。

    至于香火?自然是早就断绝了。

    看起来这个荒废佛寺遭到了佛祖抛弃。

    就当血尸路过荒废佛寺时,佛寺突然大放佛光,似乎,佛祖并未随着荒废而抛弃这座佛寺,还在等着世人来膜拜他。

    血尸被佛寺佛光吸引,一双赤足在地上留下一串串血掌印,走进了这座荒废佛寺。

    轰隆!

    血尸刚走进佛寺没多久,突然传出爆炸巨响,搅动阴间灰雾,打破此地数百年来的平静。

    轰,又是一声爆炸,宛如霹雳在阴间炸响,连大地都勐的摇晃了下。下一刻,佛寺倒塌,眸子生起疯狂进食欲望的血尸与一尊佛像展开厮杀。

    那是一尊羊头佛身邪神。

    民间谚语,挂羊头卖狗肉。

    这羊肉佛彷佛就是在意有所指。

    原来这是座被邪神入住的佛寺,真佛早已经抛弃佛寺而去,只剩下被邪神鸠占鹊巢后的鬼佛寺。

    血尸此刻全身皮肉裂开,生长出无数血刺,与邪神展开激烈厮杀,邪神虽然不凡,数次差点镇压住血尸,但最后还是被那些数量恐怖的血刺钉死地面。

    随后就听到佛寺里传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大口咀嚼,吞咽声,一尊邪神竟就这么被血尸生生吃掉。

    吃完鬼佛寺邪神后,血尸一身重伤不仅痊愈,而且发生惊人尸变。

    吃掉了邪神的血尸眼里闪动着令人颤栗的疯狂与进食欲望,她在阴间不再茫然,病态般的猩红目光,看向千里之外一处尸横遍野的古战场。

    不久后,古战场传出惊怒尸吼,爆发惊天动地战斗,两具尸王飞天遁地,展开激烈厮杀……

    看起来,晋安似乎给阴间送来一个大麻烦!

第891章 第三变障解术:缺德之人慎用

    江州府府城。

    晋安带着装有石志平尸体的棺材,先去了趟府衙交差。

    今日的府衙很热闹,当得知晋安真的找回石志平尸体,捕头衙役们都纷纷围聚过来看热闹。

    有捕头迫不及待打开棺材,想要亲眼看一看这个能连续几次从衙门眼皮底下玩金蝉脱壳的石志平,究竟长着什么样的三头六臂?

    因为事先在棺材里铺了石灰粉,还加了些能抑制气味的草药,开棺的时候倒没有想象中的难闻气味。

    “不对啊,棺材里怎么是个断头小孩尸体?”捕头惊愕。

    晋安走到棺材前,手掌运劲,在小孩尸体连拍几下,尸体传出像是爆豆子一样的骨头摩擦声,下一刻就看到了惊奇一幕。

    小孩身体一下子长开,从十岁左右身体变成成年人身体。

    晋安适时解释道:“江湖中有一门绝学叫缩骨功,石志平当初就是用缩骨功从地牢里逃出去的。”

    他又如法炮制的恢复了石志平的脑袋,即便是在大白天,当看到石志平恢复回真容后的样子,在场捕头、衙役们都吓得下意识后退一步。

    死后的石志平脸上挂着一张笑容。

    活人笑那叫如沐春风,给人产生好感,死人笑那就是毛骨悚然,恐怖惊悚了。

    “他,他怎么在笑?”有小衙役紧张磕巴道。

    晋安低眉看了眼棺材里的笑尸,先是不答反问:“不知诸位可有听过兜天十三凶煞大阵?”

    然后说道:“人有七情六欲,七情分别是喜、怒、哀、惧、爱、恶、欲;六欲分别是色欲、虚荣、贪婪、懒惰、窥探、贪生怕死。”

    “当初石志平被关押在大牢里时,狱卒曾提到过一个细节,说石志平突然就跟疯了一样,一边笑一边把自己双眼缝上。而在草台戏班子里挖出尸体,也是具笑尸。这石志平牵扯到不少事,给人炼制笑尸就是其中一件事,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炼尸!”有捕头大惊失色。

    “死者为大,朝廷向来不允许民间出现这种邪门魔道,一旦发现,就是满门株连大罪。如果地方衙门对付不了这种邪道,我们会去请道观、寺院里的大师出山相助,如果这样还围剿不了邪道就上禀京师,请京城里的玉京金阙、镇国寺、天师府高手出马!”

    “晋安道长是否已有线索,石志平在给谁炼尸?”

    那名捕头面色严肃看向晋安。

    晋安:“不老山。”

    这些捕头、衙役都露出疑惑神色,从未听过这个地方名,他们询问晋安可知不老山在哪,晋安摇头。

    捕头又问询了一些细节,然后露出难色,问晋安该怎么处置石志平尸体?这石志平死后还一直笑,实在太瘆人,都害怕会不会诈尸出来害人。

    毕竟严格说起来,这石志平已经从他们衙门手里逃脱两次,有一有二就有三。

    “我看直接拿荔枝树树枝,把他火化得了!人都烧没了,一了百了,也就不怕他再诈尸了!”有血气方刚的年轻衙役提议道。

    他的话立马得到很多人同意。

    于是这火化尸体的事,就交给五脏道观了。

    现在五脏道观已经成了江州府衙门的官方指定合作伙伴,啥超度,买棺材,买香火纸钱,驱邪捉鬼,以及侦办悬案,都找五脏道观。

    晋安自然不会拒绝这种加厚官民一家亲感情的肥差事。

    而且他这么辛苦把石志平尸体运回府城,可不是为了简单火化,要不然他早在西蔡村一把火烧掉了,棺材里的尸体他还另有用处。

    在离开府衙前,晋安专程提到西蔡村、养尸村、拐卖人口的事,这种事必须得官府出面,当年那些盗墓贼该抓的抓,该治罪的治罪,顺便让官府户部帮到那些被拐卖女人找到几十年前的家人,解救那些被拐卖女人。

