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真相就在眼前
一般提到故知，都是惊喜的神情，迫切想知道对方的状况，没想到邓建功却如此沉着，不紧不慢。
肖毅没去打扰他，而是耐心地等待，等待着他未知的也是期待的答案。
邓建功沉了沉，说道：“我早年辞职南下，结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金兆麟，他比我大，是央企的一位机械工程师，跟我一样，怀揣着下海创业的梦想，跟无数人一样，来到深圳这个大淘金场，谁知，到了之后，根本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遍地都是钱……我们住过水泥管、打过工、甚至……要过饭，我们要饭的形式不是乞讨，而是给饭店帮工，只为了吃顿饱饭……”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说：“这些，我对莹莹从来没讲过……”
肖毅理解，被女儿崇拜的父亲，希望的是她记住的永远是父亲光鲜的一面，不希望女儿知道他曾经贫困到为一顿饭而折腰的时候。
“那个时候……唉，真有不堪的时候，有一次，我曾经饿得……”邓建功说得很艰难：“饿得……瞄上了一个女人的钱包……”
他说到这里，就不往下说了，对于肖毅来说，他不关心邓建功是否对女人的钱包下手，他只关心他该关心的。
邓建功说：“既然深圳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赚钱容易，我们就改变了思路，老金去应聘一家机械制造公司，我也开始将目光从倒卖地摊货转向了自己老本行，到一家新组建的证券公司去应聘，被录用……”
“我们俩人总算有了各自相对稳定的工作，他从事的是实体制造产业，我从事的是资本运营，也可以说是虚拟资本，我们两人的分歧也就从那个时候产生了……”
肖毅给他的盖碗里续上水。
邓建功摇摇头，自嘲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们俩人谁都说服不了谁，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证明我是对的，再后来又发生一件事，证明他是对的……再后来，我已经不满足在股市上挣钱了，想跟着别人玩个大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一旦你疯狂起来，将全部家底押在某件事上，准倒霉，这是他当时跟我说的，果然，一场突如其来的股市灾难，一夜之间就将我打回解放前，我跟无数人一样，一贫如洗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不堪回首……”
邓建功说到这里，他的手有些颤抖，端起盖碗，又放下。
肖毅感觉到，那肯定是一场旷世灾难，才让这个久经沙场的人谈起色变！
“对不起，是我……让您勾起……不好的回忆，咱不说了。”
邓建功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不知是颤抖还是在笑，他继续端起盖碗，喝了一口水，平静了一下说道：“人啊，谁都有不愿提起的过去，现在回头想想，倒也不算什么，反正都过来了，也许，这就是人生。”
虽然不忍，但肖毅还是问道：“那场股市……震荡……是不是好多人都受到波及？”
肖毅尽量选择着比较柔性一点的词汇，尽量减少对他的刺激。
邓建功放下盖碗，沉着嗓音说道：“是啊，有人跳楼，有人坐牢，有人一贫如洗……过程就不说了，很惨……”
“金总没用受到波及吗？”肖毅谨慎求问。
“所以到最后，最高明的人还是他。因为我让他参与一场股市行动，被他当场否决，他说他是搞实业的，不玩那些不懂的，另外，他也劝我不要参与，我肯定听不进去，我那时挣了很多钱，他却远不如我，我怎么可能听他劝，后来我们闹掰了，过程就不跟你说了，当然，后来的后来，证明他是对的……”
邓建功的话，高度概括，没有细节，他无从获知更加详细的情况，就直接问道：“您认识一个叫胡友合的人吗？”
邓建功就是一震，他紧皱眉头，说道：“他是个大人物，我只是听说过他，不认识，在他面前，我们这样的人都是小虾米……”说到这里，邓建功两眼一凛，突然问他：“你认识他？”
肖毅没有直接承认，说道：“是听一个老朋友说起过这个人。”
“听老金说的？”邓建功追问道。
肖毅说：“不是。”
邓建功想了想说：“老金应该不认识他，这个人就是当年那场震荡的核心人物，是行业内的翘楚，是我这样的小人物追捧的人，当然，他后来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过……”
肖毅的心突然跳了一下，他似乎摸到了真相的边沿，急切地问道：“不过什么？”
邓建功说：“有人说，他只是那场灾难的操作者，真正的幕后大有人在，也就是说，他罪有应得，他的入狱，保护了幕后大佬。”
肖毅的心又是一跳，脱口说道：“幕后大佬是谁？”
邓建功摇摇头说：“都是坊间的谣传，不好说……”
肖毅理解邓建功的吞吞吐吐，虽然时至今日，当年那件事如果不是亲历者，可能没有人记得，甚至没有人知道，即便是亲历者，也早已尘封在记忆深处了。
邓建功不想说出幕后大佬的名字，也许他真的不知道，也许是他不说。
肖毅不死心，继续问道：“当年被法律追究的有几个人？”
邓建功嘴角流露出一丝笑纹，说道：“很多，我就是其中一个，不过我没被判刑，我说了，我就是一个小虾米，虽然有违规行为，被勒令不得再涉足这个领域，也就是这个时候，金兆麟拉了我一把，但他这个人脾气很怪，他将我保释出来后，给了我一笔生活费，就跟我断交了……”
“为什么还要断交？”
“这个……”邓建功似乎有些为难，但他还是说道：“因为我也是那场灾难的推动者，他对我……”
邓建功又不说了。
肖毅听出来了，金兆麟给他一笔生活费，算尽了朋友的情分，后来跟他断交，是不想再搭理他这样的人，可想而知，当年有多少人被割了韭菜？金总这样做，完全符合他的江湖作风。
“后来你们又有交集吗？”肖毅问道。
邓建功摇摇头，说道：“我找过他，他没见我，后来听说他又回了内地，自己创业了，我们再也没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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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2章 陈年往事
“再也没联系是什么意思？”肖毅实在想不出，两个好朋友就此真的各奔东西？
邓建功扭头看着他，说道：“再也没联系就是再也没互相搭理，他的事业越做越大，我更不能去巴结他了，我这个人一没技术，二没资金，还被金融圈拉黑了，又没脸回内地，只好隐姓埋名倒腾一点小生意，好在我之前压的几支股票赚了点钱，就盘下一家歌厅，慢慢地起死回生，发展到后来的娱乐城，漫漫地才算有了起色……”
他说到这里，又端起盖碗喝了一口水，慢慢放下，说道：“这些，我从来都没跟莹莹说过，今天居然……居然跟你说了。”
肖毅赶忙说：“是我不了解情况，问了您的老朋友。”
邓建功看着他，说道：“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说，跟您一样，是缅怀过去日子的不易，才提到了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他没跟你讲我的故事？”邓建功问道。
“没有，只是说在火车认识了您，但是他不知道我也认识您，他讲着讲着就来人了，就没有往下继续讲。”
“他有没有提到当年股市的事？”
肖毅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如果说提到了，邓建功势必会怨金总，毕竟，这件“不光彩”的事过去了那么久，兴风作浪的那些人都得到了法律严惩，没有谁愿意被人念念不忘，尤其是当事者。
肖毅想了想，尽量把话说得客观一些：“可能是没来及说吧，因为后来有人进来，就转移了话题。”
邓建功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老金这个人是个讲究人，作为朋友，是很值得交往的，但你别让他失望，一旦让他失望，他就会远离你，这个家伙就这一点不好。”
肖毅最想知道的还是有关老胡的信息，他问道：“那个胡友合后来怎么样了？”
邓建功说：“据说，他承担了所有的责任，被判刑后，在深圳押了两年，后来又转到了其它监狱，再后来就不知去向了，没人知道他后来在哪儿服刑，当年有人还跟我打听他的消息，我一个小虾米，像他这样的大鳄，跟本没有机会接触到，更不知他的消息了……”
“后来我的上司从监狱出来，有一次偶尔碰到，他说，开始的时候，姓胡的和他关在同一个监狱，好像的单独关着，后来就转到别处去了，有人猜测，他是被什么人转走的，具体转到了哪里没人知道，从此，就没人谈论过他，深圳这个地方就是这样，每天太阳都是新的，每天这里的人都有新的奋斗目标，像我们这些从四面八方来的淘金者，早上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怎样赚到早餐，没人去关心昨天发生了。”
是的，深圳这个地方，头天发生的故事，很快就会淹没在今天的故事里。
“那您对胡友合这个人了解多少？”
邓建功说：“我只知道他是从国外回来的，是专业人士，即便是华尔街都有他的传说，听说以前曾经就职索罗斯的公司，可能是得到了他老索的真传，回国后不久，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肖毅又问道：“他是怎么回国的？”
“据说是被别人请回来的……嗨，当年的事我也记不太清了，他回来后，创建了一家证券公司，是当时这里比较早的证券公司之一，当时内地也就是京都有，像滨海这样的市级城市根本就没有，所以对于内地来的我们，就是新鲜事，眼看着自己押的股票一会一个价……唉，那时候，才有了‘遍地黄金’的感觉……”
肖毅关心的还是老胡的情况，对于当年他们这批人的“淘金梦”他不太感兴趣，就问道：“您听说过胡友合还有家人吗？”
邓建功对于肖毅的问话有些不解：“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人？”
肖毅说：“不瞒您说，我认识他？”
“你认识他？！”邓建功显然不相信，当年神一样存在的人，居然认识肖毅？他问道：“你不是说你的朋友认识他吗？”
肖毅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我跟您一样，也有不愿被提及的历史，那就是入狱的这段时间，恰巧，我跟老胡在一起，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不是犯人了，他是监狱的一名工勤人员，他懂得很多、很多，尤其是金融这块，我们共同语言就多些。”
“哦？”邓建功吃了一惊：“他怎么去滨海监狱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刑满后，出去了几天，又回到了监狱，就连街道的低保都不要，回到监狱当了一名勤杂工。”
“我明白了——”
“您明白什么？”
“可能监狱对于他来说更安全。”
肖毅的心一动，立刻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是凭感觉，毕竟他犯下了滔天大罪，说不定有多少寻仇的人在找他，所以监狱对于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邓建功这句无心的话，让肖毅的心就是一颤，他没有任何来由地想到了老胡那个神秘的朋友。
“他现在还在滨海监狱吗？”邓建功问道。
“不在了，他去年病逝了。”
邓建功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唉，他的时代结束了，满腹才华，用错了地方啊——”
