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一章 看不到的真相
乐士康在圳西市的地位无疑是很牛的，段泽涛到了乐士康工厂不仅沒见到黄子铭，就连他聘请负责内地业务的总经理也沒见到，只有一个生产厂长來陪同视察，这个生产厂长接到圳西市政府秘书长李伟昌电话通知的时候还一肚子不情愿，抱怨道：“又是领导视察，这个月我们都接待多少拨了，这样会影响我们企业的正常经营啊？！……”。
李伟昌还不得不给他陪好话，“段省长是新任常务副省长，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们还是好些准备一下，做好接待工作，起码面子上要过得去嘛……”。
段泽涛在方子坤等人的陪同下视察了乐士康的厂区，乐士康的厂区很大，足有一个中型城镇的规模，厂区里一幢幢厂房整齐敦实地竖立，除开顶上用英文字母和数字组合起來的序号，便几乎看不出区别，厂房里的频率稳定不息机器隆隆声，仓库里整齐码放的巨大货箱，乃至流水线上穿着齐整工衣面无表情忙碌不停的工人们，使得这座巨大工厂就像一部精密的机器不停歇地运转着。
那乐士康的生产厂长不无得意地介绍道：“我们这个厂区有十几万员工，加上其他三个厂区总共有近四十万员工，我们的生产车间全部实行5s管理……去年一年我们乐士康集团的进出口总额达到2147亿美元，占整个华夏大陆进出口额的近6%，年营业额达到了亿美元，接近越南一个国家的gdp总量，全球近百分之四十的电子消费品都是我们乐士康生产的……”。
一旁的方子坤也接话道：“乐士康集团是我们市的利税大户，也是我们市的重点保护企业，潘书记和于市长都非常重视，一再要求我们有关政府部门要做好服务工作，为企业排忧解难……”。
段泽涛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这座乐士康工厂的规模的确很大，车间里干净整洁，秩序井然，但他总觉得缺少了一点生气，在那些工人的脸上你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就像机器人一样，他走到生产线上的一个女工旁边，微笑着问道：“小同志，你好啊，你在这里工作还满意吗？一天要工作几小时？一个月能拿到多少钱工资啊？……”。
那女工虽然不认识段泽涛，但陪同他來的生产厂长对她來说却是天一样的存在，她显然被吓到了，手足无措地站了起來，满脸惊惶，根本说不出话來。
一旁陪同的工头想在领导面前表现一下，站出來狠狠地瞪了女工一眼，指着她怒斥道：“领导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那女工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身体都打起颤來，战战兢兢道：“满…满意，一…一个月…两…两千多…多……”。
那生产厂长转头对段泽涛陪笑道：“段省长，这些女工都是从内地乡下來的，沒有什么文化，见到您这样的大领导都不会说话了，我们工厂是采用底薪加绩效工资，多劳多得，要看工人的熟练程度，拿得多的可以拿到三、四千一个月，一般也有两千多，还有其他福利，这个工资标准在圳西市算高的了，所以我们工厂不愁招不到人……”。
段泽涛又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那女工明显对那工头和生产厂长畏若蛇蝎，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想要问什么也问不出來，就挥挥手道：“你带我到工人们的生活区去看看吧……”。
在乐士康，普通员工住的是单元房，十二个人一间，睡的是上下铺的高低床，十分拥挤，一层楼共用一个公用厕所，条件很差，管理人员住的则是套房，两个人一间房，每套房都有单独卫生间和厕所，条件相对要好多了，所以那生产厂长就跟段泽涛玩了个心眼，带段泽涛去看的是管理人员的生活区。
“我们公司奉行‘以人为本’的宗旨，对员工的管理很人性化，不仅员工的住宿条件要好于别的工厂，我们还很关心员工的业余文化生活，设有专门的员工娱乐室，篮球场，每周都播放露天电影，所以员工对于公司的认同感很强……”，那生产厂长侃侃而谈，指着楼下的篮球场和草坪介绍道。
段泽涛自然不相信那生产厂长说的鬼话，乐士康虽然号称高科技生产企业，但实际上只是做像苹果、英特尔等国外电子企业的代工厂商，又是采用流水线生产，工人们所做的事情技术含量其实很低，但是劳动强度却很高，属于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企业。
像这样的劳动密集型企业说白了就是靠榨取工人的劳动剩余价值來获取利润，这一点马克思早在他的《资本论》中点出了问題的本质，所以这生产厂长越说得天花乱坠，段泽涛越怀疑工人们在工厂中生存状态。
不过段泽涛也知道自己这样走马观花的调研是不可能了解到外來打工者的真实生存状态的，他从工人们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已经看到了他们工作和生活的苦闷，从乐士康那骄人的业绩背后看到了他们的艰辛，这才是看不见的真相，就微微点了点头，结束了在乐士康的调研。
接下來段泽涛在其他工厂和莞东等几个地市工厂看到情况和在乐士康都差不多，有的情况甚至还不如乐士康，给段泽涛的感觉就是这些外來打工者并沒有真正融入这些繁华的城市，你可以轻易地在人群中把他们分辨出來，他们辛苦劳动所赚得的微薄工资甚至不足以让他们在他们用辛勤汗水建设的城市中买一间哪怕是十几平米的房子，能够在这座城市中站稳脚跟的外來打工者寥寥无几。
另一方面无论是政府官员、工厂高管还是当地的本土居民潜意识里也沒有把这些外來打工者当成身边的一员，他们享受着这些外來打工者创造的繁华，骨子里却鄙视他们，排斥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用工荒’的出现就不奇怪了。
所以粤西要摆脱‘用工荒’的困扰，就必须重视这个问題，段泽涛准备向常委上提交加强对外來打工者生存状态关注，由政府派出机构介入企业对外來打工者遭遇不公平待遇进行干涉的提案，不过沒等他的这个提案提交上去就出事了，乐士康工厂一名员工跳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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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二章 跳楼事件
段泽涛马上敏感地意识到这很可能不是一次偶然的意外，而是因为乐士康长期隐藏的劳资矛盾爆发了，如果不引起重视，很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所以段泽涛立刻去了束丹明的办公室，准备主动请缨去乐士康工厂调查此事，自从上次大排档拉拢段泽涛不成以后，束丹明和段泽涛就维持着一种相敬如宾的关系，见面还是很热情地打招呼，在工作上却很少有交流。
不过段泽涛对于束丹明也并沒有太大的恶感，虽然在常委会上讨论自己分工的时候，束丹明利用他省长的权威名正言顺地摆了自己一道，但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不会对段泽涛耍阴谋诡计，而是用阳谋堂堂正正地竞争，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段泽涛处在他这样的位置，也会这样做，特别是从大排档回來以后，束丹明马上对粤州的餐饮市场进行了大整顿，严查贩卖野生动物的餐饮饭店，还撤了好几个林业部门负责这一块工作的政府官员的职，也让段泽涛对他办事的魄力和雷厉风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见到段泽涛到來，束丹明很热情，亲自倒水泡茶，呵呵笑道：“泽涛，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想法啊？……”。
段泽涛把來意一说，束丹明的脸色就有些怪异了，瞟了段泽涛一眼，呵呵笑道：“泽涛，你是不是有些太小題大做了啊，乐士康工厂一个员工跳楼了，自然有公安部门去调查，也用不了你堂堂的常务副省长亲自出马吧……”。
段泽涛正色道：“束省长，我不这么看，目前粤西省外來打工者的人数已经占了粤西省人口的一半以上，而粤西省每年的gdp也有60%以上是由外來打工者贡献的，所以我们应该对外來打工者的生存状态应该引起高度重视，大意不得的，我感觉这不是一起偶然事件，很可能是因为乐士康长期隐藏的劳资矛盾爆发了……”。
束丹明皱了皱眉头，沉吟道：“泽涛，现在公安部门已经介入调查，现在下结论是不是太早了？！而且乐士康是我们省的重点保护企业，我们介入过多很可能会引起投资人的反感，还是慎重点的好……”。
段泽涛还想据理力争，束丹明摆摆手道：“这样吧，你提的这个问題已经超出政府管理的范畴，你去向天龙书记汇报吧，看看他是什么意见，只要他同意了，我沒有意见……”。
束丹明把皮球踢给了叶天龙，段泽涛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起身告辞准备再去向叶天龙汇报，临出门的时候又被束丹明叫住了，颇有深意地道：“泽涛，就算天龙书记同意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圳西市市长于根生和乐士康的董事长黄子铭都是比较强势的，你要插手到他们的一亩三分地里去，他们肯定是不会高兴的，别到时候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段泽涛來到叶天龙的办公室，以前他到叶天龙的办公室來，叶天龙的秘书苏景卿都十分热情，基本上不用通传就会清段泽涛进去，因为他知道段泽涛和叶天龙的关系不一般。
可自从上次叶天龙设家宴拉拢段泽涛被婉拒以后，叶天龙和段泽涛的关系就不像以前那么亲密无间了，苏景卿的态度更是來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见到段泽涛到來他只是抬起头望了一眼，站都沒站起來一下，冷冷地丢了句，“叶书记正在和黄秘书长谈话，你坐那里等一下吧……”。
段泽涛自然不会和苏景卿一般见识，在一旁拿了张报纸坐下來翻阅起來，不一会儿黄忠诚从里间办公室出來了，见到段泽涛在那里坐冷板凳，就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不是泽涛同志吗，听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调研，今天怎么有空來向天龙书记汇报工作啊？！……”。
倒是叶天龙在里间听到声音走了出來，见到段泽涛坐在那里等，就不悦地瞪了苏景卿一眼道：“小苏，泽涛同志來了你怎么也不进來通报一下，还让他坐在这里等，茶都不泡一杯？！……”，说着转头对段泽涛笑道：“泽涛，快进來坐吧，下次來的时候，你先打个电话，省得坐这里等……”。
段泽涛微微一笑道：“不碍事的，反正我也沒什么急事……”，说着跟着叶天龙进了里间办公室，苏景卿也极不情愿地跟了进來，黑着脸帮段泽涛泡了茶出去了。
叶天龙还是很欣赏段泽涛的才干的，但段泽涛却不能为他所用，使得两人的关系出现了裂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他有些神色复杂地看了段泽涛一眼，微笑道：“泽涛，最近工作太忙了，也沒顾得上找你好好聊聊，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吧？！……”。
段泽涛就开门见山地把自己的來意说了，叶天龙脸色就阴沉下來，皱了皱眉头道：“泽涛，你这有些危言耸听了吧，乐士康是我们省的利税大户，也是国际知名企业，他们的企业管理都是采用欧美先进的管理制度，也比较成熟了，我相信他们能够处理好这次的事情，我们政府就不要插手了……”。
