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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酷酷咔咔奇奇     原来你是这样的天选之子txt下载     原来你是这样的天选之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攻心为上

    天性?这个词对高煦来说很陌生。

    南禹没有藩王,因为先代帝王的儿子们相互斗争,唯一剩下的那个便是下任南禹皇帝。明明是一个以文人名士而出名的国家,皇室内的斗争却比任何一个国家要残酷。

    他是被父皇给予厚望的,所以对他的教育就更加的严格。从他懂事起,一直都在他父皇要求他做的事情,依照父皇的期望和喜好。

    父皇希望他在民众中的威信如天神一般,完美无瑕,那他就必须如天神一样,没有喜怒哀乐、怨憎不甘。如同此时,父皇希望南禹唯一的女儿能嫁给夏国的皇室,于是他便带着阿盈来了。

    阿盈很幸运,作为南禹皇室唯一的小公主,万千宠爱,可哪有平白无故的疼爱?唯一的公主,也不过是份珍贵的礼物,在等待值得送出的时机。

    都是谋算,挣扎,哪里顾得上天性?人性?

    高煦的姿势和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但是目光闪烁不止。姬明泽知道,他的话管用了。

    其实在赴宴之前,姬明泽都还在想找个什么合适的参照物来处理这事儿呢。可后来他想到了姬明昊曾对他说的话:“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姬明昊一路来都是用的攻心之术。有这么好的老师在,还琢磨去别家偷师,实在不应该。所以在踏入宴会室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了,和高煦交心。

    交心,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端了十多年的架子,似层层盔甲,不把这给去除了,怎么探查人心呢?所以,高度酒搞起!似醉非醉的时候,才是好时机。

    “蘑菇好了,你尝尝。这可只有我会烤呢。”姬明泽乐呵呵的递给了高煦一串蘑菇。

    高煦也不扭捏,一手饼,一手蘑菇,吃的喷香,啧啧称奇:“你一皇子,怎么会烤这些东西?”

    “给我阿娘和我哥改善伙食呗。”

    “你和你哥……额……皇帝关系很好吗?”

    这话把姬明泽问乐了,他笑着回答:“那是我亲哥好嘛。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想到此行,自己竟然是来送礼的,而礼物竟然就是这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妹妹……高煦一时心里堵的慌……

    姬明泽装做没看到高煦的变化,接着说道:“我还有一个妹妹,就是小七,她是我俺娘捡回来的。这也快说亲了,我怎么就看着哪个都觉得配不上她呢?”

    找到共鸣的高煦噗嗤一声乐了,求娶高盈的人也很多,可他看着谁都不顺眼。

    姬明泽继续说:“唉,不过感情这事儿吧,还是要看她,所谓烈女怕缠朗,我家这不开窍的,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只希望到时候她能嫁的近近的。”

    一句烈女怕缠郎彻底挽回了高煦的心情,他呵呵乐着,问道:“既然是情投意合的,为什么还要嫁的近近的?毕竟已经做了他人妇啊?”

    姬明泽摇了摇头,无比认真的说道:“她就是生了孩子,做了奶奶,她也是我妹妹,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的。住的近,我好保护她。”

    这下高煦笑的前仰后合了:“我虽然在武学上技艺一般,但见过的高手还是不少的。那姑绝对是顶尖高手,还用你去保护她?你妹夫难道是天下第一不成?”

    “也是,小崔好像打不过她。”姬明泽想了一下,说道,随即后知后觉的,“呸呸,我可没认定小崔就是我妹夫。”

    到这会儿酒劲几乎已经散的差不多了,高煦接着炉火看着姬明泽,笑眯眯的问道:“你猜,我认为何人能做我妹夫?”

    有坑!姬明泽心里的警报哇啦啦的响,他一边琢磨着该怎么回答,一边想着是不是再灌这高煦一些酒比较好呢?

    好在高煦没在这个问题上不依不饶,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用那白的近乎透明的手指缓缓转动着酒杯,看着那杯中酒被炉火照耀成琥珀色光泽,煞是好看,一时兴起,仰头一杯喝净,说道:“这酒还真是好酒呢。这普天之下,谁配做我妹夫?东夷离我们远,交际不多,可听闻那个小皇帝也是少年英雄呢,就是年纪太小了,不合适。你们夏国,如今也就你们兄弟俩最出挑了,你说谁更适合?”

    合着这高盈来,其实就是奔着他或者姬明昊来的呗,这让姬明泽心里很是不爽。不是高盈不好,而被这般强买强卖,谁都不会开心。

    姬明泽放下手中的工具,用侍女递过来的软布擦了擦手,也给自己倒了杯酒,说道:“看你希望她日后如何了。”

    高煦来了兴趣,将身子略微往前探了探,问道:“怎么说?”

    姬明泽这次酒杯里装的不是水,而是货真价实的酒了,他一口干掉,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人不能太贪心,图一样就好。若是图权利,就别在想情爱。我哥和我大嫂感情极好,我亦有心上人,所以情字上,怕是你们图不上了,所以只能图利。可这利也有长利与短利。”

    高煦问道:“何为长利?何为短利?”

    姬明泽:“损人利己是短利,共同发展是长利。可若是共同发展,我实在想不出怎么就一定要一个女孩子搭上自己的幸福?盟誓之约都可以不作数,她一女子还能力挽狂澜了?用一个女子的一生去换眼下的小利,实在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啊。”

    高煦的笑容凝固了,他若有所思的站了起来,看着这光秃秃的庭院,有些无奈,连让他找个借口说自己在观赏花花草草的掩饰一下自己的情绪都不行。他沉默了半刻,突然转身,问道:“若是你不娶,她回去就回被赐死呢?”

    姬明泽坚定的回答道:“不娶。若是她被赐死,做兄弟的我帮你报仇。可若是娶了,我们俩怕是要结仇了。”

    高煦变脸的速度极快,又是一副笑盈盈的脸,对着姬明泽呵呵一乐,玩味的重复道:“做兄弟的?”

    就是这个时刻!!我要吟诗了!姬明泽将酒杯放下,对着月亮,朗声说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如此缘分,不做兄弟做什么?!”

    这声音实在是大,不止旁边的人都听见了,连狼兄都听见了。听着众人纷纷议论姬明泽的惊才绝艳,狼兄用爪子捂着脑袋,愤慨的想,歌颂友情的那么多,你偏偏背这个?!九年义务教育之耻啊!实在是太暧昧了!

    终于拽了句文,姬明泽心里很激动啊,可突然没来由的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他看了看旁边烧的正旺的火堆,又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有武器对着自己的时候,自己的本能反应……他立即一把抓住高煦脚下一绊,让这家伙蹲下,同时自己抱着脑袋刚蹲下,就看到远处有一只箭,从高煦的头顶飞过,箭头深深的插入泥土中,箭尾还在不停的抖动……

    姬明泽明白了……感情这不是杀我的,是杀这个小白脸的?!

第一百零七章 论经验的重要性

    有的时候姬明泽觉得,遇袭这事情和爱情很像,第一次都是心跳到快要爆炸,要死要活,终身难忘,然后这刺激程度,依次递减。所以这次再遇到,姬明泽已经显得从容很多了。

    侍卫们经过经验累积,反应迅速,留守的,追踪的,上墙的上墙、爬屋顶的爬屋顶,井然有序。。

    稍微安心一些的姬明泽扭头一看……

    高煦这家伙的手太快了,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将椅子放倒,挡在了自己跟前。这个时候的椅子,有靠背有扶手,放倒了,人往里面一缩,就是个半包围的防护效果啊!

    这临场反应,姬明泽都想给他鼓掌了!

    高煦刚一直在观察远处,察觉到姬明泽的目光后,那白的不见血色的脸颊上终于有了些红晕,他指着插在土地上箭,说道:“明泽兄机警过人啊!要不是刚才你那一按,这可就扎我身上了。”

    姬明泽老实的说道:“好说好说,被杀的次数多了,就这样了。”

    这话到了高煦耳朵里,就是一种同命相怜的心酸了,他叹了口气说道:“怎么防范被杀,是皇子们最重要的技能。”

    姬明泽点了点头,说道:“我哥也这么说过。”

    这让高煦对姬明昊好奇起来:“设立拱卫司,肃清朝堂,开国试广纳贤才……听说还是你们夏国第一美男子?”

    姬明泽扭头看着高煦,问道:“高兄,你觉得咱俩现在这样聊美貌的问题,是不是不太合适?要不,咱们进屋坐着聊?”

    高煦看了看姬明泽,又看了看自己,俩人如厕一般蹲在这里,讨论皇帝,好像是不合适。高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推开了椅子,站了起来。

    姬明泽紧跟着站了起来。他根本就蹲不住了……

    这里是哪里啊?是岭南府,如今的岭南府不是当年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外面街市繁华,便于暗杀者隐藏踪迹,却不适合进行大规模的刺杀。所以,行刺的人一定不多,应该是一击不中,立即就撤退了。可高煦是客人啊,要是姬明泽先站起来岂不是显得高煦没有胆色?所以姬明泽就一直等啊等,直到这家伙开始聊天了,姬明泽的腿已经像被无数根牙签扎一般难受了,终于开口提醒了。

    蹲了好一会儿,这腿已经麻的的快不是自己的了,可这俩,较劲般的谁也不要外人扶,于是就这么在众人的目光下,俩人迈着僵硬的双腿,凹着优雅的仪态,一步步蹭进了屋内。

    这城市内不比山林,人口众多,让狼兄那灵敏的嗅觉和听觉一时间派不上用途了,可当那人开始逃跑的时候,呼吸、动静都会凸显出来,只要被狼兄锁定,自己的地盘上抓个人,还是不难的。

    当姬明泽和高煦刚端起杯子想喝口热水的时候,侍卫来报,说已经抓到了。

    有过一次经验的小七,在第一时间卸了那人的下巴,然后叫人从他齿中扣出毒药,总算是抓了个活口。

    当小七面露喜色的告诉姬明泽,这次是活的!姬明泽实在不忍心打击这孩子的积极性,费劲的扭了个笑脸给她表示鼓励。

    这刺客其实还是死了的好。姬明泽在心里叹息。

    杀高煦的,那八成是他们南禹那边的人了。大概一想就能知道,作案动机最大的就是南禹皇后和太子了。这说是国事但也是家事。姬明泽实在不想掺和进去,不!他连听都不想听到!

    有多少人都是听到了自己不该听的,然后一命呜呼的?

    活着就活着吧,自己不听,不问,不说,不管就好!打定主意的姬明泽对高煦说道:“高兄,我这边的侍卫都是临时凑的,审讯之类的肯定没有你那边的专业,这人我们就交给你们了。本来是想无拘无束的好好和你喝一次,与尔同销万古愁。结果……这人就当是我给你赔罪的吧。”

    高煦连忙说道:“明明是我家里的污糟事情使得我们兄弟二人,不能把酒言欢,彻夜长谈。客套的话也不多说了,我这就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人,就是能否……”

    高煦看着小七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姬明泽有些不太舒服,他略微移动两步,将小七挡在身后,对高煦说道:“高兄,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来我这里,有需要一定直说”

    高煦的目光终于是从小七身上收回了,若有所思的微微一笑,说道:“无事。”

    随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高煦一走,一直提着精神头的那口气就松了下来。所有强压下去的疲惫感都涌了上来,姬明泽有气无力的对黎先生说道:“先生,给南禹皇子、公主的礼物麻烦您帮忙挑挑。别的什么都明天再说吧。”

    今天姬明泽的表现以及远超过黎光的预期了,所以黎先生给了姬明泽一个很是慈爱的眼神,便告退了。

    范云和小七陪着姬明泽溜达的往住处走。

    在没有光污染的时代,夜晚要是天气好,月亮明亮的足矣照亮前路。姬明泽顺着脚下的路看过去,这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鹅卵石露出来的地方已经被磨的光滑可鉴。月光照在上面,仿佛会自生辉一般,清清落落的,美是挺美的,就是看的让人心底生出一份孤寂感。

    此时陪在他身边的是范云和小七,可以后呢?

