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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以和为贵txt下载     以和为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奇货可居

    顾夕颜听得心中酸楚。

    她望着齐懋生如刀刻斧雕般的面容,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向齐懋生保证,斩钉截铁地道:“你放心,我明个一早就去办这件事。”

    齐懋生轻轻点了点头,说了一声“有劳了”。

    顾夕颜微一笑。

    好象该说的话都说了。

    两人之间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月光斜斜地照进来,把屋子里的物什都镀上了一层银白色,显得静谧又安祥,就象顾夕颜此刻的心情。

    齐懋生清亮的眸子中闪过踌躇,他不太自然地垂下了眼睑,轻声道:“那我先走了,你和刘家谈好了通知我一声。”说完,不等顾夕颜回答就转身打开一旁的窗子跳了出去。

    顾夕颜怔了半晌,然后慢慢地爬上了床,静静地躺着,只觉得这屋子是这么的高大而空旷,自己是这么的孤单而寂寞,气氛是这么的冷清而幽沉……

    第二天天色还没有亮,端娘屋里就传来了动静,顾夕颜知道端娘是在为去栖霞观准备,她把墨菊叫来:“你趁着去给端姑姑到外院传车马的时候把丁执事给我找来,急事,也别避什么嫌了……”

    墨菊狐疑地去了。

    尽管如此,等丁执事到勿园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他一到,顾夕颜就开门见山地问:“刘家是不是在燕地的生意出了问题,如今怎样了?”

    丁执事不明白她的意思,含糊地道:“七爷是看我在京里呆了这么多年,让我打个下手而已,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顾夕颜笑道:“你也别给我打马虎眼,我也不为难你。这样吧,你去给七爷带个信,我这里有一条好门路,如果他感兴趣就来一趟,如果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就算了。”

    丁执事应了一声,立刻去了兰院。

    他原是刘家出来的,又是极精明的人,这几年虽然在顾家当差,但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到兰院转转,和刘家的一些掌柜们联络联络感情。平时江南有人进京的,他都会热情好客地招待一番,很得兰院上上下下的喜欢,加之这段时间又在七爷面前当了几趟差,丁执事一进门,就有小厮跑过来跟他耳语:“三老爷来了,七爷在陪了。”

    丁执事一怔:“家主来了吗?”

    那小厮点了点头。

    丁执事立刻兴奋起来。

    顾家的那位二姑娘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如果真如她说的有什么路子,那自己……

    丁执事忙压住心里的激动,轻声对那小厮道:“四儿,你悄悄去请了七爷出来,说我有急事。”

    叫四儿的小厮应了一声,立刻朝内院跑去。

    丁执事站在壁影前等着,望着墙上绘着的那株兰花发了一会儿呆。

    桂官和百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好象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估计是找不到了……应该是在一个没人知道过去的地方重新开始了吧……也好,这件事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只可怜了自己,被顾老爷打了几板子,受了伤不说,还丢了大面子……得想到法子在七爷面前好好表现表现才是,最好是能回刘家去,至少比在顾家强……

    他正七想八想的时候,四儿已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丁大哥,七爷让您快去!”

    丁执事弹了弹衣襟,快步跟着四儿进了兰院正房的堂屋。

    堂屋里除了刘左诚和王顺还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胖子,相貌很平常,穿着打扮也很普通,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和气,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觉得这人心软面善好说话。他就是刘家现在的家主刘三多。

    丁执事恭恭敬敬地跪在刘三多面前连磕了三个头,刘三多忙亲自搀起他:“一家人,行什么大礼。快坐,快坐。”

    因为旁边没有另的人,大掌柜王顺亲自端了把椅子放在了丁执事的身边,把丁执事吓了一跳,但心时也隐约有点明白,燕地的事,怕还没有处理好。

    刘左诚笑道:“一鸣,这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丁执事先让四儿传话就是怕刘左诚误会,认为自己是想趁机在家主面前表现,现在既然有他这话,丁执事自然也放了心,把顾夕颜的话一字未漏地说给了在座的人听。

    王顺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好象没有听见似的,刘左诚则目含焦虑地望了刘三多一眼。

    刘三多略略沉吟,道:“既然如此,左诚,你就亲自走一趟。”

    刘左诚得了话,立刻站起来朝刘三多作揖告辞带着丁执事到了顾府,正好赶上是吃午饭的时间,丁执事笑道:“七爷不如到夫人那里吃了午饭再见二姑娘也不迟。”

    刘左诚却笑道:“还是先去二姑娘那里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到了垂花门,看门的婆子认出了刘左诚,忙笑意殷殷地上前打招呼,根本就没有拦他们的意思,看着他们进了内院。

    到了勿园,丁执事上前叩了门,来应门的是墨菊。

    她看到丁执事一怔,丁执事忙笑道:“是二姑娘吩咐我们来的。”

    墨菊这时也认出了刘左诚,她笑道:“舅老爷和执事等等,我去禀了姑娘。”然后“啪”地一声把门关了。

    丁执事露出尴尬的笑容向刘左诚解释:“七爷,丫头们小,不懂事……”

    刘左诚却一叹,道:“这才是高门大户的规矩啊!”

    丁执事一怔,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说是吧,那岂不是在说顾夫人管家不严,说不是吧,那岂不是在说二姑娘的丫头飞扬跋扈……他正在为难之际,门“吱”地一声又开了,墨菊笑盈盈地道:“姑娘请二位进屋喝茶。”说着,门扉大门,把他们迎了进去。

    刘左诚还是第一次到勿园,不由打量了一眼。

    院子不大,布置的也平常,只是让人感觉特别整洁,旮旯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可正因为这种有点过分的干净整洁简直,反而让人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冰冷疏离。

    他们进了堂屋,顾夕颜早已在那里等,互相寒暄坐下奉茶完毕,顾夕颜委婉地对丁执事道:“丁执事,我屋里的姑姑去了栖霞观,家里只除墨菊一个,她粗手粗脚的,还烦请您帮着看着一下门户。”

    丁执事知道这是要自己回避回避,讪讪然地笑着出了门,当他发现墨菊也随后跟着自己出来了,脸面上才觉得好受些,二个人就站在院子中间聊起家常来,当然,主要是丁执事在讲,墨菊对他还是颇有敌意和戒备着。

    堂屋里只留下了刘左诚和顾夕颜,刘左诚笑容和善,眸中却带着很认真的神色望着顾夕颜,一副倾耳静听的模样。

    她轻轻地呷了一口茶,笑道:“七爷,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刘左诚非常真诚地道:“姑娘请说。”眼神郑重,并不因为顾夕颜是个比他小了快两个年轮的人而有所轻视。这让顾夕颜想起了自己公司的老总,也是这么重视细节,从不马虎。

    顾夕颜定了定神,给他讲了吕不韦和异人的故事。

    刘左诚波澜不兴地听顾夕颜讲完了事故,笑道:“姑娘,这件事太过重大,请容我回禀家主再给姑娘回话。”

    “那是当然。”顾夕颜微笑着点头,“虽然是亲属,我也只能等七爷两个小时。这个故事,也不止我一个人会讲,也不止七爷一个听得懂……”

    刘左诚目光闪烁,笑容和蔼:“呵,姑娘的好意我们刘家领了。”

    顾夕颜微笑着起身送刘左诚和丁执事出了勿园,然后然墨菊吃了午饭。

    端娘和杏红不在家,屋子里显得空荡荡的,冷清了不少。顾夕颜对墨菊道:“这段时间七忙八忙的,赵嬷嬷给的那个荷包样子可还只是绣了一片叶子,今天趁着闲暇,我们不如做做针线活。”

    墨菊笑着找出了藤篮,两个人说说笑笑坐在临窗的大榻上绣起荷包来。

    不到一个小的时间里,就有人来叩勿园的门。

    顾夕颜心中一顿,手上一紧,绣花针扎在了指头上,立刻绽出一颗米粒大的血珠儿来,墨菊忙丢下手中的绣活把顾夕颜受伤的指头含在嘴里吸了一口,吐出带血的唾液后道:“姑娘,要不要紧?”

    顾夕颜望着自己的指头怔了一下,笑道:“快去看看,是谁敲门。”

    和刘左诚一起来的还有刘三多。他一进屋就很关切地道:“听说二姑娘脚踝伤了,好些了没有。我那里有瓶‘三七散’,里面加了地香菊的,是活淤化血的良药,我给姑娘带了一瓶来,您用着试试,要是好,我再让人送来……”说着,真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蓝色瓷瓶递给了墨菊。

    闻音知雅,顾夕颜立刻就知道这位就是刘家的家主刘三多了。

    她一边向刘三多道谢,示意墨菊接下瓷瓶,一边要从大榻上起身给刘老爷行礼。

    刘老爷一把按住了她:“二姑娘可别。”坚持不让她起来。

    顾夕颜推迟了一番,忙让墨菊给刘老爷端座上茶。

    一阵忙乱后,大家坐定了喝茶,刘老爷笑眯眯地望着顾夕颜,目光祥蔼和祥,象个望着外孙女的老爷爷:“二姑娘,听说你给七爷讲了一个故事,我听了很感兴趣,就不是知道……”话说到这里他略略拖长了尾音,带着询问的意思。

    顾夕颜笑着接口:“老爷子走南闯北了一辈子,是不是,还得您判断!”

    刘老爷笑得一团和气:“既然二姑娘如此说,我也托个大,大家见个面……”

    顾夕颜沉吟道:“我得先探探口气,明一早就回了您去。您知道,现在外面虽然风风雨雨的,可忙着递伞的人也不少……”

    刘老爷笑容里闪过狡黠:“盛京不亏是皇城啊,真没有想到,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也不少啊!”

    顾夕颜笑道:“所以说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嘛!”

    刘老爷眼睛微眯,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姑娘可真是个爽利人啊!”

    顾夕颜笑容甜美地应合:“这是您老抬举我。”

    刘老爷呵呵一笑,语气郑重地道:“那就一切都拜托姑娘了!”

    顾夕颜微微一笑,语气凝重地道:“您老可考虑仔细了,这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的箭啊!”

    刘老爷细目一张,神采摄人:“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月色朦胧(上)

    吃完晚饭,顾夕颜早早地就上了床,吩嘱墨菊:“我想早点休息,你也不用在屋里伏伺了,去找惠兰玩吧。”

    墨菊还有点犹豫。

    顾夕颜笑着赶她出门:“去吧,去吧,你在这里我还要打起精神来陪着你。”

    墨菊讪笑着出了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顾夕颜静静靠在床上的大迎枕上望着床头的一个梅瓶发呆。

    当顾府内院点起第一盏檐灯时,顾夕颜的窗棂上映射出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顾夕颜忙一拐一拐地去开了窗,齐懋生从窗外跳了进来。

    他神色镇定而从容,淡然地问顾夕颜:“怎样了?”

    顾夕颜把自己和刘左诚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齐懋生。

    没想到齐懋生听后说的第一句竟然是“你果然非常会讲故事。”

    顾夕颜一怔,有点意外,不知道齐懋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样接话才好。

    齐懋生好象没有注意到这些,淡淡地道:“你觉得和刘家约在哪里好?”

    顾夕颜又是一怔:“我,我也不知道?”

    齐懋生低头沉吟:“就在滴翠阁吧。”

    顾夕颜迟疑了,她断断续续地道:“万一他们……总要花时间猜你在哪里……你还有机会……”

    齐懋生淡淡地一笑,明亮的眼眸有种隐忍的痛……看得顾夕颜心中刺痛,她轻柔地道:“齐公子,不如我们做两手准备吧。你的朋友那里,我去帮你说一声……”

    齐懋生摇头:“既然已经决定了,自然当全力以赴。”

    顾夕颜听得心中一悸。

    遇事最忌就是乱了方寸乱投药。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给齐懋生出了一个这样的主意。还好他没有听自己的,不然,用不着朝庭里的人出马,自己就先把齐懋生的行踪给暴露了……

    “你,你的脚怎样了?”齐懋生突然转移话题,问道。

    “啊!”顾夕颜很意外。

    “别乱跑了。”齐懋生皱着眉道:“你还是坐下来说话吧。”

    顾夕颜又一拐一拐地上了床,靠在了大迎枕上。

    两人就这样一站一卧地在黑暗中沉默着。

    明天,顾夕颜把约会的地点告诉刘家的人,至于其中的过程,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事情到此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吧!

    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再见,就在这静静地沐浴明亮的月色中。

    良久,齐懋生突然道:“你很喜欢李朝阳吗?”

    “啊!”顾夕颜鄂然。

    “我看你还知道‘奇货可居’这个故事。”齐懋生解释道,“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故事是在前朝皇帝李朝阳亲笔御写的《红城外传》里。”

    顾夕颜额头冒出青烟来,含含糊糊地笑道:“啊,我正经学问学得不好,喜欢读些歪书。”

    “歪书?”齐懋生嘴角微扯,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李朝阳写的书是歪书。”

    顾夕颜大窘:“是,是吗?我不太懂这些……”

    齐懋生眉头好象微微蹙了一下:“你祖上曾经做过万基朝的太子太傅,后来虽然因为李朝阳被贬官,但一向是太初李学的追随者,江南的松壑书院也是以太初李学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办学宗旨的……你是江南舒州顾家的姑娘,怎么会以为这是歪书。”

    顾夕颜笑道:“我从小是在舒州老家长大的,你说的这些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齐懋生有点困顿的样子:“是吗。我在燕地的时候就听说过你姐姐的慧名,据说号称熙照第一才女,九岁时就会写策论了……”

    顾夕颜忙打断了齐懋生的话,笑道:“龙生九子,个个不同,更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我就是顾家的‘黑羊’,读书不成,写字不成,练琴不成,女红也不成……我乳娘常常望着我叹气了!”

    齐懋生好象被她话里的内容逗笑了似的,眉宇轻舒,明亮的眼睛迸射着温暖的光芒,神色间又出现了那种亲切。

    顾夕颜心中一暖,直口直语地道:“……乳娘生怕我嫁不出去,先是给我找了一个丫环准备给我当‘枪手’帮我绣花,我不知道内情,去年冬上把她给嫁了出去。乳娘没有办法,现在只好找了一个嬷嬷给我‘补习’,每天练习绣荷包,还只绣‘寒梅凌雪’这一个花样,就这样,效果也不是很好……我背着端娘偷偷地找针线班上的给我绣了七、八一模一样的,万一哪天要用,就拿出来充数……”

    齐懋生轻轻笑了起来,如冬阳绽现:“我看这样就挺好的。”

    “啊!”顾夕颜被他脸上的笑容吸引去了,怔怔地望着齐懋生有几秒钟的呆滞。

    齐懋生神态轻松,语带打趣:“就这样你都惹得蒋、左两家为你闹到了庙堂上,要是再会些什么琴啊、字啊的,那岂不是让媒人把顾家的门槛都踏扁了……”

    他怎么知道蒋、左两家“闹到庙堂上去了”,这可是在齐懋生藏进滴翠阁之后发生的事情,难道……

    顾夕颜笑容微涩,明眸微沉,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来,配上那副黑白分明的眸子,竟闪烁着如麋鹿般无辜的神情来。

    齐懋生眼睑轻重,轻轻地咳了一声,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说:“你也别担心。我看这两家都还可以。蒋家的老侯爷和先帝是嫡亲的表兄弟,当年立后,人人都反对方氏,只有蒋老侯爷不出声,后来方氏垂帘听政,也是蒋老侯爷第一个叩首跪拜的,方氏一直都记得蒋家的人情,蒋老侯爷的八个儿子,有四个封爵,还有两个女儿嫁到了方家。左小羽虽然没有蒋家的底子厚,可他当年是坤宁宫的带刀侍卫,算得上是方氏的家臣了,八年前被外放到了梁庭都督府当了参将,多次带兵与五君城的人交锋,战功赫赫,一刀一枪的拼了个骠骑将军来,如今已是正三品的总兵了。要不是去年他在白山一战中坑杀战俘五万人被御史们弹骇,方氏也不会把他调回京中当了一个羽林军副都统了……”

    顾夕颜哪里有心情听这些,她语气微颤:“我和他们都合不来,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齐懋生眉头微蹙:“难道你是想嫁给那个梅公子?”

    顾夕颜鄂然:“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齐懋生道:“那天你不是和端娘在滴翠楼下面嘀嘀咕咕了半天吗?”

    顾夕颜的心一下子砰砰乱跳起来:“那,蒋、左两家的事,你,你也是在楼上偷听的了?”

    齐懋生面色微微露出不自在的神色,轻声咳了一下,道:“我知道有点失礼,不过,那时候你们的声音那么大,所以……”

    啊!原来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顾夕颜突然觉得全身都飘飘然起来,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个弯弯的小月亮,素净的脸上容光盎发,神采奕奕,散发出逼人的艳光来,到把个齐懋生看得怔了怔,又问了一句:“你很想嫁给那个梅大人吗?”

    “不是啊!”顾夕颜笑道,“我根本就不想嫁人。呆在家里身份尴尬,端娘也在耳边唠唠叨叨的,我不想伤了她的心,所以才去相亲的……我本来打算……”说到这里,顾夕颜顿了顿,止住了话语。

    齐懋生的眉毛又蹙了起来:“你打算什么?”

    可能是生活一直太过动荡的原因,顾夕颜一直没有多少朋友,自然也就很少和人说心情,表面看上去非常活泼开朗的样子,实际上事事都在自己的心中。

    齐懋生见她犹犹豫豫的,道:“你是不是觉得他们两家一个老一辈的妻妾成群,一个家里早就纳妾,怕自己以后嫁过去受气吧!”

    “啊!”齐懋生的话又给了顾夕颜一个意外。

    在她与端娘的对话中,她的确流露出了一点这样的意思,只是没有想到……顾夕颜想到那些夹在书里的纸条……

    齐懋生不等她回答,叹息道:“说你聪明吧,你有时候又挺糊涂,说你糊涂吧,关键的时候你又挺聪明的。蒋老侯爷娶妾,也是不得己。蒋家功勋世家,三百年来屹立不倒,新知故交遍天下,如果不懂得韬光养晦、急流勇退,做出一副醉生梦死的姿态来,怎能令宫中放心,怎有蒋家今天的安逸享乐、荣华富贵;左小羽先后娶过三房夫人都没有子嗣留下,不纳妾,难道让他后续无人断了香火吗?”