段泽涛还想争取一下，叶天龙用力一摆手，不容置疑地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你刚到粤西，还是多熟悉一下分管的工作，把分管的工作抓起來才是正理……”。
很显然如果段泽涛继续坚持己见，就是在挑战叶天龙这个省委书记的权威了，他只得作罢起身告辞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在网上查找这次跳楼事件的相关新闻。
不得不说，乐士康集团在处理突发事件的反应还是比较快的，网上已经发布了新闻通稿为这件事情辟谣，也公布了公安机关的调查结果，已经排除了凶杀案的可能，定性为自杀事件，说是那名自杀的员工家里出了事，一时想不开才自杀了，纯属个人原因，与乐士康集团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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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三章 专家分析报告
而在第二天的报纸上，粤西省的各大新闻媒体也出奇地沒有对此事大肆宣扬，只是在不起眼的地方发了个豆腐块大小的社会新闻，由此也可见乐士康集团的强势和危机公关的能力。
倒是在各大八卦论坛对这件事讨论得很火，发各种帖子的都有，有的说是死者家里父母生病了，又沒钱寄回家，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有说死者是因为失恋了，自杀殉情的，还有更荒诞的说是厂区闹鬼，死者被鬼上了身，被鬼索了命去了……
有一篇帖子吸引了段泽涛的注意，发帖人自称是与死者同一个宿舍的，他说他们宿舍十二个人，但他至今不能叫出全部十二个人的名字，他用‘像一只磨盘前的驴’來形容自己在工厂的生活，每天重复着“宿舍。餐厅。车间”“三点一线”的生活。
他说他每天最少要工作十二小时，除了正常上班的八小时，其余就是加班，高强度的工作让他们每天下班以后唯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躺在床上望天花板，甚至连聊天的力气都沒有了，所以他虽然和死者住一个宿舍，却叫不出死者的名字，甚至记不清死者的样子了。
从进厂第一天起每个员工都会签一份“自愿加班切结书”，随后你的加班时间便不再受法律规定的每月上限36小时的约束。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相反，在许多打工仔看來，加班多的厂才是“好厂”，因为“不加班，根本挣不到钱”。
对急欲赚钱的打工者们而言，加班更像是“会呼吸的痛”：如果不加，沒有钱的日子让他们“窒息”;如果加班，日夜劳累的工作只会让身体加倍“疼痛”，迅速老去。更多时候他们坚定地选择后者，甚至这种选择的权利，也不是轻易可以获得的。只有得到老大的“信任”，关系好，或是身处关键岗位，才常加得到班。
对于死者的自杀，发帖人并沒有表示出多少悲痛，他说每天像行尸走肉样的生活，前途一片迷茫，看不到未來的路，让他常常也有一种想一了百了的冲动。
段泽涛被震惊了，这才是外來打工者的真实生存状态，这才是事情的真相，他在那篇帖子的评论里留了言，想让发帖人跟自己联系，当然他并沒有公开自己的身份，只署名为‘一个想帮助你的人’，可是等到第二天段泽涛再次登录这个论坛去找这个帖子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帖子已经被删除了。
就在这时，也就是第一个自杀者跳楼的三十个小时之后，乐士康再次爆发了跳楼事件，一名年仅十八岁的女工从宿舍八楼跳下自杀身亡了！
段泽涛再也坐不住，他几乎是冲进束丹明的办公室，将之前从论坛上复制下來的帖子的打印稿摔在束丹明的办公桌上，悲愤道：“丹明同志，你看看吧，这连续两次的跳楼事件绝非偶然，如果我们政府不进行干预，我敢断言，这样的跳楼事件还会发生，这样漠视生命的行为是在犯罪！……”。
束丹明拿起打印稿翻了翻，脸上阴晴不定，沉吟片刻道：“泽涛，你要冷静，这种网上的东西信不得的，据我所知，就工作强度、加班时间、薪酬福利而言，乐士康集团还是不错的嘛，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外來打工者争着抢着要进乐士康的工厂啊……”。
“当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要让事情的影响扩大，不要搞成震惊全国的大事件，这才能保住我们粤西省目前稳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如果我们政府大张旗鼓地对此事进行调查，只会适得其反，让事情越闹越大，这样对乐士康集团对我们政府都是不利的……”。
段泽涛据理力争道：“丹明同志，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出了问題，我们就要直面事实，找出事件发生的根本原因，才能杜绝类似事件的发生，而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纸是包不住火的！你这样处理只会让局面越來越糟糕！……”。
束丹明也有些火了，用力一挥手道：“我们不要争了，既然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上常委会讨论吧！……”。
常委会讨论的时候，出现了一边倒的局面，几乎所有的常委都不赞同段泽涛由政府派调查组进驻乐士康集团对跳楼事件进行全面调查和干预的提议，圳西市市委书记潘长河更是不客气地指责段泽涛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揽。
这时段泽涛就感到势单力薄的难过了，沒有自己的班底，在常委会上沒有盟友，自己干什么都束手束脚，要想有所作为就更难了。
叶天龙瞟了段泽涛一眼，心说这下你知道不和我站在同一战线的后果了吧，慢悠悠地道：“泽涛同志的心是好的，也是想解决问題嘛，不过咱们政府官员也不是万能的，去了也不能解决问題啊，我觉得乐士康的员工自杀很可能是心理问題，我建议还是请心理专家來介入，分析分析问題到底出在哪里？！……”。
市委秘书长黄忠诚立刻附和道：“我觉得叶书记这个提议很好啊，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我一贯主张，让专业的人來做专业的事，咱们政府干部可千万不能自以为是，瞎指挥，这样只会忙中添乱，让事情越來越糟……”，说着黄忠诚还特意若有所指地瞟了段泽涛一眼。
最后常委会通过了叶天龙的提议，从京城请了燕京大学的几位心理学教授，和几所著名医院的心理学专家从京城飞到圳西市，对乐士康工厂的两起员工跳楼自杀事件进行调查分析。
专家调查组很快就拿出了分析报告，报告称乐士康工厂的两起员工跳楼自杀事件很大原因是因为这两名员工自身心理不成熟，具体原因因为时间仓促还无法明确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乐士康员工的自杀率，是远远低于全国的自杀率的，因为根据统计，去年全年，华夏全国自杀率大约是每10万人中有12名自杀者，而乐士康圳西工厂有几十万员工，其自杀率每10万人才有2名自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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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四章 魔咒般的六连跳
当段泽涛看到这份专家分析报告的时候，气愤地拍案而起，忍不住爆了粗口，“这是狗屁专家结论！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了，又岂能用冰冷的统计数据來概括和解释！难道还要再多死几个人才能证明这样的跳楼自杀事件不正常吗？！……”。
还真让段泽涛一语成谶，就在专家分析报告出來的第二天，乐士康工厂又有一名员工从厂区宿舍楼的楼顶跳楼坠下身亡，给了专家们的分析报告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还只是开始，如同中了魔咒般，在接下來的三天，乐士康连续出现三起跳楼自杀事件，而这三人都是住在同一个宿舍，平时关系也十分要好，算上之前发生的三起跳楼事件，这已经是‘六连跳’了，而事实上乐士康在第三起跳楼事件以后就发现了有部分员工精神状态异常，安排了专人对这些员工进行开导和陪同，可是不幸还是不可思议地发生了，而后两个跳楼者正是乐士康安排去开导和陪同前一个跳楼者的两人。
一时间举国震动，乐士康再强势也罩不住了，媒体开始铺天盖地的报道，乐士康工厂内部也是人心惶惶，留言四起，人们在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会归结于鬼神之说，于是之前那种荒诞的说法，认为是厂区闹鬼，自杀者被鬼上了身，被鬼索了命的说法一下子有了市场，在整个乐士康厂区传开了，而且传得神乎其神，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在晚上看到了长发披肩的白衣女鬼，还有人说看到死者生前印堂发黑，目光呆滞，明显就是鬼上身的迹象。
就连乐士康的管理层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们中有不少是台岛人，比较迷信，居然还真的请來了和尚道士为死者做法事，驱鬼去邪，使得整个跳楼事件更加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越发的诡异了。
这下叶天龙也有些坐不住了，把束丹明和段泽涛叫到办公室商议，叶天龙來回在办公室里踱着步，皱着眉头道：“这件事真有点邪乎了，这些工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一个接着一个地跳楼自杀，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束丹明瞟了段泽涛一眼，苦笑道：“还真让泽涛同志给说准了，这跳楼事件一个接着一个地发生，实在是太反常了，我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既然泽涛同志早有先见之明，还是听听泽涛同志的意见吧……”。
段泽涛感叹道：“我倒是宁可不要这先见之明，我还是那个意见，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直面事实，找出事件发生的根本原因，杜绝类似事件的发生，我愿意亲自带队去乐士康工厂调查此事……”。
在这种时候段泽涛还愿意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说明他的确是一心为公的，这也让叶天龙和束丹明微微有些汗颜，自然也不会再反对段泽涛带领调查组代表政府介入乐士康员工跳楼事件调查。
叶天龙和束丹明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道：“泽涛，那就辛苦你去圳西走一趟了，不过乐士康集团是我们粤西省招商引资的一面旗帜，其重要性不要我说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这次去还是以帮助和劝导为主，尽量降低跳楼事件的不良影响，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把关系搞僵了……”，说着又转头对束丹明道：“丹明同志，你还有沒有什么要补充的？……”。