肖毅还想向他介绍更多老胡的情况，以期能唤醒邓建功更多的回忆，不巧的是，邓夫人进来了，她说道：“我还以为小肖没到呢，原来你们在这聊？”
肖毅赶忙起身跟邓夫人打招呼：“阿姨好。”
邓夫人微笑着说：“一听说你要来，一大早你邓叔叔就把我和小莹打发出去采购了。”
肖毅说：“太客气了，随便吃点就行了。”
邓夫人说：“你是家乡来的贵客，怎么能随便吃？”
肖毅从这句话中听出了距离，他有些不自在地笑笑。
“莹莹呢？”邓建功问道。
邓夫人说：“莹莹没跟我一块回来，公司有事她中途就走了，我一直在厨房帮厨，还以为她早就回来了呢。”
邓建功不耐烦地说道：“这孩子，公司有什么要紧的事？给她打电话，就说小肖早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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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3章 土蛤蟆不敢做飞天之梦
邓夫人说：“是徐助理给她打的电话，还是不要打扰他们谈事吧。”
在肖毅的印象中，邓夫人对邓建功言听计从，可以说邓建功就是她的太阳，她从未违拗过他的任何话，但这次却很温柔地没有照他的话去做。
邓建功刚要说什么，邓夫人就拦住了他，说道：“我去后厨看看饭菜好了没。”
邓夫人走出去后，邓建功说：“小肖，你等我一下。”
他说着，就起身走入书房。
不大一会，他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出来，说道：“小肖，你回去后，帮我把这个交给金兆麟。”
肖毅起身双手接过这个信封。
这是一个颜色很陈旧的信封，普通的牛皮纸，寄信人地址是红色的印刷字体：深圳红光机械制造厂。这是一个通用地址。
他翻过这个信封，背面也没有手写字体，中间有一道很明显而且已经毛边了的折痕，他看了看里面，空无一物。
这是没有一个手写字的空信封，他有些不解。
邓建功说：“你把这个交给他，他应该能认出当年这个信封，当年，里面装着一笔钱，虽然不多，但足以能维持我一日三餐，才不至于流落街头，也正是这笔钱，我才有力气东山再起。”
肖毅情不自禁地问道：“所以，这个信封您一直珍藏？珍藏这份友谊？”
“是啊，我珍藏的不光是友谊，还有一个原因，是当时他给我的时候说的一句话，他说，别一天到晚总想着割别人的韭菜，还是开块地自己种韭菜吧，那样吃着踏实。”
肖毅感动，金总的这句话，表明了他对资本和实业的认识，虽然有些守旧，但道理却很实在。
肖毅小心翼翼地将这个陈旧得甚至不能用力去摸的信封装进了公文包，他说：“我一定带到，如果您有机会去京都，一定到滨海歇歇脚，我领您去见他……”
哪知，邓建功却摆摆手，说道：“我们已经相忘于江湖了，大半辈子过去了，彼此还能记得对方，已经很难得了，见了能说什么？说当年的功与过，还是彼此的友谊？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不说，比说要好得多的多。”
肖毅点点头，这可能就是经历过磨难的人共同之处吧，比如老胡，他从不说自己当年的事，也许，当年的是是非非早已烟消云散，不说，比说好，能让心灵平静。
这就是大彻大悟吧。
邓夫人来招呼他们就餐。
邓碧莹仍然没有回来，邓建功让夫人给女儿打电话，邓夫人微笑着说：“刚给她打了，她说徐助理请她吃日料，他们的事还没谈完，不等她了，咱们开始吧。”
邓建功这才招呼肖毅入席。
肖毅至此明白了，邓碧莹是有意躲出去了，她不想见自己。虽然有些失落，但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在邓建功家用过午餐，肖毅便告别了邓建功夫妇，直到他离开邓家，邓碧莹也没有回来。
然而，就在肖毅走出邓家大门打车离开的时候，一辆进口小跑停在家门口的不远处，那是邓碧莹，她看着肖毅乘坐出租车离开后，才默默地发动着车，驶进家门……
肖毅回到宾馆，黄行长和小何已经回来，分行的同志们聚集在黄行长的房间里。
黄行长看见肖毅回来，就说道：“收拾一下咱们马上走。”
肖毅回到房间，将换洗下来的衣服塞进皮包里，便走出房门。
还是来时的那辆商务舱，分行长带领另外两名班子成员，将他们送到机场后，看着他们通过检票口才离开。
在等待登机的过程中，黄行长问肖毅：“你这位老同学家里是干什么的？”
肖毅说道：“我就知道经营着一家娱乐城，后来收缩家族产业，就将这个娱乐城转让出去了，现在还有什么生意我就不太清楚了。”
“她家还有什么人？”
“没了。”
“哦，那不错呀！”
肖毅看着黄行长，说道：“您……为什么这么说？”
黄行长笑了，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旁边的小何也笑了。
肖毅知道黄行长话的意思，便说道：“人家早已名花有主了。”
不知为什么，肖毅说完这话后，立刻想到了董邓夫人口中的徐助理，从邓夫人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她喜欢女儿跟徐助理谈事，甚至违抗丈夫的意愿，坚持不给女儿打电话，不惜冷落远道而来的肖毅。
黄行长听了肖毅这话后，不由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
“这有什么可惜的？”
黄行长开玩笑地说道：“可惜你做不成乘龙快婿了呗。”
肖毅说：“我就是一只土蛤蟆，哪敢做飞天之梦啊——”
在回去的航班上，黄行长和小何都闭上眼睡着了，肖毅的内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他没想到，金总随口提到的邓建功，却为他揭开老胡身世之谜打开了缺口。
遗憾的是，邓建功只闻老胡其人，并不认识他，但这足以让肖毅惊骇了。
老胡，果然不一般！
另外，金总和邓建功口中的那个有着“军方背景”的证券所，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
邓建功说老胡似乎保护了什么人，这个人是谁？是当初把他从华尔街召回的人吗？
待解的疑点还有很多、很多，但无论如何，老胡在他的心目中不再模糊，不再是一个干瘦的整天眯眯笑且好脾气的老头儿，他有着华尔街和索罗斯公司任职的背景，这些他从未跟肖毅提起过。
不得不说，老胡生前隐瞒了自己的一生，这种隐瞒是刻意的，别人可以忘掉他的历史，他自己是忘不掉的。
还有他背后的那个人神秘人，是不是就是当年召他回国的人？这个人是不是有军方背景？
当年，全民都参与经济建设，全民都在办公司，包括军队，有军方背景的公司无力是在特区还是在内地，到处都是，一点都不新奇。
这时，猛然想起了老胡墓前那对只有立正姿势才有可能留下的脚印，而只有军人才有可能留下这么标准的脚印，难道……
他的身子就是一震。
他不敢想下去了，至少现在不敢想下去了，他要慢慢消化这些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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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4章 人生两段幸福时光
邓建功提供的信息显然难以让肖毅揭开老胡的“神秘面纱”，要想将所有的信息综合在一起从中理出头绪更是难上加难。
下了飞机，他收到董雪的信息：大叔，糟了，我老娘要来兴师问罪，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肖毅回道：刚下飞机，你老娘来干什么？
董雪：是我老爸给她灌输的，她勒令我回家，我不回，所以她要打过来。
打过来，肖毅看到这里差点笑出声，这是一对奇葩而可爱的母女，他问道：我能帮你什么？
董雪：你可以帮我打掩护。
肖毅：打什么掩护？说你不认识范警官？
董雪：我不是那个意思？
肖毅：你不是没有向你老爸招出范警官吗？
董雪：是的，但显然他不相信，加之范警官利用职权拦了他的车，他更不会相信我的话，我该怎么办？范警官都两天不理我了，呜呜。
董雪说完
肖毅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一个字：拖。
董雪：我怎么拖，她说她已经坐上了高铁，还说要见范警官，我该怎么跟范警官解释？你快帮我出个主意啊！
董雪急得给他发来一溜“抓狂”的表情。
肖毅想了想回道：实话实说。
董雪：使不得，我这不是等于逼着人家范警官跟我表态吗？
肖毅：那又如何？
董雪：不能这样，真的不能这样，我担心适得其反。
肖毅知道董雪是真的爱上了小范，他想了想回道：你就说范警官出差破案了，没在本地。
董雪：我估计这也难以说服她，我了解她，说不定敢去警队求证这事，本来我们俩的关系目前就不牢靠，她再这么一折腾，说不定范警官的脚底抹了油，溜得更快了。
本来肖毅没太往心里去，看到董雪这句话，他才认真了。
的确，以小范的性格，别说董雪妈妈掺和，就是不掺和，小范知道了董雪的家庭后都有可能跟董雪拜拜。
想到这里，他认真地回复道：你托住今晚不让他们见面，等我回去帮你想办法。
董雪给他发来一个“ok”的表情。
黄行长见肖毅收起手机，就说道：“还是你人缘好，刚一落地就有人联系你。”
肖毅笑了，说道：“是一个小朋友，遇到了恋爱上的问题，征求我的意见。”
“你自己的问题都没解决，就给别人当恋爱专家？”黄行长揶揄道。
肖毅说：“我哪有资格当专家啊，旁观者清罢了。”
黄行长说：“你也该考虑个人的事了，梁行长就问过我你现在是否考虑个人的事，我说这个问题你直接去问肖助理吧。”
肖毅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连自己都顾不上，哪还顾上这些？”
“我看你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
“十年不十年的，怎么也得缓缓，容我舔舔伤口，我现在真的不考虑这些，最起码四十五岁之前不会考虑。”
“四十五？”旁边正在开车的小何惊讶地说道：“那不成老光棍了？”
肖毅说：“其实当个光棍挺好的，我现在回头看，我的人生最幸福的时光有两段，一是成年之前在父母跟前的日子，那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再有就是我光棍的这段时间，一个人吃饱了一家子不饿，连我屋里的老鼠都不饿，没有人追问你下班去哪儿了，也不用天天看别人的脸色……”
本来这是个轻松、玩笑的话题，不知为什么，肖毅说出这话后，心头有了一丝沉重。
小何显然也感受到了他这一点，就说：“是呢，我现在这个女朋友就是这样，总喜欢将你一天的活动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烦得不行，一句话对不上就问你个底儿掉，有时真不想继续交往了。四十五岁再找不错，大家都成熟了，舍去恋爱这个环节，直接就结婚。”
黄行长这时说道：“别说四十五，你就是六十五七十五再找，也别指望女人会让你省心，你永远都在女人的监控之下，其实这不是坏事，说明她在乎你。”
以肖毅的婚姻经历，他觉得黄行长说得有道理，开始的时候，杜鹃的确天天追查他在干什么，久而久之，这样的电话就少了，最后发展到一天天的接不到她的电话。
想到这里，肖毅拍了一下小何的肩膀，说道：“听到了吧，这是过来之人的经验之谈，小伙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哈哈哈。”黄行长笑了，说道：“鉴于明后天是周六日，又出了两天门，我放你们假，该谈女朋友的谈女朋友，该张罗别人的事就去张罗别人的事。”
“哇，太感谢行长了！”小何高兴地说道。
肖毅看着小何说：“你看看，刚还说不想跟女朋友谈下去了，一听说要休息立马就高兴了！”