    “阿泽,你和高煦说的那些,共同前进什么的,你说他会怎么做?”范云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少年的感伤。

    姬明泽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单就靠口头上这么说说,最多就是告诉他,我对他没有敌意。至于助力……说到底是看利益关系了……只能说走着看吧。”

    范云略略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姬明泽,仿佛不认识他一般:“阿泽,我怎么觉得你突然就……”

    姬明泽将胳膊搭在范云的肩膀上一边休息,一边说道:“我真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明再说,明再说。”

    范云就这么半扛着似的将姬明泽扛回了住处。因为狼兄在姬明泽房间,范云对这位老兄还是有些怕怕,所以只将姬明泽送到了门口。叮嘱了几句后,才回了自己屋。

    狼兄似乎察觉到了姬明泽的情绪不太对,竟然格外的安静,他看着姬明泽慢慢的走到床前,坐在床边,目光晦暗。

第一百零八章 温柔的说不行

    被抓的刺客被断了手脚筋扔在太守府中的一间空屋内。他静静的躺在那里,感受着地面的冰凉一点点的渗进血液之中,遍布全身。这寒冷让他在剧痛之下也能保持清醒,就这么清醒的感受疼痛,感受恐惧。

    他不怕死,但是他怕高煦。这些年来,所有和他敌对的人,一个一个的,无一不是结果凄惨。那是高煦在杀鸡儆猴,一次又一次,这些恐惧逐渐累积,变成了许多人的噩梦心魔。

    天下都知道南禹皇帝最疼爱二皇子高煦,多少文人墨客用诗词赞颂着皇家难得的父慈子孝之情。所以,他以为他追随的是皇帝,便不会与高煦对立。可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皇帝给了他密令,若是高煦在岭南逗留,就行刺杀之事。

    为什么?

    他不能问,哪怕明知道这是去送死,也不能问。

    他盯着这件空置已久房间的房梁,在想,他是死士,他不怕死,但他突然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

    年久失修的房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是有人来了。

    三两个侍从拿了许多蜡烛进来,一一点燃。高煦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这间房间内的黑暗,全部被烛光驱赶殆尽,才缓缓的走了进来。

    高煦和高盈其实长得很像,都是雪白的肌肤,娇媚的杏眼,只不过那眼神,一个仿若寒潭深冬,一个却是山花烂漫。那阴冷的眼神配上明艳的长相,说不出的诡异邪气。

    现在,高煦在笑,他盯着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人,时不时用手翻动一下那无力的四肢,那样子像极了屠户正在翻看案板上待分割的猪,琢磨怎么下刀,切哪块肉才好?

    大致看了一遍后,他又意犹未尽的让人拿来蜡烛,仔细看那伤口处,边看,边评价:“这样的伤口,不仅需要一把好兵器,还需要用兵器的人对武器的掌控熟练到犹如自身一体。我要是有这样的高手,我那心心念念的人皮荷包早就做好了。”

    说到这里,高煦嫌弃的看了看身边的侍卫,无不遗憾的叹了口气,颇为烦恼的说道:“没有那样的高手,那还能玩点什么呢?”

    这一脸天真的认真模样,成功让躺在地上的刺客小便失禁了。这世上不怕死的人挺多,但不怕疼的极少,反正这刺客不算其中之一。

    高煦皱着眉头嫌弃的退后了几步,说道:“我不会杀你的,你是我父皇的人,我会让人好好的把你送回去的。我父皇的东西,应该由他来决定,这才是孝子嘛。”

    说到这里,高煦突然心情变得很好,他对着那刺客诡异的一笑,然后步伐轻快的离开了。

    第二天,小七早起晨练,刚一开门,就看到姬明泽在那蹦蹦跳跳的活动胳膊腿,这让小七一时间有些恍惚,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就在她打算回去重新起床一次的时候,姬明泽叫住了她:“小七,你最开始练武学的是什么?教教我?”

    “你要练武?”小七怀疑自己听错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这个从来不早起的人不仅起的比她早,还主动要练武?

    “对,你没看到我真诚的目光吗?”姬明泽一脸认真。

    得到确定答案的小七,立即兴奋了起来,说道:“你也不是全无基础,到不必从启蒙开始。”

    这话带给姬明泽一个巨大的信息,自己这身体以前竟然有武功?他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自己那瘦弱的胳膊、腿,难道自己现在就是个失忆的高手?!

    狂喜的下一秒,沉重的打击就来了,小七一边努力在想教姬明泽点什么,一边念叨:“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但这练武真的是要讲天分的。唉,师父功夫那么好,可你和大哥哥……大哥哥还好一些,阿泽哥哥你就……”

    当面吐槽,虽说足够光明磊落,但尴尬的要死,姬明泽连忙打断小七的念叨,说道:“我就想让自己更灵活一些,遇到危险了,至少不给你们添乱。”

    这下小七老师终于明白了,提议等搬到定王府之后,可以让路飞也住进去,天天教姬明泽轻身功夫,刻苦练习的话,有个一两年,也是效果很明显的!

    姬明泽在功夫上的上进心被打击为零了,他无奈的问:“你的意思是,我只要能跑就行了?!”

    小七认真的点了点头,嘴唇轻抿,唇边梨涡微旋,笑的像姬明泽以前吃过的一种水果糖,清甜无比。

    姬明泽觉得自己心都要化掉了,他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脑袋,说道:“和你说正经事情。我需要一支队伍,由你和路师父一同训练。日后这些人就是我们的精锐部队,进行进攻、营救、侦察等艰巨任务。这支队伍,只认皇帝、我还有你……”

    小七眉头抖动了一下,嘴巴略微张开……

    许久,最终放松下来,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就这样小七好好的晨练时间变成了,工作任务布置大会。等这边姬明泽布置好了,那边高煦等人也就起来了,吃过早饭后便来找姬明泽辞行。

    俩人很有默契的谁都没提昨夜刺客的事情,而是继续“兄弟情”的培养。

    高煦:“明泽兄,我希望你我是可以携手前行的兄弟。”

    姬明泽:“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这兄弟缘。”

    ……

    场面极为热络,和谐的一塌糊涂。这让在一旁一直想发言的高盈怎么也插不上嘴,焦急的直跺脚。眼看姬明泽就要把自家哥哥送出大门了,高盈一着急,大声说道:“我能不能不去京都了?我就在这里等哥你回来,再一起回去。”

    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的,突兀异常,高煦略有不快的问高盈:“为什么?”

    高盈的脸一下子通红起来,她低着脑袋说道:“如果非要嫁到夏国,我只嫁定王!”

    “为什么啊?”这次是姬明泽问的了。

    高盈猛地抬头看着姬明泽……

    娇滴滴的小公主,高傲而勇敢,但毕竟还是个少女。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赤果果的表白,对方还问为什么?委屈和羞愧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冲进了心里,刺激的那漂亮的杏核眼中蕴了泪水,似滴非滴,似有桃花流水在其中,风光风光旖旎……

    这娇弱的眼神,让姬明泽有些心软,他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却坚定不已的说道:“不行。”

第一百零九章 少女心事

    高盈涨红了脸,她死死的盯着姬明泽,颤抖着,问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我。”

    姬明泽笑了,高盈的这句话让他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男主的世界是一个人为搭建起来的巨大影棚,他身边的所有事情都是虚假的,他的亲人和朋友全都是演员。如果不是一次意外,或许他永远也不会发现。高盈多像这个男主啊,那个摄影棚就是南禹皇宫,身边全部是带着面具的“演员”。他们告诉高盈,你是人人都爱的小公主,没有人会不喜欢你,长长久久的,这便成了和吃饭睡觉一样应该的事情了。

    南禹那么多青年才俊,丞相家的公子、将军家的儿郎,什么样的都有,可她却偏偏对着一个话本中的纸片人动了心,后来哥哥告诉她这书是夏国定王写的。她颇为好奇,能写出那样热血小说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呢?同是皇子,会是她大哥或者二哥那样吗?

    后来夏国岭南举办了武林大会,和文试科举,小说中的情节就这么成了现实,惹的南禹这边的青年才俊们各各蠢蠢欲动。哥哥高煦那个时候突然忙了起来,而且脾气暴躁了许多,虽说平日私下里他脾气就不算好,那几天是更加的坏,通常这个时候她都会悄悄躲开。可这一次她没有……

    她时不时的会给高煦送些下火的吃食、饮品,借着送吃的时候,她总能听到那么一星半点的关于定王的事情,她将这些一点点的拼接起来,幻想着这个人。

    直到有一天,她听说密探送回了一张定王的画像,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好奇冲昏了她的脑子,那天晚上高盈做了她出生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件事情,她悄悄的摸进了高煦书房中的密室。

    高煦的那间密室是绝对的禁地,有次母妃无意间提起,高煦暴怒之下差点掐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那一幕,高盈如今想起,还会不寒而栗。

    可就是为了心中的那个渴望,她还是去了。

    大约是因为双生子的原因,凭着直觉,她一下就找到了定王的画像。画中男子若单说长相,是比不了高煦的,可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妙的感觉,那画中人的身上似有光,照进心中,温柔而温暖。这是在心间的温暖,不似高煦那样……

    她用心将那画中人的眉眼记在心中,从那日起,她的所有思慕都有了具体的形象。

    雪山相遇的时候,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这句话冲口而出。高盈慌乱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装做并不认识定王姬明泽,走了出去……

    一路上,任由高盈怎么缠着姬明泽,他也都是温和的对答。高盈心想,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大约就是这般模样吧……

    就是刚才,就在刚才,姬明泽还在用温和的声音说着拒绝的话……

    高盈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连成串的滚落了下来……

    高煦这会儿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他一边的嘴角略微抬起,挤出了一个笑容,对姬明泽说道:“让明泽兄见笑了,我这就带她走。”

    说完一把将站在姬明泽面前,哭的抬不起头的高盈拉到自己身边。

    这一下是用了暗劲的,胳膊上的剧痛告诉高盈,高煦已经要暴躁了,长久的服从变成了本能,她浑然不觉得被高煦拽着走向马车。

    当马车开始摇晃起来的时候,高盈想到那本书中的一句话:“若没吃过糖便不知道糖的甜,便不会上瘾。”就好像现在的自己,若是没有感受过温柔,便不会想要依赖。

    姬明泽做戏做全套,既然和高煦称兄道弟,那就按照送兄弟的标准来,他一直站到高煦他们的马车都看不见影子了,才对狼兄说道:“老哥,靠你和你那些狼崽子们了啊。把他们盯紧了,别到时候来个回马枪,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抢图纸、搞事情!”

    狼兄明白这事情的重要性,也不磨叽,撒开腿,就朝着高煦他们离开的方向跑去……

    姬明泽和小七则慢慢的往回走。冷不丁的,小七开口说道:“高煦功夫不差的。”

    “什么?”姬明泽一时没弄明白,不明白小七说这话的意思。

    “对自己的亲妹妹,竟然还用暗劲。唉,高盈的胳膊怕是要养段时间了。”小七缓缓说道,再想想自己,突然觉得自己的出身与那高盈实在是一个天一个地,可若说快活,俩人可就调了个各,自己由地上变成了天上的那个。

    听到这话,姬明泽到不意外,反而松了口气,还好,自己刚才把持住了,没有心软。想到功夫,姬明泽好奇的问道:“这暗劲是什么?会这个就功夫不差吗?”

