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章 知足、长乐
晚间，公园后山外围。
笔记本电脑屏幕，监控视角，循环播放的画面里，一道身影不住倒退出现在监控左侧下方一角，未等转过身来，光亮乍闪乍逝，一辆白色车子猛地撞出。
没有任何声音的静默画面，但在场几人心中都配了声砰的巨响，高高飞出，车子稍微滞了滞，丢下具模糊似人形物体，旋即，速度再提，白色车身抖动跳跃，碾过刚摔落下来的身影，扬长而去……
“呼……有点暴躁啊。”咂嘴感慨，宗清收回视线，看向一旁托着笔记本电脑的灵芝，“这两个家伙都死了吗？”
“一个死了，扭断脖颈。另外一个，就是被车撞得这个，还有气，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了，够呛的样子……”耸耸肩，“就算能活下来，这辈子估计也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呵，是那位的风格，就是这手法……”旁边阿青神经质的笑了笑，随即看着监控视角下两道寂然不动的身影，顿了顿，“不大像啊！”
宗清闻言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确实不大像，他们对于那位的定义一直是杀手，从过往的数次出手来看，也基本没超出这职业范畴。比如神出鬼没的行踪、干脆利落的出手，以及事后谨慎消除痕迹等等。但眼下这次显然不同，简单粗暴到近乎于嚣张的开车撞人，且连下车确认的步骤都没走，更别提清理现场了，撞完直接闪人……
“难道有恩怨在里面？没听说这位和威狱神庭有任何过节啊……”
“别瞎猜了，也许只是单纯心情不好吧。”宗清摇了摇头，实际他心里是有几分猜测的，莫不是先前对狙被压制了，所以心情不爽，索性拿这两个撞上来的倒霉鬼开刀……
“说起这个。”灵芝挑了挑眉，点下键盘，跳出另外一个界面，“这是我们在第五论坛里的公开账户，一刻钟前有收到一条私信，让我们去处理一个现场，位置在城南百草街那边，已经有队员过去了，从初步传回的消息来看和威狱神庭有关。”
“那位发的？”
“应该不是，对方账号以前有给我们发过一条私信，同样也是处理现场，一处北藤司的窝点……”
“什么意思？还有其他人隐藏在岭江？”宗清闻言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心累脑壳疼的模样。
“不是，宗队你听我说完啊。虽然不是那位发的，但发消息的人应该是和那位有关系的，因为从现场的出手情况来看，包括只往眉心招呼的子弹，几乎扫塌整个胸膛的鞭腿等等，很像那位的风格手笔！”
如释重负，“哦，那就好……咳，回头现场报告出来了放一份在我办公桌上。”话落，宗清神情正经起来，“威狱神庭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重点还是北藤司这边，我要知道他们这次过来的渠道，还有落脚点，务必查出来摧毁掉！”
“是。”敬了个礼，灵芝转身离开。
宗清转头走上车子，开车的是小孙：“带我去你们的安全屋，准备好之前你们查到的所有资料信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威狱神庭只是适逢其会，北藤司才是真正的不速之客。呵，报复心还挺强，前不久才占了点便宜，反手就要拿回来吗……”
这也就是地下世界的常态了，尤其是在组织势力间。几个月前的体育馆风波，九州崛起算是占了极大便宜，打退风魔武藏，又拿回储存硬盘。现在北藤司携着精锐力量报复回来，虽然还是没能达成预期目的，但却给九州崛起造成了不小伤亡……其中的恩怨纠葛是无法说清楚的，地下世界也从来不是讲理的地方，以拳头碰撞拳头，这才是这里的生存法则。
且先不说这边宗清等人的忙碌，同样的黑夜，岭江城郊某处新建小区。
“房间你自己挑，被褥在衣柜里，冰箱里有喝的，还有点速冻水饺什么的，新鲜食材暂时没有，我明天连同衣物一起给你送来些，对了，你穿多大size……”
站在略显空旷的房间大厅里，隐隐的还能嗅到点新装修独有的气味，叶忘君转过身来，看着不断点头神情愣愣明显还没彻底回过神来的木灵，微微摇头，“这房子我刚入手不久，家电不是很齐全，网络暂时也没接上，委屈你先在这住几天。”
这里自然是叶忘君的备用藏身点，杀手经纪人也是地下世界一员，狡兔三窟属于正常操作。
“没事，这挺好的，谢谢你，向、向日……”
“就向日葵吧，挺好的。”叶忘君不在意摆手，看着好似应声虫般再次点头的木灵，叹了口气，安慰道，“你也不要多想，这事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给我点时间，具体的等我查出来再跟你讲，放宽心，没多大事的。”
木灵勉强挤出点比哭好看不到哪去的笑意，默然点头。
“那就先这样，这是钥匙，你拿着。嗯，最近最好不要出门，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很快过来的。”
又交代了几句，在木灵不住道谢下，叶忘君摇头离开。从本心上来讲，叶忘君是不想离开的，毕竟面前这姑娘瞧来委实不大靠谱的样子，可怜巴巴的。但她真不能待在这，过多接触，无论是对于她、还是对于对方来说，都未必是好事……
关上门，落好锁。木灵转过身来，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大厅，差点没哇的一声哭出来。不仅仅是处境关系，还有其他的，最重要的是……没有网络，她真的会死的啊……
※※※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半。
大厅灯亮着，听到开门动静，穿着卡通睡袍盘坐在沙发上打盹的小姑娘一个激灵，转头看来，咧嘴一笑：“哥你回来啦。”
“嗯，还没睡啊？”换上拖鞋，唐朝随口问道。
“快了，哈，差点在这睡着了。”糖豆揉揉眼睛，不好意思的笑笑，看向一旁手机，“额，都九点半啦……送这么久啊？”
给客人送乐器，这是唐朝之前随便找的借口，现在自然得圆回来，“地方比较偏，来回浪费了不少时间，下次不外送了，忒亏。”
“哥哥辛苦啦，嘻嘻，晚饭还没吃呢吧，我去给你下面啊。”说着小姑娘踩着拖鞋就要向厨房走去，被唐朝给拦了下来，“你还是赶紧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哦哦。”小姑娘确实是困了，闻言也没再坚持，“对了，我买了半只烧鸡在冰箱里，鸡腿被我吃了哦，哈哈，哥哥你负责把剩下的消灭掉吧。”
“好，我知道了，快去睡觉吧。”嘴角上扬轻轻点头，探手过来。
“嗯嗯。”故意躲开唐朝摸向头发的手掌，小姑娘颇为鬼马的挤眉弄眼，随即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胡乱挥了几下手臂，迷迷瞪瞪走去卧室。
打发走糖豆童鞋，唐朝没有走向厨房，而是先行去了洗漱间，侧脸对着镜子，鼓动下脸颊，简单涂抹的淡淡粉底下，嫣红血丝隐隐泛出……自然是拜某位杀手之王所赐。
说来也是运气，虽然感知异能在最后一刻还是起到了预警作用，但那第一枪真没有多少躲闪余地。还好神道苍生明显也是临时发现不对，匆匆组装好枪械后估计连校准倍镜的过程都直接省略，又是在冷膛状态下扣动扳机，导致最终结果偏了几分……
摇摇头，打开水阀，捧起清水浇了几次，清理掉随意涂抹的劣质化妆品，在血水再度泛出来之前，打开抽屉，啪，拿了个创可贴盖上，齐活。
小问题，明早醒来后直接撕下就行，伤口当然没那么快好，但血液是能止住的，从表面来看应该没法发现什么，唐朝对这具身体的自愈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简单处理好后，轻手轻脚走进厨房，下了半筒挂面，打两个鸡蛋，十分钟不到，一碗卖相不错的鸡蛋面便热腾腾出锅了。
端上桌子，从冰箱上层里拿出那半只烧鸡，揭开碗碟封口保鲜膜，唐朝手掌顿了顿，看着十余块鸡肉里的完好鸡腿，呵的声摇头失笑，这丫头……
眨了眨眼，笑容逐渐隐去，但有淡淡笑意一直噙在嘴角，些许刻意压制的情绪悄然远去，躁动心思亦随之渐渐平静下来。
人啊，果然永远不会懂得知足……这样的生活，真的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未完待续）
345章 谢薇啊谢薇
“就这么点大的琴，这么贵？！”
“是这样的，女士，小提琴一般都这么大尺寸，您如果对这方面不满意的话，我推荐您看下大提琴，应该能符合您的心意……至于价格，我们这边的乐器都是从渠道商那边直接拿货的，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其实要比市面上要便宜一些的。您所看中的这把，它也确实值这个价……”
琴行内，幽静氛围，唐朝嘴角挂着笑容，轻声细语又尽职尽责的解释推销着。客人是名神色犹豫的中年女子，挎着包，从整体气质上面来看应该和文艺领域没多大关联，不过这并不重要，从珠光宝气的佩戴首饰以及挂着大大logo的名牌包包来看，无疑是个有消费能力的优质客户。
只可惜，“价格还是太高了，同样的牌子在别家，就隔壁新音琴行，人家还是连锁的呢，也没有卖你这么贵的，不能再便宜一点吗……只优惠三百？那我再考虑考虑吧……”
“好的，您慢走。”
叮铃铃，送至门口，悦耳风铃送客。转过身来，唐朝脸上倒也不见沮丧之意，向着一旁收银台后不常过来的大老板摊了摊手，示意已经尽力。
大老板，好吧，也就是谢薇笑着给出正面评价：“口才不错。”
“但还是黄了。”唐朝走过来，顺手端起桌上茶杯抿了口，润润喉咙。
“做生意就是这样，褒贬是买主、喝彩是闲人，挑挑拣拣很正常，说不定她回去后想想又来买了呢。”谢薇瞧来倒是比唐朝还要淡定。
“是这么个理没错……唔，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此时距离郭木兰的那通报道已经过去一个礼拜，先期的广告效应在逐渐减弱，当然从整体来看，客流量还是比以前要好上许多。只是在当下这下午四五点钟光景，店内确实很少进人。
至于谢薇，除了装修弄好的那天，这是她第二次来唐韵琴榭，午饭后过来的，说是监督视察顺带查查账什么的，自然是玩笑话，不过来了也确实没走，中途接了几个电话应酬也都推了，瞧这样子是奔着打烊去的。
不是闲的发慌，谢薇虽然已经走完离职流程，确实不用像以前那般忙碌，但这只是工作范畴内的，实际此时也才是她应酬最多的时候。来唐朝这多少也有几分躲避这些应酬交际的意思在里面，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过来瞧瞧，想想她现在能去的地方，嗯，应该不是很多……
谢家老宅是懒得去了，差不多一个月过去，谢正英还在调查中，谢家人的反应也从初期的上蹿下跳拉关系找门路、各种躁动，转而演变成如今各人自扫门前雪、消化阵痛的各种消极情绪当中。
谢家衰败已是不可逆的大趋势，不过要说起来，除开一部分以前仗着谢家招牌招摇过市，其实并没有什么根基，现在雨打风吹去，只能跑去紫冠山吵闹寻求援助的谢家人外，绝大部分的谢家人生活品质其实和以前并没多大差别的，维持富贵一生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人就是这样，物质、精神，缺一不可，也永远不会懂得满足，尤其是在享受过的情况下。
这方面某个前世界顶级杀手尚且如此，更不用说谢家那些普通人了，虽然是两码事，但落差心理是相似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及时调整心态接受这种落差的，可以预见到的是，谢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阵痛期要熬。
因为如此，谢薇现在基本不回谢家老宅，话说回来，谢家有一部分族人对她擅自离职的做法也颇有微词，彼此冷静下也好。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谢薇自己也明白这点，生活不是小说，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能干脆斩断过往，老死不相往来——没那么容易的，她身上的谢家烙印是烙在骨头上、印在血液里的，这辈子估计都无法抹除。实际上她的下份工作有很大概率会是家族相关事务，有一定的自主选择权，但终究跳不出谢家这个圈子……
抛开谢家以及谢家人不谈，谢薇当然也有自己的人脉关系，不过能想象到的是，她绝大部分的闺蜜朋友，也基本离不开岭江上层那个圈子。而以谢家如今的状况，去那些场所与那些人打交道……
倒不是怕被打击，或许会有谢家人因此被找后账、嘲讽奚落什么的，但那绝对不会是谢薇，她的能力、处事风格等等方方面面的东西，在岭江还真轮不到人指指点点，暗中敬佩倒是大有可能——谢家出事沦为谈资后，各种各样的细节消息也就不胫而走，包括谢薇从一开始就极其坚决的反对家族插足房地产行业等等，同样在岭江上层商业圈内流传甚广，颇获赞誉。
即便如此，谢薇明显还是不想与那个圈内的人多打交道，一是原本就是如此，二是纵使有些交心的闺蜜朋友，这时间点约出来喝茶逛街什么的，或许她本人不在意，但对方可能就要在闲聊中陪着小心，避免无意提到敏感话题，想想也就没多大意思……
以上就是通过一下午的闲聊，某人总结出的原因。哦，还有个情况可以佐证，那就是谢薇最近把小姑娘给拐走了，早晚都住在她的别墅里，虽然后者说是自愿的，多陪陪小姨什么的，但结果是不变的，某人已经独守空房好几天了……
咳咳，言归正传。唐朝所猜测的内容，差不多也就是谢薇的实际状况，不过有一点某人是没想到的，谢薇会抽出半天时间过来，还有几分倾诉的想法，对象自然是唐朝，只是这想法就连当事人谢薇自己恐怕都没察觉。
不得不说，随着接触机会增多，彼此交流时间拉长，再加上某个双料小间谍的通风报信，谢薇对于某只咸鱼的印象已然大为改观，至少比起去年两人坐在一辆车里半天却硬是聊不到一块去的尴尬状况，要好上许多。
不知不觉的，在谢薇眼里，唐朝身上多了几分神秘色彩，音乐上面的天赋、偶尔展露的恶趣味，知进退懂分寸的行事作风，以及看似老声老气却又透着股从容不迫的范……当然，咸鱼还是咸鱼，不会因为几片鳞片抹了点鲜亮色泽就活蹦乱跳起来。
只是在某个时刻，比如中午茶餐厅内放下咖啡杯的时候，谢薇心中就忽然闪过来一趟的想法，左右没什么事，也就来了。
起初她并没有待多长时间的念头，就是顺路看看，看完也就可以走了。直到后来，也不知是这文艺幽静的氛围确实很适合聊点什么，还是门外逐渐西下的秋日暖阳隔着玻璃照在身上很舒服，亦或者是面前这个很少言语却有在认真聆听的晚辈，瞧来貌似是个不错的听众……总之，谢薇待了很久，也说了很多……
虽然很多话题都是浅藏辄止，她也不可能向眼前这个晚辈说什么复杂东西，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噩耗消息而堆积起来的密布阴云、直欲令她喘不过气来的负面情绪压力，随着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方式，悄然散去许多……
“……乐队？哦，说的是小伙伴乐队吧。呵呵，糖豆不是自封形象大使嘛，就想为琴行做出一份贡献，比如在门口演奏个曲子拉拉生意之类的，我觉得这想法不错啊，就赞助了她们几件乐器，对了，这周末还要在江月公馆排练呢，到时有空的话，小姨你可以过来当个观众指点下什么的……”
唐朝笑呵呵挠头解释，顺便向谢薇发出邀请。
“这周末吗……应该没什么事，也不好说，到时再看吧。记得给我留张门票就行，哈。”说着玩笑话，谢薇想起什么抬手看了下女士腕表，微微一怔，“快六点了？糖豆放学了吧。”
想了想，顺势起身，“这样吧，等糖豆过来就打烊，我请你们兄妹俩吃晚饭。”
唐朝挥手扬了扬手机，笑道：“不用，晚饭已经有人请了。”
“嗯？”
“糖豆童鞋请客，一家本地菜馆，距离这不远，已经在那等着了。”话落，唐朝看着讶然挑眉的谢薇，摊手，“具体什么情况，待会小姨你过去就知道了，我暂时不方便说。”
“神神秘秘。”谢薇嘴角轻抿微扬，没在意，“行，那就出发吧，开我的车去。”
“好的，稍等，我先把外面的机车拖进来。”
两人走出门外，谢薇站在一旁，打量着唐朝从路边拖来的黑色机车，轻轻摇头：“这就是婉清送你的那辆哈雷吧，当时她可是托了不少关系才从国外拉回来的，现在倒是舍得送给你……需要帮忙吗？”