小何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们没有在外面吃晚饭，而且回到各自的家。
肖毅进了家门，打开窗户通风。
他走进洗漱间，准备洗个澡，刚打开淋浴龙口又关上。
他走出洗浴间，拿过手机，放在洗浴间旁边的干毛巾上。
这几天他都在等一个人的电话，这个人不是别人，是王川。
他很奇怪，自从那天晚上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侯梅后就关机了，直到现在王川都没跟他联想，甚至没给他发过一条信息，他心里忽然没底了，是不是王川不想离开禾源？是不是他嫌自己管得太宽了，反而让他不好跟县领导交待？
反观这件事，他觉得自己的确有点管得宽，从始至终都是他自作主张，没有过多地征求王川的意见。
当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他希望能为王川做点什么，目前他也有能力为他做点什么，王川的性格他了解，他是个不善于言辞的人，有意见不会及时表达出来，除非他觉得忍无可忍了才会爆发。
那么，两三天了，王川不给他打电话，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洗完澡后，他找出一桶方便面，用开水泡上，在等待方便面苏醒的过程中，他拿过电话，拨通了王悦的手机。
这两天，不但王川没跟他联系，就连王悦和白宗俭也没跟他联想，这家人怎么了？难道调到工作是他肖毅的事，跟他们没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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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5章 烧高香
王悦接通了电话，她脆生生地叫道：“哥，你出差回来了？”
肖毅一怔，他不记得告诉过王悦出差的事，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出差了？”
“那还能不知道，打你手机不通，就给吕会计打电话，才知道你出差了。”
肖毅想起来了，他是到了深圳后才告诉吕淑萍自己出差了。
跟吕淑萍合作最让肖毅省心了，她不但任劳任怨、兢兢业业，还将过往账目打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虽然在家的时候有时三四天不跟吕淑萍通个电话，但自己出差就不一样了，到了深圳后他才告诉她自己出差了。
肖毅问道：“悦悦，你哥那边怎么没动静？”
王悦说道：“调令是今天上午到的县里，大家都感到很突然，我哥也很高兴，就是有点对不住县里的意思，不过领导也都向他祝贺，他说他明天来市里，正好你明天也就回来了。”
“哦——这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他没跟我联系，是不高兴调动工作呢。”
“哪能呀？好歹也是副处级干部了，他怎么能不高兴，何况这一切没用他操一点心。”
王悦快言快语，说的都是直理。
“好吧，对了，王川明天来市里，你和老白能回来吗？”
“哥，我和老白已经回来了，接到你电话的第二天我们就回来了。”
“噢，那你们现在在哪儿？”
“在老白大平层的房子里，就是市中心的这一套，我忘了小区叫什么名字了。”
肖毅笑了，说道：“他的房子都过户给你了，你居然连自己的财产都不清楚？”
“哥，他是过户给我不假，但我不能要他的财产，我这是跟你说，我自己也有份声明，而且我做了公证，公证这些房子不属于我。”
“啊？你说什么？”肖毅吃惊地问道，他绝想不到，王悦面对老白的财产，居然还做了公证声明，他问道：“老白知道吗？”
“不知道，这事我没跟他说，你也不要跟他说，如果我们能走到一起固然好，如果走不到一起，或者将来分道扬镳，他的这些财产跟我也没有关系，我也想向所有人证明我自己，我王悦贪图的不是他的财产，何况我自己也差不到哪儿去，用不着贪婪别人的东西。”
肖毅佩服地说道：“悦悦，你更加让我佩服。”
“嘻嘻，你只要不是看不起我就好。”
“哪儿的话，老白呢？”
“他去公司了，回来这两天他天天忙到半夜。”
肖毅说：“那好，明天王川来了咱们再联系。”
“好的，哥，再见。”
“再见。”
挂了王悦的电话，肖毅的心才放了下来。
原以为王川不高兴他操心他的工作问题，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方便面泡好了，肖毅一边吃，一边用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地图。
地图在核心是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老胡。
老胡身上除去“华尔街精英”等几个小字外，布满了问号，尤其一个大大的问号打在“军”字上。
由老胡身上延展出去的问号是：神秘人和老胡墓……等等
他原本指望从这个地图给出的信息中，他能理出一条线索，怎奈，越画越糊涂，越画他的头越大，索性将这张纸的字迹划掉，并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开始规划未来两天的工作。
他首先将邀请华明远的事排在第一位，接下来依次是王川的事和自己的事。
想到这里，他抓过手机，翻了翻，没有发现律师边峰的信息。
不得不说，边峰是一个让当事人省心的律师，他知道该干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干，虽然律师费比大行大市高出一点，但很值！
肖毅又在“边峰”的下一项写上“董、范”两个字，这一对冤家的事也要过问……
他忽然想起黄行长的话：你自己的问题都没解决，就给别人当恋爱专家？
他没有给自己规定要四十五岁以后再考虑个人问题，只是黄行长说了这话后，他才有这个想法的，这个想法源于他目前的实际情况，也许，这个问题他真的有可能等到那时候才能解决。
他摇摇头，眼下这个问题不是关键，诸多问题都比这个问题紧迫。
他忽然有个想法，思忖再三后拿过手机，给那个神秘号码发去一条信息：您参过军吗？
也许是他太急于想弄清真相了，这条信息发出后，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他半夜收到回复后，才觉得自己唐突了。
你太好奇了！
这是那个人给他的回复，后面的感叹号表明了对方的情绪。
肖毅这才意识到，他过早将自己的意图暴露给了对方，既然意图已经暴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回道：不瞒您说，我一直想认识您，快想疯了。
那个人回复道：正常。
正常？什么意思？肖毅看着这两个字回复道：怎讲？
那个人再也没有回答他。
也许，在他看来，他给了肖毅一切，肖毅自然而然就想认识他，甚至想永远抓住这个关系，而抓住这个关系唯一的办法就是认识和交往，所以他说“正常”。
无论对方怎么想，肖毅都不想罢休，他必须弄清真相，不然一辈子心不安。
第二天，肖毅没有设置闹钟，他就想睡个懒觉，但他还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
是王川：“肖大助理，出差回来了？”
肖毅懒洋洋地说道：“你真可恨，我就今天想睡个懒觉，还被你野蛮地吵醒。”
“哈哈。”王川大笑，说道：“我在去市里的路上，再过一个小时就到你家了，不提前把你吵醒怎么行？”
肖毅说道：“你这个人真能沉住气，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弄得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要不是昨天晚上给悦悦打了一个，我夜里别想睡着觉。”
“哈哈，你这个人我还不了解吗？我知道你不会一条道走到黑，你肯定有你的办法，我不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不知道是该感谢你还是该什么？一直没考虑好这个问题。”
“感谢就算了，你只要不埋怨我，不认为我自作主张多管闲事我就烧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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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6章 单身狗的优势
王川听了大笑，说道：“听你这话，我怎么感觉我特虚伪呀？”
肖毅“哼”了一声，说道：“有自知之明就说明你良心未泯，批判的话我也就不说了。”
王川说：“是让你不安了，是我的错，一会当面向你致谢。”
“你拉倒吧，别假惺惺的了，既然你在开车，就别说了，见面再聊。”
“没关系，你嫂子开着呢。”
“那也别说了，我赶紧起床，收拾收拾屋子，迎接王副主任。”
“哈哈。”王川大笑：“你还来劲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是不是冷不丁听到这个称号浑身不自在？副主任是不如局长好听，慢慢习惯就行了。”
“得了兄弟，看来我还真是怠慢你了，一会好好说得说得，好了，挂了。”
不容肖毅说话，他就率先挂了电话。
“切！”肖毅冲着手机呲了一下鼻子，说道：“官不大，架子不小，跟我耍什么耍，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变的呢，哼！”
肖毅说完，扔掉手机，掀开被单，快速起床。
他顾不上刷牙洗脸，起床后先搞家庭卫生。
别看他平时将行长办公室整理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自己的家却很少收拾，只是保持了基本功能，家里的沙发平时都是用旧窗帘罩上的，说他一周拖一次地一点都不过分。
如果王川自己来他倒不至于这样紧张家里的卫生，因为带了侯梅，女同志好干净，屋子太乱的话丢人。
他将室内所有房间收拾干净，拖了两遍地，将所有的窗户打开，又去打扫院落。
将里里外外收拾干净后，他刚要回屋刷牙洗脸，就听见手机的铃声响了。
他跑回屋子，拿过手机一看，是王悦打来的。
接通电话后肖毅问道：“悦悦，这么早有事吗？”
王悦说道：“哥，我川儿哥来了吗？”
“已经在路上了。”
“哥，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请讲。”
“那个……”王悦欲言又止。
肖毅大概猜出了什么，就说道：“悦悦，有话就说，跟我不必客气。”
“好吧。”王悦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说道：“哥，你能不能把我和老白的事跟我哥说说。”
果然是这事，如果是其它的事，鲜见王悦这么吞吞吐吐。
“你想让我怎么说？”
王悦说：“我们俩总是这样也有点不大……那啥呀，你能不能探探我哥的口风，他对我们的事现在是一种什么态度？”
肖毅笑了，说道：“他知道老白出院住你那儿了吗？”
“我嫂子知道，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你嫂子是围着你哥转的，她知道的你哥肯定也知道，如果你哥没有阻止你照顾老白，说明他心里是默认了。”
“哥，你知道的，我不想让他默认，我想让他公开承认。”
“哈哈。”肖毅被王悦的话都乐了，他说：“他默认就等于公开承认了。”
“那不行，我要他公开承认！”
“怎么公开承认？难道你要他登报声明？”
“那倒不是，我是说找个场合，让老白再去求婚。”