束丹明摇了摇头，接话道：“就按天龙书记的意见办吧，泽涛同志办事我放心，不过圳西市市长于根生同志一向比较强势，可能会对泽涛同志这次调查有些抵触情绪，根生同志能力还是有的，就是性子有点急躁，说话比较冲，泽涛你是代表省里下去的，姿态要放高一点，不要搞得不愉快就不好了……”。
段泽涛自然明白叶天龙和束丹明话里的意思，自己这次下去就像个小脚婆婆，不但要照顾到圳西市地方领导班子的情绪，还要考虑到不能影响乐士康集团和政府的关系，不能仗着自己是省里下去的钦差大臣，就颐指气使，摆高姿态，看來自己这趟圳西之行肯定是不轻松的，搞不好还会费力不讨好，两头不是人。
不过段泽涛却不得不去，首先这次去圳西是他自己主动请缨，自然沒有打退堂鼓的道理，更重要的是如果他能够成功化解此次乐士康跳楼危机，就能树立起一定的威望，也能引起省委领导班子对外來务工者的重视，自己的新人才战略计划就可以顺势启动了。
段泽涛带着省工会的调查组再次來到圳西市的时候，接待他的仍然是常务副市长方子坤，市委书记潘长河和市长于根生还是沒有露面，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王对王的尴尬，段泽涛和方子坤简单寒暄了几句，就让他带着自己一行人直接去了乐士康工厂。
天空中下着小雨，似乎也在为那些逝去的年轻生命伤感，乐士康的工厂园区仍如往常般像机器一样精准地运转着，在乐士康的工厂园区气派的大门口，一辆辆满载货物的集装大货车轰然驶出，几个轮休的身穿乐士康工厂制服的青年工人在雨中匆匆而过，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段泽涛让方子坤直接带自己去那几名死者跳楼自杀的现场，这是一栋灰色的8层宿舍楼，却沒有电梯，几名死者都住在8楼，他们在辛苦劳动一天后还要爬8层楼梯才能回到那间挤了十二个人却并不温暖的宿舍小屋，走到楼下，就看到楼下洒落了一些纸钱，楼上还传來锣鼓和依依呀呀的丧歌声，那是乐士康请來的道士在为死者做法事。
段泽涛就皱了皱眉头，陪同的乐士康生产厂长也有些尴尬地道：“段省长，您就不用上去了吧，上面乱得很，这楼梯也不好爬……”，段泽涛摆了摆手道：“上去看看，既然你们乐士康的工人能爬，我们为什么不能爬？！……”，说着就带头一马当先顺着楼梯向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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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五章 调查无果
乐士康有这么多员工其日常生活消费自然也会带动周边的第三产业的发展在工业园区的外围形成了一片闹市区街道两旁不仅有饭馆、旅店、超市、服装店还有大量的歌舞厅、k歌房、桌球室等娱乐场所这里是乐士康工人们最爱來的地方消费也不高歌舞厅的门票只要10元k歌房唱一首歌才1元钱虽然下着小雨但依然可以看到不少下了班的乐士康工人们三三两两嘻嘻哈哈地在里面进进出出丝毫看不出跳楼事件带给他们的阴影
在路两旁的电线杆上密密麻麻地贴着各种小广告贴得最多的就是乐士康的招工广告和xing病广告在路边还有不少职介中介店挂着“进厂返现”或者“报名送精美双人被”的招牌或横幅招揽应聘者乐士康的员工流动性比较大只能通过这种铺天盖地的招聘小广告來补充新员工
段泽涛站在电线杆旁边看着乐士康的招聘广告上面的招聘要求很简单学历不限、年龄16至45岁、有本人二代身份证原件、胳膊上无文身和烟疤等月薪3000-4000元包食宿还有各种福利看起來倒是十分诱人
这时就有一名中年妇女走了过來上下打量了段泽涛几眼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老乡你是想找工作吗要不要进厂……”
段泽涛就笑了起來反问道：“我是想找份工作可是我身份证掉了想进厂也进不去啊……”
那中年妇女大喜过望连忙大包大揽道：“这个沒问題你可以去跟你的朋友或者老乡借一张身份证让身份证本人参加面试照厂牌照的时候你再顶上……”
段泽涛眉毛一扬诧异道：“这样也行啊那要是万一被查出來了怎么办啊……”
那中年妇女撇撇嘴道：“不可能查出來的乐士康一天要招聘好几百人面试就是走走过场只要身体沒病就一准能聘上再说我们在工厂内部也有人肯定会关照你的你只要愿意进厂其余的事我全帮你包办了你只等着进厂上班就是了……”
段泽涛就皱了皱眉头乐士康的招聘门槛这么低即便是沒有身份证也可以进厂上班这种搂进篮子就是菜的做法很难想象其在员工管理能够做到精细化和人性化不出问題才怪呢
那中年妇女见段泽涛沉思不语还以为他是有什么顾虑立刻发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鼓惑起段泽涛來“老乡你还犹豫什么能进乐士康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呢工作稳定待遇又好我看你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沒准不要多久就能提拔当线长那可就发达了……”
段泽涛不禁哑然失笑了按这中年妇女说的能进乐士康工厂当工人简直是天底下难找的好的工作而这线长的权力简直比自己这个常务副省长还大似地段泽涛倒想真地装成普通工人到这乐士康去看看掌握第一手材料他在任国家食品药品监督局局长的时候也不是沒这么干过不过如今他的身份太过敏感而粤西省的情况又比较复杂他要真这么做难免被人诟病就想了想对那中年妇女问道：“既然你说这份工作这么好为什么乐士康会发生这么多起员工跳楼事件呢……”
那中年妇女脸色立刻变了警惕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报社的记者沒事來消遣你老娘我的老娘我可沒那闲工夫晦气……”说着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转身走开了
段泽涛摇了摇头也准备离开这时他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匆匆地从对面走來那不是他的粤语补习老师张静娴吗这段时间段泽涛比较忙而张静娴也因为面临毕业找工作所以有段时间沒有要张静娴來给他上粤语补习课了
张静娴穿着乐士康的白色短袖工装段泽涛就有些疑惑了张静娴不是粤州大学的研究生吗虽然如今大学生就业比较难但再怎么样张静娴这个名牌大学的研究生也不至于要沦落到乐士康來当一名普通工人吧
“静娴你怎么在这里啊”段泽涛带着一肚子疑问热情地向张静娴挥了挥手张静娴也看到了段泽涛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快步向段泽涛走了过來甜甜地叫了一声“涛哥真的是你啊真是太巧了”
“静娴你这是……”段泽涛指着张静娴身上的乐士康工装疑惑地问道张静娴神秘地一笑道：“涛哥我现在在乐士康工作呢……”
“额你不是说你的理想是当一名新闻记者吗怎么又跑到乐士康來上班了……”段泽涛疑惑地问道
张静娴咯咯地笑了起來骄傲地道：“我已经实现我的理想了我现在是《南方周刊》的实习记者到这里來是执行一项艰巨的任务的……”说着还欢快地在段泽涛面前转了一圈展示着自己的工作服“怎么样我穿这身衣服还像那么回事吧”
“哦你是來调查乐士康员工跳楼事件的吧怎么样有收获吗”段泽涛恍然大悟《南方周刊》一向以言论犀利敢于曝光黑幕而著称他们会对乐士康员工跳楼事件高度关注倒也不奇怪只是想不到张静娴居然会成为《南方周刊》的实习记者到乐士康來卧底调查不过这倒是与段泽涛的想法不谋而合
“原來涛哥你也在关注这件事啊我今天刚进厂掌握的情况还不是很多不过我一定会找出事情的真相写出一篇震惊全国的新闻专題报道的……”张静娴用了挥了挥粉拳兴奋道
“呵呵好啊那我就等着拜读你的大作了不过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这卧底可不是这么好当的哦这段时间我都在圳西你遇到什么困难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许我能帮上忙也不一定哦……”段泽涛呵呵笑道
（ps：亲们《上位》回來了前段时间因为配合国家清网行动对作品进行了略微修改现在恢复更新请大家继续支持记得一定要看正版哦这样才不会让好书埋沒感谢威威闽西盖超级神作章支持因为有你们我绝不会放弃也不会被打倒）
第九百五十七章 黄子铭
段泽涛对于根生谈不上有多大的恶感，相反他之前特意调查了于根生的履历，于根生虽然出生大家族，但他能有今天基本上靠自己一步一步从基层靠实打实的政绩升上来的。
于根生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骄傲，他只尊重有能力的人，对于没有能力的人哪怕是比他级别高他也会丝毫不假颜色，而且他非常注重自己的政绩，为了自己的政绩，他敢跟上级顶牛，敢在常委会上拍桌子，就连潘长河这个老资格的圳西市市委书记也拿他毫无办法。
在于根生的身上，段泽涛隐约看到了早年的自己的影子，所以段泽涛对这个于根生欣赏多过厌恶，他知道只要自己能够展现出令于根生敬服的能力，就能够折服这个有些桀骜不驯的年轻市长了。
想到这里，段泽涛倒也没有令于根生难堪，微微一笑道：“既然根生同志一片盛情，我就却之不恭了，我也正好想和黄董还有根生同志一起商量一下怎么应对这次的‘六连跳’事件……”。
黄子铭虽然第一次和段泽涛见面就有些不对眼，但是他也知道在华夏大陆做生意，也不能把政府官员得罪得太狠了，否则人家就是明的不能把你怎么样，要是暗地里找麻烦也够你喝一壶的，就顺势笑道：“还是我来做东吧，你们都是我的父母官，以后还要多仰仗呢……”。
于根生哈哈大笑道：“子铭兄，你就别和我争了，你知道我从不要投资老板请客的，你们到圳西来投资，就是我们的上帝，我一直强调我们政府要做服务型的政府，为投资商排忧解难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尤其像乐士康这样的重点企业，我一定不遗余力地为你们保驾护航……”。
黄子铭颇有意味地瞟了段泽涛一眼，若有所指地道：“是啊，要是所有的政府官员都像于市长一样，我们这些投资商就高枕无忧了，我之所以选择在圳西投资办厂，就是看好圳西市的投资环境，就是因为圳西市有于市长这样开明的当家人……”。
段泽涛看着于根生和黄子铭一唱一和，倒是把自己当成了恶人，就微微一笑道：“我同意根生同志的观点，但是服务型政府并不代表政府就要放弃对投资企业的监管和引导，完全放任自流，政府对投资企业进行的正确监管和引导，实际上是另一种形式的服务，而且企业在赚取合法利润的同时，同样也有着不可推卸的社会责任……”。
“乐士康集团的员工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外来务工人员，而外来务工人员也占了圳西市常住人口的一半以上，圳西市和乐士康能有今天的发展局面，离不开这些外来务工人员的辛勤劳动和奉献，这是一个我们无法忽视的群体，重视这些外来务工人员的生存状况，培养他们对企业和这座城市的认同感，是这座城市和企业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基础……”。
听了段泽涛的话，于根生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这位常务副省长倒也不是草包，还是有些水平的，心里对段泽涛的印象也有了改观，而黄子铭的脸色则再次阴沉下来，看来段泽涛是要咬住乐士康不放松了，不过在他看来，段泽涛说的不过是空洞的大道理，企业的最终目的就是实现利润的最大化，谁有空跟你谈什么社会责任呢。
再说张静娴进了乐士康工厂，几天干下来，信心满满的她才发现这个卧底真不好当，她从小出生在贫困家庭，自认为还是很能吃苦的，但上了两天班也大感吃不消。
她被分配在插针车间，这个工种不仅劳动强度高，还要求精神高度集中，要不然一不小心手指就会**针机扎伤，张静娴感觉自己几乎被机器劫持了，站在流水线前，一站就是十来个小时，就连上卫生间也要向线长报告，在指定的时间才会被批准上卫生间。
