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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寂寞鸦片     上位txt下载     上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6.答案

    傅源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你以为只有你讨厌孟婕吗?我要是人家孟婕,听到你刚才说出口的那些那么伤人的话,我才会更讨厌你。”

    “反正你就帮着她吧,我知道,你看到她就想到孟萧了,这个女人多厉害啊,凭着一张脸就能把孟萧的妈妈跟前男友给收服了。”

    “孟萧活着的时候,我都没有对她动过心,难道她现在过世了,我就会因为孟婕跟她长得一样,就心里产生什么异常的感情吗?乔雨,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贱。”

    “金粉世家里面,金燕西当年结婚之前也不喜欢白秀珠,可是婚后还不是一样变了心跟前任整天腻歪在一起。你是没有做到他那个地步,可是傅源,你已经变了,你太护着孟婕了,甚至听不进去我的话。”

    “不要总是跟我提那部剧,我傅源不是金燕西,你乔雨也不是冷清秋,能不能不要一直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结婚之后我对你不好吗?你要开公司,我为了让你高兴很快就答应了;你太忙了没空陪我,我也尝试着去体谅你,不再对你有抱怨;你被人算计,我丝毫没有犹豫地就相信你……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一直在怀疑,在胡思乱想,有时候我真的是不懂你是不信任我呢,还是不信任你自己。”

    “我只是不信任孟婕而已。”

    “跟我在一起之后,你有过安全感吗?”

    我沉默地看着傅源,他把车停在路边,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安全感这种东西,有时候并不是别人给你的,而是相互的,别人再怎么跟你说,‘没事儿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可能都不会信,因为当你认定了一个事实之后,你是盲目的,带有偏见性的,你对孟婕的态度就是这样。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因为她整容了,她整的像孟萧,你觉得她很有心计,不是什么好女孩儿。你对我也是有偏见的,你觉得我花心,婚后不一定能对你死心塌地,是,我以前是混蛋过,可是我后来对你怎么样,你看不到吗?但是你就是不放心,全部都是第一印象在作祟。”

    “今天是孟婕出现了,明天可能就是张婕,王婕,如果哪天我找了个女秘书,她穿了一件领子稍微低点儿的衣服,你会不会说她是故意来勾引我的,哪天我跟某个女下属出去出差,你又会不会怀疑我们两在外面开房?”

    “我知道你努力,你一直在拼命地往上爬,不管以前是ai还是翼控,甚至更之前你用心地学雅思,考高分,就是想要摆脱过去。我很喜欢那样努力成就自己的你,我也比谁都希望当你达到一个高度,就能变得自信起来,从容起来,可是遗憾的是,当你终于从一个保姆变成了乔总的时候,你还是一个缺少自信的人。”

    我哼了一声:“傅源你不要变着法儿地教训我,我并不想听人说教。倘若是我跟江慎行一直在一起共事,也有人拿我们的事情来故意气你,我不信你能沉得住气。”

    “如果是放在婚前,我也许不会沉得住气,我会生气,会心里膈应,但是如果现在我遇到这样的事情,乔雨,我会选择相信你,并且我不会怀疑二哥,尽管我对二哥曾经有敌意,但是我了解他是什么样儿的人,可是你不同,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孟婕,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给她下了不好的定论,这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

    我拉开车门:“我不想聊这个话题了,我只相信我的直觉。”

    他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们都各自冷静一下,我一定会把背后的那个人给找出来,到时候你就知道自己所谓的直觉有没有错了。”

    说完他就把车给开走了,我站在马路上看着他的车绝尘而去,一直在原地没有动。虽然我生气,我很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的是,他的话给了我很大的震动。

    我顺着这条路往回走,去往地铁站,雍和宫站是二号线和五号线的交汇处,人流量很大,再加上是周六,我站在人群里等待着列车进站,边上有一个小男孩儿和一个小女孩儿走在一起,小女孩儿的鞋带散开了,但是她手里拿着东西,小男孩儿蹲下来,替她把鞋带系好了。他站起来的时候,两个人相视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到那一天在病房里,傅源的鞋子上粘了一张纸,孟婕让他抬一下脚,顺手帮他给拿掉了。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为什么就那么心存芥蒂呢?而我对她的所有反感,似乎都是这些日常中寻常的小事儿。她对傅源笑,我生气,她在傅源面前哭,我生气,她跟傅源说话,我生气,她怎么样,我都会生气,也许傅源说的对,我对孟婕是有偏见的。

    当我们的年纪越大,经历的事情越多,我们的想法也会越多。即使是再稀疏寻常的小事,心里的心境不同的时候,看在眼里的意味也会跟着不同。孩提时期做的事情,成年以后也许我们再做就会有所顾忌,迟疑不定。岁月所赋予我们的东西,到底是好还是坏,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如果真的是像傅源说的那样,孟婕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只是背后有人故意在整我,我对孟婕说的那些话,其实是不负责任的。

    我忽然有些后悔方才的冒失了。

    傅源是周一傍晚到我的公司找我的,我刚跟冯大力开完会,他坐在我办公室里等我,我看到傅源的时候愣了一下,不自然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想我可能找到答案了。”

    “什么答案?”

    “乔雨,唯一是不是以前说过,颜璐在路上逼你们的车,故意针对你们。”

    “颜璐?你是说苏嘉良的老婆吗,怎么突然提到她了,难道……”

    “前天晚上孟婕回到孤儿院里,找到当时叫我们爸爸妈妈的那两个孩子,问他们是谁教他们那样说的,他们说不认识,就是一个志愿者姐姐,短头发,高个子,穿一件绿色的衣服。因为是上个星期发生的事情,她就让保安调出来大门口的进出监控,找了很久找到了那个人,给孩子们确认过之后,看到她领的工牌找到了对应登记簿上的名单。这个女孩儿叫王可昕,首都经贸大学大三的学生,根据她登记的学生证信息,我今早找到他们学校的老师把那姑娘的家庭情况给查了,发现她爸爸在苏私液晶电子公司工作。这家公司,你还有没有印象?”

    我当然有印象。

    这是苏氏集团下面划分出来的一个子公司,曾经苏嘉良是掌权人,后来苏子遇的爸爸把苏子遇派过去分管,他们兄弟两为此明争暗斗。我第一次见到苏嘉良的时候,正是他为了这家公司跟傅源谈合作。

    傅源见我点头,接着说:“颜璐跟苏嘉良结婚之后,这家公司现在的老总是颜璐的舅舅,亲舅舅。而我让他们学校的领导问王可昕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她迫于压力说了实话,说是她爸让她这么教孩子说的,你说根源在谁?”

    “之后我又查了你那个客户李总的公司,知道不久之前他们跟苏私液晶电子有合作,低价拿了一批液晶屏,赚的满盆。”

    我很诧异:“竟然是颜璐?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说来也奇怪,我那天碰到颜璐的时候,她对我的态度特别不友善,难道是因为苏子遇的原因?”

    “我约了苏嘉良今晚到银河桥吃饭,让他把颜璐带过来。你要跟我一起吗?”

    “也好。”

    我坐傅源的车去银河桥,一路上两个人却沉默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到了包间里,苏嘉良和颜璐还没有来,只有我们两坐着,服务生给我倒了茶,傅源在低头玩手机,我自顾自地喝茶,一小杯水很快就喝完了。因为服务生跟厨房确认菜单了,我就自己想续一杯,那个水壶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开始的时候倒不出来,我往下用力按的时候,突然盖子整个打开了,里面滚开的热水倒了下来,我手没有拿稳,热水整个浇到了我的脚上。

    我疼得喊了一声傅源,他吓了一跳,把手机放下来大步走了过来:“怎么了你?”

    “烫到右脚了,好疼好疼。”

    “能走吗,到洗手间里用冷水冲一下。”

    “疼死了都,走不了路。”

    他直接把我腾空抱了起来走到包间里的洗手间,然后把我放在马桶上,让我抬起烫伤的脚放在水池下面用冷水冲,又出去喊服务生:“赶紧去给我拿一盘冰块过来,再让人去附近的药店买一管烫伤膏。”

    我眼泪花花的,傅源叹了一口气:“乔雨我真是服了你了,倒杯茶都能把自己给烫了。”

    “明明就是你们饭店的水壶有问题,我又不是故意的。”真的太疼了,我说话都带哭腔了。

    他无奈:“好好好,我等会儿就让人把那个水壶给扔了。”

    “会不会烫出疤来啊?”

    “不会的,最多起几个水泡儿,三五天一准儿会好。”

47.喜欢是风,而爱是细水长流

    服务生拿了冰块过来,傅源把冰块抓在手里帮我敷在烫伤的地方,我觉得脚面一凉,似乎疼痛的感觉有了些缓解。

    过了一会儿他换了一只手,忍不住把之前的那只手放在嘴边哈气,我才意识到傅源一直握着冰块,手心肯定吃不消,就伸出手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行了,没事儿的。”

    “你手拿着多难受啊,那么冰。”

    “谁叫你是我老婆,我怎么都得忍着。”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慢慢地可能脚面被冰块冻得失去了知觉,也不似之前那么疼了。

    外面有客人进来,颜璐推着苏嘉良走到洗手间的门口,苏嘉良诧异地看着我们:“乔雨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烫到了,最近她做事毛毛躁躁的。”

    苏嘉良笑了起来:“你对你这老婆也是宠的没边儿,怎么这种事情还亲自做?”