“悦悦，你听我说，你哥的脾气你应该知道，只要他以后不阻止你们交往，就是默许了你们的关系，你让他公开承认你们的关系有点操之过急，听我的，慢慢来，这中间多制造他们接触的机会，只要他们两个能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就ok了，接下来再提结婚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怎么你也这么说？”王悦有些不理解。
“是不是老白也这样说？”
“是的，他就是这么说的，可是我……”
“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我就是想尽快把这事敲定，只要我哥点头，我就把心放下来了，该干什么干什么，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我说话都提心吊胆，唯恐哪句话他不爱听，惹他生气。”
“我理解你，别急，等你哥来了我给你侦查侦查。”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老白呢？”
“他一大早就走了，今天是周六，上午有两个拍卖会，他耽误了太多的事情，回来这几天忙得不亦乐乎。”
肖毅知道他们同/居了，就说：“那个悦悦，当着你哥，你们还是有所避讳一点……”
不等肖毅说完，王悦就说道：“我知道，我今天一早就搬到分公司的旅行社了。”
“聪明，好了，我还没刷牙洗脸呢，你哥他们也快到了。”
“好的，再见哥。”
肖毅放下王悦的电话，来到洗漱间，刚将牙膏挤到牙刷上，就听到外面有汽车引擎声音，他一边刷着牙一边走出来，来到窗前，就看见一辆捷达车缓缓地停在前面的过道边上。
王川他们到了。
看见肖毅刷着牙走出来，王川就得意地跟侯梅说：“看看，我没说错吧，他肯定是刚把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这才想起自洁，刚刷牙，脸都没洗。”
侯梅笑了，说道：“他平时忙，好不容易想睡个懒觉，还让咱们给打扰了。”
肖毅嘴里含着牙膏泡沫，他说不出话，跑回屋，漱完口后，便开始洗脸。
反正王川已经看穿了自己，就没必要顾自己的面子了。
等他洗漱完毕走出来，就看见王川两口子还没进屋。原来这两个人正蹲在小院里看着盛开的月季花。
肖毅说：“请吧，我不发话你还真不敢私闯民宅啊。”
王川笑着说：“侯梅说你这花养得不错。”
肖毅说：“这是老管买了几颗花苗栽上的，他说这个花皮实，旱点涝点都没事，而且花开不断。”
侯梅说：“懒人还能把花养这么好！”
王川说：“首先要选对品种，都像你，专门选那些外来品种或者是热带品种来养，不养死就怪了。”
肖毅看着他们说：“我说你们两口子不打算进我屋了？为了你们来，我放下电话就开始收拾屋子，我容易吗？”
“哈哈。”
王川笑着带头走进房间。
侯梅四处打量着说：“不错呀，挺整洁的，想象不出一个大老爷们住的房子这么干净。”
“这一点我比川儿强吧？”
侯梅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王川笑。
王川说：“你怎么能跟我比，你是个单身狗，除去比我自由一些外，没有任何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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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爱情的火焰扑不灭
肖毅一听，赶忙捂着脸，说道：“能不打我脸吗，别总是往人痛处戳！”
“哈哈。”
两口子大笑。
侯梅说：“我听悦悦说，有人上赶着喜欢你，可是你不动心……”
肖毅一听，赶紧冲她作揖，说道：“嫂子，你千万别听悦悦的，我在她眼里就是一朵花，她巴不得天下的姑娘都喜欢我呢，这丫头，说话没准儿，她是故意给我挖坑，以此鼓励我去追求人家，一旦我追求上，就会证明她的话是对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追人家？”侯梅问道。
“我追谁吗？我自己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王川捅了一下侯梅的胳膊，说道：“你别理他，狂人才这样说话呢。”
“我……”肖毅看着，硬生生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给他们倒了两杯水，说道：“早饭吃了吗？”
听他这样说，王川和侯梅不由地对视了一眼，随后这两口子都笑了。
“你们笑什么？”肖毅不解地看着他们。
侯梅说：“就知道你早饭没解决，王川特意让我给你带了一份，我们在外面吃了。”
侯梅说着，从挎包里掏出一个食品袋，放到肖毅面前。
肖毅一看，说道：“天，你们两口子可真**，大早晨的就吃肯德基的早餐？生活标准够高的！”
“你别冤枉人，这是我第二次吃的肯德基早餐，第一次还是我住院你给我买来的呢，我们对滨海的早点店不熟悉，也不好停车，我就让你嫂子直接开到了肯德基，再有，人家侯梅同志嫁给我这么多年，吃苦在前，享乐在后，平时带果果偶尔去吃肯德基，也只是看着果果吃，她舍不得吃，为了表示对侯梅同志的慰问，在没有儿子的前提下，我也得宠宠媳妇是不是？”
肖毅撇着嘴，说道：“嫂子，听见了吧，他是在果果不跟着的情况下才宠你，真敢说实话！”
侯梅笑了，说道：“我已经很知足了。”
“你太好了，要求太低了！”
侯梅说：“问题是我要求高了他也做不到呀——”
王川冲肖毅嚷道：“你别挑拨离间好不好？我好不容易用一顿肯德基垃圾餐收买了她，又让你给拉了回去，真是的。”
“哈哈。”三人同时笑了。
肖毅边吃边问道：“你今天来都有什么内容？”
王川这才说道：“一来是向你致谢，二来是找你商量商量怎么办，这冷不丁的调到市里来，我两眼一抹黑不说，有许多后续事要办，比如你嫂子和果果怎么安排？等等，虽然我假装镇静，但一想到还有这么多的事要办头就大了，一点思绪都没有。”
肖毅说：“这样，我给王悦打电话，让她过来。”
王川没说话。
侯梅却说：“她……是不是跟老白在一起？”
肖毅说：“悦悦这两天都住在旅行社，老白今天上午两场拍卖会。”
王川问道：“他恢复得怎么样？落残了吗？”
肖毅看了一眼侯梅，侯梅冲他做了个怪脸。
肖毅说：“川儿，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关心老白还是关心悦悦？”
“废话，我当然是关心悦悦！”
肖毅长出一口气，说道：“我懂了。”
“你懂什么懂？”王川问道。
肖毅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你放什么心？”王川追问道。
肖毅说：“你问我老白是否落下残疾，看似关心老白的伤情，实则关心的是悦悦，这我要是再不懂的话，我不是脑回路有问题了吗？”
王川瞪了他一眼，说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咱一码说一码，这件事下来跟你有账算！”
“你跟我算什么账，人家悦悦跟老白看对眼儿了，爱情的火焰谁都扑不灭，就是法海也没拦住两个相爱的人，别说你我了。”
“那就别叫她了，看见她我闹心。”王川说道。
“她早上给我打电话，说你们来了让我告诉她。”
“她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侯梅赶忙说道：“是我告诉她的。”
王川看了一眼侯梅，说道：“多嘴。”
侯梅说：“你别说我多嘴，是谁深更半夜做噩梦叫着悦悦的名字……”
“就你话多！”王川见侯梅揭他的短，表情就不自然了。
肖毅笑了，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是将来她嫁了人，不管嫁的好与赖，嫁的人是否是你喜欢的那款，你都会担心她，没有比你们更像父女不像兄妹的人了。”
王川听到这里，便扭过头，他使劲眨着眼睛，半天才恢复正常。
肖毅理解他的心情，说道：“我把她叫来吧，当初这事就是她发起的，哪能让她躲了清静儿？”
王川没再表示反对。
王悦很快就来了，她看见哥嫂后，不由得先红了脸，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哥”和“嫂子”。
侯梅笑了，说道：“真是女大不中留，见了自家人倒生分得脸红了？”
在肖毅的印象中，侯梅不是一个说话随便的人，但今天她这句话说得看似冒失又大胆，他明白她是故意这样说的。
哪知，王悦听了这话后，脸上的尴尬很快消失了，她挤在侯梅身边坐下，撒娇地说道：“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往出赶？想剥夺我哥对我的宠爱，我偏要留！”
王悦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拉着嫂子的手，眼睛却瞟着哥哥。
王川虽然没有表态，但脸上的表情是温和，看来，他不再坚决反对悦悦和老白的事了。
肖毅说：“悦悦，现在不是他们留不留你的问题，是你怎么安置他们的问题。”
王悦一听，立刻心领神会，说道：“别的我帮不上忙，我跟老白商量好了，我哥他们来了后，先住滨海新城的那套房子，三居室，早就装修好了，这个房子离师范附小很近，将来果果上学接送方便……”
肖毅没想到悦悦的话说得这么直接，他担心王川不接受甚至说出让王悦下不来台的话，就急忙打断王悦的话，说道：“等等等等，滨海新城的房子离师范附小近这个我知道，我不知道的是你怎么这么肯定果果将来就能上师范附小？”
王悦笑了，说道：“管大哥家的睿睿不是你给找的关系上的吗？那果果肯定也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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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章 态度转变
“有问题！”肖毅说道：“我的能力只能说一个学生，果果的事交给老白去办。”
侯梅抢过话茬说道：“不管交给谁去办，只要果果能去师范附小上学就行。”
王川刚要说话，肖毅就抢先说道：“嫂子你放心，这事老白办一点问题都没有。”
无论是王悦还是侯梅，都知道肖毅的意思。
侯梅说：“这事就交给你和老白去办了，反正我和王川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你们怎么办怎么好，他爹，我说得对不对？”侯梅看着王川问道。
王川低着头，脸上毫无表情地说道：“你说的话哪有不对的时候？”
肖毅一听，赶忙说：“那就这样定了，老白负责果果上附小的事，我呢，负责嫂子工作的事，悦悦负责房子的事……”
不等肖毅说完，王川突然说道：“房子不用悦悦操心。”
肖毅一怔，看看侯梅又看看王悦，王悦正不安地看着他。
“房子不用悦悦操心，你有办法呀？”肖毅问道。
王川说：“租房住，这谁都会想到的办法。”
肖毅眨着眼，说道：“不是……我不明白，悦悦那里有房子，你干嘛要租房住？”
王川瞪着眼看着肖毅说：“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我看你是揣着明白使糊涂，其它的事情拜托你们去办，房子不用你们操心，我和侯梅已经商量好了。”
王悦听了哥哥的话，就摇晃着侯梅的肩膀，说道：“嫂子，你看我哥他……”
侯梅冲她摆摆手，说道：“这事，听你哥的。”
王悦还想说什么，被肖毅拦下了，他说：“悦悦，既然你哥说了，就按他说的办吧。”
悦悦显然有些不甘，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但看到哥哥坚决的表情，就不敢多话了，触怒了他，她便起身给哥嫂的杯里去倒水。
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王川看着肖毅说道：“你看我是不是应该见见林书记？”