因为刚上岗不熟练，张静娴**针机扎了好几次，白嫩的纤手被扎得鲜血淋漓，可线长只是丢了几个创可贴过来，让她把伤口贴一下就让她继续工作，好几次张静娴疼得掉下来了，却被线长骂她娇气，说扎多几次就会习惯了。
结束了十几个小时的工作，从流水线上下来，张静娴感觉浑身都快要散架了，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不过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坚持爬起来写日记，把一天里的见闻记录来，这是她掌握的第一手资料。
张静娴的宿舍里住着十个女孩，她们来自全国各地，但彼此间很少交流，基本不怎么说话，张静娴曾试着想找她们了解工厂里的一些情况，但她们只是警惕地望着张静娴，什么都不愿意说。
甚至她们的目光中还有一种莫明的敌意，因为张静娴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更让她们觉得自己像丑小鸭，宿舍里一个长着雀斑的小胖妹更是无缘无故地找张静娴吵了一架，张静娴也就不得不放弃了从她们口中了解工厂内情的想法。
这些女孩下班回来，不是躺在床上睡觉，就是坐在床边涂指甲油，张静娴回来就写日记的行为就显得很另类了，小胖妹就说张静娴开着台灯刺了她的眼，找张静娴的岔子，张静娴自然不会跟她一般见识，默不作声地关了台灯，下了楼，到楼下的路灯下坚持写完了日记。
那小胖妹见张静娴不敢跟她吵，越发趾高气扬了，一逮着机会就欺负张静娴，骂的话还很难听，什么‘出来卖的’之类的话都冒出来了，张静娴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就回了几句嘴，那小胖妹立刻火了，对着张静娴就扑了过来撕打。
张静娴看起来瘦弱，却是学校里的运动健将，那小胖妹自然占不到什么便宜，被张静娴三下两下就打倒在地，那小胖妹就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张静娴无语地摇了摇头离开了宿舍。
小胖妹哭闹了一阵，见没有人搭理她，只得无趣地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珠一转，走到张静娴的床边，从她的枕头底下翻出了那个日记本，翻开一看，眼睛立刻睁大了，继而欣喜若狂地捧着日记本去找线长告密去了。
第九百五十九章 人心险恶
等张静娴从外面回来，就见车间主任和主管线长带着几个保安黑着脸堵在了宿舍门口，那小胖妹则一脸幸灾乐祸地站在他们身后望着张静娴阴笑。
“好啊，张静娴，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居然是是来卧底的媒体记者！看你人长得漂漂亮亮，没想到却是包藏祸心的二五仔？！（注：二五仔是叛徒的意思）”，那车间主任扬了扬手中一个黑皮的日记本，指着张静娴厉声呵斥道。
张静娴一眼认出那黑皮日记本正是自己用来写卧底日记的，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来乐士康卧底的事情已经暴露了，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冷冷地道：“我只是报道乐士康跳楼事件背后的真相，这是一名新闻记者享有的合法权利，你们无权干涉！……”。
那车间主任虽然在乐士康集团当中只能算基层干部，但是平日里被下面的普通工人曲意奉承，也养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骄横性格，一听张静娴这话立刻就火了，怒道：“张静娴，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是个小小的媒体记者，还这么嚣张？！老老实实把你掌握的资料交出来，写下保证书，绝不损害我们乐士康集团的名誉，否则别想出这个门！……”。
张静娴刚才学校毕业进入社会，思想也比较单纯，对社会的险恶认识不深，倒也不怎么慌张，义正词严地道：“你们还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吗？！这可是违法的！你手上的日记本是我的私人物品，你们侵犯了我的**权，马上还给我！……”。
那车间主任冷笑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还跟我**律，在乐士康，我们的厂规就是法律，你已经触犯了我们的厂规，你如果不写保证书，休想离开！现在我怀疑你偷了厂里的成品手机，要对你的行李进行搜查！……”，说着对身后的几个保安一挥手，示意他们去搜查张静娴的床铺和行李箱。
张静娴想不到那车间主任居然如此无耻，栽赃自己偷了厂里的手机，还要搜查自己的私人物品，自己的行李箱中除了有自己的贴身衣物，还有一只录音笔，记录了自己在乐士康工厂听到的内幕，十分重要，如果被保安们找到，自己又少了一项有力证据，俏脸都气白了，娇斥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偷了厂里的手机？！你又不是警察，无权搜查我的私人物品，我要告你们！……”。
说着张静娴就准备冲过去阻止那几个保安动自己的行李箱，却被其余的几个保安给拦住了，那几个保安十分粗鲁地打开了张静娴的行李箱，里面都是张静娴的贴身内衣，那几个保安却毫不顾忌地一顿乱翻，把张静娴亵衣扔得到处都是。
张静娴又羞又怒，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向《南方周刊》的领导求援，却被那车间主任顺手一夺，争抢中手机脱手甩了出去，飞过栏杆掉到楼下去了。
“你！…你们太过分了！”，张静娴气得娇躯直颤，掉出来了，却是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那几个保安在张静娴的行李箱内找到了录音笔，那车间主任走了过去，打开录音笔听了听，转头对张静娴阴笑道：“你还真是处心积虑到我们乐士康来搞破坏来了，还录了音，不过对付你这种人，我有的是办法！……”。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全新的苹果手机，扔进张静娴的行李箱里，冷笑道：“你不是要证据吗？！这个苹果手机就是我们在你的行李箱里找到的，这就是你偷盗厂里财物的铁证！”。
“无耻！你这是栽赃陷害！我没有偷手机！……”，张静娴想不到那线长如此无耻，当着自己的面给自己栽赃，肺都快气炸了！
“栽赃？！谁看见了？！我们这里这么多人证，到时候看警察是信我的还是信你的！……”，那车间主任得意洋洋地冷笑道，那几个保安和线长都是他的心腹，自然是和他穿一条裤子的，至于那小胖妹早就和张静娴不和，就是她向自己告密的，更不可能帮张静娴做证。
果然那小胖妹会意，眼珠一转，指着张静娴大声道：“对，我可以做证，就是她偷了厂里的手机！”，那车间主任就笑了起来，拍了拍那小胖妹的肩膀道：“你检举有功，这个月奖金加倍，什么时候线长有空缺，我提拔你当线长！”。
张静娴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了，她和这小胖妹无怨无仇，她却勾结这车间主任来陷害自己，当真是无耻至极！可现在这种情况，她就算是满身是嘴，也无法洗脱自己偷窃手机的嫌疑了，而一旦自己的偷窃罪名被坐实，自己这实习记者也当不成了，就是把乐士康的内幕写出来只怕也没人会相信了，一时间又急又气，却是毫无主意。
那车间主任见自己的阴谋得逞，更加得意了，对那几个保安撇撇嘴，指着张静娴道：“把这个女人关起来，如果她不肯写保证书，就把她送到派出所去！……”。
那几个保安狞笑着向张静娴走了过来，对付张静娴这样不听话的女工，他们有的是阴毒手段，不怕她不就范，张静娴脸一下子变白了，不禁后悔没听段泽涛的话，多留个心眼，现在真的危险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冲了进来，一下子拦在张静娴的面前，冷冷地望着那几个保安，来人正是胡铁龙！原来胡铁龙受段泽涛的指派，一直在暗中保护张静娴，刚才他在楼下，见楼上张静娴所住的楼层突然掉了一个手机下来，就知道张静娴出事了，赶紧跑了上来。
那车间主任见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也吓了一跳，待看到胡铁龙只有一个人才放了心，指着胡铁龙阴沉着脸道：“你是什么人？！你和张静娴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你指使张静娴偷手机的？！……”，说着对那几个保安一挥手道：“这个肯定是张静娴的同伙，一起抓起来再说！……”。
第九百六十章 吓傻了
乐士康集团这些保安都凶得很，立刻凶神恶煞地向胡铁龙扑了过来，带头的两个保安抓住胡铁龙的手臂就向后扭，准备把胡铁龙反手扭起来，可是胡铁龙的手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那两个保安刚觉不妙，一股大力传来，两人不由自主地对撞在了一起，立刻撞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了。(凤舞)
其余几个保安刚要动作，就见眼前人影一闪，接着他们就身不由己地两两对撞到了一起，等他们回过神来，胡铁龙却仍然像一棵劲松般站在那里冷冷地望着他们，仿佛根本就没有动过一样。
那车间主任见胡铁龙如此强悍，这么多保安都不是他的对手，也有慌神了，色厉内荏地指着胡铁龙厉声道：“你…你还敢反抗，之前厂里发生多起失窃事件，肯定都是你干的，报…报警，把他抓起来！……”。
胡铁龙懒得理会那车间主任，转头就准备带张静娴离开，张静娴却犯了倔脾气，咬牙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警察来，他们诬陷我偷了厂里的手机，我如果走了岂不是说明我心虚了，我要警察给我澄清真相，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公理了！……”。
那车间主任暗喜不已，管这一片的派出所他们早就打点好了，每个月都会赞助派出所一笔经费，派出所的干警来了肯定会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连忙道：“对，你们要是走了就是畏罪潜逃，有本事就在这里等派出所的干警过来！……”。
胡铁龙暗叹了一口气，只得拿出手机给段泽涛打电话，把事情的经过简略说了。
段泽涛接到胡铁龙电话时正在组织调查组开会，他带着调查组进驻乐士康集团也有近半个月时间了，但调查到的都是一些表面情况，甚至调查组要求调阅乐士康集团在人力资源管理方面的资料，乐士康集团的工作人员也总以各种理由推脱。
黄子铭自从那次和段泽涛一起吃过一次饭后就再没露过面，而从那次以后乐士康方面就摆出了极不配合的态度，连生产厂长也不来陪了，调查组找乐士康员工座谈，可那些员工显然都被提前打了预防针，不是一言不发，就是大唱赞歌，根本不愿意透露真实想法。
另一方面黄子铭又通过省委向段泽涛施压，叶天龙都亲自给段泽涛打了几次电话，要他早点结束调查回省城，而调查组内部也是怨声道，他们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受白眼，自然没人愿意干这种得罪人又没好处的事。
加上段泽涛是空降干部，年纪又轻，调查组里那些粤西本土干部对他都是口服心不服，消极怠工，今天开会的时候，调查组的副组长省工会主席廖光荣就带头发难了，认为这样的调查意义不大，企业的事情还是让企业内部解决。
段泽涛接完电话，眼中精光一闪，用力一挥手打断了正滔滔不绝的廖光荣的讲话，沉声道：“今天的会先开到这里，大家跟我走，我们到乐士康工厂去开现场会，我带大家去看看乐士康是怎么管理员工的，看这样的调查到底有没有意义！……”。
段泽涛带着调查组赶到的时候，派出所的干警已经先到了，正准备把胡铁龙和张静娴带到派出所去，那生产厂长也来了，见段泽涛带着这么一大群人进来，心里就咯噔一下，连忙迎了上去，“段省长，您怎么也来了？！……”。
