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喻没有理会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光团子。
她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一抹，轻而易举地锁定了君辞的位置，然后她一迈步，忽然从天际消失，跨到了君辞面前。
他正在身处在一片翻涌的黑气之中，那黑气攀附在他的衣袍上，几乎淹没了他整个人。
这天下三千世界，无穷无尽，独独这一处光亮不进，永陷黑暗。
它是无数怨念的集合，是黑暗的滋生之地，翻滚沸腾的，全是人间极恶。没有生灵可以在这里生活，一直到君辞在这里诞生。
他打破了神域，夺了她一身神力，逼她入了化神池。
黎喻往黑雾里走去。
那些怨气翻滚着，先是畏惧着躲开她的脚步，又很快缠绕过来，想要往她的衣衫上攀爬，但是又很快滚落了下去，跌到了那一片无垠的黑暗之中。
黎喻一直走到了君辞面前，她低下头，注视着他：“君辞。”
她声音平平静静，金色的眼瞳注视着他，像是俯瞰众生。
君辞微微偏了一下头。
他身形几乎被黑影完全覆盖，黑色的头发披散着，愈发衬得他肤色雪白。
君辞略一垂眉：“你来做什么？”
他仍是平淡的语气：“神力已经还了你，神骨也剔了还你了。”
他抬起手，苍白的指尖在黑雾上抚过，它们便从他的身上跃了下去。
君辞站起身，低眉看她：“神主若是还心有不忿。”他轻描淡写道：“我还欠神主一条命。”
黎喻微掀了眼睫。
当年君辞夺她神力，推她入化神池，她怕君辞从此无人制服，为祸人间，最后剔了神骨，强行塞进了君辞体内，想要压他的天生之恶。
她入了化神池，本该烟消云散，但是她神骨尚在，便留了一丝神魂。
神魂虚弱，她能身临人间，定然是君辞废了心思温养的。
还有那个任务。
什么心魔缠身，君辞本就是魔，谈何心魔。
每一个位面的碎片，多半都是抹了记忆的君辞。
黎喻没接君辞的话。
她眼睫轻轻一颤，问道：“你逼我杀沈牧，只为了剔体内神骨？”
那神骨是她亲手置入君辞体内的，也只有她能真正取出来。
君辞的眉眼上终于浮上了一分薄怒，他盯了一会儿黎喻，忽地一偏头：“是。”
黎喻倒是笑了：“那你还神力给我做什么？”
君辞眼睫抖了一下。
黎喻又朝君辞走了一步：“我来不是想问你这些问题的。”
君辞偏了一下头，低眉看她。
黎喻道：“那个仙魔位面最后，你是不是亲自去了？”
君辞视线下意识偏了一下。
黎喻便笑了。
她抬起手，指尖落到君辞的脸颊上：“我过来是回答你最后问的那个问题的。”
那你能亲亲我吗？
黎喻踮起脚，抬起头，轻轻吻到了君辞唇上。
君辞有点无措地睁大了眼睛，他一直到黎喻离开他的唇瓣，他恍然反应过来，忽地扯住了她的袖子。他声音有一点细微的颤：“你——”
他想问的问题太多，竟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黎喻抬起手，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脸颊，叹息：“我做了太久人类了，不可能再做神灵了。”
她早已经偏颇，这三千世界重不过一个他。
君辞似是有点慌，做了很久的美梦突然成真，他反而怕这是一场幻梦起来：“你不怨我推你下化神池吗？”
神域是她的意旨，如果不是她愿意，那化神池又如何能一直长存。
寿命无垠，她一直在等有人能顶替她的位置。
黎喻抬眉笑了一下，却道：“怨。”
她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了君辞的唇上：“所以你还要还这个债。”她慢条斯理地道：“我不要你拿命抵。”
黎喻忽地弯起眉，指尖向下一落，轻轻抵在了君辞的胸口：“要你抵。”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