肖毅说：“这事我想过，还是等你报道后正式上班，多多少少熟悉一些情况后再见他，这样谈起来你也有话说，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你说得有道理，那就照你说的做，对了，这个金融办都有什么职责范围？需要掌握什么业务知识？”
肖毅说：“之所以给你安排在哪儿，就因为你是学金融的，你怎么倒说起外行话来了？”
王川说：“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吗？报道之前，我也要恶补一下业务才对呀。”
“县里不是也有对应的部门吗？”
“县里是有，但我的调令都下来了，不可能再去问这个。”
肖毅说：“你上咱们政府网站看看，那里应该有职责范围。”
“我看了，很简单的几句话，还是高度概括的。”
这时，王悦的电话响了，她低头一看，脸又不由自主地红了，说道：“是老白……”
她站起来就走到里屋去接电话了。
王川忽然沉默了。
肖毅说道：“为了让你尽快熟悉业务知识，我下来给你找点资料看看。”
“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上网查查吧。”
这时，王悦从里屋走出来，她看看王川，又看看肖毅，说道：“老白问咱们中午怎么安排？”
肖毅说：“这还用问，他请客呗。”
王悦看着哥哥王川。
王川说：“不用，大家都忙，我还要赶回去，中午还有一个份子，不能缺席。”
“哥——”王悦说道：“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和嫂子说呢。”
王川的目光没有看妹妹，而是低下头说：“有什么话打电话说吧，今天中午这个份子我必须参加，是环保局长嫁女儿。”
肖毅一听，立刻问道：“眼下这个形势还敢公开办事收份子呀？”
王川说：“谁敢公开办事呀，都是今天几桌明天几桌的办，而且不在一个饭店，跟打游击似的。如果没有我调动这事还好说，我可以不去，现在这事都传开了，我不去不合适，小地方的风俗就是这样。”
肖毅看了看表，说道：“既然你知道中午出份子，大老远的还赶来，就为了跟我说几句话？”
王川笑了，说道：“你费这么大劲促成了这件事，我难道不应该过来跟你说几句话吗？”
肖毅说：“完成没有必要吗？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
“废话，电话里能看见你呀？”
肖毅笑了，说道：“我明白了，你哪是想看我呀，你分明是想看你妹妹。”
“随你怎么说吧。”王川说着就站了起来，说道：“好了，该看的我也看了，该说的我也说了，我们回去了。”
王悦说：“哥，我帮你们租房子吧？”
王川回过头，他看着妹妹说：“你不回省城了？”
王悦说：“给你们租好房子后我再回去。”
“不用，闲着你嫂子干嘛去呀？你还是赶紧回去上班吧。”
“我嫂子人在禾源，她怎么找房子呀？”王悦说道。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
侯梅也说：“这个真不用你操心，我提前在网上选好房源，集中来一天看房子，另外，你也不了解我的心气，你哥说得对，你还是早点回去上班吧，以后我们在这里安下家，你有的是歇班的时候。”
王悦见嫂子的话说得有道理，就不再坚持，说：“既然租房用不着我，那别的忙我也就帮不上了，我明天就回去。”
王川看看妹妹，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开始往出走。
送走王川和侯梅后，肖毅对王悦说：“你再坐会吧。”
王悦跟在肖毅后面进了屋。
肖毅说：“老白什么情况？”
“他马上过来。”
肖毅说：“人都走了，别让他过来了，他那么忙。”
王悦说：“既然他说过来，想必是已经安排好了，过来就过来吧。哥，你看我哥他今天是个什么态度？”
肖毅说：“你这丫头，他是什么态度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我有点看出来了，但是不敢确定。”
肖毅说：“你要理解，他不可能一下子就表示热烈接受，其实，老白住院他能去省城看他，就已经说明他开始转变了，你伺候老白这么长时间，又把他接到你家里住，你哥都没说你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敢确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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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
“那他为什么不住我们的房子？”王悦不解地问道。
“你太天真了！”肖毅没好气地说道：“如果他接受了你们的房子，他就不是王川了！你是真不了解他还是假不了解他？”
王悦想了想，忽然不说话了。
中午，白宗俭来了，三个人没有去外面吃饭，而是在家里简单地叫了外卖，他们一直都在商量如何安置王川一家的事。
虽然王川拒绝住进白宗俭的房子，也拒绝了王悦帮忙找房子的请求，白宗俭还是嘱咐王悦，这两天让她找找房源，看好后再发给侯梅，这样能节省侯梅的时间。
租房子是个很繁琐的活儿，有时候被中介带着看好几套房子，还不一定满意，侯梅在禾源，做这事的确有不方便的地方。
饭后，白宗俭告诉肖毅，等忙完这几天就带肖毅去见他师傅。
肖毅说：“那件事如果你师傅没有亲身经历，就不要去了，这次去深圳，我找到了一个当年亲历那场灾难的人，虽然还有很多疑点未解开，但他给我提供了很有价值的线索。”
白宗俭看着他问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如果单纯是那次事件的影响，你可以上网查看，虽然年代久远，也能查到一个大概内容，我住院的时候就上网查过……”
肖毅摇摇头，说道：“你都知道上网查，难道我就不知道上网查吗？网上显示的是事件本身的内容，而且都是高度概括并浓缩了的语言，跟教科书的性质差不多，我对那件事的始末和产生的影响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事件中的人，这些网上能有吗？”
“这些也有，我特别留意过。”白宗俭说道。
“是有，但网上是这么说的，所有涉案人员和券所均已受到不同程度的法律制裁，这句话对我能有什么意义？”
“那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肖毅说：“我想知道被制裁的人的社会关系、家庭成员和背影，甚至他们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我都想知道。”
白宗俭茫然了，他看着肖毅说：“我第一次看不懂你了，你想知道的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肖毅说：“关系重大！”
“可是……”白宗俭更加不解：“我不记得你和那场遥远的事件有什么必然联系，而且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孩童，无论你在田野中怎么振动臂膀疯跑，也引发不了南方股市的风暴。”
王悦为白宗俭诙谐幽默的比喻逗笑了。
肖毅没有笑了，他说：“是的，我孩童时的振臂奔跑，不但不会引发南方股市风暴，可能连我们村边的树枝都不会摇晃，但那场风暴，对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后的我来说，意义深远，我现在无法跟你说清楚，真的。”
看着肖毅严肃认真的神情，白宗俭说道：“好吧，我尊重你，但我还要提醒你，凡事别钻牛角尖。”
“谢谢。”
白宗俭和王悦走后，肖毅将茶杯清洗干净，将沙发重新罩上布单，他就想去见金总。
他给郝东奇打了电话，郝东奇没在公司，他今天休息回京东的家了。
肖毅问道：“那金总在吗？”
郝东奇说：“金总在，我们高管层实行的轮休制，休大礼拜，两周休息一天，一个月休息两天，每次我们休息的时候都是金总值班，毕竟各个车间还在运转，怎么，你找金总有事？”
“是的，这次我去深圳出差，碰见他一个熟人，让我给他带了一样东西，我这会没事想给他送过去。”
“那你就去吧，他肯定在公司。”
“你还是给我联系吧，别我去了他人不在。”
“他肯定在，越是节假日他越在，你要是不放心就直接给他打电话。”
“我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啊？”郝东奇表示吃惊：“这么长时间你没有金总的电话号码？”
“我哪有啊，每次来不是都跟你联系吗？第一次见面他也没给过我名片啥的。”
“哈哈。”郝东奇笑了，说道：“我跟你说，金总从来都没印过名片，他的手机都不常戴在身边，倒是我们这样的人，一天拿着两手机、名片满天飞！好了，我马上把他的号码给你发过去，你跟他联系。”
肖毅刚挂了电话，就收到郝东奇发来的号码。
郝东奇很心细，也很无私，将金总手机和办公室的号码发给了他。
由于是第一次跟金总电话联系，他不好冒然打他的手机，而是打了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没人接，他看了看表，刚两点半。
这个时间节点对于车间的人来说可能刚上班，但对于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来说，他可能正在睡午觉。
他没有打金总的手机，他想三点后再打。
哪知，金总给他打回来，这让肖毅有点意外，且不说他中午没有休息，就是发现办公室的电话上一个未接电话还能打回来，这一点足以让肖毅既意外又敬佩。
“喂……”
不等肖毅自报家门，就听话筒里传来金总的声音：“我是金兆麟，你打我电话着？”
金总的声音很轻，平淡、平静中不带任何感**彩，跟肖毅印象中的那个谈笑风生、无拘无束即便是穿着短袖也喜欢撸胳膊挽袖子的老顽童相比，相差甚远。
肖毅赶忙说道：“金总，我是小肖，肖毅。”
“噢，原来是你小子呀，不上班找我有什么事？”
肖毅说：“我们今天休息，下午没事，想找您待会，刚给东奇打过电话，他说他们休息，您在单位坐镇值班，就给您打了电话。”
金总说：“我一会去转车间，这样，你下班再过来，我正发愁晚上的时间怎么打发呢，你来就好了，咱们哥俩喝喝、唠唠，怎么样？”
肖毅说：“没问题，下班后我去找您。”
“就这样。”
金总说完不等肖毅回答就挂了电话。
这个老头儿，还挺有意思。
这的确是个有意思的老总，平时很少参加社会上的应酬，在京都是这样，在滨海更是如此。
公司所有外联的事项，都交给相应负责的副总去办，除非重大场合必须要他出面他才露露脸，平时很少出头，“江湖上”他就是一个神秘的人，神秘到见首不见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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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章 黑金吊坠
当然，金总的企业也不是房顶开门，他的企业积极参与当地各项事业的建设，包括公益活动，他和属地政/府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分寸上，加之企业的性质，决定了他在“江湖”上始终有一个良好的口碑。
但就是这样一位功成名就的企业家，却发愁晚上的时间没发打发，这和那些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整天不研究市场却围着官员转的企业家相比，足以让他们汗颜。
肖毅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他想给董雪打个电话。
昨天董雪说她母亲要来“兴师问罪”，本来他想早上给董雪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但王川一来，他就顾不上了。