稍顿，转头看了看门前几层台阶，“我的意思是去找人来帮忙抬一下？”好吧，以哈雷机车的庞大沉重车身，谢薇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用，我力气大着呢。呵呵，主要是有技巧。”说着在谢薇无语注视下，唐朝在台阶前支好车身，伸胳膊抬腿，似模似样的活动了番筋骨，随即走进店内拿出块长条木板压在台阶上，轻而易举的推了上去。
“……”
就在唐朝停好机车，背身锁门间，一道熟悉嗓音从街边传来，“咦，谢女士？”唐朝闻声微一挑眉，慢慢转过身来，就见个身着便衣、双眼狭长的男子从道旁车上下来，一脸热情的挥手招呼，踏步走来。
谢薇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微微一顿后神情疑惑的瞥了眼车子，颔首示意：“宗队长这么巧啊？还是、有什么事？”后面几个字上加了重音，再道，“如果真有什么事，可否待会再说，我现在不是很方便。”
“噢噢，别误会，谢女士。”来者正是宗清，脑子转的倒快，一看谢薇神色便意识到了什么，双手虚张，多少有点尴尬的解释道，“我就是路过这里，碰巧看到你下来打个招呼，别无他意，真的。”
确认宗清确实没有其他意图后，谢薇不由赧然，也不怪她敏感，不说谢家最近出的这些事情，包括她本人也被请去过一回，再见宗清难免联想到些不好的事情，不过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了，点头致歉：“不好意思，宗队，我想多了。”
“哈哈，没事，能理解、能理解。”宗清仰头打了个哈哈，视线掠过走来的唐朝，“哟，这不是唐朝小兄弟嘛。看吧，我就说你这名字够大气，一听就忘不了。呵呵，你也在这啊，好久不见。”
你装尼玛呢，我在哪你会不知道？
这不是唐朝在说瞎话，在谢薇被纳入九州崛起视野，列入重点保护对象后，他也不可避免的被关注。
当然，他的优先级并不高，大概在三档左右，第一档无疑是谢薇本身，第二档是与谢薇走得比较近的血脉亲人，糖豆便在其中，还是二档里面最靠前的那列。再接下来就是唐朝这等有关系但走动不是很频繁，或者关系不是很亲密的亲属朋友了。
九州崛起没那么闲的，一般来说如唐朝这等三档角色，平常都是直接忽略的。不过再怎么忽略，基本资料总是有的，更不用说唐朝还有点特殊，山中小庙的经历，和宗清等人都有直接照过面。
心里暗暗腹诽吐槽，表面唐朝则友善点头：“确实好久不见了，宗队长，最近在哪发财呢？”
“呃……”眨了眨眼，饶是以宗清的应变能力，听着这十分大众化但对于他的身份职业来说却颇为别致的招呼方式，也不禁愣了愣。
“小唐！”谢薇嗔怪瞥来眼，也是在打着圆场，“别乱说。”
“哦，没事没事，哈哈，小兄弟这是祝福我呢嘛，可惜我怕是发不了财了，嗯，至少在退休前，想想还真是令人遗憾啊……不说了不说了，越说越是惆怅。对了，谢女士，听说你离职了……”
听着宗清在满嘴跑火车，唐朝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没有再搭话。冷眼旁观一会，这位貌似真的只是碰巧遇见，过来打招呼的。
也能想得通，距离那晚公园后山冲突才过去几天而已，小和尚倒是回到博物馆正常上班了，也不知是佛系心态，还是艺高人胆大，行动轨迹并没什么变化，一如之前。
但职责在身的宗清等人就无法做到这般淡定了，神道苍生、千野佐、野猪突击队，这样一股力量无论放在谁的地盘上都无法被忽视，虽然他们的行动是失败了，但是否依旧滞留在岭江是说不准的，容不得丝毫大意。
虽然在唐朝看来，就算再怎么小心，宗清等人恐怕也无法阻止对方的潜伏入侵。
这也不是什么实力强弱的问题。携着精锐力量直接奇袭是防不住的，这是地下世界所有组织势力都在面对的世纪难题。
换位思考下就能理解，在严密布控的战场上，特种作战小队都能做到来去如风，更不用说在拥有几百上千万人密集人口的繁华都市里，几名本就极擅潜藏的顶级杀手了。可以说，排除掉些小概率事件，比如出门遛个弯碰巧撞到之类的，剩下的，只要对方不给机会，那就真的没啥机会。
当然这么说并不代表宗清等人所做的工作就毫无意义，非黑即白的思想是要不得的，无法做到没日没夜手持猎枪防止豺狼祸害家禽，至少可以退一步先把篱笆墙扎好嘛。
进攻的优势在于主动，防御的优势在于对距离空间的把控运用。
这句话简单解释下就是，进攻者永远占据先手主动，什么时候打、从哪里打、怎么打，都是由进攻者决定的，这是天然优势。防御者同样也有天然优势，便在于清楚进攻者的目标，只要确认这点，不被进攻者的花招所迷惑，围绕目标周围提前做好部署防备，方方面面尽可能考虑到、利用上，便可以做到以逸待劳甚至请君入瓮。
扯多了，只说宗清会出现在这里，也就代表着小和尚周边的防御力量得到进一步加强。之所以此前没这么做，是因为岭江分部的人手不大够，这次事件后貌似是得到了支援补强……
唐朝百无聊赖的打量着路边那辆车，司机是张熟面孔，那名唤作阿青的年轻男子。坐在后排座椅上、降下小半截车窗正对着街道两侧环境观察打量的两名男子，瞧来就有点陌生了，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次支援过来的新成员了。
哟，还挺敏感……唐朝冲着其中一名有所察觉直视看来的男子点点头，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对方微愣，回以笑意，点头，然后升起了车窗……啧，不经逗啊！
一点小插曲，闲扯几句并没什么营养的场面话后，宗清很快便挥手作别。唐朝两人随即也开车前往饭馆，自然是唐朝开的车，方才见到宗清让他想起来个人，便佯装不经意的向谢薇打听了下。
“晓琳啊？目前还在银行上班，我这次离职对她影响还是蛮大的……之前有和她聊过一次，前两天她也找过我，倒是一如既往的直爽，说想继续和我一起做事，呵呵，我现在自己都是无业游民，跟着我又能做什么呢……”
摇头失笑，稍稍沉吟了会，轻叹再道，“过一阵子再看吧，我是想她继续待在银行的，以她的能力只要不出意外定能有番成就……如果她实在不愿，那也没法子，毕竟是我把她从国外聘请回来的……”
果然……唐朝了然没点，没再说什么。要说起来，他对李晓琳这个卧底印象还不错，谢薇几次遇险，她不说能立刻解决，至少也是竭尽所能的。最重要的是，识趣、不添乱，这就很难得了。
反正九州崛起横竖都是要安插卧底眼线的，李晓琳至少也算是个熟人。
如此想着，车子在隔壁街区的一家中档餐馆门前停下，泊好车，唐朝带着谢薇走进，询问了下服务生后，来到个包厢，打开门，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自然是笑脸相迎的糖豆，另一个慌忙起身又局促站着的则是唐荣……
…………（未完待续）
346章 青春无敌
接下来的几天，打卡上班似的，谢薇每天都会来琴行转转。
所待时间没有第一天那么长，有时两个小时，有时几十分钟不等，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过来坐坐、聊聊天，兴致上来操作几次收银系统，真正体验了把店主感觉，然后被一通或者几通电话叫走，驾车离开。
这种漫无目的的行径出现在谢薇身上还是比较违和的，唐朝也有点懵，一时没整明白这位惯常以理性强势示人的女强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总不会是被失业打击到了吧？那未免太过可笑，也不可能……想了几次没想明白后，也就不在意了。
这种状况也没持续几天，周五那天谢薇便没出现，随后在当天晚饭桌上，唐朝从回来居住的糖豆童鞋口里知晓了原因，小姨有新工作了。
不得不说，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就拿唐朝来说吧，哪次失业他不是先咸鱼一个月以示祭奠？谢薇倒好，前前后后加起来连十天都没有，这其中还包括走离职流程的时间在内，若抛开这不算的话，也就歇了几天而已，基本就是她在琴行待的这几天，随即便匆匆投入新的工作。
有类人是闲不下来的，谢薇就属此类。
正如唐朝先前所料，谢薇的新工作与家族相关，接手整合了一个中型外贸公司以及一家物流企业。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选择无疑是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之外，谢家是在走背字没错，但也不至于落魄到这份上。底蕴摆着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旁支散系暂且不说，只直系名下控股的产业公司就至少有上百家，其中还不乏岭江商业领域内的旗舰巨头，比如谢家仗之以起家的传统零售业、港口贸易、运输这三大类。
不夸张的说，就以谢薇在谢家年轻中坚一代中的声望及出色程度，踏足以上任意一个行业领域，或者干脆进入总集团决策层，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也不是谢家内部有人打压所致，实际情况恰恰相反，谢家内有相当一部分叔叔伯伯辈的老人对于谢薇的能力都异常清楚且看重，其中一部分人也基本做好了分权让利的准备，好腾出足够空间来迎接谢薇入驻，只是没想到后者哪儿也没去，转而接受了两个烂摊子……
是的，就是烂摊子。物流企业才刚打下底子，那家中型外贸公司就更夸张了，濒临破产随时都会倒闭。这也是让谢家族人最看不懂的地方，要说谢薇以前在体制内工作，现在忽然转行出来做生意，心里没什么底气是能理解的，但这练手对象……未免也太过简陋、甚至是寒掺了些吧？！
如此，几乎不用去调查探听，只用大拇指盖去想，也能猜到谢家对于谢薇的这个选择必然非议众多。外面人的想法那就更杂了，估计想看笑话的都不在少数。当然，性格强势如谢薇，一旦做下决定，也不会理会这些就是了，带着麻溜办好离职的李晓琳直接走马上任……
哦，顺带提一句，只有李晓琳一人，并没有唐荣。
那天晚上的便饭，小姑娘请客，带上表哥唐荣，目的无疑是相当明显的，就是想为后者谋份差事。
这是小姑娘主动提出的主意，纯粹的一番好意。当然也跟唐朝两人没有和她讲唐荣所做事情有关系，小姑娘只知道三舅谢正华的房地产公司被查封后，表哥唐荣也就失了工作，便想帮帮忙，其他是不知情的。
那顿晚饭，怎么说呢，气氛还是不错的。
谢薇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常，就是正常的吃饭寒暄，也包括与唐荣寒暄，让后者多吃点菜什么的，正常的长辈关心模样，恍若已经忘了后者曾经以怎样的面目做出怎样的事来……也没必要记得就是了。
无论吃饭间从头到尾僵硬拘束的唐荣是真心悔过，还是只是表面装装样子，对于谢薇来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包括唐荣这个人，如果不是他的身份是糖豆表哥，两人也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际。
唐朝能看出来，相较于唐荣的事情，整个吃饭期间，谢薇更为关注的还是糖豆童鞋处理这事的方式手段。拜托人帮忙也是门学问，一直致力于提高小姑娘素养格局的谢薇，难得碰到这么次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结果也还算满意，小姑娘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敏感的，先开始是没在意，等待上菜期间以撒娇口吻大大咧咧询问两次，均被谢薇拿其他话头不动声色岔开后，小姑娘茫然了会，然后有所意识不再随意提起，一直等到用完晚饭行将离开时，方才小心翼翼的又试探了下。
这次谢薇没有再打太极，虽没当场承诺，但说了回头帮着问问。这其实就是答应了，也是必然的结果。谢家不缺一份工作的，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看在小姑娘的面子上。唐荣估计也清楚这点，饭桌上没喝酒，便拿饮料拘谨的敬了一杯，谢薇喝了，然后轻描淡写的岔开唐荣随后的表态……
这事便到此为止。
还是那句话，谢薇压根就无需在意唐荣的态度。当然事关小姑娘，谢薇也不是什么动作都没做，次日就极其高效的搞定了唐荣工作，一份工资不错、前景也不错，但需要经常出差的工作。
家长里短、人情冷暖，最是剪不断理还乱，不做多提罢了。
周末，时近小雪节气，虽然实际气候并未下雪，万里无云，但冬意步伐已不可避免来到，尤其是在早晨时候，枝叶渐落，台阶生霜，料峭冷意愈加直接逼人，也就到**点钟，日头升上来的时候，才会暖和起来。
下午两点左右光景，江月公馆，风水宝地，月亮湾江滩。
“哥你准备好没有？”
“我找下角度、好了好了。”
“那就开始咯，姐妹们！”应和着滔滔江水，脆生生嗓音，“预备——起！”
琴弦波动，吉他交相辉映，再而电子钢琴、架子鼓，逐一铺陈进场，颇为热闹的旋律便在空荡荡江滩上空传播开来。
唔，好像是首流行歌曲，叫什么来着……举着手机站在乐队前方的唐朝如是想着，歌名有点想不起来了，印象最深的是进到各大商场里，尤其是在节日前后，基本都能听到这首歌。
在他面前，是个名为小伙伴的乐队。乐队成员是四个十三四岁、活力十足的小姑娘，呈梯形站位。两个吉他手，一个鼓手，还有一个键盘手。
键盘手是糖豆童鞋，钢琴太重太大不好搬，也不方便演出，便用电子钢琴替代。此时小脸紧绷，异常认真的样子，和其他三名基本都是同班的小姐妹们卖力演出着。
哦，不对，还有名成员，瞧着像是凑数的，拿着口琴站在乐队方阵之外，有点格格不入的平头少年……不是任不平又是谁？
正常歌曲大约在三四分钟左右，眼下不唱光演奏自然要不了那么久，过一遍大概两分钟左右，旋律渐歇。
“哈哈，哥，我们弹的怎么样？”双手离开琴键，糖豆迎风拨开刘海，大笑问道。
啪啪啪，唐朝一手拿着手机不好鼓掌，便拍着手腕不住点头：“好！太好了！”
这无疑是夸张表现手法，不过实事求是来讲也不算完全的口不对心，确实还可以的。面前这几个小姑娘，包括糖豆在内，显然都是有弹奏功底的。也正常，能进那所私立贵族初中的学生，家境基本都很好，这样的家庭一般自幼就会让小孩接触一门或多门乐器，培养熏陶。
当然要说专业那肯定是谈不上的，能完整弹奏一首曲子下来，也少不了练习配合。她们在学校里捡着课余时间已经练习过许多遍了，还有个兴趣社呢。
“真的假的哦？我来瞧瞧。”狐疑看着没口夸赞的唐朝，糖豆走来接过手机，和一众小闺蜜看着录制下来的画面，想到什么，又招手让干站在一旁的任不平加入进来。
嗯，后者同样是兴趣社开团元老之一，社长糖豆童鞋亲自拉过来的，只是在乐队内的定位有点模糊，除了最后拍了两下手掌，全程白给。如果不是手里还拿着口琴的话，瞧着更像是围观群众，或者说托？
“先开始还可以，后面有点乱啊……丹丹，你是不是弹错了？”
“好像是的，我中间岔到其他曲子上面去了，嘻嘻。”
“我也慢了哎。”
“还得练啊……要不再来一遍？”
别说，整得挺像那么回事，还带总结的。唐朝这时从路边小货车返回，手里端着盆切好的水果，招呼道：“不急，来来来，先吃水果。”
这也就是他的定位，后勤总管兼乐器运输司机兼保姆，前面两个好理解，后面这个保姆，嗯，也好理解，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家长们未必放心的，也就是唐朝先开始一个个去接的时候，证实身份，又讲明地点在江月公馆，乐队成员才得以顺利凑齐。
当然，也跟这些女孩住的近有关系。唯一住的比较远的任不平童鞋，那自然是不用管的。
总之，唐朝就是类似什么都管的经纪人角色，不掺和乐队演出，最多给点指导建议啥的。这是一早就说好的，小姑娘也同意。在后者看来，哥哥这么大牌面的艺术家，也就偶像楚枫雅能同台演出下，来她们这属实大材小用，也不合适。
“你还会吹口琴啊？”递去瓣苹果，女生由糖豆招呼，唐朝便走到任不平旁边，多少有点好奇的看向后者手里那把掉漆严重的老式口琴。认识大半年，或者说揍了大半年，他是真不知道小屁孩还懂乐器。
任不平也不客气，接来丢进嘴里，嚼两下就直接咽了：“谢谢，有吹过一段时间。”稍顿，补充道，“小的时候。”
整的你现在多大似的……唐朝咧了咧嘴：“还会其他的吗？”
“还会点二胡。”任不平相当实诚。
“呃？”
不算私下接触，因为糖豆的关系，唐朝和任不平也照过几次面，大概是看在唐朝曾经请他吃过自助餐的份上，沉默寡言的任不平解释道：“小时候和师父，一个老道士，到处流浪的时候，可以靠二胡挣饭吃。”
“哦。”唐朝了然，想了想，感慨道，“那你的二胡技艺一定很不错，或者是你师父的水准很高，不然想让你吃饱饭还真不容易。”
这话听来是有点调侃意味的，不过任不平却没这么想，认真回忆了下，摇头：“我和师父的水平都不好，只会拉几首曲子，很少有人听。能吃饱饭，是因为以前野味比较多，不过后来就不行了。”
是个苦命娃啊，唐朝理解颔首：“现代文明的锅。”