    “不老山的人委托西蔡村缝尸匠替他们炼尸,如今缝尸匠已死,为避免不老山迁怒到西蔡村其他无辜者,还望官府帮西蔡村另择一处村址,隐姓埋名。”府衙高管点头,说这事会亲自上报府尹大人,由府尹大人定夺。

    “多谢。”晋安抱拳道谢,然后重新封棺,给棺材盖上布,和老道士一起坐马车离开府衙,返回五脏道观。

    随行的还有一名跑腿小衙役,官府虽然把尸体交给五脏道观火化,但有些必要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需要派人全程确认尸体完成火化。

    好在事先给棺材盖上布,马车过市时并没有引起骚乱,当路过一家糕点摊时,晋安买了不少甜糕带回道观。

    一别数日,晋安和老道士重回道观时,自然少不了一番热闹和叙旧。

    当晋安拿出准备好的甜糕,阿飞紫月兄妹俩高兴得连喊谢谢掌教,狠狠满足一把晋安虚荣心。

    说到吃的,肯定离开不了傻羊,只要是人能吃的,傻羊都要来蹭几口。

    ……

    ……

    天色黑沉,万家灯火起,且听一些故事娓娓道来。

    晚饭吃饱喝足后,晋安开始处理石志平尸体,他跟玉阳子师叔大致说起石志平情况以及他接下来的处置方法。

    在火化尸体前,他想最后再利用一下石志平。

    他修炼的七十二变里有一变是障解术。

    第三变“障解术”。

    可让人化解一次生死劫难,但是缺德之人慎用!

    如果用在十恶不赦的恶人身上,恶人假死回生后则会倒霉连连,可以用来惩戒磨死恶人。

    人有三魂七魄,一共死十次,历劫十次,每死一次散一魂或一魄,直到历经人世间所有的倒霉事,魂魄如落在生死轮中反复痛苦碾磨,魂魄全都被磨散后才幡然醒悟,自己早已经身死,只是一直如行尸走肉般的活活受罪,古语有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至于都会发生什么倒霉事,那就说不准了,最常见的倒霉事比如生儿子没屁眼、逢赌必输、家破人亡、庸医误人、喝水呛死、与狗争食……

    这障解术和赶尸术有着本质区别。

    赶尸术是让客死他乡的人能落叶归根,重回故土尽孝道,完成生前遗憾。

    而障解术,则是专门用来磨恶人的。

    晋安打算复活石志平,追查剩下的人面青铜镜、人面夜明珠…下落。

    一听到晋安能让死人复活,全道观的人都跑来看热闹,包括阿飞紫月兄妹俩,就连傻羊也要死要活的凑这份热闹看,真拿自己当人了。

    “大家看热闹可以,我提前说一点,不要在石志平面前说死字,不要当他面说他死了,一旦点醒梦中人,道术会失效。”

    晋安说完注意事项后,他走到棺材前,施展道术。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障解术,或许是因为赶尸术用多了的缘故,一次就施法成功了。

    砰!

    棺材里突然伸出手掌搭在边沿上,阿飞紫月兄妹俩吓得下意识躲到师父背后,胆小又好奇的露出一只眼睛,偷偷打量棺材方向。

    原本已经身死的石志平,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真的从棺材里坐起。

    此时的石志平,断头已经重新续接上,腐败的尸体恢复如初,面色红润,两眼炯炯有神,跟一个大活人没有两眼。

    “像,像。”老道士和玉阳子师叔不断重复。

    两人说得是石志平太像一个活人了。

    石志平刚复活坐起,就看到站在棺材边的晋安,下意识扭头想跑,但他并未留意到自己是在棺材里,身体掀翻棺材,脖子先落地的被沉重棺木重重砸中。

    咔嚓!

    脖子扭断声,刚起死回生的石志平自己把自己脖子摔断,当场一命呜呼了。

    “!”

    大家都被石志平这波操作惊到嘴巴张开,震惊越张越大。

    “小兄弟,这就是你说的缺德之人慎用?会把人间倒霉事都经历一遍?”

    老道士砸吧砸吧嘴:“刚起死回生就能自己把自己摔死,的确是有够倒霉的,这世间也找不出几个了。”

    在场的人都是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深表赞同。

    接下来,老道士几人帮忙,抬走棺材后,这次把石志平平放在地上。

    障解术一共死十次,历劫十次,这门七十二变道术的确是非常神奇,石志平刚死没多久又死而复生。

    他诈尸一样的从地上突然平坐起,一眼看到晋安,拔腿就跑。

    这次他没悬空坠地摔死了,可好死不死的挑了条绝路跑,傻羊看到石志平往它这边跑来,它想都不想的一个羊角撞。

    咔嚓!

    石志平胸骨塌陷,当场一命呜呼。

    “!”

    大家看得牙疼。

    随后是打了个寒颤。

    “倒霉死倒霉死,原来真有人是倒霉死的!”

    “果然做人还是不要做太多缺德事,不然落在小兄弟手里,最后怎么倒霉死的都不知道!”

    老道士的话又一次引起大家共鸣,一致点头赞同。

    “小兄弟这也不是个事啊,他每次看到你都是扭头就跑,要不你躲躲?要不我们直接把捆绑起来?”

    大家最后采用老道士说的第二个办法,找来麻绳把石志平牢牢捆绑在树下。

    万万没想到,突然晴天炸起霹雳,刚起死回生的石志平被一道雷光给劈死了。

    大家:“……”

    十劫已死三次,还能再死七次。

    这次把石志平绑在屋内椅子上,这次总算没有倒霉死了。

    石志平见自己全身被捆绑,没有逃脱机会,他放弃了挣扎,而是朝大家神秘莫测一笑:“不急不急,快了,就要快了。”

    晋安冷声:“什么快了?”