他昨天给董雪出了一个主意，让她“拖”，不知这个丫头践行得如何。
想到这里，他就给董雪发了一条信息：是被王母召回天庭还是就地在押。
董雪很快回道：就地在押，所幸的是还有个陪绑的。
肖毅一惊：范警官吗？
董雪：不是，李诗雨。
李诗雨？肖毅实在想象不出，怎么把李诗雨牵扯进去了：为什么是李诗雨？
董雪：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总得找个证人证明我没对象吧。
肖毅感觉她这样难以骗过经多见广的“老娘”，又问道：小范呢？他知道了吗？
董雪：哪敢让他知道呀？我忽然对他一点把握都没有。后面是董雪发的一个“大哭”的表情。
肖毅：用我帮忙吗？
董雪：别别别，你千万别露面，我和李诗雨陪老娘在游乐场转呢，一会把她转蒙后，就送她回天庭。
肖毅：祝贺你，首战告捷！
董雪：先别祝贺，我老娘在我爸跟前是任性的小女孩，在我跟前她秒变成千年的狐狸精，我跟她玩聊斋唯恐露馅。
哈哈！肖毅不由地笑出眼泪，这对母女太有意思了！他给董雪回道：那你就把尾巴藏深一点，打死也不说，别说她是千年的狐狸就是万年的妖，拿你也没辙。
董雪：我也是这么想的。
随后，董雪给他发来一张她妈妈跟李诗雨坐飞船的照片。
照片上，那个养尊处优、浓妆艳抹的贵妇人，笑得前仰后合，她的衣着和妆容在以游乐场为背景的画面中，显得滑稽、可爱。
奇葩的母女！
放下电话，肖毅的心一下子空虚下来。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经常有这种空虚的感觉，他希望每个小时都被事务填满，一旦空闲下来，这种空虚立刻袭上心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种感觉，他说不上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调到总行后才有的，职位比原来高了，内心的空虚也就凸显出来，越高越没底。
没底，是因为他如今的高度不是凭自己本事奋斗出来的，是受人恩惠得来的，这种恩惠还不是直接受益，而是沾了老胡的光。
神秘人之所以这么关照老胡的狱友，难道他是在报恩？是在间接报答老胡？
他为什么报答老胡？难道老胡当年为他做了什么？
“股灾！”
当这个两个字从他嘴里脱口而出的时候，他的身子不由地震动了一下。
老胡当年是受人之约回来的，他回来后就一直浸淫在资本市场，也就是说，老胡认识的国内的朋友，大多是资本领域里的朋友，邓建功说老胡入狱是保护了什么人，难道他保护的就是那个有“军方背景”的人，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久闻其声未见其面的神秘朋友？
难道老胡入狱保护的那个人就是他？
如果是他，那么所有的问题就不难理解了。
想到这里，肖毅拿过笔和纸，再次在纸上画着人物地图，画着画着，他的心再次震动了一下。
老胡为了保护这个“军方背景”的神秘朋友而入狱，不惜搭上了自己的后半生，而这位神秘朋友并不知道老胡最后去了哪里，直到肖毅出现。而此时，老胡已经仙逝，为了报答老胡，也因为肖毅打了他的电话，知道了他的存在，他才出手相帮。
再往深处想一想，如果肖毅不给他打电话，随着老胡的离去，他们之间曾经的故事也被老胡带走了，偏偏老胡还留了个尾巴，这个尾巴就是肖毅。
不知为什么，肖毅忽然不敢继续推理下去了，他想起神秘朋友过问老胡吊坠的事，难道老胡的吊坠有什么秘密？
想到这里，他立刻从脖子上摘下这个吊坠，再次端详，还是那个模样，黑色的金属外壳，已经被他的皮肤磨得光亮亮的，透着一股黝黑的神秘。
如果老胡有着这么多不被人知的故事，他势必不会将一个打不开的吊坠当做护身符送给他，如果单纯就是要送给他护身符，应该送他一个更禅意一点的，没必要弄个黑乎乎的金属壳子，跟老胡相处这么多年，无论是老胡的知识层次还是他的审美，他都不会送这么一个毫无美学和佛学价值的金属壳，如果上面没有“goodluck”的字样，看上去绝无护身符的感觉都没有。
他仔细琢磨着这个吊坠，看着那两个比针眼大不了多少的铆钉，想起管忠的话，他说，这两个小铆钉就是固定合页用的，只要有合页，就能打开。
但那次他和管忠谁都没将这个小东西打开。
不得不说，肖毅从未深入研究过这个吊坠，在他心目中，就是老胡送给他的护身符，如今，随着老胡身上的故事越来越多，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和琢磨这个吊坠了。
他拿过镊子，哪儿都是光溜溜的，没有缝隙可以容纳镊尖，他又拿过一枚缝衣针，却插不进去。
长时间低头，让他感到颈椎很不舒服，头有点晕，就放弃了开启吊坠的想法，也许某一天的某一刻，这个金属壳会自己打开，那样的话里面有什么就真相大白了。
管忠说里面有可能是宝藏，细想不可能，老胡的经济情况他知道，即便当年他富有过，但随着入狱，他的财富也被没收了，何况，他连一个亲人都没有，要财富更没用，给谁花呀？
既然里面不可能藏着财富，那么会不会藏着他的身世之谜，或者他认为不应该带入坟墓的东西？
肖毅不敢往下想了，真的不敢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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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1章 改邪归正
既然研究不透，肖毅就将吊坠重新挂在脖子上，贴着自己的皮肤，他用手摩擦了几下，不由得在心里说道：老胡啊老胡，你留给我太多的谜了！
时间差不多了，肖毅从柜子里找出一瓶酒，虽然金总不缺酒喝，但他每次带酒过去，金总都特别高兴。
朋友交往，没有谁该谁的，哪怕是身价不菲的金总，也没有应该到顿顿请你吃饭的地步，既然做不到君子之交淡如水，礼尚往来还是能做到的，不在这个“礼”价值多少，是一片心意，不会让对方认为你是在吃大户就行。
他叫了“滴滴”，将这瓶酒包好，放在包里，换好衣服刚要走，手机的铃声响了。
他拿过手机一看，是小范，接通后他说道：“范儿，啥事？”
小范说道：“哥，你忙吗？”
“我不忙，在家呢。”
“我去家里找你吧。”
“我马上要出去，什么事在电话里说吧。”
虽然上次带着小范去见金总，金总很高兴认识小范，但今天不同以往，他跟金总要谈的话，最好不要有第三者在场。
小范听他说要出去，就说道：“那好吧，你去吧，我没什么事。”
肖毅听得出，小范的情绪不高，他又问道：“你跟小董怎么样了？”
小范说道：“就那样呗。”
“你们又吃小龙虾了吗？”肖毅其实是想问他们又见面着吗，但这样问有些不合适，就改问有没有吃小龙虾。
小范说道：“没有，这几天我也忙。”
“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就是再忙，吃饭的时间也应该有吧，吃一顿小龙虾又耽误不了太长时间，而且你们单位离我们单位也不远，我跟你说，人这一生，没有几次谈恋爱的机会，好好享受美好的恋爱时光吧。”
小范说：“哥，你怎么比我还浪漫？我现在都没激情浪漫了。”
“你和小董刚开始，怎么能说没有激情浪漫了？这样可不好。对了，我听她说她妈妈来了，你是不是应该尽尽地主之谊，请她妈妈吃顿饭？”
小范说：“她昨天下班时给我打电话，跟我说她妈妈要来，但是她没有邀请我跟她妈妈见面，也可能她觉得她妈妈不会同意我们的，所以……”
肖毅一听，知道小范曲解了董雪的意思，就说道：“你误会她了，真的误会她了。”
“我怎么误会她了？她都没有勇气告诉她父母我们的事，你说我们还能交往下去吗？本来我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后，就做好退出的心理准备了，不曾想……”
“不曾想什么，不曾想你误会了她，这个……”肖毅说到这里，就有电话进来，他一看这个号码，应该是叫的车的司机打来的，有可能是司机等时间长了才打电话催他，就他赶忙说道：“这个容我下来慢慢告诉你，我现在要走了，叫的车应该来了，下来我约你。”
“好的哥，你去忙吧，挂了。”
肖毅挂了小范的电话，知道他陷入了烦恼中，那种欲爱不能的心情他也曾经有过。
拎着包肖毅就走出门，果然，他叫的车已经停在门口等他。
他不好意思地连声跟司机道歉。
当司机回过头看他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司机不是别人，却是他的前小舅子二子。
肖毅怔住了，说道：“是你？”
二子说：“是不是看到我自食其力特惊讶特佩服我？”
肖毅说道：“美得你，你早该这样。”他打量着车，不新，应该是二手车，就问道：“什么时候买的车？”
儿子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道：“买了两个月了，很便宜，我就利用业余时间开滴滴挣外快。”
肖毅说道：“你的腿能开车？”
“能，一点都不受影响，又不用踩离合，很方便，况且我是左腿有毛病，右腿是好的。”
“你说业余时间开滴滴，正经时间你干什么？”
“上班呀！”
“你在哪儿上班？”
“啧啧，你看你官僚了吧，连着都不知道，我现在在滨海大酒店看监控，这个活儿毕竟清闲，又适合我，我就是倒班的时候开开滴滴，这车就是买同事的，他就是业余时间开滴滴，挣了点钱，就将这辆车淘汰了，换了一台进口车。”
“你去滨海大酒店上班了？”肖毅有点吃惊地问道。
二子说：“是啊，我以前不是总在滨海大酒店寻觅商机吗，酒店老板慢慢就知道了我的存在，他怕我把拍到的视频传到网上，影响酒店的声誉，就直接把我招安了。”
肖毅没想到二子居然找到了工作，就说道：“你要好好干，珍惜这个工作机会。”
二子说：“要是以前，我可能干不到一个礼拜就辞职了，但我不是以前那个我了，我要上班，要用勤劳的双手挣钱养我小外甥，让他看看，他舅舅不是窝囊废，更不是只知啃老而不养老的混蛋。”
肖毅不由感慨，说道：“这是我听过你说的最有水平的话！”
二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听他说起小外甥时脸上洋溢出的笑意，肖毅不由得问道：“你姐……还好吧？”
“唉……”二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她是因为怀孕了才保外就医的，后来她生下孩子后，唯恐再把她收监，天天提心吊胆，外边只要有人敲门，她就跟犯了癔症似的抱紧孩子不松手，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后来奶水也没了，孩子就开始喝奶粉，好家伙，我从不知道现在的奶粉这么多名堂，也不知道居然变得这么贵！所以，为了给我外甥挣奶粉钱，我也要干下去。”
肖毅没想到一个小生命拯救了二子，让他改邪归正走上正经道路，想到这里他就问道：“你姐怎么样？”
二子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现在有点精神问题，魔魔怔怔的，一有风吹草动她就认识是监狱的人来收监她的，我妈带她去看过中医，开了十多包药，吃下去我也没见有什么好转。”
听了二子的话，肖毅没说什么，他又能说什么？
二子又说道：“对了姐夫，我跟你说过王辉来找过我姐，他认养这个孩子的事吗？”
肖毅说：“没有说过，我不记得有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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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2章 二子的改变
二子说：“以前，我一直认为我就够不要脸的，没想到还有比我不要脸的……”
肖毅“哼”了一声，说道：“你还知道呀？”
“知道，我当然知道，比如，以前我知道你在乎我姐怕我妈，我就想尽一切办法跟你要钱，有点时候撒的谎连我自己都觉得脸红，可是你呢，被我骗得提溜转，对于我找的任何要钱借口你都当真，只要兜里有钱，哪怕是我姐给你的早点钱，你不花都给我，连我妈和我姐都说你傻，后来我才知道，你不傻，你是顾全大局，忍辱负重，傻的人是我们一家。”