屋里的人都吓了一大跳，省长是多大的官啊！省长出现在这里那这件事就肯定不寻常了，那几名干警本来准备对胡铁龙和张静娴上手段的，一听说省长来了干警把手往后一收，站到了一边。
最吃惊却是张静娴，她还是第一次知道段泽涛的真正身份，嘴巴都张成了‘o’型，心中五味杂陈，表情十分复杂。
段泽涛故意不看那生产厂长，转头对胡铁龙道：“铁龙，这是怎么回事啊？！……”，胡铁龙把事情经过一说，段泽涛就冷笑起来，这种栽赃陷害的小把戏也太拙劣了，就转头对那生产厂长冷冷地道：“看来你们乐士康的基层干部都有做侦探的潜质啊，居然这么快就破获了一起‘盗窃案’，不过这位张静娴同志是我的粤语补习老师，也是《南方周刊》的实习记者，而胡铁龙同志是我的司机，是我派他来看望张静娴同志的，我不相信他们会做偷窃的事，你怎么解释？……”。
那生产厂长如何听不出段泽涛是正话反说，知道这下麻烦大了，但现在的情况已是骑虎难下，只得尴尬地搓着手道：“额，这…这个，我也是刚刚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这…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
说着他眼珠一转，对那车间主任使了个眼色，指着他道：“具体情况您问他吧，他是车间主任，也是他第一个到的现场……”，一下子把皮球又踢给了那车间主任。
那车间主任早吓傻了，栽赃栽到了省长的司机和粤语补习老师身上了，而张静娴长得那么漂亮，搞不好是这省长的小情人也不一定，那生产厂长对他使眼色的意思他也知道，就是要他咬定张静娴偷了手机，这样就算段泽涛是省长，也不好公然包庇张静娴了。
不过那车间主任也滑头，知道如果自己再一口咬定张静娴偷了手机，事后再查出来是自己栽赃陷害，那性质就不一样了，这个大黑锅他可背不起，正六神无主的时候，一眼瞟到那小胖妹，心里就有了主意，立刻指着那小胖妹大声道：“是她，是她检举说张静娴偷了手机！……”。
那小胖妹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啊，在她的老家，一个乡长就是了不起的大官了，至于省长那是只有在电视里才见得到的，所以从段泽涛进来起，她的嘴巴就一直张得大大的，保持着一个惊呆了的状态，见那车间主任指着她，她立刻向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连连摆手道：“不…不，我…我什…什么都不…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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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一章 收买
这下子傻子都看得出这里面有问题了，那车间主任脸色一变，指着那小胖妹厉声道：“王桂香，你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你跑来举报，怎么又不承认了？！你是不想干了是不是？！……”。
这就看出那车间主任的滑头了，小胖妹是向他举报张静娴是卧底记者的事，后来栽赃张静娴偷手机却全是那车间主任的鬼主意，但车间主任这样质问小胖妹，那小胖妹就怎么回答都不对了。
“不…我…我不是！哇……”，那小胖妹本来就六神无主了，再给那车间主任这么厉声一质问，更是连话都不会说了，她本就从农村来的，读书又少，索性拿出了村妇的终极手段，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就这样一场栽赃陷害的腹黑戏码变成了一场闹剧，这时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冷哼声，黄子铭在随从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那生产厂长和车间主任又吓了一跳，赶紧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老板，您怎么亲自来了……”。段泽涛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黄子铭早不出现，迟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很明显是来搅局的，就是不想自己抓住这件事做文章，所以段泽涛见到黄子铭也没有主动打招呼，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静观其变。
黄子铭也没有和段泽涛打招呼，瞟了那还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小胖妹一眼，阴沉着脸对那生产厂长厉声道：“怎么回事？！你看看这像什么样子，让别人看笑话！……”。
那生产厂长凑到黄子铭面前，小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当然栽赃张静娴的那段自然省略了，但黄子铭是何等精明的人，一听就知道自己这帮不争气的手下玩的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伎俩，这种伎俩对付普通工人还行，但是用来对付段泽涛，那简直是在侮辱大家的智慧。
所以不等那生产厂长说完，他就用了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说了！还嫌不够丢脸吗？！……”，说着他指着那还在嚎啕大哭的小胖妹道：“这个女人无中生有，中伤同事，开除！……”，接着他手指一转又指向那车间主任，“你！管理无方，自作聪明，降职！……”。
说完他看也不看那面如土色的车间主任，转头对段泽涛皮笑肉不笑道：“段省长，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不知道我这样处理，你还满意吗？！……”。
段泽涛耸了耸肩道：“黄董，看来乐士康对员工的管理真的很有问题啊，干部对员工缺乏人文关怀，员工之间不能和谐相处，没有团队精神，很容易让员工产生孤僻厌世的心理，涂尔干在他的《自杀论》说过，个体的社会关系越孤立、越疏离，便越容易自杀。‘集体的力量，是最能遏制自杀的障碍之一’，乐士康真的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了……”。
“至于你对这件事的处理，我不是当事人，所以我不发表意见，你应该问问这位张静娴小姐，她才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段泽涛微笑着指了指张静娴道。
黄子铭脸色就更不好看了，但却不好发作，只得故作绅士地微微对张静娴欠了欠身，干笑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我代表乐士康向你道歉，对于刚才的不愉快，我愿意给你适当的经济补偿……”。
在黄子铭看来，自己这堂堂的华商领袖向张静娴道歉，肯定会让张静娴受宠若惊，算是给足了面子，这也是因为张静娴是个美女，黄子铭也不想在她面前失了风度，哪知张静娴却只是冷冷地道：“不用了，我当不起，你们只要把我的日记本和录音笔还给我就可以了……”。
黄子铭眼皮跳了跳，这时那生产厂长又凑到他面前小声道：“老板，如果让这女的回去在报纸上乱写，只怕会对我们乐士康的声誉造成不良的影响呢……”。
黄子铭不置可否地摆了摆手，想了想对张静娴道：“张小姐，你开个价吧，把你的这个日记本卖给我，我不希望在报纸上看到对我们乐士康不负责任的报道……”。
张静娴冷冷地道：“黄先生，金钱不是万能的，报道事件的真相是每一个媒体记者的职责，请你不要用钱来侮辱我的职业操守……”。
黄子铭皱了皱眉头，不过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女人不爱钱的，当初那个号称台岛第一美女的女明星不也是傲得跟什么似的，在自己面前装清纯玉女，结果自己一通银弹砸下去，玉女就变成‘**’了。
他随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支票簿，勾了勾手指，立刻有助理送上签字笔，他刷刷刷在支票上龙飞凤舞地填了一个数字，对张静娴递了过去，傲慢地道：“张小姐，你还是看看这张支票上的金额再做决定吧，你当记者的工资十年不吃不喝只怕也不到这个数……”。
张静娴瞟了一眼支票的数额，却没有伸手去接，冷冷地道：“一百万！黄先生可真是出手大方啊！不过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东西是金钱收买不了的，比如人的良知和尊严！……”。
黄子铭的目光就冷了下来，恼羞成怒道：“你就是写了报道也发表不了，哪家报刊敢发表你的文章，我就让它关门！我认识你们省委宣传部长，只要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丢饭碗！……”。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有做声的段泽涛咳嗽了一声，冷笑道：“黄董好大的口气啊，你当着我的面收买一名报社记者，这可是违法行为哦，不知道你是当我不存在呢，还是习惯了目中无人，新闻媒体有报道事件的权利，任何人都无权干涉！……”，说着转头对张静娴微笑道：“静娴同志，我支持你，等你写的新闻报道出来记得第一个送给我看！”。
黄子铭习惯了到哪里都被地方政府官员们捧着，段泽涛在他面前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刚才的事让他窝了一肚子火，就索性撕破脸冷冷地道：“好吧，你是官，我是民，胳膊拗不过大腿，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她的这篇报道登出来，我立刻把把乐士康工厂从圳西搬迁到别的省市去，并收回所有在粤西省的投资，你看着办吧！……”，说完就拂袖扬长而去！
第九百六十二章 压力来了
黄子铭一走，他的那帮手下自然也跟着出去了，张静娴面色复杂地瞟了段泽涛一眼，咬了咬嘴唇道：“涛哥，不，段省长，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张静娴对段泽涛这个帅气沉稳、器宇不凡的‘学生’多少有些好感，又正是怀春的年纪，对段泽涛暗生情愫也就不奇怪了，不过如今她惊闻段泽涛的真实身份，就知道自己的那些幻想有些不切实际了，心中有了隔阂，和段泽涛说话就不像以前那样亲近了。
对于张静娴的这些小心思，段泽涛多少也有些感觉，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微笑道：“静娴，你还是叫我涛哥吧，我帮你其实也是帮我自己，我希望通过这次的乐士康‘六连跳’事件让省委领导对粤西省的外来务工者生存状态引起充分重视，从而解决粤西省的‘用工荒’和可持续发展问题，吸引更多的外来人才参与到粤西省的建设发展中来，所以你的这篇报道很重要……”。
张静娴眼睛一亮，显然段泽涛看问题的高度比她远得多，让她对自己要写的这篇报道有了新的想法，心中一下子又振奋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涛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用心写好这篇报道的，真实地反映乐士康这些外来打工仔的生存状态……”。
不过想到刚才黄子铭临走时威胁说的话，她又有些担忧道：“不过刚才那黄先生说如果我的报道见报的话，他就会将乐士康工厂从圳西搬迁到别的省市去，并收回所有在粤西省的投资，只怕报社领导也未必敢刊发这篇报道呢……”。
段泽涛用力一挥手，毅然道：“这个你不要担心，只要你反映的是真实情况，有什么压力都由我顶着，你们报社领导那里我会亲自打招呼的，你只管用心写好报道就行了！……”。