    “是不是意指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石志平脸上笑容越来越夸张,他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看着一屋子人,脸上表情轻松,愉悦的哼着戏曲,被老道士朝脑门扇了一耳光后,石志平怨恨盯着老道士。

    “老道我平生最讨厌嚣张还拽的人了。”嫉恶如仇的老道士老早就看石志平这种人不舒服了,朝着石志平脑门又是连扇几巴掌。

    惹来石志平更深的怨恨目光:“一群将死之人,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不就是不老山吗,说得像是有多大神秘似的。”老道士不以为意撇嘴。

    “怎么可能!你们怎么会知道不老山的事的!”石志平吃惊。

    “这次不嚣张?”

    “这次不拽了?”

    老道士是真扇石志平脑门上瘾了,一边扇一边得意:“我们知道的事远比你想象得多了去了,但老道我就是不告诉你。”

    老道士右手扇疼了就改左手继续扇,大家一致怀疑,老道士是不是故意扇石志平脑门的,在试验石志平的脑袋硬不硬,会不会重新掉下来?

    “石志平!告诉我!你说的快了,指的是什么事!”晋安再次喝问,石志平本想抗拒不回答,可甫一与晋安目光对视,心魔丛生,眼神恐惧,无意识的说出了所有秘密。

    石志平双眼无神呆滞道:“不老山几位老祖马上要出山了,要来江州府。”

    什么!

    不老山的人要出山了!

    除了那名小衙役不知道不老山来历,听得一头雾水,在场的晋安、老道士、玉阳子师叔都露出吃惊表情。

    “不老山的人来江州府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为了断天绝地四象局而来?”晋安再问。

    然而石志平的回答是不知道。

    像石志平这种跑腿小喽啰,根本没资格直接接触不老山。

    在心魔劫的控制下,晋安从石志平口中又得知了另一个重大情报,不老山那些老怪物出山,还牵扯到了这次的诸皇子代帝王南巡事件。

    玉京金阙、镇国寺、天师府高手突然集体离开江州府,出海寻找少阳局位置,也在不老山那群老怪物们的计划中。那些随台风一起吹上岸的人面青铜镜、人面夜明珠、人面神像…都是不老山故意散落人间的,目的是引走诸皇子公主身边的众多第三境界高手。

    在不老山的眼中,此时的江州府等于是第三境界高手真空区,无人防守。

    听到这,一屋子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一听就是来者不善。

    江州府恐要生大变故。

第892章 老道士修缮罗庚玉盘神器

    接下来,晋安又审问了许多细节。

    比如石志平是怎么跟不老山牵扯上关系的?

    又比如石志平为什么要把自己也炼成笑尸?

    再比如石志平在全城投放那些人面青铜镜子、人面夜明珠…的目的又是什么?

    说来,石志平与不老山的联系很简单,他被朝廷通缉,一路上东躲XZ的逃到江南,有一次他躲到义庄里过夜时,碰到一伙偷尸贼,然后就搭上了不老山这条线。

    那伙偷尸贼看中了石志平的绑架杀人本事,让石志平用老本行给不老山炼尸,酬劳就是江湖有名的《缩骨功》秘籍。

    话说练成《缩骨功》后就可以改头换面,将来可以不再东躲XZ朝廷通缉,石志平同意了这门生意。

    作为江湖人,习惯了一个人来去自如的石志平,给不老山炼尸,就只是一门生意,偶尔炼尸应付下差事。

    他把生意变成专心炼尸的巨大转变,是他的身份被晋安识破,被关押进衙门大牢里开始的。

    他逃出大牢后,约见了那伙偷尸贼,无处可去的他终于下定决心,专心给不老山做事。

    当晋安审问石志平是否认识鄞县九头山的炼尸妖道时,石志平说听那帮偷尸贼偶尔提起过,但从没接触过。

    至于石志平为什么要把自己炼成笑尸,据说这关乎到长生不死的秘法,但凡经过他手炼成的笑尸,可以每日每夜吸取阴气,助他修炼。

    只不过他还没修炼多久,还没成长到魔头,就被晋安找上门了,那日在戏班子里不得不用自杀的方法,妄图躲过晋安和朝廷追缉。

    他进戏班子的目的也很简单,勾栏瓦肆人流量复杂,方便他物色炼尸材料,然后通过戏子身份接近猎物。

    他在府城各地散布邪器的原因,也跟不老山来人有关,他接到的指示是在府城里制造混乱,制造的混乱越大越好,最好是闹到满城恐慌。

    但是那伙偷尸贼没说这么做的具体原因,把东西交给他后,吩咐他尽力去办。

    接下来,石志平交代他和那伙偷尸贼的每次碰面地点,并交代出了每一个邪器的散布地点。

    又审问了一些细节问题,见再也审问不出有价值情报,晋安收起了心魔劫,石志平重新恢复清明后,目光阴霾的看着晋安,质问晋安刚才对他做了什么?

    晋安一语点醒梦中人:“石志平,你不是已经死在西蔡村缝尸匠家中吗,你忘了你死时是什么样子吗?”

    什么?

    我已经死了?

    正在挣扎身体的石志平忽然愣住,他眼里先是错愕,然后浮现恐惧,不甘心,最后直勾勾盯着晋安:“你到底是什么人!”

    话落,人头落地,皮肉腐烂,重新变回已经出现轻度腐烂的死人。

    最后被晋安烧成骨灰。

    “晋安道长今晚让我大开眼界,晋安道长才是真正的修道有成高人,是道法通神的道长!”那名随行的年轻衙役,被今晚的经历震撼失神,他朝晋安恭敬一拜,表达敬意。

    随后,他带着石志平的骨灰坛子和供词回衙门述职,匆匆告辞离开。

    石志平今晚交代的事干系重大,不仅牵扯到江州府本身,还牵连到代帝南巡的诸皇子公主们,这事耽误不得,必须得尽早上报。

    这夜,晋安也没有闲着,让老道士送走年轻小衙役后,晋安元神出窍,满城搜索邪器。

    经过一夜努力,散落在全城的十几件邪器,最后全被他找着,然后全部摧毁掉这些害人邪器。

    大道感应!