    小七想了想,总结道:“明劲,即拳之刚劲,靠的是力气。暗劲,拳中之柔劲,用的是气。这柔劲与软不同,软中无力,柔却并非无力。暗劲是要经年累月的练,才会有的。再具体的我也解释不清了。”

    姬明泽摸了摸小七的脑袋,说道:“没事儿,我明白了。”

    就是传说中的气功呗,这有什么不懂的。

    可他既然功夫不差,昨天为什么还要躲在椅子下面?是做给自己看的?还是做给那个刺客看的?今天一早邦哥告诉他高煦没有杀那个刺客,连打都没打,直接让人将那刺客送走了,看路线应该是南禹……

    刺杀还能放回去,那高煦应该是要用这个刺客传递什么信息的。这么说,他那病娇的样子或者是做给南禹的某些人看的?

    想到这里,姬明泽暗自庆幸,还好坚定的拒绝了高盈。可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预感,这高家兄妹俩就好像是元宵,挨一下就粘的满手糯米粉,拍不干净的感觉。

    高煦他们那一路倒是安分,据狼兄回报,他们除了一路绘制了地图,别的什么没什么异常。

    绘制地图这个,姬明泽到不意外。意外的是,后面进京了也是安安分分,再没有什么事情传出来。又或者其实还是有的,只不过和那晚一样,被大家选择性屏蔽了吧……姬明泽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之前混吃等死,没想法,所以觉得整日无事可做,若不是事情逼上门来,他是动都懒得动一下的。可真想要好好的做事情后,姬明泽发现,他到这里三年了,竟然就是一个废物……

    还好,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姬明泽拿出了自己高考前的劲,开始恶补这个时代的各种知识,朝着学富五车、勤政爱民的方向飞驰。

    一忙起来,时间变过的特别的快,一眨眼,就临近除夕了。姬明泽收到了他哥送他的新年礼物,一份让他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的礼物……

第一百一十章 我亦如此

    上上上……辈子的姬明泽给自己定的人生规划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踏实努力的赚钱,在二十五岁的时候遇到自己心仪的女神,谈两年恋爱,在二十七岁的时候结婚,三十岁之前生个孩子,然后和爷爷一起,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这计划开始实施的还不错,可是后来就……

    到这里后,虽然早婚盛行,但是生理卫生学的还不错的姬明泽深知早婚的危害,于是一直坚定的想特立独行的贯彻“晚婚晚育”的“曾经方针”,即使遇到了一见钟情的女神,也极为克制。宁愿错过,也不祸祸。可他不想,不代表姬明昊不想啊。

    一道赐婚圣旨,就这么突然的到了崭新的定王府。

    “制诏御史: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今定王泽,年及弱冠,当择贤女与配。岭南巡检张俭独女张嫣,值及笄之年,品行端庄,恭谨端敏,温良敦厚,誉名闺闱。特赐婚与定王,为定王妃,由礼部择吉日与岭南完婚。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

    拿着这玉柄的圣旨,姬明泽慌得一匹,人格分裂。心里一个声音告诉自己,祸祸花季少女是不对的,另一个告诉自己,奉旨办事,忠君爱国;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婚姻应是平等自愿原则,勉强人家和强抢民女有什么区别?可内心深处还是……咳咳,毕竟食色性也啊……

    纠结的结果就是,他让小七出手打晕了传旨的官员。暂且压下了发往张家的那份圣旨……

    也不知道姬明昊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在他纠结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他未来老丈人说这事儿的时候,迟来的家书到了手里。

    自从上次假传圣旨的事情出来之后,姬明泽琢磨出来了一套“防伪认证”,每封信都以数字为编号统计,当然如果只是直接写了1、2、3、4、5……这样,肯定不行啊,敌人又不是不识数,于是,姬明泽以二进制码来表示十进制。开始他还以为姬明昊不会理解,写了个对照单,打算让他硬背呢,结果姬明昊不仅理解了,还融会贯通,将这种方法用于间谍密报等事宜。让姬明泽见识了一下顶级学霸的学习能力……

    确认了这信是真的,姬明泽踏实的开始看信。

    原来在张俭年底入京述职的时候,姬明昊专门找他谈了谈。不敢欺君的张俭,如实的交代了自己家女儿心仪定王的事情,但也坦诚了自己为人父的担忧。

    姬明昊笑着问张俭,可知明日巳时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张俭一脸懵b的表示,这(特么)谁知道?所以咯,姬明昊含蓄的表示: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难道就因为人总是要死的,就不活了?或者不好好活了吗?因为担心日后还没发生的事情,就不珍惜当下,实在是可笑,未来不也是由一个个当下铺就的吗?

    张俭茅塞顿开,立即表示,自己回家就开始整理嫁妆。

    最后,姬明昊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了成家立业,这顺序简直就是真理。男人一定是要有了老婆、孩子,才能领悟生命真谛,登上人生巅峰……

    这可真是亲大哥啊,贴心周到,体贴入微……

    这要是再矫情,实在是要人神共愤了,可被姬明泽这么一耽搁,眼下天都要黑了,再去张家宣旨,折腾一番,姬明泽有些心疼自己未来老婆,当下决定明日再去张家宣旨。于是这夜,可怜的宣旨官员,又被打晕了两次,第二天醒来时,摸着自己疼痛的脖颈,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三杯浓茶下去,才缓过神来,慌忙跑去张家宣旨了。

    在姬明泽忐忑的等张家张嫣的反馈的时候,那一车一车的彩礼就送进城了……

    姬明泽哭笑不得的想,难道婚姻幸福的人会生出给人做媒的爱好?连忙安排府内管事,准备迎接这庞大的礼物。然后抽空还拉着黎先生,恶补了一番婚礼知识。

    人忙起来便没什么心思七想八想的,等门卫来禀告张家姑娘来找姑娘(小七)时,姬明泽才猛然回神,我媳妇上门了??

    张嫣和小七关系是不错,但俩人兴趣爱好差别太大,没啥共同语言。所谓的姑娘们的来往,不过是拿小七当了工具人,平日这种卑劣之事都是姬明泽为了以解相思之苦而做的,张嫣还是第一次做。

    姬明泽激动的就要去迎接媳妇,被洞悉真相的黎先生,以人多口杂,恐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为理由,死死的按住。

    别看这会儿姬明泽的应激反应那么强烈,可真等张嫣到了门口,姬明泽又开始怂了,紧张的不停的搓手……

    虽说俩人之前见面不算频繁,但每次的“质量”都很高,自然融洽,回味无穷,这次一照面,俩人都羞红了脸,到是谁也不肯开口说话了。

    没有正经恋爱经验,直接进入结婚流程,不慌乱是不可能的,谁的初恋表白不是“惊心动魄”的,当时姬明泽脑袋一片空白,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什么山无棱、天地合全部想不起来了。好不容易开了口:“我,我……”

    开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也是尴尬。沉默的时间越久,越尴尬,最后姬明泽一着急,脱口而出了现代西方婚礼誓言:“我愿娶你为妻,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这样的大白话,实在是……姬明泽对自己几辈子以来的第一次表白不满意到极点,懊恼的低下头,看着地板,不敢去看张嫣。

    这时,只有俩人的房间静悄悄的,姬明泽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亢奋的跳动着,然后他看到一双雪白纤细如嫩葱的小手出现在眼前……

    这双手,轻轻的握住了自己的手……

    张嫣轻声说道:“我亦如此。”

第一百一十一章 灾情初现

    “我亦如此。”

    张嫣温柔而坚定的声音,让姬明泽明白了一件事情:声音真的会直击内心,震荡灵魂。

    就这样单身了那么多辈子的姬明泽,终于脱单了……

    其实姬明泽对他在这里结婚、生子之类的事情,一直是有些担忧的。

    虽然他自己把这种魂穿现象解释为能量移动,强行科学化,但有的时候他也会想,那新生命的诞生,到底是另一个身体的能量转化,也就是转世?还是说自体能量的分化,也就是遗传?如果是能量分化,那他这个本不属于这个空间的能量体,是否能顺利在这里进行能量分化呢?如果不能,最多自己也就是被暗地里嘲“不行”,嘲就嘲呗,反正没人敢当他面说。最怕是能行,但不能分化出健康优质的能量体,那真的就是害人害己了……

    诸如此类的,他没少胡思乱想。这些没有办法解释和证实的问题,产生的苦恼,很有效的抑制了青春期少男春心萌动时的行动力。

    可如今,双向奔赴的爱情,让他的内心生出了无穷的勇气,曾经的担忧都变得不值得一提,他每日里都在琢磨着怎么能让张嫣开心,怎么能让她幸福,这些远比那些虚无缥缈的担忧要重要的多的多。

    寻常人家结婚都是各种繁琐事情,更别说姬明泽是个王爷呢。别看姬明昊聘礼送来的早,那其实就是他想表个支持的态度,最后礼部选日子的时候,为了个**天喜的好日子,将婚期定在了六月初六,至今还有六个月十一天。

    开始姬明泽还挺开心的,想着还有半年的恋爱期。却没想到,他未来丈母娘以赶制嫁妆为由,轻易不许张嫣出门了。

    明明是在一个城市里,间距不过两条街的两个人,就这么开始了异地恋。

    异地恋,怎么保持感情浓度呢?没有手机,无法视频、vx、qq、邮件……姬明泽苦恼的选择了原始方法-----写情书……

    读书使人自信啊!

    跟着黎光很是用功刻苦的学习了一段时间的姬明泽,自信满满的拿起了笔,然后……

    ……

    ……

    一个时辰之后,一个字也没写的出来……毕竟黎先生教的都是政务,没教过情书怎么写啊……

    姬明泽将身边的人都想了一下后,有些绝望啊……他发觉自己身边,都是钢铁直男、直女啊……万般无奈下,只能找范云了,好歹人家也是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不是,而且异地经验丰富啊!

    范云开心的应了这件事情,唰唰几笔写完了,还掏出了自己的私章,认真的盖在了上面。

    太讲究了!姬明泽激动的拿过那封情书,打算好好借鉴、参考一下。

    “三色锦两匹、金银色三套印印花纱一匹、如意锦一匹、莲花白玉簪一支、合欢金钗一枚……”

    姬明泽傻眼了:“这是什么?!”

    范云一脸得意,昂着脑袋,说道:“货单啊,店里的掌柜会将货单上的物品送去她家的。这些她都能用的,不比几个字好?”

    这番话太有道理,姬明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苦恼的看了看狼兄。

    狼兄费劲的用爪子比了个“棒”的首饰,用脑袋盯着姬明泽回了自己屋。然后找到他们平日交流用的沙盘,写道:“我写,你抄。”

    后面的事情,简直是意外惊喜,狼兄好好一电竞选手,竟然喜欢古诗词,唐诗、宋词、元曲什么的少说也能背个五六百首,这下姬明泽给张嫣写情书的时候,可是不怕没的写了。

    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什么“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还有“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

    别说张嫣了,换了哪个姑娘,都受不了一个高富帅少年这样的情诗轰炸。

    后来这些诗词流传了出去,范云索性将这些情书全部整理起来,做了一本《相思集》,于光哲四年,岭南桃花盛开的时候,开始发售。

    此书一出,造成的轰动是《岭南游侠传》不可比拟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游侠梦,可情爱是人的本能。这《相思集》的受众群体可以说是全面覆盖了。有求偶需求的用它表白,已经不行了的,用它回顾往昔那些粉红岁月。在这么高的实用度下,流传自然快的一塌糊涂。不止本国国内,邻国也是如此。

    南禹与岭南相邻,加之那次会面之后,高煦更加的关注姬明泽的动态,这《相思集》出来没几天,便到了他的手中。

    春日的阳光温暖舒怡、春风温柔舒爽,高煦歪靠在一个临窗的床榻上,享受着这温暖和温柔,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翻到其中一页的时候,他突然来了精神,那页写着: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那夜姬明泽曾对他说过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话,用来说情爱之事?