    “他们都有苦衷,难道我就没有苦衷!”顾夕颜嘟呶道,“凭什么我就得去淌那趟混水啊,我有自己的好日子要过,才不要与她们有什么瓜葛呢……”

    齐懋生笑着摇了摇头:“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打算……”

    人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总怕受伤害。很多秘密能直白地对那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说却不能对日夜相伴的枕边人讲。

    这一刻,齐懋生是顾夕颜心中熟悉的陌生人。

    她对他说起了自己的心事来:“我很小的时候就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家。屋子不要很大,但我和孩子都能有自己的房间;钱不要很多,但不至于担心温饱;丈夫不要功成名就,但要是个正直、善良的人;生个孩儿,能健康聪慧。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大家能够互相体谅、信任、忠实;不爱我的时候,清清楚楚地跟我讲明白,别让我成为他人眼中的笑柄……”不过,这个梦想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月色朦胧(中)

    齐懋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这都在胡说些什么啊!你以后再怎么都是当家主母的命,什么屋子不要大,丈夫不要太有出息……那以后怎么保护你……”说着,他还深深地望了顾夕颜一眼。

    顾夕颜苦笑。

    齐懋生评价道:“我看那梅勤很平常……”语带不屑。

    顾夕颜笑起来:“我本平就是一个平常人,正好嫁个平常人。”

    齐懋生轻轻地“哼”了一声,好象很不满意顾夕颜这样的回答似的,说:“可惜梅公子马上就要娶蒋家的九姑娘了……”

    顾夕颜笑着挥了挥手:“无所谓啦!没有梅勤,还有其他人。只要他为人老实本份就行……”

    齐懋生有点目瞪口呆了:“你,你……”

    顾夕颜小声地嘻笑,目光闪烁。

    齐懋生脸色一沉:“你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神色间有深深地担忧。

    “嘘!”顾夕颜把食指竖在嘴间,眸子中流淌着俏皮,“我实话告诉你,我娘死的时候给我留了一点小小的积蓄,这钱我父亲都不知道。我准备选一个老实的人嫁了,大家各过各的,等过几年大家不那么注意我了,我们再商量着和离,当然,到时候我会给一笔钱他……我就可以带着端娘自由自在的过日子了……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想吃什么东西就吃什么东西,想什么到哪里游玩就去哪里游玩……”她的声音渐渐透着哀伤。

    要求这么低,已是生活的本能,可就是这样,好象都很难现实!

    齐懋生却好象被这话吓着了似的,怔怔地望着她:“和离?就为了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想吃什么东西就吃什么东西……你傻了吧!你还要不要名声……”

    顾夕颜心情低落,嘟着嘴:“我要是不要名声我早就私奔了……”

    齐懋生脸色铁青:“私奔?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说得出口……那人是谁?定是你小小年纪,受了人蒙骗……”

    顾夕颜奇怪地望着他:“你着什么急?”

    齐懋生闻言全身一僵,半晌才冷着脸道:“我是怕你上当受骗……”

    顾夕颜长叹了口气:“能够上当受骗也不错啊,至少有个对角。象我现在这样……明知道蒋、左两家都不是良配,却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谁不想幸福啊,可我的情况不同,我肯定这世上的大多数男子都和我合不来的……”

    齐懋生突然问道:“顾姑娘,你几岁了?”

    什么意思?

    齐懋生轻咳一声:“恕我无礼了……”

    “不,不,不。”顾夕颜忙道,“我,我今年秋天就满十四岁了……”

    齐懋生非常鄂然的样子。

    顾夕颜忙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齐懋生有点尴尬:“我还以为你有十七、八岁了……”

    顾夕颜望了望自己的胸。

    好象是丰盈了些……

    齐懋生侧头去,又轻轻地咳了一声,道:“我有一个侄儿,今天刚刚二十岁,是我大哥的嫡子,学识也还可以……”

    他这是在给我做媒吗?

    顾夕颜诧异地望着齐懋生,脑中灵光一现,她急急打断齐懋生的话,“他是不是叫齐毓之?”

    齐懋生满脸的震惊:“你怎么知道。”

    顾夕颜有点得意地说:“那天我在栖霞观不仅碰到了你,还碰到了齐毓之!”

    齐懋生脸色变得非常冷峻:“你敢肯定你见到的是齐毓之吗?”

    顾夕颜犹豫道:“那个人自我介绍说自己叫齐毓之……”

    齐懋生急急地问:“他是在什么地方怎么介绍的?”

    顾夕颜忙把当天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齐懋述诉了一遍。

    齐懋生沉吟道:“冯天翔,你说那个小伙子叫冯天翔?”

    顾夕颜更正道:“不是小伙子,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

    齐懋生没有和顾夕颜争执这些,而是呆呆地望着自己脚下的地砖沉思着。

    顾夕颜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

    齐懋生没有理她。

    顾夕颜不敢打扰她,继续支肘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齐懋生。

    齐懋生一抬头,正好看见顾夕颜包含担忧的眼神,他不由地向顾夕颜解释:“我有点拿不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个冯天翔应该是梁庭都督府都督冯青云的独生子,但又多出一个姐姐……”

    顾夕颜笑道:“哎,这有什么好猜的,说不定那女孩子是冯天翔的表姐或是堂姐之类的,也说不定是世交之女称了‘姐姐’而已……”

    齐懋生却并没有因为顾夕颜的话而轻松下来,反而再次紧紧地锁住了眉头沉思起来。

    顾夕颜却在心底赞叹:这个家伙,真有干情报工作的天赋,熙照大概没有他不知道的人……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犹犹豫豫地轻声道:“齐公子,我,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没等齐懋生有所表示,顾夕颜就正色地道:“熙照有没有例子,嗯,就是,皇帝还活着,妃子要求去皇子的藩地生活的……”

    齐懋生思索了一下,说:“有过。景宗帝的时候,贤妃蒋氏乃威远侯蒋府的嫡女,因与同样出生名门的皇后米氏不和,熙照一百二十九年,贤妃自请离宫去了儿子庆王的藩地。这事是有的,你问这干什么?”

    米氏?姓米?

    顾夕颜定了定情,道:“景宗帝的皇后姓米吗?你没有搞错吧!”

    齐懋生没有吭声,只是目光锐利地扫了她一眼。

    顾夕颜立刻陪笑道:“不,不,不。我不是怀疑你的记忆力,只是有点意外,还有人姓米的。”

    “淞平郡邓州月堤米家,曾经号称熙照第一将门”齐懋生沉声道,“当初景宗能登基,多亏有了米家。只是他们家近百年来人丁单薄,由武职转入文职。方氏涉政后,先是用了米家的死对头淞平郡万州青平的肖家,后又用了江中郡姚州万安的史家,米家这才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不过,你们顾家与米家是世交,还在万基李氏王朝的时候两家就常有来往……”

    顾夕颜只觉得脑袋一轰,语音翁翁,齐懋生后面说了一些什么,她都没有听清楚。

    好半天,顾夕颜才找到齐懋生的声音:“……他们家现有一个嫡子,好象叫米霁的,在海事司任提举,虽然只是个从四品,不过油水很大,这人也有点本事,连任了二届,听说今年初又得了连任……”

    顾夕颜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耳边有嗡嗡的轻鸣:“那,那蒋氏是一个人出的宫吗?”

    齐懋生道:“那当然。这都是特例了。当年好象有传言,说蒋氏为景宗帝生的十三皇子就是因为米氏的原故没了的,景宗帝没办法跟蒋家交待了,才同意蒋氏出宫的……年代已经久远了,后来米氏生的三皇子显宗帝又继了大宝,那就更加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顾夕颜的脸由红转白,目光呆滞地坐在了那里。

    齐懋生看顾夕颜面露戚色,情神情哀婉,不由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顾夕颜泪眼汪汪地望着齐懋生,不知道怎样开口的好。

    齐懋生犹豫了一下,坐在了顾夕颜的床弦边:“出了什么事?难道是你姐姐……”

    真聪明!

    顾夕颜看见眼前这个神色刚毅果敢的男子,不由暗然神伤。

    如果不是在这个时候相遇,自己恐怕会请他帮自己出个主意吧……可现在……

    齐懋生目光温和地望着她,神色亲切,就好象一个全心全意关怀着妹妹的哥哥。

    顾夕颜咬了咬丰盈的嘴唇,吞吞吐吐地把自己对顾朝容的怀疑说了出来。

    齐懋生静静地听着,神色关切,偶尔还插一两句嘴,把顾夕颜的那些支言片语问清楚。顾夕颜在他的这种态度下顾虑全无,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我知道她不简单,只是有时候还自欺欺人,心存幻想而已……人活在世上最怕孤独无助,自从我到了盛京,就一直有这种感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三姑六舅……如果不是端娘一直站在我身边守护着我,我不知道自己会落到怎样的境地……尽管如此,我有时候心里还是隐隐有种害怕……如果我不是被端娘……保护的那个人,她是不是还会一如概往地爱护我……”

    她轻轻的诉说着,白净如梨花般静谧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哀伤,象一个被困在了凡尘的仙子般无助。

    齐懋生的手伸到半空中僵在了那里,他眼中闪过挣扎,最后还是轻轻地落在了顾夕颜鸦青的乌丝上。

    “所以有时候想嫁人算了。”顾夕颜脸上露悲切,“即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顾家,又可以不再受顾朝容的摆步……”

    “不会的!”齐懋生柔声道,“你想的太多了。你姐姐这个人,我也有闻,她,比较有野心,如果仅仅是只要一个孩子,她可以收养一个……”

    顾夕颜猛地抬头:“可我姐姐,她好象不能生的样子……”

    “这都是次要的。”齐懋生双目明亮的锐利,“主要是皇太后,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姐姐现在的处境有点不妙,所以她才急着把你嫁给一个能稳固她权力的人,夏国就是被李朝阳坏了规矩的,从万基皇帝末年起到现在的熙照王朝,内宫与朝政就没法象以前那样分的清楚了,那些士族豪门都开始以女儿能嫁入中宫为荣……以前选皇后,要以出身世儒单族为首选……”说到这里,他斜睇了顾夕颜一眼,“算起来,你们顾家在太初朝之前曾经前前后后共出过二十一位皇后……”(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月色朦胧(下)

    顾夕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齐懋生轻笑道:“最奇怪的是,你们家子嗣艰难,但是姑娘到了夫家都宜生养,我还记得平安朝厉氏时期的肃庄皇后顾氏就先后生了八位皇子,是所有皇后中生子最多的……”

    顾夕颜惊道:“还,还有这种事……”

    齐懋生好象想到了什么似的,沉吟道:“也许,你姐姐在宫中并不象你们家想象的那样得宠……需要借助外面的力量……”

    顾夕颜已明白齐懋生未完之语,她皱着眉头道:“那,那岂不左小羽的可能性更大?”

    “那也不见得。”齐懋生笑道,“他毕竟底子太薄,皇贵妃娘说不定更钟意蒋家。”

    顾夕颜露出向往的神情:“你说我如果真的嫁给了蒋杏林,能不能说服他三年以后让我带着自己的嫁妆和离……”

    齐懋生笑:“就是他同意,蒋老侯爷也不会同意……你别胡思乱想了……我看从你姐姐那里下手可能会更容易些。”

    顾夕颜不解地望着他:“我到觉得从她那里下手简直太困难了。我根本打听不到她的蛛丝马迹来,无法判断她真正的意图和目的……”

    齐懋生沉思起来。

    顾夕颜也支肘托腮地想着心事起来。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齐懋生道:“万一不行的话,你就嫁给太子吧。那个人还不错,和你年龄也相当……”

    “我才不要给人当小妾呢!”顾夕颜小声嘟努着,“大不了我再逃一次……”

    “胡说些什么?”齐懋生脸色很难看,再次训斥她,“外面是什么世道你知道吗?凉地遍地开矿,破坏严重,已经无法种庄稼了,农民全都到矿上去当矿工了,在矿井里钻一天,挣不到两文钱,盛京楚馆秦楼里的姑娘十之**是梁地来的,人称梁女……”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你样子好,别到外面乱跑,小心被人拐了去……”

    啊!是说我很漂亮吗?

    女人都是有虚荣心的,特别是被象齐懋生这样有点冷淡的男人赞美,顾夕颜的心情无端的愉快起来!她嘴角微翘,谁知齐懋生又加了一句:“我看你还是少看些李朝阳的歪书……”

    顾夕颜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在心里嘀咕道:那怎么可能,我和他都是穿越人士嘛!

    齐懋生沉着脸:“你听清楚了没有?”

    “知道了!”顾夕颜小声地道。

    齐懋生继续阴着个脸:“再不许胡说八道了!”

    顾夕颜烦了:“我怎么胡说了,我本来就和那些人合不来。你看,我就说了一句不当小妾的话,你就阴着个脸,象我欠了你的银子似的……但凡是个女人,有谁愿意给人当妾室的,更何况是太子的小妾,到时候进退两难,生了女儿没地位,生了儿子触动别人的利益……怎样都难两全,人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齐懋生头冒青筋,半晌才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嫁给毓之算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又洁身自爱,和屋里的人也是干干净净的……有我看着,定不会委屈你的……”

    你是我爹吗?管我那么多!

    她睁大了眼睛瞪他。

    齐懋生见顾夕颜瞪他,脸色变得冷凛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看见齐懋生这个样子,顾夕颜心中一寒,眼睛眨呀眨的,眼泪就珍珠似地落了下来。

    齐懋生脸色越发的阴沉了,半晌才道:“别哭了!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有儿子,毓之就不纳妾,这总可以了吧!”语中多有无奈。

    你才胡说八道呢!顾夕颜在心里腹诽道。根本就是道不同不为谋,多说无益。

    顾夕颜懒得理她,撇了撇嘴。

    齐懋生“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一双冷冷的目如刀似地盯着她。

    顾夕颜心中一悸,不知怎地,就冒出一句话来:“我,我才不做你的侄媳妇呢!”

    齐懋生顿时目瞪口呆。

    不知为什么,顾夕颜看到这样的齐懋生,心中一乐,嘴上却不饶人,冷冷地道:“让我每次见到你都给你叩头奉茶,你想都别想。”

    齐懋生目光闪烁,表情严肃,看上去有诡异。

    顾夕颜觉得和这个人讨论自己的未来根本就是鸭同鸡讲,完全不通。她决定转移一个话题,道:“干嘛总是说我啊,你呢?说说你吧!”

    齐懋生一怔,眸中闪过无法掩饰的诧异,眉间旋即拧成了一个“川”字。

    顾夕颜见状,顿时来了兴趣。

    他肯定没有再婚,是不是还没有忘记叶紫苏呢?

    顾夕颜眨着象黑曜石一样熠熠生辉的大眼睛,俏皮地道:“你呢?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有点为难他的意思。

    果然,齐懋生眼中出现了少有的忧色:“我妻子去世了……有一个女儿,今天五岁了……”

    叫齐红鸾吧!

    顾夕颜在心里补充道。

    齐懋生脸上流露着伤感:“早之如此,就应该给她定一门亲事,也免得……”

    顾夕颜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如果他回不去了,齐红鸾就成了孤儿了。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孩子的命运可想而知。

    她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安慰齐懋生:“不会的……你一定能平安的回到燕地去的!”

    齐懋生低头轻叹。

    “要不,你别回去了。”顾夕颜迟疑地道,“帮我管管母亲留下来的庄园,过几年风声不那么紧了,再把女儿接过来……”

    “你,你让我诈死!”齐懋生鄂然,“那是决对不行的!”

    顾夕颜讪笑。也是,人家堂堂燕国公的二公子,怎么能诈死了隐姓埋名做个庄园的管事。想当初,他不也嘲笑了叶紫苏和方少卿的吗?

    火光电石中,她突然有了一个主意:“齐公子,我有个想法。”

    齐懋生诧异地望着她。

    顾夕颜激动地说:“用棺材,用棺材把你送出去。”

    齐懋生反对:“不行,如果我是左小羽,一定会开棺检查的。”

    “不,不,不。”顾夕颜道,“把你放在尸体下面。嗯,我是说,棺材一般都很沉重又很厚,他们可能会开棺检查,但总不能把尸体给翻起来然后敲着棺材的底板看看藏没有藏人吧。我们在棺材里面做个夹层,你躺在夹层里面……这样也安全一些,我们就不一定要刘家帮忙了……”

    “你等等!”齐懋生眼中闪过异采,“我想想。”说完,齐懋生闭着眼睛则轻轻地靠在了顾夕颜旁边的床庑旁沉思起来。

    顾夕颜屏生静气不敢出声打扰,静静地盯着齐懋生。

    齐懋生真的很英俊。身材高大挺拔,气质硬朗刚毅,给人很“man”的感觉,特别是他沉默不语的时候,有一种内敛的锋利,可张可驰,就象,就象藏在匣里的名剑似的,有种低调的华美。

    屋子里静悄悄的,顾夕颜支肘望着齐懋生,气氛安静而温馨。

    过了好一会儿,齐懋生才睁开了眼睛,黝黑的眼睛明亮温暖,顾夕颜心中一喜,急急问道:“怎样?”

    齐懋生道:“这个计划可以一试。”声音里隐隐透着点欣喜。

    “那就好,那就好!”顾夕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也很高兴,自己的这个主意在齐懋生这种人手里应该可以发挥到完美无暇吧。她犹豫道:“要不,我们自己干!”

    齐懋生听懂了顾夕颜的意思,目中含笑道:“真死人不好找啊!”

    “啊!”顾夕颜这才想到自己计划的那个关键人物,她不禁脸色一红,“是啊,的确不好找。”

    两个人不由相视一笑。

    空气中充满了融融的味,象糖果的芳香,让人从心底甜到舌尖。

    今夜以后,就是永别的时候了吧!

    顾夕颜心生戚色,嘱咐他道:“你明天小心点。如果情况不对就立刻从滴翠阁旁边的林子里穿到黄先生那里去,那边的园子这两年一直赁给长生班的人在用,他们那边人多手杂,特别是这段时间排新戏,又请了一些名角来。我想那些人一定带着自己的小厮什么的,你虽然扮小厮不象,可扮个车夫之类的还行……”

    齐懋生闻言眉角一扬,好象对她的这种安排很有点不以为然。

    顾夕颜选择视而不见,继续唠叨:“可千万别往内院里窜,我们家穷,仆人少,到处冷冷清清的,有几只蚂蚁爬出去都一清二楚的……”

    齐懋生笑起来:“我看你们家内院松得很嘛……”

    顾夕颜脸色一红:“家里实在是太大了!”