“差不多……”任不平神情罕见露出几丝为难神色，但犹豫下还是说了出来，“师父没讲，我那时候小也不知道，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将野味关在一起，又不去吃它们，结果白白便宜了我们……”
唐朝闻言怔了怔：“你们跑进人家畜牧林地里去了？”
“不是，是动物园。”
“……”唐朝张了张嘴，又张了张，最后闭上，半响无言。片刻后，抬手梳了梳仍旧有些发麻的头皮，“你师父……是个狠人啊！”
“狠人？”糖豆走过来，听到一鳞半爪，“哥你们聊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们在聊动物保护与生态平衡的问题。”随口岔开，也不去管小姑娘闻言愈加迷茫的神色，“休息好了？再练习练习？”
“嗯嗯。”糖豆没想明白，也就不想了，点了两下脑袋，“还是那首曲子，再来一遍，练好后就练下一首曲子，任同学也能早点参与进来。目前暂定就这两首，哥你别总是夸奖，给点意见啊，过阵子我们可是要在琴行门口对外表演的。”
“好好，我这不是还在熟悉阶段嘛，你们再多弹几遍，我也好对症下药。”稍顿，唐朝扬了扬眉，“过阵子……哈，信心很足嘛，到时演出失败哭鼻子可别怪我没提醒哦。”
“怎么可能！”糖豆一昂下巴，像个骄傲的小孔雀走回乐队当中，颇有气势的对着天空挥舞拳头，“我们是——”
“小伙伴乐队……队……”
“哈哈——”
“雯婷你又拖音！”
“啊，女侠饶命，我错啦……”
嘻嘻哈哈笑声回荡开来，端的是大好时光，青春无敌。
…………（未完待续）
347章 出道失败
总体而言，糖豆童鞋是名实干家。
这点不随某条咸鱼，当然也没雷厉风行到如小姨那般夸张。简单来说，就是有股子韧性，尤其是在感兴趣的东西上，当然大抵还是珍惜成分居多，就拿练习钢琴这事来说，虽然以前的学习地点是在南郊某家破落培训机构，但能想到这门课外兴趣的费用对于当时的兄妹俩而言，绝对是笔需要慎重考虑的不小开支。
最后是在唐朝的坚持下，还是交了这笔费用，小姑娘也学得异常认真。
现在，糖豆是将这韧性及认真用在了乐队表演上，目的也极其明确，就是在练好后对外表演，好好宣传下唐韵琴榭，给琴行长长人气什么的。
当然这是预想的最好结果，实际操作起来不会简单的，小姑娘自己心里也清楚，她虽然未必懂得广告学，但撂地做买卖吆喝的经验还是有的。但做事情不就是这样嘛，只有做了才会有结果，不做是永远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小姑娘干劲十足，率领一帮小姐妹、还有个打酱油的任不平，学校课余时间的练习室，周末江月公馆江滩，寻找一切可供练习的闲暇时间，不断磨合训练，甚而还在小区里半正式的露天表演过，对象自然是一众没啥事的大爷大妈，反响还不错，于是劲头也就更足了……
连带着，唐朝这个半道出家的经纪人也出了大力，无论是在后勤支持上，还是乐队表演技术层面上。
前者就不说了，关于后者，是谈不上教导的。
小伙伴乐队的几名成员基本功都还算扎实，就连只会吹几首口琴曲的任不平，也有着因为丰富流浪经验而被动积攒的熟能生巧，当然也是因为她们演奏曲目十分简单的缘故，没有多少指点余地，唐朝也就在乐队配合上讲些小技巧……忙前忙后，权当是满足小姑娘心愿了。
终于，该来的总是会来，在过去两个礼拜后，自认内功大成的小伙伴乐队将首演时间定在了这周末下午。
关于这点，唐朝是持保留态度的，将之前讲的别哭鼻子的提醒又说了遍，不过糖豆童鞋以及一众小姐妹信心很足，直言不可能。至于任不平，嗯，他惯常不表态，话说回来在糖豆几人面前，他的态度也不重要就是了……
……
周末下午，三四点钟光景。
天色有些发阴，肉眼可见范围内，或浅或深的云层从西南方大面积漂浮过来，空气沉闷潮湿。天气预报说晚间是有场阵雨的，大概在七点左右，不过看现在这势头估计是等不到那会了。
天公不是很作美啊。当然如果换个角度想也能成立，便是天空一声霹雳响，小伙伴乐队闪亮登场——唐朝将这想法和小姑娘说了下，引得后者咧开嘴巴不住点头，笑得前俯后仰。
“所以，真的决定了？出了门可不好后悔哦。”指了指琴行玻璃门，唐朝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这几朵小百花……都套着件白色体恤，统一制式，上印小伙伴乐队，背后还有赞助商唐韵琴榭的字样，乍一瞧，正规军气息扑面而来。
这自然也是早就准备好的，由此也能看出小姑娘们的重视态度。
“哥~哪有你这样的，事到临头还泼冷水。”娇嗔了声，糖豆不高兴的撅起小嘴，随即信心满满的伸出手臂，其他三名小姑娘会意探手，几条莲藕般白皙胳膊交叉，掌背相叠，“小伙伴乐队——”
“加油！加油！加油！”手臂用力向下一甩，气势瞬间起来。咔嚓，快门声响起，却是旁边站着的几名成年男女，面带笑意，手里或是拿着手机，或是举着照相机。
“哈哈，丹丹加油。”
“雯婷你是最棒的！”
“预祝你们演出圆满成功哦……”
这是其他几名小姑娘的家长，周末事情本就不多，便纷纷来参加这颇为有趣的活动，记录下来也是陪着孩子成长的宝贵回忆嘛。当然是否美好就说不准了，这方面唐朝是有打过预防针的……
看时间差不多，小姑娘们又气势正盛，唐朝便挥手道：“准备好，那就出门吧。”
“走……哎，任不平同学呢？刚还在这呢。”忽然意识到队内成员少个人，糖豆四处张望。唐朝随口回道，“刚出去了，说找个什么东西，马上就回来……”
话音未落，“来了。”一道身影推门蹿进，随即悦耳风铃声才叮叮响起，可不就是任不平，也不知是跑去了哪里，额头隐见汗迹，手里拎着个……锣？
众人看过去，齐齐都是一愣：“你这是……”
“撂地热场。”任不平理所当然解释道，“我以前和师父都这么做的，每到个陌生地方，铺开场子，表演前先敲锣打鼓把人吸引过来。”
“讲究啊！这谁家孩子？”一名家长闻言不由笑着挑了个大拇指，再望向其他几人，却都是面面相觑。不消说，任不平自然是一个人过来的，他也没家长，只有个名义上的舅舅，但宗清当然不可能闲到来掺和这事。
唐朝一扶前额，真就走江湖卖艺呗，还有这锣是从哪搞来的啊……现在不是讨论这问题的时候，清下嗓子：“咳，我们出去吧。还有那个任同学，把锣放下，用不着……”
一点小插曲，无须在意。
推开玻璃门，琴行大门距离路边是有段距离的，行人通道，一块不算大的空地，但足够摆上几件乐器以及简单音响设备。事实上现如今这些都已到位，除了观众……好吧，从这点来说，任同学的准备还是很有必要的。
没有提前宣传的缘故，自然也就没人聚拢过来，不过有行人路过时，多少都会转头往这边打量几眼，外加周围瞧热闹的店铺员工，待会表演时应该是不缺观众的，无非就是多多少少的问题。
小姑娘们或站或坐，依旧是熟悉的梯形站位。第二首歌曲才上的任不平同学暂时待在角落，唐朝和几名家长则各自找寻着拍摄角度。
面前是熙熙攘攘的老街，车水马龙，来去行人，交谈声、鸣笛喇叭，以及远处衣服铺子隐隐传来的循环吆喝电子音等等，混在一处，多少显得吵杂。
键盘手兼指挥的糖豆同学，面无表情的酷酷站着，手指轻搭键位：“试音！预备——起！”
话落，高亢失真的吉他音瞬间划破老街原有氛围，随即咚咚鼓音跟进，激昂热血，电子钢琴音寻隙而入，填补空白之余将其他乐器旋律相互串联、协调、催发……没有什么起承转合，上来就是大刀阔斧，一把锋芒毕露的长柄战斧，携着摧枯拉朽之势轰隆隆从天而降，震撼着声波范围内每一双耳朵！
这是唐朝的主意，小伙伴乐队的表演曲目太少了，一共就两首，加起来连十分钟都没有，又是这种临时临街的场合，很可能她们表演完了水花都还没溅起来呢。
所以唐朝给她们找了段旋律，一段截取自欧美某老牌摇滚乐队经典曲目的高.潮旋律，当然是改编过的，基本舍弃了原来旋律的韵味以及复杂技巧，简单、直接，粗暴、热血——完事！
明着看这是试音，实际是先声夺人的小花招。说白了就是热场，和任不平的敲锣打鼓性质差不多，区别就是这个更有技术含量一点。
许是方才的气势未散，小姑娘们完成的不错，当然也是因为这段经过唐朝改编后的震撼旋律，只有短短十几秒，练熟了完全可以凭借肌肉记忆复制。
效果，相当显著。待最后一记鼓点落下，周围不知不觉间已然聚拢二三十号行人，别嫌少，得看场地的，摆在眼下就是将琴行门口团团围住，与此同时，街道对面也有些路人边掏手机边向这边走来。
“哈，唐老板，今儿这么热闹啊。”
招呼声入耳，正举着手机的唐朝转头看去，一名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挤了过来，同行，隔壁街道新音连锁琴行的区域经理，开业前夕打过照面的张山海，点头回应：“原来是张老板，你好你好，有事吗？”
“没事，这不远远听着这边动静好奇过来瞧瞧，哈哈。”张山海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挤到身旁，视线顺其自然的落向场内准备正式演出的小伙伴乐队，神色先是一怔，随即恍然，赞叹道，“唐老板厉害啊，到底是年轻人，思维就是比我们活泛，请乐队表演确实是个不错的营销创意！”
唐朝摆手：“张老板误会了，不是请的乐队，是我妹妹还有她几名同学，闲暇无事过来玩玩的。”
“哦，这样啊，我说唐老板从哪找来的几个小姑娘，嘿，瞧着倍可爱……”
唐朝礼貌笑笑，没有再行回应。一是糖豆她们的表演已经开始，二是他也懒得和旁边这位多说什么。论起营销想法，尤其是业内竞争意识，这位的脑子可一点都不僵化，相反，活跃着呢。
唐朝没有去详细调查，但就从最近来店顾客口中逐渐增多的只言片语，类似同样的牌子，为什么你们家的乐器价格比隔壁新音琴行的要更贵等等，以及最近段时间在老街几个进出路口处出现的对方琴行传单散发人员，就知道这位在背后是没少忙活。
具体原因，唐朝也能大致猜到，无非就是因为唐韵琴榭崛起的有点快了，楚枫雅的宣传照、郭木兰的整版广告，使得唐韵琴榭几乎没有经历前期赔本赚吆喝的阶段，迅速就站稳了脚跟。这无疑是让对方察觉到了威胁，也就暗中惦记上了。
这些事情，唐朝早就就意识到了，只是没有理会而已。
一来对方的手法虽然不甚光彩，但也属正常竞争范畴以内，算是阳谋。
就拿降价这事来说，新音琴行不傻的，他们有培训机构，乐器这种多数情况下一锤子的买卖能赚多少钱？在这上面少赚点，转而可以在课时费上成倍捞回来嘛，左右羊毛都是出在羊身上的。唐韵琴榭就不行了，打价格战得亏成马。
二来嘛，唐朝还真不在意对方的做法。唐韵琴榭本来的市场定位就是懂行的，这类顾客是不会去培训机构当什么学生的，也就享受不到对方所谓的内部优惠。正常价格销售的话，各凭本事呗。
当然，张山海是不会这样想的，要知道在这位的印象中，唐朝可是个过来体验生活、什么都不懂的富家棒槌，琴行应该很快倒闭才对……讨了个没趣，张山海也没在意，也就没注意到唐朝逐渐扬起的嘴角，转而看向场中表演，一边暗暗吐槽着手法老套，一边琢磨着改天是不是也请个乐队到新音琴行去试试……
心不在焉的看了会，张山海忽然乐了，毕竟是行内人，就算再不懂，耳闻目染下也能熏陶出几分来。而在他看来，场中的表演无疑是崩了。
事实也就是如此，几个小姑娘还是把表演这事想简单了。她们的技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心理。就算是成名已久的歌手明星，在登台表演时也会或多或少紧张，更不用说是几个首次公开演出的十几岁小姑娘了。
在周围一众目光注视下，糖豆只觉得身子逐渐发僵、冒汗，这是……紧张了？怎么可能！她可是在江月公馆里对着一众大爷大妈们表演过的，没道理会在这时候紧张啊。
熟人和陌生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熟悉环境和陌生环境也有所差别。很显然，糖豆还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只觉得是自己不争气，一边暗恨，一边不断调整。
实事求是的讲，糖豆心理素质算好的，若只是她单人演出的话，挨过去未尝不能收获什么。
但现在可是有其他三个小姐妹在的，相比起自幼尝遍疾苦的糖豆来，她们的承受能力无疑更为不济，也不知是谁先弹错了第一个音节，下意识想纠正、补救，却是连环崩坏，隐约展露车祸现场苗头……
眼见如此，张山海差点笑出声来，下意识瞄了眼身旁，却在唐朝侧边嘴角瞧见了不断上扬弧度，他也在笑？还是明目张胆的……一楞，张山海有些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好吧，他还真没看错，唐朝确实在笑，哈哈——看看、都看看，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糖豆小童鞋，你还是图样图森破啊！
且先不说某人无良且阴暗的心理，只说场内的旋律节奏也乱了，各弹各的，也就是彻底玩崩了。
糖豆还好，上牙齿紧咬下嘴唇，脸色微微发白。另外三个小姑娘就是直接懵了，神情麻木，双眼无神，大脑明显已是宕机状态，估摸着比白纸还要白，只知道机械拨弦敲鼓，却不知道自己手底下弹出来得究竟是什么……
场外吵杂声逐渐响起，毕竟弹得是耳熟能详的流行曲目，差别实在太大的话自然是能听出来的。动静其实很轻微，不算大，但在这一刻、几名小姑娘的耳朵里，却是极其清晰，诡异的清晰！
终于，一曲奏罢。几名小姑娘呆呆站在原地，她们是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弹完的，只知道这过程很漫长，很漫长……
沉寂片刻，一道身影走进场中，是任不平，按照原计划第二首曲目由他打头，但他刚吹响口琴，好似打破了什么，站在最前面手拿吉他唤作丹丹的女孩，忽然嘴一撇，哇的哭出声来！
连带着，“哇——哇——”其他两名小姑娘相继崩溃大哭，包括糖豆，也是不禁眼圈发红，沉默而立。
口琴声顿时戛然而止，几名姑娘家长连忙冲进场中，哭笑不得的安慰。
稳了！张山海第一时间看向唐朝，却见后者施施然收起手机，心满意足的样子，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怕不是个傻子吧！
张山海忍不住鄙夷，随即想到自己最近处心积虑的想方设法，结果是和个傻子较劲，顿时也觉得挺没劲的……
…………（未完待续）
348章 成了，哭包少女组
“不好意思啊，各位叔叔阿姨，这事整的，怪我了、怪我了！”
“没有的事，小唐，和你没关系，我们之前也是同意演出的嘛。而且，哈，也是份独特阅历，挺有意思的……”
“您能这么想……我深感同意！哈哈，要不这样，给我个机会，待会一起吃顿便饭，我做东？”
“不用、不用。”
“应该的、应该的……”
琴行门口，之前聚拢过来瞧热闹的围观群众早就散了，唐朝与几名家长站在玻璃门外，寒暄致歉、推拉婉拒，吧啦吧啦。
都是明事理的人，外加唐朝之前就有打过预防针，因此并没有出现什么别扭场面。
另外，不得不说，虽然几名深受打击的小姑娘是挺沮丧的，哭得也稀里哗啦，但这在大人看来，多少还是觉得趣味性居多……当然，这是在避开小家伙们视线后的反应，明面上还是要感同身受安慰下的，待情绪平缓再领去吃顿好的、买个想要的礼物什么的，最后趁机进行番挫折教育，这事就算是圆满了。
以上是某人脑补的内容，实际情况，也大差不离。所以唐朝在将这边心意与歉意表达到位后，并没有强留几位家长，一一客气送走。
回过头来，哦，还留着一位，任不平。只见他举起手中的铜锣，平静道：“这是借来的，我现在去还，待会就坐公交回了，唐大哥再见。”
“啊？哦，留下吃顿饭再走吧。”
这不是客套，真心实意的邀请。因为唐朝觉得面前这小屁孩着实惨了点，虽然他本人貌似不怎么在意的样子……糖豆她们是有演出体验的，虽然感觉不是很美好，但至少是有这么个过程的。任不平就不一样了，配合练习这么久，集体活动没一次拉下的，结果刚上去吹个响，一切就结束了……毫无演出体验，全程白给典范！
摇摇头，任不平拒绝的很直接，随即又点头示意了下，干脆转身离开。
看着他提溜着铜锣穿过路面，向着街尾处笔直走去，方向依稀正是不远处的博物馆，唐朝瞬间了解了铜锣的来处，难怪看着分外有年代感的样子，不会是什么文物吧……摇摇头，不再去想，转身看向琴行里面。
首演失败对于信心满满的糖豆童鞋打击还是挺大的，大概还有些没脸见人的羞耻感，刚演完，也就是其他几名小伙伴被父母安慰的时候，她就一溜小跑缩回了内间休息室，再没出来。
站在原地想了想，唐朝没有急着过去安慰，主要是怕忍不住笑场……咳咳，主要是他相信小姑娘的自我调节能力，没错，就是这样。俯下身来，先行将摆在门口的乐器音响设备逐一搬回琴行里面。
低头搬动架子鼓时候，细碎脚步声从旁传来，面前的麦克风支架被提了起来，唐朝顺势起身抬头，笑着看向帮忙的糖豆童鞋：“哭完啦？”
“哪有！”小姑娘应该是已经恢复过来了，眼圈虽然还有些泛红，但整体看来并没有多少消沉之意，撇开小脑袋，一口否认，“我可没哭！我又不是丹丹她们……”嘀咕着，声音逐渐轻微，底气不是很足的样子。