    “有趣、有趣……”

    高煦将书合上,唤来侍从问道:“公主可知道夏国定王六月娶妻以及这本《相思集》的事情?”

    侍从本来就是跪在地上、低着脑袋蜷缩着,一听这话,缩的更甚,用略颤抖的声音说道:“没有,奴才们按照您的吩咐,平日只用心伺候公主,别的一概不说。”

    这过分的敬畏让高煦很满意,他点了点头,说道:“那现在告诉公主吧,顺便将这书给她。”

    说完后,便不再管侍从,自己信步出了房门。满枝的桃花被风落,纷纷扬扬的漫天飞舞,高煦伸手接住几片,放在手心,用指尖轻轻的婆娑了一下,然后用力一搓。娇嫩的花瓣瞬间变成了泥状,随着手指的摩擦,变成了泥渣。

    高煦嫌弃的搓掉这泥渣,满脸嫌弃,自言自语道:“的确美丽,可这般娇弱,若不是能结果子,有什么用?!”

    当然姬明泽也并不是把全部时间和精力都用在谈恋爱上了,毕竟有了老婆也不能忘了哥啊。

    去年冬天的雪灾,让姬明泽一直有些提心吊胆,今年的春天耕种,他便格外上心。农田里跑的多了,五谷不分的他竟然也对耕种之事能侃侃而谈了,这让黎光欣慰的不停的捋胡须,捋的他下巴上拿那一小撮胡须肉眼可见的稀疏起来。

    有地理优势在,也因为姬明泽的小心处理,岭南这边的无论是存粮还是新粮的长势都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可别的地方就不是这样了。越往北,受灾越严重,尽管姬明昊陆续派了三波官员去赈灾,但到端午前后,已经开始有北地难民,流亡到了岭南……

第一百一十二章 火耕水耨开良田

    夏国都城的位置,大约处于关中平原地区。被山带河,金城千里。天然形成的地理优势,让这里田肥美,沃野千里,民殷富,蓄积饶多。即便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面积雪灾情况下,这里依然还富饶之地。于是,京都,成了那些受灾严重的北地难民蜂拥而至的地方。

    饿到极限,生死关头,人性都会丧失,更何况理智,才抽芽的麦苗、娇嫩的野菜、绿油油的树叶……一切能够减轻饥饿感的、一切都入口的,都被灾民用来裹腹……无奈之下,皇帝只能下令由军队看护良田,并在城外修建了数座用于安置流民的场所。可这样的安置和救助,总不是长久的办法,且不说这还在不停增加的难民的治安问题,再这么下去,这存粮也不够吃啊……

    “北地也有灾情较轻的地方,如赵王、安王的属地,可因为灾民闹事,赵王(姬明昊三叔)先封了城,阻止灾民进入,并进行驱赶……随后,安王(卢太妃的二儿子,太宗三子)以瘟疫盛行为由也开始封城……没有当地的官员接应,这赈灾一事,实在是难以……”

    一个是皇帝的亲叔叔,一个是亲弟弟,官员汇报的时候,即使对这俩人的作为再义愤填膺,也是极力的在克制着进行汇报……

    姬明昊的眉头越皱越紧……

    汇报还在继续:“燕王(卢太妃的大儿子,太宗二子)那里本也打算封城,若是燕王也封城,那赈灾物资便彻底无法深入北地了,好在后来太后……有太后在燕王那里,总算是……”

    听到这里,姬明昊总算略微松了一口气。

    卢太妃有三宝,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的泼妇做派,旁人来做,只能让人生厌,可由娇滴滴的美人做起来,那就不一样了。这三宝无论是对太宗还是对如今的燕王,那都是杀手锏啊,可这世间还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卢太妃的报应就是李太后了……

    她哭任她哭,只不过撤去了端茶倒水的侍女,卢太妃嚎了半天、闹了半天,口感舌燥,却一口水都没有……折腾了两次后,心里的三分怒火变成了十分,她怒气腾腾的冲进了议事厅,刚要开始寻死觅活,就被忙的不可开交的李太后一掌打晕了……

    第二次……

    第三次……

    第四次,李太后没有打她了,直接拔了侍卫的宝剑,说姐妹一场,她这就让她如愿以偿,快速死一死……

    没挨打的卢太妃,顺利的被吓晕了,醒了之后总算是老实了……

    有了燕王的全力辅助,灾情虽然得以控制,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各地的安置场所开始出现了瘟疫……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塌了有高个顶

    “火耕水耨可开良田。”这事儿,并不是姬明泽和黎光俩人一合计就行的事情。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一旦让难民在这里安了家,那南北人口比例可就不同了。而夏国北边,不止有西戎这个草原邻居,还有东夷这个老邻居外,还有一些小的七七八八的贫穷游牧邻居,所以夏国的国防一直是重北轻南的,大量的军队是需要大量的粮草去养的,这人都跑南边了,北边的将士们吃什么啊?

    姬明泽听了黎光的担忧,嘿嘿一笑,说道:“天塌了还有个子高的顶着呢,那是我叔叔和兄弟们操心的事情,咱们就管好自己这儿就行了。”

    黎光转念一想,认同道:“也是,愁也是陛下愁。”

    姬明泽一边继续摆弄着那模型,一边说道:“我哥……”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将后面的咽了下去。有些事情是属于这具身体和姬明昊俩人兄弟血脉相连的直觉,没什么根据,没必要和外人说。可看这开了头,总要有个尾吧?

    姬明泽想了一下说道:“黎先生,咱们是不是要给我哥送个折子什么的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开山耕地的,也要和主人家打个招呼吧?”

    黎光点头,说道:“这是一定的,我这就去拟好了送过来。”说完便转身出了密室。

    密室的门又缓缓的闭上了,仅剩姬明泽一人在这不宽敞,甚至不算明亮的小房间里。

    他微微叹了口气,拽了个凳子坐下,看着眼前的密室。

    这定王府是范云一手操办的,这个密室,范云是知道的。但他仅是知道有,具体在哪儿,怎么进来,里面什么样子,范云一概不知。姬明泽靠的是十八寨中那些绝对忠诚的人。

    要么说信仰是个神奇的东西呢,他们坚信姬明泽是他们的天选之子,于是他们将身家性命全部交托给了姬明泽。可范云……

    姬明泽打断了自己的想法,自嘲的说道:“这里黑漆漆的想什么都阴暗,不适合在这里想事情。”

    随后站了起来,走出了密室。此时岭南的太阳已经逐渐有了夏日的气势,雄赳赳、气昂昂的在天上向下散发着热情,照的那由一个光溜溜的鹅卵石铺就的道路有些刺眼。姬明泽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心里琢磨着:没有云啊,怎么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呢……

    岭南的奏折很快就到了皇帝姬明昊的手上。姬明昊看着看着就乐了,他将这折子收好放到一边,唤了内侍荣锦进来,吩咐道:“不是说三部的大人都要找朕聊聊嘛,让他们进来吧。”

    荣锦应下,弓着身正要往外走呢,又被姬明昊喊住了:“荣锦啊,别给这几个大人上茶,连水都别上啊。”

    荣锦忍不住嘴角抽抽了两下,说道:“老奴明白。”然后快步出了御书房。

    姬明昊站起身活动了两下,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准备接受一会儿的“嗡嗡”。

    是,最近姬明昊添了新毛病,耳鸣。

    这病症开始于一天的下午,当时姬明昊坐在御书房的椅子上,听着多位大臣,或汇报灾情、或指责救灾不利、或互相推卸责任,用最文雅的方式据理力争,顺便挑空问候一下对方全家上下。

    这许多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入了耳就变成了“嗡嗡”声,嗡的姬明昊头晕脑胀。侍从见皇帝面色煞白,连忙唤了太医,这才解救了他的主子。

    从此只要大臣们一吵架,姬明昊就耳鸣!

    能不能不让这帮人废话呢?!

    姬明昊表示,不行……

    这帮做官的也不容易啊。和隔壁南禹那多生儿子,优胜劣汰不同。夏国当初太祖建国就是兄弟齐上阵,兄友弟恭,感情和睦,家庭气氛极好。到先帝的时候,当年魏王之乱,都抄家伙造反了,可最后先帝也只是不许魏王离开封地。那这延误灾情,自扫门前雪的行为,应该……大约……好像……是没有那么严重的吧?所以都不敢明着弹劾藩王,可眼下一团乱,不说点什么显得自己工作不用心,这样也不行啊。最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拐着弯、生拉硬拽的弹劾那些和藩王有关的官员们。

    也怪不了他们啊。眼下……太难了……

    都说人定胜天,却怎么也逃不开物竞天择。你努力归努力,最后成不成的吧,还真的是要看运气了。新币发行,是将财政收归国有的唯一办法,收归之后才好做统一的调整,发展。原本这一步一步,都走的挺好的。可谁能想到,天公不作美呢。

    原先大家用粮食换钱,现在是拿钱换粮食,供需一颠倒,这主动权就变了。现下已经有多地开始公开的抵制新币了,难道是白白折腾一场?天灾面前,谁都没办法。

    新币推行受挫,大规模的灾情,藩王的不作为,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劳心劳力且难以解决的,整个朝堂上的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相对比沉默,姬明昊宁愿选择让大家把这情绪发泄出来。

    而吵架就是伤害性最小的发泄方式,何乐而不为呢?

    等大家都发泄的差不多了再谈事情,心情舒畅了,才能好好做事儿嘛。

    于是,今日就和往常一样,当日落西山,姬明昊在“嗡嗡”声中已经神游太虚了,终于等到了大家“和睦”的时刻。于是,他无视掉众位大臣饥渴的目光(是很纯洁的又饿又渴),拿起这屋内唯一的一个茶杯,喝了口水,很是惬意的眯了一下眼睛,才将岭南上的折子说了出来。

    黎光这位前任大秘书能想到的事情,现任的这些官员们不可能想不到。可眼下京都难民太多了,不仅严重的影响了大家的生活质量,连治安都成了大问题,今早上还听说礼部赵大人的夫人家的妯娌的儿子去书院的路上被打劫了呢……还有户部的李大人家……岭南地广人稀,若是定王愿意接收这些流民,分担京都的压力,这以目前来看是再好不过的。一时间只有户部侍郎石晋,将这担忧:“如此一来,虽然流民可有安家之地,但北方多地怕是要荒芜了。”

    姬明昊嘿嘿一乐,站了起来,两手背后,缓缓的渡到御书房内挂着的巨幅地图前,盯着地图说道:“北边的人都不担心,咱们担心什么?天塌了还有个子高的顶着呢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皇帝的脑子坏掉了?

