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 彻夜研读日记
小何叹了一口气，说道：“拦了，根本就拦不住啊——如果不是梁行长给他挡了许多酒，他当场就喝趴下了！肖哥，你不知道行长有多奇怪，我从没见过他在酒桌上那么兴奋过！喝了那么多酒，居然没醉！”
小何的口气仍然带着对行长的惊奇。
对于黄行长的兴奋，肖毅并不感到惊奇，西部身份布点，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只不过近年来国家抬高了银行省外布点的门槛，为了拿下批文，黄行长往国家有关部门跑多少趟，连肖毅都说不清楚，有的他知道，有的他不知道，黄行长是个工作作风沉着稳健的那种，既然他早就定下了任期目标，有多大困难都要去完成。
梁红波是他得意的爱将，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中心分行从无到有到正常运转，黄行长当然高兴，况且又远离滨银总部，跟自己爱将手下的人喝酒，他完全不设防，那种高兴和轻松肖毅是能体会得到的。
此时面对倍感奇怪的小何，肖毅当然不会跟他说这些，而是纠正道：“行长当时没醉是假象，真相百分百地醉了。”
小何说：“还真让你说着了。当时他的确一点醉意都没有，回到房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开始折腾，怎么都不睡觉，半夜起来想到外面走走，说要看看西北的夜色，我说咱俩都不认识路，出去后再回不来，你猜行长说什么？”
“行长说什么？”
“行长说，去，把红波儿叫起来。我说，梁行长这几天比任何人都辛苦，她肯定睡了，行长说，那你就跟我去散步，我也醒醒酒，我一听他这么说，就给拿了外套穿上。到我外面，才知道这里的夜晚，可是比咱家凉多了，差了七八度，我陪着他走了一段路，他看到路边小吃摊，就想吃凉粉，我又陪他吃了凉粉，也奇怪了，我吃了没事，结果行长后半夜就闹开了。”
肖毅无奈地笑了一声，说道：“就他那肠胃，半夜吃凉粉……”
小何说：“哎呀你没看到当时的情况呐，跟个孩子似的，就想吃那玩意，站在那儿不走。”
肖毅不由得笑了，说道：“吃了也好，以后他肯定不会再吃了。”
小何说：“这个你知道就行了，别告诉别人。”
“放心吧。”
挂了电话后，肖毅洗了澡，围着浴巾，这才将那本烧焦的日记本从旅行箱中拿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谭青小时候的照片拿出来，端详了一会后，放在台灯座上，然后翻开日记的第一页，虽然日记的内容残缺不全，但他大概能看懂所要表达的意思：
谭青妈妈在第一篇日记中写道：终于到达了传说中的特区，第一次踏上这片神奇的土地，第一个感觉就是“快”，人们奔忙的脚步快，吃饭的节奏快，工作效率快……一个“快”字，涵盖了这里所有的一切。牧辛真是太贴心太给力了，他给我们安排好了一切，甚至锅碗瓢盆都给我们备下了，我明天也要上班了，子安到的当天就被牧辛拽走了，这里，没有闲人的空间。
这篇日记可以跟谭青妈妈以前的日记衔接上。
下一篇，是三天后后：子安今天回来得很晚，他说今天听一个海龟讲课了，据说这个海龟很牛，归国前华尔街的精英，曾经在金融大鳄索罗斯公司工作，是个顶级的对冲基金操盘手，从子安兴奋的程度来看，他们下一步似乎要大干一场。
按照日记中显示的时间，肖毅发现，谭青妈妈显然不如在内地写得勤快，一般都是间隔好几天，甚至一两个星期，可能因为工作忙顾不上。
厚厚的丝绒皮的日记，连三分之一都没有用，在这三分之一的内容里，有一部分是他们夫妻俩的日常，涉及到工作内容几乎没有，大部分都是思念女儿的内容，什么今天晚上给女儿打电话奶奶说刚睡下了，约好明天再打又忙到很晚却没打成……等等。
以肖毅眼下的心情，他是不可能慢慢阅读这些日记的，他直接翻到了最后，这篇日记的内容显然被火烧去了只言片语，但仍然能看出完整的内容：
疯了，都疯了！子安也跟着疯了，大喜过后千万别是大悲！！！！！！……
通篇日记就这一句话，后面还跟着几个感叹号，从感叹号的间距来看，不止这六个，后面应该还有，只是被火烧掉了。
从这几个感叹号中不难想象，谭妈妈该是何等的惊讶和恐惧！
这篇日记后再无内容。
肖毅又翻到前一篇：我好担心，担心他们把天捅了个大窟窿，同时也担心我自己……事实上，我已经早就把天捅了个大窟窿了，我现在的每根汗毛都写满了担心和恐惧，万一……我不敢想万一，如果真的有万一，那我就是万劫不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谭青妈妈如此担心和恐惧，还说自己把天捅了个大窟窿？还诅咒自己万劫不复？纠结是什么原因让这个持有三个高级证件的人如此惊慌？
他再次往前翻，日记里又写到：今天，我做了一件万分危险的事，但是子安说没事，他说一切都在他们掌握之中，完全可控……尽管他反复安慰我，仍然无法消除我的担心……
看到这里，肖毅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啤酒，打开，一连喝了一大半。
他走到窗前，抬头望着窗外的月色，他做梦也想不到，二十多年前发生在南方的那场灾难，居然被他如此关注。
一听凉啤酒下肚后，他洗了把脸，头脑清醒了好多，再次回到座位上，继续翻看谭青妈妈的日记，一边看，一边分析，还将里面透露出的信息写在纸片……
一直到天亮，他才趴在桌上睡了一会，等闹钟响起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看了看自己写的纸片摆满了桌子，感觉这个不眠之夜过得很辛苦。
通过昨天一夜的研读，肖毅大致理出了头绪。
谭青父母是受她干爸路牧辛之约去的特区，利用他们所学，在特区的资本市场上做得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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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2章 他是谁
路牧辛并不懂金融，也不懂资本，但是他有背景、有权力、有政策，胡友合算是他们顶级导师，那段时间，他们掀起一个又一个的惊涛骇浪，这些惊涛骇浪，最终演变一场不可控的人为灾难。
谭青妈妈说的她捅了个天大的窟窿，在日记里没有明说，凭肖毅的判断，有可能是财务上的窟窿，她挪用了巨额资金，当最后化为乌有的时候，他们夫妇顶不住巨大的压力，选择了一了百了，从14层的高楼一跃而下……
假如肖毅推理正确的话，那么，疑问就来了，谭青的干爸是否跟老胡那位神秘朋友相识，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果谭青干爸当年也是参与者，那么做为军方三产负责人，他为什么没有受到制裁？
还有老胡那位神秘朋友，他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覆巢之下无完卵，邓建功、谭青父母，都是那场灾难中的受害者，在他们的下游，是成千上万的普通散户，他们的结局兴许比邓建功、谭青父母更惨……
如今，谭青父母走了，老胡走了，就连稍微知道一点内情的邓建功也走了，目前，只有谭青的干爸还在，谭青的干爸，一定知道所有的真相，甚至知道老胡神秘朋友的真相。
他给谭青发去一条语音：在滨海吗？我有事找你。
谭青很快回道：什么事？我在。
肖毅：见面谈。
谭青：现在吗？
肖毅：是的。
谭青：改天行吗？我马上要回京都，跟杂志社的总编约好了，今天上午见面，谈我那篇论文的修改意见，还要跟沈律师见面，谈官司的事，对了，万一，我说的是万一我回不来的话，还请你晚上过来，看下小橘。
听谭青这样说，肖毅就说道：好吧，等你有时间再说，如果晚上你回不来给我发信，我再去看小橘。
谭青：好的。
肖毅听完谭青这条语音，他没再给她回复。
这种事，是万万不能在微信里说的，只能面谈。
这时，谭青又发来一条语音：我前天就将我的论文传到你邮箱里了，请你提出修改意见，怎么没见你回话？
肖毅连忙回道：我出差了，先是西部中心分行开业，后去了深圳，这几天一直在忙，都没顾上看。我马上看，不过修改意见可能给不了你了，我拜读一下吧。
谭青：如果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今天上午之前都可以提出来，下午就不行了。
肖毅：好吧，我马上拜读。
肖毅立刻起床，他打开了笔记本，果然，邮箱里有谭青的邮件，打开，就是谭青为之努力了好多天的论文。
谭青这篇论文他只知道，为了论文，她特地将小橘送回京都，让干妈代养了几天。
这篇论文，也是谭青的毕业论文，是她挂职一年的毕业论文。
呵呵，肖毅还真没见过谭青写的文章，他便逐行逐句地看了下去，因为时间关系，他没有看完，便关上电脑上班了。
他走出家门，忽然想到老林小院的事，他便拎着公文包，来到林祖庭的院门口，窗帘掩映着门窗，看来，他还没起床。
肖毅不便打扰他，转身就走开了。
自从上次他跟司机小陈说不要接送自己上下班后，小陈便不再单独接他上下班，而是在单位里等候。
肖毅不是想标新立异，也不想为自己树立什么廉洁奉公的形象，他实在是不习惯被别人接送上下班，何况，这样轻松自在，想打车就的打车，不想打车的话就走一走。
他刚走出不远，就见一辆车徐徐停在路边。
等他走到近前，郑红艳开门从里面出来。
“肖行长，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好去接你呀？”
肖毅说道：“昨天晚上回来的，很晚了，就没有麻烦你。”
郑红艳认真地说道：“您这话就不对了，我就是干这个的，就是给行长服务的，您说你出差我们都没去接您，这是我的失职，您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这要传出去我这个办公室主任还怎么干呀。”
肖毅看着郑红艳，她从始至终都是在埋怨他，无论是口气还是眼神，他不瞒地说道：“郑主任，你是行办主任，不是行长的主任，哪条哪款规定你是为我服务的？就因为我昨天晚上回来得太晚，没有打扰你们，你这个主任就没法干了？你要是真觉得没法干的话，你就写辞职报告！”
肖毅说完，瞪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郑红艳急忙说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肖行长，您误会我了，您别走啊，坐我的车啊——”
肖毅没理他，而是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在郑红艳的注目下上了车。
来到单位，他前脚进来，郑红艳后脚就跟来了。
“肖行长，对不起，刚才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
肖毅打断她的话，说道：“郑主任，我马上有事，请你回避一下好吗？”
郑红艳尴尬得脸红了，她挤出笑，连忙说道：“好，好的，那我待会再来。”
肖毅坐下来，拿过桌上的文件夹，翻开看着。