“哈。”看着小姑娘死要面子的可爱模样，唐朝不由大笑了声，要不是双手腾不开，非得将小脑袋掰正过来，再揉一揉。而感受到某个无良哥哥的无良态度，小脸瞬间虎了下去，与此同时嘴唇则高高撅起，能挂酱油瓶的那种。
“哥——”
“哈哈，好好，你没哭，我家糖豆最坚强了。”
“哼哼……不理你了！”
提起支架，昂着头快步走回琴行里面，唐朝又偷笑几下，随即搬起垒起来的几只鼓跟着走进。本来就没多少东西，又有小姑娘的帮忙，两人很快将琴行门口重新清空出来，唐朝又拿起扫帚简单打扫了下，收工。
此时将近五点半钟，天还没黑，晚霞灿烂不可方物。但今天的买卖自然是到此为止了，唐朝放好清扫工具后，拿出头盔递去：“走了，回家买菜做饭。”
糖豆迟疑了下，点点头接过，也就在这时，身上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拿出时唐朝在旁边瞥了眼，是小姨谢薇的电话，刚接起，隐隐的大笑便自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某人眨眨眼，脚下不动声色的向门口移去……要不怎么说是顶级杀手呢，就在眼皮子底下，愣是鱼不惊水不翘的溜了出去，门楣处风铃甚至都没响，
下一刻，即羞且恼的尖叫响起，“哥！！！”
“啊？怎么了怎么了，不回去吗哈哈……女孩子家家的要淑女，不要动手动脚的。等、等一下，别扔头盔……我坦白、我交代，小姨是主谋，我就是个从犯啊啊啊……”
……
历史早已无数次证明，作死，是要付出代价的。
好吧，某人其实也没做啥，无非就是在个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个合适的地点角度，然后拍下了些比较不错的东西。所谓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美好的事物自然是要分享出去才更具价值的嘛，所以某人就随手转发了下，这有错吗？明显不能够啊！
只是颇为令人遗憾的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种无私奉献精神的，有些还会挠人。这是什么？这是精神文明建设还没彻底贯彻落实的明证啊！哎呀，每每想起，痛心疾首……
咳咳，扯偏了，让我们转回整体。
回去路上，安静下来的糖豆童鞋还是很乖巧的，环抱唐朝腰侧，头盔一侧抵在后背上，小猫一般依偎，大抵是还在回想消化演出那幕吧，这种失败经历从来都是越想越后悔的，所以有些沉寂。
唐朝并没有打扰，安静驾驶。玩笑归玩笑，他是真相信小姑娘的自我调节能力的，不需要他说些什么，小姑娘能想明白的……接近江月公馆的时候，小姑娘终于开口，闷声闷气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这次是我们大意了，没考虑清楚公开演出意味着什么，以为多看几遍雅雅姐的演唱视频就可以了，现实完全不是那个样子的。”稍顿，又有些不甘，“可恶啊，居然会犯这个低级错误，浪费了我们之前那么多的努力！”
难怪先开始演出的时候一副我莫得感情的酷酷模样，原来是学的那位带明星的摇滚范啊……唐朝砸了咂嘴，点头附和：“有时候是这样的，你不努力下，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话落，顿了顿，估摸着是在消化这碗鸡汤，旋即，咚的一声，头槌警告，带头盔的那种，“哥你太坏了，都不知道安慰我。”
“我这不是相信你嘛，你现在不就找到了问题所在？”为了防止再一次的头槌警告，唐朝明智岔开话题，“再说演出也不是完全失败，大伙最后不是都鼓掌了嘛。”这是实话，当时围观路人的反应不错的，尤其是在看到她们当场崩溃、梨花带雨模样后，都纷纷给予了鼓励安慰。
“对了，现在问题找到了，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当然继续！这场子不找回来，我睡觉都睡不好……”迟疑了下，小姑娘又道：“还是先等等吧，不知道丹丹她们现在怎么想的，晚上我联系下她们，听听大家的意见。”
……
事实证明，小姑娘们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或者说十几岁的年纪已经有了好胜心，都不怎么甘心的样子。
次日一早，刚坐上饭桌，昨晚和小姐妹们讨论了半宿的糖豆童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光荣宣布，小伙伴乐队将吸取教训，排除万难，重新，誓要将丢失的场子脸面找回来！
这番话端得是大义凛然，热血沸腾，要不是考虑到成本问题，唐朝都想碎几个碗配合下氛围了……不管怎么说，决定是已经下了。然后，小姑娘身上的手机再次响起……
这次不是谢薇，而是楚枫雅。小姑娘看着来电显示还愣了下，她是清楚偶像作风的，这个时间点只要没什么特定行程，怎么想都应该在睡梦中才对。
“喂……”
电话刚一接起，便被那头带明星的大笑打断：“可以啊，糖豆童鞋，演出很精彩，我看了……”
霍得抬头，饭桌对面，唐朝怔了怔，条件反射举起双手：“不是，我没有，真不是我说的！”
小姑娘自然是不信的，手中筷子蠢蠢欲动，好在这时候楚枫雅继续说道，“……我看了网上视频，哈哈，真逗！”
“网上视频……”兄妹俩面面面相觑，隐约都有了些许预感。
“是啊，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哈，我发你网址啊，赶紧去看看，你们乐队绰号都有了……”
剩下的话不需要再听了，兄妹俩同时起身，走向书房，打开电脑，然后输入楚枫雅传来的网址，页面跳转到个知名视频网站页面，标题内容都没来得及看，小姑娘就被视频下方接近百万次的点击量吓到了。
咕咚，咽了口口水，小姑娘哆嗦着点下播放键，熟悉且震撼旋律入耳，略微抖动的画面内容，可不就是她们昨天下午在琴行门口的表演现场。
再拖动鼠标，视频下方评论已经堆积到百页开外，
“好可爱的小姑娘啊，差点没有吉他高，哈哈，抱走抱走！”
“这弹的是xxx吗？听着怎么有点不像啊……”
“楼上的继续看下去，你会发现越来越不像的……”
“建议直接拉到三分五十秒，前方高能！”
“说句良心话，我是玩吉他的，视频里面的这几个小姑娘一看就是有练过的，基本功挺扎实……好了，分析完毕，顺带求一波视频开头旋律完整版，听着真带劲！”
“不是吧，还真有人过来听演奏啊，不是都来看崩溃现场的吗？哈哈，我喜欢那个打架子鼓的，直接就趴在鼓面上哭了，拉都拉不起来，哈哈哈……”
“就我喜欢键盘手吗？小姑娘看着真招人心疼，同伴们都哭了，就她咬着嘴唇站在那强忍，啊啊，我当时在现场就好了，一定好好安慰她……”
“楼上的你并不孤单，我也注意到了哦。”
“……你们都是魔鬼吧，尽看着人家小姑娘哭了？还有没有点同情心啊？我不管，我要单方面宣布，哭包少女组正式成立，我是首席粉丝！”
“哭包少女组+1”
“+！”
“+10086！”
“+.141596……”
……
砰，小姑娘颓然放开键鼠，后仰，重重瘫痪在座椅上，双手捂脸，一副生无可恋模样。
唐朝站在一旁也是愣了半响，回过神来后不禁无语摇头，这就是网络时代啊，你都不知道下一个火的会是谁……是的，已经火了。这是显而易见且板上钉钉的，要知道现在这视频只是经过一夜发酵而已，就演变成这等热度，那等到后面完全传播开来呢……
讲真，这种事情唐朝在前世早已见怪不怪，但那背景是全球网络化彻底铺开，在国内、在当下这个智能手机刚普及不久的年代，还就发生在身旁，心理感觉多少还是有点异样奇妙的。
叮咚咚，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糖豆那个唤作丹丹的小姐妹，显然她也发现网上视频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另外两个也会打过来……
糖豆接电话的功夫，唐朝想了想，操作笔记本电脑，敲了几下键盘，调出个程序来，那是琴行的视频监控程序。方才那段视频画面，是有将唐韵琴榭招牌摄入其中的。
果不其然，琴行门外已经陆续有了拍客的身影，大多是附近居民，上学上班都有，路过琴行门口时都会掏出手机，嘻嘻哈哈拍照……得，今天歇业。
如果说唐朝他们这边是措不及防的话，那此时坐在车里，看着热闹异常的唐韵琴榭门口盛况的张山海，就是一脸懵逼了。
下车打听到状况后，脑中轰隆隆炸响，不断浮现昨天下午唐朝嘴角扬起的弧度，以及现在想来轻松且从容的姿态，这是早就预料到的吗……越想越觉得这就是事实，整个人也就更懵了。
这道行，有点深啊……
…………（未完待续）
349章 壮丁的一天
上午，市区，办公写字楼。
某层会议室内，两只手掌握在一起，一场有关于收购的谈判便顺利落下帷幕。
从表情神态来看，无论是买方还是卖方，都对这场用时极短的谈判结果满意。尤其是卖方，喜不自胜，看向谈判对象，一名身着西装的年轻男子，眼神意味相当古怪。
客气婉拒卖方的便饭邀请，年轻男子拿着签好的合同走出会议室，没去管旁边办公区域里不知老板已经换掉、兀自投来好奇打量目光的员工，推开会客室大门，颇为喜庆的旋律顿时飘入耳际。
偌大会客室内只坐了一名男子，三十来岁，气质儒雅，嘴角微扬低头看着手机。
年轻男子走过去，随手将合同丢在茶几上，视线掠过手机画面，没好气吐槽：“不是吧，杰哥，你喊我过来帮忙，不陪我一起进去谈判就算了，躲在这玩手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唔，这视频我看过，好像最近挺火的，几个小姑娘……咦，莫不是杰哥口味变了，感兴趣啊？”
陡然会意过来的样子，语意神态有些暧昧，显然这兴趣并不是指视频本身。苏杰听出味了，按下暂停播放键，瞬间皱眉，“别乱说！”稍顿，岔开话题，拿起桌上的合同，“搞定了？”随手翻了两页，又丢回茶几，不甚在意的样子。
“当然，毫无难度！”摊了摊手，年轻男子神色多少有点无奈，“杰哥，麻烦你下次把话说清楚点好不好，我还以为要搞什么大动作的，整得我热血沸腾的，结果就收购这么家小公司，还是三成溢价起跳……你知道刚才那个姓林的怎么看我的吗？妥妥的傻子、冤大头啊！”
苏杰闻言笑了笑：“所以让你去谈嘛。”
“靠！”中指回应，年轻男子背靠沙发，懒洋洋嘿笑道，“杰哥你也别想瞒我，我都打听到了，嘿嘿，对面那家公司是姓谢吧，哈！”
大笑了声，一挑大拇指，“真的、杰哥，论感情方面，我们这圈子里面有一个算一个，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服了就闭嘴。”抄起茶几上的矿泉水瓶砸过去，苏杰顺势起身，“事情办完就走吧。”
“哎，合同没拿……”
“你拿着！”
看着头也不回推门而出的苏杰，年轻男子转而看向桌上的收购合同，不由咂了咂嘴，“啧啧，泡个妞还真下血本……”俯身收起桌上合同追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苏杰脚下顿了顿，年轻男子会意看向正对面、只隔一个电梯走廊的外贸公司前台，挑眉示意：“来都来了，要不，过去打个招呼？”
苏杰明显对这建议很是心动，不过想了想还是缓缓摇头：“算了，薇薇不喜欢没有预约的拜访，尤其是在她工作的时候。以后的吧，机会应该会很多……”
话语稍滞，却是有部电梯升上来，叮声门开，一个眉眼青涩瞧来好似刚毕业的大学生走出来，左右望了下，无意对上苏杰视线，彼此都是愣了一愣，随即青年男子微笑颔首，苏杰回过神来，同样笑着回应。
隔空招呼后，那名‘大学生’转而走向外贸公司，和前台妹子说了几句后便被领进去。收回视线，“怎么，认识啊？该不会是情敌吧，瞧着有点眼生啊，什么来头？”
“什么跟什么啊，他是薇薇的晚辈，以前见过几回。”苏杰闻言皱了皱眉，踏步过去按开行将关闭的电梯门，走了进去。
“哦哦，瞧我这张破嘴，薇薇姐也不像是吃嫩草的那种人……呃，我闭嘴好吧，别关、等等我啊……”
外贸公司里，唐朝跟在前台妹子身后，好奇打量着左右办公卡座，近半都还空着，员工数量不是很多，但都是脚不沾地的忙碌模样，精神头瞧来还不错。通道里，一名手持文件夹的靓丽女子从隔壁屋内走出，迎面撞见后笑着挥手，
“小帅哥？哈，好久不见啊。”
唐朝想了想，笑道：“也没多久吧，不过晓琳姐是越来越漂亮了。”
“哈，嘴甜！”打了个响指隔空指来，一副我看好你的模样，李晓琳看向前台妹子，“小玉你先回去吧，我带他去找谢总，刚好送份文件过去……来，小帅哥，这边走。”
打发走前台妹子，唐朝与李晓琳并肩而行，后者继续笑道，“今天辛苦你啦，梁哥出差办事去了，本来该是我陪薇薇姐外出的，但是你也看到了，公司重组没多久，我手头事情有点多……”
唐朝摇了摇头，摸着鼻子：“没事，反正我闲着嘛。”这话就说的有点言不由衷了，他是被拉壮丁来的，倒不是谢薇的意思，而是不知从哪得知消息的小姑娘的请求。
“闲？”李晓琳讶然挑眉，“我怎么听说你那个琴行这几天很热闹啊。”
“额，是挺热闹，凑热闹更多。”
“哈，明白了。”
李晓琳自然是知道最近几天甚嚣尘上的哭包少女组热点事件的，会意摇头笑了笑，走到最里间写有总经理门牌的办公室前，抬手敲了敲。
“进！”
推门而入，气派奢华的办公室内布局略显杂乱，无论是旁边沙发桌，还是最内侧的豪华办公桌上，都堆积着成摞文件资料，有些高度比起墙角处的盆栽也不遑多让。一旁两台小型打印机还在不断吐着a4纸张，油墨气味淡淡弥漫整间屋子。
“薇薇姐，这是整理出来的意向报价单，你看看。另外，人给你带来了。”
“好，先放着……”稍顿，直到这时候，埋头翻阅的谢薇方才抬起头来，视线越过李晓琳落在唐朝身上，恍然，“哦，来了，这么快啊？先去旁边沙发坐会，等我看完这份资料。”说完又低下头去。
唐朝也不在意，径直走向沙发，婉拒李晓琳泡杯茶来的好意，落坐等待。后者出去后，他大致看了下办公室环境，没猜错的话，这里的装修没动过，应该还是遗留的前任风格，包括墙上海纳百川的牌匾，以及桌上略显俗气的金蟾蜍摆件等等，都和谢薇的气场风格不是很搭的样子。
并没有等多久，也就五分钟这样子，谢薇签好文件，拿起手旁座机话筒让人进来拿走，随即从衣架上拿下手提包，打开翻看了下，掏出钥匙抛过来：“我们走吧。”
熟悉的雷厉风行风格。唐朝顺手接过钥匙，也没废话，干脆跟在谢薇身后离开公司。
开着那辆黑色奥迪从地下停车场离开写字楼的时候，谢薇坐在后排，抬手揉了揉脑侧太阳穴附近，身上那股子凌厉感逐渐减退。这变动很细微，不是唐朝这样的专业人士估计看不出来，大概就是从总经理转换到小姨的角色身份变化。
睁开眼来，抿嘴笑道：“最近事情有点多，上次说去琴行看演出结果也没去成，错过了桩趣事。哈，糖豆最近的状态怎么样？听她电话里说成名的烦恼不小啊！”
“有点。”唐朝想了想，也是忍俊不禁，“大多是在学校里面，听她说现在都有同学找她们要签名了，还有老师，呵呵，不过她的烦恼更多的还是哭包少女组这个名头，不好听，感觉受到了莫大侮辱……”
影响确实蛮大的，且按照现在这趋势来看，估计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哭包少女组这张名片现在俨然成了个热点，有种初代网红的意味。不过小姑娘们却不大待见这种追捧，尤其是要强的糖豆童鞋，一心琢磨着如何为小伙伴乐队正名，顺带摘到哭包这个头衔。
为此还付出了实际行动，前两天周末的时候她们在江滩再次排练了遍演奏现场——原本是想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去琴行门口的，但是上礼拜的遭遇记忆犹新，心里总有些发虚，也就作罢了——还让唐朝将全程拍摄下来，忙活了一下午，总算是拍出完美演奏版本，也发在了最先成名的那家视频网站。
但结果却令小姑娘们更难受了，完美演奏版本少人问津，寥寥评论都在说没有眼泪的演出是莫得灵魂的，与此同时，隔壁崩溃现场视频热度却与日俱增，直把小姑娘们气得连翻白眼。
将这说给谢薇听，她也不由得掩嘴大笑，“难怪昨天通电话，小家伙情绪不是很高的样子，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哈哈……”片刻后摇头止住笑意，“对了，听说琴行那边最近流水还不错？”
唐朝点头：“托福吧，算是沾了小家伙们的光。”这是实话，不得不说，虽然过程超出了糖豆童鞋的意料，但她们演出的目的确实达成了，还是超额完成的那种。
上个礼拜，唐韵琴榭真正做到了顾客盈门的地步，木质门槛都被踩得光滑噌亮，俨然盘过似的。
这番恐怖热度，比之前郭木兰的那通整版广告效果还要好。
当然也不全是顾客，以凑热闹打卡的无聊人士居多，另外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家伙，比如上门推销的，过来学习经验的，甚至还有经纪公司的星探等等，最离奇的是个婚庆公司，邀请哭包少女组去某婚礼现场表演，开出的价格还不低，曲目不限，唯一的要求就是演出现场得哭……唐朝当时听岔了，以为是办白事的，当场就给轰了出去，后来反应过来也就更无语了……