    傅源笑了一下:“宠她也不省心啊,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对她再好也没用。”

    他这话说的,让我心里一甜一酸,又有些恼,又有些欢喜。

    抬头的时候看到了颜璐,她也在看着傅源替我敷着冰块的手发呆,恐怕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两还是看起来这么亲密。

    起先我有一丝地快意,心想没有遂了你的愿,你心里肯定很不爽吧。可是反过头来一想,难道我自己不是也已经中了她的计谋,对傅源横加指责,心里抱怨吗,只是似乎当我磕磕碰碰的时候,傅源再生气,也还是第一时间过来安抚我,之前的那些不快,争执,也仿佛都在这样的时候一下子消融了。

    我的心里忽然一下子充盈了起来,被人当头棒喝一般,有一种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

    什么是爱情呢?我和傅源的相处,其实才是真正的爱情。

    因为喜欢就像是一阵风,可能因为外界的纷扰,这种风就转了方向,喜欢也就变了味道;但爱情却是细水长流,而流水是永远都不会腐朽的。

    傅源终于松开了手问我:“还疼吗?”

    “拿了又疼了。”

    “也不能敷的时间太长了,对皮肤不好,擦点药就能止疼。”他小心地用棉签帮我把药抹在了脚面上,我松了一口气,感觉好一些了。鞋子已经被脱了,我本来要自己走出去,但是傅源已经站了起来,顺手把我给抱了起来,放到了外面的椅子上。

    等坐稳了才对苏嘉良他们说:“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请坐吧。”

    其实也就是我们四个人吃饭,服务生很快上了菜,傅源没有喝酒:“苏总,我就不陪你喝几杯了,我老婆今天这个情况需要我照顾,我酒量真的是一般,要是喝醉了她就没人管了。”

    算你小子有良心。

    苏嘉良喝一口红酒,看着傅源问:“傅总,你今天突然打给我,说要请我们夫妻吃饭,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乔雨的公司要什么货,需要从我们苏氏临时调用?那你跟我打个电话就行了,干嘛还要这么客气?”

    “那倒不是,今天两位来,主要是想要问清楚一些事情,解一解我的迷惑,尤其是想要问问苏太太。”

    颜璐看了傅源一眼:“傅总有什么要问我的?我对生意上的事情,一窍不通。”

    “不知道我们家乔雨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惹得你不高兴,又是插手了她公司的事情,又是给她发邮件故意的,挺能折腾啊。”

    苏嘉良皱了皱眉头,放下筷子看着颜璐:“你做了什么?”

    “我不懂傅总在说什么。”

    “你不想承认不要紧,无非就是那些破事儿,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是左右跟苏太太你脱不了干系,做没做别人说了都不算,自己反正最清楚。我今天请你来吃饭,也是因为看在我跟苏总关系不错的份上,大家都是朋友,也就没有必要撕破脸皮了,点到即止就可以,以后也希望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能够少发生。毕竟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下一次会不会正经计较起来,可就说不准了。”

    颜璐面无表情,苏嘉良沉声问道:“颜璐,你又瞒着我干了多少事情?”

    “关你什么事?”颜璐瞥了他一眼。

    “你动乔雨,让我有什么颜面跟傅总相处?我可是欠了他很大一个人情还没有还清,你反而在背后插人家一刀,这样像话吗?”

    “什么人情,你欠他傅源什么人情?是因为他帮你把苏子遇送进了监狱里吗?可是苏子遇却要在那个监牢里面关上整整三十年,他的人生都毁了你们知不知道。”

    我冷眼看着她:“苏子遇杀了人,他现在所有的惩罚都是当初的罪孽落下的,你帮他出什么头?我自问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吃饱了没事儿干吗非要那么整我?”

    “因为我爱苏子遇。我跟你乔雨不一样,他好歹曾经也是你的爱人,你却能够狠下心肠把他给逼到现在这个地步。如果不是傅源,他也不会失去那么多年努力的结果做出后来的事情。”

    傅源摇了摇头:“苏太太,你已经结婚了,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儿说出这样的话,你确定合适吗?”

    颜璐歪了歪嘴角冷笑了一下:“我嫁给谁,我就要一定爱上谁吗?这么霸道的规矩是谁规定的?”

    苏嘉良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自己转动轮椅转过身往门外走,颜璐也站了起来要出去,我喊了她一声:“颜璐。”

    她停下来看我,我抬头看着她:“苏子遇不值得你爱的,他跟你在一起,说不定也只是因为你的背景而已,你干嘛为了那样一个人那么傻。”

    “他值不值得,我不需要外人告诉我。”她定定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我叹了一口气:“本来我挺生气的,看到她这样儿,我又替她可惜。”

    “很明显苏嘉良爱颜璐,颜璐却爱苏子遇。”

    “你说什么?”

    “你以为苏嘉良为什么要娶她?”

    “难道不是因为看重她爸爸手里的股票?”

    “苏子遇和他爸一倒,苏嘉良手握大权,根本不用再看任何人的眼色,按照他往日的性格,生杀决断,颜家这颗毒瘤更像是隐患,一早就该除了。可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苏嘉良丝毫没有动颜家,反而不久之后娶了颜璐,你不懂为什么?这是一桩交易,但并不是他要颜家才娶了颜璐,而是因为他要颜璐,才能保住颜家。”

    我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这个冷冰冰的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一步。”

    “说起来苏嘉良跟颜璐才是青梅竹马,那会儿苏嘉良的腿也没有废掉,苏子遇后来转学到北京,是中途才插进来的,可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从来不问先来后到。”

    我坐在原地惆怅了许久,傅源兀自地笑了一下:“乔雨,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我觉得苏嘉良好可怜啊,怪不得结了婚却只有他一个人戴戒指,颜璐的手指都是空空的。”

    “有什么可怜,苏嘉良成天板着个脸,我要不是因为有苏子遇作对比,我也不喜欢他,颜璐看不上他不是很正常吗,又不是像我这么人见人爱的性格。”

    我白了他一眼:“谁说你性格人见人爱的?我最近就特不待见你,看到你就烦。”

    傅源挑了挑眉毛:“那行,你等会儿自己走,别要我抱着了。”

    “自己走就自己走,谁稀罕你抱着。”

    可是我这鞋子还在洗手间里呢,而且走路还是疼,一用力那个脚面上的皮就收紧了似的,整个拉扯的疼。

    傅源冷眼旁观,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折腾,我忍着痛往前,他忽然大步走了过来把我给横着抱了起来:“行了,小残废,等你走到门口,天都要亮了。”

    服务生笑着把门给我们开了,他对服务生说:“把她的鞋子等会儿送到我房间里。”

    因为去客房要传过一个特别长的走廊乘电梯,银河桥一到晚上的生意特别好,走廊上人来人往的,不时地就路过客人和服务生,而且大多数人都是认得傅源的,我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在电梯的时候没有人,看着液晶屏上跳动的数字,傅源叹了一口气:“怎么还不快点儿啊,哥的手臂都要废掉了。”

    “给你机会抱我,你还不乐意啊?真是的,果然男人结过婚就容易变脸,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你哪能这么嫌弃我?反正你就是对我少了激情,不那么在乎了。”

    他低头瞄了我一眼:“手好累,真的好想松手。”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说着他就作势往下要松手,我赶紧往他身上掬着,但是他就是逗我的。我瞪他,傅源哎了一声:“乔雨,说实话你是故意的吧,知道我之前还生你的气,所以耍苦肉计来逼我心疼你,就这么放过你了。”

    “谁要你心疼,谁要你放过,我就是生气怎么了,你对孟婕那么信任我吃醋了,就是你的错。”我嘴上不依不挠,其实心里释然了许多。

    “乔雨,你好吵。”他一低头,狠狠地吻住了我。

48.爱是永不止息(大结局)

    到了客房里,傅源把我放到床上:“孟婕明天下午的飞机到美国,她写了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你要是想看,就看一下吧。”

    我皱了皱眉头:“难道她这么玻璃心,那天听了我的话心里不是滋味儿,就想要离开这里了?”