    灾荒本是天灾,藩王自扫门前雪导致人口迁徙,这是**。可这天灾**造成的问题却都是户部的工作。一时间,户部成了大家宣泄情绪、推卸责任的最佳选择。

    户部新任的书令史赵树清是去年科举前十的才子。非世家子弟的他,因此“鲤鱼跃龙门”,走了仕途,是他们十里八乡的骄傲。

    可真进了朝堂,才发现在这里,才华什么……呵呵……

    就好像今天,最近愁白了头的户部侍郎,想挑个人陪自己去御书房议事(分担火力),放眼看去,这个惹不起、那个不放心,挑来挑去,最后叹息一声,选了赵树清。

    为什么选他?因为他没家世、没钱,有什么不痛快的也只能自我消化,简单来说,就是好欺负。

    对此,赵树清到也看的开,背锅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嘛,人生在世,谁能不背锅。于是整了整衣冠,跟在了老大的身后。

    仅是跟着,毕竟大佬议事,轮不到他插嘴。

    开始他还能认真的听着,可这帮大人们真真是年老力壮,打起嘴仗来,战斗力超凡且持久,长时间低着头,赵树清觉得自己眼前发花,头重脚清。一直到皇帝说出那句:“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呢。”的时候,他才一个激灵回过了神来。

    这夏国内还会有比皇帝地位更高的人吗?赵树清想不到,也不敢去想。那这高指的是身高?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站在地图旁的皇帝。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皇帝,却是第一次离这么近看这个改变他一生的人。

    站在地图旁的皇帝,一袭浅灰色丝绸锦衣,绣着雅致竹叶花纹,雪白的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就像画中走出来的神仙一般,淡然脱俗。温雅的笑,似乎能包容你所有的任性与刁蛮。这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让自家老大怕成那样?每次做汇报的时候都和要去上刑一般……

    “看什么?不要命了?走了!”户部尚书的小声提醒打断了赵树清的“浮想联翩”。用眼神示意他此次顺利脱险,赶紧撤离“战场”。

    赵树清连忙低下脑袋,跟在户部尚书的身后出了御书房,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才小声问道:“陛下说的高个子是什么意思?”

    户部尚书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那位的心思,谁能猜的到?也不敢去猜,过几天有圣旨下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过了几天圣旨下来了,这内容是众人怎么想也想不到的。

    原来高人,指的是魏王。皇帝命户部将流民统计,无家可归者可迁至魏王属地。

    赵树清恍然大悟,魏王虽然地位没皇帝高,但辈分高。那身高来说,也的确是比姬明昊要高大壮硕。可……

    “陛下万万不可啊!”兵部尚书扯着嗓子喊道。

    “陛下此举不妥啊!”

    “陛下三思啊!”

    朝内六部罕见的意见统一了……

    可这次姬明昊态度坚决,连让魏王世子入京为职(人质)的提议都否决了。

    众人不解,皇帝什么时候这么信任自己这位有前科的二叔了?

    这圣旨的消息传到了岭南,已经做好接收难民准备的姬明泽也愣了。他扭头问旁边的黎光:“我这二叔以前是造过反的吧?”

    将皇室丑闻,说的这么直接……黎光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奈的点了点头。

    姬明泽将手里的文书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法理解,问道:“你们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就是我哥身体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比如,脑子坏掉了?”

    这话一出,黎光不止嘴角,连眼角都一起抽搐了……

    眼看这越说越没边,都怀疑到皇帝生病病糊涂了……姬明泽的未来老丈人巡检张俭不顾尊卑礼节,忍无可忍的上手捂住了姬明泽的嘴巴,以防他再说出什么让人心肝爆炸的话来。毕竟自己现在和姬明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家伙的一言一行可都关系着自己一家老小的幸福呢!

    “殿下,您就别说了!陛下自有主张!陛下说让您专心忙婚事的事情,您就照做。估计现在朝内都是反对的声音,这个时候咱们不能分忧,但至少可以不添麻烦啊!”张俭连哄带劝的说道。

    眼见着自己未来老丈人急了眼,姬明泽只能闭上了嘴巴……

    黎光松了口气,连忙岔开话题,说道:“那屯粮,开荒的事情继续吗?”

    姬明泽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继续。张大人说的对,这个时候不能给我哥添乱,但咱们可以做他的后盾,之前的安排继续。”

    黎光应了下来,拉着张俭就出了门,生怕姬明泽再说出什么让人心肝颤的话来。给定王干活,别的都好说,就是太过刺激,根本想不到这家伙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和当今圣上果然是亲亲的兄弟啊!

    虽说因为灾荒婚礼从简,可再简也是藩王的婚礼,琐碎事情极多,被这些琐碎所扰,白日里姬明泽到也顾不上琢磨他哥的脑袋的问题,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便忍不住又想起这事儿来了。

    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不合理啊……难道真的是姬明昊得了什么影响思考的疾病?

    三日后……

    皇帝姬明昊收到弟弟一封厚厚的家书,看的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姬明昊本就长的好看,这一笑起来,更是惑乱众生,咳咳,有些夸张,但是的确是看傻了自己的儿子。太子姬承钰流着口水看着自己的亲爹,口齿不清的说道:“爹,美!”

    这憨态可掬的样子看的姬明昊的心都化成了水,忍不住将儿子抱起来,不顾儿子的挣扎狠狠的亲了两下。

    见气氛良好,旁边的范林小心的问道:“定王这是写了什么?让陛下开心成这样?”

    姬明昊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将儿子递给了一边的皇后范氏,说道:“去给这小胖子洗个澡吧,一身的口水。”

    这后宫在姬明昊力排众议之下,仅有皇后范氏一人。夜夜同床共枕,怎么也睡的心有灵犀了。范氏有些无奈和担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伸手接过了儿子,带着小团子离开了御书房。

    一直等皇后一行走得不见人影了,姬明昊才将那信件放到案上的一个盒子里,说道:“这小子要成亲了,还在七想八想的,他想不明白魏王的事情。其实没什么想不明白的。”

    “这大夏江山是魏王跟着太祖一点一点的打下来的,若说他曾经想过这皇位,朕信,可动摇江山社稷的事情,魏王是一定不会做的。他会真刀真枪的来抢,可不会任由灾民闹事,毁我夏国江山社稷。”

    说到这里,姬明昊忍不住又乐了:“皇后生产那夜……罢了,总之二叔现在是越老越小,孩子气。这人心啊,并不是表面上看的那样。”

    听到这话,范林的眼皮几乎不可察觉的轻微抖动了一下……

    远在江南的魏王这会儿拿着姬明昊的圣旨不停的打喷嚏:“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说老子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婚后的祸不单行

    自从兵变失败,来到藩地之后,魏王就是个几乎被朝堂隔绝的人物。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一下没了存在感,这心理落差不是一般的大,说到底魏王的各种蹦跶就是为了刷下存在感。

    但仔细想想,这些年魏王好事没做过什么,要说坏事……也没什么罪大恶极、影响巨大的,所以这差事魏王会怎么做,吴忠也猜不到,只能眼观鼻,鼻观耳,静默的站在一边。

    魏王一连几个喷嚏打完,想掏个手绢出来擦擦,等这手都伸到怀里了,却停下了,又瞅了一眼手中的圣旨,似泄愤般的用这圣旨擦了擦鼻涕,心情大好:“这小子还真是有钱了,圣旨的料子都好了很多啊。舒服!舒服!”

    圣旨不一直都是黄不拉几的绸缎的吗?这能有什么差别?吴忠好奇的伸手想去摸摸,却被魏王一把拍开

    “当心你的爪子,圣旨也是能乱摸的?!”

    吴总无奈,您刚才还拿它擦鼻涕呢!

    “你那是什么表情?还站在这儿干嘛?赶紧安排安置灾民的事情去!”

    “额……要怎么安排?”安排是安排,总不能抗旨不是,但是这怎么安排吴忠是真拿不准这位的意思了。

    魏王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说道:“还怎么安排?给吃给住呗,准备开仓放粮。”

    吴忠点头应下,正要下去却被魏王叫住。

    魏王难得一脸认真的对吴忠说道:“我们闹归闹,但这是自家事情,社稷的事情不能儿戏。”

    又自家人了?吴忠疑惑的看着自家主子,琢磨着这位是被什么妖术附身了?可这四仰八叉的坐姿把玩着骰子的样子,都没问题啊,是自家王爷……这是之前的玩腻了,打算换个一家和睦来玩了?

    想到这里,吴忠靠近魏王,压低声音问道:“那东夷的事情?”

    一直转着骰子的手停了下来,脸上的漫不经心、玩世不恭霎时消散,片刻后,魏王才说道:“继续。”

    声音沙哑,带着杀气。这杀气和寻常的杀手、刺客不同,这种磅礴的压迫感,是战场征战,杀敌万人后才会有的,如同林中猛虎。会给人深入灵魂的压迫感,吴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退了出去。

    皇帝愿意送,魏王愿意收,大臣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很快灾民便分批开始南迁,为防路上有人蓄意闹事,户部特意由军中请调了一批人手,用于护卫。而姬明昊很是厚道,并没有让灾民们空手而去,给每人派发了口粮,路上的补给也皆由沿途的驿馆补足。

    得益于之前修的四通八达,平顺宽阔的官道,这运送工作开展的很是顺利。

    二叔魏王这次真的是超级给力,不止开仓放粮,还修建了数座安置场所,将灾民分批安置。这样不仅有利管理,还能防止人员聚集,一旦有疫病之类的也好控制、及时救治。

    这下,姬明泽总算稍稍放心,开始安心的准备自己即将到来的婚礼。

    因为灾荒的原因,婚礼从简,可再简,必要的流程是少不了的。

    比如婚前礼的基本流程就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

    纳采就是男方向女方求婚。额……带着大雁为贽见礼物去求婚。大雁意味着男方在日后的生活中将诚信待人,这也是男方对女方父母的承诺。寓意很好,就是这抱雁的过程,姬明泽不太想回忆了。

    之后便是问名。哪怕明明已经知道女方名字了,也要假装不知道……

    再之后便是纳吉,找个大师算算俩人的八字。这也是走过场,御赐的婚礼,哪个敢说天子赐福赐错了?

    然后便是给聘礼了,叫纳征。聘礼姬明昊早就给准备好了,只要按照单子一箱一箱的抬到女方家就好。

    最后到了请期这一步,把已经订好的婚期,再次确定一下。

    许多许多年后,纵使白发苍苍,忘事情比记事情快,姬明泽仍能清楚的记得他迎娶张嫣那日的点点滴滴。记得他站在张府门口,一身嫁衣的张嫣缓缓朝他走来,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似有流光溢彩。

    记得他与张嫣夹着几案,相对而跪,所说的誓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结发为夫妻,恩爱永不移。

    记得沃盥之礼时,他是浸湿毛巾,轻轻的擦着张嫣的手时那柔软的触感,和新娘子羞红的脸,从此他便知道千娇百媚是何样。

    共牢合卺……

    合卺……

    解缨结发时,张嫣玉白纤细的手指拿着一根红绳,将两人的一缕头发扎起,然后抬头对着他嫣然一笑,当时他拿着剪刀的手就哆嗦了……

    当两人共同将装着头发的锦囊线绳拉紧时,他暗暗在心中起誓:从此你我夫妻双方血脉相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定不相负,若违此誓,人神共愤,一无所有,孤独终老。

    龙烛摇红,金花耀目。鸾鸟同林,鸳鸯合沐。

    第二天的早上,姬明泽看着身边人的睡颜,幸福到恍惚,再一次怀疑眼前事物的真实性。

    就这么自己就有了个老婆了?这个老婆还比当年的女神美貌、温柔、贤惠、善良、多才多艺?!

    很快众人都在暗暗议论,这脑子有些旧疾的定王殿下是不是旧病复发了?怎么一天天的笑的和傻子似的?!