这特么都什么人啊。
当然，正面影响也是有的，别的暂且不说，唐韵琴榭这块招牌算是在岭江地界打响了，上个礼拜的营收流水比开业至今加起来的都要多，某个牌子不错的中档吉他竟然卖断货了你敢信？为此唐朝还亲自登门，给那几个小姑娘的家里送了份大红包，奈何人家不收，最后一家送了件不错的乐器，方才勉强收下。
哦，任不平童鞋也有份，这位以无功不受禄的理由同样没收红包，唐朝就给他送了张某家自助餐的会员卡……
说笑闲聊间，黑色奥迪马不停蹄的辗转几个地方，都在市内，两家同业公司的业务谈判，中午酒楼饭局，还有故地重游的城市银行。这样的安排显然是有经过规划的，有点集中处理的意思。
除了最后那个办贷款可能确实需要谢薇露面外，其他的事务其实无需她亲自来的，只是现在公司重组，人力资源方面还未跟上，许多决策事务也就只好由她这个老板出马敲定了。
谢薇也乐在其中，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本就是她的惯常作风，草创前期也确实需要这样的精神，能看得出来她很享受这样忙起来的工作氛围。至于唐朝，专心做司机、偶尔充个人头背景，再跟着蹭顿饭……
下午四五点钟光景，奥迪车开进城东，来到一家临街物流收发点门前。下得车来，唐朝眉头不禁挑了挑，这是间被砸掉的铺子，且看样子是刚砸毁没多久的样子，几名员工在里面收拾着狼藉。
前面提过，谢薇一共接受了谢家两个公司，一家外贸、一家物流。前者就不说了，上午见过。后者做的是同城物流，也就是说只在市内接收派送，至于后面会不会扩大不知道。
只说眼下，谢薇的眼光确实不错，可能也是从上个月那本世纪最大光棍节中看到了商机，岭江是有物流行业的，但水准参差不齐，现在进场并不算晚，未必就没有后来居上的可能。只是从现在状况看来，貌似起步布局阶段出了点问题的样子。
谢薇没有进店，站在车旁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名中年男子从店内小跑出来：“谢总您好，我是本区负责人，郑安民。”
“郑主管你好。”并没有在意对方身上的灰尘，谢薇主动伸出手掌，与那略显局促的郑姓男子搭了下，抬头看向不远处一侧悬挂下来的门牌，“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那名郑主管叹气道：“昨晚，大概十点钟左右，我就住在附近，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报警了吗？”
“还、还没有。”
谢薇闻言转头看向那名郑主管，倒也没有立刻提出质疑，平静问道：“原因？”
“谢总，这里面情况有点复杂……”郑主管迟疑了下，苦笑道，“其实半个多月前我有向总公司反应过情况，当时人事变动可能谢总你没看到，这家店以前就被砸过，陆经理……他已经离职了，以前说过会解决，但一直没有进展。”
稍顿，再道，“是家叫海通的物流公司，他们家距离最近的门面点就在隔壁小区里面，当然下手的不是他们，而是另外一帮人，背景势力很复杂，听说和青威帮有关系，额，谢总你知道青威帮吗？”
谢薇知不知道不清楚，反正一旁的唐朝是知道的，还打过几次交道，江月公馆的小区物业就是青威帮的产业，另外曾做过他邻居的夜莲，便是青威帮老大的女儿。
“青威帮……”谢薇皱了皱眉，从反应来看应该是没听过，她在谢家向来不涉及这些事务，不过只听名字也能大致猜出是个什么性质的团体，同时也明白了这郑主管没报警的原因，沉吟了下，问道，“对方是什么意思？纯粹的行业竞争、还是想要笔入场费？”
这就是做事的态度了，如果这算是此区域的行业潜规则，而不是私人恩怨矛盾什么的，谢薇应该是不介意付上这笔入场费的，哪怕是勒索性质的也没关系，单刀直入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这从上午两家的同业公司谈判就能看出来，如果谢薇抬出谢家招牌，或者都不用谢家，只需要亮出她的履历，对方的态度很可能就会变得不一样，报价也会相应下调，但谢薇并没有选择这样做，她只是通过谈判技巧正常杀价，哪怕最后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她也没说什么，只当是交学费，打下合作基础，也就是达成了目的。
“恐怕没那么简单……”郑主管再次苦笑，想说什么，神情忽然一怔。
在前一刻，唐朝已然若有所觉，侧身转头望去，十余丈外，路边棋牌室门口，七八个发色各异的年轻男子对着这边指指戳戳，随后在个黄毛带领下，嘻嘻哈哈走来。
“就是他们……不好，谢总你快上车！”
…………（未完待续）
350章 寒流来袭
“就是他们……不好，谢总你快上车！”
待那郑主管反应过来说话的时候，已是有些晚了，当然谢薇瞧着也没有上车离开的意思，可能是为安全起见，还是转头看了眼唐朝，目光带着询问。
唐朝了然挠头，模棱两可道：“问题不大。”
得益于小姑娘的不断推荐或者说是自夸，谢薇是知道某人生活作息的，比如每天都有练拳什么的。身手有多好不清楚，但想来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
确认了这点，谢薇也就更不打算走了。很快，七八个带着混不吝气息的年轻男子走到近前，离得近了，看清楚妆容精致、面容姣好的谢薇，为首的黄毛眼睛顿时一亮，掐灭手里的烟头，咧嘴笑道：“哟，这不是郑老板嘛，还有这位美女……呵呵，介绍一下？”
“这就没必要了吧，她……”稍稍迟疑了下，那郑主管正待硬着头皮上前搭话，却被谢薇摆手止住，视线从主动伸来的手掌上掠过，神情淡淡的看着黄毛：“你好，我是谢薇。”
气场这种东西无形无质，但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尤其是在彼此差距大到压制的状况下，感受也就更为明显。亦如眼下的黄毛，明显愣了下，
“呃……哦哦，好名字，哈哈。”仰头打了个哈哈，多少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掌，搓了搓。几乎是下意识将交流对象又转为那郑主管，“怎么样，郑老板，这事考虑清楚了吗？”
“和我说吧。”谢薇神色不变，平静道，“我是这家物流的总负责人。”
黄毛闻言再次愣了下，从郑主管的神情态度中得到确认后，扣了扣脸颊：“原来美女你才是真正的老板啊，哈，那就好说了……”
接下来就是交流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黄毛明显不是什么拿主意的大人物，只是办事态度比较明确，就是不允许新的物流公司进驻这片区域，来一个砸一个。这就没有交流余地了，当然，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郑主管是关心则乱，唐朝就没考虑过是用形意拳，还是洪拳，亦或者出绝招撩阴腿打人的问题。
毕竟时代背景不一样，现在都快01年了，早就过了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年代。面前这群家伙虽然是混街面的没错，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会真的对这边怎么样，包括之前过来估计也是瞅着谢薇确实美艳动人，想着口花花几句回头好和同伴吹牛啤什么的，至于其他的非分之想那是没有的。
哦，现在就更打不起来了……唐朝抬头望向这些混混身后，一辆车子在路边停下，几道身影走下，通过街面时，为首的男子朝这边看了几眼，脚下一顿，转身快步走来。
这边问了几句，大致明白黄毛办事跑腿的身份后，谢薇便提出想和对方负责人接触下的意思。
黄毛还在迟疑，旁边一名挂着斜刘海的小弟耐不住了，神色轻佻道：“美女，我们老大很忙的，你说见就见啊……”
话音未落，啪的声，后脑勺被重重扇了下，“沃日……呃，丰哥？”过来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休闲西装，文质彬彬，看不出多少混江湖的气息痕迹，没有理会道歉的小弟，走到近前冲着唐朝点头笑道，“唐兄弟，好久不见啊，你还记得我吗？我是……”
“当然记得，庄经理你好。”唐朝回以礼貌招呼，以前见过的，在夜莲还是对门邻居的时候打过几次交道，也收过对方的名片，叫庄丰，头衔是某资产保全公司的经理。当然这是明面身份，实际是岭江为数不多的大帮.派之一青威帮的堂口负责人。
彼此寒暄几句，庄丰将目光投向黄毛，后者倒是机灵，给双方重新做了番介绍，随后又将情况大致讲了下。
庄丰沉吟了下，对着谢薇客气颔首：“误会，这事是我们这边做得不对。抱歉，谢女士，你看这样行不行，由你们来清点具体损失，我们赔偿，或者给你恢复到原样，你看如何？”
“额，丰哥，这事是华哥交代下来的……”黄毛闻言顿时面露难色，但迎着庄丰骤然凌厉的目光，却是说不下去。
“谢谢，还是不用了。”从唐朝那得知对方的身份后，谢薇摇头道，“既然是误会，那之前过去的就过去了。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规矩就是规矩，该遵守的我们不会推辞，只是想要个接触解决问题的机会，不知庄经理能否行个方便，代为传个话？”
话说的很客气，意思也很明显，就是一切公事公办，不愿多打交道。庄丰应该是听出来了，便没再强求，欣然点头：“没问题，这样，今天可能不是很方便，我这边给你留个电话，你们来约时间地点以及具体该怎么谈？”
“好的，谢谢。”
“客气，小事，麻烦记下号码，到时就说是我介绍的……”
到这里，事情便告一段落。双方本就不熟，说几句客套话也就彼此散开。走回棋牌室的路上，看着一脸苦相的黄毛，庄丰没好气道：“别在这装样子，待会见到阿华，我自会和他说清楚……阿华人呢？”
“华哥在里面打麻将呢，丰哥您待会可一定记得说啊。”
“费什么话，你以为我在无故大发善心？我是在救你们……就那个站在一边没怎么说话的年轻人，你们以为就凭你们这几个货能得罪的起？”
黄毛连忙摇头：“不敢、不敢，我们不是先开始不知道他是丰哥您堂兄弟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姓唐，唐朝的唐！”庄丰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堂兄弟的意思，无语摇头，“他对我们青威帮是有恩的，这个我待会和阿华说。这么说吧，上次我和他打交道，他一人打翻了三江帮十几个打手，有个直接挂墙上的现在走路都不利索，这还是在施展不开的狭窄楼道里，这样的实力身手，你们自己掂量掂量招惹后果？”
“呃……”
另一边，交代几句作别那郑主管后，回到车里，谢薇看着前排系着安全带的唐朝，摇头笑道：“看来今天把你带出来是带对了，不然还真有点麻烦。那个庄经理，你们很熟啊？”
唐朝当然能听出来谢薇话语里的关心提醒意味，随口回道：“没有，就以前碰巧打过次交道，帮了点小忙，没想到这人还挺讲究，到现在都记得……接下来我们去哪？”
“先去学校接上糖豆吧。”谢薇想了想，掏出手机，“然后去建平的公司，晚上一起吃个晚饭，这事估计得请他帮忙。”
唐朝点点头，发动车子。这种涉及到灰色地带的事情，谢薇确实不适合出面，也不擅长，熟悉的人里面也就谢建平最合适，后者是开安保公司的，免不了要和这方面打交道，包括谢家暗自掌控的三江帮，与他的安保公司其实也多有联系。
话说回来，据唐朝所知，三江帮最近的情况可算不得好，能想到的事情，谢家这棵参天大树都遭受了风雨，类似这种依附的存在自然也免不了波及，貌似还挺严重，好像是被岭江警方给盯上了，有要清算的意思，具体的唐朝没关注，只听说跑路了不少。
不过话说回来，瘦死骆驼的比马大，三江帮就算再怎么落魄，出面解决谢薇这点小事，想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闲话不表，唐朝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隔天就忘了。
十二月中旬左右，有西伯利亚寒流来袭，气温陡降，酝酿许久的肃杀冬意终于扯掉半遮半掩面纱，开始向世人展露冷酷且凛冽真容。岭江地势临.海傍江，湿度极高，昼夜温差也就愈加明显。往年的岭江同样如此，但这个冬天似乎格外寒冷，尤其是对于谢家而言。
糖豆外婆终究还是没挨过这个冬天，在寒流正式入侵的后一天，于医院重症病房逝世，久经风霜的谢家老宅也在今年迎来了第三场丧事，相比起前两场，这场无疑更为冷寂萧条。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或许也是最为纯粹的一场丧事。
无数谢家人从省内省外赶回来吊唁，殡葬氛围外加现今谢家的处境，都令人无法轻松。小姑娘的心情也有些消极，和曾祖母不同，她和外婆相处的时间还是比较长的，尤其是在后者生病的时候，积累起了不少感情，难免伤怀。
丧事最后一天，消失两个多月的谢正英忽然露面，身形消瘦，精神状态还不错，随行的还有两名身着便衣的政府人员，倒也好说话，并没有太过限制谢正英的活动，当然也没这必要就是了。后者能出现，自然也就代表着这场旷日持久的调查有了结果。
谢家老宅不需要迎来第四场丧事，但也不会再迎来这位长房长子。即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的结果。如果后面没有再出现什么大的变故，这应该也就是最终的审判结果了。
目前这消息只限谢家直系人知晓，唐朝是从糖豆口中得知的。谢正英在老宅待了半天，将灵牌送进祠堂，吃了顿便饭和血脉亲人说了会话后，便又匆匆离开。
这么短的时间，唐朝这个外人自然是无法参与的，糖豆有和这位大舅聊了会，后者说、小姑娘听，时间并不短，内容大多是些关心的散碎话，小姑娘到最后只清晰记得对方反复叮嘱的好好读书……
这两件事对于谢家的打击无疑是相当沉重的，不过怎么说呢，无论是体若多病的谢家外婆病逝，还是谢正英的结局，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可以预料到的，因而悲戚归悲戚，但最终还是平平稳稳渡过了。
后面，该上学上学，该上班上班……兄妹俩的生活也再次恢复正轨，尤其是在哭包少女组这一热点事件逐渐平缓后，一切一如往常。
二十二号，圣诞节前三天，临近打烊的傍晚。这时间点琴行一般是没有多少客人光顾的，唐朝在后边工作间内耐心打磨着琴箱，就听叮铃铃急促风铃从前面大厅传来。
洗手出来的时候，来人已经快步穿过大厅奔到了面前，是楼上开纹身店的小曹。明明外面气候寒冷，他却是满头大汗，神情慌乱：“老弟，有人在追我，我借你地方躲躲！”话落从旁穿过，匆匆奔进内间消失不见。
唐朝怔了怔，向后看了看，又向玻璃门外看了看，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进去把对方赶出来。年龄相仿的缘故，他们平时交际蛮多，关系也还可以。通常是对方下来找他聊天，毕竟纹身这种活计在这年头还不是很受待见，需求客户没那么多，相对而言也就比较闲。
莫不是给某位老大纹错了东西，将老虎纹成了hello kitty，所以被追杀了……唐朝如是无聊想着，走向收银台。这么猜测不是没有理由的，现今纹身的消费主体，还是那些在街面上讨生活的特殊人士，他们才是刚需。
没走几步，几道身影便走上台阶出现在门外，其中一人隔着玻璃抬头望着里面摇动不已的风铃，推门而进，
“老板你好，请问……呃，小唐？”
“卫叔？”
唐朝也是一愣，面前这从门外走进，一脸和气的中年男子，可不就是百草事务所的前同事卫叔。
与此同时，九州崛起岭江分部基地，办公室内，宗清一脸错愕的拿着手机，迟疑道，“晓琳，你刚才……说什么？”
“谢薇受伤了！下午两点左右在间茶餐厅，她当时和谢家的谢建平在一起，这是次寻常会面，我就没有跟着，现在才知道的消息……当时有伙身份不明人士持刀进来砍杀，目标对象应该不是谢薇，而是谢建平，但她在旁受到了牵连，目前伤势不明，我正赶往医院……”
咝的声，宗清情不自禁的咧咧嘴，抽了口凉气：“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医院，确认谢薇情况后及时汇报过来。”
挂断电话，揉了揉眉心，面容纠结，偏头痛发作似的。旋即，拿起桌上的内部固话，“喂，长风，手头事情先放一放，集合队伍吧，谢薇被砍了。”
话筒那头沉默片刻，“……艹！”
…………（未完待续）
351章 前因后果