    齐懋生目含担忧地道:“你也别乱来……”说着,他把那枚玉柱私章塞到顾夕颜的手里,“如果我能平安回到燕地,一定会帮你的。如果万一我……你就拿着这私章去找毓之,他是下一任燕国公继承人,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的……你,也帮我好好看着我女儿……”

    怎么象是临别的遗言!

    伤感突如潮水般涌向心尖。

    顾夕颜泪盈于睫。

    齐懋生,以他特有的方式关心着自己的一个英俊男士……

    “好了,好了!别哭了!”齐懋生故作轻松地说,“你照顾我女儿是一回事,可不许给她看那些歪书,也不许灌输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观点,嗯,听清楚了没有……”

    顾夕颜强颜欢笑地点头……

    “还有,千万不要一个人跑出去。到盛京的威武镖局去,让他们护送你去燕地……中途要经过晋地,那里很不安全……这几年晋地士族大量兼并土地,流民很多,大白天的都有强盗出没……你可别把我的话当耳边风……”齐懋生殷殷软语,顾夕颜心生戚戚。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静伫在那里。

    顾夕颜抬头。

    原来已经天亮了。

    两人面面相觑。

    “姑娘,姑娘!”一阵轻声的呼喊。

    是墨菊的声音。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收敛了气息,不敢有丝毫的举动,象马上就要被主人撞见的贼似的,还带着点惶恐的表情。(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忧心忡忡

    墨菊喊了几声无人应答,轻手轻脚地离去。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两个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齐懋生眼中闪过踌躇:“我走了,你可别乱来啊!”说完,不等顾夕颜答话,推开窗就翻身而出,削瘦挺拔的身姿很快地消失在了薄薄的晨雾中。

    顾夕颜追了几步又停下,倚在半开的窗棂旁发了一会怔。

    半晌,她才才转身喊了墨菊。

    一夜未眠,却不见疲色。

    顾夕颜草草地吃过早餐就去了顾夫人那里给她请安。

    她去的早,想不到还有比她更早的人。

    刘老爷和刘左诚已笑眯眯地等在那里了,见到顾夕颜,他支了顾夫人出去给她沏茶,顾夕颜趁机说了句“滴翠阁”,刘老爷站在自己身后的刘左诚交换了一个眼色,刘左诚立刻疾步出了房门。

    等顾夫人再进来时,只看见刘老爷和顾夕颜相谈甚欢。顾夕颜和顾夫人说出几句闲话,又和刘老爷寒暄了几句就借故告辞了。

    回到勿园,只有墨菊和顾夕颜的园子静悄悄的,顾夕颜心神不宁的,静坐在窗前的大榻上,好象在侧耳听着些什么。

    墨菊觉得奇怪,也静下心来倾听,却什么也听不到。

    顾夕颜见状,淡然地笑了笑,吩咐墨菊:“我到床上去躺一会儿,你去守园窜个门子,看看刘老爷都干了些什么!”

    墨菊明了地点了点头,保证道:“姑娘放心。”

    墨菊走后,顾夕颜又独自静立了一会,神色渐渐萎靡起来,她打了一哈欠,起身准备上床休息,谁知一起身,竟然觉得头重脚轻跌在了地上。

    顾夕颜不由地苦笑,半晌才爬了起来,脚步轻飘地上了床,胡乱拉了床头叠得整整齐齐的夹被披在了身上,闭目养起神来。

    齐懋生,齐毓之……齐懋生,齐毓之,两个名字反复地出现在她的心间。

    渐渐地,顾夕颜陷入了朦朦胧胧中。她好象看见齐懋生刚毅的脸上含着忧悒,远远地出现在她的眼帘,殷殷叮嘱她:“你要帮我照看我女儿。”顾夕颜刚要回答,齐懋生的面孔突然就逼近了,微笑如阳光般明媚地望着她,神色奕奕,一扫满脸的风尘和憔悴,人年轻了快十岁,眉宇间飞扬矜贵,对着顾夕颜深情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派风流倜傥的貌样。顾夕颜一惊,齐懋生什么时候这么轻佻了?她惊呼道“你是谁”,那人笑道“我是齐毓之啊”,顾夕颜揉了揉眼情,竟然真的是齐毓之,她急切地上前拉着齐毓之的衣袖:“齐懋生呢,齐懋生呢……”齐毓之笑盈盈地道:“他不是还在盛京吗”……

    顾夕颜倏然醒来,汗透衣襟。

    外面的骄阳似火,旁边有人轻声喊“二姑娘,二姑娘”。

    顾夕颜茫然地喊了一声“齐懋生”。

    旁边的人道:“去哪里,姑娘要去哪里……”

    顾夕颜慢慢敛过神来,墨菊清秀的脸庞出现在她的眼帘里,她声音嘶哑地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墨菊望了望床头的自鸣钟,道:“快十二点了,是吃午饭的时辰了。”

    顾夕颜急了,连珠炮似地道:“你怎么没有叫我起来?我让你去看看刘老爷那里有什么事的你可去看了?”

    墨菊忙笑道:“去了,去了。刘老爷一早上就和夫人说着话儿,现在正和夫人吃午饭,我掂记着姑娘,所以提了食盒来……刚到,就听见姑娘在梦呓,说什么‘去哪里’的……”

    顾夕颜呆了片刻,一溜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拐一拐地朝秀和园跑去。

    墨菊忙追了上去。

    顾夕颜风风火火似的到了滴翠阁,一拐一拐地上了二楼。

    二楼空空如也,连地上铺的那床破絮都不见了。

    如果不是满屋尘灰中有一块光洁的,她简直都要怀疑这里是否真的住过人。

    紧跟在她上楼来的墨菊在她身后局促不安地轻声地问道:“姑娘,您这里怎么了?”

    顾夕颜步履蹒跚地走到了滴翠阁二楼西边的窗棂边,望着窗棂上那块在风中猎猎作响的破棱布发了一会儿怔,然后跌跌撞撞地下楼去了。

    两个人回到了勿园,顾夕颜神色怏怏地和墨菊吃了午饭,又让墨菊去顾夫人那里看看刘老爷都在干些什么。墨菊要收拾了碗筷再去,顾夕颜等不及了似的要她去了再回来收碗,墨菊正在犹豫着,就听见门外有动静,她撩帘一看,原来是端娘和杏红回来了。她忙迎了上去:“姑姑,可用过午饭没有?”

    端娘满脸风尘,精神却很好,笑道:“用过了,在夫人那里用的。姑娘这两天可还好?吃了午饭没有?”

    墨菊犹豫了一下,笑道:“都好,都好。”

    正说着话,顾夕颜在室内问道:“可是端姑姑回来了!”

    墨菊忙撩了帘子请端娘进了内室。

    端娘一见顾夕颜,大吃了一惊。

    她精神萎靡,气色怏悒,整个都无精打采的。

    端娘上前搂住了顾夕颜:“姑娘,这是怎么了?”

    顾夕颜勉强地笑了笑,说:“没什么。你回城的时候京中戒防如何?”

    端娘小声地道:“还是挺严的。”

    顾夕颜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没有什么意外的事吗?”

    端娘笑道:“没有,没有。”说完,吩咐墨菊:“红杏晕车,你快去伏伺下杏红吧!”

    墨菊应声扶了杏红出了门。

    端娘这才道:“妥娘两口子忠厚老实,你看,一共是二万三千两,还有帐册,都是一清二楚的,就是园子里收的干冬笋卖的钱都记了上去……”说着,解开了手边的一个蓝布包袱,露出一叠整整齐齐的帐册和几张银票。

    顾夕颜兴趣珊然地看了一眼,手里把玩着一个什么东西。

    端娘仔细一看,是一块小小的玉石。她笑道:“哟,姑娘是哪里得的这东西?”

    顾夕颜的手缩了一下,轻声道:“是个小玩意。”说完,眼中露出迷茫。

    端娘不明所以,正要说什么,正好墨菊进来请示端了茶进来,端娘悄悄指了指神游太虚般的顾夕颜,墨菊知道端娘的意思,摇了摇头。端娘见状,思索了一会,就和顾夕颜说起来去栖霞观的事:“……把姑娘和两家送来的庚贴都给了贞龄姑姑,贞龄姑姑说今天姑娘红鸾星动,是宜嫁之时。两家送来的生辰和姑娘的也没有什么冲撞的地方……”

    顾夕颜神色鄢然:“母亲那里怎么说?”

    端娘笑道:“照姑娘吩嘱的回了。夫人说暂时放一放,等见了皇贵妃娘娘再说。”

    顾夕颜“哦”了一声,又是一阵沉默不语。

    墨菊给端娘倒了茶正要出去,顾夕颜却猛然抬头,看见了墨菊,厉声道:“要你去守园,你怎么还在这里?”

    顾夕颜一向待人和气,这样的厉声是极少的,墨菊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连声道:“我这就去,我这就去……”她急急地朝端娘点了点头,疾步走出了房门。

    端娘陪笑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顾夕颜也不应她的话,侧身躺在了床上,闭着眼睛道:“我有点累,姑姑您也一路辛苦了,先去休息休息吧!”

    端娘迟疑着,杏红却撩了帘子进来,轻声地道:“姑娘,惠兰姐姐来了,带了七巧斋的碗豆糕,说是来谢谢姑娘那让我们去帮着晒了书……”

    杏红的话音刚落,顾夕颜猛地坐了起来:“是惠兰吗,快请她进来!”

    端娘和杏红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杏红快步撩了帘子请了惠兰进来。

    惠兰刚进来,顾夕颜就道:“你一路来有没有遇到什么稀奇的事?”

    惠兰“扑哧”笑了一声,道:“姑娘怎知我到贵府遇到了稀奇的事!”

    顾夕颜表情似喜还忧,有点发怔的样子。

    “您可不知道,我车到了通义坊的街口,却遇到了正在那里盘查的左将军。”惠兰笑盈盈地道,“我那车夫不懂事,打了贵府的旗号,左将军却大手一挥,一路畅通地到了。你说这事奇不奇……上次还把我们的车夫打了一顿,据说到今天都起不了床了!”

    端娘听了只拿眼睛瞅顾夕颜,顾夕颜却面无表情,刚才的兴奋劲全无了。惠兰瞧出点端倪来,笑道:“这是怎么了?”

    端娘掩饰地笑了笑,说:“没什么事,没什么事,姑娘脚崴了,正不舒服着了!”

    顾夕颜趁机道:“是啊,脚有点疼。”

    惠兰犹豫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端娘起身准备送她,顾夕颜却客气地道:“既然来了,就多呆一会儿,吃了晚饭再回去也不迟。”

    谁知惠兰立刻笑盈盈地道:“如果甚好。我还没有去给夫人请安了!”

    顾夕颜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缓缓躺下,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她们,身体发出冷淡而疏离的气息。

    杏红歉意地朝着惠兰笑了笑,陪着她出了门。

    端娘朝着墨菊使了一个眼色,墨菊轻声地道:“姑娘,那你休息吧,我和姑姑出去了。”

    顾夕颜语气怏然地“嗯”了一声。

    端娘还是不放心,走到门口回道望了一眼。

    顾夕颜露在翠绿色夹被外面欺霜寒雪般的肩膀正不停地颤抖着。

    两个人出了门站在屋前如伞的大树下说着悄悄话。

    端娘面含忧色:“走,我们去滴翠阁看看。”(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意外所获

    顾夕颜的指尖不停地滑过圆玉的顶端,那上面雕着一只蜈蚣,在拇指大小的横截面上弯曲成了一个几字形,共有三十六只脚,每只脚的样子和形态都不相同。

    这是齐懋生的私章!

    和崔宝仪给自己的那块玉佩上的图案好象啊!

    图形很古朴,都是以线条构成的,没有圆润的转笔……

    顾夕颜猛地僵住了。

    崔宝仪给自己的玉佩上雕的是一个古夏文字“福”,齐懋生这枚私章上的图案难道也是一个古夏文不成……它会不会也是一个字呢?

    一想到这里,顾夕颜立刻心急如焚。

    她扬声道:“墨菊!墨菊!”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回答。

    齐懋生,齐懋生,他现在不知道怎样了?中午的那个梦,有没有特别的意义的?

    顾夕颜颓然地躺在床上,被未知的恐怕折磨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轻盈的脚步声,顾夕颜强打了精神问了一声“谁”。

    杏红隔着帘子答道:“二姑娘,是我和惠兰姐姐回来了。”

    顾夕颜道:“请惠兰进来喝杯茶吧!”

    惠兰清脆地应声而入,抽了顾夕颜的迎枕扶了她坐起来:“姑娘的脚好些了吗?我跟着大姑的时候曾经看过个一个古方子,对治外伤非常有疗效,要不我写了方子姑娘试试。”

    顾夕颜只是葳了脚,并不是什么外伤,但惠兰这么一说,又让她想起了齐懋生来,不知道他的伤到底怎样了,那些地香菊对他有没有帮助。

    她神色间又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惠兰和杏红不明所以地对视了一视,惠兰笑道:“姑娘口喝不喝,要不要我给您煮壶蜜甘茶来!”

    顾夕颜“啊”了一声,半晌才回过神来,答非所问地道:“我这脚总是不好,等会就麻烦您把那方子写一份给我,让杏红帮着去抓药试试也好。”

    杏红脸色微变,觉得顾夕颜有些不对劲,但口里还是唯唯诺诺地恭敬应了。

    惠兰比杏红懂得掩饰,她面色如常,笑盈盈地道:“我这就写给姑娘。”说完,朝杏红递了一个眼色,杏红立刻拿来了笔砚,惠兰提笔挥墨,写了一张方子递给了顾夕颜。

    顾夕颜接过方子并不急着去看,问惠兰:“姑娘跟了大姑很多年吧!”

    惠兰略迟疑了一会,道:“我原是陇左郡果州白城人,熙照二百九十二年朝庭到陇山剿匪,我父母都死于战乱,恰逢大姑到凤台拜访黄先生后取道白城回淞江平原,救了我一命……”

    今年是熙照三百年,算一算,她跟着崔宝仪已经有八年了。

    一个念头掠过顾夕颜的脑海,她问道:“惠兰,你知道熙照第一任皇帝是什么时候登基的吗?”

    惠兰想了想了,道:“夏历1816年七月十四日。”

    顾夕颜手心冒汗:“今天是几月几号?”

    惠兰“哎呀”一声:“今天是七月七日,难怪京里戒备森严,想来皇上是想庆祝熙照成立三百周年大典……”

    对熙照王朝来说,没有什么比燕国公献俘更好的贺礼了。

    还有七天!

    上帝创造世界用了七天,熙照的七天,又将会发生什么事?谁是亚当,谁是夏娃,谁又是那条毒蛇!

    顾夕颜额间冒汗,感受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杏红眼尖,笑道:“姑娘,我给您打打扇吧!”

    顾夕颜摇了摇头,问惠兰:“你认识古夏文吗?”

    惠兰笑着点了点头:“原来在大姑身边的时候,我经常帮着大姑清理文稿,所以认得一些古夏文。”

    顾夕颜让杏红拿了纸墨来画了齐懋生私章上的图案给惠兰看,惠兰笑道:“哦,这是一个‘授’字。”

    顾夕颜迟疑地问:“‘寿’字?福寿安康的‘寿’字?”

    “不是。”惠兰笑道,“是天授其任的‘授’字。在古夏文中,这是个非常特殊的字,在夏国最古老的神话中,我们都是显天大神差索的仆人,这‘授’本是是显天大神身边的一个近身侍卫,显天大神的儿子阿多想杀死差索成为显天大神,就在光明殿设下埋伏,趁着显天大神变化成凡身听取民众疾苦的时候刺杀他。‘授’在关键的时刻挡在差索身前受了刺客的一剑,然后又不顾伤痛保护差索逃出了光明殿……从那以后,‘授’就成为最受显天大神信任和宠爱的侍卫,显天大神受予他‘授’这个图象,喻意着他有三十六种技艺,会三十六种变化,受三十六方朝拜,让他做为自己的代表在神界和凡间巡视,有天授其命的意思……”

    顾夕颜指间颤抖。

    惠兰疑惑地道:“姑娘怎么问起这个字来!”

    顾夕颜含糊其词:“上次大姑不是送给了我一个玉佩吗……这个字我也不认识,所以请教于你……”

    杏红在一旁收拾笔砚,笑道:“姑娘可真是问对人了!我还没有见过比惠兰姐姐更聪明的人。什么都知道……”

    惠兰忙拦住杏红:“你太抬爱我了!姑娘面前,我怎敢当‘聪明’二字……”

    杏红脸色微僵。

    顾夕颜毕竟受的教育不同,对主仆之间的尊卑关系一向都不太在意,而且她自己本是草根出生,很敬佩那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的人。她替惠兰解围,对杏红道:“那你就跟着惠兰多学学。”

    杏红不敢多说什么,忙曲膝朝顾夕颜行了一个福礼,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惠兰忙笑道:“杏红,我们去帮姑娘煮点甘蜜茶吧,姑娘睡了起来,让姑娘润润喉!”

    顾夕颜笑道:“让杏红去煮吧,我们在这里坐着说说话。”

    杏红应声去煮茶了,惠兰坐在床弦边和顾夕颜闲聊:“大姑在宫里当差可还好?带信回来了没有?”

    惠兰笑着一一回答:“在皇太后娘娘身边伏伺,每天就是给太后娘娘读读书,陪着练练书画什么,很清闲。皇后娘娘也到坤宁宫里请安的时候,偶尔也陪着皇后娘娘说说话儿。带信来说一切都安好,要我们不要牵挂!”

    “伍嬷嬷身体还好吧!”顾夕颜殷殷问道,“身边有没有人伺候?”

    惠兰目光闪烁:“大姑虽然在宫中当差,俸禄并不高,哪里请得起人,我在身边伺侯着就是了。”

    顾夕颜关切地道:“那你岂不是很辛苦!”