    “不是因为你,孟叔叔在美国身体不好,孟婕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哪里,之前就想要过去,日子也是定下来的。”

    他从包里把信封递给我:“本来下午想要给你的,但是又想让你先见见颜璐,验证一下我们的判断之后再给你,也许等你看完了这封信,你对孟婕也不会停留在之前的态度。”

    我接过来从信封里把几张纸给抽了出来,却不是电子版的信,而是用黑色钢笔写的,她的字迹娟秀工整,第一眼看过去让人很舒服,跟她给人看起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乔姐,动手给你写这封信动手的时候,已经入了夜,我躺在床上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却实在是睡不着,就起身想要给你写点儿什么。因为我的原因,让你跟傅大哥产生那样的误会。我心里非常地难过,想过要当面对你郑重道歉,却又怕真的跟你面对面,很多话难以说出口。

    我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家庭跟别的小孩儿是不一样的,我的父母健在,但父亲却不会每天回家,有时候我一个星期跟他见一次面,有时候是一个月。他每次来都是行色匆匆的样子,从不久留。有很多次,母亲看到他绝尘而去的车,都会流眼泪。

    再大一些的时候,很多小时候想不通的事情也就慢慢地明白了。我的母亲是一个第三者,插足了别人的家庭,还执拗地生下了我,本满心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儿能够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东西,却偏偏生下了女儿。到底没有狠下心打掉我,之后不甘心地被安置在一间不大不小的公寓里,郁郁寡欢地活着。

    上学之后,我书念得很好,父亲了解之后夸了我几次,母亲于是很开心,忽然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责令我每一次考试都要取得最好的成绩,然后就给父亲打电话说我的情况,倘若有的时候分数不理想了,她就会骂我,说我一点儿用都没有。初中的时候我很叛逆,为了气母亲,总是故意考很低的分让她着急,她有好几次下了狠手打我,打完了之后却又抱着我哭,跟我说如果我不努力,父亲也许生气就不会再来了。

    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明白,父亲会不会来跟我的学习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母亲想要找一个理由来劝慰自己,我憎恶这个冷冰冰的家庭,替她感到可悲,却又怜惜她的处境,便懂事起来,每次父亲来的时候,我总是小心翼翼地讨好他,说些他喜欢听的话,令他开怀。时间久了,我对身边的人也总是小心翼翼地讨好着,我害怕别人异样的目光,害怕他们察觉到我们母女的存在是不光彩的,所以我随时在意着别人的情绪,希望不会因为自己,惹得任何人不开心,仿佛只有这样,他们就会喜欢我,就不会讨厌我。

    高三那年,我母亲死于酒驾,跟一辆迎面而来的货车相撞,结束了生命,从此以后我就彻底地成为了孤家寡人。父亲想要带我回家,大妈看到我的时候很厌恶,她的眼神让我心里很难受,这世上我最怕的东西,就是他人的厌恶,所以我决定住校,没有跟孟家人一起生活。那年寒假,我阑尾炎发作疼的站不起来,幸好值班的老师送我去医院里,通知我父亲的时候,他人在上海开会,我没有家人,一个人在学校的医院里躺了几天。所以当时我看到孤儿院里那个孩子躺在医院里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忍不住就哭成了泪人。

    我高考发挥的不好,只在杭州读了一所普通的大学,那四年里我没有回过北京一次,父亲偶尔会去看我,给我打生活费,我活得很孤独。我有时候很想念北京的一切,却又不敢回来,因为回来也只有一间空荡荡的公寓,我没有家。

    毕业之后我留在杭州工作,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却仿佛因为父母的原因,对感情和婚姻十分抵触,所以即使身边有合适的男人,我也不敢有进一步的相处,骨子里我是一个很自卑怯懦的人,我对婚姻充满恐惧,对感情患得患失,所以我一直是一个人。

    去年冬天。我在办公室里接到父亲的电话,他哭着告诉我说,萧萧去世了,从此以后在这世上,他只有我一个女儿了。我没敢出席姐姐的葬礼,怕引起大妈心里的痛,再之后不久,我却又收到父亲病逝的消息,当我赶回来的时候。没有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我不知道他还活着,大妈仿佛老了很多岁,我看到她的样子很担心,本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却突然茕茕孑立,不知能不能撑得下去,我想要陪在她的身边。但是我总是会想起高三那一年,大妈看到我的时候厌恶的眼神,我不敢用本原的模样面对她,思虑再三,我决定照着姐姐的样子整容,心里想的是也许她看到跟亲生女儿相似的一张脸,就不会再对我有太多的排斥。

    写到这里,也许你会觉得我很可笑,这样活着的人生有什么意思?毫无底气,战战兢兢,仿佛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可是我就是这样可悲地度过了几十年的人生,我不明白什么是幸福,对我来说,不让身边的人讨厌我,就已经心满意足。后来在孤儿院里,每天跟那些可怜的孩子相处,我很用心地照顾他们,可能是我们有相似的命运,所以我能够照顾到每个孩子的感受,认识你跟傅大哥,我真的很开心,你们都是好心的人,能把这些孩子当成自己的家人来关爱,让人心存感激。

    那天傅大哥带我们去野营的时候,我的帐篷里不知为何钻出来一条蛇,吓坏了我,情急之下去找傅大哥帮忙。之后我有些害怕,傅大哥为了安抚我,就跟我聊了会儿天,他跟我讲了你们的故事。我这才知道原来你们这一路走的这般不易和艰难,庆幸的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走到了一起。我替你们感到高兴,又对傅大哥说,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样儿的诱惑,都要坚守本心,不要让任何人插足你们的婚姻。我也跟他讲我父母的过去,讲那些充斥在我青春岁月里的灰暗和苦涩。我亲眼看到一个插足了别人家庭的女人是怎样蹉跎了大好的年华,把一生葬送在那间冷冰冰的公寓里,所以我憎恶所有的第三者。

    我记得那个时候傅大哥笑着跟我说,他这一生都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

    然而却是我忽略了自己的存在带给你的伤害,因为我并不太了解你和傅大哥还有姐姐的过去,所以我忘记了,这张能够给大妈带来些许挂念的脸,也是你心里的一根刺。请原谅我的后知后觉,直到你亲口告诉我。你不喜欢我,我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存在给你们带来了这样的困扰,真的很抱歉。

    回来之后,我一直在想你的话,可我又是那样地笨拙,想了好久都还是糊涂,我问大妈,如果我没有整容成姐姐的样子,她会不会接纳我,她告诉我,其实我本不用刻意这样做,如果可以选,她宁愿我用本来的样子留在她的身边。她又送了两句话给我,这两句话,我以前也是见过的,却从未像现在这样记到心里去。

    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和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乔姐,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为别人而活了,我也想要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勇敢的人。”

    这真的是一封很长的信,等我读到后来,早已湿了眼眶。在我的心里,对孟婕有过无数次的揣测和猜想,大多都是充满敌意和怀疑的,却从来没有想过,她的人生会是这样的。

    怪不得傅源如此信任她,他知道她的境遇,并明白她绝对不会走母亲的老路。

    可我到现在才知道这些事情,还对她说了那些伤人的话,真是太不应该了。我把信纸放下来,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傅源递给我一张纸,坐在了我的身边:“现在是不是挺后悔之前那么冲动?”

    “我看到这样的孟婕,就好像是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傅源,其实我跟她一样,从来都没有肯定过自己,我学历不高,离过婚,家境一般,却遇到了你这样的男人,从最开始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拼命地往上爬,想要坐到更高的位置,主管,经理,甚至婚后怕别人都觉得我是靠儿子上位。想要开公司来证明我自己,想要让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人,跟你相匹配,可你说得对,我的位置坐得再高,心里还是自卑的。所以看到孟婕的出现,我才会那么介意,才会草木皆兵,都没有认真地查清楚。就自己在心里下了结论,认定她不是好人,又看到你袒护她,更加地失去了理智。其实我坐到什么样儿的位置又有什么要紧,爱情里双方本来就是平等的,又何必非要跟自己较劲儿,只为了不让外人说闲话呢。”

    “这样一想,其实我做的也不够好,因为我之前跟孟婕聊过。已经知道她的真实想法,所以我内心对她很信任。但是你并不知道这些,再加上孟萧的事情本来就让你很敏感,你对孟婕的偏见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作为老公,只知道劝你,却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也跟你道个歉。”

    我握住他的手:“我原谅你,那你能原谅我吗?”

    “我已经原谅你了。”

    傅源问了孟家阿姨,知道孟婕是下午三点半的飞机。我们两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去机场送她。

    她知道我们要来,在安检口等我们,我张开手臂拥抱了她:“对不起。谢谢你。”

    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乔姐,祝你跟傅大哥百年好合,永远幸福。”

    “你也会幸福的,孟婕,你是好女孩儿,不要一直关着自己的心,尝试着去爱一个人,父母的婚姻不应该成为你人生的枷锁,是你跟我说的,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我一定会努力的。”

    ……

    “那孟婕后来怎么样了?”

    我看着坐在我对面的杂质编辑,喝了一口茶:“后来她在美国遇到了一个医生,几个月前已经结婚了,我丈夫还寄了礼物过去。”

    “真好啊,所以乔总,您跟您丈夫之后有没有在遇到类似的问题?您还会怀疑他出轨,或者喜欢别的女人吗?”

    “我们之后相处的一直都很好,偶尔也会遇到让人误会的时候,但是我会认真地听他的解释,就像我会经常跟男客户一起吃饭,有时候回去晚了,他还会去接我,也不会不开心。婚姻就是这样,两个人只有相互信任,才能走得长远。我很感谢孟婕,通过她的事情,我以后的处事也冷静了许多。”

    “这一次EL的手势识别软件在从前同类型的软件基础上创造出更高的敏捷度,业内反响非常好,不知道当时您为什么能有这么独到的眼光投资这一块?”

    “其实没有什么独到的眼光,就是运气,我的合伙人带来了专业的团队,正好在研究这个项目,已经比较成熟,我们在此基础上做进一步的投资,现在能做出这样的成绩,我也觉得很惊喜。”

    “所以您觉得这一次的成功,是因为您运气好?”