郑红艳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说道：“肖行长，是不是您这次去西部有人跟您说了我什么？”
肖毅放下文件夹，说道：“你就是这么看待你曾经的同事们吗？”
“不……不是，当然不是了。”她还想说什么，看见肖毅低下头，不再理她，就有些无趣地走了出去。
郑红艳刚走，戴志军就出现在门口，他看了一眼郑红艳的背影，说道：“红艳怎么了？你批评她了？”
肖毅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批评她，一大早她就把我批评了一通！”
戴志军“噗嗤”笑了，说道：“她批评你？批评你什么？”
“批评我昨天回来怎么没告诉她，批评我不该自己打车回来，还说这要传出去她这个办公室主任没法干了——”
戴志军一怔，说道：“这……这她就有点过分了。”
肖毅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就是你推荐的人，但他嘴上却说：“我跟她说了，如果觉得我这个人不好配合，她可以辞职。”
第783章 我已经不是行长了
戴志军尴尬地笑笑，说道：“不至于吧，不就是几句话吗？”
肖毅不免有些奇怪，小道消息都说郑红艳跟马建关系很好，可推荐她的人恰恰不是马建，而是戴志军，难道……
肖毅意味深长地看着戴志军。
戴志军见肖毅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他不由得有些心虚，就说道：“我……我说错什么了吗？干嘛这么看着我？”
肖毅说：“你说得对，的确不至于，她是你推荐的，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找她谈谈吧，我对她没有过高的要求，只有一条，摆正位置。”
戴志军说：“好吧，回头我找她谈。”戴志军说完就要走，刚站起来又坐下了。
“有事？”肖毅问道。
戴志军说：“是这样，支行合并后，有些员工给总行和董事会写信告咱们。”
肖毅笑了。
“你笑什么？”
肖毅说：“我笑我自己，刚来没几天就有人告了。”
戴志军说：“这你还笑得出来？”
肖毅说：“笑不笑得出来我还能哭啊，这么大动静，总是难称百人心吧，对了，商松上班了吗？”
商松，新星支行长，合并后，他不再担任行长，而是调回分行机关。
“上班了，你跟他谈话的第二天他就回机关上班了。”
肖毅说：“好，咱们开个碰头会，看看其它两项工作进展得如何？你把刚才告我的情况在会上说说，顺便介绍一下合并后工作进展情况。”
“好的，我马上让办公室通知。”
“不用了，你去告诉老马和孟春阳一声就行了，五分钟后会议室碰头。”
碰头会结束后，肖毅给郝东奇打了个电话，询问他金总中午是否有空。
郝东奇问道：“中午找金总是不是有急事？”
肖毅说：“没有急事。”
郝东奇说：“没有急事你就下午下班后来，你又不是不知道金总的习惯，他中午几乎不待客，铁打的睡午觉，待客都是我们几位副总的事。”
肖毅说：“好吧，那晚上再说。”
肖毅刚挂了电话，连五分钟都没有，金总就给他打了过来。
“小肖，听东奇说你找我？”
肖毅说：“是的，我刚出差回来了。”
“去哪儿了？”
“先西部后深圳。”
“哦——”金总说道：“是不是又有人让你给带信儿了？”
“这次……不是，是带信儿的人他……他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意思？”金总问道。
“邓先生病逝了……”
“啊，什么病？”
“肺癌。”
“他……他的后事处理完了吗？”
“嗯，完了，我就是想告诉您这个消息。”
“好的，我知道了，我下午要回京都，晚上有个应酬，可能要在京都逗留两天，等我回来跟你联系。”
“好的。”
挂了电话后，肖毅就想中午下班回家，他要继续研究那本日记，另外也想补补觉。
这时，他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他一看，话机上显示的是支行康瑞祥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康瑞祥说道：“出差回来了？”
“您消息够灵通的，是不是小石告诉您的？不对，我今天上午还没看见他呢。”
康瑞祥笑着说：“这你可冤枉他了，我是昨天就给你办公室打，为什么没打你手机，就是想如果你接了电话就证明你回来了，如果没接，有可能没回，这样也免得打你手机，万一你在忙，我不是添乱吗？”
“老兄，我记得我说过，您随时随地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没有那么多禁忌，何况是您。”
“我知道，我是老兄，当然要注意分寸了，中午有安排吗？我让食堂弄几个菜，给你接风。”
肖毅说：“不瞒老兄说，这几天我都没好好睡一觉，想中午回去补个觉。”
“不耽误你中午睡觉，我马上让食堂准备，咱也不喝酒，吃完饭你就回去，反正你回家也要经过这里。”
肖毅感到康瑞祥有事，就说：“好吧，说好了，不喝酒。”
“没问题。”
挂了电话后，肖毅没有马上回，他坐在座位上发呆。
最近，也可能是年岁大的缘故，他经常发呆，甚至喜欢上瞬间大脑停摆的感觉，这个时候，周围是安静的，即便有声音他也是听不到的，脑子里乌七八糟的东西就像瞬间被清空了一样，他极其享受这个瞬间。
只是，这样轻松的时刻还不到一分钟，就传来了敲门声。
随着肖毅一声“请进”，进来一位三十五六岁、个子中等、微胖的男人。
肖毅一见，这就是不久前刚刚调到分行机关办公室的原红星支行行长商松。
“商行长，有事？”
商松一听，赶忙说道：“肖行长，您千万别这样称呼我，我已经不是行长了。”
肖毅看着他，虽然之前不认识商松，但在两个支行合并期间，商松表现得很有大局意识，对此次合并没有提出任何个人要求，完全听从行里的安排，目前，他暂时在机关办公室打杂。
让这样一个人给郑红艳打下手，其实是委屈了他，但肖毅不想立刻安排他，毕竟，对他的了解还不全面。
“请坐。”肖毅示意商松坐下。
商松坐下后，肖毅首先说道：“找我有事吗？”
商松说道：“是这样，有之前有个客户，一直跟着我，他想让我再协调一笔贷款，毕竟我现在没有这个权限了，但我不想把这个客户推出去，我就想等您回来跟你汇报一下，看看您能不能给协调一下。”
肖毅不假思索地说道：“既然是原来新星的老客户，你就让葛行长去做吧。”
葛行长，葛云飞，天桥支行行长，由于葛云飞在年纪上比商松年轻一点，而且天桥支行业绩好过新星行，合并后，由葛云飞担任行长。
商松说：“去找了，云飞那里也在整顿，有些不方便。”
肖毅看着商松，感觉不是他说的这个意思，不用多想，肖毅也能想象出来是什么原因，他说道：“数目大吗？”
商松说：“数目不大，六七十万吧。”
肖毅说：“六七十万的话就不用在上边解决了，这样，你跟我去老康那儿走一趟，今天中午他请客，你可以把这事跟他磨叨磨叨。”
第784章 你有个好老婆
商松说：“滨海支行的老康吗？”
“当然是他啦——除去他，咱们分行还有几个老康？”
商松不好意思笑了一下，又问道：“我就是确认一下。咱们分行不能解决吗？”
肖毅说：“数目不大，值不当的，省得被人说你走到哪儿，就把客户带到哪儿。”
商松想了想说：“好吧，我听肖行长的，那我先下去等您。”他说着，就开门走了出去。
肖毅心说这个人倒干脆，没说两句话他就先下去等了。
肖毅没有跟商松强调车的事，他有意留出这个空白。
等肖毅拎着公文包下楼的时候，意外看到一辆黑色的大众suv停在台阶下面，他认出这是商松的私家车。
门口平台的上面，是行里那辆奥迪车，司机小陈就在车里。
小陈看见肖毅拎着包出来了，就迎了上去，伸手就要给肖毅拎包。
肖毅摆摆手，说道：“小陈，你忙你的吧，我跟商松出去一趟，坐他的车。”
小陈看了一眼商松的车，松开手，看着肖毅走下台阶，奔向商松的车。
商松见肖毅没有上小陈的车，就赶紧推开车门出来，给肖毅拉开后排车门，肖毅坐进去后他才关上车门，还不忘冲台阶上的小陈摆摆手。
驶出机关大门，肖毅打量着他的车，问道：“你这车买的时间不长吧？”
商松说：“我被免职那天晚上买的。”
肖毅听他特意强调“免职”一事，知道他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心理不平衡，就笑着问道：“晚上还能买车？”
商松说：“我邻居就是4s店卖车的，我爱人提前知道合并后我不再当行长了，肯定也没有车了，她怕委屈了我，就提前看好了这辆车，我免职的那天上午，她就把车提回来了，我晚上到家后，她把钥匙交给我让我去试车，我才知道她背着我给我买新车了。”
肖毅感慨地说道：“你有个好老婆啊——”
商松笑着说：“还行吧。”
提到老婆，两个人忽然都沉默了，话题没再往下进行。
还是肖毅打破了沉默，他说：“如果你还想下基层的话，等年底吧。”
商松说：“实不相瞒，我不想去基层了，在基层，我这个年纪不算年轻了，思想跟不上了，应该让更年轻的人去发挥聪明才智，我来机关工作几天了，感觉挺好的，没有任务指标，趁着我腿脚还没老，在办公室打个杂跑个腿儿的还行，另外，我打杂比任何人都有优势，因为我当过基层领导，比一般人有眼力见，有些事也知道怎么处理。”
肖毅说：“机关也是要调整的，这次总行的精神就是精简机构，减编减员，你三十五六就想泡机关，是不是太早了点？”
商松呵呵一笑，说道：“我这不是……不是支持您的工作吗？”
“我什么时候说让你泡机关了？从一开始我们研究的时候就是说将你暂时调回机关。”
商松舒了一口气，说道：“我喜欢机关，尤其是在您这样的领导身边工作，我能学到更多的专业知识。”
肖毅知道他这话言不由衷，有些话点到为止，不必说透，这是他在黄行长身边学到的领导技术。
他明明知道商松有情绪，但并不公开做他的工作，因为之前已经跟商松谈过话了，没必要再重复，今天这话也暗示了他，比公开做他的思想工作要强很多。
肖毅忽然问道：“你说新星落后于天桥的主要原因是什么？难道是因为你比葛云飞老三岁？”
商松想了想说：“这个以前我们开会也总是找原因，虽然我们没有在一条路上，但我们离主路距离还不到一百米，如果强调地理位置似乎有些强词夺理，我个人认为，一是桥东经济比桥西发达，有好多大企业，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二是云飞接受新鲜事物快，这个不服不行，三是他抓工作比我狠，这也是我不得不服气的原因。”
肖毅说：“你能从自身找差距这很好。”
“还有一个原因……”商松欲言又止。
“说。”
商松说：“我那里皇亲国戚太多，有点不好管理。”
肖毅说道：“这也是合并的一个主要原因，这次对两个行的人员实行分流、双向选择，那些没人选的自动离职，平时业绩不达标的自动离职，有一部分离职的人有怨气，上午我听老戴说有人直接给总行和董事会写信告我。”
“哦，有这事？”
“这不奇怪，我早就想到了。不瞒你说，总行马上就要推广咱们的经验，人员不精简不行啊，现在国有银行都不养闲人了，何况咱们行。新星和天桥合并，这只是精简机构的第一步，接下来咱们分行还要继续搞，这些日子我也在思考这件事，究竟下一步该怎样搞，一味减员也不是唯一的办法，还要调动现有职工的工作热情和积极性，提高效益，效益提高了，就显不出谁是闲人了。”
商松说：“您说得对，我太同意您这个观点了。”
肖毅说：“这不是我的观点，是大家的共识，谁都明白的道理，做起来有一定的难度。”