    惠兰长叹了一声:“二姑娘也不是旁人,说给您听也不打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大姑是跳出了红尘外的人,哪里注意到这些细小末节的事。说起来,我今年也有十八岁了……总不能老在伍嬷嬷身边侍候着呢!”说完,苦涩地笑了笑,“听说端姑姑跟姑娘到栖霞观找贞龄姑姑了,想是好事将近了吧!奴婢在这里先恭喜二姑娘了!”

    顾夕颜心中一凛。

    这一定是杏红告诉惠兰的,就是不知道告诉了多少,回头一定要问问端娘才行,可不能把妥娘那边的事给抖了出来。那可是我的一块浮木啊!

    惠兰见顾夕颜笑则不答,脸上一红,垂头道:“姑娘,怕是觉得我太,太过不知羞了吧……”

    “不是,不是。”顾夕颜忙辩解道,“只是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我也不好说什么。”

    惠兰笑道:“姑娘,你也别怪奴婢多嘴。依我看,还是同意了左将军要好一些……”

    顾夕颜一怔,没想到惠兰连这样的细节都知道了。她淡淡地笑,若有所思地道:“他比我要大好多岁,端姑姑的意思是蒋家好些……又有锦心在那里,也有个照应……”

    “姑娘,您待人一向厚道,我也是一见您就觉得可亲,心里一直把您当自己的半主子似的,您今天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要是还要您面前打马虎眼,可就对不住你对我的好了。”惠兰脸上带着破釜沉舟的表情,“您想想,那蒋家再好,到了蒋杏林手里又能得几份去。可左将军不同了,骠骑大将军,正三品,比顾老爷还高半阶,一嫁进去就是诰命夫人,当家的主母,不比那蒋九公子强百倍……”

    顾夕颜还在那里犹豫:“可是,他已经有三房小妾了……”

    惠兰冷笑道:“姑娘,不管有几房小妾,那都是妾。更何况,左将军的几个儿子都是庶出的。如果以后姑娘生了儿子,自然是堂堂正正的公子,继爵承家的,万一生的都是姑娘,几个儿子哪个敢不在您面前孝敬,到时候,你说收了哪个在您膝下就收哪个,还怕他们翻了天去不成……”

    顾夕颜脸上慢慢绽开一个笑容来:“还是惠兰心思珑珑啊!”

    惠兰闻言抬头,目含期待:“姑娘,不如把我要到身边伏伺吧!”

    顾夕颜一怔。

    惠兰面带绯色自荐道:“我虽然不如墨菊和杏红那样伶俐,可年岁比她们大些,有什么事也能照应着,姑娘不妨考虑考虑。”

    到我身边,干什么?

    当婢女?还是……当通房的丫头?

    顾夕颜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这,这岂不是太委屈你了!”

    惠兰看得心中一怔,正要说话,杏红却端着盛着蜜甘茶的小漆盘进来了,笑道:“姑娘,惠兰姐姐喝茶!”

    早不进来,晚不进来,偏偏这个关键的时候进来!

    惠兰脸上掠过一丝阴霾,很快又绽开笑容,迎上去接了杏红的小漆盘端到顾夕颜手边。顾夕颜端了一盏茶,又要惠兰不必拘礼,让杏红端了一杯给惠兰。

    大家坐下来静静地喝着茶,一时无语。(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未雨绸缪(上)

    一盏茶的功夫,端娘面色凝重回转,见到惠兰,脸上微霁,惠兰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盏恭恭敬敬地给端娘行礼,到把端良怔了怔。

    顾夕颜看在眼里,但笑不语。

    待端娘和惠兰寒暄数句后,顾夕颜笑将惠兰写的古方子递给端娘:“惠兰写的,说是极难得的古方子……”

    端娘也不大懂这些,听顾夕颜这么一说,又寻思着惠兰是崔宝仪身边的人,也不疑有它,将单子递给了杏红,笑道:“如此就有劳惠兰费心了。杏红陪着你惠兰姐姐去田嬷嬷那里一趟,让她派个人去抓些药来,好歹也试试。”

    两人起身而去。

    端娘的脸阴了下来,质问顾夕颜道:“你是不是又和长生班的那些人搅到一起了……”

    顾夕颜一怔。

    端娘厉声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怎么就是不听。那戏班子上的人,有几个好东西……我今天去滴翠阁,竟然遇到了那个长生班的帐房。一个大男人,竟然还当着我说是‘看见有个羊肠小道,景色奇美,不知不觉地走了进来’,这是知道纲常人伦的人说的话吗……”

    顾夕颜脑中一“轰”,道:“您,您说您遇到了黄先生?”

    端娘见顾夕颜神态紧张,更加肯定顾夕颜到秀和园去是为了会长生班的人。她目中含怒:“你这次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我已经告诉夫人了,明天就会派人去撵了长生班的人出去……本来收留她们是好意,现在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如果有个什么,顾府几百年的声誉可就完了。更何况是姑娘仪亲的紧要关头……”

    也就是说,黄先生根本就不知道齐懋生走了。

    顾夕颜打断端娘的话,问道:“好姑姑,你就别训我了。你这一怒之下告诉了母亲,那,那刘老爷可曾,可曾……”

    端娘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子瞪了顾夕颜一眼:“你以为我是笨蛋啊,当着刘老爷的面说这些话……”

    顾夕颜紧张地问:“刘老爷还没有走吗?”

    端娘道:“说是想等老爷回来见个面,吃了晚饭再走。”

    “那七爷在不在?”

    端娘奇道:“七爷要照着铺子,自然是把刘老爷送来就走了。”

    顾夕颜一颗咚咚乱跳的心才略略镇定了一点,她笑着给自己解围:“我只是问问而已。”

    说了几句话,顾夕颜又一直陪着笑脸,端娘憋在心里的怒气才渐渐消了些,道:“听说七爷带的随邑太多,在府门口还差点和戒防的羽林军起了冲突……还好左将军出面打了招呼,有惊无险……”

    顾夕颜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来。

    端娘见了,心病又起。迟疑地道:“姑娘,您看这两桩婚事……”

    顾夕颜拉着端娘的手坐在了床弦边,促膝谈心:“姑姑,我现在也没什么主意了,你说,答应哪家好呢?”

    端娘叹了一口气:“我看着姑娘的性情,自然是蒋家好……”

    顾夕颜目光流转,璀璨如宝石,凑在端娘耳边低语了一通。

    端娘的脸色似惊似喜,似嗔似怒,顾夕颜把话说完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凝视着顾夕颜含泪不语。

    顾夕颜有点担心,轻声地问:“姑姑,您看我这主意可行!”

    端娘嘴角慢慢绽开一个欣慰的笑容:“姑娘真是长大了,越来越象连夫人了。”

    那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端娘轻轻地抚摸着顾夕颜的鬓角,目光亲切:“我早年丧父,青春丧偶,什么苦没有经历过,姑娘不用担心我,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

    顾夕颜心中一暖,眼角湿润,轻轻地伏在了端娘的肩头。

    第二天一大早,顾夕颜去给顾夫人请安了,端娘去了田嬷嬷那里。

    两人见了面,端娘拉着田嬷嬷一阵私语,田嬷嬷怔了怔,说:“惠兰人品学识长相都是没得说的,只是要收在屋里……我怕姑娘把握不住啊!”

    端娘低语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我们府上如今哪有合适的人选。眼看着姑娘婚事就是这几日的事了,我们不早做准备,到时候更是慌手慌脚的。嬷嬷是经历过的人,这陪房的要是选不好,后患无穷,惠兰再怎么说,总是崔大姑跟前教导过的,不比寻常家的姑娘……”

    田嬷嬷闻言笑了笑,说:“既然端姑姑都这么说了,我这就去禀了夫人就是。”

    端娘又说了一些感激的话,田嬷嬷亲自送了端娘出门,正巧赶上顾夕颜给顾夫人请完了安要回勿园去,顾夕颜和田嬷嬷打了招呼,两个并肩而去,田嬷嬷转身到顾夫人的屋里去回话了。

    路上,顾夕颜问端娘:“杏红还知道些什么,你一定要确定,要不然,是要出大事的!”

    端娘保证道:“我去妥娘那里是一个人悄悄去的,她不知道。”

    顾夕颜还是不放心,反复叮嘱道:“以后有什么一定要避着杏红,这丫头没什么心眼。您也趁机问问两个丫头,看她们都有些什么打算。不管怎么说,大家相识一场,总不能看着她们跳了火坑去。”

    端娘笑道:“这世间除了姑娘,有谁觉得那是火坑了?”

    顾夕颜讪讪然地笑了笑,拉着端娘的衣袖撒娇:“我知道姑姑最疼我,您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个‘相貌堂堂,品行端良,家财万贯,能做文章’的好女婿,到时候让他跪着给您敬岳母茶……”

    “哎哟!”端娘急急地捂住了顾夕颜的嘴,“这院子里到处透风,可别乱说话。”嘴里这样说,眼角眉梢却缓缓地洋溢出喜悦来。

    到了下午,顾家突然热闹起来。

    顾夫人叫了惠兰来在守园的暖阁问话,田嬷嬷和赵嬷嬷带着人去柳亭那边要撵了长生班出府,秦大姑先是将好话说尽,让宽限几个月,租金愿意再加,田嬷嬷无论如何不松口,两边就口角起来,长生班的那些徒弟们见撕破了脸,不管不顾的叫嚷起来,七嘴八舌的,把田嬷嬷搞了个灰头土脸回来,顾夫人气得够怆,直嚷着要去报了官府,还是惠兰在一旁出主意:“既然是夫人娘家人介绍来的,还是请了她出来做个东道,也免得嚷了出去大家都失了脸面。”顾夫人觉得说的有道理,又叫孙嬷嬷去派人写信给远在江南的自家堂嫂。

    惠兰到勿园来说这事的时候颇有几份炫耀的意思,想是顾夫人问话间已隐隐透露出某种意思出来,惠兰急着要在顾夕颜面前表现一番。

    顾夕颜只是当笑话听了一乐,端娘却朝惠兰使了一个眼色:“天气热,我在小厨房里煮了绿豆水,正巧夫人差人送了一大块冰来,惠兰手灵巧,帮我来敲冰。”

    惠兰会意地跟着端娘去了小厨房,顾夕颜却招来墨菊:“你把这一千两银子给秦大姑悄悄地送去,让她另寻了地方住。把黄先生经常到秀和园来逛的事透露给大姑听……”

    墨菊忙将银票塞进了衣襟里,应声而去。

    端娘在小厨房里和惠兰谈心:“我们姑娘是孩儿气,什么都不懂,有些事,还望你教教她。”

    惠兰听了心中大定,喜悦掩不住地挂上了眉梢:“姑姑,您可别这么说。姑娘屋里谁不知道全凭了你。以后我有什么做不到的,姑姑可要把我当自己的亲侄女似的,该说的就说,该责骂的就责骂……免得我犯了错丢了姑娘的脸面。”

    端娘听了,正色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客气了。你说说心里话,准备怎么办?”

    惠兰听得一怔,没想到端娘真的就拉了脸来教训她。

    可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惠兰一时摸不清头脑,含糊地道:“我是个糊涂人,全凭姑姑做主就是。”

    端娘沉吟道:“原来姑娘身边有四个丫头,姑娘怕耽搁了年龄,嫁了两个。如今留在身边的墨菊和杏红都是我原来特意挑了给姑娘做通房丫头的。惠兰你不同,如果和我一样做陪房的嬷嬷,那就白费了姑娘收你进府的心;如果和墨菊她们一样,又确实是委屈了你;如果当管家娘子,怕又遇不到那么好的人……”

    端娘这话是有讲究的。夏国大户人家女儿出嫁的陪房有三种。第一种就是端娘说的陪房嬷嬷,这样的人一般都是有点年龄阅历的妇女,很得娘家主母的信任,把女儿托付给她们,专门帮着管理家务事,调和夫妻之间的关系,通常是一家子人一起跟着陪嫁过去;第二种就是通房丫头,娘家会在姑娘出嫁前选一批相貌出佻的丫头陪过去,姑爷看中了,就可以纳为妾室,也可收为滕房;第三种就是管家娘子,有的丫头陪嫁过去不愿做妾的或是姑爷看不上的或是姑娘不同意的,年纪大了或是放出去嫁人,或是指给家里的一些机灵贴己的小厮,因这些小厮多是姑爷家的人,丫头们嫁过去了就能算是姑娘房里的人了,虽然有些人依旧在姑娘身边伏伺,但大部分都会被指到其他房头伺侯,而且这些丫头指的小厮一般都是颇得家主喜欢的,大多数都能做到管事这一级,所以又被称为管家娘子。

    惠兰一听,当然知道端娘的意思。

    她差涩地低下头去,没有接话。

    端娘见了,叹了一口气,语带抱怨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家的姑娘就那么与众不同,说什么天下的人都是一样的,没有谁高过谁去,没有谁低过谁去,女儿家更是要帮着女儿家,要把墨菊和杏红都放出府去,说什么让她们自由选择。你说说看,天下间哪有这个理的。到时间姑娘出嫁,岂不是连个通房的丫头都没有,不让人笑掉了大牙……”(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未雨绸缪(下)

    惠兰脸一红:“姑娘也就是说说而已,夫人那里还由着她不成……”

    端娘摇了摇头:“你马上就要进府里来了,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们这个夫人,只要不踩到她头上去,她是万事不管的,天天不出什么事倒好,但凡一点点小动静,都要惹得她心头不痛快的……你今天下午在守园,难道还没有看出个什么来。”

    惠兰嘴角微翕,欲言又止。

    “摆了!摆了!”端娘在那边感叹,“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个做下人的,更何况,我马上就要舒州老家去了……”

    “啊!”惠兰惊道,“姑姑,姑姑怎么要回老家去……”

    端娘苦笑道:“我原是在太夫人身边伏伺的,太夫人驾鹤西去的时候,把屋里的几个丫头都放了。我是嫁到了府里的,后来丈夫去逝,孩子也夭折了,连夫人怜惜我没个去处,就让我给二姑娘当了乳娘……这么多年了,我也算对得起连夫人了。如今手里也小有积蓄,正好求去……也不用管姑娘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说到后来,语气唏嘘。

    惠兰笑道:“那姑娘屋里岂不是要添人?”

    端娘笑道:“陪房的嬷嬷家里有的是,姑娘身边说了不要通房丫头的,也就添一两个在身边伺候的就行了。”

    惠兰目光闪烁:“姑娘可问了杏红和墨菊没有,她们可愿意出府。虽然说丫头,可也比外面寻常人家的小姐吃穿用度要好……”

    端娘一怔,说:“哎哟,还是你提醒的对。两个丫头那里,我还没有问呢!”

    正说着,小厨房门前闪过墨菊藕荷色的衣角,端娘叫住她:“墨菊,你怎么在外面,姑娘跟前谁在伏伺?”

    墨菊进来,道:“姑娘让我出来,说是要和杏红说说话。”

    惠兰朝着端娘递了一个眼色,端娘微微点了点头。笑着对墨菊说:“墨菊,你惠兰姐姐马上就要进府里来和你们做伴了,也不算是外人……”

    墨菊听见惠兰要进府来,善意地朝着惠兰一笑,刚要说什么,端娘接着道:“我有一句话问你,你想仔细了答我。”墨菊听这话问得即突然又一本正经的,忙收敛了笑容,恭敬地道:“姑姑请吩咐!”

    端娘犹豫了一会儿,说:“墨菊,你也知道姑娘现在的情况,只等定下来就是要嫁的。我也要先做个准备,我问你,你准备怎么办?”

    墨菊知道她这是在替顾夕颜问话,低头不语。

    端娘道:“如果一时没想好,就过两天回话,或是不好意思跟我说,直接跟姑娘去说也行。”说完,对惠兰道:“我们也出来好一会儿了,快回屋去候着吧,免得姑娘和杏红说完了话找不到人。”

    惠兰应了一声,端起了漆盘,正要跟着端娘出现,墨菊却拉住了端娘的衣袖:“姑姑,我想,我想求姑娘放我出去。”说完,眼巴巴地望着端娘。

    端娘心中一喜,真给姑娘料对了。对顾夕颜的吩咐自然是更加深信不疑,忙照着顾夕颜的吩咐叹了一口气,说:“你还真是和姑娘想到一块去了,姑娘也是这意思。”

    墨菊放下心来,满脸喜悦,把一张清秀的小脸照得如花般明艳,说:“姑娘对我的好,我记着了,断不会让姑娘一个人孤怜怜地去夫家的,等姑娘嫁过去了,我再伏伺姑娘几年,再求这个恩典也不迟。”

    端娘欣慰地摸了摸墨菊的头:“好丫头,不亏姑娘疼了你一回。”

    惠兰却在一旁若有所思。

    几个人端了浮着冰块的绿豆汤到了正屋,等了一会儿顾夕颜才和杏红说完话,进到屋里,杏红正红着脸站在那里。端娘她们都装作没有注意,只去伏伺顾夕颜喝绿豆汤。顾夕颜没有那么多的尊卑观念,把端娘一直当长辈看待,冰镇的绿豆汤,在这个时代是很难得了。墨菊给顾夕颜盛了一碗,顾夕颜让她先给了端娘,自己接了第二碗,墨菊、杏红和惠兰大家也都各分了一碗。

    女人在一起,哪有不说话的。几个人聚在一起一边喝冰绿豆汤,一边闲聊,气氛融洽。喝完了绿豆汤,惠兰抢着收拾碗碟,拉着杏红一起去清洗了。端娘略坐了一会,起身说要去看看晚饭怎样了,墨菊忙跟着起身:“姑姑还是陪着姑娘说说话儿吧,我去提食盒去。”

    端娘不肯,顾夕颜也没有挡着,墨菊只得让端娘去了。

    端娘一走,顾夕颜就问她:“柳亭那边的事情如何了?”

    墨菊道:“秦大姑让我代她向姑娘赔个不是,说这两天就去找房子。”

    这是意料中的事,顾夕颜又问:“他们的那个帐房先生怎样了?”

    墨菊奇道:“姑娘怎样知道秦大姑身边的帐房先生出了事?”

    顾夕颜只随口一问,想探点消息,没想到歪打正着了。墨菊的话音一落,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雪白:“出,出了什么事?”