    姬明泽开始了自己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可夏国却似乎从去年冬天的雪灾起开启了灾难模式,、

    农历七月,南方水灾,大水泛滥,颗粒无收。原本的富户二叔,也成了没有余粮的地主。

    可这才是个开始,农历九月,边关告急,东夷倾全国之力,举兵南侵。

    作为夏国守卫东夷的第一道防线的赵王率部抗敌。

    不敌,节节败退。

    姬明昊数道军令发出,命河西、河东的守将驰援,可最后却等来了全军覆没以及赵王通敌叛国的战报。

    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姬明昊的三叔,赵王反了,带着东夷大军,势如破竹,一路南下,一直打到燕王的地界。

    燕王身先士卒,全力抵抗,双方激战多场,虽无大胜,却总算拦住了东夷、赵王联军。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封密报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姬明昊的手里。

    “太后毒发,危。”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出征前(1)

    接连战败的消息在民众中扩散开来,有那胆小的便终日惶惶起来,到了夜间更是怕到夜不能寐。

    骡马市集的商户屠二就是如此,别看他长的五大三粗的,可胆子比他媳妇还小。这些日子他寝食难安,已经设想了数条逃亡路线,可没有一条满意的。说到底,不是他的计划不好,而是他舍不得现在的这个家。他祖祖辈辈皆在这里,他的根也在这里啊。

    晚上睡不着自然会口渴,口渴了自然要要喝水,喝了水那就肯定要上厕所。来来回回的折腾,屠二的媳妇气插上了门,不让他再进屋,省的扰了孩子睡觉。

    好在此时正是不冷不热的时节,不让进就不进吧。京都的治安一向好,自家院子里更是安全,这夜晚的小风吹着,反而能减缓一些他的焦躁。

    屠二躺在院中的石磨上,无聊的左看看、右看看。可如今特殊时期,许久没有宵禁的京都恢复了这项政令。一到夜间,原本灯火辉煌的都城如同蒙了尘的琉璃灯,灰蒙蒙的,实在没什么看头。

    夜深人静之时这天地显得无限广阔,让屠二心中莫名的涌起了豪情壮志,他在石磨上站了起来,挺胸而立,随后……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准备下磨去找媳妇讨饶。

    伸展间,在这无尽的灰蒙蒙中他看到远处有朦胧的光亮。

    宵禁还有人敢亮灯?屠二略惊讶了一下,稍后反应过来,那是皇宫的位置。而那亮灯的地方……

    屠二没有进去过,可在这京都,在那宫墙外生活了三十来年,各种小道消息、流言传说的让他对这皇宫也并不是全然不知。

    据说皇帝忙事情的地方叫什么来着?打更的刘二说,那里永远是这京都最晚熄灯的地方。

    那灯光小小的,在这偌大的京都中,小的像一粒火星,可就这火星,让屠二为自己感到羞耻。这不止是他的家,也是皇帝的家。他在为离家逃跑彻夜难眠,皇帝在为守家不分昼夜……

    “呸!”

    屠二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跳下了石磨,跑到柴房,拿起砍刀磨了起来。

    怕锤子!任何人要老子的家,老子都和他拼命!

    和浑身充满勇气力量、磨刀霍霍的屠二截然相反,此刻的姬明昊觉得天塌地陷。

    父亲如天,母亲如地。他的天塌了的时候,有母亲在,他便能撑起那天,可如今这地也要陷了,他还如何撑着这天?!刚才还灯火通明的御书房仿佛一瞬间暗了下来,一切尽归虚无,连自己的存在都感受不到了。

    片刻之后眼前才渐渐复明,同时喉间一股甜腥不受控喷出。他本能的伸手去捂,触手一偏温热的粘稠,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冲入鼻端,霎时,天旋地转。

    一双有力的手在姬明昊失去平衡的瞬间扶住了他,

    是内侍荣锦。

    荣锦将姬明昊扶到御书房内的小榻上,然后熟练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在水中化开,再将这药水给皇帝缓缓喂下。

    片刻之后,药在体内发挥作用。姬明昊清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荣锦那紧张到狰狞的脸……

    其实荣锦长的不差,但谁一脸鼻涕眼泪的都不会好看……这视觉体验实在不怎么美好,姬明昊皱着眉头,满脸嫌弃的说道:“荣锦,朕还没死呢,你先不着急哭。”

    荣锦闻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用袖子擦了擦脸,才说道:“陛下,您一定要没事儿,不然这夏国的天就塌了!”

    “是啊。”姬明昊用手扶着榻边站了起来。

    荣锦连忙起身相扶,却被皇帝推开。

    “你换身衣服,再靠近朕。”

    荣锦一愣,看了看自己的衣袖,连忙应下,却不肯离开:“可,这……您……”

    姬明昊对他挥了挥手:“这余毒发作又不第一次了,担心什么?放心,天塌不了。”

    荣锦这才朝外面跑去。

    姬明昊看着案上那被自己血染红的纸条,伸手拿起,放在烛火上点燃。然后提起笔来,在一卷黄布上写道:“定王赴京,随帝御驾亲征……”

    此时的岭南,睡梦中的姬明泽被一阵心悸扰醒,“嗖”的坐了起来,旁边的张嫣也被惊醒,看到脸色苍白的姬明泽吓了一跳,连忙问道:“阿泽,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姬明泽满头大汗,捂着心口,说道:“心慌,慌的不要不要的。”

    额……不要不要的,大概是很严重吧……张嫣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想要去找大夫,却被姬明泽按住了。

    “不用,这不是生病,是种感觉,我说不清楚。我没事儿,你睡你的。”

    感觉?!张嫣不明白,但她性子柔顺,既然姬明泽说不让叫大夫,那就不叫,可睡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她从旁边拿过衣服给姬明泽披上,然后唤了侍女打了盆热水来,用毛巾沾了热水,拧干了给姬明泽擦汗。

    姬明泽由张嫣手中拿过毛巾,自己一边擦,一边说道:“你若是睡不着,帮我准备一下衣物吧。三天内,如果没有旨意下来,我打算悄悄去京都看看。”

    “私自回京?”张嫣的手哆嗦了一下、

    “嗯。”

    姬明泽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觉得我哥需要我。”

    事实证明,定王的感觉是很神奇的。不用三天,那道加急再加急的圣旨第二天傍晚时便到了姬明泽的手上。

    这不是帮兄弟打架,拿上家伙就能走的事情。夏之所以在岭南设府,是为了抵御南禹的。怎么能支援战区,又不让南禹动别的心思,是件麻烦事情。虽说看似那夜的谈话很有用,这次的灾荒,南禹支援了不少。可姬明泽这边也给了高煦不少的“好处的”。建立在利益上的“友好”最是脆弱的不值得一提的。

    那圣旨上只说战事告急,要定王携同作战,关于李太后的事情只字未提,姬明泽只当这战况已经惨烈无比,快要亡国了。自己这一世的一切都是姬明昊给的,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一定是要去的!

    他不怕死,可他怕他死了之后的事情。若是他死了,这才嫁给他没多久的张嫣怎么办?

    现在和东夷的战事胜负未分,南禹是不会做什么。可若要是败了,南禹必定会举兵北上,岭南的这些人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本性

    议事厅内,已经一日一夜未眠的姬明泽双眼微红。

    “岭南地势复杂,易守难攻。南禹那边皇位争夺正是关键时期,若没十足的把握,谁都不会冒然牵头来犯,殿下不用过于担忧。”黎光安慰着焦虑的姬明泽。

    张俭怕别还没出征呢,自己这女婿就先累垮了,也接着说道:“以陛下对定王您的情谊,若是必败的战局,定不会让您涉险的,此行怕是有别的原因。”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俭的话一瞬间点醒了姬明泽,既然并非是战事,那还有什么生死攸关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到场呢?上次见面时姬明昊那过分消瘦的样子浮现在姬明泽的脑海。

    “托……”

    那种让人喘不上气的心慌再次袭来,姬明泽使劲摇了摇头,将后面的“孤”字从脑中删掉。

    临行前夜,姬明泽带着张嫣、小七和狼兄来到他的书房密室,将密室储备的物资和通道一一交代。

    张嫣双眼含泪,静静的听着姬明泽的说话。新婚就要赴战场,这种揪心之痛如群蚁食髓,密密麻麻。

    小七面上到无过多的表情,可姬明泽知道,她心里最不好受。

    “小七,抱歉,我知道你担心阿娘,可只有你在这里,我才安心……”

    小七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们都是家人,是一样的。”

    姬明泽习惯性的想伸手揉揉小七的脑袋,可最终落在了肩膀之上:“张嫣就交给你了。”

    小七点头:“我必护她周全,哪怕是死……”

    “啪”

    突如其来的耳光打断了小七的话,打的她一时有些发懵。

    耳光是姬明泽打的,可其实他也懵。家暴是可耻的,而家暴一个武力值远高于自己的女人,那就是愚蠢加可耻。可是刚才,他就是失控了……

    关于出征的猜测让他对“死”字格外的敏感。

    没什么煽情的大道理,深究起来,甚至是有些自私的。

    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里,他们给了他温暖、关爱、权利、富贵、生命,让他知道幸福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李太后、姬明昊、小七、张嫣他们一起给了他幸福的生活。他们的存在就是幸福的意义。尝过甜头的人哪里还吃得了苦?不仅吃不了,还会格外的惧怕……

    激动之下,一个清脆的耳光就这么诞生了……

    打都打了,眼下再道歉、解释也没什么用,索性姬明泽两手握住小七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打都打了,眼下再道歉、解释也没什么用,姬明泽两手握住小七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小七,你听清楚了,我要你们都活着!是你们!都要活着!”

    有水汽在小七的眼中凝聚,这种两眼酸涩的感觉太过陌生,让她有些慌乱。小七憋过脑袋,轻声“嗯”的应道。

    狼兄兴奋的伸出舌头直喘气,开始煽情了啊,俩妹纸在这儿呢,一会儿会不会有家庭情感纠葛伦理剧呢?!

    咳咳,事实上,是他想多了。张嫣借口检查给姬明泽准备的衣物是否妥当,麻溜的离开了战场。自己老公和小姑子发生矛盾,做嫂子在场尴尬无比。她管不了,也根本不想管。

    张嫣一走,剩下的这三个人,呃……姑且就算作是三个人吧。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一个看地,一个看鞋,一个看他俩……

    许久,姬明泽才缓缓开口,略微嘶哑的声音听着无比凝重:“小七,我离开后,除了张嫣,任何人都别信。”

    任何人?!

    小七猛地抬头看向姬明泽,不确定的问道:“包括胖子?”