    “当然,我一直都是一个好运气的人。我这个人一辈子最大的运气,就是遇到我的丈夫。”

    她笑了起来:“我最近在读圣经,听了您和您丈夫的故事,我觉得有一段话很让人产生共鸣。”

    “是什么?”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爱是永不止息,真好。

关于番外

正文已经完结,之后会开始番外卷,我想用第三人称写几个中短篇,也算一个独立的故事,喜欢二哥的朋友可以接着看。

    晚八点发

金盏菊

    张言开始迷上了泡茶,却不是为了喝,而是为了看。

    杯子里的金盏菊慢慢开花,本来只是干瘪的指甲大小的几朵,却在热水里渐渐绽放开了,每一瓣都舒展蓬松,艳丽又不是雅致,好看的紧。

    她用手机拍了照存下来,想了想发给了江慎行,顺便问了一句:“好看吗?”

    那天她不自觉地看了很多遍手机,10086发了流量通知,顺丰发了快递通知,每次手机震动一下她就忍不住第一时间拿起来看,但是江慎行迟迟没有回复过来。她索性调了静音睡觉,只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睡得却不是很安稳,她在睡梦中残留着那种可怕的朦胧的意识,梦里都觉得好像他回复了消息,然后被这种强烈的意识带着,挣扎着翻了身伸手去拿手机看了一眼,屏保却安静地毫无提示,她索性直接关了机,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也没有受到来自那个人的任何回复。以前她也会不时地跟江慎行聊天,有时候发一个笑话过去,有时候是自己拍的照片儿,有时候是书上美好的摘句,他出于礼貌都会很快回复过来,哪怕只是一个笑脸,或是“哈哈”两个字,她都心里挺快活。

    从来没有像这样的情况。

    张言到底没忍住给乔雨打了电话:“你家傅源出差回来了吗?”

    “还没有,应该是周三回来。”

    “那……那你最近有没有跟江慎行联系?”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下:“张言,周末的时候我跟二哥一起吃晚饭,我跟他说,让他以后再也不要喜欢我了。”

    “那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有说。”

    挂了电话之后,张言坐在椅子上发呆,也就突然明白为什么他没有再联系自己。一直以来乔雨都是她跟他之间的纽带,现在这条纽带断了,他们终究又成了两条平行线,再无甚交集。

    想来也是讽刺,她有的时候希望,乔雨能够跟江慎行的关系疏远一些,可又怕真的疏远了,自己就更没有理由再见到他。现在真的走到这一步,果真所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她把他的号码调出来,食指在删除联系人的位置徘徊了许久,终究没有狠下心按下去。

    像是跟自己赌气一样,她把手机给塞进了包里,还往边上推了推,继续埋头工作,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电话却响了起来,她看到来电吓了一跳,是江慎行打过来的。她诧异地四处望了望,心想这周围莫非有能够洞察人心的神灵,知道她满肚的心思,所以替她圆了心愿?

    她飞快地接了起来,比他还要先开口:“嗨。找我有事儿?”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这话该是我问你的,张言,你刚才打给我是有什么事儿?”

    张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有关了页面就直接把手机塞到包里,可能不小心碰到了通话键,就这么拨了出去。

    她连忙解释是不小心打错键了,心里又尴尬起来,这样拙劣的借口恐怕他已经司空见惯了,大概是不会信的,不常联系的两个人,平白无故地怎么就能打错了?越解释自己越着急,到后面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信了,只讷讷地说了一句:“我最近可笨了。”

    他应该是笑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正想着说句再见就挂电话,江慎行却突然问了一句:“那天那个是菊花吧。”

    张言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他问的应该是之前她发给他的照片,忙回答说:“是金盏菊,泡在水里会越来越盛开,时间久了花瓣就落在杯底,橙黄一片。”

    “很漂亮。”

    “可惜喝起来味道不太好,一杯下去舌根都是苦的。”

    他又问:“你在干嘛?”

    张言看着桌面上的一堆文件发愁:“在写策划案。”

    江慎行哦了一声,她忍不住加了一句:“你问这个干什么,就算我没事儿干,你也不会好心请我吃饭。”

    “你想吃什么?”

    她当时脑子里有些混乱,其实都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下意识地就蹦出来几个字:“麻辣小龙虾。”

    其实她这两天着了凉,嗓子有些不舒服,还在吃药,本应该忌辛辣,但他已经笑了起来:“今天几点下班?”

    “六点。”

    “我去接你。”

    “好。”

    挂了电话她忍不住握住了拳头耶了一声。

    其实还有工作没做完,组里的人都在加班,她第一次有些囫囵地写好了东西,明知道明天肯定会被打回来返工,少不了还要落一顿训,却没有犹豫地准时走了。他的车停在路边,这里是著名的商业中心,一到这个点儿便汇聚成车流,他的车本是黑色没有辨识度,她却一眼认出了车牌,刚准备走过去,他已经提前下了车,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江慎行今天下午从亦庄开车过来,之前的阳光刺眼,所以他戴了墨镜,这会儿她看到了这样子,忍不住一直在笑,他不明所以:“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第一次看你戴墨镜,都不习惯了。”

    “看起来很奇怪吗?”

    “不是,看起来太帅了,我这个人比较花痴,看到太帅的人就想笑,你不用理我。”

    他还真的没有再讲话,她就一个人乐了一路,但是笑声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江慎行本来笑点就比较低,听到边上的动静嘴角也没忍住扬了起来。

    吃龙虾的话,在簋街的胡大饭店最有名,可惜附近没有什么停车位,他就把车停在远一些的地方,两个人沿路逛了过去。

    到了地方才发现里面客满需要排队,拿了号在等着,幸好前面只有两桌,他们在外面的凳子上坐下来,他这时候已经拿了墨镜。

    江慎行有些轻微的近视,两只眼睛都是两百多度,平时上班都会戴一副框架眼镜,现在没戴,张言离他很近,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每次他眨眼睛的时候,他的睫毛就像是一把小扇子,毫无防备地扇了一阵风到她的心里。

    他跟她讲话的时候,她有些出神,一只蜻蜓突然从她的眼前飞了过去,吓了她一跳,一下子就抓住了江慎行的胳膊,又很快放开了,轻咳了一声不自然地说:“好大的虫子。”

    “是蜻蜓吧。”

    “怎么飞这么低?难道等会儿要下雨?”

    “不太清楚。”

    很快就叫到号进去吃饭,两个人要了一大盘龙虾,张言刚开始还在装矜持,慢条斯理地剥着,江慎行以前听乔雨说过,张言特别爱吃龙虾,且吃龙虾特别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他心里觉得好笑,就剥了几个放在碗里面推到她面前:“你要是保留战斗力,我们两吃到打烊都吃不完。”

    “你怎么知道我战斗力很强?”

    “听乔雨说过。”

    她哭笑不得,也就理了理袖子撒开了吃,果然没一会儿虾壳就堆成了一片小山,他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接过来刚想说谢谢,却结结实实地打个嗝儿。

    之后懊恼地捂住嘴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是不是特别像女土匪?”

    “不像。”

    “真的吗?”

    “没有这么漂亮的女土匪吧,哦不对,压寨夫人都漂亮。”

    张言一下子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出门的时候才发现真是下雨了,他们没有带伞,站在屋檐下等,她叹了一口气:“白天的时候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却又下这么大,车还离得远。”

    “阵雨而已,很快就会停的。”

    她心里一动,转头问江慎行:“哎,你看过周杰伦的不能说的秘密没有?”

    “没有。”

    “那你听过那首歌吗?里面有句歌词我特别喜欢。”

    他其实是听过很多次的,也一下子就猜到了她想说的是哪一句,但却摇摇头:“也没有,有机会的话可以听一下。”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其实最纯粹的告白都在这句话里,她问出口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毕竟是女孩子,显得自己太不矜持,他说没听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反而松了口气。等雨小下来,两个人在沿途的灯光里往前走,她跟他道谢:“今天谢谢你请我吃龙虾,回头也给个机会让我请你吧,你不准拒绝!不然我跟你急。”

    江慎行点点头:“好啊。”

    之后她就经常约他,像是美食达人一样跟他分享:“我跟你讲,我们单位边上有家韩餐厅太好吃了,我一定要带你去尝尝。”

    “我又发现了一家店,简直史上最美味,你肯定喜欢。”

    ……

    约的次数多了,渐渐就很熟悉了。

    有一次她问他:“你为什么叫慎行啊?”

    “是我爷爷取的名字,他希望我谨言慎行,遇事能少出错。”

    “我跟你刚好相反,我爸给我取名‘言’,就是想着我多说些话,活泼开朗点儿,他说女孩儿活泼些好,容易交朋友,不过我是不是经常话太多了,你嫌我烦不?”

    江慎行摇了摇头笑:“不会,跟你吃饭我从来不用担心会冷场。”

镯子

    周六古天乐的新片上映,港片如今已经过了最绚烂的时段,越发走了下坡路,只是张言喜欢古天乐很多年,但凡是他参演的片儿,是褒是贬她都会买票去电影院里看。

    她打电话给江慎行:“下午请你看电影,有空赏脸吗?”