    “看把姑娘担心的。”墨菊笑道:“大姑到没说什么,不过是我回来的时候隐隐听到大姑的徒弟们都在嘀咕,说是他们的帐房先生卷了长生班的银两不见了,大姑没办法了,所以才不肯搬走的……”

    顾夕颜只是低头沉思着。

    墨菊看见顾夕颜的脸色不豫,在一旁看着小心翼翼地不敢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顾夕颜才抬起头来,精神间很恍惚。

    两个人就这样对坐了一会儿,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惠兰和杏红笑语晏晏地进来了。她们进屋看见顾夕颜和墨菊沉默不语的对峙着,俱都是一怔。惠兰笑盈盈地上前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墨菊惹姑娘生气了,姑娘可要保重身子……”

    墨菊听得眉角一挑,朝顾夕颜望去。

    顾夕颜强打着精神笑了笑,说:“没什么事,只是精神不太好!”

    惠兰忙吩咐杏红:“这天气太热,给姑娘打个扇吧!”

    杏红应声而去,找了一把芭蕉扇来就要给顾夕颜扇风,惠兰一挡:“这又不是正午,找把团扇来,小心凉了姑娘。”杏红又急急收了芭蕉扇找了一把绢绸团扇来,惠兰接在手里,坐在床弦边给顾夕颜打起扇来。

    “我看远香湖的荷花开得好,都结了小莲蓬了,姑娘要是无聊,不如明天一早起来我们坐了小舟去采莲蓬去。”惠兰边给顾夕颜摇扇,边和她聊天,“要说荷晴,最好莫过于清晨,万道霞光一照,荷花“砰砰砰”地次地绽开,香飘满院,是难得的景致……”

    “是吗?”顾夕颜笑应道,“我以前很少看到荷花,更没别是赏荷了……”

    “那明天我陪着姑娘去远香湖边看看……”

    在惠兰的殷情下,顾夕颜渐渐露出温和的笑容。

    墨菊在一旁看着,轻轻拉了拉杏红的衣角,两人蹑手蹑脚地出了门,站在屋檐下低语。

    “端娘问了我的意思,我说想伏伺姑娘几年后让姑娘放我出府。你是怎么跟姑娘说的?”

    杏红道:“我说随着姑娘安排。”

    墨菊点了点头,说:“到时候我们还是一起吧!”

    杏红躇踌着:“惠兰说,让我陪她留在姑娘身边。说外面的世道不好,象我们这样的,就是出了府也难免被人闲言闲语的,还不如坐实了,就在姑爷身边伺侯……”

    墨菊黯然道:“可是做妾室,总是不好……”

    杏红低了头,红着脸:“惠兰说,如果能生出儿子来,也是一样的……”

    墨菊听得一怔,急道:“你别听她胡说,做妾的,就是生了儿子也是主母的,哪里轮得到姨娘们管教……”

    杏红打断墨菊的话:“可惠兰说,如果得了爷的宠爱,主母也是没话说的……”

    墨菊听得额头直冒汗:“你可别犯傻,难道还想越过姑娘去不成!”

    杏红低头不语,意思已是十分明显。

    墨菊直跳脚:“你以后少跟这个惠兰在一起,她不是什么好人……”

    杏红蹭着脚下的绣花鞋,就是不应话。

    墨菊吃惊地望着杏红,好象面前是个陌生人一样,半晌,她苦笑道:“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打算。可你也要有个心眼,小心被惠兰利用了去……你看今天惠兰伺候姑娘的架势,我们哪里这样待过姑娘,姑娘可又提过什么不是……杏红,并不是人人都如姑娘般的好脾气……”

    杏红却抬头回了墨菊一句:“姑娘是人,我们就不是人。论长相,姑娘也不高过我们多少……我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眼神中,隐有不甘。

    墨菊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杏红一改以往的温顺,毫不退缩地瞪着墨菊。

    两人正是剑拔弩张之际,身后传来端娘的喊声:“两个站在那里干什么呢,也不来帮把手!”

    墨菊无奈地看了杏红一眼,忙跑去帮着端娘提食盒。

    当天夜里,惠兰就留宿在勿园,本应是杏红值班,杏红却推说头痛,要和墨菊换一晚。平时顾夕颜对这些事情都不是很讲究,有时候根本不要她们值夜。听杏红这么说,道:“那就别值班了,都去睡吧!”杏红却少有的坚持,非要墨菊代她值夜不可。顾夕颜无所谓地点头答应了。墨菊却还想着今天下午和杏红的那番话,想再劝劝杏红,可杏红一直都跟惠兰在一起,直到顾夕颜要休息了她都没有找到机会。(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心神不宁

    墨菊静静地躺在小榻上,眼睁睁地望着顾夕颜的床,支着耳朵听,直到顾夕颜发出平和的呼吸声,她才敢轻轻地翻了一个身。

    该怎么办才好呢?

    今天值夜的事一定是杏红故意的,她肯定是想和惠兰睡在一起说些悄悄话,那个惠兰一定又会向杏红灌输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墨菊心中焦急,不由地又连翻了几个身。

    “睡不着吧!”静静的月色中,顾夕颜甜美如蜜的嗓音柔柔响起,如在夜色中绽放的花儿般静美。

    墨菊忙道:“吵着姑娘了吧!”

    “没,没有。”顾夕颜轻轻地道,“我也睡不着。”

    墨菊轻声地说:“姑娘,要不要给您倒杯茶来?”

    “不用。”顾夕颜阻止她。

    墨菊不由心里叹息。

    说起来,姑娘真的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平时有什么事能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一点架子也没有,也很好说话,待人也和气,偶尔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也不会朝她们乱发脾气,出手也很大方……如果能跟着一辈子也是不错的,不少吃少穿,互相之间和和气气的,虽然经常让她干些奇怪的事,但她也隐隐能感觉到这些事情对姑娘的重要性,也能体会到姑娘对她的倚仗……

    墨菊这边心事重重,顾夕颜那边也没有支声。

    屋子里一阵死水般的沉寂。

    半晌,顾夕颜道:“墨菊,你说,人死了,会不会把他最惦记的事托梦给信任的人。”语气中颇多惆怅。

    墨菊话在嘴里打了几个转才说出来:“我不知道。我还没懂事的时候父母就都去世了,我是哥哥带大的,我不知道他们长得怎样,他们也没有到我梦里来过……”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两人竟然都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也许是静夜的原因,也许是在这叹气声中找到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墨菊直言地问顾夕颜道:“姑娘,惠兰真的要进我们府里来吗?”

    顾夕颜怏然地道:“是啊!”

    墨菊语中颇为不赞同:“她年纪那么大了,姑娘还叫牙婆子来买几个小的吧,也好管教些……”

    顾夕颜没有作声,墨菊却能感觉到顾夕颜那边气息柔和,想来没有因此而生气。她略一躇踌,沉声地道:“姑娘还不知道吧,她这个人心思大,还跟杏红说了一些不妥当的话……”

    顾夕颜轻轻一笑,在寂静的夜晚如响雷般击在了墨菊的耳边。

    墨菊知道自己越僭了,心里一慌,忙道:“不过姑娘一向遇事极有主见的,我这是替杏红担心……”

    “我知道。”顾夕颜柔柔地开口,“你啊,就是心思转得太多。你怎么对别人我不管,以后可别再对我这样了。”

    墨菊不知道这话句是褒是贬,喃喃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顾夕颜笑道:“墨菊,你只管把我吩咐的事做好就是。有些事,我心中有数。不过,今天还是要谢谢你,能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惠兰怕不是仅仅说了一些‘不妥当’的话而已吧!”

    墨菊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说深了,怕连累了杏红,说浅了,怕姑娘不满意。只得又喃喃地应了一声。

    两人在沉默中度过了短短的夏夜。

    顾夕颜的脚踝受了伤,自然是不可能去划船的,惠兰就告诉顾夕颜用草编蚱蜢玩,杏红在一旁将从秀和园里采来的草清理干净了备用。顾夕颜一边跟惠兰学编蚱蜢,一边和她聊天:“梁国公家嫁给四皇子的女儿是他们家第几个姑娘?”

    惠兰把草折了个角,道:“国公爷夫妻很和美,没有妾室。家只有一儿一女,都是嫡出。长的是女儿,就是嫁给四皇子的那个,儿子次的,叫郑言,五年前就进了宗学,在太子身边陪读。”

    “那晋国公家呢,有没有公子在宗学里上学的?”

    “晋国公是去年才袭的爵位,今年才十二岁呢,还没结婚了。”

    “那燕国公呢?”

    “他们那边太偏僻,很少有人过江来。不过我没听说过有谁在宗学里读书。”惠兰笑道,“姑娘怎么问起这些事来了,我也不是知道的很多。”

    顾夕颜仔细地折着手中的草蚱蜢,笑道:“燕国公不是要进京献俘了吗,我有点好奇。”

    “听说高昌国会将两位公主送进宫去,就不知道皇会上赏给谁?”惠兰也来了兴趣,和顾夕颜小声地讨论道,“宫里刚进了两位贵人,皇上又不是很黏后宫的人,您说会不会把公主赏给太子啊!”

    这就是战争带给人的伤痛吧!

    尊贵的公主,最后也只能做为生存的工具被牲牺。

    顾夕颜有点发愣。

    杏红却在一旁笑道:“说不定会赏给燕国公呢?他不是破了高昌国吗?皇上总要对他多加奖赏才是啊。”

    惠兰神秘地一笑,有点炫耀地道:“那也不见的。我听大姑说过,燕国公破了高昌国,朝庭事先根本就不知道,燕国公进京亲自献俘,也是朝庭要求的……朝庭对他是褒是贬还不知道呢!”

    顾夕颜神色间有点落寞,好奇地问:“那燕国公是个怎样的人?”

    惠兰道:“只知道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是前任燕国公无嫡子的情况下立的庶子,从小燕州军营里长大的,很能打仗。”

    顾夕颜有种不妙的感觉:“那,他,燕国公的夫人是哪家的姑娘呢?”

    惠兰笑道:“是镇国侯府叶家的嫡长女,不过听说去年因病去世了!”

    顾夕颜闻言手一紧,还没有成型的草蚱蜢被她捏的变了型。

    杏红轻嚷道:“姑娘,你手劲用得大了些!”

    顾夕颜忿然地望着手中的草蚱蜢,负气似地往地上一丢:“不做了,细细碎碎的,烦死人了!”

    杏红还有说什么,惠兰忙拉了拉杏红的衣袖,笑道:“要不我们陪着姑娘出去坐坐。”

    顾夕颜闭上眼神倚在迎枕上:“你们去吧,我想一个人歇会!”

    大家轻手轻脚地收拾了东西出去,顾夕颜这才睁开了眼睛。

    该死的齐懋生,竟然骗她。说什么是“燕国公的二儿子”,根本就是他本人……

    想到这里,顾夕颜忙从迎枕下面摸出那枚私章来。

    栖霞观里,他去拜了那个有着一千五百年历史的原创显天大神,这个圆柱形玉制章上又雕着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古夏文字“授”……真的这么简单,只是一个私章?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堂堂一个燕国公,为什么要冒险亲自到盛京来呢?

    朝庭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对他追杀还是只是一个巧合呢?

    如果这次出城的计划失败了,到时候的献俘仪式怎么办?

    两家会不会就此撕破了脸面,朝庭以此为借口对燕地用兵呢?

    还有那个齐毓之,齐懋生知道他出现在栖霞观里时凝重表情,这其中会不会又有什么隐情?

    无数种可能在顾夕颜心中起此彼伏,折磨的顾夕颜都快要疯了。

    接下来的几天,顾夕颜的情绪一直不很好,神色恍惚,说话颠三倒四的,为一点点小事就会板着脸,勿园再一次陷入了紧张凝重的气氛中。

    就在此时,刘左诚突然来拜访顾夕颜。

    想到他们之间的那个共同的秘密,顾夕颜五味俱全地齐齐涌上了头心。

    刘左诚很坦然,进屋后就支开了顾夕颜身边的人,悄声问她:“姑娘和那人可还有什么联系的方式?”

    顾夕颜压住心底的诧异笑道:“我也只是通过别人介绍认识的。”

    刘左诚脸色一下子颓然起来。

    顾夕颜心中一惊,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左诚犹豫了一下,道:“那人想了一个好法子,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可是后来……人却失踪了!”

    顾夕颜心头狂跳,说话都带着点喘息起来:“人失踪了,什么意思?”

    刘左诚面色凝重:“我们找了一个丧户,以那家丧户亲属的名字悄悄送了一口棺口去,因怕惹人眼目,只派我了一个贴心的护院乔装成亲属去送葬,丧户出殡时,顺利地出了城,可在去栖霞观的途中,送葬的人全部……全部都被杀了……我那护院也……”

    顾夕颜手脚冰冷:“那查过棺椁没有?”

    刘左诚道:“当时是路人报的官,官府的衙役当场就开棺检查了,没有发现……”

    两人面面相觑。

    顾夕颜脑海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齐懋生被人逮住了。

    一时间,她手脚冰冷,觉得有一口气堵在了胸口,让她心角发疼。

    如果被发现,应该在出城的时候就会被发现的……

    难道是齐懋生的人来接应他,然后对送葬人……灭口!

    想到这里,顾夕颜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一些。

    可这话怎好和刘左诚说,他刚死了一个贴心护院,说个不适当的比喻,这就比是做生意赔了,是个令人沮丧的事。

    短暂的沉默后,刘左诚道:“本来我们和那人约好了在栖霞观见的,如今不仅人不见了,而且我们依约去栖霞观的时候也没等到前来接洽的人……”他目光阴森地望着顾夕颜。

    目光中,顾夕颜背流冷汗。

    这下事情搞大了!

    人不见了,买卖赔了,现在找中间人了!

    顾夕颜受现代管理模式的影响,奉行的是“问首责任制”,现在在她手里出了事,自然由她出面解决。她苦笑:“我要人手。”

    刘左诚点头:“姑娘只管吩咐。”

    黄昏时分,刘左诚派的人就到了,是个年约三旬的年轻妇人,相貌端庄,行动之间犹如行云流水般的灵动,她笑盈盈地朝顾夕颜曲膝行礼,自称叫“丁翠娘”。

    顾夕颜并不想端娘担心,向端娘介绍丁翠娘的时候只说是刘家派来帮她做点粗活的。端娘信以为真,还自以为是刘家介绍来的陪房嬷嬷,好好地考了考她的女艺。

    事后,她私下里对顾夕颜直摇头:“我看不行。那丁翠娘除了有一身力气,其它的都不行。”

    顾夕颜调侃道:“我看挺好。万一和姨娘们打起来了,这可是个好帮手。”惹得端娘狠狠地盯了她一眼,顾夕颜不由哈哈大笑,一回头,却看见丁翠娘站在门扉边端庄地望着她。顾夕颜笑意不减,朝着丁翠娘挑了挑眉,丁翠脸略有点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意笑。(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追根求源

    顾夕颜派丁翠娘去栖霞观:“去打听一下那个叫齐毓之的人,看看他都在栖霞观干了些什么,遇到过些什么人,那些人都是些什么背景……”

    丁翠娘点头而去。

    顾夕颜又叫了墨菊来:“你去田嬷嬷那里拿了门牌出府一趟,去东市的红裳看看我们的衣裳做得怎样了,趁机去威武镖局那里走一趟,看看那镖局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墨菊应声而去。

    惠兰却在一旁探头探脑的。

    顾夕颜叫了她进来:“有什么事吗?”

    惠兰笑道:“只是看看姑娘这里有没有什么差遣的。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大安坊那边去了。”

    惠兰进府的事并没有完全说定,主要是因为这段时间宗人府对外命妇进宫觐见的事全驳了回来,顾夫人没有机会进宫,而惠兰进府的话,一定是要得到崔宝仪的同意才行。

    如果是平时,顾夕颜无所谓,可是现在……

    她笑了笑,道:“我派人到大安坊那边去说说吧。你在这里,我也有个做伴的人。”

    惠兰嘴角不由地翘了起来,神色间很高兴的样子。

    转过身,顾夕颜却嘱咐端娘:“让杏红和她在一起,我现在请了刘家的人来帮忙,可别让惠兰看出什么来。”

    端娘点头:“我知道了,姑娘放心吧!”

    墨菊回来时,顾夕颜正和惠兰在玩簸钱。

    杏红笑道:“墨菊,你去哪里了,怎么一天都不见人影!”

    墨菊朝着杏红笑了笑,径直给顾夕颜曲膝行礼回禀道:“姑娘,我去了红裳拿姑娘订的裙子,谁知道我一摊开,那条桃红色的织金花卉绡料八幅裙裙摆上打着的络子就松开了,只得让店里的师傅重新打络子。我等了好半天都没有弄好,又怕姑娘掂记,就约了明天再去取。”

    顾夕颜的注意力好象全被小几上的铜钱吸引了,她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那你明天再去一趟吧!”

    墨菊下去了。

    到了晚间,墨菊值夜,两个人偎在顾夕颜象小屋子似的八步床上讲悄悄话:“……我照着姑娘的吩嘱去了,却没敢进门。”

    “是不是有什么异样?”顾夕颜问道。

    “嗯。”墨菊点头,“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可都是年青男子,没有一个妇人小孩,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只敢匆匆瞟了一眼就走了。”

    “干的好。”顾夕颜大加赞赏,“以后你要记住了,再要紧的事,也没有自己的性命要紧。”

    黑暗中,墨菊黑白分明的眸子象宝石一样流光溢彩:“我只好把裙子上的络子拉松了,找个机会再去一趟。”

    夜色中,顾夕颜沉默良久,才惘然地道:“看情况再说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休息吧!”

    丁翠娘回来的时候是半夜,顾夕颜被她摇醒的时候吓得尖叫了一声,可那叫声还没有溢出喉咽,脖边就觉得一麻,声音就被封住了。

    顾夕颜仓皇地望着一身黑衣黑裤侠女打扮似的丁翠娘,过了一小会,丁翠娘又在顾夕颜的脖子边点了一下,顾夕颜又感觉一麻,然后她赶忙轻轻地咳了一声。

    还好,声音又回来了。

    顾夕颜轻声地道:“你到床上来说话吧,这样安全一点。”

    丁翠娘没有迟疑,脱了鞋就上了顾夕颜的床。

    顾夕颜急切地问:“怎样了?”