肖毅没想到二子的觉悟突然提高了这么多。
二子继续说：“我现在才明白，最了解我的人不是我妈和我姐，而是你，我二子从里到外是个什么德性，你别我妈和我姐都清楚，可是我呢，而我却不自知，继续厚着脸皮在你面前表演，而你却不跟我计较，而我，一直是厚脸皮，甚至不要脸的存在着。”
“可是我没想到，居然有人还比我不要脸。”
“你说的是王辉？”
“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被张娜坑了被秦琴甩了，转了一圈后，居然舔着脸回头来找我姐，说来看看孩子，还说什么愿意跟我姐一块抚养孩子，我呸！什么东西，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肖毅看得出，二子被气得不轻，他的手都有些哆嗦。
“想看孩子，没门！早会儿干什么去了？我姐在医院等着他签字做剖腹产手术时他去哪儿了？现在想起看孩子了，我馋死他，就不让他看！”
儿子气得又骂了一句，继续说道：“我当时不等我妈和我姐表态，从我姐怀里夺过孩子，就把他抱进里间的卧室，出来后二话不说，我抄起拖把，我抡起拐杖照着他的脑袋就打了过去，我一边打一边骂，我说你特莫的真以为我们杜家没人了，毁了我姐，居然还想抢孩子，没门！这个孩子我收养！”
肖毅不好对孩子的事发表意见，就鼓励他说：“二子，你在我心目中，终于站起来了，像男人一样站了起来，这是我看到的你最高大的时候。”
二子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我也三十岁了，再也不能游手好闲了，如果姐姐不出事可能我还醒不了，更别说站起来了，姐姐出事，我家的经济来源几乎就断了，即便有点钱，按我妈说的，也是花一个少一个，一大家子人，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不能再混吃等死了，对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要小心王辉，上次你跟人来滨海大酒店吃饭，我从监控里就看到王辉在后面跟着你，还拿手机拍照，我马上就通知保安，保安将他弄到保卫部，对他进行了问讯，给他两条路让他选择，要么删除视频，要么把他移交派出所。”
肖毅一怔，问道：“你还记得是哪天吗？”
二子说：“有几天了，确切日子记不太清了，后来我又回看了监控，发现你坐的车进门的时候，他就在后面尾随着跟了进来。”
“我坐的的是什么车？”肖毅问道。
“奥德，尾数是126。”
肖毅明白了，这是黄行长的车，那天他跟行长在酒店招待客人。
滨海大酒店是单位的定点饭店，这个情况王辉知道。
这样说来，上次去网球馆打球被举报的事，***也应该是他，看来，应该提醒黄行长防备这小子。
二子又说：“我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王辉看孩子的事还没说完，那次我用拐棍不是把他打跑了吗，他又来看孩子了，这次我没在家，因为我跟我父母还有我姐说了，他再来，绝不能让他进门，谁要是给他开门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犯起混来，我妈还是憷我的，那次还真没给他开门，后来，他去了隔壁院子的李婶家，给李婶撂下五千块钱，让李婶转交我姐，说是给孩子买营养品。我回来后，就将钱又送到李婶家，让他转交给王辉，并嘱咐李婶，不许再替我姐收他的钱，如果李婶再收他的钱，我就给她嚷嚷，就说她跟王辉有一腿，呵呵，把李婶气得抄起笤帚就揍我。”
“后来怎么样了？”肖毅问道。
“后来他没再来，也许他来了没人跟我说，都知道我犯起混来百不论！对了姐夫，你说我是孩子的亲舅，如果我想领养这个孩子，是不是也要办收养手续？”
“这个……”肖毅一时拿不准，就说：“父母健在的孩子是否能领养？这个你还是要去民/政局咨询，你真的想收养这个孩子？”
二子说：“我挥霍了好多年，名气也挺臭的，我这个德性也没有哪个女人想嫁我，以前交往的女人都是风月场上的，没一个是谈情说爱的，我也想了，结婚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要个后代吗？我有这个后代，还结什么婚呀，将来就让他给我养老送终了。”
“你想得够长远的。”
“不是想，是完全可以变成事实，我姐有可能被重新收监，这个孩子我不想让他知道他父母是谁，等我有了一定的经济实力后，我就带着他和全家人迁到别处去住，比如下边的小县城，孩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王辉也打扰不到我们，这样挺好的……”
这时，鼎华公司到了，二子突然问道：“姐夫，这里你也有认识的人？”
肖毅说：“就是个同学，今天没事聚聚。”
肖毅在公司大门口就下了车，因为这里不让出租车进去，肖毅也不想让二子进去。
望着走远的二子，肖毅不由得有些感叹，那个好吃懒做的二子，变化的确很大，其实，在跟秦琴过招中，二子就有了变化，如果非要给这种变化找个节点的话，就是杜鹃孩子的出生。
肖毅刚迈上办公楼的台阶，就见一个身穿鼎华工作服的人小伙子走了出去，他看见肖毅后紧跑了两步，跟他握手，说道：“肖助理，我们金总让我在这迎接您，他办公室有客人，让您先去会客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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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3章 你藏得够深的
这个人就是金总的助理，平时肖毅来都是郝东奇前后左右的张罗着，很少看到这位助理的影子，顶多就是给他们做些外围的服务。
肖毅说道：“没关系。”
助理领着肖毅来到会客室，给他泡上一杯茶，打开电视，并将遥控器放在肖毅跟前，说道：“您先在这看看电视，我去禀报金总，就说您来了。”
肖毅说：“我等会没关系，让他先处理工作吧。”
这位助理笑笑就走了出去。
肖毅拿过遥控器，他刚要换频道，一看这个频道正是省内电视台的节目，而且还是一档法制频道。
很快，一条法制快讯播报完后，一个熟悉的主持人出现了，这个主持人不是别人，正是田妮。
他没想到田妮这么快就入职省电视台了。
也许是省台比市台高一个级别的原因，田妮无论是造型还是妆容，都比市台上了一个档次，看着更加靓丽、养眼。
自从那次从省里回来后，他将田妮送到军分区家属院的大门口，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她也没有跟他联系，彼此连个电话也没有。
他没想到外表温柔、安静的田妮，骨子里居然还这么骄傲、倔强！
而此刻荧屏上的她，明眸皓齿，既美丽端庄，又清新自然、淡定自若，思路清晰，谈吐从容、流畅，不得不说，那个发现她的伯乐，长着一双慧眼。
很快，田妮的节目就结束了，他的目光还停留在荧屏上，这时，金总笑呵呵地进来了。
“小肖，让你久等了，刚来了个客户，他们几个都歇班了，我只好亲自接待了。”
“那客户走了？”
“客户就是上帝，我不会轻易让他走的，我的助理和业务部的人陪他。”
“那您不陪合适吗？”
“我现在很少陪客户了，何况我还有重要的客人在等着我。”
肖毅说：“我哪是什么重要客人，我看您还是陪客户吧，要不就一块儿。”
“诶——”金总故意板起脸说：“没发现你这么拧啊，放心，他是投石问路来了，第一次都谈不拢。”
肖毅这才放心了。
金总说：“我去换身衣服，你稍等。”
肖毅注意到，金总穿的是公司的制服，衬衫西裤，皮鞋，跟那天接待林建是一样的装束。
金总说着就走了出去。
不到五分钟他就回来了。
他换上了一条棉质缩口宽松的黑裤子，一双黑布鞋，上身是一件圆领老头衫，习惯地将两只短袖卷到清瘦而有力的肩膀上。
肖毅说：“看着您这一身衣服就舒服。”
金总说：“这样的衣服我一下就买了好几套，车里、办公室，茶室，凡是我经常去的地方，都放着，我活了快一辈子了，还是没有习惯穿西装，那玩意儿架在身上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说，今晚想吃什么？”
肖毅笑了，说道：“您想吃的都是我想吃的。”
“哈哈。”金总大笑，说道：“烧烤怎么样？”
“烧烤？去大街上吗？”肖毅以为去大街上吃烧烤。
金总笑嘻嘻地说：“当然不是，去楼顶。”
“楼顶？”肖毅从不知他们楼顶还能烧烤。
“当然，我这楼顶有个露天烧烤平台，能到楼顶吃烧烤的都是亲近的人，本来上次就想请你林书记来楼顶吃烧烤的，后来考虑到有点不太正式，就没让你们上去吃。改天你把你那几个朋友约来，咱们热热闹闹烤它一次，我跟你说，我请的这位师傅，最拿手的不是烤串，而是烤全羊，保证正宗！”
金总说得眉飞色舞。
肖毅咂巴着嘴，说道：“能否现在就上去？”
“哈哈！”金总大笑，说道：“稍等会儿，我让他们去准备了，准备好就会叫咱们。先说说咱们的事吧。”
金总将左腿叠在右腿上，看着肖毅。
肖毅笑了，说道：“您干嘛这么看我？”
金总意味深长地说：“你该不会平白无故来找我喝酒吧？说吧，找我何事？”
肖毅故意说道：“您怎么知道我不是来找您喝酒呀？”
金总笑了，说道：“东奇不在，你不可能来，你既然来，肯定有事。”
“真不愧是老江湖，一眼就能把人看穿。”肖毅说着，就拿过公文包，他先将带来的那瓶茅台酒掏出来放在茶几上。
金总拿过来在手里转了一圈，说道：“怎么，怕我管不起你茅台喝呀？”
肖毅说：“您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干嘛带酒来？”
“这是假酒。”
“哈哈哈。”听到肖毅这话，想起上次的玩笑，金总不由得大笑。
肖毅又将手慢慢伸进包里，他小心地掏出一张折叠得齐齐整整的报纸，轻轻放在桌上。
金总没有立刻看，眼睛盯着这个折叠的跟信封大小的报纸，问道：“这是什么？”
肖毅说：“是一个朋友让我交给您的。”
“朋友？谁？”
“深圳的朋友。”
“是什么东西？”
“一个空信封。”
“空信封？”
“是的，他说您看了就知道了。”
金总想不起来这个空信封有什么特别含义，他将包裹在外面的报纸打开，将那个陈旧的信封拿在手里，仔细看着寄件人地址一栏的红色铅印大字。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皱在了一起，眉梢抽动了一下，半天才说：“你去深圳了？”
“是的，前天跟我们行长出差去了深圳，开完会后，我就去拜见了邓老先生。”
金总放下手里的信封，锐利的目光看着肖毅，严肃地说道：“你藏得够深的，我记得那天你并没有跟我说你认识他。”
肖毅看着瞬间变得严厉的金总，沉着地说道：“您说得没错，您仔细回忆回忆，您的故事都没跟我讲完，东奇和小范就回来了，别说我没得机会告诉您，您都没容我多说话，中间我好几次往这个话题上引，都被你支开了，我当时就想您可能不希望别人知道什么，就不再说了。”
听了他的解释，金总紧绷着的脸渐渐舒缓下来，他点点头，说道：“你说得没错，我虽然老了，但记忆超常，不论是什么场合，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除非我喝醉了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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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守护菜园
肖毅说：“那我藏得还深吗？”
金总仍然不肯改口，说道：“深。”
“哈哈。”肖毅用笑声缓解了两人刚才的不快。