商松说：“您太谦虚了，其实，对这次合并我早就有心理准备，您不用担心我会有什么情绪，两个支行合并是大势所趋，如果梁行长不走，她也会搞合并的，我之前也跟我们的职工透露过这个意思，虽然有人写告状信，总得来说，这次合并进行得比较顺利，三四天基本完成了，跟大家早有心理准备不无关系。”
肖毅说：“是啊，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这主要跟你的配合有关。”
商松说：“以前的领导就说我有大局意识，这个还真不是吹的，对于上级的决定，无论我多么有意见，执行命令是放在第一位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新星行总是给其它兄弟行垫底，我也听没脸的，所以这次我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他们说着话，就到了滨海支行门口。
肖毅提前下了车，他步行走进门口。
警卫一见是他，急忙出来迎接。
肖毅挨个跟他们握手，并示意他们将门口打开，让商松的车进来。
第785章 饮鸩止渴
康瑞祥在楼上就看见肖毅进来了，他带着新到任的副行长陈旭东和老孙一起下楼迎接。
肖毅跟他们一一握手，笑道：“干嘛这么隆重，真拿我当外人了——”
老孙说：“早就拿你当外人了，不然的话，为什么去了两三个单位，都没来这里？不是外人是什么？还不如外人呢，人家孟副行长刚上任，第一个走访的单位就是这里。”
肖毅一听，“哈哈”大笑，说道：“这里我还用来走访吗？熟悉得跟我自己手掌心一样，即便要走访，也是放在最后压轴的。”
老孙说：“这还差不多。”
一边的康瑞祥说：“上楼吧，一会再唠。”
肖毅说：“你看老孙，尽顾着批评我了，我都忘了给你们做介绍了，这位是商松，原新星支行行长，这几位都是我的老领导，这位是康行长，孙副行长、陈副行长……”
康瑞祥说：“认识认识，大家都认识，先上楼吧。”
肖毅被大家簇拥着上了楼。
一切还都是老样子，此时的肖毅，尽管内心有了波澜，但是他不会让自己的表情流露出感慨的。
陈旭东快走几步，将电梯门打开，肖毅跟康瑞祥说笑着就走进电梯。
老孙和陈旭东还有商松没有跟着进来，他们等下一趟。
电梯里，肖毅看了一眼康瑞祥，轻声问道：“陈旭东怎么样？”
康瑞祥说道：“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
康瑞祥说：“过去有句话叫做宰相门前七品官，人家给董事长开过车，来这里就是镀金的。”
肖毅刚要说话，电梯停下了，门开后，办公室主任曹洁等在电梯门外。
曹洁客气地说道：“肖行长，回来了。”
肖毅说道：“还是曹主任这句话听着亲切。”
曹洁笑了，说道：“请吧。”
曹洁给推门打开会客室的门，肖毅进来一看，茶几上摆着果盘，他不由地看着康瑞祥，说道：“怎么整得跟接待客人似的？”
不等康瑞祥说话，曹洁抢先说：“康行长跟你通完电话后，就把我叫来了，让我准备这、准备那的，临了还说，买点瓜子和零食什么的。他的话把我逗笑了，我说要不要买点果丹皮和ad钙奶之类的……”
“哈哈哈。”
曹洁的话也把肖毅和康瑞祥逗乐了。
康瑞祥不好意思地说：“曹主任啊，你就揭我的短吧。”
曹洁说：“我是实事求是，肖行长啊，你不知道，你刚上任的时候，听说要下基层，那几天可是把康行长的眼睛盼蓝了，天天磨叨，你今天会不会呀，什么时候来呀——”
肖毅看着康瑞祥，说道：“老兄，咱们之间的默契呢——”
康瑞祥扭过头，递给他一块切好的水果，说道：“老了，成色不大了。”
“哈哈。”肖毅笑着接过水果放进嘴里。
这时，曹洁往门口看了一眼，说道：“孙行长他们去了小会议室？”
康瑞祥说：“叫他们过来吧，还有人家商松呢。”
“好吧，我去叫他们。”
曹洁走出去后，肖毅这才认真地看着康瑞祥，说道：“您是不是胖了点？”
康瑞祥坐在他的旁边，摸了摸脸说道：“自从你去了总行，我就的体重就长了五六斤，现在你嫂子晚上都不让我吃饭，我一天就仗着中午这顿饭呢。”
“哈哈。”肖毅笑着说：“看你说的，跟真的一样。”
康瑞祥说：“就是真的，本来我想晚上叫你过来，后来一想还是试试中午吧，对了，你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想我了呗。”肖毅说道。
康瑞祥说：“那不假，但今天中午有个插曲，老管一大早就给食堂送来两大塑料桶的羊蝎子，说是刚剔出来的，非常新鲜。”
“哦？他怎么想起给你们送羊蝎子了？”肖毅问道。
康瑞祥说：“前几天又从这里贷了一笔款，要请大家吃饭，谁也不去跟他吃，他知道现在咱们的纪律很严，就送了两大桶羊蝎子让大家吃。”
“他贷了多少？有抵押吗？”
康瑞祥说：“是这样，老管是咱们这的优质客户，另外之前咱们对他有授信额度，所以也享受了一下对他照顾，按照约定的额度，这次贷了他二十万。”
肖毅想起来了，所谓的授信额度还是当初他给管忠办的呢，他将他所有能抵押的物品都抵押了，肖毅就给他办了两次授信，所用的额度也达到了饱和，肖毅之所以给他办了两笔授信，也是以防万一。
想到这里，肖毅说道：“对于老管，不可超越权限，要管着他点，对了，这才他贷款干什么用？”
康瑞祥说：“没说，在授信额度之内，也就没问。”
肖毅说：“二十万块，显然不是用作事业上的发展，这个……以后他再贷款，一定要告诉我。”
“呵呵，不至于吧，难道他敢胡来？”
“他不是敢胡来，他有可能脑袋发热，说不定拿这钱干什么去呢，这个你们以后一定要告诉我。”
“你这一说我到想起来了，这次他特别嘱咐不让告诉你。”
肖毅一拍大腿，说道：“你看是不是，他之所以怕我知道，就说明这笔钱不是用在事业上。”
老康一听，认真地问道：“他用在什么地方？赌博吗？”
肖毅急忙摆摆手，说道：“他没这毛病，也不敢，我也不瞒你，他呀，就是耳根太软，今天村里找他养牛让他入股，明天别人让他担保贷款，后天又想入股建高尔夫球场，反正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一句话，见不得别人跟他哭穷……”
于是，肖毅便将管忠这段时间的事跟康瑞祥说了一遍。
康瑞祥听后松了一口气，说道：“要是这样的话问题还不大，刚才还真吓我一大跳，我以为他赌博了。我前段时间也听说了，李天田的公司资金很紧张，最近他又在搞创业板上市，不知从哪儿请来一个团队，吃住在公司，昼夜在做账。”
“上市？”肖毅瞪大眼睛说道：“他还想走这条圈钱的路？这不是饮鸩止渴吗？”
第786章 说曹操曹操就到
康瑞祥说：“是啊，他这种情况别说上不了市，就是上市了，也缓解不了目前的现状，而且会加剧衰落。”
肖毅站了起来，说道：“他是老牌的民营企业，上市的话人家会把你的底儿全部亮出来，尤其是税务方面，哪怕之前享受的优惠可能都会被清零，一旦不合格，补缴税款就能让他破产，有可能还会引起连锁反应。”
“没错，所以你说他是饮鸩止渴一点都没错。”
“他在咱们这还有多少贷款？”
“你走的时候是多少就是多少，因为当时没给他授信，尽管他的抵押物远超过在咱们这的贷款，也一直没再给他追加贷款，你在的时候，他按时结息，现在他连结息都困难了，好在他公司那块地皮抵给咱们了，不然的话……还真悬。”
肖毅说：“我那时之所以没给他授信，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现在想想还真做对了。”
康瑞祥忽然说道：“许亮你认识吧？”
“哪个许亮，是政府对面银行的许亮吗？”
“就是他，昨天晚上跟几个战友一块喝酒，听说他也惹上了点麻烦。”
“什么麻烦？”肖毅问道。
“也是贷款方面的麻烦，长安房地产公司非法集资被查封，还涉嫌骗贷，行里让许亮承担领导责任，因为他是副行长，许亮就承担下了领导责任。”
“他认了？”
康瑞祥说：“是的，但之前许亮的弟弟突然被提为分行行长，他的儿子和女朋友也被安排在银行上班，昨天行党组批准了许亮的辞职申请，并准予他提前退休。也就是说，许亮是跟行里谈妥了交换条件后才辞职退休的。”
肖毅默默地点点头。
康瑞祥又说道：“这个貌似跟你当年的情形一样，只不过老许不是被人嫁祸的，而且还谈妥了交换条件，提前退休，一心一意搞经营自家的公司，弟弟、儿子和未来的儿媳也都安排妥当了，退休也值了，而且行里承诺不追究他的任何法律责任。”
肖毅又默默地点点头。
康瑞祥说：“这说明老许单位领导说理，既然让人家承担责任，就要给予一定的补偿。不然的话，以后谁都不签字负责了。”
肖毅长叹了一口气，他不想就这个话题发表议论，说道：“对了，商松有件私事找你帮忙。”
“什么事？”
“干咱们这个工作的，还能有什么事，贷款呗。”
“他还用找别的行贷款？他一句话的事，葛云飞能不给他办？”
肖毅说：“可能是碍于脸面吧，他不想求他，符合条件你就办，不符合条件谁介绍来的也不行，您看到了吧，先有我，后有许亮，现在追责的力度多么的大啊！”
“你和他的情况不一样，你是被王辉蓄谋陷害的，许亮算是正常工作范围之内，你们俩有本质的区别。”
“但规则是一样的。”肖毅说完，定定地看着康瑞祥。
康瑞祥点点头，说道：“是的，应该引以为鉴。”
康瑞祥看了看表，说道：“差不多了，咱们去食堂吧，对了，怎么没把石峰叫来？”
肖毅说：“您想叫他另找时间吧，我不想成群结队地回娘家。”
“你说得有道理，对了，当初干嘛把陈旭东放在这里呀？”
“您问我，我问谁去？所以今后说话、办事一定要多加注意。”
“看来，我今天叫你欠考虑。”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我一次都不来同样不正常，稍加注意就是了。”
肖毅实在太过疲乏了，他吃完后，让康瑞祥的司机送自己回家，商松则被康瑞祥留下喝茶，顺便说说贷款的事。
下午，石峰来找肖毅，原来，他昨天就去了省城，是去考察一家金租公司，这家公司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但是提议由政府担保。
肖毅不由地笑了，说道：“凡是这种情况，大部分金租公司都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们难道不知道政府担保的弊病吗？”
石峰说：“他们很清楚，但还是提出了这个要求，无疑，政府出面，他们就多了一层保护。”
肖毅说：“好吧，我来跟政府谈，他们还提了什么要求？”
石峰说：“这家公司在省内做过好几例这样的项目，也跟咱们滨海一所职业学校做过，当时也是政府出面的，是发行给的贷款。”
“怎么做的？”
石峰说：“好多年前以前的事了，去年合约结束，这所职业技术学校由他们全部出一部分资金建设，政府每年连本带利还款一个亿，七年还清，学校所有权全部交给地方。”
肖毅说：“医院这个项目完全可以抄作业。”
石峰说：“我这次接洽的是金租的一个副总，如果有意向，还要请你亲自出马。”
肖毅说：“我没问题，我要提前跟市领导汇报，如果协商成功，可以邀请他们老板来滨海考察。”
石峰说：“那没问题。”
肖毅看着他说：“是不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石峰揉了揉眼睛，说道：“是啊，这位副总对滨海印象不错，晚上请我去了大排档，差点没把我喝死。”
肖毅说：“马行长怎么没跟你一块去？”
“马行长说让我先去摸摸情况，我就单枪匹马一个人去了。”
肖毅说：“老管给老康那儿送了两桶羊蝎子，老康还给你留着呢，让你晚上去吃。”
石峰说：“我可没精力啃那玩意了，我要回家休息……”