    丁翠娘道:“姑娘说的那个人查到了。他是今年二月十九日进京的,化名姜天宝,在威武镖局当镖师,经常去栖霞观进香。五月间,他曾在三日、九日、十日、十六日、十七日、二十一日、二十二日、二十三日到过栖霞观,六月间,去的就更频繁了,几乎隔个两、三天就去一趟,最后一次出现在栖霞观是七月一日,以后就再也没去过了。威武镖局的人声称姜天宝走镖去了梁地,我已派人去证实了,最迟三天后就有回音。”

    “他在威武镖局的时候都和什么人来往密切?”

    丁翠娘条理清楚地回答:“和一个叫钱甲的,这名也是个化名。此人实际上叫周鹤云,江湖人送其一个雅号叫‘君子剑’,是晋地的数一数二的高手。除他之外,我们还在威武镖局里发现了‘一掌震乾坤’赵三,‘小白龙’李晨,‘关中三侠’李氏兄弟中的老大李贤,‘夺命双钩’罗玉堂,这几个人都化名托身在威武镖局,我们去查的时候都不在镖局里,说是和齐毓之一起去走镖了。”

    鬼才信!

    丁翠娘也不信,道:“这几个人有正有邪,互相之间并没太多的交往,个个都是名震一方人物,能聚在一起我们也觉得十分意外。”

    顾夕颜不由望了丁翠娘一眼,问:“我们,是指刘府还是指你原来所处的地方?”

    丁翠娘沉默不语。

    顾夕颜笑道:“沉默也是一种回答。你不要误会,多交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走,说不定哪天我们有缘会你会再帮我一次呢。”

    丁翠娘浅浅地笑道:“姑娘有什么事,通过七爷找我们就是了!”

    也就是说,拒绝了顾夕颜的橄榄枝。顾夕颜也没有太在意,本来嘛,第一次合作,刘左诚又是东家……她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齐懋生失踪的事情上来:“你对燕国公的家事了解吗?”

    丁翠娘迟疑着。

    顾夕颜笑道:“是不是调查这个还要另付费用?”

    “姑娘说笑了。”丁翠娘听了嘴角不禁翘了起来,“豪门辛秘,市井中多有流传,多有不实罢了。”

    顾夕颜非常欣赏丁翠娘这种务实求真的风格:“那就当是随便聊聊。”

    丁翠娘沉思了一下,理了理思路,道:“齐毓之的父亲齐漭是前任燕国公的嫡子,生母是燕国公夫人徐氏,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徐镇徐大人是他的嫡亲舅舅。齐漭十岁的时候被封为燕国公世子。据说此人才高八斗,文武双全。他二十岁的时候得病死了。当时齐毓之只有五岁,徐夫人想立齐毓之为世孙,直接继承爵位,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立了十四岁的齐灏,他是庶子……”

    他妈的齐懋生,连名字也是编的!

    顾夕颜脸色铁青。

    不过,徐镇这个名字却很熟悉,没想到齐毓之竟然是徐镇的亲外甥!

    丁翠娘不知道顾夕颜变什么变了脸,奇怪地望了顾夕颜一眼,继续道:“齐灏继承燕国公后,只生了一个女儿。他有两个同父异母,同样是庶出的弟弟,一个叫齐瀚,十年前病逝了,没有留下子嗣;另一个叫齐潇,生了两女一儿,两个女儿是嫡出的,儿子是庶出的。燕国公府从现在看来,齐毓之的身份地位最高……”

    所以齐懋生,不,齐灏说齐毓之是燕国公的下一任继承人!

    顾夕颜不禁躇踌。

    齐毓之决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盛京,就象齐灏决不会无缘无故受伤一样。问题是,齐灏的受伤与失踪与齐毓之有没有关系呢?

    顾夕颜不由茫然地望了丁翠娘。

    丁翠娘垂下眼睑回避了她的目光。

    她是刘左诚请来的,有了消息自然是会先告诉刘左诚,刘左诚同意了,才会说给自己听吧!

    顾夕颜心如明镜,问道:“七爷怎么说?”

    丁翠娘道:“七爷也担心着。如果齐毓之被那些人救走了还好,如果不是……那刘家就等于是即得罪了朝庭,又得罪了燕国公齐灏。”

    顾夕颜鄂然。

    他们误会了。

    把齐灏和齐毓之搞颠倒了。

    这个该死的齐灏,不仅骗了她,还骗了刘左诚。

    自己要不要向刘左诚解释清楚呢?

    顾夕颜犹豫着抬头,却看见丁翠娘锐利的眼神。

    她心中一悸,硬生生地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丁翠娘能被刘家请来调查这件事,本身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吧!把这消息传了去过,齐懋生的处境说不定会更危险,毕竟,燕国公的侄子和燕国公本人之间的重要性是天差地别的……

    顾夕颜不由苦笑道:“亏得大了!”

    丁翠娘忍俊不住地微微一笑。

    顾夕颜叹息,暂时先这样吧!

    她倚在大迎枕上,无名指轻轻地在薄被上小小地画着圈儿,丁翠娘静静地正襟盘膝坐在她身边,屋子里一片沉静,只有自鸣钟滴滴答答地在那里摆动着。

    良久,顾夕颜叹了一口气:“您辛苦了,先去休息休息吧。明天还要烦请您去威武镖局看看!”

    丁翠娘无声而去。

    事情的凶险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墨菊不能再插手了。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了,如果齐懋生出了什么事,已经是来不及了,如果没有出事,那七月十四日的献俘他就应该会出现。

    想到这里,顾夕颜不由地又摸出了那枚私章捏在手里磨摩。

    这真的仅仅只是一枚私章吗?

    她想起那晚月色下齐懋生忧郁而沧桑的面容。

    让她去燕地,真的只是担心自己的处境这么简直吗?

    如果齐懋生被齐毓之……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顾夕颜就觉得心底一阵刺痛。

    难道还让我把这枚私章送给齐毓之,锦上添花似的让他好顺利地继承爵位?

    认仇者为亲,对我有什么好处?

    火石电光中,顾夕颜如醍醐灌顶。

    对我有什么好处!

    永远不知道实情,把齐毓之当成依靠,在他的羽翼下和齐红鸾懵懵懂懂地生活一辈子……

    不,不,不。不会是这样的。

    齐懋生不是这么简单的人!

    他就没跟自己说过一句真话,连名字都是假的,怎么会,怎么会去为一个萍水相蓬的人费尽心思!

    他一定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把私章交给自己,最后又诱自己去燕地交给齐毓之……

    不,不,不。当时自己说在栖霞观看见了齐毓之的时候,齐懋生脸上的表情是惊诧而凝重的。他是个很内敛的人,如果不是太吃惊,肯定不会在脸上流露出来的……

    不,不,不。他第一次遇见自己的时候还把剑搁在脖子上威胁自己,明知道有危险还逼着自己去送信,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脑的混蛋,彻头彻脑的骗子……

    一时间,酸甜苦酸纷至沓来!(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心急如焚

    各种可能衍生出无限的遐想时而温暖贴心时而淡冷疏离让顾夕颜恍恍惚惚度日如年,可时光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脚步,反而以顾夕颜无法查觉的速度飞快地停在了七月十三日的清晨。

    丁翠娘带来了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齐毓之和那帮高手都不知所踪了!

    顾夕颜心急如焚,却不敢有所表露,笑道:“那就只有等七月十四日的庆典过后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丁翠娘犹豫道:“姑娘还是早点想出法子来吧。听说七爷的嫡亲弟弟如今还被关在燕地的大牢里生死不明。”

    顾夕颜有点诧奇丁翠娘的坦然言词,但还是真心地说了一声“谢谢”。

    丁翠娘沉默地退了下去。

    惠兰过来请示她:“姑娘,这还是夏天,虽说是要把冬衣清出来,可盛京的冬季穿件夹袄就成了,这些毛麾我看还是先放在箱子里,如果今天下雪再拿出来也不迟。”

    顾夕颜随手拿过抖开后象针尖似闪烁着幽幽光泽的黑色狐狸皮大麾,脸上露出惨淡的笑容:“去年冬天没有下雪,还是把冬衣拿出来晒一晒吧!”说完,她又转身吩咐墨菊:“你陪我出去走走吧,这里有惠兰和杏红收拾呢!”

    墨菊应了一声,蹑手蹑脚地跟在顾夕颜身后出了勿园。

    惠兰面色冷竣地盯着墨菊的背影瞧了好一会儿。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无语地在顾府的内院走着,不知不觉中,到了秀和园的滴翠阁。顾夕颜站在玉兰树下呆呆地望着滴翠阁,目无焦点,神色茫然。

    墨菊跟在她身后站着,垂手恭立默不作声。

    两人就这样静伫着,这姹紫嫣红、钟毓景秀都与她们无关,她们只是屹立在这里的一道风景,和那百年的古树静寂相伴……

    顾夕颜口中如含了一枚破胆,苦涩从味蕾到胃,然后又从胃到四肢,渐渐是分辨不出滋味。很多年前那个同样炎热的夏日,生平第一次坐飞机赶到那个沿海的城市,以高傲矜持的态度藐视那个女孩,淡然地道:“原来如此……”,然后脱下手上的白金戒指随手丢在餐桌上,以毫不留恋的姿态转身。

    那时,心时燃烧着一团熊熊的烈火,那是受骗后的愤怒;现在,也有一团熊熊烈火在心中烧……齐懋生,齐灏……明天,你一定要出现,一定要出现……你还没有给我一个交待,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离开……

    夏日的阳光渐渐炙热,墨菊只觉得发间湿漉,鬓角不时有汗珠冒出来,她有点焦急地望着顾夕颜,轻声地提醒:“姑娘,快是午饭的时间了!”

    半晌,顾夕颜才“哦”了一声,回过神来,茫然地道:“那,我们走吧!”

    墨菊望着顾夕颜被太阳晒的绯红的面颊,领着她穿行在林荫边回到了勿园。

    惠兰见了,嗔怪墨菊没有好好地伏伺顾夕颜,又烧了水给顾夕颜洗头洗澡换衣。

    墨菊苦笑一下,没有支声,帮着提水打下手。

    她们这边正忙着,秦大姑在田嬷嬷的陪同下突然来拜访顾夕颜,顾夕颜收拾好了大家坐定,秦大姑说明来了来意。

    原来,秦大姑早已在东市附近的通义坊找好了房了,只是这段时间京中戒防,不好搬动,等明天的庆典一过,她们就会搬了。今天来一是给顾夫人请安,多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二是来给顾夕颜辞行,搬家的那天她就不过来了。

    顾夕颜听了呆坐半晌,问道:“黄先生可有消息了?”

    秦大姑苦笑:“没有。”

    顾夕颜沉默半晌,幽幽地说了一句“彩云易散,玻璃易碎”,非常伤感的样子,秦大姑也心有所感,脸上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来:“姑娘说的到是一句好戏文!”

    一时间,相对无语。

    秦大姑叹了一口气,起身告辞了。

    端娘送秦大姑出门,秦大姑走到勿园的门口回首,望着满院浓荫的勿园伫立半晌,轻声地对端娘道:“请转告姑娘一声,大恩不言谢,如有什么用得到我们长生班的人,直管开口。”

    端娘心中冷笑。无量寿佛,一辈子没用到你们长生班的人才好!面上却带着亲切的笑容:“承了大姑的情,这句话一定带到。姑娘那里还有事,我就不远送了。”

    秦大姑黯然地离开了勿园,端娘转身回屋,给墨菊她们使了一个眼色,几个小姑娘会意地退了下去,端娘悄然对顾夕颜道:“照您的吩咐和夫人说了,夫人让我给姑娘打声招呼,如果姑娘没有什么异意,就让田嬷嬷从家里挑两房做陪房。”

    顾夕颜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事都没有做。她强打起精神,道:“端娘,我想让墨菊也和你和起走。这丫头心思缜密,又有主见,有什么事,您身边也有个商量的人。”

    端娘不同意:“姑娘这边的事八字都没一撇,把人都散了,到时候靠谁去。就让墨菊跟在姑娘身边吧。”

    “可我怕到时候照应不到她。”顾夕颜也有她的担心。

    “不如把话跟墨菊说清楚了。”端娘道,“她也是个聪明人,自会见机行事。”

    顾夕颜听得一震,自己以前总是讲团队力量,现在这么大的一个坎,靠自己,怎么走得过去。虽然和墨菊把话讲明白了有点冒险,但总比让她盲人摸象的好。能够知道目标而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达到目的,这才是一个好下属,而墨菊从来不缺少这样的才干。是应该把她用起来的时候了!

    顾夕颜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姑姑了!”

    晚上依旧是墨菊值班。

    月色皎洁如玉。

    顾夕颜双手抱拳合在胸口低头祈祷,墨菊依稀可以听见她喃喃的软语:“……圣母……求你保佑他明天出现……我愿意终生信奉您……”良久,顾夕颜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墨菊吃惊地望着顾夕颜。

    姑娘,姑娘竟然是信基督教的……

    顾夕颜抬头朝她笑了笑,眉宇间带着轻愁:“墨菊,端娘都跟你说了吧!”

    墨菊收敛了诧异,点了点头。

    顾夕颜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一瞬间决定人的一生。”

    墨菊笑道:“我听姑娘的。”

    顾夕颜目光忧郁地望着她,满脸都写着担心,自鸣钟滴滴答答地在墨菊耳边响着,把屋子里显得更静谧。墨菊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坦然,她半是调侃半是真诚地道:“我们这样的人哪府哪房不是一抓一大把,难得姑娘看得珍贵,也不枉我在这世上走了一遭。”

    “啊!”顾夕颜惊笑。

    这算不算是为了体现个人的价值而置人生风险于不顾呢!

    七月十四日,是个晴好的天气,清晨起来的时候还有点薄雾,但很快就散了。

    顾夕颜从早上一醒来就觉得眼皮跳得厉害,她问墨菊:“是不是有‘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说法?”

    是有这个说法,可墨菊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她虽然不知道顾夕颜这几天为什么这么的反常,但却知道顾夕颜一直在担心着某件事的发生,她笑道:“我没有听说过这话。”

    顾夕颜听了,自己跑到镜台前照镜子,半晌,她朝墨菊招手:“你来给我看看,我是左眼皮跳还是右眼皮跳?”

    墨菊走过去貌似很认真地看了看,然后又很认真地回答:“姑娘,我没觉得姑娘的眼皮在跳!”

    顾夕颜听了喃喃低语:“难道是心里的作用。”

    过了一会儿,顾夕颜又急匆匆地跑到了秀和园,摘了一朵月季花,站在花圃旁就开始拔花瓣,一片一片的拔,边拔还边说“出现,不出现,出现,不出现……”,拔到最后一片念的是“出现”,她就会喜笑颜开,可转眼间她又愁眉苦脸,说“这个概率太小了,我再试一试”,然后又摘一朵花开始拔花瓣,一边拔一边说“不出现,出现,不出现……”,拔到最后一片变成了“不出现”,她就脸色煞白,说“不对,我第一次说的是‘出现’,第二次也应该从‘出现’开始说,这次不算……”,说完又摘了一朵花,重新开始一边拔一边说“出现,不出现……”

    花圃旁的小径满是落红……

    一个上午,顾夕颜不知道做了多少这样奇怪的事。

    在这期间,墨菊被她催着每隔一段时间就到垂花门前去看看,看被顾夕颜用十两银子收买了的那个看热闹的小厮回来没有。

    当墨菊第四次跑到垂花前时,看见到了喜逐颜开的刘左诚:“哎哟,这不是墨菊姑娘吗?”他以无比热情的态度和她打招呼,“二姑娘可在屋里?”

    墨菊不敢怠慢,忙给刘左诚曲膝行了一个福礼,喊了一声“七爷”,道:“姑娘正在秀和园里散步呢!”

    刘左诚笑眯眯地道:“那就麻烦姑娘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求见。”

    墨菊应声快步赶在刘左诚前面去回禀顾夕颜,谁知顾夕颜一听,竟然脸色大变,阴晴不定。

    是福还是祸呢?

    沉默半晌,她才喃喃地道:“那,那就大家见一面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昭然若揭(上)

    两人急急忙忙回了勿园,刘左诚全身透着高兴进来给顾夕颜作了一个揖,倒把顾夕颜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弄得更加忐忑不安的起来。

    墨菊给刘左诚上了茶后退了下去,刘左诚眼宇间掩饰不住兴奋,小声地道:“二姑娘,没想到您竟然认识燕国公。”

    顾夕颜一听,再也忍不住,眼角湿润,就象一个走过了大漠戈壁的人突然看见绿洲般激动。

    这个家伙,果真是福大命大,到底还是出现在了献俘大典上。

    刘左诚精明地观察着顾夕颜的神态,小心翼翼地道:“你看,刘家这事……”

    顾夕颜忙压住心底的激动,道:“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刘左诚忙道:“能不能烦请姑娘走一趟。我已经打听过了,燕国公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四夷馆……”

    顾夕颜矜持地笑道:“七爷,不是我不想帮这个忙,实在是帮不上。我上次也跟您说过了,当时也只是答应熟人帮个忙而已,我本人和燕国公并不相识。更何况大家身份有别,实在是不方便……”

    刘左诚非常失望,追问顾夕颜熟人的姓名,顾夕颜说是长生班的黄先生。刘左诚一听就坐不住了,急急匆匆地告辞了。

    送走了刘左诚,顾夕颜忍不住跳起来大喝了一声“嗨”。

    惠兰笑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顾夕颜闻言僵在了那里。

    是啊,自己这是怎么了。

    那个人如今是燕国公齐灏,而不是蜗居在滴翠阁的齐懋生。两个人之间,如云泥,隔着千山万水呢……

    顾夕颜怏怏然地躺到了床上,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齐灏是怎么脱险的呢?出殡的人是被他杀了灭口的吧!他当时就没有完成对刘家的承认,如今脱险了,还会不会认帐呢?丁翠娘说刘左诚的嫡亲弟弟还被关在燕地的大牢里,如果那家伙不认帐,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顾夕颜一会喜一会悲,混混沌沌地度过了一下午。

    掌灯的时分,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开始淅淅沥沥的,后来越下越大,乌云盖顶,电闪雷鸣,雨势颇有倾盆之意。

    看热闹的小厮回来了,禀告顾夕颜道:“……坐在大马上的是燕国公,他是个老头子,个子很高,黑黑的,瘦瘦的,头发都白了……”

    顾夕颜打了一个冷颤。

    自己眼中的齐懋生英俊伟岸,端肃冷冽,可在别人眼中却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

    她在惶恐中已无法回避一个讯息。

    难道,自己对这个人的好感已到了没有立场、没有原则的地步了吗!