    江慎行说好,连是什么电影都不多嘴问一句就答应了。是什么电影他其实并不关心,演员是谁,或者跟谁一起看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就是想放松一下。工作总是繁杂琐碎的,他有时候会忙一整天。从早到晚看不完的文件,爷爷也在住院也需要他的关怀,于是这段时间不得不公司和医院两地奔波,身心疲惫。

    电影其实很无趣,开头十几分钟的笑点都很牵强,连他这种笑点低的人都没有产生共鸣,张言抱了一大桶爆米花在吃,吃的比看的还认真,有时候往他面前递,他象征地吃几个。但是这里的环境让他很舒服,黑暗的光线里,他靠在软椅上,整个人都是难得放松的状态。

    老爷子电话打进来问:“慎行,你在哪里呢?”

    他说在影院里,老爷子沉声问他,傅家阿姨为什么说乔雨不是他女朋友。江慎行愣了一下,已经能够想到乔雨的处境,她此刻一定很为难,面对傅源他妈,本来就心存惧意,再加上爷爷一直误会着,他也从来没有解释过,无端就把她推向了窘境。

    张言见江慎行神色不对,又听到他提到乔雨,忍不住问了一句:“没事儿吧?”

    “对不起张言,我临时有急事要去处理一下,今天不能陪你继续看电影了,你接着看吧,回头我再请你吃饭。”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他起先想说不用,转身的时候却又多看了她一眼:“不然麻烦你跟我一起去吧。”

    江慎行把车开得很快,他开车向来稳重,她坐了那么多次他的车,从未听过他鸣笛,但是去往医院的这一路,他一共按了两次喇叭,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到了医院她才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来他跟乔雨的关系被两家家长误会了,他神情认真地说只是把乔雨当妹妹,压根儿没有别的意思,又掏出自己的皮夹说早已经被把跟乔雨的合照跟拿掉了。

    看到傅源他妈仍然半信半疑,江慎行看了张言一眼,犹豫了数秒,她也看着他,对视的瞬间明明两个人毫无交流,但是她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江慎行牵着她对傅源他妈说:“您看,这是我现在的女朋友。”

    他要演戏,她便陪着他好好演一出,笑脸盈盈。等傅源他妈带着乔雨一走,病房里的气氛却陡然冷了下来,老爷子的手边有根黄杨木的拐杖,此时拿在手里对着地面儿重重地敲了两下。江慎行转过身去道歉:“是我的错,您别动气。”

    “你糊涂!”老爷子伸手对着他的腿打了一下,张言心里一紧,快步走了过去:“爷爷您好。过去不知道您住院了,耽误到今天才来看您我真的太不应该了。”

    她察觉到老爷子耳背,声音也提了些:“我是慎行现在的女朋友,我叫张言。”

    “胡闹,我知道他喜欢乔雨,错不了。现在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你来糊弄我,我老了,耳朵不好了,可我心里明白着呢,你不是他女朋友。”

    张言忽然没了声儿,江慎行看着她:“我送你回去吧。”

    她站起来,拘谨地跟老爷子说对不起。老爷子背过身去不吭气儿,她告辞离开,又让江慎行不用送自己了,他已经拉了她一下,大步走在了前面:“走吧。我送你。”

    一上车他就跟她道歉:“今天是我太自私了,拉你走了一趟浑水真不好意思。”

    “没事儿的。最重要的是能帮乔雨解围,我总算见到她那未来婆婆了,看起来真厉害,幸好你机智把我拉过去,不然我真替她担心,就这样了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瞒住,她回去不会受罪吧,我回头得打个电话问问。”

    “你不生气?”

    “不气不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谢谢。”

    她听到他说这两个字,心里却蓦然一酸,那么没由来地就想哭,但是她面上仍然维持着一点笑意,歪着头说:“幸好你已经把你们的合照拿掉了,多少算个佐证,能让那位阿姨安心。”

    “其实没有拿掉。”他慢慢地说:“还在皮夹里,只是放到了暗层的拉链里,不翻出来是看不到的。”

    张言微微怔忪,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原来你那么喜欢她。如果我是乔雨。我一定会喜欢你的,毕竟你是这样的好。可惜……”

    “可惜像我这样的好人,却总是故事里的配角。”他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不是这样的。”张言摇头:“好人就应该是衬托,不能得到幸福吗,这是什么歪理儿?我反倒觉得你只是走进了一个错误的故事里,等遇到对的故事,你就是主角了。”

    她说完自己又笑了:“我们真是在说绕口令了,罢了罢了,不开心的事情便不要想了。只是你爷爷该生气了,这样的事情老人家总要介怀的,你回去之后要多哄哄他。”

    “不要紧。他是明白人,骂我归骂我,想通了也不会怪我。只是叫老爷子白欢喜了一场,我也有些过意不去。”

    他们说着话,他已经送她到楼下了,她叹了一口气:“乔雨现在不常跟我一起住了,大多数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其实那个室友王恩娇你知道的,她跟乔雨不是闹得特别不开心吗,后来被房东给弄走了,之后说来也奇怪,那房间就一直空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租出去。”

    “你放心住着吧。你们的公寓我买下来了。”

    她张大了嘴巴:“原来是你买了?怪不得,我当时就觉得奇怪,那房东的态度怎么变得那么快,之前还想息事宁人,后来就坚决让王恩娇走了。你,你还真是……那乔雨知道这事儿吗?”

    “我没有跟她讲过。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她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你既然不想告诉她,我也就不说了。”

    张言跟他道别,一个人上楼,楼梯口的声控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晃的人眼睛疼,她揉了一下眼睛,手指却湿了。

    他当晚收到乔雨的短信,说找时间把镯子还回来,他看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却没有立即回复,而是在淋浴下面洗了澡,洗了很久才出来,想了想还是约她第二天中午吃饭。

    镯子他收了,她的劝他也听了,两个人到后面都安静了下来,沉默地吃完了那顿饭。

    乔雨不要他送,说自己逛一逛,他便发动了车子开了出去,路过边上公园里的喷泉水池时,他却停了车把镯子从盒子里取了出来,下车走进了池面,轻轻一抛,这镯子沉入了池底,在他的位置还能隐约看到那一抹碧翠,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之后还是老样子,张言约他,他也会出来,吃饭也好,看电影也好,怎么样都可以。

    时间久了,他把张言当朋友,并不敷衍。人活一世,想落得“通透”两个字不易,张言却是通透的,她决口不提他的过往,还有满肚子的冷笑话逗他笑,对于这种陪伴,他其实是心存感激的。

    就像是撕开了一道伤口,还好有人想办法帮自己疗伤一样。

    江慎行知道乔雨怀孕的消息是唯一告诉他的,那晚他给张言打了电话,约她出来吃饭。她刚开始是诧异的,因为之前每一次,都是她主动约她,这是唯一一次他主动。

    他没有开车来,因为说想要喝酒,于是也真的喝了许多。白酒太烈,她不喜欢那种味道,就只能坐在身边陪着他。

    张言于是才知道,乔雨怀孕了。

    江慎行醉的厉害。到后面已经失了意识,走路都走不稳了。张言费了好大的劲儿送他到酒店里,把他给弄到了床上,她看了江慎行好一会儿,蹲下来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脸:“你怎么那么傻啊你。”

    这话却也不知道是在说床上的男人,还是在说自己。

    第二天他醒过来就打电话给她:“昨天我失态了,辛苦你了。”

    “我也是才晓得你竟然还有那样的时候,也算开了眼界。”

    江慎行笑了起来:“人总有喝醉的时候,这有什么稀奇。”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什么吗?”

    他完全不记得了。

    “我跟你讲,我偷亲你了。”

    江慎行愣住了,张言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瞧把你给吓得,都不出声儿了,我逗你玩的,别怕别怕。”

    等挂了电话,他到洗手间去洗脸,抬头的时候脸上湿漉漉的,眼睛却十分漆黑。张言的心思他明白吗。他什么都懂,但他却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终究还是自私了一回。

    他没想到乔雨跟傅源会走到那一步。孟萧去世,孟儒华不久也撒手走了,孟家成了一盘散沙。

    乔雨执意离开,她走的那天他没有去送。只是看了她留下的钥匙看了许久。

去我家

    一向只有张言约江慎行的份儿,除了那一次他主动约了她,却又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她想要看看,如果自己不约江慎行,他还会不会主动约自己,就按捺住性子,连着好多天没有打过他的电话,这么一任性的结果就是,他们两个多星期没有联系。张言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心想这是叫什么劲儿,自找个没趣,手机日历却提醒说,今天是交房租的日子。她的房租是半年一交的,之前想起来就在手机上备注了,免得到时候忘记。

    又想起来如今房东已经换成了江慎行,没有白住人家房子的道理,尽管他不会在乎这零星半点,可是她不喜欢占便宜,毕竟望京的房价仍然偏高。本来她只租一间,半年下来是一万多,可是又想到这房子其实经常就是她一个人住,王恩娇搬走已经多时,乔雨也不常回来,她更像是独占了这三室两厅的屋子,想了想还是打了两万到他账上。

    知道他不会要,也不会把银行卡号告诉自己,她就动了心思,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吃饭,结账的时候他一般不让她结,掏皮夹准备付现金,她那朋友在收银台却是跟张言串通好了的,为难地看着他说:“不好意思啊先生,我们今天收银机坏了,不方便收现金,您能刷卡吗?”