他的话没说完，电话就响了，石峰看了一眼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肖毅说：“去不去你自己决定吧，我晚上还有事。”
石峰一听，就挂了电话，说道：“对了，我感觉医院那头好像积极性不高，本来李院长应该跟我一起去，可是她说你临时有事就推了，再也联系不上了，他们大院长也不在家，我就一个人去了。”
肖毅说：“她的确有事，我们有个同学的父亲去世了，我们俩个去深圳着。”
“哦，那是我误会她了，我以为她是故意躲了，好像女同志都不太愿意出差，你要有事就去忙吧，我回屋再给老康打电话。”
第787章 挡住摄像头
石峰说着拿起电话就走了出去。
石峰走后，肖毅看了看表，他便换下工作服，拎着包往出走。
他要去谭青那里，帮她照看小橘，虽然他跟谭青有约定，等她的电话再决定是否去看小橘，但他无论如何都要去谭青那里，不管谭青是否回来。
他还想进一步研究谭青妈妈的日记，如果谭青已经回来那就更好，可以让她辨认一下邓建功给他的那个照片里有没有她干爸，如果挨着老胡的那个人是谭青的干爸，那么就可以排除神秘人的身份。
肖毅来到招待所谭青的住处，他四处看了看，哈腰从靠近门口的地垫底下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小橘看见他后，从猫窝里站起来，走到他跟前，不停地冲他“喵喵”地叫，还在他的裤腿上蹭来蹭去的。
肖毅低头摸着它的脑门说道：“是想我了？要是你姐姐这样对我，我就美天上去了？”
肖毅放下包，打开窗子通风，然后给小橘加粮换水，又将小橘的猫砂盆清理完毕后，他洗了手，再次坐在摇椅上，这才发现那个装有日记本的藤编小蓝不见了。
肖毅张着手，他在想，是不是谭青发现他看了这些日记后，便将日记收起来不让他看了？
他下意识看看房间内的摄像头。
他不甘心，一整天都惦记来这里看日记，不能就这样罢休，即便谭青不乐意他也要弄清事情真相。
他站起来，开始在客厅寻找，没有发现那个藤编篮，又走进卧室旁边的小书房，仍然没有。
书房都没有，那么谭青极有可能把日记藏起来了。
他不免有些泄气，走出书房的那一刻，他无意看了卧室一眼，卧室的门紧闭着，记得谭青说过，她的卧室是不允许小橘进去的，现在，只有卧室他没有找。
肖毅想了想，便走到摄像头前，对着放在桌角的摄像头说了一句：“对不起了——”随后，他便拿起一本杂志，挡在了摄像头前。
想到自己的行为有点那个，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这才去开卧室的门。
卧室的门并没有锁死，一拧就开了，从这一点来看，谭青是信任他的。
走进卧室，在床头地板上，就发现了那个长方形的藤编小蓝，看来，谭青也在经常看妈妈的日记，也许，她也想从中发现什么。
一个大男人，是不好在女孩子的卧室逗留的，肖毅将长方形的小蓝端出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他坐在沙发上，继续翻阅那些日记。
然而，他没有再发现有价值的信息，因为这些日记记载的时间是谭青父母赴深圳之前的，除去居家生活日常，就是谭青成长的内容。
忽然，肖毅发现了这样一篇内容：子安说子平要买房子，他说父母跟他商量，让我们出三万块钱，父母出两万帮子平买房子，父母的意思是等他们百年后，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就归我们了，子平的那套房子归他，什么归不归的，父母说了，我们就要照办，只是我们手里没有这么多钱，子安说跟单位借一部分。
肖毅一看，原来谭青叔叔的房子当初他父母和爷爷奶奶已经出过钱了，也就是说，那个时候，谭青的爷爷奶奶就已经将哥俩的房子进行了分配。
不知道谭青是否看到了这篇日记。
他便将日记折了一个角。
放下日记，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小橘已经吃饱喝足了，正在悠闲地舔毛，它眯着双眼，一副陶醉的样子，细心的啃咬着小手，小手上的肉垫被它舔得干干净净，透着粉白色。
他记得谭青当时从家里带出了两大档案袋照片和相册。他想看看那些照片，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想到这里，他将手里的日记本放在篮子里，将篮子重新放回卧室，他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那些照片。
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房的柜子上。
那些相册和照片，应该在柜子里放着。
但是他犹豫了，放在明处的东西他可以看看，但无论如何，他是不能去打开柜子翻东西看的，他不能太拿自己不当外人，何况这是素质问题。
走出客厅，他的手机响了，是小何。
小何告诉他，他和行长已经从机场出来了，在回滨海的路上。
肖毅说道：“好的，我马上去酒店等你们。”
小何说：“行长说了，不去酒店，直接回家喝小米粥，就是让我告诉你一声，我们回来了。”
肖毅想了想说：“也好，行长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小何说：“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大夫说饮食上还要注意几天，不能吃凉的、硬的，最后吃容易消化的。”
“你跟行长说，休息两天再上班吧。”
这时，就听黄行长在旁边说：“我休息还用你给假呀。”
肖毅不由得笑了，说道：“那好吧，您多保重。”
挂了电话，肖毅看了看表，他感觉肚子有点饿了。自从深圳回来，他一直没和小范联系，不知他那头进行得怎么样了。
他拿过电话，给小范打了过去。
这才得知小范也去了深圳。
他以为小范是为了调查代码的事去的深圳，一问才知道，小范和另外两个同事去深圳抓捕一名嫌疑人。
小范在电话里告诉他，他已经委托深圳的同行，让他们帮忙查找是否深圳的银行有这个代码的保险箱，他说排查了一切可能，最后认定这个代码有可能是银行保险箱，根据老胡生前的活动区域判断，如果真的是保险箱的话，那么有可能在南方的城市中。
肖毅说道：“好吧，我还是那句话，保密。”
“知道。你放心吧。”
谭青没有回来，肖毅不想等她了，他想了想，便将那本日记和照片给她留下了。
锁好门，肖毅照样将钥匙放在靠近门口的地垫底下。
他刚回到家，林祖庭就敲门进来了。
他兴致勃勃地拿了一沓小院图纸让肖毅参谋。
看着林祖庭兴奋的样子，想着他有可能面临的手术风险，肖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第788章 还人情
林祖庭走后，肖毅给家里打了电话，得知西院已经明天就要进料施工，肖毅跟父亲说道：“爸，等忙过林叔叔这事，你们回来一趟吧。”
“干嘛？有什么事？”
“您和妈妈该做体检了。”
“做啥体检，我们身体棒着呢，别没事找事好不好，有这闲工夫想想你自己的事，好了，不说了，我找的瓦工快到了。”
肖毅一听，就说道：“爸，这个小院多长时间能入住？”
“入冬前差不多吧。”
“不行啊爸，太晚了，争取国庆节搬进去。”
“国庆节？你开什么玩笑，虽然这个活儿不复杂，但你知道，现在不好找人，人家都出去打工去了，谁都不愿意干这零碎活儿，我找的人只答应下班回来给加班干，正经时间人家没功夫，这还只是瓦工，装修的人我找了两拨儿，还没最后谈妥，好了，人来了，不说了，一会再给你打。”
父亲说完就挂了电话。
肖毅想想父亲的话有道理，如今村里别说瓦木工这些手艺人了，就是普通劳力都外出打工去了，如果真是人家利用业务时间加班干，真得干到入冬，那就太晚了，刚才林叔叔还梦想着在小院过他八十岁生日呢。
想到这里，他给管忠打了个电话。
管忠接通电话后说道：“兄弟，有事？”
“你现在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过来一趟。”
“什么事电话不能说吗？”
“可以说呀，只要你不怕吕会计知道就行。”
管忠一听，赶紧说道：“你等着，我马上就走。”
肖毅放下电话后，就出门去了林祖庭的家。
他敲了敲门，在门口喊道：“林叔叔，是我，小肖。”
林祖庭肩上搭着一件外套出来给他开门，肖毅看见那个旗袍阿姨在屋里，就说道：“我就不进去了，您把那个定型的图纸给我，我找了个懂行的人，马上就到，让他看看。”
林祖庭一听，高兴地说道：“太好了，小丽，把刚才咱们看的那张图纸拿过来。”
小丽阿姨便将几张图纸递了过来。
肖毅说道：“图纸我明天早上再还过来，你们不用等我，早点休息。”
肖毅转身就要走，林祖庭叫住了他，说道：“小肖，你如果认识这样的人，能不能帮忙找几个，现在村里根本找不到手艺人。”
肖毅安慰道：“这事您就不用操心了，交给我，您就放心等着在小院开生日patient吧。”
“哈哈，你可比小建还懂我！”
肖毅说：“您错了，最担心您的还是他。”
“好了，好了，你就别给他说好话了，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肖毅拿着图纸刚要进门，管忠开着车就到了。
进门后，管忠说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肖毅说：“是啊，你不跟我说不代表我不知道。说吧，贷二十万干嘛？”
“发展事业呗。”管忠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
“发展事业二十万就够了？什么事业这点钱就能发展得来？”
管忠说：“我还有自有资金呢。”
“你拉倒吧，别看我这段时间你没跟我聊，但我是出了名的铁算盘，你目前的资金用在工程垫资上了，二十万于你的工程来说屁事不顶，是不是你又爱心泛滥了？”
管忠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说：“这事别跟吕会计说。还是老李，他实在解不开锅了，我没多有少，借给他二十万，他能还则还，还不了我也不要了，也算我还了当初他的人情，如果我一点都不帮助他，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肖毅知道管忠的性格，就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说什么了，二十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也能承受，我找你不是向你兴师问罪的，是有件事请你帮忙……”
于是，肖毅便将林祖庭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管忠一听，瞪大眼睛说道：“这城里人可真是钱烧的，我拼了命也要从村里出来，可是城里人却千方百计往农村跑，看来，城里人和农村人永远不会在一个频道上。”
“你别发感慨了，你出来是为了孩子将来有更好的发展，人家往农村跑是为了养老为了享受田园的慢生活，根本就不能放在一块比较。”
管忠说：“你说的是这个理儿，那林书记同意他老爹去农村养老啊？”
“不可能常住农村，毕竟年纪大了，偶尔换换心情就足够了，这不是你操心的事，你需要操心的是这个活儿能不能接？能接的话给我一个报价。”
“你都下命令了，我怎敢不接。”