压力很快来了，段泽涛还在回市委招待所的路上，叶天龙的电话就来了，电话里叶天龙十分不悦地道：“泽涛同志，你怎么搞的？！刚才乐士康的黄董打电话给我，说对我们省的投资环境十分不满，准备把乐士康工厂从圳西搬迁到别的省市去，并收回所有在粤西省的投资，乐士康集团是我们省的重点招商企业，又是最早进入粤西的台资企业之一，如果乐士康集团真的从粤西省撤资了，将给我们省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这些你难道不知道吗？！……”。
段泽涛心中冷笑一声，这个黄子铭动作可真快啊，居然这么快就把电话打到叶天龙那里去了，连忙解释道：“天龙书记，你可能不清楚情况，事情是这样的……这件事说明乐士康在员工管理上确实有问题，对员工缺乏人文关怀，如果政府不加强监管和引导，很可能会再次发生员工跳楼自杀事件……”。
不等段泽涛说完，叶天龙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有些火大地道：“你不要说了！乐士康是是我们省招商引资工作的一面旗帜，这面旗帜绝不能倒，这件事你别管了，赶紧带着调查组回省里来！……”，说完也不等段泽涛回话，叶天龙就挂断了电话。
叶天龙的电话刚挂，束丹明的电话又进来了，“泽涛，黄子铭在整个华人商界都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多少省市想让他去投资，请都请不去，就是我见了他也要陪笑脸，你没事去招惹他干嘛，这不是把‘财神爷’往外推吗？！……”。
段泽涛苦笑道：“束省长，不是我想招惹黄子铭，我是对事不对人，如果我们不重视外来务工人员的生存状况，粤西省的‘用工荒’问题肯定会越来越严重，必然会影响粤西省的可持续发展……”。
见段泽涛仍然不松口，束丹明的语气也有些不好了，加重语气道：“泽涛同志，我现在不想跟你探讨这些，我只知道如果乐士康集团真的从粤西省撤资的话，就会给粤西省的经济发展带来沉重的打击，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到时候别说你这常务副省长，就是我这个省长位子也做不稳了！我话就说到这里，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也是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接下又有好几位省委常委给段泽涛打电话，无一例外是帮黄子铭说话，向段泽涛施压的，段泽涛的脸色也变得冷峻起来，看来这个黄子铭还真是神通广大啊，居然能让这么多省委主要领导打电话来向自己施压，看来这个老虎屁股还真是摸不得呢，不过黄子铭如果以为这样就能自己屈服，那就打错主意了，说不得自己也要借借外力来反击了！
段泽涛刚回到市委招待所，于根生就怒气冲冲地直接闯了进来，“段省长，你到底什么意思，乐士康集团是我们圳西市的重点招商企业，我们做了好多工作才让乐士康留在圳西市，你一来就拆我们的台，现在黄董要把乐士康工厂从圳西搬迁到别的省市去，你说怎么办吧？！……”。
段泽涛瞟了于根生一眼，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微笑道：“根生同志来了，你坐吧，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谈谈乐士康集团的事，我知道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吧，不过你可是堂堂的一市之长，副省级干部，怎么遇到点事就着急上火，也太沉不住气吧……”。
于根生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没好气道：“你说得轻巧，你知道乐士康一年的产值多少吗？乐士康集团的出口额占整个圳西市出口额多少比例吗？更何况乐士康集团还有这么多配套工厂，可以说我们市的支柱产业---电子信息业就是因为有乐士康集团才能得已做大做强，如果乐士康集团真的从圳西市搬走了，那对圳西市无疑是灭顶之灾！你是领导，高高在上，自然不关心这些，我可是圳西市市长，我必须对圳西市的经济发展负责！……”。
第九百六十三章 打赌
段泽涛并没有因为于根生的直言顶撞而恼羞成怒，反而对这个敢说敢做，直来直去的市长更加欣赏了，微微一笑站了起来，亲自泡了杯茶递给于根生，呵呵笑道：“这些我当然知道，去年乐士康集团合计创造年产值4000亿元，而去年整个圳西市的规模工业总产值才2万亿元，占了近五分之一，去年乐士康集团出口额也差不多占圳西市出口总额的1/5……”。
“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恰恰说明圳西市的产业结构过于单一，缺乏新的增长点，一个城市的经济发展对一个企业过于依赖，甚至被一个企业牵着鼻子走，这正常吗？！这是可持续发展的模式吗？！这样的模式健康吗？！……”。
于根生有些吃惊地望着段泽涛，他想不到段泽涛居然对圳西市的各项经济数据如此熟悉，如数家珍，而段泽涛的话也正好顶中了圳西市经济发展的软肋，事实上他也隐约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直在努力开拓新的经济增长点，但是这些年国际经济形势一直不好，圳西市许多企业都是依赖出口和代加工，受国际经济影响比较大，加上‘用工荒’问题，不少企业利润严重下滑，出现了严重亏损，仅今年上半年，圳西市工业亏损企业达到了近四成，使得圳西市gdp增速首次同比出现了下滑，让他这个圳西市市长感觉压力很大。
幸亏有乐士康集团这个巨无霸在，才使得圳西市上半年gdp增速仍然达到了8%，仍超过全国gdp7。8%的整体增速，总算不至于太丢脸，正因为如此于根生才会对乐士康如此紧张，虽然他承认段泽涛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却绝不会在乐士康的问题上做任何的让步。
想到这里，于根生挥了挥手道：“段省长，大道理谁都会说，但是要想调整圳西市的产业结构谈何容易，现在的现实是圳西市离不开乐士康集团，乐士康集团如果真的搬离了圳西市，圳西市的经济就会垮掉，到时候你就是把天给说出花来也没用！……”。
段泽涛眼中精光一闪，对付于根生这样桀骜不驯、恃才傲物的人，你一味地好言相向没有用，只会让他觉得你软弱，必须拿出强劲的魄力和真才实干才能让他彻底折服，就用力一拍桌子冷笑道：“于市长，你就是这样的觉悟？！这样的水平？！那我可真是高看你了！一个城市要留住投资企业，靠的不是曲意逢迎，百依百顺，而是应该搭建一个适宜企业发展的平台环境，为企业发展提供帮助和引导，使得城市和企业都能实现可持续发展，合作双赢，你要是连这点意识都没用，我真要怀疑你这个市长合不合格了！……”。
于根生想不到刚才还和颜悦色的段泽涛会突然发火，一下子被他骂蒙了，不过于根生这匹烈马可不是这么好驯服的，立刻也腾地站了起来毫不相让地顶撞道：“你说得容易，现在全国哪个城市的市长不是眼巴巴地想把乐士康给勾拉去啊？！黄子铭到哪个城市，哪个城市的市长不得笑脸相迎啊？！现在投资商就是大爷，能给你带来gdp就是财神菩萨，财神菩萨你不好好供着，人家能不跑吗？！你要能把乐士康留下来，我就服你！给你磕头作揖都行！……”。
段泽涛等的就是于根生这句话，又是用力一拍桌子道：“好！那我们就打个赌，如果我能让乐士康集团留下来，你以后就得听我的！如果我做不到，我就引咎辞职！……”。
于根生也很光棍，拍着胸脯道：“行！如果你能让乐士康集团留下来，那我以后就为你马首是瞻，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但是如果乐士康搬走了，你可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说完就转头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张静娴的那篇报道很快写出来了，文章标题是《磨盘前的驴---揭秘乐士康外来打工仔生活现状》，文章真实地描述了乐士康外来务工者的生存状态，并用磨盘前的驴来形容这些外来打工仔，每天像驴一样辛苦劳动，简单重复机械的工作，却完全看不到未来，对自己的前途一片迷茫。
不过当张静娴把精心写出来的报道送给报社总编辑秦时书审阅时，秦时书只是简单地翻了一下，就把稿件收进了抽屉，瞟了张静娴一眼，有些为难地道：“小张，你很有优秀，一定会有很好的前途的，报社记者这份工作可能不适合你……”。
“什么？！”，张静娴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猛地站起来，愤怒道：“秦总，我记得我刚进报社时你跟我说过，一个记者的使命就是报道事件的真相，请问我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报道了乐士康跳楼事件的真相？！……”。
秦时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小张啊，我理解你的心情，你还年轻，阅历还是少了，等你到了我这年纪，你就会明白，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好了，我懂了！秦总，谢谢你的‘教诲’，我走了！……”，张静娴冷笑一声，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总编办公室，秦时书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张静娴只好去找段泽涛求助，段泽涛认真地把张静娴写的报道看了一遍，高兴道：“静娴，写得不错啊，很贴近现实，发表出来一定会引起轰动的，到时候你就成了真正的名记者了！……”。
“别提了，报社根本不肯发这篇报道，还把我给辞退了！……”，张静娴气鼓鼓地道。
“哦！”，段泽涛眉毛一扬，不过他对这样的情形也早有预料，想了想就拿起桌上的电话亲自打给秦时书。
秦时书接到段泽涛的电话很客气，一口一个请段省长指示，不过当段泽涛提到张静娴的那篇报道的时候，秦时书就开始打太极了，支支吾吾道：“段省长，您…您也知道我们报社是属省委宣传部主管的，省委宣传部高部长之前专…专门为这件事打过电话来，我…我们也很难办啊！……”。
第九百六十四章 再见谢娜
秦时书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县官不如现管，《南方周刊》是归省委宣传部直管的，你这个常务副省长虽然也是省委常委，但是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吧，我没道理不听顶头上司的，反而听你的招呼吧。
段泽涛皱了皱眉头，像秦时书这样的报社总编辑严格来说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媒体人，更像是一个政客了，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倒也不奇怪。
张静娴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段泽涛打电话，一看他打完电话的脸色心就凉了半截，要是连段泽涛这个常务副省长打招呼都不管用，那自己的这篇报道肯定是发不出去了，就有些灰心地道：“涛哥，看来我的这篇报道是白写了，我原来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或许我真的不适合当记者……”。
段泽涛眼中精光一闪，用力一挥手道：“静娴，你如果这样想就错了，只要是正确的，就要坚持，我相信只要是真正有良知有责任感的媒体，就一定敢刊发你的这篇文章！我再想想办法！……”。
说着段泽涛再次拿起电话，这次他是打给石涛，想说问问他在粤州这边有没有熟悉的媒体朋友敢刊发这篇报道，石涛接到段泽涛的电话很高兴，大咧咧地道：“泽涛，你又升官了啊，这事你找谢娜啊，她现在就在粤州！……”。