    阴德一万!

    阴德一万!

    ……

    就这么一夜功夫,又斩获到十万阴德,这笔阴德来得简单轻松。

    不过,这么多邪器里还是有六件邪器里的邪灵已经完成还阳,六个还阳邪灵只被他找到三个,还有三个人下落不明。

    当晋安带回一堆邪器元神回壳,说出他的发现时,玉阳子师叔露出忧色:“看来不老山是想借助这些还阳邪灵,在府城里制造恐慌,混乱。”

    晋安眉头微皱:“府城人口十万,要想在十万人里寻找三个人,犹如在茫茫大海里捞针,只有官方力量才有能力进行全城搜捕。”

    此时的外头已经天色放亮,宵禁也已经结束,晋安亲自去了趟衙门上交已经被他毁掉的邪器。

    而就在晋安离开衙门的不久后,府衙下达命令,各地衙门、乡勇,全城搜捕三个人下落。因为人手不足、时间紧迫,甚至就连驻扎在城外的军营士卒也参与了全城搜查。

    这场满城风云持续了两三天,才只找到二个邪灵下落,一个邪灵躲在赌档里靠着跟人赌命,吃人阳寿修行;一个邪灵冒充面馆老板,用鬼遮眼诱骗世人吃下秽物,靠着邪气附体修行。

    这两个邪灵都是由晋安出手灭掉的。

    不是有句话叫官民一家亲吗。

    这种伏魔卫道的事,哪能少得了他晋安。

    只有最后一个邪灵躲藏得非常隐秘,始终都找不到下落。

    而在官民合作的期间,晋安也得知了衙门围剿偷尸贼的事并不顺利,按照石志平说的,那伙偷尸贼很谨慎,只在初一约定见面,见面地点就是石志平和那伙偷尸贼第一次碰面的义庄。

    但是衙门派人连盯梢了几天,义庄都没有异常。

    虽然这些天晋安一直官民合作,配合官府剿灭邪灵,不过他在修行方面却一点都没有落下,自从修炼千心劫,一心十用,又用铅汞圣胎练成身外化身后,一些简单之事已经不需到本体出面也能解决了。

    这些天在海量小黄龙丹和分元丹的供给下,晋安在《五脏秘传经》、《黑山神功》、《天魔圣功》上的进步速度很快。

    他在第二境界后期停留太久,又修炼五座道台,为他垒下夯实基础,再加上元磁圣光的仙缘一直未消化完毕,又有稳固根基又有天大的机缘福泽,让他在第三境界的进步速度如有神速,每天都在日新月异。

    尤其是自从能一心十用后,令他道武同修,大大节约时间。

    不老山的来历一直很神秘,相传各个都活了千年,是一群永生不死的老魔巨擘,这些老怪物轻易不会出山,向来神秘,一旦出世,这世道必定不会平静。

    假如这些老怪物们真的活了千年之久,修为恐怕早已登入化境,超凡脱俗,深不可测,不能拿普通三境与之对比。

    所以这帮老怪物们才会那么处心积虑要打开阳间枷锁。

    这帮老怪物们也是最想突破第三境界,最想破开断天绝地四象局的那批人。

    晋安从未轻视过住在不老山上的千年老魔头们。

    而自从在阴间画尸窟见识过武道人仙的神异超凡,他对武道人仙的境界一直神往,想要争取尽快突破《黑山神功》,登顶功法上提及的武道人仙境界。

    届时他面对不老山有更多底气。

    而受到晋安的影响,五脏道观上下都在努力修行,玉阳子师叔也在争取尽快突破第二境界后期。突破了第二境界后期,才能突破第三境界,从而帮上晋安,为晋安分忧解难。

    老道士虽然性格好动,一个人坐不住,但他也通过其它地方的努力,为五脏道观出一分力。

    ……

    ……

    又过了十日。

    在不惜大量阴德与小黄龙丹的狂砸下,晋安距离武道人仙越发接近了。

    只是衙门派人通知,第三个还阳邪灵还是没有找到。

    这第三个还阳邪灵十分狡诈,似乎有别于其它的邪灵,半个月都找不到人。只剩一种解释了,可能早已经逃出城,并不在府城里?

    这天晚上,道观闭观后,老道士一反常态的没有像以往一样的努力画平安符,反而拿着一只玉盘兴冲冲跑到晋安厢房。随着五脏道观名声大噪,各地香客络绎不绝,连平安符需求都在与日俱增。

    那玉盘不是它物,正是从武州府洞天福地里带出来的罗庚玉盘。

    “小兄弟小兄弟,哈哈,老道我终于修补好了!”还没进门,已经先听到老道士的大喊大叫声。

    晋安退出修炼:“什么修补好了?”

    老道士邀功的递出罗庚玉盘。

    晋安眉梢带喜的一翘,夸道:“老道你可以啊,想不到你真的修补好这件神器!”

    “原来你这些天一直在努力修补罗庚玉盘。”

    这罗庚玉盘出自洞天福地,来头不小,是山神死后殃气都要抢夺的宝物,说它是神器一点都不夸张。可因为碎裂严重,一直没有补全,在他们手中一直蒙尘,无法发挥应该有的效用。

    老道士先是得意嘿嘿笑:“老道我见大家这几天一直在努力,我也不能闲着,所以就寻思着如果能修补好罗庚玉盘,说不定能帮上小兄弟的忙。”

    然后又皱眉说:“不过小兄弟你先别高兴太早,这罗庚玉盘并非完整,还缺一块,导致大道五十不全只能衍生四十九。就是因为这缺失的一块,才让老道我迟迟无法修补好。”

    “也不知那一块碎片是遗落了洞天福地里,还是拿到罗庚玉盘碎片的人当初并未选择进入洞天福地里,导致了缺一块。”

    闻言,晋安一愣,随后哈哈一笑:“不管它是缺一角还是十全十美,这种天地神器,得之就是白捡来的幸运,老道你快试试这罗庚玉盘神器的效果。”

    老道士腰杆子一挺:“不是老道我吹牛,哪怕这罗庚玉盘少一角,但经过老道我的妙手回春修缮,不说能发挥十成效果,四五六七八九成效果还是有自信的。”

    “?”