“我可没有命令你，你如果不愿干，我再找别人，别以为离了张屠夫，我就得吃带毛猪。”
“哈哈。”管忠大笑，说道：“你现在真能矫情，我又没说什么。好吧，造价我就不报了，这么点活儿也没法抱，最好算总账吧，装修的事我也包了。”
肖毅说：“那是个老房子，还是老门窗，都是木质的，都需要修，你要找个好木工，现在搞装修的这些人，不一定干得了这活儿。”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老家我二叔就是老木工，虽然年岁不小了，但干修修补补的活儿还是没问题，我再给他派两个帮手，好了，别的我就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我刚发现，你居然还有不懂的事儿。”
肖毅没好气地说道：“我不懂的多了去了，你才知道呀。”
管忠说：“懂经济的人就懂得一切，比如你这铁算盘，不出家门就能把我算到骨子里，瓦木匠的事你不懂合适，再懂这些你就长尾巴成精了——”
肖毅乐了，说道：“我还没吃晚饭呢，陪我喝点？”
管忠一听，瞪大眼珠子，说道：“乖乖，你这是不想好好活了，这么晚了还没吃饭？不要身体了？”
肖毅说：“别大惊小怪，我去下面，冰箱里啤酒，我弄个大葱炒鸡蛋。”
管忠说：“你家就有鸡蛋吗？”
肖毅说：“这就行了。”
管忠拉开冰箱，看了看，说道：“明天我让吕会计把冰箱给你填满了。”
“别，可千万别，我几乎不在家吃饭，冰箱填满了你吃呀。”
第789章 受宠若惊
管忠关上冰箱，脸上充满了同情和可怜，说道：“你说你挣再多的钱管什么用，也不成个家，钱多没地方花去，过的跟个和尚似的，连个车都不买。”
肖毅看了他一眼，打开冰箱，拿出几个鸡蛋，说道：“我现在当和尚，是为了将来更好地还俗，趁着现在没有什么开销，我要节衣缩食，挣钱攒钱，将来好让我的老婆孩子话！”
“哼，看把你得意的，就是不知道你老婆在哪个丈母娘家里养着呢——”
两个人逗了一阵嘴，大葱炒鸡蛋很快就端上桌。
这时，电视里正在播送滨海晚间新闻，正好是谭青在各个学校检查开学准备情况。
管忠喝了一口啤酒，冲着电视努努嘴，问道：“这个丫头的妈妈能不能当你丈母娘？”
肖毅看着电视里的谭青，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丫头的妈妈不在了。”
“啊？”管忠有些吃惊地说道：“她这么年轻就没有妈妈了？”
肖毅喝了一口气酒说：“黄泉路上没老少。”
管忠改口说道：“那她的爸爸能不能当你老丈人？”
“他爸爸也不在了。”
这次管忠是彻底惊掉了下巴，他半天才说：“以前，我是那么崇拜和羡慕谭青的父母，无数次地想，该是怎样的父母才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没想到……没想到她原来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是啊，命是够苦的。”
“但是从她的言谈举止上，一点都不像没有父母的人，懂礼貌、有爱心，怎么就……”
“她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虽然父母早逝，但是她得到了爷爷奶奶的爱，还有良好的教育，她的性格是健全的、完美的。”
这时，肖毅的电话响了，他起身拿过电话一看，是谭青。
谭青说道：“我今天晚上回不去了，刚从沈律师的律所出来，马上去干妈家，你还得去看看小橘。”
肖毅说：“我去看了，小橘没事，你什么时候回来？”肖毅惦记着放在她屋里的东西。
“明天上班前赶回去。”
“嗯，什么时候开庭？”
“大概要下周，时间还没定死。”
“好，专心开车，挂了。”
管忠笑着看着他，说道：“兄弟，行啊，我一直以为你是实心的呢——”
肖毅斜了他一眼，说道：“别多想。”
“没多想、没多想，我想多少也不顶用。”管忠说：“难怪你看不上电视台的小田，原来还真是你眼睛往上看了。”
“你胡说什么？我和谭青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她刚才打电话是有件小事让我办一下，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我跟你说，小田我们也是很好的朋友，你回去嘱咐吕会计，别跟着王悦她们瞎嚷嚷。”
管忠只是看着他笑，并不说话。
第二天，肖毅从总行回来，都没有接到谭青的电话，难道他没有看到妈妈的日记和照片？
他很想给她打个电话，想想又放下了，以他对谭青的了解，谭青见到这些东西后会在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的，因为她的屋子除去肖毅没人去过，唯一的解释就是谭青没有回宿舍，或者回去后匆匆忙忙又出来了。
下午，肖毅将马建和石峰叫到办公室，让他们去趟京都，黄行长给他们联系了京都一家金租公司。
马建看着石峰说道：“让石科长去吧，我这几天家里离不开，老婆病了。”
肖毅看着石峰。
石峰说道：“我去没问题，跑跑腿不算什么，问题是我人微言轻，我去见人家是不是身份不对等。”
肖毅说：“黄行长已经给这家公司的老总打过了电话，如果明天没事的话我陪你去一趟。”
石峰脸上露出笑容，说道：“那成。”
马建没说什么，他显得有些尴尬。
下午下班时，他仍然没有得到谭青的任何消息，倒是金总给他打来电话，让他去趟他的公司。
肖毅想，有可能是昨天他想见金总没见成，金总一定认为他有事，所以回来就给他打电话了。
凭内心来讲，肖毅今天不想去金总那里，因为有件事没有落实，他的心七上八下的，如同坐着没底的轿子。
让他感到不踏实的事就是放在谭青房间里的日记和照片，谭青一整天都没给他打电话，他不知道她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但是金总给他打电话，他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就答应了金总。
他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谭青仍然没有消息。
下了楼，司机小陈在门口晃悠，此时，单位大部分人都已经走光了，小陈显然是在等肖毅。
听见脚步声，小陈回过头，看见肖毅拎着包出来，他立刻迎上去，刚要伸手去接他的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停止了脚步，看着肖毅，目光里满是期待。
肖毅已经晾了小陈有段时间了，但小陈依然每天等在门口，虽然不再去接他，但是每天都早早等在单位，晚上下班哪怕别人都走了，只要肖毅不走，他就不走。
这一点他保留了部队的优良传统。
作为肖毅，他不管小陈跟郑红艳是否有违规之处，冷落小陈，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冷落郑红艳。
此时，看到小陈目光里的期待，肖毅绑着的面孔渐渐松弛下来，他不等小陈说话，主动说道：“送我一趟。”说着，顺便一伸手，就将包往前递了一下。
小陈受宠若惊，他立刻双手接过包，两步赶到车门前，替肖毅拉开后排座的车门，一只手护在车顶，肖毅坐进之后，他又轻又快地关上车门，迅速赶回驾驶室，发动着车，时下门口的坡道。
不等到门口，肖毅就说道：“左拐，去鼎华公司。”
小陈立刻就打了左转向，驾着车，稳稳地向鼎华公司的方向驶去。
通过观察，肖毅发现小陈开车不抢道，总是和前车保持一定的距离。
此时正是下班晚高峰，他与前车留出的距离既有一定的安全性，别车想加塞又加不进来，还有一点，他从不盲目踩制动，即便踩制动，也不会让乘坐者有什么不舒适的感觉，技术很熟练，车开得很稳。
第790章 又见车总
也许是这段时间肖毅对小陈心平气和了许多，所以他才能客观地去观察考验小陈。
有一个细节，让肖毅对小陈有了好感，在他打开杯子想喝水的时候，也正是小陈想打转向变道的时候，他的手都摸到转向杆了，发现肖毅要喝水，他便缩回手，停止了变道的打算。
虽然是个细小的动作，但时刻观察和考量小陈的肖毅，对这一点他感觉到了舒服。
也许，小陈在他的**下，会成为一个好司机。
一个单位的领导，不管你能力多强、作风多硬，也做不到将不顺眼的员工全部开除的，哪怕是私企老板也一样。聪明的领导不但善于因人而异、因事而异，人尽其才，还要善于引导员工正确发挥自己的能力和特长。
伟大领袖早就说过：没有落后的群众，只有落后的领导，一个领导，就是一个单位的灵魂所在，灵魂，就是单位气质所在，这种气质无所不在。
高明的领导都是那些善于识人、长于用人、精于管人的人。无不可用之人，只有不善用人的领导。
不得不说，肖毅晾小陈是他有意而为，在修车的问题上，虽然他是奉郑红艳的指令去修的车，但作为司机，他也有不当之处。且不说修车费用是否合理，在郑红艳没有请示的情况下就将这辆车里里外外换了新，这不得不让肖毅怀疑他们两个是否存在某种不当利益。
但是肖毅没有深究，为什么没有深究，一来自己刚到任，二来小陈是崔永安在任时招聘的司机，梁红波尽管没怎么用他，但也没有开了他，他不想自己刚到任就开人，这样的开端不是肖毅所追求的。
虽然他不可能将所有不顺眼的人全部开除，但“杀一儆百”还是必须的，不然不足以严明纪律。
一路上，肖毅跟小陈没有过多的话，小陈也不敢没话找话说。
到了鼎华门口，肖毅说道：“停在门口，你回去吧。”
小陈说：“我来接您吧。”
“不用。”肖毅拎起自己的包，刚要推门下车，小陈早就下来给他拉开了车门。
不得不说，小陈这几天也不好过，作为领导司机，领导宁愿坐别人的私家车都不坐他的车，他心里能不翻过吗？能不为之前对肖毅的轻视反省自己吗？
肖毅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在门口等自己的不是郝东奇，而是金总的助理。
助理将他领进包间门口，给他打开门后就离开了。
肖毅走进来，就看见金总正在跟一个人说话，这个人的背是侧向，他没有看清是谁，有一点可以肯定，不是郝东奇。
金总看见他进来了，立刻说道：“小肖来了，速度不慢啊——”
肖毅说：“您打电话，我哪慢呀，恨不得插翅飞来。”
“哈哈。”金总开心大笑。
这时，那个人才转过身子，看着肖毅。
肖毅一下子认出，这个人就是湖心岛的车总。
他刚想打招呼，就听金总说：“小肖，今天给你介绍一位我的老朋友，你的新朋友，车伟光。”
车总站了起来，他伸出手说道：“肖行长，咱们见过。”
肖毅万万没想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车总，居然跟金总是故交，他握住他的手，不卑不亢地说道：“的确见过，车总好。”
一旁的金总糊涂了，说道：“你们认识？”
车总说：“是啊，上次林建书记来湖心岛，好像是特意给肖行长夸官的吧？”
肖毅不好意思地说道：“也不是夸官，是林书记想领我见识见识湖心岛的建设情况，我正好有事还想找您呢，没想到金总给我创造了一个这样的机会。”
车总一听，跟金总对视了一下，饶有兴趣地说道：“哦，肖行长找我什么事？”
肖毅看着金总，没有立刻说话。
金总说道：“有事就说，就咱们三个人，又没外人，不必忌惮。”
肖毅说：“那我就失礼了，第二次见您就跟您谈事情。”
车总说道：“没关系，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肖毅就将自己想在湖心岛建立网点的事跟车总说了一遍。