金总再次拿起这个信封，说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肖毅说：“说来也巧，我跟她女儿是同学，她女儿当年由于户口原因，不得不回来考大学，这样我们在高中三年级的时候同窗了一年，上了大学后，就断了联系，直到我出狱后，经过别的同学介绍，才又联系上。我受邀去深圳参观宏大的在建项目，顺便去老同学家拜访了她父母，这样才跟邓先生认识。”
肖毅的话说得有理有据，金总不再对他有任何疑问，他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地手里的信封，说道：“邓老先生？是啊，他也老了，他身体怎么样？”
肖毅说：“第一次去的时候没什么，这次去不太好，听她女儿说身体出了点状况，但究竟是什么状况，人家没说，我也不便问。”
金总用手摸着“红光机械制造厂”那几个字，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几十年了，没想到他还珍藏着这个。”
“是啊，他说，除去内心对您的感激，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就是这个信封了。”
金总说：“其实，后来我多次去深圳，也知道他留在那里了，甚至大概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从没想过主动联系他，一次两次这样，次数多了也就忘了深圳还有这样一位曾经的朋友。”
肖毅说：“他还让我转告您，从那以后，他再也没碰过资本，一直在搞实业……”
“歌舞升平的算什么实业？”金总说着，就将手里的信封扔在了茶几上，脸上就有了不屑。
肖毅替邓建功辩解道：“他一没技术，二没专利，搞个娱乐城差不多就算实业了。”
金总没说话。
肖毅又说：“他那个娱乐城年初就转让给京城的一位商人，现在只剩下一家消防器材公司和一家旅店。”
“哦——那还不错，消防器材公司就算实业了，再说了，在那里能开家消防器材公司是件很不容易的事，那是有垄断意味的行业。”金总刚才的傲慢和不屑消失了。
肖毅说：“是的，他上了年纪，对生意场上的事也倦怠了，现在已经完全退居幕后，由他女儿接手了家族事业。”
“他比我小十来岁，我还没退休他就退休了？”金总挑着眉毛嚷道。
肖毅笑了，感觉他对邓建功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就说：“他身体不及您。”
“这我不跟你抬杠，好多同龄人身体不及我的多了去了。”
肖毅看着自豪的金总说道：“不及您的有身体原因，也有精神层面的原因。”
金总听了这话，就冲他竖起大拇指，说道：“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好吧，跟我说说他都跟你聊了什么？”
肖毅说：“聊了你们认识的过程，也聊了你们在深圳发展方向不一样的事，当然，不可避免地聊到您上次说的那次股市灾难。”
金总说：“事实证明，当年我是对的，你说，对着一个大点子显示屏，看着滚动的数据，要不就是炒那些没边没沿的期货，我当时就对那些不感兴趣，直到现在我的企业为什么不上市，某种程度上还是源于最初对股市的认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一旦脑子里对某件事形成自己的认识，就不好改，所以，我永远是最土的企业家，是靠卖笨力气一个汗珠摔八瓣挣钱的人。”
肖毅补充道：“是最脚踏实地的人。”
“也不能说他们不脚踏实地，因为我起底就是搞机械制造的，离开这一行我就心里没底，当年虽然南下闯荡，考察一番后，最后我还是去了一家制造厂，没有稿子也就是没有图纸的事，我不敢做，空中画馅饼的事我看着悬，更不敢去碰，所以到后来，自然而然跟他就疏远了，这里有客观因素，也有道不同不相谋的感情因素，他们云里雾罩的那一套我不懂，也不感兴趣，但是后来我听说出事了，甚至还有的家破人亡，我不放心了，就去券所找他，才知道他被拘留了。”
说到这里，金总叹了口气，又说：“我了解到他在这场灾难中，只是扮演了个小虾米的角色，没什么大罪，就借钱把他保了出来，他不想出来，怕追债的索命，我记得当时我还骂了他，骂他没成色（shai）,我说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真的不想出去，我就真的不管了，等我第二次去的时候，他乖乖地跟我出来了。”
“我把剩下的钱装在这个信封里给了他，作为他的活命钱，我当时说了一句话，别一天到晚总想着到别人的地里割韭菜，还是开块自己的菜园，谁的韭菜让你平白无故地割？再说也伤天害理，混不下去就回家，别再找我。呵呵，他也听话，就这样，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没见面。”
金总又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最看不上就是这帮人，绞尽脑汁算计别人的菜园，不惜违规违法也要割别人的韭菜，这跟强盗有什么不同？这也是我一直不上市的主要原因，我没有本事阻止别人割韭菜，我只想守好我的菜园。我这论调如今已经找不到知音了，你也是搞金融的，在这个问题上，你跟我不是一条路上跑的车。”
肖毅笑了，说道：“我的观点我不完全同意，我是搞金融的，但跟您说的那些人是有区别的，银行经营的就是钞票，跟经营其它商品没两样，说白了，就是低买高卖，从中挣差价，如果硬要找出区别，就是我们经营的商品是特殊商品，仅此而已。”
金总点点头，又说道：“他能珍藏这个信封，就说明他‘改邪归正’了，要说当年我也不好，不该跟他说你们绝情的话，当然，没多长时间，我就回内地了，因为我的技术拿到了国家专利，也在内地申请到银行贷款，就决定自己创业了。”
肖毅问道：“您上次说过，那场灾难，始于有军方背景的公司，这个军方背景的人您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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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章 不沾股票
金总摇摇头，说道：“不认识，我也只是听说。”
“那您听说过胡友合这个人吗？”
“嗬，这个人，当年在资本市场名声响得很，华尔街的海归，听说还在金融大鳄索罗斯的公司任过职，按今天的话来说，牛叉得很。”
“哈哈”，肖毅笑过又问道：“您见过这个人吗？”
金总说：“没见过，后来就听说他进了监狱，一切都是他挑起的，造成这么大的损伤，还出了人命，好像当时判了无期，后来就不知道了，我也就回内地了，你打听他干嘛？邓建功应该知道这个人的一些情况吧？”
肖毅说：“他也不太清楚，他说他是小虾米，人家是大鳄，没机会见。”
金总说：“这倒是真的，我记得当年这个姓胡的讲股票的课，都是一票难求，黄牛曾经炒到一千二百元一张听课券。”
“哦，他还讲课？”
“讲，主要是在业余时间里讲课，据说，他讲课的钱也够他两辈子花不完的了。”
肖毅的脑海中就出现了老胡讲课的情景，一身西派打扮，讲台上他旁征博引，讲台下人们围住他签名留言。
肖毅又问道：“你刚才说还出了人命，是什么人命？”
金总说：“跳楼呗。那时有多少人梦断股市，命断期货，那些所谓的中产阶级，一夜之间就回到了解放前，唉，坑人啊，多少个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心目中的股市就该是这样，集资投资有其地，社会相向荣，人皆有赚，然而，人性贪婪，绞尽脑汁，巧取豪夺，本应该是投资乐土的股市，却变成了炼狱，无数人倾家荡产甚至输掉性命，曾经有位老朋友跟我说，数十年了，他还没见过股市哪个是赢家……呵呵，我思想比较保守，你不要见笑。”
肖毅摇摇头，说道：“怎么会笑话您，您说得有一定道理。”
金总见肖毅肯定了自己，又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虽然我从未沾过股票，但我很关注这个行业，早期那些入行的朋友们，真正在股市赚到钱的屈指可数，活到现在的也是屈指可数，什么今天他大赚一笔，明天他又大赚一笔，就跟押宝一样，押对了就赢了，押错了就输了，今天他还是股神，明天就变成穷光蛋了。”
肖毅问道：“照您这么说，股市里就没有赢家了？”
“有，赢家都是那些及早离市的人，但他们只属于小赢家，因为没有大赢家。”
肖毅笑了，说道：“没想到您这个从未沾过股票的人，却对股市有如此深刻的认识。”
“不瞒你说，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我怕我输了也跳楼，所以为了保命，我才不沾股票。”
“您哪是贪生怕死啊，您是世外高人啊——”
“别，千万别这么奉承我，如果人人都像我，这证券所就开不下去了——”
这时，助理进来，让他们上楼，说是烧烤可以开始了。
金总拿过肖毅带来的那瓶茅台，说道：“吃烧烤就要喝二锅头，这酒既然你带来了，就别想带走了。”
肖毅不由地大笑。
金总将酒递给助理，说道：“把这酒藏在我办公室的柜子里。”
助理接过酒就要走。
“等等。”金总叫住了他，将桌上那个信封也交给他，说道：“这个，先放在我抽屉里，等我有空了再把他收藏起来，无价之宝啊。”
助理看了看这个信封，不但一枚邮票没有，就连邮戳没有，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信封有什么珍藏价值。
肖毅跟在金总后面上了电梯，来到楼顶的露台上，这里，灯火通明，楼顶种植的树木郁郁葱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有的花香，不知是什么植物开花所致。
一旁的阁楼里，早就有两个身穿白大褂带着厨师帽的人正在忙活，看见他们来了，其中一个人便给他们端上几碟小菜，餐桌上，已经摆放好碗筷和一瓶二锅头。
金总坐下后，拿过酒瓶就要打开。
肖毅接了过来，用桌上的起子将瓶盖打开，倒了两杯酒，一杯端在金总面前，一杯端在自己面前。
这时，厨师又端上一盘烤串，就见这些烤串还滋滋冒着油泡，散发着肉香，肖毅一下子来了食欲，刚要伸手去拿烤串，这才想到旁边还有金总，便不好意思地缩回手。
“哈哈哈。”
金总大笑，他拿过两支烤串，递给肖毅一串，说道：“客气什么，想吃就吃，到了金老头这里，就要放开，你越不见外，我就越高兴。”
肖毅也笑了，他接过烤串，咬下一大块肉，一边吃一边叫好：“真香，外焦里嫩，这是我吃到的最好的烤串。”
金总说：“我没骗你吧，这是我专门请来的师傅，喜欢吃的话，你随时可以来，我不在你也可以来。”
肖毅说：“您不在我干嘛来，吃这个跟喝酒一样，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金总，我敬您！”
金总端起酒杯说：“互敬吧，你能陪我玩儿，我非常高兴，何况，你还给我带来了遥远的问候，干杯！”
两个人边喝边吃边聊。
虽然美食在面前，但肖毅的心还在刚才他们聊的话题上，肖毅说道：“您有机会去深圳的话，还不去看看邓先生，我把他家的电话给您。”他说着就去掏手机。
“不用。”金总拦住他，说道：“二十多年了我们都没联系，再见面说什么？说当年的事，当年早已成烟云，说现在，现在我们谁对谁的情况都不甚了解，还是像那个信封一样，就让彼此珍藏在彼此的记忆中吧。”
金总说完这话，端起酒杯，也不招呼肖毅，又喝干了一杯酒。
虽然金总嘴上说不见，其实他心里还是很看重故交的，见与不见，对双方都没太实际的意义，就如他所说的那样，彼此珍藏于心要好过见面叙旧。
两个人很快一瓶酒就喝完了，金总有些意犹未尽，他还想喝，远处正在和厨师吃饭的助理冲肖毅摆摆手，意思是不让他们继续喝了。
肖毅心领神会，他说：“这酒喝得恰到好处，多一滴过味，少一滴味不够，咱们今天就不喝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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