    江慎行没料到这是张言的主意,自然不做他想刷了卡,她那朋友趁机把卡号记了下来告诉了张言。

    回去的路上她问他:“最近有没有特想我,我好久都没联系你了。”

    他笑了起来:“我们很久没联系吗?”

    “都大半个月了!”她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看看,我不主动约你,你也不知道给我打电话,真不够意思。”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公司比较忙,我也过糊涂了。”

    “我也快要放假了,不过我回家比较方便,我家就住在燕郊,两个小时就到了。”她想起来又问:“你爷爷过年的时候会出院回家吗?”

    “不会。他状态不稳定。”

    “那你们岂不是要在医院里过年?”

    他点点头,张言有些心疼。

    放年假,她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家去,临走的时候在附近的自动取款机里转了账,给他汇了房租。

    在回燕郊的路上他打给她:“干嘛给我钱?”

    “你现在是包租公,自己都不记得了?”

    “张言,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的。你也说我们是朋友。”

    “正是因为是朋友才要算清账,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你懂不懂?我不管,你要是不肯要,我以后就不住你那公寓了。”

    “你怎么知道我卡号的?”

    “上次吃饭收银台的那个是我朋友。”

    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入了圈套,哭笑不得,便不再说什么,随她去了。

    过年的时候她却心情不怎么好,因为家里一直在催她对象的事儿,她是年纪不小了,虽然说在大城市里很寻常,可是为人父母的总是很着急。她被说的烦了,就早早回北京不在父母眼跟前儿被念叨,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找江慎行。

    他知道她这会儿就回了挺诧异,她说跟家里吵架了,他也没多问原因。她提了水果去医院里看他爷爷,老爷子还记得她,就是名字记不清楚了,问了一句:“你上次说自己叫什么来着?”

    “张言。”

    “哪个言啊?”

    她本来想说是言语的言,可是看到江慎行在边上看着自己,脑子里一脱线就脱口而出:“是谨言慎行的言。”

    江慎行抬头看着她,老爷子呦了一声对他说:“呦,这姑娘是叫你离她远一些呢,谨言谨言,你跟她在一起,得小心谨慎。”

    张言哈哈大笑:“爷爷您太逗了。”

    后来她去医院去的就勤了,老人家都喜欢活泼的孩子,尤其是老爷子一直住在医院里,没地儿打发时间,就乐得她过来陪自己唠唠嗑儿,这姑娘虽然看着年纪不大,肚子里却有故事,连公司里寻常的小事儿都能讲的让人笑半天。

    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的心思他也看在眼里,有几次趁张言不在就对江慎行说:“我看张言那孩子不错,人实在,还有趣。”

    江慎行点点头:“我知道啊。”

    “那你喜欢她吗?”

    他笑一下,老爷子干着急:“你只是笑,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这瓶子里的药水见底了,我去叫护士来。”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自己都还没有弄明白的事情,叫他如何跟爷爷交代呢?

    张言对他来说,倒真算是较为特别的存在,刚开始熟悉是因为乔雨的原因,到后来却已经变了味道。他身边时常有女性朋友,但那种关系就像是一阵风,来了便走了,偶尔也会过夜,都是你情我愿,心照不宣,并不纠缠。

    他认识的女人们活的似乎更洒脱一些,即时有心跟他再往亲近了发展,他却不做表示,送一份礼物过去,态度淡淡的。这么几次,大家也就知难而退了。

    只是张言不一样,他跟张言一直是边缘化的关系,从没有亲密的举动,她更是三天两头地联系自己,好像有什么开心的事情都跟他分享,他刚开始不太习惯,也从来不看,只回个笑脸过去,到后来在办公室里觉得无聊了,就随手翻一翻,觉得挺有意思的。

    所以后来她再发什么,他都会看一看,有一次朋友送了他两张国家大剧院的音乐剧门票,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想着找张言陪自己一起去,于是就打给她。

    但是江慎行不知道她那天月经刚来,虽然不像乔雨疼起来那么厉害,她也还是不太舒服,可是听到他的电话当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答应了下来。

    剧院里比较闷,冷气开得足,她穿了外套仍然觉得冷,所以对台上演了什么也没有看进去,江慎行本来看得挺认真的,后来觉得身边的女人太安静了不像她,就转头看了一眼,张言的手捂着肚子,虽然光线暗,但借着台上的灯光他隐约觉得她不对劲,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儿。”声音都是虚的。

    他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生理期。”

    江慎行执意要带她出来,一出了剧院她就觉得不好意思了:“那么好的剧都害得你没有看完。”

    “你不舒服为什么还答应我出来,都不提前跟我说。”

    “万一我说了不舒服,你就找别的女人跟你一起来,那我多吃亏啊。”

    他苦笑了一下:“你怎么担心这个,我真是服了你了。我送你回去吧,。”

    张言看着江慎行,慢慢地说:“我也不想一个人待着,难得的周末。”

    他恩了一声,调转了车头,张言看着路问:“这是去哪里?”

    “去我家。”

    认识了那么久,这还是张言第一次到他的公寓里,三室两厅,一百三十多平,屋子里收拾地很干净,她换了鞋进去,心里十分激动,仿佛又离他更近了一些。

    江慎行让她在沙发上做好,从房间里拿了一块毛毯出来递给她:“冷吗,盖着吧。”

    他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针织衫走到厨房里去给她烧热水,很快给她倒了一杯。

    张言看到杯子里的热水忽然想到了当时在网上看到的评论,说女生每次不舒服的时候,男朋友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多喝热水。

    所以端起来就一边喝一边偷着乐,江慎行问她笑什么,她就把这评论跟他讲了:“好玩吧,果然所有的男人都觉得一杯白开水能够包治百病。”

    “你好点儿了吗?”

    “就这样,每次就是第一天的时候难受,肚子里坠坠的,明天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女生那个来,都会疼吗?”

    “不一定的,我有个同事特别牛,她当时亲戚来还去跑了个八百,拿了第一名。”

    他们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儿,天已经很晚了,张言看了看时间:“好像很晚了,我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啦,我自己打车就行,这里交通那么方便,说不定地铁还能赶上末班车。”

    “不安全,女孩子不要一个人晚上走。”

    但她坚持不要他送,换了鞋直接从跑了出去,又怕坐电梯他会追上来,还特意走了安全楼梯下去。

    江慎行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到底没再坚持,又折回了客厅里,看着她喝剩下的半杯水,想到她刚才的话,竟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临睡觉的时候他看了会儿书,看了一下手表给张言打过去,她刚开始接了,没说两句却听到她喊了一声,之后电话突然挂了一声,他又打过去,却已经关机了。

    江慎行站了起来,没有犹豫就穿了外套快步走了出去,到楼上刚发动车子,她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刚才我上楼的时候被两个小孩儿撞地摔了一跤,手机滑到楼下去了,捡起来的时候开不了机黑屏了,怕你担心就跟邻居借了电话打给你。我记性好吧,你的手机号码都记得清楚。”

    他松了一口气,本来要上楼的,但不自觉地就把车给开了出去,去了望京。

欣然接受,却又隐忍克制

    江慎行把车停好,上楼按门铃。

    张言起先已经进了房间里,刚洗完澡换上了睡衣,忽然听到有人按门铃,听到门铃声很诧异,从猫眼里往外看,楼梯口的灯却是彻底坏了,外头一片黑,瞧不见人。

    张言以为是邻居家嫂子又来找自己,刚才她家里的两个儿子在楼梯上跑着追赶害得她摔了手机,邻居一直道歉,她之前说了没关系让他们不要放心上,估计这会儿她又来了。真没想到外面的人会是江慎行,一开门她看到他的时候就愣住了,一时连请他进来坐都忘了说,还是江慎行先开口的:“你打给我的时候,我已经在路上了,所以不如直接来看看你。你摔倒了,没受伤吧?”

    她的掌心方才倒的时候擦伤了一块,清理了一下伤口左右各贴了一片创口贴,不过真的是小伤。

    张言反应过来却哎呦了一声:“受伤了,你看,疼死我了。”

    他瞥了一眼:“好像不严重。”

    “谁说不严重的,动一下都疼。”说着却又把他拉了进来:“都怪我不好,只顾着掏手机都没有注意边上的小孩儿打打闹闹的,害得你多跑了一趟。既然来了,总要喝杯茶再走。”

    “给我泡一杯金盏菊吧。”

    她笑了起来,没想到他还记得。

    江慎行是第一次喝这种茶,确实是像她说的那样,很快就在水里盛开,如同一只小小的睡莲。

    他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看到茶几上已经碎掉的手机屏问了一句:“这恐怕修不好了吧,也是老机型了,不如买个新的。”

    “也好,反正月中发工资了,当做奖励自己。”

    张言的头发还没有来得及吹干,发梢还在不停地滴着水,刘海湿漉漉地服贴在额头上,又穿了一件白色的全棉睡衣,看起来特别乖巧。

    她平时出门见他都会习惯性地化一点儿淡妆,此时不着粉黛的一张脸,白里透红,偏偏那一双杏眼圆润饱满,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灵动的。江慎行承认这一刻他是有些心动的。

    但他只是想来确认一下她的情况,时间已经这样晚了,她既然没事儿他也不能多留,喝完了那杯茶就准备走了,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换鞋,张言忽然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

    他们在同一时刻都愣住了。

    这个动作张言无数次地想去做,她想要抱住他,亲吻他,跟他做爱。可是当真的这么抱着他的时候,她心里一阵惊恐,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松了手,维持着最后一点儿勇气坚持了下来。

    江慎行站着没动,喊了一声:“张言。”

    她一声不吭,他伸手把她的胳膊拿了下来,转过身的时候却发现她不知为何已经泪流满面了。

    其实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眼泪就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可是哭完了自己又觉得太矫情了,狠狠地擦了两下笑了起来:“你开车回去小心点儿,不用理我。”

    江慎行伸手替她擦眼泪,到后面却忽然俯下身来开始吻她,起初还是柔和的吻,可数秒之后连自己都抑制不住地在索取。她的眼泪还在流淌,到后面流到了嘴巴里,他的吻也似乎是咸咸的。

    等他终于放开了她,张言像是大梦初醒一样恍惚,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好好地哭什么?”