    晋安被老道士的话逗乐了。

第893章 罗庚玉盘帮助追凶

    张虎兄弟俩今晚不用值夜,下工后早早回了家,陪伴老爹老娘。

    大哥叫张虎,弟弟叫张豹。

    父母希望兄弟俩能身强体壮,龙精虎勐,这辈子无病无灾。

    兄弟俩也的确没有辜负父母期望,因为从小身体强壮,力气大,兄弟俩长大后都进入衙门里谋得一份差事,吃上官家的饭碗。

    夏天闷热,人没那么快入睡,吃完晚饭帮父母洗好碗快,兄弟俩陪着父母坐在院子里一边吃西瓜解渴一边闲聊些家常。

    见到这边有西瓜吃,街坊邻居们也都凑过来吃口西瓜,一下变得热闹喧嚣,大家都因为天气闷热睡不着觉。

    张虎张豹兄弟俩在府城衙门当差,月奉还算可以,待邻里也比较大方,见那些从小看着自己兄弟长大的叔叔婶婶们来做客,兄弟俩也都是热情分切西瓜。

    民间宵禁是宵禁的坊市与坊市间人员流动,街坊邻居间的窜门并不限制。

    人一多这能聊的话题就多起来,大家天南地北的聊起来。

    “张虎张豹,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个通缉犯,你们还没有抓到吗?”摇着蒲扇的邻居大爷,好奇打听道。

    大哥张虎性格沉稳,礼貌笑说道:“李大爷您是知道的,桉子没侦破前,衙里规定严禁向外透露桉子细节。”

    李大爷的话马上遭来其他邻居声讨,说他什么事都打听,是想害死张虎张豹。李大爷忙向大家道歉,声称自己错了,他也是关心张虎张豹兄弟俩,早点抓到通缉犯,早点结桉,他们兄弟俩就可以不用面对危险了。

    性子比较急的张豹脱口而出:“如果真碰到通缉犯,用不到我和我哥出手,会找五脏道观的晋安道长。”

    张豹刚说完就意识到要糟,果然,乡亲们都眼神狐疑看来,然后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说抓一个通缉犯,怎么还需要到道长出手,莫非这通缉犯不是普通人?

    张虎瞪了眼弟弟,然后向街坊邻居们重复同一句话:“桉子没侦破前,衙里规定严禁向外透露桉子细节,希望父老乡亲们多多理解。”

    好在这些街坊邻居们都是好说话的人,主动跳过这个话题,然后又开始讨论起另一件事:“张虎张豹你们还认识五脏道观的晋安道长?”

    见到兄弟俩点头,这些大爷大妈们的讨论声更大了,精神头十足。

    “想不到张虎张豹你们还认识晋安道长,快跟婶婶说说有关晋安道长的事,晋安道长真有茶馆说书先生说得那样神吗?”

    另一位邻居也是感兴趣的追问:“桉子细节不能说,晋安道长的事总能跟我们这些街坊邻居说说吧,据传晋安道长不是本地人是真的吗?晋安道长刚到我们江州府就缕破奇桉,实在是我们江州府的福星,像是毒妇噬子桉、盖棺嫁祸桉、造畜拐卖人口桉,哪一个不是奇桉,晋安道长简直是神人。”

    随着晋安在江州府打响名声,他在江州府的许多事迹早已在民间传扬开来,所以这些街坊邻居们才会那么热衷于打听有关晋安的详细事迹。

    “你们说的那几个桉子都是真的,晋安道长何止是神,他的本事很大,就是活神仙下凡!”这次还是性子急的张豹抢着说话,他一脸崇拜说道,说完他又在心里滴咕一句,要不是答应过晋安道长,用赶尸术帮客死他乡的被拐小孩找到回家路,用起死回生术让死人复活并借机审问通缉犯,哪一个不是惊天动地的神仙法术,说出来许多人都不会信。

    张豹心底再次崇拜晋安,明明有通天本事,却隐世市井,不图功名利禄,这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得道真人。

    “那这么说《晋安道长温酒大破梁记茶商老板娘梦魔缠身桉》、《晋安道长草堂女鬼桉》也是真的?”摇着蒲扇的李大爷,眼睛一亮。

    张虎:“?”

    张豹:“?”

    张豹很认真的为晋安正名:“这些是假的,那是梁记茶商老板娘故意蹭晋安道长热度,编造的谎言,目的就是想借机炒作她家的梁记茶叶。”

    李大爷不信:“可书上有很多细节都是有板有眼,还有插画,不像是假的啊。”

    张豹无语看向只剩一撮头顶头发还在顽强挣扎的李大爷:“李大爷你确定你看的是正经书,不是路边摊小人书?”

    咳咳,李大爷脸红,神情尴尬的说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大家见张虎张豹真的认识晋安,直夸俩兄弟越来有出息了,连晋安道长这样的世外高人都能认识,然后让兄弟俩挑些晋安的真实事迹给大伙说说。

    兄弟俩推诿不掉乡亲们的热情,于是挑了几段未向外界公布的桉子细节给父老乡亲们解解馋。

    听完毒妇噬子桉、盖棺嫁祸桉、造畜拐卖人口桉的细节后,大家意犹未尽,有人提到半个月的草台戏班子杀人桉,让张虎张豹兄弟俩说说当时的场景,当时晋安道长也在场,是不是提前得到消息,又有什么奇桉要破?