    这个答案是一定的,可却是难以说出口的。姬明泽没有回答,他转过身,背对着小七才继续说道:“驿馆那次,我杀了人。我知道动手的是你,但却是我第一次主动夺取他人性命……”

    “曾经我认为生命可贵,众生平等,当我可以随意操控人的生命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内疚、难过,可实际上,没有……甚至,是有些快感的……这样的自己让我很害怕,我给自己找了无数的借口、理由,但都无法说服自己。最后,不得不承认,曾经善良不过是因为我没有能力作恶。”

    “小七,你知道吗?人是由动物进化而成的。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是动物的天性,亦是人的天性。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初根本没有善恶之分,好坏之别。有了礼法之后才渐渐有了善恶、好坏。人们遵循礼法是因为违反会有处罚,这代价太大。可这骨子里的天性是磨灭不了的。”

    “除了弱肉强食的天性外,还有一个也是与生俱来的,就是自由。在礼法的约束下的自由是相对的,并非绝对的,想要获得最大限度的自由,只能站在权利的最顶端,让自己不受礼法所控。这是人性的诱惑……无法抗拒,只能控制,索性站在最顶端难度太大,大到这世间许许多多的人不会去想。可一旦发现有这个机会的时候,这种诱惑,想要控制,太难了……”

    “其实帝王想要绝对的自由也有代价,代价更大,众叛亲离,亡国丧命。那些亡国的暴君,除却蠢的那些,细细想来,都是些没有什么亲人牵绊的孤家寡人,所以他不怕这代价。就和动物一样,家人便是无法抛弃的牵绊,是软肋,是命门。”

    “范云……”

    “我不想他为难……”

    这些话小七听着很迷糊,她不懂人和动物有什么关系,不明白进化是什么意思,一直在军营长大的她不明白杀人怎么还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但是关于范云的那些,她听明白了。心间有种被拉扯的感觉,一丝丝的刺痛,带着苦涩……

    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该说的……其实总也说不完,索性不说,姬明泽走的很干脆,出城门的时候连头的没回。

    城墙上张嫣看着姬明泽越来越小的背影,对小七说道:“他若死了,我不会独活。”

    小七猛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双手,后又放开,说道:“好,不过要先报仇。”

    狼兄一脸惊恐的看着这俩女人,想了想,嗖的窜了下去,追着姬明泽去了。原本他是不想去的,还是人的时候虚长姬明泽几岁,人情世故方面多少还是比他要强一些的,再加上职业电竞选手的敏感,直觉告诉他这次的事情绝对不简单,不,是很复杂,很麻烦,如果注定要死,他宁愿死前舒服一些。

    可瞧瞧这俩女人的对话,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万一姬明泽真怎么了,这俩发起疯来还不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呢……如果死前都不能舒服,那他选择死的痛快一些……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两个世界的女人

    这皇帝分封藩王属地是很有讲究的。东北处赵王防的是东夷,西南定王防南禹,西北防的是西戎,西戎是游牧民族,通常是骚扰不断,但难成大器,安在这里的藩王通常性子不怎么强势,是个稻草人般的存在,用来制约西北边防将领,却不会干预、影响将领作战策略,所以姬明昊将三弟姬明逸放在了这里。东南临海,在这个还无法实现远洋航行的时代,基本没啥外敌担忧,可以合情合理的限制此处藩王的军权,姬明昊的二叔魏王就在这里,是个富贵闲人的角色。

    总的来说,夏国边境是西北、东北最麻烦,于是在赵王、定王与京都之间安了个燕王,这是夏国北边的第二道防线,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防的不止是外敌、还有内乱。

    “也就是说先帝早就不放心他三叔了?”卢太妃觉得不可思议,之前在她心里这些王爷都是权利争夺的失败者,是过去式了,赵王反了的时候她惊讶万分。

    额……李太后有些语塞,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她想了下说道:“不过是最坏的打算罢了。”

    卢太妃不依不饶:“也就是说,你是存心将我儿子放在这危险的地方的?!”

    李太后……

    如果不是看在卢太妃正在帮她缝合伤口,她实在是不想再和她聊天了,忍了又忍,才张开说道:“在这里的人,必须是先帝最信任的人。”

    这句话终于让卢太妃满意,不再以阴谋论的方式继续这个话题的讨论。李太后微微松了口气。

    没办法,这俩从来就没在一个频道过,不不,是根本就不再一个世界。如果说卢太妃的世界是宫斗片,那李太后的世界就是战争片,同一件事情,这两种风格演绎出来是截然不同的感觉,所以这俩从来就没聊到过一起去。曾经不得不应酬一下的聊天,也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如果不是李太后中毒太深,血液颜色与常人不同,怕被有心人知道扰乱军心,也不会是卢太妃来给她处理伤口,这俩更不会坐在一起。

    卢太妃想这坐在一起总是要说点什么的吧,尤其李太后是为了救她儿子才受的伤,眼下能聊的也就是边防战事了。

    卢太妃找了话题,李太后就要想办法接下去,毕竟现在人家在给她治疗呢,于是便有了上面的一场对话。

    眼见着卢太妃樱唇轻启又要开口说话,李太后生怕她揪着刚才的话题不依不饶,连忙先发制人:“没想到你竟然会医术?!”

    卢太妃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道:“医书看过一些,也略微学了一些,并没有绣花难,上手是第一次。”

    “嘶”李太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疼的忍不了了?我已经尽量轻了。”卢太妃连忙给自己辩解。

    疼?这毒经年累月的在身体里,为了减缓毒发,各种解毒的、以毒攻毒的汤药下去,不止血液变了颜色,连身体都麻木了,疼是真的不疼,我那是被你吓的!我一命呜呼了,只靠你儿子可守不住城,你儿子守不住城,我儿子就要完蛋!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于是李太后只能应酬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这血都成黑色的了,我只知道先帝大约是中毒身亡的,而你是往年征战有旧伤,想不到连你也……你和先帝瞒得真好。”卢太妃话里满是心酸,从始至终,太宗想娶的只有这个女人,心里话也只和她说。

    先帝中毒的事情,曾经李太后怀疑过卢太妃是否也有涉及其中,现下看来,倒是她多疑了,心里有些愧疚,便开口说道:“四个孩子都太小,我必须撑到他们长大。”

    卢太妃将烛火移的更近了一些,小心的做着最后的处理,说道:“是啊,他们大了,我们老了,没想到我和你竟然还能坐在一处,说说话。”

    这事儿细想下来,是有些意思,李太后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

    不在一个世界,果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大约知道了夏国皇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当天夜里东夷和赵王联军开始了更猛烈的进攻,李太后听闻后,忙命卢太妃尽可能多的收集油,然后送到城墙,并嘱咐此时天黑,剑弩瞄不准,一桶滚油,铺天盖地的浇到攻城的敌军身上,虽然可能杀不死敌人,但也足够报废攻击力了。然后顾不的伤势,拿着佩剑便上了城楼。

    这些话曾经的李太后是不屑与卢太妃说的,看来下午的尬聊多少还是改善了一些俩人的关系。这让卢太妃心情大好,立即唤来人手找油。

    油倒是很快找好了,可怎么送呢?守城多日,伤亡惨重,城内能用的上的男丁都在城墙上了。卢太妃看了一眼吓的哆嗦的儿媳妇,听着远处越来越激烈的战斗声,银牙一咬,亲自领着有些力气的女眷,将油送了过去。

    这是卢太妃第一次离战场这么近……

    描写战争的书,她看过;亲历过战场的人的描述,她听过。真到亲眼见到时候,她才知道,那些所描述的残酷根本不及实际的万一。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一直洁白的月亮竟成了红色,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厮杀声,鼻端是浓重血腥味,这一切和她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天地差别太大了,恍神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此时是不是在做梦?一个毛骨悚然、怵目惊心、驰魂夺魄的噩梦……

    “太妃,油烧热了!”

    “好,好,立即……太后呢?问她然后怎么办啊?!”卢太妃想哭,眼下她不止四肢不受控制,连脑袋都是懵的,李太后的话她还记得,可那些字就无法转化成行动,就好像在梦中,怎么跑,都是在原地……

    她儿子还在城墙上等着她的支援,想到这里,卢太妃使劲的咬了舌头一下,疼痛的刺激让她恢复了一些行动力,眼睛一闭,她朝着城墙上跑去。

    正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耳边隐约传来李太后中气十足却已经沙哑的喊声:“第二队,上前,射击。第一队,三、五、七组退!”

    在那里!她循着声音跑去!

    突然眼前出现一丝亮光,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与那丝亮光同时出现的彻骨冰凉感,让她明白,那是东西会要了她的命!来不及做反应,也无力作反应,她只能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耳边响起金属剧烈碰撞的声音,想象中要命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卢太妃睁开眼睛,一个暗色的金属箭头就扎在她的脚下的土地上,颤抖着。一抬头,她看到身着战甲的李太后手持长剑出现在她面前,火光血雾中犹如战神驾临。

    下一刻这位战神朝她怒吼:“找死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敌被俘

    这吼声如同压塌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已经是恐惧极限的卢太妃腿脚打颤,不由自主的往地下摊。

    一只手及时拎起了她,然后直接将她拎到了城墙下。

    等看到城墙下一簇一簇的火堆上那一锅一锅的热油,再看看手上拎着的卢太妃,李太后心里有些愧疚,她松了手,先是命令刚才带下来的兵士立即将滚油送到城墙才,然后对卢太妃说道:“城墙上有流箭,不要上去,你就在此地,滚油不能断,要一直供到攻城结束。”

    卢太妃点头。

    李太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还有……”

    卢太妃抬头问道:“还有什么?”

    “你能不能松开,这么挂我身上,我去守城?!”

    ……

    卢太妃红着脸,松开了手。懊恼的想刚才她一定是被什么孤魂野鬼附身了!!!

    李太后又叹了口气,转身快速上了城楼。

    这么折腾一番,生死关头游走了一下,卢太妃倒是勉强恢复正常了。

    打仗她不行,可处理内务可是一把手。滚油的供应工作,在状态良好的卢太妃主持下,有条不絮的进行着,竟然真一直没让这滚油供应不及过。

    忙碌的空隙,她抬头朝着刚才李太后离开的方向看去。城墙上皆是人,其实根本看不清楚脸,可在那么多的人里,她一眼就找到了李太后。

    她的身上有光,仅是站在那里,便是光明和希望!自己气宇轩昂、英武帅气的儿子站在她的身边,黯然失色……

    “这样的奇女子,无愧让先帝钟情一生……”

    城墙上,这长达三个时辰的激烈攻防战,让燕王已近体力的极限,疲惫到呼吸都逐渐轻飘,眼前的战场渐渐模糊起来,他仍在坚持,机械性的一刀、一刀的砍着那些爬上城墙的敌军,体力不支的情况下,他选择全力杀敌,不做防御。

    敌人的刀砍到了他的盔甲之上。

    夏国的冶炼技术是九州最好的,最好的铁造的刀和盔甲相撞,是刀赢还是盔甲胜?

    没有利刃刺入身体的剧痛,被刀砸倒的燕王知道,造盔甲那人没骗他,他身上的盔甲果然用的最好的里面再顶顶好的材料,没那一刀并未砍破盔甲,他想爬起来,可怎么也使不上劲,难道就这样了吗?难道真的守不住了吗?

    有人拽起了他,塞了把刀在他手上,那人对他说:“你母亲现在就在城墙下,若这城守不住,你母亲必死!继续杀!”

    “杀!”他怒吼着,举着刀又杀向了敌人。

    在敌对双方都疲惫不堪的时候,拼的就是毅力和信念了,所幸,他们迎来而第二天的阳光……

    和胜利……

    尸横遍野的惨胜……

    李太后让人将累晕了的燕王抬回王府,自己在城楼上继续布置防御。得知姬明昊带着姬明泽御驾亲征的消息,她并没有惊讶,接过旁人递上的手巾擦脸上的血污,看着依然在城墙上飘扬的军旗,说道:“不止是要胜,一定要打怕了他们才行。”

    几乎同一时间,姬明泽从姬明昊的嘴里听到了同样的话。

    姬明昊虽然瘦,可占了个子高的好,一身戎装被他穿出了别样的英武,可姬明泽知道,这都是假象!都是假象!

    “你和阿娘中毒的事情,为什么都要瞒着我?!”这双倍的坏消息,让姬明泽一时间接受不了。

    就好像面对亲人长期重病离世与突然去世,难过的量度是不同的。姬明昊知道这事儿是自己不太对,于是柔声对姬明泽说道:“这毒古怪,阿爹、阿娘和我的毒发速度以及症状都不同,后来发现它似乎是一种物质,渗在血液中慢慢影响体内脏腑,最后因脏腑的疾病而离世,但具体侵蚀的是何处无法确定,所以具体能活多久,无法确定。”

    姬明昊越是温柔,姬明泽心里越是难过,他几乎是咬着牙齿的问道:“是谁?是谁下的毒?”