    “这一定是梦。”

    “你希望这是梦吗?”

    她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江慎行听到啪的一声,伸手替她揉了揉:“对自己下这么重的狠手?本来就不聪明,回头再更加笨了。”

    张言咬了咬嘴唇破涕而笑,拉着他的手臂:“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开车回去吗?”

    “不然呢?”

    “我还是觉得不真实,不然你留下来陪我一夜,如果明天一觉醒来我能看到你,就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是真的了。”

    他于是真的留下来过夜了。当然不能做什么,她恰逢生理期,两个人就是安静地在床上躺着,她翻了个身搂住他,江慎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睡吧。”

    张言闭上了眼睛,却一直都没睡好,时不时地睁开眼睛看看身边的男人,像是守着传家的宝贝一样,深怕自己一没了意识他就不见了。她其实是知道双方的处境,江慎行会突然吻她,说明对她也是有好感的,只是这场感情的拉锯战里,他永远都把握着主动权,她节节退败,溃不成军,一没底气二没自信,全靠厚着脸皮撑下去,有那么几次,连自己都暗骂自己没有出息,可再见到他的时候,又从来不掩饰内心的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姿态高傲也好,卑微也好,她都不想藏着掖着。很多人会说,女孩子千万不能主动,一主动对方就不会珍惜,就不值钱了。

    可是她不这么想,遇到江慎行这样的男人,她不主动,他们便会直接没了联系。与其昂着头失去他,不如低着头得到他。

    就算没出息,她也认了。毕竟这辈子遇到一个能让自己低到尘埃里的人,又能有几个呢?错过了,就再也遇不到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睡过去的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江慎行是被人给踢醒的,她的脚不安分,意识朦胧地在床上乱动,嘴里还低声哼哼,他坐起来看了她一小会儿,伸出手把她的鼻子给捏住了。

    张言呼吸不顺畅,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他在逗自己,哪里顾得上生气,一个挺身又抱住了他。

    江慎行拍拍她:“好了,快起床吧,不是要上班吗?”

    她给他拿了新的牙刷,又找了一个杯子给他刷牙。他洗漱的时候,她就一动不动地站着门口看着他,江慎行回头:“你在看什么?”

    “看我想看的。”

    ……

    之后其实就顺理成章地多了,他们更频繁的约会,拥抱,有时候也亲吻。但再也没有像那一晚他主动低下头吻她的情状了,每一次都是她垫脚亲他的唇,他便顺势搂着她继续下去。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冷冷清清的一个人。

    江慎行察觉到自己是喜欢张言的。他那日动情吻了她,对她来说仿佛是一种认定,两人的关系越发像是男女朋友,但他从来没有碰过她。

    他不知道怎么跟张言更亲密的相处,有时候他也想到了乔雨,想如果他们当初要是阴差阳错地真的在一起了,他未必能像自己所认为的那样做得好,能给她真正的幸福。

    他生来就是孤独的。面对男欢女爱,他欣然接受,却又隐忍克制。

    肉体亲密到什么样的程度都没有关系,只是他并不想习惯一个人。他曾经珍惜过,爱过,但是他所珍惜的,所爱的终究还是丢下了他一个。这些年他只能跟老爷子相依为命,家有定所,心却在一直飘零在路上。偏偏连老爷子的时间也不多了,病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他听了医生的话做好心理准备,却也更觉得爱是伤人的。

    亲情也好,爱情也好,这世上从没有什么关系是能够持续长久的。

    张言又接到家里的电话,她正跟江慎行在一起,在他家的客厅里看片儿。她妈的声音就从话筒里传了出来,他怕打扰她就调了静音。

    “你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啊?上次不是说跟人在交往着吗,相处了那么久难道都还没考虑结婚?什么时候也带回来给我跟你爸看看。”

    她敷衍了几句就挂掉了。江慎行又把电影的声音调大了些,也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但是张言知道他应该是听到了。

    又可侥幸地想,说不定他没有听到,于是晚上吃饭的时候故作轻松地说:“我妈让我周末回去一趟,我就不能陪你了。”

    “好啊,你回去吧。”

    “不然你跟我一起回去算了,她还挺想见见你的。”

    江慎行放下筷子看着她:“张言,你还是一个人回去吧。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见你的家人。”

    她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她那天要回公寓,他开车送她,两个人一路沉默。快到望京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因为不方便接听就开了外音,是宋唯一打过来的。

    宋唯一的声音清脆轻松:“二哥,我跟乔雨就要回来了。”

    车里江慎行笑着恩了一声:“回来了好啊,改天给你们接风。”

    张言在无声地掐了自己一下,等挂了电话,她却也笑了起来:“太好了,乔雨终于要回来了,我一个人住着可无聊了,她应该还会住到这公寓里来吧?我得帮她把她那屋子收拾一下。”

    “不太确定,不过我觉得她住这里挺好的,你们两能相互照应,我也放心。”

    其实她是误解他的意思了。

    江慎行倒并不是说不放心乔雨,而是觉得这里的环境不太安全,毕竟是老小区,物业和安保都一般,北京流动人口那么多,一个女孩子住总归是让人不太放心。

    可张言有些绝望地想,他终究还是没有忘记她。

遇到你,爱上你,就是对的事

    乔雨回来,江慎行跟张言商量,想要带乔雨去赴宴,让她跟傅源见一面。

    张言依言照做,他们几个便合谋着把乔雨给骗了过去,他事后跟张言提起这件事情,还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很开心。

    她于是问:“那乔雨会跟傅源复合吗?”

    江慎行似乎笃定:“他们一定会复合的,时间早晚而已。”

    她很少见他对谁的事情这么上心,此时在心里叹一口气,心想这个男人看似遥不可及,实际上跟自己一样也是可怜人,爱得卑微,连最后都要忍痛成全,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她不知道江慎行其实是真的放下了。他只是替乔雨和傅源感到惋惜。

    晚会那天遇到了盛誉,他捐了一套康熙年间的薄胎青花茶具,本是匿名捐赠,她却不知道从哪里得了风声拍下了,还朝他举杯示意。

    他跟盛誉其实有过一段,之后她去香港做风投,两人联系渐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北京的。

    当晚两人一起从晚宴出来,她把名片递给他:“我现在在东辉投资做事,这是新办理的北京号。”

    他看了看收好,盛誉问:“你的号码还是原来的那个吧,没有变过?”

    “没变。”

    “咱们俩好久没有见过了吧?明晚我想约你喝酒,不知道江总能不能赏脸?”

    江慎行点点头:“当然可以。”

    第二天白天是真的忙,外面的合作商来开会,之后又是内部高层开小会,他是真的不记得这天是张言的生日了。

    盛誉的电话打过来,他也才想起来晚上有约,而且是盛誉亲自开车来接他,两个人在太古里吃西餐,之后在附近的酒吧喝酒。

    却又遇到了一帮朋友,于是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各种游戏玩的尽兴,到后面盛誉伏在他的肩头媚眼巧笑,眯着眼睛风情万种,在他耳边轻声说:“这里人太多了,不如到我那里坐坐?”

    他也觉得吵,就跟她一起往外走,盛誉之前在北京的公寓处理掉了,这次回来新置办的地儿刚装修好还需要晾一段时间才能入住,所以她最近都住在君悦酒店里。

    她用阿玛尼的香水,举手投足间就有花果般清甜的味道,再加上喝了酒,连呼吸都带了些迷醉,一进房间她就开始吻他,烈焰红唇,却偏偏吐气如兰,是最原始的诱惑。

    盛誉毫不掩饰地在他面前脱掉衣服,拿了浴巾进去:“我洗个澡再出来。”

    江慎行坐在沙发上看新闻,乔雨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这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张言的生日。

    而他却毫无印象,彻底忘记了。

    乔雨问他,不轻易地打开心扉,万一外面的人用尽力气想要进去却没有做到,就放弃了怎么办?