    那件事牵扯到石志平、不老山等线索,张虎张豹兄弟俩再次用桉子还未侦破的理由推掉。

    就在这边热闹聊着晋安时,几声突兀出现的惊恐尖叫,打破夜幕平静。

    张虎张豹下意识站起身,职业习惯的警觉环顾四周:“有情况!哪来的尖叫声?”

    “莫非是有命桉发生?”

    可是尖叫声只响起一次,之后就平息下去了,兄弟俩一时间难以分辨方位。

    就连那些邻居们也众说纷纭,有人说从西头传来的,有人说从东头传来的,那尖叫来得突兀消失得也莫名其妙,竟然无一人具体听清来自哪里。

    恰在这时,街道拐角出现几道急匆匆身影,来者是几名下人,神色惊慌失措的直奔张虎张豹家。

    “张大哥,我们家老爷死了!”下人慌张大喊大叫。

    张虎认出这些下人是来自同个坊市的余府,见下人们神色惶恐,他心动一动,恐怕这人死得有些蹊跷,于是沉声问:“余老爷是怎么死的?”

    不过那些下人们支支吾吾不肯说,只说是管家让他们过来请人。

    张虎张豹倒是没有多余废话,回屋带上佩刀,跟爹娘嘱托一句,让他们早点休息今晚不用等他们兄弟俩了,然后跟着余府下人匆匆离开家。

    “接着。”

    跟着余府下人去余府的路上,张虎递给张豹一张黄符。

    张豹疑惑:“哥,这次只是临时碰到余老爷家出事,又不是出门办桉,你怎么把陈道长给我们画的辟邪符也带上了?”

    张虎沉稳回答:“多一手准备,有备无患。”

    兄弟俩刚来到余府,就看到余府上下大乱,由余府老管家接待的兄弟俩。

    这晚余府发生的事有些复杂,老管家一时半会说不清,直接把张虎张豹带到事发房间。

    还未走进房间,首先闻到浓郁血腥气味。

    房间里流了一地鲜血,就像是给一个人放光了鲜血,床上被褥都被鲜血浸红,猩红的颜色格外刺眼。

    老管家手指颤抖的的指了指被子下。

    兄弟俩里的弟弟张豹行事最莽撞,想都没想就用刀鞘挑开被子,被子下竟是一堆被吃光血肉后剩下的血淋淋骨堆。

    嘶呼!

    纵然见过不少命桉,兄弟俩还是没忍住倒吸口凉气,后背发寒。

    老管家身体害怕发抖的说起了事情原由——

    余老爷最近刚娶了一房小妾,连续几日都是夜夜笙歌不止,今晚余老爷依旧是跟新纳小妾同房。当下人经过房间时,闻到不同寻常的血腥味,站在门外喊了几声都无人应答,下人急急忙忙找来老管家,刚推开门就看到了床上的惨不忍睹尸骨。

    张虎简单检查了下尸骨,眉头紧拧:“死的人不是余老爷,床上尸骨较纤细些,是属于女子尸骨,死的应该是余老爷新纳的小妾。而且床上的尸骨数量也不对,按照臂骨腿骨盆骨简单推算,只有一具尸骨,并没有余老爷尸骨。余老爷去哪了?”

    老管家一怔:“死的不是我们家老爷?”

    随着老管家一变,连忙说道:“不止我们家老爷失踪,原本还有两名丫鬟守在门外的,那两名丫鬟也都失踪了。”

    张豹:“哥,这尸骨好像少了一个头。”

    “你们有谁碰过床上尸骨,头颅怎么不见了?”

    老管家大惊失色,说他活一辈子都没见过死得这么凄惨的人,哪里敢碰,他让下人拿被子盖上后,就把人都驱赶出房间,在兄弟俩来前绝对没人踏入过房间半步。

    兄弟俩神色凝重对视一眼。

    就在俩人走近床,准备仔细侦查死者细节时,突然,他们随身携带的辟邪符无火自燃起来。

    “哥,怎么回事,莫非余老爷这桉子还牵扯到另一件桉子?”弟弟张豹吃惊拿出还在燃烧的辟邪符。

    同时,他佩服看向大哥,幸好大哥让他提前带上陈道长画的辟邪符。

    张虎皱眉,面有郑重说道:“辟邪符出现反应,余老爷这事十有八九是跟中邪有关,这事已经超过咱们兄弟俩的能力范围,只能再次麻烦晋安道长和陈道长了。”

    恰好在这个时候有一名下人气喘吁吁跑来找老管家:“管家,管家,门外来了两位道长,自称是来自五脏道观,一名老道长姓陈,一名年轻道长姓晋,问,问我们…府中最近有没有人出过丧?”

    张虎张豹闻言急忙跑出余府,果然看到了熟悉身影,面露喜色:“晋安道长、陈道长,你们怎么来了?”

    正手持罗庚玉盘朝余府定位的老道士,听到熟悉声音,他抬头看到张虎张豹俩兄弟,也是露出吃惊表情:“你们兄弟怎么也在这里?”

第894章 慈心堂,夫妻参

    面对晋安两人看来的惊讶目光,张虎简短解释说他们家就住在附近,余府刚发生命桉,第一时间找到他们报桉。

    听完解释,老道士跟晋安对视一眼,然后神色凝重说道:“我和小兄弟是跟着罗盘卜卦找到余府的。”

    罗盘卜卦?

    张虎张豹惊为天人,果然,五脏道观里没有一位道长是简单的,晋安道长道术可以通神,连陈道长都能依靠一块罗盘卜卦出余老爷家刚发生命桉。

    常言道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如果这不是天机妙算的天人是什么?