“前阵子有听婉清说你开了家琴行，一直想得空过来瞧瞧，没想到却是在这给碰上了，哈，岭江真得蛮小，不过你这琴行倒是挺大的……小唐你不用忙活，我这次就是凑巧撞上了，也有点事在身上，待会就走。”
唐韵琴榭里，打量着满屋错落有致摆放的乐器，老卫神情带着感慨。收银台后面，唐朝放下手中打开的茶叶铁罐，
“那就等下次有机会的，招待不周啊，卫叔。”
老卫摆手示意不存在，意有所指的试探道：“朋友？”
“算是吧，街坊邻居，一栋楼里做买卖的。”都是熟人，没有再行遮掩必要，也遮掩不过去就是了。唐朝扫了眼一同进来的几名大汉，应挂是碍于老卫的关系，并没有强行硬闯，但目光视线却也时刻不离大厅后方通道，笑了笑，“我去把他叫出来，对了，卫叔你不会把他怎么样吧？犯法的事情咱可不能干呐。”
这就是调侃了，老卫的为人品行，唐朝还是很清楚的。果然，老卫无奈摇头：“就是问几句话，实际和他没关系的，他太紧张了……嗯，也是我们过来的匆忙，吓到他了估计。”
“了解，稍等。”
讲明情况将小曹从内间休息室里带出来后，老卫并没有过去询问，而是递了个眼神，让个随行大汉代劳，他自己则待在原地继续和唐朝闲聊，或者说解释。还是那句话，都是熟人，总是需要个交代的，更何况这里面还有点别的原因，
“……木灵这丫头啊，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嘛，前段时间给她打电话也没打通，神神秘秘的，改天我组个饭局，大伙一起聚一下吧，好长时间没见了……对了，小唐，你和婉清一样，都和谢家有点关系吧？”
唐朝之前能进百草事务所，就是钟婉清牵的线，和谢家的关系也没隐瞒，当然这种个人事情也不可能满世界宣扬，老卫隐约知道唐朝和钟婉清因为谢家有点亲属关系，但具体到什么程度是不清楚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唐朝点头：“有的，我妹妹是谢家人。”
老卫哦的一声，了然点头：“那你也认识谢建平谢总咯？”
“谢叔啊，认识的，走得比较近……怎么，谢叔出事了？”观察着老卫的神情态度，唐朝心中隐约有了些许推测。
老卫默然点头，从兜里摸出根烟来，反应过来后看着颇为文艺的琴行氛围又立刻放下。
“没事，卫叔，你抽吧。”
“算了，不差这一会。”老卫还是收起了烟卷，轻叹道，“谢总被砍了，现在在市医院急救，具体伤情还不清楚，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脚筋被挑断了……”
“呃？”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唐朝闻言还是不由得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下午，在间茶楼里。”
“下手的人呢？”
“不知道……但应该不简单。”老卫吸了口气，摇头，“小唐你知道的，百草事务所街解散后，婉清就托人给我在谢总的安保公司里找了个活，后线的，挺轻松。这事我原本是不知情的，但被砍伤的人里面有我以前的一个战友，他现在也在医院……”
“谢总是有防备的，据我那战友说，当时连他在内共有六七名保镖在场，都是好手，其中还有个隔壁省的散打冠军。反观对方，仅有三人，虽然是偷袭，但从茶楼隔间破门而入到拔刀砍人，这中间其实是有反应时间的，实际与正面对阵无异。”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前后短短五分钟时间都没有，战斗居然就结束了，包括他们在内，还有谢总都倒在了血泊里，哦，当时在场的还有个谢家人，叫谢薇好像是，谢总就是和她出来谈事情的……”
“等下！”打了个手势，唐朝眉头瞬间皱起，拿起手机，“我先打个电话。”
自然是打给谢薇的电话，没打通，听着耳旁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语音，唐朝心下顿时一沉，神色阴晴变幻不定。好在此时老卫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你和这个谢薇……哦，不用担心，她没事，那几名刀手的目标不是她，就是可能在打斗中受到了点波及，胳膊哪里伤到了，我下午去医院看望的时候瞧见她了，已经处理好了。手机，估计也在那时候摔坏的吧。”
听到这里，唐朝不由轻轻呼了口气：“没事就好，卫叔你有所不知，谢薇是我妹妹的小姨。嗯，这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卫叔你知道吗？”
“我知道一些……”
随后在老卫的讲述下，这起事件的大致轮廓终于浮出水面。
起因是三江帮。
就在不久前，大概就是谢家办丧事的时候，三江帮忽然反水了。
这种事情，老实说并不奇怪，里面是有些历.史因素的，谢家以前是靠港口贸易起家的，码头这种地方在新世纪之前还是比较乱的，谢家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扶持三江帮，彼此算是蜜月期，后来随着产业重心的逐渐转移，以及新时代的背景关系，谢家对于三江帮的重视程度不可避免的逐年下降，两者的关系也就逐渐复杂。
应该还有些其他原因，比如谢家想将三江帮漂白，也确实起到了些效果，但同时也遇到了不小的阻力。总有些人习惯了呼风唤雨的道上生活，未必乐意上岸，久而久之，谢家这边也就失去了耐心……
现在谢家出问题了，三江帮一部分势力趁机脱离，在原老大，一个叫做寿哥的大.佬带领下投向岭江另外个家族门庭，也就是意料之中的操作了。谢家那边估计也没想着报复，至少短时间内应该是没有这想法的，毕竟自顾尚且不暇。
但谢建平是个例外，他的安保公司和三江帮间的联系实在太过紧密，三江帮忽然反水，等于是摆了他一道，包括好几个项目以及一笔数额巨大的款项，都被那寿哥给卷跑了。
这笔款项，其实是个公共账户，里面的资金是安保公司与三江帮合作的酬劳。谢家的许多经营性冲突，明面上的大多会由安保公司解决，暗地里的则由三江帮摆平，还有些介于两者之间的事务，比如之前搞房地产强拆等特殊状况，需要两者共同发力的，酬劳一般就会打进那个公共账户。
另外还有些私人账务往来，比如谢薇这次之所以参与其中，就是因为之前有出了笔钱让谢建平转交给那寿哥，让后者代为出面与青威帮交涉，解决物流点的问题。算是好处费吧，只是没想到钱刚转过去没几天，那寿哥就反水了……
如果只是项目中断损失，谢建平是能承受的，毕竟做生意哪有一帆风顺的，但该他拿得那笔款项以及些私人账务的钱，他是要拿回来的，谈判几次都没有结果，也就只好诉诸武力。
以前提过的，谢建平是个面面俱到的场面人，为人处世春风化雨，不管是谁与之打交道，都会感到舒适。就拿唐朝举例，自诩只是个拖油瓶的角色，但谢建平的态度仍然没话说，包括住的地方、工作安排以及后续的交际往来，都是上了心的，兄妹俩对他的印象都很好。
但这些并不代表谢建平就是个没脾气的老实人，实际情况恰恰相反，往往就是这等寻常看来谁都不会得罪，轻易也不会将内心真实想法暴露于外的人物，发起狠来，才当得起恐怖二字。
谢建平那安保公司里人才还是挺多的，一番运作后，结果是那寿哥服了软，将钱给退了回来。
当然这事情并没有因此就结束，谢建平自己也清楚这点，所以这段时间出行都是保镖陪同，包括今天下午与谢薇在茶楼谈事情——应该是将那笔钱退还给谢薇，再帮助后者商讨该如何解决物流点的问题——但没曾想这种等级的安保防备，还是没防住对方的报复……
“小唐，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出过次外勤，大明星关文凡的任务，中途有碰到的那个泰国人吗？”
“雇佣兵？”
“对，老何，就是我那战友，说冲进来的三个人身上都带着明显的军旅气息，但不是正规路子的那种，恐怕就是雇佣兵……手段狠辣，气势惨烈，作战经验极其丰富，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一出手就是杀招，要不是对方所接到的任务应该只是伤人的话，他们得全部交代在那！但就算是这样，也废了好几个……”
“卫主管。”正说着，那边已经问完，大汉走过来看了眼唐朝，欲言又止。老卫摆手，“没事，都是自己人，说吧。”
“对上了，是他们，前两天晚上过来的，给纹身补色。中途他们有交谈过几句，用的是英文，口音比较怪，可以肯定不是华夏人。还有……”大汉迟疑了下，继续道，“虽然有纹身遮掩，但他们身上应该都是有枪伤的，数量还不少，那个店主说以前有看过类似的，不会认错。”
闻言，唐朝与老卫面面相觑，方才的猜测成立，现在可以大概率肯定是雇佣兵了。
老卫神色变幻了下，叹气：“就这些？”
“还有串手机号码，之前他们预约时打过来的，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在用。”
大汉递来张便签条，老卫接过后扫了眼收起，对着唐朝点点头：“不好意思，小唐，我这还有点事，改天再来拜访。”
“行啊，卫叔，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
看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老卫一行人消失于门外，唐朝收回视线，轻轻摇头。既然已经确定对方亡命之徒的身份，那老卫他们的追查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都是普通人，报复那寿哥还行，对上雇佣兵就太过夸张了，也没这可能。
重重松气声从旁传来，“呼……吓死我了！谢了、老弟，特么我以后再也不接这种危险的活了。”小曹走过来，拍着胸口，一脸心有余悸的神情模样。
“就怕由不得你啊，19，是这个号码？”
小曹下意识点头：“对啊，呃，你记这号码干嘛？”
“随便扫一眼，记性好没办法。”唐朝笑了笑，岔开话题，“好了，事情解决了，我也要打烊了。”
小曹闻言一愣，看向玻璃门外天色：“今天这么早？”
“有朋友要走，我去送送。”
“哦哦。”
…………（未完待续）
352章 噪音扰民的问题
入夜，暮色渐深。
岭江近郊，某别墅群内，几十余路灯错落矗立，散发昏黄光芒，路面基本不见行人车辆。
类似这等刚开发不久的高档小区，入住率并不高，买来也大多是做投资用，外加上每栋别墅间都隔着不短距离，苍翠遮掩，瞧来多少有些冷清寂寥。
东南角落，路灯辐射不到的绿化地带，一群不速之客已然就位。影影绰绰、大约有十五六号人的样子，蹲在电箱后的领头者，正是青威帮的庄丰，许是模糊夜色关系，此时的他瞧不出半点白天文质彬彬意味，神情冷肃，目光凌厉，一身江湖气息浓郁且明显。
或许这才是他看似随和面容下的本来模样，想也就能知道，会被指派去保护老大女儿的人物，又岂会是寻常易与之辈？
事实也就是如此，绰号丰哥的庄丰，能在如此年纪就跻身青威帮堂口负责人位置，靠的可不仅仅是那张能去拍电影的俊朗脸庞、不俗气质，而是实打实的拳头、刀子，以及拼命三郎般的狠劲。
这在岭江道上是众所周知的认知，在不对付的敌对势力眼中，他的绰号也不是什么丰哥，而是个实打实的疯子！
“不对啊，这么长时间没出来，阿义该不会是出事了吧。”探头望着十余丈外灯火通明的别墅，隐隐有劲爆旋律随风传来，透过铁门还能在庭院里瞧见个露天游泳池，不过这时节自然是没放水的，说话的男子神色有些焦躁，忍不住摸出烟来，
“丰哥，要不我们直接冲进去吧，砍完就走，谅那个麻子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等！”庄丰神色依旧冷静，或者说是冷漠，瞥了眼别墅，收回视线，落在刚点燃的烟头上，“掐掉！”
“呃，对不起……”
“阿义回来了！”
通报声中，一道消瘦身影宛若老鼠般蹿过来，喘了口气后急促道：“丰哥，有情况。麻三确定在别墅里，但里面人手有点多，一楼大厅至少有三十个，二楼我没摸得上去，但肯定也有人，加起来估计得要有一只手！”
“卧槽？这么多？开party啊！”掐灭烟头的男子闻言眼皮不由一跳。
“你猜对了，他们是在聚会……”
“艹！”
“不好弄啊，还是再叫些人手来吧，比较稳当。”
“怕个叼，一帮乌合之众，砍几个就都怂了！”
“都给我闭嘴……丰哥，怎么说？”
听到这里，这群不速之客的意图无疑就很明显了。
前面说过，时代不一样了，江湖仇杀那套已经不再流行。所以若是那种双方约定时间、地点，拉上各自人马，浩浩荡荡摆开阵势的，那多半都打不起来，谈谈也就散了。但如眼下这样携着不多人手偷摸着过来的，那就是真正奔着砍人来的。
庄丰眉头微皱，望着别墅，并没有考虑多长时间，眼中闪过一抹果决厉色，缓缓道：“我们和黑虎帮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他们之所以敢捞过界，无非就是仗着最近兼并了三江帮，觉得自己行了。这个麻三，听说和原来三江帮的老大有些交情，这次的合并，上蹿下跳没少出力，还敢自告奋勇打头阵？呵……这次若不给他留个深刻印象，往后没安生日子过的！”
“那就办他！”
点头，庄丰从后腰处掣出刀柄，撕下外层报纸，明晃晃刀身闪烁不定：“其他我不管，但麻子那双手，我今晚要了！”
平静却充满杀意的话语声中，撕拉声不断，十余张碎裂报纸洒落一地，气氛瞬间变得肃杀起来。庄丰招了招手，人群聚拢，低声规划着行动方案及路线。
这是很有必要的，毕竟这边人数劣势，最理想的结果就是这边悄无声息摸过去，暴起突袭，然后以雷霆手段瞬间控制住场面，这样才能在完成任务之余将伤亡降到最低。也就在这时，视线掠过不远处别墅，蓦的就是一愣，
路灯下，别墅左侧大概三十米距离的路边，一道挺拔身影打开车门走下，左右扫了眼，踏着不疾不徐步伐，沿着路边向前走去。
某个瞬间，庄丰甚至有种被对方看到的错觉，但这应该不大可能，因为他所在的电箱位置是暗处……脸色却陡然阴沉下来，那辆车他在一刻钟前刚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和其它几辆车并排停在路边，没有任何异常。但这个人……
“这人……从哪冒出来的？！”顺着视线瞧去，之前掐烟头的男子也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迎上庄丰锐利如刀的目光，身躯微颤，“丰哥，我我我……我真不知道啊……”
庄丰他们确实是一刻钟前刚到，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对这里陌生。混江湖的虽然没法做到像杀手那般严谨，但砍人前必要的踩点流程还是有的，也就是眼下这名结巴回复的男子所负责，但这位显然也是懵的，压根就不知道居然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待了这么长时间。
这无疑是极为严重的失职，虽然不远处那人瞧着不像是同类，更像是个路人……
狠狠瞪去一眼，变故发生的实在突然，庄丰此时也顾不得去追究责任，果断道：“按照刚才制定的计划行动，阿义，你负责看住这个人，别让他拍照，要是跑了就不用管……”
“等下……丰哥快看，他朝别墅门口去了！”
下意识转头，那道挺拔身影果然从路面转下，径直走到别墅铁门前，拍了拍。见此，庄丰神色顿时一变：“不好，行动取消，赶紧撤……呃？”
却是拍了几次没有回应后，那道挺拔身影一按铁门，未见助跑直接长身而起，轻松翻了过去。虽然到现在为止，这边仍然对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身份一无所知，但就这个动作而言，这位也明显不像是别墅内的人……
愣神间，挺拔身影继续踏步前行，穿过庭院游泳池，来到别墅正门前，再次抬手拍了拍，又拍了拍。
这次终于有了回应，大门打开，屋内光亮外泄，彼此面容瞧不清楚，似在交涉某件事情，从挺拔身影指向周遭的手势动作来看，貌似……是在投诉噪音扰民的问题？
交涉过程显然并不顺利，没说两句，挺拔身影便后退半步，应该是被屋内人推了一把，大门顺势关闭。挺拔身影站在原地顿了顿，有些不甘心的样子，再次踏步上前，抬手一拍，轰——
宛若天边惊雷的剧烈爆破蓦的炸响！
没有任何征兆，庄丰一行人只觉得眼前陡然一亮，再定睛看去时，那扇颇为豪华的别墅大门整个消失不见，屋内光亮倾泻而出，连同游泳池在内瞬间照亮小半个庭院。
挺拔身形光明正大走进。
“……”
庄丰等人呆呆站着，静静看着。有人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眼，抓了抓头皮，面部表情均是相似的木然，那是震惊到极致的表现，大脑一片空白，思维神经都好似在这一刻彻底停止运转。
开、开什么玩笑！一抬手、一扇门就没了……人形暴龙吗？