“啊！谢娜在粤州？！她什么时候从《江南都市报》辞职了？！我怎么不知道啊？！……”，段泽涛有些吃惊地道。
“唉，去了有好几年了，她结婚才一年就离婚了，估计也是想换个环境，她现在是《南方周刊》的执行副总编辑，听说过得还不错，泽涛，不是我说你，你可真有点对不住人家谢娜，有空好好安慰安慰她，算了，这种事我们外人也没有发言权……”，石涛叹了一口气，他和谢娜都是在段泽涛当副乡长的时候就认识了，对谢娜和段泽涛的感情纠葛多少也有些了解，谢娜结婚一年就离婚了，显然还是忘不了段泽涛。
段泽涛心里就纠结了，谢娜对他的感情他自然清楚，一直对谢娜怀着深深的内疚，可是他一身情债就是下辈子也偿还不清，又怎么敢再去招惹谢娜呢，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去找谢娜帮忙呢？
张静娴见段泽涛打了个电话就在那里发愣，就有些奇怪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段泽涛这才回过神来，犹豫地问道：“你们报社有没有一个姓谢的执行副总编？！……”。
“谢总啊，她是我们的执行副总编辑兼首席记者，她可是我的偶像，我们报社好多有影响力的大稿子都是她写的，超犀利！不过她平时很少在报社，都是在外面采访写稿子，来了也不怎么说话，很严肃，我们这些实习记者都有点怕她，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找她啊，她可是有名地正直敢写啊！听说之前为了几篇比较敏感的稿子她还和秦总在总编办公会上吵起来了！我这就给她打电话！……”，张静娴兴奋地挥着粉拳道。
还没等段泽涛阻止，张静娴已经拿出手机拨通了谢娜的电话，电话那头谢娜的反应有些平淡，只说要张静娴把稿子发到她的邮箱，她看看再说，张静娴就有些失望，这时段泽涛却突然伸出手来，有些神色复杂地道：“你把电话给我，我和她说……”。
电话那头谢娜突然听到段泽涛的声音明显愣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极力装作平静地道：“在我们报社不远有一家上岛咖啡，小张知道地方，一个小时后我们再那里见面吧，见面再谈……”。
这时候张静娴也看出段泽涛和谢娜的关系只怕不一般了，脸色微微一黯，有些讪讪地道：“原来涛哥你认识我们谢总啊，早知道就应该由你来打这个电话了……”。
再次见到谢娜，她和之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那么漂亮，岁月在她身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一袭黑色的长裙让她显得越发俏丽，更多了几分冷艳淡定的气质，一副超大的墨镜将她的脸遮了一小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见到段泽涛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不过那有些微微颤抖的香肩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既然谢娜在刻意地和自己保持距离，段泽涛也不好表现得太热情，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就开门见山地把事情说了，又让张静娴把打印好的文稿拿给谢娜看。
谢娜接过文稿认真地看了一遍，就把稿子折起来放进随身的小包里，淡淡地道：“稿子不错，这件事交给我办吧，明天就能见报……”。
段泽涛有些吃惊地问道：“明天就能见报？！你准备发哪家报社啊？！……”。
“就发我们《南方周刊》，明天正好是我们报纸的出版日，秦时书去开会了，我是值班总编，下午我会赶在印刷前把我的一篇稿子撤下来，把这篇稿子换上去……”，谢娜淡淡地道。
“嘢！谢总威武霸气！真不愧是我的偶像！……”，张静娴满眼崇拜地望着谢娜，兴奋地挥着粉拳道。
段泽涛惊讶地望着谢娜，他虽然不是媒体圈的人，却知道谢娜这样做无疑要冒极大的风险，连忙道：“这怎么行，你这样做肯定要挨处分的，不行，我还是另想办法吧！……”。
“我不怕处分，大不了就是被辞退呗，作为一个记者，如果不能报道事件的真相，不能说自己想说的话，那么这个执行副总编我不当也罢！……”，谢娜微微一笑道。
“这…这，唉，谢娜，真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段泽涛有些纠结地望了谢娜一眼，内疚道。
“我这样做不是为了帮你，而是我要对得起一名记者的良知和职业操守，所以你大可不必内疚，好了，我要赶在印刷厂印刷前去换版面，就先走了！……”，说着转头就准备离开。
段泽涛也站了起来，张了张嘴想叫住谢娜，最后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句很没营养的“谢娜，谢谢了！”，谢娜停了一下，却没有回头，有些酸楚地说了句：“我们之间还要说谢谢吗？！”，说完就背对着段泽涛挥了挥手十分洒脱地走了。
第九百六十五章 看笑话
果然第二天的《南方周刊》就在头版刊发了这篇《磨盘前的驴---揭秘乐士康外来打工仔生活现状》的报道,报道出来以后，立刻引起了轰动，全国各大媒体纷纷转载，更有不少媒体纷纷向乐士康公司派出卧底记者，准备对乐士康来个大起底。
秦时书一进办公室信手拿起刚出版的报纸翻了翻，眼睛一下子瞪了，脸色也一下子变了，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这个总编肯定要吃挂落了，搞不好还要挨处分，果然他办公室的电话立刻就响了，电话是省委宣传部长打来的，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还说要撤他的职，秦时书低声下气地解释了半天才应付过去，不过宣传部长说了，这件事一定要严肃处理，要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
挂了电话，秦时书的脸就黑了下来，昨天他去开会了，而报纸的版面内容是早就定下来了，能在昨天偷梁换柱地把这篇被他枪毙了的稿子换上去的，只有昨天的值班总编谢娜！
这个谢娜也太不像话了！平时经常顶撞他也就算了，如果不是看在谢娜写大稿子确实有两把刷子，抓热点话题抓得准，自从她来《南方周刊》以后，《南方周刊》的影响力和发行量越来越大，她负责的版块‘娜专栏’已经成了《南方周刊》招牌版块，他早就把她解聘了，可这次的事实在太离谱了，简直是无法无天，公开和省委唱反调，这责任谁担得起！
想到这里，秦时书就拿起电话准备让外面的秘书去把谢娜叫来好好训一顿，这时办公室门就开了，谢娜从外面走了进来，秦时书拿起桌上的报纸狠狠地一摔，震怒道：“谢娜，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胆子也太大了！你这下犯大错误了！谁也保不了你！……”。
谢娜拿出一个信封丢在秦时书办公桌上，微微一笑道：“我不需要谁保，这是我的辞职信，我不干了！……”，说完就转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丢下目瞪口呆的秦时书愣了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总编办公室才传来玻璃杯被砸碎的声音和秦时书愤怒地咆哮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乐士康的董事长办公室也传来玻璃杯被砸碎的声音和愤怒地咆哮声，在外面等候向黄子铭汇报工作的乐士康高管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老板发火了，后果很严重啊！
“简直是岂有此理！你马上将工厂搬迁事宜正式提上日程，南河省那边的工业园区筹备得怎么样了？可以考虑把那边的园区规模再扩大一倍，把圳西这边的工厂整体搬迁过去！……”，震怒不已的黄子铭转头对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的乐士康集团行政总监李启明严厉道。
“额，老板，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毕竟如果真的搬迁的话，我们的损失也很大啊！我们只需要以这件事为由头向粤西省政府提出严重抗议，粤西政府肯定会在政策上对我们做出补偿的……”，李启明有些犹豫地硬着头皮向黄子铭建议道。
黄子铭用力一挥手，不容置疑道：“我已经决定了，现在粤西省的劳动力成本这么高，我们在税收等方面享受的优惠期限也快到了，南河省那边给我们开出的条件要优惠得多，就算没有发生这件事，我也已经有这样的打算了，粤西省政府要挽留的话，你就告诉他们，除非段泽涛离开粤西省，否则我们立刻就把工厂搬走！哼，一个常务副省长有什么了不起！敢和我黄子铭作对，我就要他下台！……”。
李启明知道黄子铭一旦做了决定，那就是任何人也无法改变的了，只得唯唯诺诺地点头答应着，赶紧出去安排了。
叶天龙的电话很快又打到了段泽涛手机上，这次叶天龙的语气就十分严厉了，“泽涛同志，《南方周刊》那篇报道是你安排刊发的吧?!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我这个省委书记？！我本希望你到粤西以后能让粤西省的经济发展再上一个新台阶，你倒好，先拆起台了，好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马上结束调查回省城来，并向乐士康集团的黄董当面道歉，争取把乐士康集团留下来，这是省委常委会的一致决定！你必须无条件执行！……”，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调查组终于要离开乐士康了，相比调查组来时的悄无声息，调查组离开的时候却很热闹，久未露面的黄子铭来了，一直很忙的于根生也来了，名为欢送，实则是来看段泽涛笑话的。
“段省长，看来我们的那个赌是不用打了，我本以为你有什么高招，结果你却出了这么一招昏招，真是越帮越忙，还得我来擦屁股，我只希望今后我们圳西市的事你少管，别再给我添乱了……”，于根生一见段泽涛就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段泽涛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怎么?根生同志想反悔吗？现在乐士康工厂还没有搬走，我们打的赌就还没结束，我的承诺依旧有效，希望根生同志你也能信守诺言……”。
于根生皱了皱眉头，心说这个段泽涛真是死鸭子嘴巴硬，正要反唇相讥，黄子铭就打着哈哈过来了，趾高气扬道：“段省长，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叶书记说要你向我当面道歉，我看道歉就免了，只希望段省长以后对我们这些投资商能客气点……”。
对待黄子铭，段泽涛就没那么客气了，冷笑道：“黄董，要道歉的不是我，而是你！你也不是向我道歉，是应该向乐士康的几十万基层工人道歉，他们用辛勤的劳动造就了乐士康今日的辉煌，可是他们的老板却根本不重视他们的死活，或许你眼里他们只是你赚取利润的机器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对于乐士康的调查还没有结束，会一直持续到乐士康真正重视基层员工生存状态，拿出切实措施改善基层员工工作生活条件的那一天为止！……”。
第九百六十六章 俯首称臣
黄子铭脸色一变，火气就上来了，正要发飙，突然几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疾驰而来，从车上下来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领头的是一名四十多岁带着眼镜的m国男子。