    江慎行挂了电话,想到了自己跟张言的关系,他明白她想要什么,稳定的感情,明确的关系,甚至是牢靠的婚姻。他却没有那份自信能给她安稳的未来,只是有些话又不忍说出口,便这么不清不楚地胶着着。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把打火机拿出来把玩,一下一下,火苗在金属盖下时明时灭,像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一样捕捉不定,手机就在桌上,十二点快要过了,张言的生日也快要过了,他好几次拿起来想要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生日快乐,可是又自嘲地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处境,盛誉还在里面洗澡,他有什么资格,用什么身份打给张言呢?

    所以终究他还是把电话给放下来了。

    那些涌动在身体里的欲望也随即尽数都消了下去,盛誉裹着浴巾从里面出来,肤如凝脂,脸上因为水的热气沁出一抹红晕,美艳动人。

    她款款走到他身边:“你也去洗吧,我等你。”

    江慎行却在这时候站了起来,抱歉地对她说:“对不起盛誉,我今晚不能留下来了。”

    “有急事?”

    “不是。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用这样的方式见面了。”

    盛誉也不恼,一下子就懂了,慢慢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根烟给自己点上,过了数秒才问:“她是什么样的人?”

    “很单纯,傻乎乎的,等了我很久。”

    “你喜欢她吗?”

    “喜欢。”他毫不犹豫。

    她摇摇头笑:“我是白问,你如果不喜欢,现在怎么会想要走,罢了,你要走便走吧,一码归一码,我们到底还是朋友对不对?”

    “当然。”

    江慎行并不知道这一晚对于张言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坐在房间里看着桌上的电子钟显示零点,明白这一天已经完全过去了。她关了灯睡觉,没过一会儿又摸了手机打给她妈,老太太在那边儿被电话声给吵醒了,语气不善:“大晚上的你干嘛呢?让不让我睡觉了?“

    “妈,您昨天跟我说,让我去跟谁相亲来着,我去。”

    “你怎么突然同意了,不是之前一直说有喜欢的人了吗?”

    “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她真的去相亲了,化妆,穿漂亮的裙子,披肩长发。对方是科技公司的技术顾问,有些微胖,一般胖子都幽默,这个胖子也不例外,逗得她哈哈笑,不得不说是愉快的见面。

    之后又约了两次,吃饭,聊天,看电影,她在爱立信工作,对方也是在同类型公司任职,所以有很多共同话题,挺好。

    乔雨搬过去跟傅源住,张言也动了心思要搬走,开始在网上找房子,趁着周末去看了房,在一楼,因为是高层所以阳光不太好,不过北京这样的地方不用担心会泛潮,房间不如之前的大,价格也又涨了起来,但她还是决定接受了。

    她没有再联系江慎行。

    那些隔三差五就发过来的微信,短信,分享的有趣的东西都再也没有了。

    江慎行有时候坐在办公室里,从冗杂的事务中喘一口气,下意识地就点开张言跟自己的聊天页面,可是时间永远都停留在之前的那一天,他有好几次想要问她在干吗,可是终究没有开口问。

    好聚好散,本来是他一贯的做法,她什么都懂,才抽身地那么彻底,他如果给不了张言想要的,又凭什么再去招惹她。

    张言再打给他就是说搬家的事情了,还是那种轻快的语气:“江慎行,我一个人住这公寓实在是太无聊了,我要搬走了。”

    他本来看到来电是她的名字,心里莫名滋生出一丝期待,却听到她要搬走,忍不住问:“这么住着不好吗?搬出去多麻烦,还要再找房子。”

    “我已经找好了,东西也收拾好了,就是跟你说一声。有时间让乔雨帮我把钥匙递给你吧,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照顾啦。”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说:“张言,我们是不是很久没见了?”

    “我们很久没见了吗?哎,我最近公司太忙了,都糊涂了。”

    说完她却愣住了,同样的对白,好像从前也在他们之间发生过,只是如今调了方向,换了他问,她回答。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说:“其实,其实我最近在相亲,是家里介绍的,我们见了几次,他人性格蛮好的。可能我不久就会考虑跟他正式交往。”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电话给挂掉的。心里烦躁的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叫嚣着,他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又用力把烟头摁在了烟缸里。

    这世上真正的烦恼从来都不是烟和酒能消减的。

    江慎行有些自嘲地想,他向来不想让自己习惯某个人的存在,可是终究还得没有躲过这一劫,不知不觉她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已经一年了,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快得让他心悸。

    她很快就搬了出去,他放心不下,总是想着她住的怎么样,就让助理想办法查到了她现在的住处,离她公司远了一些,她每天要坐两站路的地铁才能到。

    他那天不自觉地开车就到了她那里,看到附近的花店橱窗里放了一捧干花,非常好看,忍不住就买了下来,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打给她,让她下来。

    张言真的没想到江慎行会来找自己,她说在楼下的时候,还以为他走到了过去的公寓,可是他明确地说出了她现在这个小区的名字,吓了她一跳。

    后来又想,他那么厉害,想知道什么查不出来。

    没想到他会买一束干花送给自己。

    张言接过来,这话闻起来还有雅致的香,很像他车里的味道。

    可是问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儿,他又说没有,很快就开车走了。

    她半夜从床上做起来发呆,开了灯走下来看着花瓶里的花,自言自语:“你到底想干嘛呀?你一来,我的心又乱了。”

    之后没多久,乔雨就来找她玩,递了请柬过来:“我要结婚了啊,你做好准备。”

    “我做什么准备,又不是我跟傅源结婚。”

    “张言小姐,我郑重聘请你成为我的伴娘,礼服我会看着给你准备的,你就等着收红包吧。”

    她眼睛一亮:“红包好啊,你们家傅源那么有钱,包的红包肯定不会小吧。”

    没想到伴郎是江慎行,其实她应该猜到的,毕竟他跟傅源的关系那么好,又还没有结婚,是最合适的人选。

    婚礼那天特别热闹,乔雨美得不像样子,傅源笑的开怀,他们两个人都是满脸的幸福。

    她替乔雨高兴,心里又羡慕,该在一起的终究在一起了,他们经历种种,像是去西天取经一样,终于迈过了那些艰难险阻成为夫妻。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动容的呢?

    江慎行听到他们宣誓,交换戒指,看到傅源难得正经地收起了之前不正经的神情,看着乔雨说我愿意,心里蓦然地就生出一些感动来。

    他是见过傅源之前的样子的,那么爱玩儿的一个人,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如今却跌在了乔雨的手里,永世不得翻身了。

    但是说到结婚,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他一直陪着傅源,她就一直陪着乔雨,他们几乎是一整天都在一起的,只是都忙着拿东西,跑腿,也没有说上几句话。

    他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打蓝色花纹的领结,竟跟她衣服的颜色是一样的,也不知道他们夫妻是有心这么准备的,还是无意的。

    晚上闹洞房,乔雨少不得被各种折腾,她这个伴娘本来也不得幸免,有不认识的男人走过来笑着拉她往里走,江慎行却忽然走了过来拦住了那人:“你干嘛呀?”

    “徐峰他们想玩摸瞎子,这不是差个美女嘛。”

    “找别人去,张言不行,你们几个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

    “二哥,凭什么就她不行啊,徐峰可说让我一定要把伴娘给弄过去的。”

    江慎行把张言轻轻地带到了自己怀里:“就凭她是我的人。”

    她靠在他的怀里,突然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心绪难平,险些落下泪来。

    他今天其实喝不少酒,主要是为了帮傅源挡酒,傅源那酒量实在是提不上台面儿,总不能真的让新郎还没进洞房呢就倒了。

    所以他是真的醉了,看到有人来拉张言,莫名就来了火气。

    她胆儿小,虽然性子活泼,可真没玩过来劲儿的游戏。他们那帮朋友,多得是京城二世祖,占女人便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要真把张言交给他们,她说不定会被吓哭。

    他已经醉了,这里也只剩下他们两,张言扶着他:“怎么喝成这样了,你还能走吗?”

    “我可以。扶我去楼上的房间,我有房卡。”

    她从他包里口袋里掏出房卡,开门进去,门才刚关上,他就开始吻她。

    张言喘着气:“你别。”

    他停下来:“对不起,我失态了。”

    嘴上这么说着,手臂却仍然抱着她没有放开。

    张言终于鼓起勇气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我?”

    “我很想你,张言,我比之前以为的还要喜欢你,终究是我高估了自己。”

    她抿了抿嘴唇别过脸去:“江慎行,你不要仗着自己喝多了就开始胡说八道,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我有。”他把她的手拿着放在自己的左边胸口:“我真的有。知道你跟别的男人约会,我这里特别不是滋味,揪起来一样的难受,你不再找我了,我觉得心空空的,这里是你挖空的,张言,你应该要负责任的。”

    她扬着脸问:“你想要我怎么负责?”

    “跟我在一起,我们永远在一起。我娶你。”

    她本来已经哭了,听了这话却又破涕而笑,之后笑的停不下来了。江慎行看到她这样儿,心里也忽然就暖了起来。这样才对,这才是他认识的张言,笑的那么好看,那么纯粹。

    “你怎么突然想要结婚了,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的。”

    “你以前说的对,如果不幸成为别人故事里的配角,那只是因为走错了故事,只有遇到了对的人,才会发生对的事。”

    “什么是对的事?”

    他又慢慢地吻了下去:“遇到你,爱上你,就是对的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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