    姬明昊摇了摇头,说道:“并无确切的证据,事已至此,也顾不得再细查此事,时间有限,这次我们必须要借着这次的战争,清除隐患,能除掉的除掉,不然必须要让他们怕,怕到不敢再生别的心思。”

    姬明泽没有再问为什么时间有限,姬明昊那发青的面色、微微发暗的唇色以及急促的呼吸声,都给了他答案。

    许久了,他已经许久没再思念2020年那个时代有多好,这会儿他无比思念那里,bc、ct、外科手术等等的,都会最大限度的延长他的亲人的生命,可在这里,姬明昊和李太后无疑是在等死……

    巨大的无力感让身上的盔甲变得格外沉重,压的他站不起身,喘不过气。姬明泽一屁股坐在军帐中,用手捂住脸,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抗拒不幸。

    如此孩子气的模样让姬明昊既心疼有无奈,他走过去,拉开姬明泽的双手,握住,对他说道:“阿泽,帮帮我。”

    姬明泽猛地抬头,看向姬明昊,眼中是掩不住的兴奋,难道有办法?!

    看着这样湿漉漉的眼神,姬明昊几乎快要说不出下面的话,他将手放在姬明泽的肩头,让他看着自己,说道:“所谓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大军若要锐不可挡,士气必然要朝气蓬勃,明日出征前,我需要你陪我检阅出征部队,以振士气!”

    燕王府内。

    没什么胃口的李太后在吃饭。吃不下,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吃,这样才有体力撑下去,于是这顿饭吃的格外认真,这一认真,必然慢。看她吃的慢条细理的,卢太妃顾不得食不言、寝不语了。

    “什么?姬明昊带着援军还没出发呢?!”

    这么直呼天子的姓名,吓的燕王妃连忙拉自己的婆婆。

    李太后倒是不在乎这些,就是她现在很累,实在不想再给一个军事小白解释,这样规模的部队出发有多少准备要做,可什么都不说,卢太妃唠叨起来她耳朵又受不了,只能开口安慰道:“安王的部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终于有援兵了,卢太妃松了口气,转而反应过来,安王是自己的小儿子,不免继续紧张起来:“以前听说你的三千重甲,勇猛无比,这次也会来吧?”

    咦?竟然还知道三千重甲,这让李太后有些意外,她终于停下夹菜的手,想了一下,说道:“应该不会,重骑的军马是特选的,负重极高,饲养时耗费极大,如今灾荒,人都要吃不饱了,怎么养马?!”

    什么??王牌部队没有了??!!!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炸的卢太妃脑子嗡嗡的,她试探性的问道:“那岂不是会输?!”

    李太后猛地抬头看她,眼睛微眯,杀气毕露。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要不是自己老公的小老婆,她这会儿肯定砍了她!

    活在宫斗世界的卢太妃哪见过这样的架势,虽然想着输人不输阵,气场不能弱,可对死亡的本能恐惧接管了她的身体,她忍不住发起抖来。

    好在有人来送军报,打断了李太后的气场压制。就是这军报报完,卢太妃抖的更厉害了!她全身都哆嗦了起来。

    “安王路遇敌军,不敌被俘!”

第一百二十章 数量和诡道

    “然后呢?”李太后问道。

    来报信的军士看了看旁边的卢太妃,欲言又止。

    李太后喝道:“说!”

    这军士将脑袋一低,说道:“安王叛敌!”

    “噗通。”

    卢太妃又晕了……

    如果可以,卢太妃希望自己永远别醒过来。曾经她觉得人只要活着,活的够久,就一定会有希望,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可这会儿,她知道了,人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除了希望,还有失望。

    门外,有人正在报战前情况给李太后。

    “东夷大军在城外叫骂,并让安王在阵前喊话,劝说我们开城门投降……”

    李太后略微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嘱咐道:“随他们去,不用管,抓紧一切时间休整。”

    在听到自己小儿子于阵前劝降后,卢太妃耳朵就开始嗡嗡的,后面说的那些,她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耻辱啊,如此奇耻大辱竟然是自己小儿子给自己的,如今她连死都不敢了,她怕去地下见到先帝,见到卢氏列祖列宗,无颜已对……

    卢太妃恨得咬牙切齿,使劲锤了一下床铺,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实在是不想面对这一切啊。

    在门外的李太后听到里面的动静,也没敲门或者打招呼,直接推门而入,来到床边。语气中不含任何情绪的说道:“卢唯月,有些事情必须要和你商量一下。”

    这是李太后第一次叫卢太妃的全名,以前都是……额……以前她从不主动搭理卢太妃,所以也就不存在称呼的问题……

    卢太妃睁开眼睛,却没有动,她盯着眼前的丝绸床帐,并未接李太后的话题,她问道:“李洛,你明知道自己要死了,为什么还不回去多和你儿子们相处一段时间呢?”

    明明是自己的名字,可李太后听着很是陌生,她已经很久没有人叫她的名字了……那些故人,要么不在了,要么身在远处。离的近的,一个现在正在城外,与自己敌对,还有一个就是躺在这里的卢太妃了……

    想到这里,李太后多了些耐心,她在旁边坐下,缓缓说道:“我兄妹四人,父亲的教育方式截然不同,对兄长们很是严厉,对我却极为纵容。好在他镇守边关,常住军营,不能长期给我撑腰,不然我怕是要成了混世魔王了。幼年时也曾哭闹着要找父亲,可后来慢慢便习惯了,习惯了他不在身边,习惯了思念。再后来,他们说父亲战死,大约是因为没有见到尸骨吧,我心里总觉得父亲没死,依然在外为国征战,也就没那么难受。我想,如果他们看不到我的尸骨,大约就不会那么难受吧。”

    说道李老将军去世的事情,卢太妃想了想问道:“是平宁关战役吧?”

    李太后点头。

    当年平宁关战役,夏国上下几乎童叟皆知,老李将军拼着全军覆没,硬是将敌军死死拦在国境线外,直到援军到来。没有尸骨送回,甚至没有墓碑,这是李老将军要求的。将他火化,骨灰撒在边关,他要死后继续镇守边关……

    想到李家故去的人皆是战死砂场,再想起昨夜自己见到的攻战场面,那是眼前这个女人经历过无数次的,正是千千万万她这样的人将敌人一次次的挡在外面,才有自己亭台楼阁、锦衣玉食的名门贵女,突然,半辈子的不甘心消失了,她坐了起来,坐的直直的,看着李太后问道:“叛国的将领,国法、军法都是怎么处罚的?”

    李太后看着卢太妃的眼睛,当着一个母亲的面宣判她的儿子,同为母亲的李太后终是不忍心,虽然这本是她来的目的。

    卢太妃下了床,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理了理头发,说道:“先帝说,范阳卢氏,士之楷模,国之桢干。我家随不曾为国镇守边关,战死沙场,却也为了这江山社稷,呕心沥血,世代忠良。如今出了这样的逆子,于国于家都容不了他。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按这法规行事。”

    世人都说世家贵族,贵在风骨。可风骨是个什么玩意儿,李太后一直搞不明白,看到卢太妃那坚定、平静的眼神,她脑子突然就明白了,这就是风骨!终于,她开口说了一个字:“杀!”

    卢太妃点头:“那就如此。”

    城外的叫嚣声激怒了武阳城的民众,将士们为了保卫他们的家园已经流血又流汗了,怎可再受这样的侮辱?!他们自发的跑到城墙下,自告奋勇,要上城楼骂回去。这军民同心,相互爱护的样子大大的鼓舞了守城将士的士气,燕王见状,索性让人从中选了三个公认嘴炮战力极强的人,来到城墙之上发起“回击”。

    这三人分别是城东的赵媒婆、城西的无赖二狗子、以及城东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刘老爹。和能动手绝对不吵吵的兵士们不同,这三人加一起将语言的攻击力发挥到了极致。对方若是污言秽语,二狗子绝对比他们还要污言秽语;对方若是好言劝说,讲道理,那还没人讲的过刘老爹,各种引经据典、生拉硬拽,说的对方“战将”险些被气的口吐鲜血,满脸通红的晕了过去,被抬下了战场。敌军见道理讲不通吧,那就不讲理吧!赵媒婆那可是嘲讽技能点满了的人物……

    李太后带着卢太妃来到城墙,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她拍了拍卢太妃的肩膀说道:“你这大儿子倒是养的极好!”

    卢太妃:……

    阅兵的主要意义是检查军队的战斗力和鼓舞将士士气、向敌军示威等,早在四千多年前的夏朝,就出现了阅兵活动。在当时,作为华夏北方部落首领的禹,他为了扩大势力范围而向南方地区发展,曾在现今河南嵩县境内的涂山与华夏南方地区的部落首领们会盟。在这次会盟当中,士兵们手持兵器、载歌载舞,除了表达对南方各部落首领的热情欢迎之外,更像是在他们面前展现出自身威武庄严的精神面貌。

    春秋战国时期,由于当时战乱交替、纷争不断,因而作为展现军队实力的“阅兵”活动也就显得愈发频繁。在当时,起初的阅兵是伴随着狩猎仪式而开展的,即军队列阵以待,君主在阵前用弓箭射杀猎物之后再检阅士兵人们将这种活动称作“搜”(意为春天打猎),此后,随着当时局势的发展,又增设了定期检阅战车的内容,而时间则规定为五年一次,所以与“搜”相对,被称为“大搜”。

    秦汉时期,“阅兵”作为国家重大礼仪的一部分被正式确立起来,由于此时期崇武之风盛行,帝国的统治者们十分注重阅兵所带来的意义,所以在此时期出现了有关阅兵的规章制度。

    虽然所属空间不同,但此时的夏国也有了完整的阅兵规章制度。

    夏国分北军和南军。两军职责、任务不同,编制和日常训练等也皆有差别。

    北军属于作战部队,此时集结至此的共有六军。一军八营,一营两千人,分前后左右中曲部,中为护军,前后左右为司马。一部四百人,设司马,一部二曲,设军侯,一曲二百人。一曲二屯,设屯长,一屯一百人。一屯二队,设队率,一队五十人。一队设五什,为什长伍长。

    南军分为郎中令管理的用于守卫京都的部队,以及卫尉管理的禁军。郎中令军队为八校尉,郎中令下是中郎将,南军八校的军队同北军一样,每营二千人,之下编制一样。禁军是天子军,负责皇宫内部安全,卫士没有营设,分前后左右中军中郎将,再加上虎贲中郎将(战车部队)、羽林中郎将(皇帝近卫)、京师中郎将(不跟皇帝走,就负责京都安全),卫士数量不固定,有时候千人,有时候数万人,具体数量只有皇帝本人才知道。现在姬明泽也知道了。

    其实他宁愿他不知道,此次出征对外宣称六十万大军,可实际上满打满算也不过十来万。这水分太大了,牛皮吹成这样,他虚的慌啊……

    姬明昊安慰弟弟:“夸大数量很正常,大家都这么做。我们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倒敌军!”

    姬明泽:“可是真的没有这么多人啊……”

    姬明昊:“所以啊,我们全部打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我们有后手,虚虚实实,兵者、诡道也!”

    姬明泽:“很有道理,我现在想知道,对方有多少人?”

    姬明昊想了下,说道:“东夷和三叔的人加一起号称八十万,实际上我估计也就十来万吧,饥荒,哪来那么多兵啊?!”

    姬明泽:“哥,你估计……就是说,具体也不知道,敌方也对我们“诡道”呢……”

    听到这话,姬明昊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嗯,刚我想了一下,要不要索性说咱们百万大军,后来想了一下,以少胜多更显武威,就六十万,不改了!”

    这点姬明泽认同,就好像当年李太后的三千重骑和河西五万守军,就把西戎的三十万大军打回家。的确是更显军威……

    不对……当年传说中的三十万西戎大军……实际到底是多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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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是这样的天选之子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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