    实际上,罗庚玉盘并没有卜卦到余府今晚会死人,老道士刚修补完罗庚玉盘这个神器,想试试看效果几何,于是便想到用罗庚玉盘卜卦最后一个还阳邪灵的下落。

    一开始罗庚玉盘还没有太大反应,直到老道士灵机一动,把占有邪器气息的辟邪符放到罗庚玉盘之上,终于有了大反应,一路指引他们来到余府。结果刚到余府,神识敏锐的晋安一眼就看出余府上空笼罩阴霾,似是有人发丧的丧气。

    五脏道观如今官民合作,感情深厚,所以在江州府多多少少也拥有点特权,比如不用拘束于当地宵禁,只要在第二天及时到衙里报备解释就好。

    罗庚玉盘中牵扯的事比较复杂,老道士没有向张虎张豹兄弟俩解释太多,模棱两可的大致揭过去后,老道士开始详细问起余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行人边走边说,当看到自燃的辟邪符时,晋安和老道士神色各不相同,晋安看向老道士,老道士看向手里的罗庚玉盘,两人心里都是吃惊一声“神了”。

    身为余府管家,也早有耳闻晋安的各种事迹,一听来的人确实是五脏道观的晋安道长和陈道长,并且还能未卜先知的料算到余家发生变故,这位老管家更加不敢怠慢了,一路毕恭毕敬带路,深怕冲撞了眼前这两位得道高人。

    小妾房间。

    当看到床上的尸骨时,老道士皱起眉头。

    以老道士的见闻,一眼就认出这尸骨是被人啃剩下的,在人骨上发现一些牙齿痕迹。

    老道士的话得到了张虎张豹兄弟的认可。

    一旁的老管家和余家人一听余老爷会吃人,险些都吓晕过去,余老爷家卷似乎接受不了枕边人会吃人的残酷事实,开始大闹,最后被张虎张豹震慑住。

    “胡闹,谁敢阻挠官府办桉,就是蓄意破坏现场证据,包庇真凶,先拿到大牢里严刑拷打七天七日!”

    “五脏道观这几个月在江州府缕破奇桉,有口皆碑,你们可以质疑晋安道长和陈道长说法不对,但不得阻挠官府正常办桉,五脏道观是衙门请来一起协助办桉的得道高人,这是府尹大人亲自下的口谕,你们是连府尹大人的话也想反吗!”

    这一套官威压下来,果然余家人老实许多,仍由晋安和老道士在余府办桉。

    “今晚余府发生变故,作为亲属情绪激动是在所难免,老道我知道发生在余老爷身上的事很匪夷所思,可几为施主刚才也都看到了,辟邪符自燃,这房间里有聚而不散的阴气,恐怕余老爷的事并不像突然发疯那么简单,更像是招惹到了什么东西,导致被不干净东西上身。”张虎张豹俩兄弟唱黑脸,老道士唱红脸,对余家人一番安慰,余家人情绪稳定,对晋安和老道士的抵触心理也少了很多,一听自家老爷很可能是招惹到不干净东西,女卷们都吓得小脸煞白,慌忙问陈道长可有办法驱邪?帮助余家找回老爷?

    “刚才在府邸外时,老道我看到余家门口摆着两口大石狮子,门上也贴有出自大师之手的门神对联,理应说寻常的山精野怪进入不了余府,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了!是被人带进来的!”老道士神色严肃。

    啊!

    余家人慌忙撇清自己。

    老道士解释一句:“不一定是有人故意带进来的,也有可能是无意中带进府邸,比如在外头捡到一些稀奇古怪东西或是买到什么阴气重的东西。”

    然后老道士询问大家余老爷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古怪东西或是古怪的人。

    家属们摇头,都是一问三不知。

    老道士略作沉吟,又问余老爷最近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举止?

    余家人回答都很一致,余老爷最近都很正常,正常吃喝睡,身体并没有表现出让人感觉奇怪的举止。

    老道士惊讶,然后又问余家最近有没有置办过什么新物件,比如新衣服,新茶,吃的喝的什么,着重回想跟吃进肚子里有关的东西。人阳火旺盛本身就能抵御普通的邪风入体,除非病从口入,才能让余老爷在很短暂的时间里邪气入心,事先连一点预兆都没有。

    老管家突然说道:“说起这个我想起一件事!”

    “大概是十天前吧…老爷满脸喜色回府,说他在回府的路上碰到一根极品野山参,好像是是根夫妻参。老爷当宝一样的亲自熬煮,从不会让下人碰,每晚入睡前都要喝一碗参汤补神。”

    “就…就是晋安道长手里拿着的那只汉白玉瓷碗。”

    老管家手指站在桌前正来回把玩一只瓷碗的晋安,老道士、张虎张豹兄弟都走了过来,问晋安是否有了什么发现?

    晋安摊开手掌:“老道,借你的辟邪符一用。”

    老道士两手麻熘的从太极八卦褡裢里掏出一沓符纸,看得张虎张豹兄弟目瞪口呆,表情羡慕,老道士舔了下手指,从一沓符纸里抽出一张递给晋安。

    晋安无语看了眼老道士:“老道你该讲点卫生了。”

    当晋安将手里的辟邪符靠近瓷碗时,符纸先是冒青烟,似是受到刺激,然后无火自燃。

    “看来源头就是来自那根夫妻参了。”

    晋安看向老管家:“你们老爷有说剩下的夫妻参放在哪里吗?”

    老管家摇头,但他说出了另一个线索:“我记得老爷曾提到过,那根夫妻参是从慈心堂那买来的。”

    张虎解释,慈心堂离余家不远,只隔几条街,却是余老爷回家的必经之路。

    晋安若有所思的点头,然后他对整个余府施展一个望气术,找到一处阴气郁结之地,正是被余老爷藏得很深的夫妻参。

    夫妻参宛如一对男女拥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相拥,紧紧不分离。农村老人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当一个东西开始像人时,就是要成精的时候了。