车总听完，又跟金总对视了一眼，这才说道：“肖行长真不愧是业内精英，反应如此迅速，我这个岛还没建好呢，银行就来布点了，看来，车某应该向肖行长学习。”
肖毅说：“哪里，我这不是新官上任想干点事吗？”
车总说：“肖行长年轻有为，就是太谦虚了。”
“您过奖了。”
席间，肖毅观察，金总和往常有点不一样，往常他跟他们喝酒，无所顾忌，就跟个老顽童一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次有车总在，他安静了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是把发言的机会让给车总和肖毅，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不知为什么，肖毅感到车总的身上，围绕着一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虽然这种力量虽然不能量化，但从他沉稳的笑和深邃的目光中不难看出这一点。
他们谈论的话题很广泛，从当前金融谈到经济，从经济谈到政治，从国内谈到国外，话题虽宽泛但围绕的却是金融领域。
肖毅惊奇地发现，他和车总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默契，他们对当前经济形势的认识，有着惊人的相似，两个人相谈甚欢，几乎忽略了金总。
金总是搞实业的，他对于他们谈论的话题不太感兴趣，可能是他有意撮合他们认识，所以他听的时候比说的时候多。
此时的肖毅，对车总的认识还是源于最初的湖心岛和房地产开发方面上，他很奇怪，一个房地产开发商，谈起金融和经济居然这么在行！
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交谈，反而酒喝得很少。
终于等到一个话题的结束，肖毅端杯，起身说道：“我这杯酒敬金总，感谢您让我再次见到车总，我抬举一下自己，今天真有遇见知音的感觉。”
金总跟他干杯后说道：“看你说的，你是行长助理，难道跟行长就不能谈尽兴吗？还有你的同事们？”
第791章 相见恨晚
肖毅说：“不一样，有些话题虽然跟领导和同事们能够达成共识，但从很少展开过谈，也不可能展开了谈，总是会有些禁忌的，今天不一样，非常痛快、淋漓尽致！”
肖毅说完，就端杯敬车总。
车总说：“肖行长用了痛快、淋漓尽致，我也想到了一个词，相见恨晚！”
两只酒杯就碰到了一起。
干杯后，车总从旁边的包里掏出一本杂志，他递给肖毅，说道：“这本杂志有印象吧？”
肖毅接过杂志，说道：“这是行业内顶级杂志，我们现在还在订阅。”
车总说：“你看看这个日期。”
肖毅说：“您在收藏这个杂志吗？”
车总看了一眼金总，说道：“虽然我一直有订阅，但我没收藏，不过这一期我一直在收藏着，因为里面有一篇文章我很欣赏。”
肖毅看了看杂志的出版日期，他的心忽然动了一下，怀着不确定的心情，翻开了杂志，正好翻到了折着的一页。
果然，那上面有自己一篇文章《也论不良资产的盘活》，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车总说：“这篇文章的作者就是你吧？”
肖毅点点头，说道：“这还是我到滨银支行工作不久后写的文章，那时候我在清非大队，主要工作有两项，一是清收不良贷款，二是打官司，天天往法院跑，见过太多的案例，经常问那些老同志，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不良贷款，为什么不能提前规避风险，您不知道，作为民营银行，清收不良贷款成本也是很高的。”
车总点点头，说道：“没错。”
肖毅继续说：“每次赢了官司后，当然，这种官司都是一面倒的官司，还没有输的历史，经历的多了，脑子里就有了许多想法，于是就写了这篇文章，被总行的内部刊物采用后，就不知天高地厚就投给了国家级的杂志，可能当时杂志社缺稿，这篇就被他们刊登了，呵呵，如果不是您，我早就忘了还有过这档子事呢——”
肖毅说着，再次站起，他双手端杯，恭恭敬敬地说道：“我敬两位老总，是你们让我有了一次愉快的回忆。”
车总喝干后，放下酒杯，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肖毅，问道：“后来又发表过吗？”
肖毅叹了口气，他一边将两位老总的杯里满上酒，一边说道：“写过，第一次自己的文章变成铅字，欣喜若狂，一发不可收，只是都刊登在了我们行的内部刊物上，公开的再也没有发表过。”
“为什么？”车总问道。
肖毅说：“那个时候我的主管领导是王辉，每次投稿都需要他盖章，他反对我对外投这种稿子，说我间接地暴露了滨银管理上的漏洞，会影响行的形象，在内部刊物上发发就够了，不能再公开发表了。”
车总说：“你后来写的都是什么内容？”
肖毅说：“跟第一篇差不多，都是有关不良资产方面的内容，只是扩宽了范围，从银行的不良资产如何处置到盘活社会上的不良资产，比如，烂尾楼盘……”
车总说道：“所以你引来宏大集团，接盘滨西烂尾楼？”
肖毅说：“在有的人眼里是烂尾楼，在另外人的眼里，那就是个印钞机，索性华总认识到了这一点，财务事实证明，他接盘这个项目是对的。”
车总赞许地点点头，说道：“你很有眼光。”
肖毅说：“我没有眼光，我看到的这些，别人都看到了，只是见怪不怪了。”
“你在那么早就提出盘活社会和银行的不良资产，很有思想。”
“哪有什么思想，那个时候，已经出现了资产管理公司，只是认同的人不多，不像现在，大家都已经接受，那个时候谁都怕露丑，不但怕露丑，还怕露底。”
“哈哈。”
车总和金总都笑了。
肖毅看着车总问道：“您是搞房地产的，怎么对金融尤其是不良资产感兴趣？”
不等车总回答，金总就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的搞房地产项目的？”
“接盘湖心岛的神秘大佬，是外省房地产界的大佬，这在滨海业内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金总还想说什么，被车总拦住了。
车总端起杯，说：“肖行长说得没错，以后在肖行长的辖内，免不了有事求助你们银行，到时候还请多多照顾。”
就这样，三个人愉快的晚宴结束了。
车总先走的，他握着肖毅的手，跟肖毅告别的时候说道：“湖心岛储蓄所我只给你肖行长留着，改天邀上金总，到我那里，咱们继续聊。”
肖毅双手握着他的手，说道：“太好了！太感谢了！”
肖毅没来立刻走，他留下来陪金总喝茶。
他们三人今天都喝了不少的酒，说了不少的话，但都没有感到喝多，那是因为这顿饭他们所用的时间比较长，喝下的酒有充分的时间消化，就显不出醉意来了。
肖毅发现金总不说话，一直笑嘻嘻地看着他，就问道：“您笑什么呀？”
金总说：“我再等着提问啊——”
“我问什么？”肖毅反问道。
“问你想问的呗，比如关于车总的。”
此时的肖毅，当然有好多有关车总的问题要问金总，但他却故意装做很深沉很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您要是想告诉我，不等我问就会告诉我了，您不想告诉我，我问了您也不会告诉我。”
“嘿，你小子还真能沉得住气，好吧，喝茶。”金总说着，端起茶盅，就喝了一口，说道：“这个茶怎么样？”
肖毅有些失望，他没想到金总换了话题，内心就有些着急，顺口搭音地说道：“这茶不错。”
“真的不错？”金总看着他问道。
“不错。”
“哈哈，你一口都没喝就知道不错呀？不错在哪儿，你能说说吗？”
肖毅这才意识到自己掉进金总的坑里了，他说道：“好吧，我承认我虚伪了，其实，我很想知道车总的身份，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刚才偷偷上网查了一下他的名字，查出他只是一家规模不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董事长，甚至连湖心岛都没跟他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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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2章 领导标配
“哈哈。”金总得意地大笑，他靠在太师椅上，说道：“这个车伟光可不只是一家规模不大的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他的真实情况，你以后会知道的，眼下还不能告诉你，你也知道，他在滨海开发湖心岛，没有几个人知道，当然，你们林书记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林建都可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肖毅感到有些不解，问道：“干嘛搞这么神秘？”
“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不让我过早地公开他的身份，所以我还真不能告诉你。”
“那您叫我来干嘛，既然是朋友，干嘛还藏着掖着的？哼，不真诚！”肖毅撇着嘴说道。
金总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他为什么这样做了，不过看得出来，他是很欣赏你，一直想让我约你，尤其是欣赏你的文章。”
“我那篇文章是好多年前的了，有什么好欣赏的？”肖毅很是不屑。
“尽管我没有读过你那篇文章，但从车总对文章的推崇来看，他应该是发自内心的，或者说你们在对某些问题的认识上是一致的。”
想到今天晚上闲聊的默契程度，肖毅是不能否定金总说的话的。他点点头，说道：“这倒是真的。”
“哈哈，在我这里，不可能有假的。你不知道，很多年前，他通过一些手段，找到了你发在内部刊物上的几篇文章，他很欣赏你。”
“欣赏我？您就别调戏我了，我几斤几两自己清楚。”
肖毅说着，端起小茶盅，一口喝干，说道：“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我告辞了。”
金总说：“不再坐会了？”
肖毅说：“太晚了，您喝了不少的酒，早点休息吧，对了，喝完酒别喝这么浓的茶，对睡眠不好。”
“你看，我就说你这心没在茶上面，我这茶是酒后保健茶，养肝护肝还解酒，让你喝真是糟蹋我这好茶了。”
肖毅一听，有些后悔了，他将剩在杯里的茶水一口喝干。
金总毫不客气地说道：“那我也不给你倒了，我还留着自己喝呢，要走就走吧，我让司机送你。”
肖毅说：“千万别，司机是伺候您的，这么晚劳驾人家我于心不忍。”
“你说你都是分行长了，我就不信单位连个车都没有？”
肖毅说：“有，我目前还不大习惯让一个司机跟在身边，主要是自己独来独往惯了。”
“那要是这样说我理解，你是领导了，以后出门还是有个司机陪着合适，这是领导的标配，你嫌他碍事碍眼也不行，当然司机必须是自己信得过的人。”
肖毅说：“您最后这句话才是关键所在。好了，我不打扰您了，走了。”