    顾夕颜把自己象茧一样裹在被子里。

    他有什么好的?

    老婆跟情人跑了,还有一个女儿,家庭复杂;和朝庭对着干,还灭了一个国家,职业不稳定;不仅骗我,还把刘左诚那个人精也骗了,狡猾奸诈……

    顾夕颜裹着被子滚来滚去,真象就这样是一只不懂得思考的毛毛虫。

    滚了几下,有一个劲道扯住了被角,被子突然散开,因为下雨而带着湿意的空气聚然洒在了她的身上。

    顾夕颜不由鄂然抬头,一道巨大的黑影正袭罩着她,有低醇的声音轻语:“是我,齐懋生。”

    顾夕颜唰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想到刚才自己的心思,不由结结巴巴起来:“你,你怎么来了?”说着,朝他身后望了一眼,外面正电闪雷鸣,下着大雨。

    月黑风高夜,适合杀人,也适合……嗯,偷情!

    顾夕颜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

    齐懋生进来的时候正听见顾夕颜裹在被子里呻吟。

    难道是生病了!

    他左右看看,屋里竟然没有一个伏伺的人。他一急,用力拉着被角一抖,顾夕颜象个小孩似的滚了出来,挺秀的鼻子红彤彤的,大大的眼睛盛满恐惧,象只落入陷阱的小动物似的无辜地望着他。他知道她被背着光,看不清人影,忙通了一声姓名。顾夕颜却猛地跳了起来,丰盈的胸部颤颤巍巍的,衣襟扬起一角,纤细的腰肢露出一大白皙幼滑的皮肤。

    瞬间,他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一个地方,身体出现了尴尬状况。

    他全身僵硬,不自在地撇开了眼睛,心虚的解释:“刚参加完了御宴,明天早朝后皇上会在上书房见我,问完话我就要回燕地了……”

    “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顾夕颜叹道,语气怅然,无限留恋。

    齐懋生听得心中一荡,只觉胸腔里有千股柔情,毫无戒备地低声道:“我在这里不安全……”

    不安全!

    顾夕颜闻言立刻联系齐懋生躲避滴翠阁时的光景,心里好象有一团火腾地燃了起来,黑白分明的清丽眼睛瞪得大大,满是委屈:“你,你为什么骗我?”

    齐懋生鄂然:“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顾夕颜的脸红的更厉害了。刚才是害羞,这次是气愤:“你说你是燕国公的二儿子,还说你叫齐懋生……”

    齐懋生眉头微蹙:“家父齐煜,熙照王朝第十八任燕国公,我是他的第二个儿子齐灏,乳名懋生。”

    “我,我,我……你,你,你……”顾夕颜眼睛都湿润了,不知道该怨自己笨还是该怨齐懋生诱导她。

    齐懋生见状,面色一沉,声音里带着一丝冷冽:“把被子盖上!”

    “啊!”这种天气,盖被子?

    这家伙,刚才还好好的,质问他一句就变了脸,又发现了他一个缺点,喜怒无常,脾气不好……

    顾夕颜不甘地嘟了嘟嘴。

    淡淡柔柔的粉唇,象花一样娇美。

    齐懋生心中又是一荡。

    顾夕颜白了齐懋生一眼:“好,好,好,都是我笨。那我问你,你来干嘛?”

    可怜的齐懋生只看见那粉唇一张一合,根本就不知道顾夕颜说了些什么。

    顾夕颜有点恼火,站在床上俯首在齐懋生耳边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嗨”。

    齐懋生只觉得暗香盈动,甜美柔和扑面而来,让他混混沌沌不知所以然。如果不是耳间有人猛喝一声,他根本就不可能很快清明过来。

    真是太荒唐了!

    齐懋生对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定力就这么土崩瓦解非常的不满。

    他的脸色立刻变得端肃冷冽起来,从早已乱七八糟的思绪中随机应变地抓出了一条,冷冷地道:“刘家的事我已经让人去办了,让他们放心。至于他们提到的交易,等我回到燕地后再谈细节。”

    是为了这事才来的吗?

    顾夕颜满腔的欢喜跑到了爪哇地里去了,心里酸溜溜的,有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掌握人心,本来就是一个优秀的领导都所应具备的基本素质之一。齐懋生立刻感觉到了顾夕颜情绪上的变化,他有一点茫然。

    怎么搞得,刚才都好好的,一下子又不高兴了。

    他想起在滴翠阁的时候,每当他露出笑容的时候,顾夕颜目光中闪烁的迷惘,非常的可爱,象个迷路的小兽般局促无措。

    齐懋生不由会心一笑,露出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暖笑意。

    “轰隆隆……”一阵电闪雷鸣,把屋子照得如同白昼。

    借着闪电,顾夕颜看得分明,她不由心中一暖,为齐懋生找起借口来。

    人无信不立,他既然答应了刘家,当然应该第一时间处理好此事才是。要怪只能怪自己……想得太多!

    借着闪电,齐懋生也看得分明,顾夕颜眼中又闪烁出那种迷惘光彩。

    他心中一动,那些在滴翠阁让他来不及细想的情节浮现在他的脑海,断断续续地形成了一个信号。

    他上前一步走到床弦边,隔着顾夕颜一指的距离,压低了声音:“为什么不高兴?”醇厚的嗓音带在这雨夜中如大提琴的低吟,带着盅惑的味道,摧毁人的神智。

    顾夕颜迷迷茫茫地“啊”了一声,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齐懋生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砰地一声坍塌了,轰得他两耳如鼓鸣。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屋子里瞬间白如昼日。

    两人被这响声震荡着,从恍然中清醒过来,尴尬地不约而同望向了窗外的雨景。

    直直的雨道象瀑布从天间直落下来,织成了一张密匝匝的水网,整个勿园都置于水气氤氲之下,溅在青石板上的水花如箭似地乱射,不时发出嘈杂的“噼里啪啦”声,如乱了调的弦乐。

    顾夕颜注意到西边的窗棂半掩着,一片水花溅了进来。

    她走过去,轻轻地掩住了窗棂,也把纷乱的雨声关在了窗外,屋子里立刻变得安静起来,雨声如响在天边般的遥远。

    齐懋生听着闷闷的雨声,突然觉得这小小的空间变成了世界的一隅,把那些风雨交加,惊涛骇浪全关在了外面……让他感到舒心而宁静。

    “雨下的这么大,你等会怎么回去?”顾夕颜声音里有着满满的担心,“被人发现就糟了!”

    齐懋生面色凝重,定定地望着顾夕颜。

    他想起了那天受伤后躲在顾府马车的座椅下时的感受。(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昭然若揭(下)

    马厢里黑漆漆的,头顶轰鸣着车轮的咕咕声和马蹄的得得声,鲜血不停地从他的腹部流出来,小小的空间里是萦绕的是越来越浓的血腥味,身体里水份随着气温的升高渐渐流失,头晖目炫的无法感知外面的世界。

    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害怕,感到了无助。

    自己会不会就这样静悄悄的、孤单的死在这车厢里呢?

    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没有人去追查自己的来历?没有人去关心自己的生平?

    如那些死去的流民一样,被丢在不知名的山岗,被野狗吐噬完身体……

    这么多年的雄心壮志,这么多年的运筹帷幄,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难道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可这一切都不能阻止**渐渐变得虚弱。

    朦朦胧胧中,软糯如醴的声音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如想象中母亲的喃呢,如想象中春天的微风,他强打起精神来侧耳聆听,想寻找母亲的身影,想沐浴春风的温暖,流入耳中的,却是欢快的歌声:“我看到满片花儿都开放/隐隐约约有声歌唱/开出它最灿烂笑的模样/要比那日光还要亮/荡漾着清澄流水的泉啊/多么美丽的小小村庄……”声音甜蜜如糯,缓缓地流进他快要干枯的身体里……他想看一看,看一看能发出这样妩媚动人声音的人。

    心底渴望叫嚣着支撑他,从白天到夜晚……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白净如莲花面容时的悸动……现在想来,那是不是自己今天不合时宜地跑到这里把自己陷入危险境地的动机呢?

    齐懋生背脊发冷。

    温柔乡是英雄塚!

    在这瞬间,他做了一个决定:“你不是觉得嫁给蒋杏林更好些吗,你姐姐那里我会想办法的,会让她同意你嫁到蒋家去……”

    鄂然,羞愧,愤怒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地打在顾夕颜叫自尊的岸石上。她脸色发白,背脊挺得笔直。

    暧昧的憧憬象薄冰被踩的粉碎,只留下一个带着淤泥的脚印。

    先是把我推给齐毓之,现在又把我推给蒋杏林……

    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以为我是谁?

    顾夕颜的声音蓦然地拔高了八度,尖锐地道:“你有这时间还是管管你自己吧!私自出兵高昌还不知死活地到盛京来献俘,我要是皇上,就在你返燕经晋的时侯让官兵扮成土匪把你给杀……”

    胃象被什么东西搅得生疼,那个“死”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

    齐懋生目光闪烁地望着顾夕颜,半晌,脸上轻轻露出温暖的笑容,下颌却微微一扬,目光中透着横睨天下的傲然,缓缓地道:“你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这家伙,真是……不知死活!

    顾夕颜侧过脸去。

    突然,有人三长一短有规律地在窗外敲打着窗棂。

    这是催行的暗号!

    齐懋生悚然。自己好象每次见到顾夕颜都能东扯西拉的完全偏离自己的方向……拿印章的事全忘了。

    顾夕颜羞愤。自己从来没有这样任性无理过,就是当年和初恋的男友分手,也没有失掉姿态。甲之砒霜,甲之熊掌,而现在齐懋生只是想把自己当成一个朋友似的关心,难道就不行吗?

    她满脸绯红,却泪盈于睫。

    齐懋生一双苦苦练就的夜眼看得分明,晶莹圆润的泪珠儿折射出水晶般剔透的光泽来,颤颤巍巍地悬挂在如蝶翅般的睫毛上。

    那个只要看见自己就会瞬间绽放如烟火般绚丽笑容的女孩子……

    他心中一急,真怕那长长的睫毛不堪珍珠般泪珠的重负掉了下来!

    齐懋生不由伸出手去,想要把那滴眼泪掬在手心里!

    外面一道闪电,划开黑鸦鸦的黑云。

    修长的手臂在半空中显得那么的兀突。

    齐懋生无力地苦笑。

    现在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情……明天上书房的问话,出城的安排,还有,八千里晋地的凶险……

    齐懋生心中有一块地方隐隐作痛。

    他缓缓地收回了手臂,好象缩回来一点,就会离那个甜美的梦境远一些的让人留恋。

    顾夕颜盯着那手臂,心中腾地升起了一团火。

    我是瘟疫还是源罪?

    让你避之不及?

    沉默中,气氛渐渐变得凝滞。

    齐懋生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缓缓地道:“明天我派个叫‘瓶儿’的待女来,让她在你身边伏伺,你有什么事可以叫她去做,墨菊毕竟年纪小,你让她到处乱跑,万一有什么事反而连累了你……”。

    顾夕颜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

    一边和自己划清界线要自己嫁到蒋家去,一边又派待女来伏伺我……她抿着嘴,咬着唇,脊背挺得更直了,脸上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淡淡地道:“你别管这事,我已经有了应付之策!”

    齐懋生的眉头本能地皱了起来:“你能有什么主意,不外是私逃或是利诱而已……”

    为什么皱眉,不耐烦?还是觉得她没有象个布娃娃似的随他的摆布而心生不满?

    顾夕颜一口气堵在胸口,不愿意在齐懋生面前承认他都猜对了,负气地道:“也总比你的破主意好!”

    齐懋生就算是再迟钝,这时也感觉到了顾夕颜的怒火。

    “你啊!”他叹了一口气,心里突然柔得要滴出水来。

    知道了他是什么人,还这样肆无忌惮地说话行事。

    心里,却隐隐有点喜悦。

    小姑娘,不怕他呢!

    窗棂上再次传来三长一短有规律的敲窗声。

    真的不是时候!

    齐懋生黯然:“我得走了!”

    顾夕颜躇踌着。

    他马上就要走了,这个时候还斗什么气啊!好好地说声再见吧!

    可是刚才自己一副急着和他划清界线的模样,现在又轻言慢语的和他道别,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象个孩子似的幼稚呢!

    顾夕颜欲言又止。

    齐懋生看见顾夕颜嘟着嘴好象负气似地站在那里,眼里满满地盛着委屈。他心底不由又软了几份,想伸手去摸摸顾夕颜的鬓角,安抚她一下。可转瞬间又想到自己的决定,硬生生地把要去抚摸安慰顾夕颜的手紧握成了一个拳头收了回来。

    有值得自己信赖的人看着她,应该会没事的。

    他释怀地笑道:“听话,别乱闹了,我都是为你好!不管怎样,战争都无可避免了。左小羽也好,毓之也好,甚至是我……迟迟早早都会上战场的。刀枪无眼,到时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你嫁到蒋家去,如果我们战败了,熙照王朝蒋氏依旧是功勋世家,再什么潦倒,也不会少了你的吃穿用度;如果我们战胜了,我自然会保你安然无恙……”

    在齐懋生说话期间,三长一短的敲窗声又响了一遍,齐懋生加快了语速,“你放心,我知道你姐姐和米霁关系非同一般,我会通过他向你姐姐进言的,不会让你觉得为难的……”

    外面的人已等不耐厌,沉声喊了一声“国公爷”。

    齐懋生最后望了顾夕颜一眼,推开了窗棂。

    顾夕颜头脑里一片混乱,只知道齐懋生这一走,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她猛地冲了过去,拉住了齐懋生的衣角,嘴角微翕,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搅,又是心痛,又是心酸……

    齐懋生低声轻语:“怎么了?”说不出的醇厚撩人。

    顾夕颜心中酥麻,抬头望着齐懋生,目光缠绵,良久无语。

    齐懋生只觉得心中一荡。

    真的不是时候……

    他迟疑了一下,慢慢地握住了顾夕颜拉着他衣角的手,轻轻地却带着绝然的气势把自己的衣角抽出来。

    顾夕颜随着手中衣角的滑落蓦地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自己的不舍多可笑啊!

    她慢慢地放开衣角,眼中泪光闪烁。

    带她走!带她走!

    可齐懋生不敢开口说话。

    前途茫茫,生死未卜……齐懋生忍住如梗在喉的千言万语,化只成了一声低喃的“听话”。

    这话如惊雷似地让顾夕颜猛然一惊。

    这是什么时候,怎么把正事给忘记了。

    她急急地道:“齐懋生,齐毓之在威武镖局落脚,还有一帮高手跟着她……”语气急切的象是有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在后面追赶似的。

    “嘘!”齐懋生轻嘘,眉目微睨,笑容飞扬中带着盅惑,“我知道,我知道,你别管这些事了。以后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顾夕颜已是泪眼婆娑。

    既然要我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就不要摆出这样一副暖昧不明的姿态来。

    最让人不甘的是,好象根本就是襄女有梦庄王无情……

    顾夕颜恼羞成怒:“齐懋生,你这混蛋……”

    这小丫头,又发脾气了!

    齐懋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唏嘘。

    夕颜,是但心他吧!

    蒋杏林幼受庭训,蒋老侯爷又一向是个怜花惜玉的人,她嫁过去了有自己的人看着、帮着,就随便她去闹吧!

    如果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齐懋生怅然地叹一口气,推开窗轻轻一跃,跳出了窗台,有些落寞地朝顾夕颜挥了挥手。

    几道身影如鬼魅般地跳跃着消失在漫天的雨氲中。

    这混蛋,我还没有问他是怎么脱险的,我还没有把私章还给他呢……

    顾夕颜只觉得浑身发软,缓缓地坐在了地上,银红色的软鞋象血渍似的散落在青石地砖上,鲜红的刺目。

    胸口隐隐的疼。

    顾夕颜不由抓住衣襟嘤嘤地低声抽泣着,嘴里喃喃低语:“齐懋生,你这混蛋……你这混蛋……”(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彩云易散

    第二天,雨还没有停,但雨势已渐小,淅淅沥沥的,象绣花针似地飘在空中,被雨水打湿了的树叶比平常显得更加鲜艳,碧绿碧绿的。

    顾夕颜有点一反常态的早上没有去给顾夫人请安,而是少见地呆在屋子里写字,反反复复地练习“却道无情似有晴”七字个。

    惠兰帮着她磨墨,笑道:“姑娘这字越发写的好了。”

    顾夕颜望着自己虽然端正但毫无特色的大字微微一笑,神色间有点恍惚起来。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他有他的方向,我有我的行程!

    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思念,以后也只是漫漫长夜里独自啜饮的一杯茶而已!

    冷暖自知!

    中午时分,雨停了,顾夫人屋里的叶儿来请顾夕颜,说顾夫人请她去守园。

    几个丫头帮顾夕颜收拾了一番,然后顾夕颜跟着叶儿去了顾夫人守园处理家务事的暖阁。

    进了暖阁,还有两个陌生的女人,一个年约三十来岁,梳着个圆髻,髻旁戴着朵碗口大的红色绒花,圆圆的脸,嘴角还长着一颗黑痣,样子俗艳而滑稽。另一个十七、八岁的样子,上身穿着白色起蓝色小花的襦衣,下身着深蓝色的襦裙,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五官秀美,双眸开合之间神采奕奕,全身上下扬溢着自信,因而显得非常的靓丽出众。

    顾夕颜一时猜不出两人的身份,依礼给顾夫人请了安,顾夫人请她到身边的大榻上坐下,指着那年纪的女郎道:“这位是瓶儿姑娘,暂时到我们家来帮帮忙。”

    瓶儿?