并没有等待多久，事实上庄丰等人现在已经完全没了时间概念，三分钟？还是五分钟？寂静中，哗啦啦偌大动静再度传来，别墅二楼整面落地玻璃窗轰然爆碎开来，亮晶晶、光闪闪，在屋内光源照耀下，宛若散了漫天琉璃，瑰丽梦幻。
凄厉惨叫，一道黑影出膛炮弹般划过夜空，在升至最顶点时急速抛落下坠，砰的声栽进庭院游泳池内，哗啦溅起水花朵朵……好吧，之前因为距离关系没能看清，原来游泳池里面是有水的，不过并不多的样子，估计最多就是遮个池底，否则刚才那声摔落动静不会那么实在……
那是个人，庄丰他们已经瞧见了，隐隐的，借着光亮，还能在那张抬起的惊恐万状脸庞上瞧到斑斑点点，正是他们此次的目标，黑虎帮麻三。
挺拔身影从二楼跳下，稳稳落在游泳池边上，环抱双肩，静静看着麻三在池底惨叫挣扎。身后，是十几个从门内冲出来的大汉，提刀拿棒，却无一人敢靠近过来。
问了句什么，没有得到回应，挺拔身影跨步俯身，打开游泳池阀门，水流哗哗涌进。以麻三此时手脚扭曲的状态，就算是会游泳，显然也是无法折腾的，更不用说爬上来。
做完这一切后，挺拔身影随手拉来一把藤椅，从容坐下。任凭池底怒吼、哀嚎、求饶……中途有几名按捺不住的大汉持刀冲来，但刚奔到近前就被一脚踹飞……
七八分钟后，得到满意答案的挺拔身形施施然离开。原路返回，上车，打火，驶离小区。
直至车尾灯完全消失于视野，外围庄丰等人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头皮发麻，吞咽口水声此起彼伏。
“丰、丰哥，我……我们……还去啊？”
“……你觉得呢？”沉默半响，庄丰反问。
众人回头，别墅庭院里，好似滩烂泥的麻三，正被一众小弟从游泳池里手忙脚乱打捞出来。微寒夜风卷过，齐齐的、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我觉得……我去开车！”
…………（未完待续）
253章 送命题
“毒箭？哪个毒箭？哦，我想起来了……好，等你消息……”
市区茶楼门口，宗清挂断电话，先是怔了怔，随即忍不住抬手扶额，对着主驾驶位置上看来的高长风叹了口气，无语摇头。
这番动作直令高长风摸不着头脑，又隐隐有了点不是很好的预感：“不至于吧，很麻烦？”
“比你想象的还要麻烦！”宗清摊手，“偷袭茶楼的那帮人身份查到了，唔，还记得毒箭佣兵团吗？”
“毒箭佣兵团……之前抢银行那个？”高长风记性不错。
“对，就是他们。”
“我记得当时不是已经基本覆灭了吗？”
“准确的说是覆灭一半。”宗清撑着一侧太阳穴，无奈解释道，“当时关武豪只率领一半成员入境，至于另一半毒箭佣兵团成员，记得是在中东某地出任务，就没一起过来，后来的状况也没关注，只听说混得不是很好。佣兵团就是这样，各个桀骜不驯，赚得也是快钱，没有明确领导很容易变成一团散沙……”
稍顿，再行叹道，“就是没想到他们会惨到这地步，混到东南亚就算了，连道上的花红都领，更没想到兜兜转转之下竟然又来到了岭江……不长教训啊！”
命运如此奇妙，让高长风也听得直发愣，回过神来后不由呼了口气：“那确实麻烦了！雇佣兵，难怪出手会这么狠、这么干净……”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无疑已经超出了这边掌控。第一时间接到消息时，他们只以为是简单的帮.派械斗、江湖仇杀什么的，随后从汇聚过来的情报资料来看，也确实是证实了这点。坦白来讲，不是什么大事，最重要的是谢薇并没有出事，就胳膊噌破了点皮，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当然，为了照顾某人的情绪，宗清他们也做好了清洗岭江灰色地带的准备，至少动手的那个帮.派是肯定要铲掉的。这不算小题大做，换个角度来看，这对那个帮.派也是好事，毕竟由他们这边出手处理，总好过脾气暴躁的那位。
想法、计划都定下了，结果在调查那三名冲进茶楼砍杀的凶手身份时，出了点问题。专业人士看待现场的角度与寻常警员是不同的，很快九州崛起这边就敏感察觉到了不对，然后调查到现在，毒箭佣兵团浮出水面……
“现在能确定这帮落魄雇佣兵落脚点吗？”再怎么麻烦也终归是要解决的，消化掉这个信息后，高长风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灵芝那边正在查。”宗清简短道，“目前有用的情报不是很多，只知道他们大概在三天前抵达岭江，从隔壁省开车过来的，再往前面追溯，就是一个多月前他们曾出现在缅甸，和当地反.政.府武装势力混在一起。”
高长风闻言若有所思道：“轨迹有点怪啊，怎么听着感觉更像是路过？”
宗清附和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应该不是专程来的，估计就是碰巧性质的牵线搭桥，有雇佣兵想挣点外快就顺手做下了。哦，雇佣他们的是三江帮老大徐天寿，绰号寿哥，我已经让阿青带人去抓了，希望从他那能得到点有用的信息……”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低头一看来电者正是阿青，不禁嘀咕了句‘属曹操的？这么不经念叨……’接起电话，“喂，阿青，人抓到了吗……什么？这么快！”
失声惊呼，再道，“好的，我知道了，你们抓紧时间，需要配合拦截的话联系下灵芝……嗯嗯，那就这么说，有情况再联系。”
挂断电话，宗清嘴角抽了抽，对着高长风无语摊手：“发生了点变故，我们之前得到的消息是那寿哥在东郊某个别墅里，刚才阿青他们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跑路了。当然这不重要，他跑不掉的……重要的是那个别墅主人，黑虎帮的一名头目，叫麻三的，已经被废掉了，包括十几个打手……”
高长风吸了口气：“那位做的？”
宗清默然点头，叹气：“虽然都是些没什么战斗力的混混，但好歹也有大几十把砍刀，这种情况下单枪匹马闯进去……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那位的脾气，亦或者是他对谢薇的重视程度！”
“我头有点痛了！让你那位老同学提前收网吧，什么三江帮、黑虎帮的，先打掉一批再说！”
“好主意，我来打电话。”
……
东郊高速公路，一辆明显超速的黑色奔驰车在迅疾飞驰。
“快快快……出事了，肯定出事了……艹特么！怎么办事的，那些人从哪找来的？我不是说了只打断一条腿，谁让他们把人脚筋挑断的？还有谢薇，她可是谢家直系，动手前不知道先认下人？这是特么能动的？！”
自打接了个电话，后排座椅上，绰号寿哥的中年男子便如坐针毡，时而拍打前排座椅靠背命令司机加速，时而神经质般扭头望向后方，嘴里更是跟念经似的就没停下来过，整个人宛若热锅上的蚂蚁，慌得一匹。
旁边，应该是心腹角色的男子闻言愣了下神，回道：“呃，寿哥，人是阿彪找来的，好像以前是在南边贩面的……谢家开始报复了吗？”
“废话！刚才电话你没听到啊，麻三被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脑子都不清醒了，一个人砍翻几十个？特么拍电影啊……吗的，幸好劳资跑得快，不然就得跟着玩完！”
话语里有几分余悸庆幸，也有几分预知得意。跑路是一早就定下的计划，毕竟合作多年，对于谢家在岭江的偌大能量，这寿哥无疑再清楚不过。所以早在决定要报复谢建平后，他就安排好了跑路事宜，只是没想到最后会闹得这么大。不过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把之前避风头的想法改成去外地混而已，没多大影响的。
只要能熬过眼下这关，离开岭江，那就一切好说。事实上，前方晦暗夜色里，岭江高速收费口已经遥遥在望。不过此时，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身躯魁梧壮硕的大汉，呼吸声陡然一重：“寿哥，我们被跟踪了！”
“啊？”一个哆嗦，下意识扭头，透过后车窗玻璃，很快在后方车辆中隐隐见到数道车灯不断超越前车，急速驶来，“确定吗？”
话刚出口，寿哥就意识到自己问了极其愚蠢的问题，他们现在可是严重超速状态，这种情况下都能跟来的车子无疑也在超速，不排除碰到飙车党的可能性，但在眼下确实怎么看怎么可疑。
“寿哥，前面就是收费站，怎么办？”
“艹——冲过去！”
这时候老老实实降速排队是不可能的，耽搁这么会很可能就会被追上，别无选择下，那名司机也是干脆，“坐稳！”挂挡，变道，车身划出个弧线就要强闯已经关闭的通道。
“不对，换别的车道！”魁梧大汉倒是眼尖，瞬间瞧见通道后地上反射着金属光泽的倒刺，急忙出声提醒。
司机车技不错，急打方向盘，车身再度滑出，在撞飞数个雪糕筒路障后，以一个极其危险的角度插进大车通道，在降速带上接连嘭嘭震动，宛若过山车般，最后，砰的一声，径直撞飞栏杆，扬长而去！
“哈哈！”畅快大笑，后方收费口，十余名身着制服的警员四散躲开，多少有点狼狈。这阵势明显是埋伏无疑，但他们还是冲过来了。不过就在这时，急促示警，
“看车！”
砰——
奔驰车刚通过不久，同样超速行驶的几辆车子赶到，中间那辆车上驾驶员是阿青，视线余光扫过狼藉出口，神色顿时阴沉下来，稍稍降速，从隔壁紧急通道穿过，然后抬眼望向后方，蓦的就是一愣，
大约百米开外距离，一辆不知从哪蹿出的破破烂烂大众车，压着黑色奔驰车头，逼迫其向最内侧车道开去。看去时、隐隐巨响入耳，两车相撞，奔驰车撞上公路围栏，擦出一道长长星火，最终熄火。
大众车则在路面滑出几道诡异弧线后，稳住车身，间隔十余丈外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一道再熟悉不过的挺拔身形从容走下……
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反弹回来，捂住宛若青蛙般高高鼓起的腮帮子，最后又无奈徐徐泄气，阿青抓起车载对讲：“所有人注意，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由我交涉，重复，一切由我交涉！”
这番话放在以前是不需要说的，岭江分部行动组包括技术后勤等等各个部门成员都认识那位。但因为前段时间小禅师遇袭新调来增援，多了不少陌生面孔，那就有必要提醒下了。
放下对讲，再次看向那辆黑色奔驰，阿青一副实在无力吐槽的郁闷神情：“真尼玛是个傻子——老老实实被抓不就完了，非得冲过去送人头？！”
别说，描述的还挺到位。
某人明显是提前蹲在这的，这种情况下，这座高速收费站对于寿哥等人来说就是个选择题，亦或者是命运岔道口，被拦下的结局自然是锒铛入狱，但好歹命是能保住的。强行冲过去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
…………（未完待续）
354章 我记住你了
高速路边，夜风萧瑟。
奔驰车内，啪嗒一声，寿哥有些费劲的解下安全带，旁边心腹为他拨开面前气囊，透过裂纹前窗，一道割裂身影向这边笔直走来。
衣摆卷动，步伐不紧不慢，漫不经心的样子。再扭过头来，不禁就是一愣，
“阿豹！”虽然不是很明白后面那几辆车为什么在五十米外就早早打横停下，而不是趁机包围过来，但此时的寿哥已经顾不得考虑太多，这是个机会，想也没想果断下令，“干掉他！阿力，打着车准备走。”
“明白！”
咔嚓弹匣咬合声，副驾驶魁梧大汉从怀中掏出把黑色手枪，还有截消音枪管，迟疑下没装，一边不动声色的降下车窗，一边静静看着那道挺拔身影夺步靠近。
模样还挺帅，不像是警察……就像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只需一搭眼就能辨别出是否是犯罪分子一样。经常在街面道上混迹的人士，对于警察也同样有种特殊的职业敏感。而在眼下这名唤作阿豹的魁梧大汉眼里，不远处的小白脸身上是没有丁点类似气息的，当然这不重要。
他们现在已经别无选择，就算真是个路人，也只能选择干掉，怨只能怨对方运气不好，非要撞上来！
约莫十五步距离，大汉嘴角扬起残忍笑意，友好点头，“嗨——”抬手、举枪、扣动扳机，砰声巨大枪响在高速路上远远近近传开……几乎没有瞄准的间隙过程，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瞬间完成。
不得不说，这魁梧大汉虽然身份只是名不入流混混，但枪法却已然登堂入室，包括速度、流畅度以及精准度，都在标准之列，一看就知专门下过苦功夫。也能理解，能跟在老大身边且跑路时都不忘带上的角色，自然得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惜他碰错了对手，根本就是能看见的，这边枪口刚举起来，那边挺拔身影便先行侧步躲过，随意且从容，再一踏步，身形便宛若鬼魅般直抵副驾驶车窗前，探手抚上枪身，一按一折，再标准不过的小擒拿动作，伴随着清晰骨骼断裂声，手枪便干脆利落的易了主。
“啊……”
砰——砰——
一声闷哼，两声枪响。
探手入还的司机脑袋瞬间后仰，血雾与主驾驶车窗同时炸开。至于另一声枪响……唐朝站在车旁，静静看着几十米开外的车辆人影，眉头微微皱起。
远处，急促且惊怒交加大吼，“靠！稳住、稳住，谁也不许抬枪口！”车门后面，阿青姿势僵硬的举起手臂，挥了挥，示意着什么。旋即，缓缓放下，抹了把额头，恼怒转身，看向不远处趴在车顶上同样定格动作的年轻男子，一把步枪落在后方地上，“搞什么！不是说了不要轻举妄动？”
“额，对不起，我……条件反射，打开了夜视瞄准镜……对不起！”
回话的年轻男子毫无疑问是张新面庞，也就是最近调来的九州崛起成员，听着训斥神情即是尴尬，又是震惊，大抵还是后者居多。他确实没啥多余想法，只是听到了枪声下意识拨开瞄准镜盖，红外射线刚扫出来，手里的步枪就没了……
“都稳住，我去交涉！”
另一边，同样意识到什么的唐朝面无表情，垂下枪口，一手撑着车顶，视线重新转回车里，越过抱着手腕的魁梧大汉，在后座僵硬若雕像的两人身上扫了圈，落在左侧中年男子身上，点了点头：“寿哥？”
唐朝其实有见过对方的，一面之缘，在谢家老宅的某次宴会桌上，只是距今有段时间，外加当时也没在意，有些不是很确定。
“你……”呼吸急促，又很快平复，寿哥抹了抹脸上温热液体，又抹了抹，擦拭在身上，如此反复几次，终于稳住了老大派头，“你是谢家派来的？”
“那就是了。”恍若未闻对方话语，唐朝自顾自说道，“一个问题，那群雇佣兵的落脚点？”
“雇佣兵？”
看着寿哥那不似作伪的茫然神情，唐朝明白了什么，摇摇头：“就是你雇佣的那群人。”
果然是冲着这事来的……寿哥微微吸了口气，眼眸闪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噢？你确定？”
“小兄弟……大哥，你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眼见局面僵化，旁边那心腹男子抿了抿干涩嘴唇，笑道，“我们没有雇人，真的，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唐朝侧头看去，别说，虽是强作镇定，但笑容还挺真诚，轻轻点头：“也有可能，或许是我真找错了吧，那打扰了？”
“哈哈，没关系，不打不相识嘛嘛嘛呀！”上下嘴皮一个磕绊哆嗦，瞅着唐朝退后半步顺手指来的黑洞洞枪口，心腹男子身躯立时哆嗦了下，抬起双手，“别别别，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唐朝耸肩：“我倒是想好好说，奈何你们不说啊。”
“说的、说的，大哥我想起来了，真想起来了！”要不怎么说唯有无限接近死亡，方能明白生存的真谛呢，关键时候这心腹男子明显是开悟了，脱口而出，“阿彪！是阿彪雇的人！所有流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我给他打电话问问，现在就打……”
手忙脚乱的翻出手机，按键时又顿了下，抬头，小心试探，“那个，要是问到了，能换我们的命吗？”
唐朝想了想，给出诚恳建议：“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试试。”
“呃，好主意……”
“我来打！”眼见避不过去，寿哥终于不再装死。眼下局势是明摆着的，虽然不大摸得准唐朝的来历，但好歹也是吃过见过的主，隐约还是能瞧出点唐朝身上危险气息的。探手拿来手机，找到号码干脆拨出。
这时，唐朝目光下移，迎着魁梧大汉直直、没有丝毫避让意思的视线，嘴角微扬：“你似乎对我有什么看法？”
“阿豹！”没等魁梧大汉张嘴，后排寿哥心腹便提前接了话茬，脸颊抽搐，强行挤出几分笑意，“别误会，阿豹没想法……那个，司机是他发小，从小玩到大的，叫阿力……呃，没有怪您的意思。阿力平常做事就太冲动，寿哥有多次教导过他与人为善，总是不听，现在被打死也活该，阿豹你说对不对……呵、呵呵，看，他默认了……”