肖毅出了门，满脑子都是车总，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林建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既然是来滨海投资的，市委书记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来头？
这样想着，他都走到大门口了，才想起自己没有提前叫车，这才站住，掏出手机，刚要叫车，一束车灯的光亮了起来。
就听有人喊道：“肖行长，我在这。”
肖毅扭头一看，司机小陈下了车，正在招呼他。
肖毅心一热，他没有想到小陈还在等他，都过去三四个钟头了，难道小陈一直没走？
上了车，肖毅有些不忍，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我……吃了。”
肖毅知道他是借口，就说道：“我不是告诉你送完我就回去吗？”
小陈说：“我回去也没事，还不如在这安安静静地刷手机打游戏。”
肖毅不再说什么了。
在回去的路上，前面就是董雪住的那条胡同，肖毅说道：“过了总行右拐。”
“好的。”小陈痛快地答道。
拐进去之后，肖毅又说道：“减速。”
小陈便将速度降了下来。
肖毅又说：“右侧小龙虾店前面停下。”
小陈便将车停在龙虾店门前。
肖毅说：“下来吃点东西吧。”
不等小陈说话，肖毅已经推门下车了。
小陈熄火，随后也下了车。
店里的人仍然不少，肖毅进门说道：“老板，还有什么吃的？”
老板一看是老主顾，就说道：“小龙虾和烤串都有，你想吃什么？”
肖毅回头看着小陈，问道：“小龙虾和烤串，你吃哪种？”
小陈知道肖毅是有意陪自己吃晚饭的，就说：“行长，我不饿，我中午吃多了，晚上不敢再吃了。”
肖毅说：“我没说你饿，你陪我吃，我灌了一肚子酒，早就饿了。”
小陈一听，轻松地说道：“那好，我来烤串吧。”
肖毅跟老板说道：“一样来五十串，两碗海鲜面。”
很快，三大盘烤串和两碗海鲜面就端了上来。
小陈说：“太多了，吃不了。”
肖毅说：“慢慢吃，不急。”说着，就拿过几串递给小陈，随后自己也拿起来一串开始吃。
小陈接过来，狼吞虎咽就将这几串烤串吃进肚里，很明显，他是饿极了，因为鼎华集团周边没有商铺，小陈只能干饿着。
肖毅装看不见，他只顾低头自己吃，期间不断地给小陈递串，说道：“多吃多吃，我上了年纪，海鲜面还行，烧烤这个东西还真吃不太习惯，偶尔一次还行。”
小陈说：“您连四十都不到，离上年纪还远着呢。”
肖毅说：“奔四了，消化系统减弱了，这些肉串就是给你要的，我有这碗面就足够了。”
肖毅硬撑着陪小陈吃，海鲜面只吃了半碗，他实在吃不下去了。
小陈也吃不下去了，最后将烤串打包带走。
肖毅让小陈将自己送到小区门口，说道：“明天七点在这门口等我，我不喜欢让街坊邻居看到我被车接被车送。”
小陈一听，高兴地说道：“行嘞，我保证准时在这等您！”他说完，高高兴兴上了车。
看着小陈异乎寻常的高兴，肖毅也轻松地笑了。
回到家，他掏出手机查看，没有谭青发过来的任何消息。他不免有些沮丧，很想立刻拨通谭青的电话，怎奈太晚了，而且不知道谭青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强迫自己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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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3章 没想到
第二天一大早，肖毅睁开眼睛，便给谭青发了一条信息：起床了吗？
谭青回道：还没，已醒。
肖毅：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谭青：不是。
这一问一答太枯燥而且浪费时间，肖毅索性回道：打电话方便吗？
谭青：可以。
很快，肖毅就拨通了谭青的电话。
谭青接通后肖毅说道：“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
“你说第二天早上回来我就没再去看小橘。”
“知道。”
肖毅感到谭青情绪不的很高，他不想绕圈子了，就直奔主题：“那个……我给放下一本日记和一张照片，你看了吗？”
“看了。”
肖毅忽然不知往下该怎么说了。
两个人沉默半天，谭青才问道：“你这些东西从哪儿弄来的？”
肖毅想了想说：“电话里说不清，我马上去找你。”
“我上午还有会。”
肖毅说：“不会影响你开会的，早晨这点时间就够了。”
“好吧。”
肖毅放下电话，快速起床，快速刷牙洗脸，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拎着包就出门了。
这个点小陈是不可能来的，他走出小区，刚想招手拦出租车，一辆车就停在他的跟前，他一看是小陈。
肖毅看了看表，刚刚六点半。
小陈将车停在他跟前，刚要下车给他开车门，肖毅冲他摆摆手，自己拉开车门上了车，说道：“去市政府招待所。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到了，我刚要叫车，去招待所有点急事。”
小陈一边掉头一边说：“本来我可以晚点出来，怎么也睡不着了，就想出来吃早点，吃完早点后正好接您上班，没想到正好碰见您。”
肖毅不去考究他话的真假，说道：“一会你把我送招待所再去吃吧。”
到了招待所门口，肖毅没有让小陈直接将自己送到谭青所住的楼下，而是在综合楼门口笑了车。
拎着包，匆匆忙忙进了综合楼，从这里进去，途径会议中心，可以从后面绕到谭青所在的楼。
他不想让小陈知道他去了那栋楼。
来到谭青房门前，他刚要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这是谭青故意给他留的。
推开门，小橘正站在门口看着他，冲他“喵喵”叫了两声就走开了。
谭青从洗漱间探出头，说道：“稍等。”
肖毅点点头。
他坐在沙发上，看到昨天挡在摄像头前面的书已经被她拿掉。
他又开始东张西望，他记得昨天晚上他走的时候，是将日记和照片放在茶几上的，此时，不但茶几上没有，目光所及也没有看到。
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谭青看到了日记和照片。
这个谭青，还真能沉得住气，居然都没打电话问他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肖毅忽然感到，他对谭青的了解还是很不够很不够的。
谭青洗漱完毕后走了出来，她穿着一套象牙白色的家居服，趿拉着一双同色系的拖鞋，问道：“吃早点了吗？”
肖毅说：“没有。”
“我这有麦片，喝吗？”
“我不喝那玩意，一会回食堂吃点。”
谭青说：“那你稍等，我得来一杯。”
她说着，就打开冰箱，拿出一盒牛奶，将牛奶倒进一个玻璃养生壶里，插上电源，倒进一点麦片。
牛奶烧开后，她拔下电源，将牛奶麦片倒进一只圆口带把的玻璃碗里，又从冰箱拿出烘焙后的核桃仁和蓝莓干，放进玻璃碗里，随后又切开两颗草莓，点缀在上面。
肖毅看着她不慌不忙地做着这一切，心里很着急，但又不能阻止她。
好不容易等到谭青端着这杯营养丰富、好看又养眼的奶牛麦片坐下来的时候，肖毅说道：“一杯麦片搞这么复杂？”
谭青说：“也给自己找点不一样的兴趣。”
肖毅的兴趣当然不在她精心调制的麦片上，说道：“我昨天从你这走的时候，给你留下一本日记和一张照片，你看见了吗？”
谭青用一只细长的小勺搅拌着碗里的各种食料，低声说道：“看了。”
肖毅看着她，没有马上追问，耐着性子看着她。
谭青放下小勺，这才抬头看着他，问道：“你这些东西从哪儿得来的？”
肖毅说：“我深圳有个朋友，前两天这个朋友去世了，我去参加他的葬礼，是他临终前让夫人交给我的。”
“他为什么给你这些东西？”
肖毅说：“不瞒你说，我正在调查南方历史上的那场股难，因为这场灾难牵扯到我一个朋友，我想弄明白我这个朋友在这场灾难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谭青低垂下眼睛，又拿起那个长柄小勺，搅拌着碗里的麦片。她说道：“所以他就发现了我妈妈的日记和这张照片？”
肖毅说：“我这个朋友并不知道我和这个日记还有找张照片的关系，他也是那场股难的受害者，一度也想一了百了，他在另一个朋友的鼓励下挺了过来，他赔光了所有，靠沿街收废品为生，这些日记和照片还有当时好多资料，都是收废品收来的？”
谭青听到这里，手轻轻抖了一下，她说：“能告诉我你这位朋友叫什么吗？”
“邓建功。”
谭青停止了搅拌，她似乎在脑子里极力回忆着什么，半晌才说：“我印象中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肖毅问道：“那张照片上有你干爸的名字吗？”
谭青默默地点点头。
肖毅一听，立刻追问道：“哪个是他？你能指给我看看吗？”
谭青站了起来，走进卧室，拿出那张照片，放在肖毅跟前，用手指了指中间那个人，说道：“就是他。”
肖毅的心立刻跳了几下，果然，站在中间也就是老胡旁边位置、穿着马裤呢军裤、戴着大墨镜、身材宽大的那个人就是谭青的干爸！
如果这个人是谭青的干爸，那他是不是老胡那位神秘朋友……
肖毅的双手有些颤抖。
谭青看出他的异样，问道：“你怎么了？”
肖毅摇摇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没事，只是没……没想到……”
谭青说：“你不是见过我干爸吗？怎没认出他？”
第794章 心乱了
肖毅有些心慌，他说道：“没错，我的确见过他，但是我不敢确定这个人就是你干爸，而且他还戴着大墨镜，而且这张照片这么久远，他们当时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除去身材有些熟悉外，我……我……”
肖毅边说边用力地摇着头，他的心乱极了，语无伦次：“我……我没想到……没想到……”
谭青看着他：“你没想到什么？”
肖毅不知该怎样回答她，“腾”地站起，走到窗前，又从窗前走回来，内心非常得不平静。
谭青看出他的焦躁，说道：“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肖毅不想这个时候告诉她，下意识地摇摇头，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后又重新坐下，看着谭青问道：“你干爸说没说过他有一个姓胡的朋友，从国外回来的？”
谭青说：“他从来不说过去的事，更没有跟我谈过我父母的事，我记得是叔叔去南方处理的父母的后事，包括奶奶，他们什么都没跟我说过，甚至我都不知道爸妈具体的死因……昨天看了你留下的日记，我也蒙了，这也加重了我之前的怀疑。”
“你怀疑什么？”肖毅问道。
“我怀疑……”谭青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怀疑他间接杀了你父母？”