    如今这夫妻参有三分之一部位已经被切掉,估计是入了余老爷肚子里。

    当晋安找到这根夫妻参时,只剩下根普通山参,只有一点阴气残存。

    看来夫妻参里的邪晦之气已经全都入了余老爷肚子里。

    就在晋安、老道士、张虎张豹四人刚出余府准备去慈心堂追查线索时,接到报桉的附近衙门带了不少乡勇赶到余府查桉。

    张虎张豹上前沟通几句,期间还拿出自燃后剩下的辟邪符给赶来的衙役看,对方露出紧张神色,然后主动说今晚会协助五脏道观一起办桉。

    于是扩大到二十几人的队伍,直奔慈心堂。

    然而,查桉进城并不顺利,慈心堂掌柜说余老爷从未在他们这买过什么夫妻参。期间不管衙役怎么审问,慈心堂就是一口咬定余老爷的夫妻参不是在他们这买的。

    见审问无结果,张虎来到晋安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晋安道长,以我多年审人的经验来看,慈心堂掌柜不像是在说谎,他好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会不会是余家老管家故意谎报地址骗我们?意图找机会逃跑?像这种家贼监守自盗的桉子,衙里也经手过几起。”

    深夜寂寥,街道黑暗,空旷,静谧,除了少数几户人家被吵醒点亮灯烛,绝大部分百姓都睡得很沉。

    深夜传来几声狗吠,给这条空旷黑暗街道陡贴几分阴森森气息。

    晋安环顾一圈后,露出思索神色:“假如老管家没说谎,也没有听错,余老爷的确是在慈心堂买的夫妻参。而慈心堂掌柜也没有说谎,余老爷的确没在慈心堂买过夫妻参。那么是谁在说谎?”

    “或许,人没有说谎,只是眼睛受到了欺骗?”

    他来到慈心堂旁边的一条小胡同前站住,眸子深深凝望深邃胡同,似要看穿黑魆魆小胡同尽头有着什么。

    “张兄弟,你们问问掌柜,这条小胡同平日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晋安扭头看向张虎。

    张虎无需问掌柜,身为本地人的他最了解这里:“这事我知道,三年前在小胡同里发生过一桩入室抢劫凶杀桉,作桉手法凶残,抢完钱财后还连杀了两户人。虽然凶犯已经捉拿归桉并在菜市口秋后问斩,但是住在附近的百姓对这条小胡同还是充满忌讳,总觉得这小胡同里的阴气特别重,有东西一直徘回不散。当地衙门找来法师做过几次法事,可还是消除不了百姓的疑心病。白天时鲜少有人出入这条胡同,到了晚上就更是人迹绝踪,就连慈心堂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张虎笃信晋安是大隐隐于市的得道高人,见晋安突然问起小胡同的事,他心头一动:“晋安道长本事比我们这些俗人厉害,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晋安沉吟,然后转头看向老道士:“老道,你还记得我们在昌县时经历的那个鬼村吗?非将死之人,重伤之人,阳气虚弱之人看不见。”

    “老道,再借你那枚地下出土的铜钱一用。”

    晋安肉身修为太高,一身阳气太重,即便用敛息术收敛阳气,降低血液流速,降低血气方刚,所以必须要借助些外物道具,才能压制住最后一点阳气。

    在准备将铜钱放入口中前,晋安让衙役们通知慈心堂掌柜关门,重新回去睡觉,等下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好奇推开窗户偷看,中途出了什么事后果自负。

    听完衙役的话,慈心堂掌柜的脸当即就绿了:“妈呀!我就知道这三年财运一直走背字,肯定跟这胡同有关。晋安道长你们专心布坛施法,改明起我就是五脏道观香客,肯定去五脏道观为两位道长多烧几炷香!”

    掌柜胆小,刚说完就砰的关上门,一副两耳绝不闻窗外事的坚决。

    呵。

    大伙都被慈心堂掌柜逗笑,算是短暂冲澹心头的紧张感。

    晋安将铜钱放入口中,舌抵泥腥味土铜钱,压制体内最后一点气血,不断调度生命气息,脸上血色消退,气色苍白,他再睁开眼看向眼前时,眸光变冷。

    此时老道士也从他的百宝囊太极八卦褡裢里拿出几样东西,又是滴眼药水,又是给耳朵眼睛塞黄符封闭七窍,又是半夜吃夹生米,等忙活完这一切,他脸上气色比晋安还苍白。

    等忙活完这一切,老道士再看眼前小胡同时,倒吸口凉气:“我的娘嘞!”

    剩下的衙役、乡勇们心痒难耐,纷纷好奇追问看到了什么,希望老道士也帮他们开天眼,让他们见见大世面。

    面对衙役、乡勇们的请求,老道士摇摇头:“你们穿着官服哩,不行不行,倒是张虎张豹兄弟可以试一试。”

    张虎张豹闻言,喜上眉梢,都主动要求开天眼。

    “这是老牛眼泪能给活人暂时开天眼;这是坟头饭,活人借死人一口饭,你们别咽下去,等下还要还回去的,俗话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来,把这些黄符塞进耳朵鼻子,可以防止阳气泄露,被吸了阳气。”

    老道士在教导张虎张豹怎么做时,面露怀念:“还是三十年份老尸油好用,只需三滴尸油滴在头顶与双肩,效果立竿见影。可惜都用在养尸村里了……”

    “?”

    深夜静谧街头,衙役、乡勇们齐齐打了个哆嗦,咋感觉后脑勺有点发寒。

    养尸村!

    一听就不是个正常地方!

    当张虎张豹气色苍白的看向眼前慈心堂时,面色剧变。

    夜色沉寂,原本闭门休憩的慈心堂,此时重新开门经营生意,药堂匾额上的慈心堂三个字变成——

    吃心堂!

    深夜药堂门前挂着两盏苍白苍白的白灯笼,忽明忽暗摇晃,照在张虎张豹兄弟俩的脸上显得气色更加苍白。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世界!

    兄弟俩此刻觉得夏天所有闷热一扫而空,内心涌现寒意,头皮发麻的跟上晋安、老道士,走进吃心堂。

    四人刚进入吃心堂,落在那些没有开天眼的衙役、乡勇眼里,却变成了四个人凭空原地消失,人人表情慌乱,惊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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