    顾夕颜鄂然。

    那女郎已曲膝向顾夕颜行礼并恭敬地喊了一声“二姑娘”,然后落落大方地含笑静伫。

    旁边那个年长的在一旁解释道:“我们瓶儿姑娘原是兵部左侍郎李大人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只因李夫人近日要返乡处理一些琐事,瓶儿姑娘又是自幼在盛京长大,不愿意离开,所以才请夫人帮着照看照看。”

    顾夕颜一怔。

    是齐懋生派来的还是巧合呢?

    她抱着一丝侥幸用目光询问顾夫人。

    顾夫人朝顾夕颜点了点头,示意那妇人说的是事实。

    顾夕颜怅然若失。

    顾夫人转过头去对那年长的使了个眼色,笑道:“王嬷嬷辛苦了,您领了瓶儿姑娘先下休息休息吧!”

    两人曲膝行礼出去了。

    顾夫人这才凑在顾夕颜耳边道:“这瓶儿姑娘是李夫人托委我照顾,你也瞧见那模样了,说是太能干了些,李大人常喊了去做些的事……李夫人和我嫂嫂是闺中密友,实在是推脱不了……”

    顾夕颜应付着笑了笑。

    “你这边又缺婢女,她年纪又比你大多,放在你屋里我倒觉得蛮合适的。”顾夫人最后下结论道。

    顾夕颜笑道应承:“母亲想的周到。”

    顾夫人趁机商量顾夕颜:“端娘说她年纪大了,不愿意东奔西跑了,她这几年在舒州老家住惯了,想要回乡去。你看这事……”

    顾夕颜笑道:“端娘也给我提过这事,她毕竟是伏伺过祖母的人,我也不好拦着。此事全凭母亲做主了。”

    顾夫人沉吟:“既然如此,那就选个好日子送端娘出府吧。至于你屋里的嬷嬷,前几天丁执事曾经向我介绍过一个,姓廖,我见了一面,样子也还利索,我寻思着就让她你屋里伏伺吧。至于婢女,现在有墨菊、杏红、惠兰还有瓶儿,也马马虎虎了。如果再有什么情况,再商量着买几个丫头进来。”

    “多谢母亲费心了!”顾夕颜感激地道,“廖嬷嬷那里不如等过几天再进府吧,一来是我那里暂时也够人手,二来她多进府一天,这月例钱就要多算一天。等端娘的事定下来再说吧。”

    顾夫人会意,笑道:“还是二姑娘想的周到。就这样了。等端娘出了府再议那廖嬷嬷的事。”

    两人又说闲聊了几句,然后顾夕颜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顾夫人的暖阁,那个和瓶儿一起来的妇人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瓶儿正在屋檐下和柳儿、叶儿说话,三个人有说有笑的,气氛十分融洽的样子。瓶儿看见顾夕颜出来,低声和柳儿、叶儿说了一句,然后迎上前给顾夕颜曲膝行礼:“姑娘,以后还请多多指导!”姿态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哪里有一点婢女的样子。

    顾夕颜风轻云淡似地笑了笑,试探道:“你主子启程了吗?”

    到是瓶儿把话挑明了,轻声地道:“国公爷下午五点钟从明德门出城!”

    顾夕颜苦笑,停下了脚步对瓶儿道:“瓶儿姑娘,你给我带一句给你主子吧。就说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人手。”

    瓶儿只是淡淡地笑。

    顾夕颜叹了一口气:“我池子太小了,怕委屈了姑娘。”

    瓶儿不为所动,笑道:“姑娘放心,国公爷已经付了我十年的薪资。”

    是听到自己和顾夫人的话了才有这一说的吗?

    顾夕颜心中一顿。

    十年,难道这个瓶儿准备在自己身边呆十年吗?

    齐懋生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本已决定不再去多想的,可瓶儿的话还是如投入心湖里的一颗小石子,击起了道道涟漪。

    她目光清冷地盯着瓶儿的眼睛,想看出些什么来。

    瓶儿并不胆怯或是回避,落落大方地朝顾夕颜淡然一笑,反到显得顾夕颜有点小家子气了,顾夕颜不觉泄气,率先侧过脸去,败下阵来。

    那瓶儿却“噗嗤”一笑,道:“二姑娘,只要有了国公爷的恩典,我也不敢在您这小池子里乱扑腾!”

    顾夕颜汗颜,脸一红。

    是啊,干嘛和她发脾气,她也是奉命行事。自己不愿见到她,她也未必愿意到这里来呢!

    自己这段时间的确想的太多了。

    只要是齐懋生的事,就会在行事上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变成不象自己了!

    顾夕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还有多少事等着自己去做呢。端娘的离开,墨菊的去留,杏红的意愿,惠兰的野心,现在身边又多了这样一个人……

    她是个聪明人,不会拧着不放地和自己较劲。

    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顾夕颜客气地问道:“你姓什么?故乡在哪里?原在是做什么的?”

    瓶儿笑着恭敬地道:“回姑娘的话。我是个孤儿,姓什么,故乡在哪里,早就不记得了。原来一直在国公爷府上当差。”

    说了等于没有说!

    顾夕颜又道:“你来,他,是怎么吩咐你的?”

    瓶儿笑道:“国公爷说让我好好伏伺姑娘,有什么事多跑跑腿,免得把姑娘给累着了。”

    顾夕颜再次露出苦涩的笑容来。

    做为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能被齐懋生派到自己的身边人,瓶儿这人不简单!

    念头一起,她不由地打量起瓶儿来。这一看,才发现瓶儿眼睑下有细细的笑纹和并不很明显的眼袋。她心中一动:“姑娘今年芳龄几何啊?”

    瓶儿眉目舒展,大方地道:“回姑娘的话,我今年二十八岁了。”

    虽然怀疑,但还是让顾夕颜有点意外。

    找个有阅历的女郎来,看样子,齐懋生是真心要帮自己的了!

    算了,就当是齐懋生是要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吧!

    顾夕颜不由地咬了咬唇,只得无奈地对瓶儿露出貌似大方的笑容:“那这段时间就请瓶姐姐多多照顾了!”

    瓶儿恭敬地道:“姑娘,姐姐二字实不敢当。还请姑娘随意吩咐就是。”

    顾夕颜一想,笑了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瓶儿恭顺地应了一声“是”。

    两人回到了勿园,惠兰一见瓶儿就露出了戒备的神色,而早上被顾夕颜派去刘左诚那里送信回来的丁翠娘看见了瓶儿,怔了怔,眼中闪过疑惑。

    顾夕颜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微微笑了笑。

    丁翠娘带了一封刘老爷给顾夕颜的信,也顺便向她辞行。

    顾夕颜出于礼貌没有当着丁翠娘把信斥开,而是和丁翠娘说了一些诸如“这段时间辛苦了”了之类的话,然后亲自送她出了垂花门。

    一路上,丁翠娘欲言又止,顾夕颜也不多话,亲切地和她说话,分手的时候,顾夕颜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给她,婉转地说是让她路上买点零食吃的。丁翠娘终于忍不住了,悄声地道:“二姑娘,我看那瓶儿面熟的很,有点象我一个朋友,姑娘还是多个心眼的好!”

    丁翠娘这么一说,顾夕颜更加觉得瓶儿不简单,可面上她却装着有点慌张的样子:“那,她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叫什么名字?”

    丁翠娘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是真的话,应该叫段缨络……也说不上是好人坏人的。”

    顾夕颜花容失色的:“这,这是母亲收进来的。我要快去禀了母亲才是……”

    丁翠娘忙拉住了顾夕颜,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二姑娘,也许是我没有看清楚。那人身手极高,在江湖中也颇有地位,应该不是她的。”

    顾夕颜却在心里冷哼一声。

    你的确没有看错,什么不是她,就是她。瓶儿一定就是丁翠娘所说的段缨络了!

    送走了丁翠娘回到勿园,瓶儿正如闲庭漫步般地打量着勿园,而杏红却站在屋檐下抹眼睛,惠兰则在一旁轻声地安慰她,没有看到墨菊和端娘的影子。

    一见到顾夕颜,惠兰立刻拉了拉杏红的衣袖,然后笑着迎了上来:“姑娘,瓶儿姐姐是来代替丁翠娘的吗?”

    顾夕颜笑着点了点头。

    惠兰露出甜甜笑容,吩嘱瓶儿:“瓶儿姐姐,那就麻烦你把厨房水缸里的水提满了吧,姑娘中午盥洗的时候把水用光了,现在不提满了,晚上就没水用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自作主张

    杏红停住了抹眼睛的手,有点惊恐地望了望顾夕颜,又望了望惠兰,最后又望了望瓶儿。

    “好!”瓶儿淡然地笑了笑,“不知道厨房在哪时?水桶又在哪里,还要请惠兰妹妹告诉我才好!”

    惠兰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瓶儿姐姐你跟我来!”说着,领着瓶儿进了西边用做小厨房的厢房去了,杏儿见状,也慌慌张张地跟了过去。

    顾夕颜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很想劝惠兰一句:你和瓶儿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别瞎折腾了。可这话要真的说出口了,又怎么解释瓶儿的身份呢?

    顾夕颜不由又长叹一声。

    你们就给我闹去吧!

    她微笑着进了端娘住的西房。

    西房里,墨菊正在给端娘清理东西,把一些什物和衣物都分门另类地放到大樟木箱子里。

    顾夕颜没有避开她,坐下来和端娘商量她出府的事。

    端娘道:“您放心,我出了盛京往南走,进了江南郡的常州柳集和妥娘的汉子汇合,拿了我们的新户藉、路引就会立刻到栖霞观等姑娘的,最多不会超过二个月。”

    顾夕颜沉吟:“那富春县的宅子就送给妥娘两口子吧!”

    “这怎么能行了!”端娘反对。

    “这都有六、七年的光景,他们也在那里住习惯了,周围左右的也都以为他们是东家了。”顾夕颜笑道,“那地方离盛京太近,我们也不可能在那里定居,”

    端娘想想,道:“虽然说如此,可过几年我们总是要再回来的,屋子给她们,那我们怎么办。”

    顾夕颜受现代女人教育,认为只要有钱和身份证,到什么地方都不会害怕。对那些带不走的不动产,她一点也不感兴趣,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对自己好的人占点便宜。她郑重地对端娘说:“你见了妥娘家那口子,记得把这话带到。这事还指望着他们能守口如平呢。”

    端娘不以为然:“没有夫人,他们两口子也只能到哪家府上去做个嬷嬷管事的……”

    顾夕颜脸色沉了下来,前所未有的严厉:“姑姑,他们也是冒了风险的。如果被发现,按照熙照的刑律,是可以流放的。”

    端娘显然没有想到这些,一愣。

    顾夕颜继续沉着脸道:“姑娘可要把我的话放在心里才是。”

    端娘脸一红。

    顾夕颜见状,拉着端娘的手叹了一口气:“我就全凭姑姑了!”

    端娘忙点头:“姑娘放心!”

    到了晚上,顾夕颜向大家宣布了端娘要回舒州老家的消息,惠兰和杏红很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这消息,并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反而笑盈盈地上前恭贺端娘;瓶儿和丁翠娘迟了一步,回过神来也都上前来说了一些挽留端娘的话,还提出明天中午为端娘摆一桌酒席送行。

    瓶儿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丁翠娘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不时地注意着瓶儿,也不知道在打量些什么。真正伤心的,只有墨菊,她情绪低落,伏伺顾夕颜梳洗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哭过了。

    顾夕颜拍着她的手安慰她:“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墨菊点了点头,神色间还是有点伤感:“我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端娘要离开的消息象长了翅膀似飞到了各屋各房,大家都知道了。从下午起就三三两两地来看端娘,端娘忙的脚不沾地的,应酬完这个又来了那个,特别是赵嬷嬷,她们年轻的时候就在一起,和别人的感情又要不同些,而且现在赵嬷嬷自认为自己过得很好,就更是同情端娘老大不小了还要孤零零地回到舒州乡下去,不仅送了十两银子的仪程,还给端娘做了几件衣裳。

    顾夕颜索性拿了二十两银子给大厨房,让她们做了酒席以端娘的名义请大家吃了一顿,算是离别宴了。

    顾夫人将端娘要回舒州老家的事禀告了顾老爷,顾老爷只是冷冷地笑了笑,说了句“那就早走”,顾夫人听得心中生寒,但还是依言很快选好了七月二十八日让端娘离府。端娘趁机在顾夫人面前请了假,到锦心那里去告了一个别,回来的时候带着大包小包的,都是锦心送给端娘的东西。

    告别,收拾东西,顾夫人、顾夕颜的赏赐,来来去去的,一晃就到了七月二十八日,顾老爷让一个叫小四的小厮送端娘回乡,顾府有头有脸的嬷嬷、婢女都来给端娘送行了,顾夕颜更是眼泪汪汪地送端娘一直到了垂花门前,别离的气氛感染了大家,几个年纪轻的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起来,几个年纪大的也抹起了眼泪,到是端娘很坚强的样子,挥了挥手就上了马车。

    ******

    当时顾老爷不在府上,他被皇贵妃娘娘叫到承乾宫去了。

    虽然是父女,但两人的会面也是隔着一道绢丝屏风的,周围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宫女和太监。

    顾老爷按例给女儿磕头行礼后垂立在了屏风前,顾朝容也没有请他坐下,径直道:“我听说有人给夕颜提亲了?”

    顾老爷恭敬地回答道:“是。”

    “那决定嫁哪家了没有?”

    “还没有!”

    顾朝容看顾老爷的嘴角扯起了一个笑意:“夕颜的婚事,由我做主!”

    顾老爷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两人的谈话就此结束,顾朝容端茶送客。

    有女官送顾老爷出了承乾宫,悄声对顾老爷道:“娘娘说了,太后已决定调陇右郡布政司崔庆任到高昌去任新建立的都督府都督,让老爷还是先在鸿胪寺呆几年,以后有什么实缺了,再说。”

    顾老爷眼色一黯,没有支声,有点落寞地出了承乾宫。

    他延着长长的红色夹壁穿过景仁宫、斋宫到了景运门,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这不是顾大人吗?”

    顾老爷回道,看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黑色铠甲的男子朝自己大步流星走来,顾老爷忙施礼:“原来是左将军啊!”

    左小羽笑道:“顾大人可是去见了皇贵妃娘娘的?”

    顾老爷含蓄地笑了笑。

    左小羽热忱地道:“我常年驻守梁地,有七、八年没有回京了,不仅与各位大人生疏了,就是盛京的一些繁华之地也不知道了。今天难得遇到顾大人,听说盛京新建了一座叫什么‘萃铭’的戏楼,相请不如偶遇,我们不如去喝一杯。”

    顾老爷想到了在承乾宫里顾朝容的嘱咐,婉转地道:“改天吧,改天吧。今天将军当班,我又还有些琐事……”

    左小羽笑道:“那真是可惜了。要不然顾大人和崔大人两位文坛名宿凑到了一起,谈诗论画,还可以成为一桩佳话……”

    顾老爷不由脸色微僵:“崔大人?崔庆?”

    左小羽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是啊。崔大人这段时间进京述职,我在梁地与五君城人交战时多亏他在粮草上相援,想趁此机会做东请他吃个饭。只是我一介武夫,和他也谈不到一起去……”

    顾老爷露出尴尬的笑容。

    左小羽非常诚恳地笑道:“顾大人,那些琐事不知道能否推脱……”

    顾老爷犹豫了一会:“既然是琐事,什么时候办都可以啊……崔大人,我神往以久,也一直无缘拜见……”

    两人渐说渐远。

    ******

    承乾宫里,顾朝容正单独和一个女官在说话:“……那年好容易把他放到了岭南郡做了参政,他想银子银疯了,竟然将粮库里的陈粮一个人私下拿出去卖了。如果不是那年正好潘年在岭南郡做布政司,他别说回京了,就是项上的人头都保不住了。这次又不知道听了谁的胡言乱语,竟然想到高昌都督府去当都督,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以为熙照王朝是我顾朝容的菜园子,就算是我的菜园子,让他这么摘下去,也得寸草不生,大家都喝西北风去!”

    女官低眉垂目地道:“娘娘息怒!”

    顾朝容冷哼一声:“我不气,我要是气他,我早就没命了。”

    女官笑道:“娘娘是宰相肚里能撑般,胸怀日月!”

    顾朝容听长叹一口气,问道:“米霁那里说什么来着?”

    女官语气慎重地道:“好象也是听说了二姑娘的事,问能能不和蒋家联姻。现任的都转运盐使司的都转运使彭英是蒋家的侄女婿……”

    “不行!”顾朝容冷冷地道:“如果彭英不愿意开方便之门,那就换个人到都转运盐使司去就行了。夕颜的婚事,谁也别想插手!”

    女官低低了应了一声“是”。

    顾朝容倾了倾身子,小声地问那女官:“太子妃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女官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风平波静!”

    顾朝容坐直了身子,眼角眉俏都带着妩媚:“看不出来,还真是个人物。那个姓余的女官还在景棋阁当差吗?”

    女官点了点头。

    顾朝容灿然一笑,如花盛放:“你可要常去那里走动走动才是啊!”

    女官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

    当天深更半夜,顾老爷跌跌撞撞破天荒地闯进了顾夫人的卧室,守园里的嬷嬷丫头们在短暂的惊鄂后立刻陷入慌乱中,可还没有等田嬷嬷的茶沏好,顾老爷又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守园。

    田嬷嬷仗着自己是顾夫人的陪房嬷嬷,率先撩帘进去。

    顾夫人衣冠整齐,面色沉凝地坐在床头。

    田嬷嬷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夫人”。

    顾夫人回首瞟了田嬷嬷一眼,低声地道:“老爷说要把二姑娘嫁给左小羽!”声音悲怆。

    田嬷嬷一怔,可看见顾夫人那张阴沉的脸,忙陪笑道:“那可是喜事啊。未来的姑爷可是正三品,比老爷还要高半阶呢!”

    顾夫人欲言又止,化作了一声长叹。(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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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和为贵介绍:
平凡的城市白领顾夕颜因为一件偶然的救助事件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时空,她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也没有统治这个世界的野心,只想老公孩子热炕头的平凡生活,可生活从来都是不如意的,命运自有它的安排……搬家了,大群。群号:62133879新文《庶女攻略》已开坑,欢迎姊妹们捧个人场。以和为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以和为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以和为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