黄子铭一眼就认出那带眼镜的m国男子是苹果公司亚太区行政总裁詹姆.克鲁斯，苹果公司可以说是乐士康最大的客户，其绝大部分电子产品都是由乐士康集团代工生产，说是乐士康集团的衣食父母也不为过。黄子铭能得到苹果公司这么大笔业务，自然和苹果公司的各级高管关系都很密切，尤其和詹姆.克鲁斯私交甚好。
可是这次詹姆.克鲁斯却招呼都不打突然出现在乐士康圳西工厂，黄子铭愣了一下，心里升起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连忙满脸堆笑地向詹姆.克鲁斯迎了上去，“詹姆，你什么时候来的圳西？！怎么不通知我去接机啊？！……”。
詹姆.克鲁斯却像是根本没看见黄子铭，直接绕过他快步走到段泽涛面前，主动伸出双手热情地同段泽涛握手道：“段先生，乔布斯总裁本来要亲自来的，因为我们的新产品开发到了关键时期，他实在是走不开，所以特意委派我带队对乐士康集团工人生存状况进行调查……”。
黄子铭的脸一下变得煞白，段泽涛居然认识乔布斯！而且听詹姆.克鲁斯的口气，两人关系还很不一般，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果然詹姆.克鲁斯跟段泽涛寒暄了几句，就转头对黄子铭严肃道：“mr.黄，乔布斯总裁惊闻乐士康工厂出现连续员工跳楼自杀事件，感到十分的遗憾和悲痛，特意委派我带队对乐士康集团工人工作生活状况进行调查，我们很难相信一个员工工作生活条件恶劣的工厂能生产出优质的产品，如果调查属实的话，不排除我们会中止与乐士康集团的合作，重新选择新的代工生产商……”。
黄子铭脸色更白了，不过他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强做笑颜道：“詹姆，我们乐士康一定会全面配合您们的调查，您们远道而来，都辛苦了，我设宴为您们接风洗尘……”，说着又转头对段泽涛满脸堆笑道：“段省长，想不到您也认识乔布斯总裁，那可真是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之前多有得罪，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我再专门宴请您，向您赔罪……”。
段泽涛眉毛微微一扬，这黄子铭倒是能屈能伸，很会审时度势，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得知自己和乔布斯关系非浅以后，马上就能矮下身子向自己赔罪，怪不得能创下乐士康集团如此庞大的商业王国，倒也是个人物，而段泽涛的本意也并非真的想整垮乐士康，毕竟乐士康如果真的垮了，对粤西省的经济发展肯定会造成巨大打击，到时候段泽涛也要跟着吃挂落。
既然黄子铭已经服软了，段泽涛如果再不依不饶，倒是显得他气量太小了，就微微一笑道：“黄董言重了，其实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让粤西省的经济发展更上一层楼，只要黄董能正确认识基层员工生存状况与企业发展之间的关系，我相信乐士康一定能很好地处理这次员工连续跳楼自杀事件，变坏事为好事，实现新的飞跃和发展，不打不相识，说不定将来我和黄董今后会成为好朋友也不一定呢……”。
黄子铭大喜过望，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段泽涛狠狠打脸的心理准备，毕竟丢面子比丢了大生意要好得多，没想到段泽涛却如此好说话，丝毫没有借机拿捏他的意思，还大方地向自己示好，让他对段泽涛的气度也大为心折。
人就是这样奇怪，当你看一个人不顺眼时，怎么看怎么碍眼，当你对他转变了看法以后，又怎么看怎么顺眼了，现在黄子铭看段泽涛就很顺眼，连忙借梯上树道：“太好了，能和段省长交朋友是我的无上荣幸，段省长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反思，彻底改善员工的工作生活条件，还要为员工提供心理疏导，培养他们的团队意识……不过摆酒赔罪是一定要的，还请段省长无论如何给我这个机会……”。
段泽涛呵呵笑道：“摆酒赔罪就不必了，来日方长嘛，我只希望黄董不要真的把乐士康圳西工厂搬到别的省市去了，否则我们的于市长可真要跟我急眼了！我可是和他打了赌的哦，呵呵! ……”，说着段泽涛嘴角含笑瞟了一旁嘴巴张得老大的于根生一眼。
一旁的于根生早已惊呆了，脑子半天没转过弯来，刚才黄子铭还和段泽涛剑拔弩张，转眼就对段泽涛低声下气了，他也是有背景的人，牛人见过不少，却从没见过段泽涛这么牛叉的，居然能和乔布斯这样的世界商业领袖套上交情，连眼高于顶的黄子铭也得对他俯首称臣，心中不由对段泽涛大为折服，像段泽涛这样又有官场背景，又有商界巨头帮衬，那真是想不出头的难，于根生也是聪明人，如何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心思就起了变化，有了向段泽涛靠拢的想法。
见段泽涛拿眼瞟他，于根生不禁脸色微微一红，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段省长，您就别笑话我了，以前我是有眼不识泰山，今后我全听您的，您指向哪里，我就打向哪里！……”。
花花轿子人人抬，黄子铭想和段泽涛交好，进而攀上乔布斯这棵大树，见于根生也有向段泽涛靠拢的意思，自然不吝锦上添花，连忙道：“我表个态，只要段省长您在粤西省一天，乐士康集团就绝不会搬迁，赶我我都不走，我还要追加投资，扩大乐士康集团在粤西省的投资规模……”，说着又拍了拍于根生的肩膀道：“根生老弟，你能跟随段省长这样的领导，那可是莫大的机遇啊，你可得跟紧了，今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啊！……”。
虽然黄子铭的恭维有些露骨，不过段泽涛对他识趣还是很领情的，能够折服于根生，自己在粤西省孤立无援的局面就会大大改善，而能让黄子铭俯首称臣，无疑也将大大提升自己在粤西省的威望，对自己推行新人才战略大大的有利。
第九百六十七章 悄然变化
在苹果公司调查组的督促下，乐士康公司也开始积极面对员工连续跳楼自杀事件，改善员工工作生活条件，压缩加班时间，丰富员工业余娱乐生活，并专门聘请了心理疏导医生，为员工提供心理疏导和咨询，在这些积极有效的措施作用下，乐士康集团没有再发生员工跳楼自杀事件，而乐士康集团也并没有因此而遭受损失，相反因为员工工作生活条件改善了，员工工作积极性大大提高，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都大大提高。
通过这件事，黄子铭也真正意识到重视员工生存状态和企业发展的关系，如果之前他向段泽涛低头只是迫于段泽涛和乔布斯的关系，如今却是真心折服于段泽涛的远见卓识了。
有了乐士康这个成功案例，段泽涛顺势而为，向常委会提交提案，建议对全省所有工业生产企业外来务工人员生存状态进行调查，通过行政干预敦促这些工业生产企业重视外来务工人员生存状态，改善其工作生存条件。
叶天龙和束丹明对段泽涛能如此快速地处理好乐士康‘六连跳’事件，让一向牛气哄哄的黄子铭对他俯首称臣，就连桀骜不驯的于根生也对段泽涛也服服帖帖大感惊奇，心中对段泽涛的评价又提高了一个等级，真正把他当做可以分庭抗礼的竞争对手看待了。
虽然叶天龙和束丹明已经对拉拢段泽涛不再抱希望，而是把他当成了竞争对手，但两人都是光明磊落的人，既然看到段泽涛对乐士康员工生存状态的调查收到了成效，自然不会在常委会上给段泽涛设置障碍，反而是大力的支持，所以虽然黄忠诚、潘长河等对段泽涛不感冒的常委对段泽涛的提案提出了反对意见，最后段泽涛的提案还是得以顺利通过。
有了叶天龙和束丹明的支持，段泽涛开始大刀阔斧地推行他的新人才战略，在他的主导下，粤西省建立一套外来务工人员贡献值评价系统，每一个外来务工人员都可以向政府申请对其在粤西省的贡献进行评价，根据贡献值的高低，这些外来务工人员可以在户口落户、医疗卫生、子女入学教育、购买经济适用房等方面享受特别优待。
段泽涛还提出兴建专门面向外来务工人员的廉租房和公租房，以促进外来务工人员真正扎根粤西，认同粤西，成为新粤西人，不过段泽涛这一提议却遭到了绝大多数粤西本土常委们的反对，连叶天龙也不赞同，最后还是束丹明提出了一个折中意见，先推出少量的廉租房和公租房做试点。
同时段泽涛还对外来务工人员创业开公司办厂提出了一系列优惠措施，不仅设立了专门的创业者孵化基金，还给予税费减免、一元钱注册等诸多优惠，使得外来务工人员选择留在粤西省创业开公司办厂的人数巨增。
很长一段时间段泽涛的新人才战略都被人所诟病，因为他推出的这些举措并没有让粤西本土人受益，而且貌似对粤西省的经济发展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促进，就连许多粤西本土老百姓也对段泽涛不理解，称他是‘外来仔’。
直到段泽涛离开粤西省以后，人们才悄然发现，粤西省再次成为了全国人才的聚集地，大批的人才从全国乃至国外涌向粤西，而粤西省的gdp也悄然实现稳步增长，超越了沪西等省市，再次成为了全国的排头兵。
这时人们才记起了段泽涛的好，他对粤西省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是他让粤西省实现了悄然蜕变，再到后来段泽涛进入了国家中枢，成为了国家领导人，频频出现在中央电视台的新闻里，每当这个时候，粤西人总会十分骄傲地说，涛哥是从我们粤西省出去的！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段泽涛调研的第二站选在了莞东市，这莞东市城市规模在全国地级城市中不算大的，却是大大的有名，除了因为莞东市经济十分发达，有‘世界工厂’之称，更因为它是全国有名的‘性都’，地下黄色产业十分发达，只要你一进市区，就到处可以看到各种酒店、桑拿中心、ktv、洗浴中心林立。
一到晚上就更热闹了，到处是霓虹闪烁，灯红酒绿，各种娱乐场所前面停满了各种名车，整个城市变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销金窟，甚至有不少香港和全国其他大城市的有钱人慕名而来，特意跑到这里来寻huān作乐。
对于这种地下黄色产业的存在，地方政府自然是清楚的，但一则因为这种地下黄色产业大大刺激了酒店业、娱乐业等第三产业的发展，给这座城市带来了畸形的繁荣，也给政府带来了可观的税收，二则因为这种地下黄色产业见不得光，自然要寻找保护伞，也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灰色的利益链条，有不少政府官员参与其中，大捞好处，所以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这些地下黄色产业已经成了气候，在其幕后操纵的人都是很有背景的，势力盘根错节，而且多有合法外衣保护，动一发而伤全身，要想把这些地下势力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据说也曾经有个几任市长想做出点政绩，新官上任三把火，准备扫除这些地下黄色产业，不过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展开几次声势浩大地‘扫黄行动’以后就虎头蛇尾地无疾而终了，而这几任市长最后都落得了一个灰溜溜地下台的下场。
所以当段泽涛要来莞东市调研的时候，已经决定向段泽涛靠拢的于根生就好意提醒他说莞东市的水很深，要他最好别涉足太深，但是当段泽涛追问这里面的水到底怎么个深法，于根生又有点讳莫如深了，见连天不怕地不怕的于根生提到莞东市都是这副模样，段泽涛心中的疑问就更大了。
段泽涛这是第二次到莞东市了，第一次来的时候只是走马观花地视察了莞东市几家大型企业，而那次来的时候，莞东市市委书记孔立文也借口有事没有露面，而这次来因为段泽涛在乐士康事件后声名鹊起，孔立文也不敢怠慢了，亲自带了班子成员到高速公路出口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