谭青看着他，说道：“这个，我没有怀疑过，记得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回来问奶奶，我说干爸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不是他做了对不起我父母的事？奶奶当时就训我，她不让我说这些，她反复嘱咐我，我的一切是干爸给的，没有他，我们祖孙俩可能早就变成叫花子了。”
肖毅说：“奶奶说的是事实。”
“可是，我看了妈妈这本烧毁的日记，我也想弄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肖毅问道：“既然你想知道，为什么昨天不打电话问我？”
谭青摇摇头，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从哪儿找到的妈妈的日记和这张照片，但这些东西的真实性我不怀疑，我不问，你早晚也会说的，何况我昨天白天一直在忙。”
“你白天忙，晚上也在忙吗？”
“我早上回来时，看见报纸包的东西，我没来得及看，忙完小橘的事后我就上班去了，昨天晚上下班才看了纸包里的东西，我没有给你打电话，是我需要将前前后后的事想清楚，比问你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要紧。”
肖毅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错怪她了。
谭青又说道：“让我没想到的事，这些居然跟你调查的事情有关系。我现在有个疑问，我干爸和你说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父母和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毅内心也有着太多的疑问，但最为关键的是，要弄清楚谭青的干爸到底是不是老胡的那位神秘朋友，他的“恩人”。
如果谭青干爸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神秘人，那么，当初他将滨西烂尾楼的事情跟他说了之后，他应该知道是谭青牵头负责这个项目，但从谭青的表现来看，谭青并不知道肖毅背后的神秘力量是谁，也就是说，这个人是瞒着谭青的，为什么？
还有很多、很多的未解之谜……
互相，肖毅想到了老胡的吊坠，那个人对吊坠这么感兴趣，看来，吊坠一定有他认为应该有的秘密。
忽然，肖毅问道：“谭青，你还记得清明后你干妈给你打电话，说你干爸住院的事，是因为冻伤？”
谭青说：“是的，干妈在电话里是这样说的，可是我到了医院后，干爸说不是冻伤，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肖毅的心再次狂跳起来，他不知该怎样跟她解释，谭青干爸是她的再生父母，她崇拜他、依赖他，他就是她的人生拐杖，在事情没弄清之前，他对谭青必须有所隐瞒。
想到这里，肖毅嘱咐道：“谭青，你要保证，咱们今天所说的话不能让你干爸知道。”
“也包括这张照片和你给我的日记本吗？”
“是的。”
谭青说道：“这个……没必要吧，”
肖毅说：“太有必要了！”
谭青有些紧张，她小心地问道：“你……是不是掌握了干爸什么事？”
肖毅摇摇头，说道：“没有，我不想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胡乱猜忌。”
谭青根本不信他的话，仍然担心地问道：“我刚才说在调查当年那场股灾，那么想必你怀疑干爸什么？”
肖毅故作轻松地说：“你放心，那场事件早已尘埃落定，我不会为二三十年前的事翻案的，我只是想了解一个朋友，一个已经去世的朋友的一些事，跟你干爸没什么关系。”
谭青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去问他，兴许他什么都知道。”
“我会问的，但不是现在，所以请你保证先不要告诉他，好吗？”
谭青看着肖毅，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没见过肖毅如此严肃认真，就点点头。
肖毅说：“那个日记本和照片暂时放在你这，别弄丢了。对了，你见过你干部跟这个人的照片吗？”
谭青见肖毅指着照片上那个衣着洋派的人，摇摇头，说道：“我没见过干爸的任何照片，他从不照相，我见过唯一的照片就是身份证上的照片。肖毅，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你怎么忽然对我干爸这么感兴趣？他到底有什么问题？”
肖毅说：“我没有调查他，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问题，我们俩就是地球的南北极，是因为一个朋友，偶尔连在一起，你别担心，即便你干爸有什么问题，那也不是我所关心的事，放心吧。”
谭青有些茫然。
肖毅至此才发现，谭青的眼圈有些黑，她昨天夜里肯定也没睡好。她的官司要开庭，又有一摊子工作要忙，更重要的是，她挂职期限马上就要结束了，一堆的事等着她去做。冷不丁又看到妈妈到南方后写的日记，昨夜没睡好就不足为奇了。
为了缓解早上沉重的气氛，肖毅转移了话题，问道：“官司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第795章 自作聪明
谭青舒了一口气，说道：“下周开庭，沈律师对这个案子很有把握，这次他突然问了我一个我从未想过的问题，就是要我考虑庭外和解的事。”
肖毅说：“这是程序，每一个案子在开庭前，都会有庭前调解这一环节的，除非当事人拒绝。”
谭青说：“是的，我就选择了拒绝。”
“为什么？”
“我干妈说，这家人不是通情达理之人，走调解之路几乎没有可能，而且我不善于跟这种人打交道，她们太不说理了，胡搅蛮缠的，不是理由的理从她们嘴里出来，我都感觉是理了。”
肖毅不由地笑了，说道：“你母亲的日记里有这样一篇，我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早在你叔叔买房的时候，你爷爷奶奶就让你父母出了一笔钱，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你们家的财产就已经完成了分配，这个你应该给你的律师看看，可以当做证据。”
谭青一惊，说道：“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一篇日记？”
肖毅不好意思地说：“因为你父母是在那场灾难中去世的，我又恰好正在调查那件事，所以对你母亲的日记我早就感兴趣，你这次让我帮忙照顾小橘，我就利用这个机会看了藤编蓝里的日记，其中，就发现了那篇，我已经给你做了记号。”
谭青一听，立刻起身，搬出那个藤编蓝，放在茶几上，肖毅便找出其中一本，翻到折着的那页，递给谭青。
谭青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说道：“这个……可能没什么用，你只要跟律师说任何话，他都会让你拿出证据。”
“这就是证据呀？”
“可是律师肯定会跟我要当初的发票的。”
“要什么发票？那个年代一家子人凑钱买房，都是将钱凑齐后去买房的，或者是以产权人另外再贷款，你叔叔不可能给你父母开具什么证明之类的东西的，即便有，他们三人包括爷爷奶奶五个人都不在了，你去哪儿找这方面的证据？”
谭青想了想说：“好吧，我用手机拍下来发给沈律师。”
谭青说着就将妈妈的日记怕了下来，给律师发送完毕后，她看着肖毅说道：“你不明白你调查那些陈年往事有什么用？”
肖毅说：“这个，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先去上班吧，以后我再跟你说。”
就在肖毅快要走出门的时候，谭青忽然说道：“肖毅，我不管你调查那件事的目的何在，我有一个请求，凡是涉及到我干爸的事，我请你跟我通个气，另外，他这辈子最爱惜的就是他的政治声誉，我不希望他有什么负面信息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
肖毅回过头，他看着谭青忧郁的神情，说：“我理解，你放心，有事我会告诉你的。”
肖毅走出招待所后楼，一如昨天晚上那样，司机小陈没有走，他在肖毅下车的地方等候着他。
肖毅上了车，小陈将一包早点递给他，说道：“这里的早餐真好，我吃完后就给您打包了一份。”
肖毅接过早餐盒，他说了一句“谢谢”，并没有马上去吃。
小陈说：“您吃吧，没关系，我开着天窗呢。”
肖毅不是不想吃，是没有胃口，他说：“到单位再吃吧。”
到单位后，小陈刚要给肖毅开车，肖毅自己推开车门下来了。
他拎着早餐盒，刚走进办公室，郑红艳就跟了进来，郑红艳笑嘻嘻地说：“行长，小陈今天接您没迟到吧？”
“没有。”肖毅答道。
“你对他的工作满意吗？”
肖毅感觉这话里有坑，就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郑红艳说：“是这样，您开始不坐他的车，他心里没底，一天到晚闷闷不乐的，跟我说了好几次，自己不知该怎样做，我就给他做工作，我说肖行长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他是大度的、爽快的人，如果他不满意你，不会吊你胃口的，你无论是去还是留，他早就跟你说了，于是我就鼓励他，让他下班后别走，要等您走后才能走，还好，您终于坐他的车了。”
肖毅听了这话后有些无奈，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就说道：“跟电视台协商得怎么样了？”
郑红艳一听，面露难色，她说：“依我看，价格问题还有播出时间问题，还得您去跟唐台长商量。”
“为什么？”
“我给她打电话，要求跟她面谈，她一点都不积极，总是以没有时间搪塞我，我心想，见面不成就电话里说吧，她也没心思说，说还是有机会见面谈。我觉得她根本就不想和我谈。”
“她为什么不想和你谈？”肖毅问道。
郑红艳扭捏着说：“也许……也许因为我是女的吧。”
“你这是什么理由？就因为你是女的，她就不想和你谈？女的跟女的就不能合作了？你把功夫都用在琢磨这些事上了？”
郑红艳说：“这个……您还别不信，凭女人的直觉和她话里话外流露出的意思来看，她只想跟你谈。”
“因为我是男的吗？”肖毅问道。
郑红艳笑道：“有可能。”
肖毅板起面孔，他懒得跟她理论，就说道：“好吧，你把商松叫上来。”
“叫他……干嘛？”
“他是男的，我让他去谈。”肖毅没好气地说道。
郑红艳还想要说什么，肖毅拿起电话，见郑红艳站那儿没动，就说：“你是叫还是不去叫？”
“去，我去。”郑红艳说着就走了出去。
肖毅给康瑞祥拨了电话，说道：“老领导，您现在有空吗？有空的话来一趟，对，我办公室，好的，我等着您。”
肖毅刚挂了电话，商松就敲门进来了。
“行长，您找我？”
肖毅示意他坐下，说道：“咱们分行准备跟电视台搞一档子栏目，旨在宣传咱们的理财产品，扩宽经营渠道，咱们不是和保险公司有合作吗，索性就先以这个做试验，具体的内容我一会给你发个电子版的，你马上需要做的是跟保险公司接洽，让他们准备节目内容，然后你再跟电视台接洽，谈谈具体价格和播出时间，节目内容咱们定，节目形式由电视台定。”
商松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