“兄弟情深，能理解。”看着依旧死死盯来一言不发的魁梧大汉，唐朝了然颔首。
“对的嘛！哈，理解万岁，理解万岁！”
岔开下话题，那边寿哥貌似打听到了什么消息，捂着手机听筒道：“那群人是三天前来岭江的，大概七八个，亚洲人，各个国籍都有，阿彪接待的，当时想请他们吃饭被拒绝了，不过有个泰国佬曾向阿彪打听过纹身店的事情……这线索有用吗？”
“有用，但很遗憾过时了。”唐朝沉吟了下，“你们尾款什么时候付的？”
寿哥问了下，回答：“两个小时前，现金，地点在城南废弃发电厂，阿彪亲自送过去的。”
“中途有联系过吧，最后一次通话时，那边打来的手机号码是多少？”这才是唐朝真正想要知道的讯息，雇佣兵不是杀手，行事作风没那么严谨的，外加只是砍个人这种小事也就更加无须在意。
比如从小曹那知道的手机号码，就连着开机用了好几天，唐朝也凭此圈定了几个大致区域，只是不足以支撑精准锁定而已。
“我再问问……”
等那寿哥报出一串手机号码后，唐朝满意点头，随即在或期待或乞求或仇视目光注视下，俯身从魁梧大汉手里拿来消音器，退后一步，想了想，转头问道：“你说我该不该杀掉他们？”
呃的一声，几步开外，仿若局外人的阿青颇为无辜的眨了眨眼。这位早就到了，只是没人理他。他也识趣，就在旁边看着也不靠近，直到现在唐朝发问，方才靠近过来。
而在看到阿青的模样打扮，并从后者身上嗅到平时极为厌恶现在却期待已久的熟悉气息后，车内寿哥两人神情不由都是一动，交换下视线，都从彼此目光眼神中看到了相似的庆幸，小命保住了……
“我觉得，我觉得吧……今晚月色不错！”冥思苦想后，阿青如是回道。
唐朝抬头望了眼黑漆漆夜空，似笑非笑：“然后呢？”
“然后这么美好的景色，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欣赏怪可惜的！要不，各回各家、散了？”阿青一脸真诚。
“是个不错的建议啊。”
“哈，我也觉得，那今天到此为止？”
唐朝想了想，望向不远处严阵以待的车辆人群：“宗队长来了吗？我想再听听他的建议。”
“没有，不过这个简单，我来联系宗队。”说着阿青摸了摸口袋，赧然挠头，“手机可能拉车上了，我去拿。”
唐朝不置可否点头，就在阿青转身时，“我记住你了。”声音不是很大，只是在眼下这环境显得异常清晰。副驾驶车窗内，自始至终直视盯来的视线轻轻移开，唤作阿豹的魁梧大汉神情淡漠。
阿青闻言身躯顿时一滞，僵硬转头，还好，唐朝正低头研究着手里的消音器，恍若未闻的样子，松了口气，狠狠瞪了眼魁梧大汉：“你能记住谁？不想出来了是吧！祸从口出有没有听过，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嘴，不然谁也保不住你们！”
“对不起，警官，他脑子不好，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心腹男子陪着笑脸。一旁寿哥则阴沉着脸：“闭嘴阿豹，栽了就是栽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见场面控制住，为防夜长梦多，阿青匆匆转身奔回。十余步后，蓦的，砰砰砰，密集枪声骤然炸响，愕然顿步侧身，眼前大亮，条件反射下蹲抱头。围栏旁，原先那辆黑色奔驰，已经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炙热火球，膨胀高升，冲天而起。旋即、轰隆爆炸巨响入耳，零件当空，四散抛洒，一时蔚为壮观。
“这……”
愣神间，呼的一声，一辆破破烂烂大众车自漫天流火中冲出，在路面划出道完美弧线，稳住车身，加速、逆行疾驰，擦肩而过时，一个漆黑物事临空抛来。
下意识伸手接住，冰凉触感。阿青瞬间回神，忙不迭按下耳麦，“不要拦截，让他过……”没说完，也不需要了，那辆大众车已经从开来的几辆车子旁急速越过，向着高收费站疾驰而去，十几秒后，车尾灯彻底消失在了这边视野。
张了张嘴，最后，徒然叹气。低头，看着掌中的手机，自己的手机，阿青面庞爬上几缕苦涩意味，小声嘀咕，“我说呢，一下子变得这么好说话……全特么套路……”
……（未完待续）
355章 顺风车
套路其实谈不上，决定倒是一早就做下的。
这不是杀心重不重的问题，事实上某人自诩还是挺平和的，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长存心间。日常生活里，也基本属于不惹事也怕事的那种。当然需要指出的是，这是针对非地下世界成员而言的。对于普通人，他向来乐意给第二次机会。
所以，就像阿青之前想的那样，如果那辆奔驰车没有闯关成功的话，唐朝是不会出手的。换而言之，既然主动撞上门来，那就没有放过的道理了。至于后面暗示威胁的话语，那是真没有放在心上的，因为有没有都会是这个结局，不影响。
冲回高速收费口后，并没有行驶多久，也就大约一刻钟的样子，唐朝眉头轻皱，嗞的声刺耳急踩，紧急制动。
虽然前后过往车辆并不多，但这举动在高速路上无疑很危险。不过更危险的是忽然挡在车前的人影，车灯照耀下，一个约莫三十五岁左右的壮年男子，深色夹克，军绿长裤，肩背棒球包，手里拿着个黄色鸭舌帽来回挥舞，应该是从旁边高速围栏后翻过来的。
走到车旁，略显疲惫的忠厚面庞挂着友善笑意，敲了敲车窗，一口西北地区浓重方言口音的蹩脚普通话，“师傅，我是名驴客，和同伴们走失了。麻烦搭个顺风车，载我进城可以吗？”
唐朝扫了眼对方那不是很合身的装扮，平静摇头：“我不进城……我要绕去城南近郊，不顺路的。”这是实话，借着刚才得到的第二个手机号码，唐朝已经基本锁定了那帮雇佣兵的位置。
“没事，能搭一程也行，我就是想找个住的地方，大晚上的实在不安全，我会给车费的……”一边说着，自称驴客的男子一边拉了下车把手，啪嗒，副驾驶车门应声而开。
不是唐朝开的，那边车门本来就是怀的，僵尸车嘛，能保证驾驶性能就可以了，一些细节方面是无需在意的，弄得好了反倒容易被盯上。
“谢了师傅……这电脑我给你放后座啊。”男子倒是没有一点不请自入的自觉，也可能是实在太累了，不想再冒险拦车，笑着就将摆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笔记本电脑拿去后排座位，一屁股坐下，顺手关上车门。
唐朝侧头看了他眼，后者回应憨厚笑容，递根烟来，唐朝没接，便又从包里拿出个苹果递来，自来熟攀上交情，“小兄弟吃不？”唐朝还是摇头，不过也没再让其下去，打着车子继续前行。
“小兄弟哪人啊？听口音是本地的吧……岭江是个好地方啊，就是房价太贵了，住不起，混几年还得回去。不像你们本地人，家里有老房子等拆迁就行……”
男子显得很健谈，走过许多地方的样子，什么话题都能聊。即便唐朝基本没有给予回应，他自己也能接着话题继续往下聊。
可能是出于一种补偿心理吧。一般情况下，人在处于陌生环境时是不会多话的，不过作为被帮助对象就会有些不同，简单理解下，大概就是你提供帮助，那我就负责不让场面冷场的意思。
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破破烂烂大众车向着南方夜幕疾驰而去……
※※※
同样的夜幕，城南近郊，废弃工业园。
其实也算不上工业园，在有眼下这十余座或大或小厂房时，市面上还没有工业园这个概念。无非就是扎堆建立的厂子而已，大多做着化工机械代加工等等行业。类似这样被废弃掉的建筑厂房，在岭江其他地界，尤其是在郊外还有许多。
岭江作为最先开放设立的经济特区，地理优势兼政策倾斜，在前十几年里基本是国内有志企业家最为向往的商业天堂。机会遍地都是，有的人抓住了便顺其自然走向成功，比如谢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当然更多的是失败者，只是这类群体向来少人问津，最后能留下的痕迹，也就是眼前这些残破厂房了。
占地方不说，还有碍瞻观。除了些流浪汉、摄影爱好者等特殊人士，基本没人关注这里。又因为地皮关系，拆还不好拆，便就这么摆着。倒是有听说岭江政府准备大力整改这方面，这也是个必然趋势，只是什么时候会真正消失很难说得准。
此时，在这荒草丛生的中心地带，某间破旧厂房的二楼窗户口，点点星火忽明忽暗。
抽烟的是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晦暗不明火光下面庞气质略显阴鹫，亦如他的绰号，蛇鹫。大半年前，他的身份是毒箭佣兵团的副团长，后来随着正团长眼镜王蛇关武豪的失手，也就理所应当的变为现如今的代理团长。
按理来说，无论哪个领域，职位提升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蛇鹫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愉快感觉，他只感觉到打心底泛起的疲惫，尤其是这大半年下来，率领所剩不多的成员从欧美辗转东南亚，也就愈加心累。
毒箭佣兵团这个名号，他真的带不起来……
在烟头即将燃尽的时候，一道宛若铁塔的魁梧身影从旁走来，黑蟒，团内突击手、重炮手，同时也是他的心腹左右手，“boss，敏度他们回来了。”
蛇鹫掐灭烟头：“看样子很顺利啊，赚了多少？”
“差不多九万美金，一人三万。”
愣了下，蛇鹫摇头笑道：“呵，还真不少，赶得上以前出次a级任务了。难怪他们会心动，扮做混混出去砍人。”
黑蟒闻言面露为难神色，解释道：“boss，敏度他们暗地里接私活是有点不合规矩，但现在佣兵团这情况……”
蛇鹫摆手打断：“我就是问问，没其他想法。说到底也是我这个团长无能，没有带领好大家。”
“来东南亚是大伙的主意。”
“但决策是我定下的！”静默片刻，蛇鹫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些。反正过了今晚，毒箭佣兵团也就不复存在。以后回到熟悉的欧美地界，又有威狱神庭这个名头，大家应该会过得更好吧……噢，对方来了！”
眯眼，居高临下的视野尽头，两束明晃晃车灯自主干道转下，驶上荒草小路，向着这边疾驰而来，“去把人都叫过来吧，涉及大家以后待遇的问题，还是当面谈清楚比较好。”
“我们都信任你的，boss！”
蛇鹫摆手：“谢谢，我知道的，到现在你们都没离开，已经证明这点了不是吗？呵……还是把大家叫来吧，算是毒箭佣兵团最后一次集结。嗯，人应该都在里面吧？”
“都在的，除了灰鹰，他还在附近巡岗……可能叫不过来。”
迟疑下，黑蟒无奈摇头，“boss你知道的，灰鹰以前跟着团长来过这里，可能是那次的失败行动影响，原先他就不同意我们将与威狱神庭的谈判地点放在这里，三天前过来后也一直处于警戒状态，甚而是到了紧张的地步，私下里大家都笑他被吓破胆，他也要坚持巡岗……今天得知敏度他们出去做私活，还吵了一架，差点动手，最后是我劝下来的。”
“他担心的是幽魂吧。”蛇鹫了然点头，对于大半年前原团长的失手状况，剩余毒箭佣兵团成员自然是有了解过的，当然也仅限于了解，并没有具体探查，更没有实际报复行动。
地下世界就是这样的，挣得就是这种与意外赛跑的酬劳。杀手如是，雇佣兵亦如是。见惯了死亡，复仇心思自也就淡了。
“那就让他继续巡岗吧，他那份我给他谈了……走，下去迎接我们未来的主顾。”
不多时，一行七八人全副武装出现在厂房外空地，默默注视着那两束车灯由远及近，发动机轰鸣亦愈加清晰，抵达近前，果然是辆跑车，瞧着还是限定版的亮黄色保时捷，不知谁不屑嘀咕了句，“呵，还挺骚包！”剩余几人都是深以为然点头。
蛇鹫也赞同这看法，不过看着打横停下的保时捷跑车，还是打出了噤声手势。宛若羽翼的跑车剪刀门开启，一只噌亮尖头皮鞋踏下，随即一名顶着头金发，五官颇为立体俊朗好似明星的年轻外国男子走下，挥手，灿烂微笑，
“嗨，各位伙计，晚上好啊。”
场面静默了一秒，主要是男子那一身考究西装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地下世界成员，再配上那亮黄跑车，与此说是来谈判的，倒不如说是来盛装出席某个晚宴的。
轻咳了声，蛇鹫踏步上前，正色介绍：“毒箭佣兵团，代理团长，蛇鹫！”
“听着，伙计，我们不需要这么正式的……”稍顿，金发男子耸肩，“不过如果你们坚持的话——威狱神庭，阿尔瓦·帕西诺。”躬身，施礼，风度翩翩。
蛇鹫闻言不由一怔，这反应倒不是说对方是个大人物，实际他压根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他有听说过帕西诺这个姓氏，没记错的话，威狱神庭几大巨头中就有位出身于帕西诺家族……微微吸了口气，神情沉肃：“你迟到了。”
“噢，抱歉，刚应付了场晚宴，嗯，让我们略过这不愉快的话题。”不得不说，这名唤作阿尔瓦的金发男子气质确实不俗，举止亦颇具魅力，很难令人讨厌得起来，视线越过蛇鹫扫了圈在场佣兵团成员，挑了挑眉，“恕我冒昧，请问，这就是毒箭佣兵团全体？”
顿了顿，再道，“包括九点钟方向尖顶楼房里拿着高倍瞄准镜打量我的那位？”
如果说先前只是被有关于姓氏的猜想所惊到的话，那现在蛇鹫就是真正被震住了，要知道灰鹰的位置他之前也是不知道的，下意识回头望了眼所指楼房，果然在顶层左侧第二个窗户处察觉到了些许异常，但他这是被提醒后才知道的，对方则是刚下车站了会便精准指出，高下立判。
强行压下胸中的惊涛骇浪，蛇鹫点头确认：“对，都在这。”
“哦，你们的人手数量比我想象中的要少很多呢。”金发男子摊手。
“但都是精英！”
看着神情郑重的蛇鹫，金发男子沉吟下，再次露出灿烂笑容：“当然，毒箭佣兵团在欧美雇佣兵界的名声早有耳闻，这也是我来此的原因。顺带问一句，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地点不会就是这里吧？”
“当然不是，请！”暗暗松了口气，蛇鹫挥手做邀请状。
“希望你们有准备咖啡，哈哈，开个玩笑，请。”
……厂房里面的谈判场面暂且不提，只说在这辆保时捷跑车过来后，大约十分钟的时间，远处主干道上，一辆早早熄灭车灯的破烂大众车悄无声息的在道旁停下。
“这里？”望着周遭乌漆嘛黑的荒野建筑，再望向远处还有段不短距离的隐隐灯火，自称驴客的男子神情愕然。
唐朝熄掉发动机，点头：“对，我和朋友约在这里。”言外之意，也就只能送到这里。
“要不再往前开开呗？”
唐朝摇头，态度坚决。“好吧。”男子无奈点头，拿起背包推开车门，中途有想到什么又坐了回来，“对了，差点忘了。小兄弟，车费多少啊？”
这话是没问题的，还很厚道，亦如那张憨厚带笑面庞。不过前提得是忽略掉他手中那把似有意似无意转动的水果刀——先前用来削苹果皮的，现在的用途就不是很清楚了。
唐朝似没有看到这一幕，扭头眯眼，遥遥观察着远处废弃工业园，同时探手入怀拿出把黑色手枪，一边旋转安装消音器，一边漫不经心回道；“你看着给吧。”
“……”
…………（未完待续）
356章 你保不住他们
厂房内，简易拉起的电线，大概四十瓦的白炽灯泡，没有安装定向灯罩，因而光源分布散漫，但足以照亮中心地带的谈判桌——前身其实是架锈迹斑斑的机械操作台，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确实有摆着杯咖啡，烟气袅袅。
不过，可能是不合口味，亦或者就是单纯嫌弃廉价速溶货，唤作阿尔瓦的金发男子数次探手轻抚杯沿，但都没有端起来品尝的意思。
“……我承认在场诸位都是优秀的雇佣兵，但请恕我直言，威狱神庭并不缺少枪手，你们只能以普通战力的身份并入行动部门。注意，这里指的是打散并入。至于为什么，我就不解释了，相信你们也懂，组织势力的潜规则，外来人手、尤其是成编制的外来人手，初来乍到必不可能独自成队。更何况，你们都是亚洲人……”
“哦，不要误会，我本人并没有任何歧视，但有些和我同肤色的家伙们就不一定了。关于这点，你们应该也有所体会了解，据我所知毒箭佣兵团从始至终都只招亚洲面孔……所以，考虑一下吧。加入我的团队，你们不会有类似这方面的顾虑，蛇鹫，你依然会是这个团队的领导者。我相信也只有在你的率领下，这个团队才能发挥出原有的强大实力。”
“当然，以上这些只是我的个人建议。你们可以选择答应，也可以拒绝，这不会影响到什么。再说得直白点，如果你们还是愿意加入威狱神庭的话，请相信我的职业素养，我依然会很好完成联络官的工作，将你们送至欧洲……”
指肚沿着杯子划动一圈，阿尔瓦看向桌对面皱眉沉吟的蛇鹫，轻松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些，现在，给出你们的选择。”
“我想和同伴们商议下。”蛇鹫有些迟疑，毒箭佣兵团已经注定成为明日黄花，这种状况下，原先他只是想给自己以及伙伴们谋个不错的前程，便联系了以前有打过交道的威狱神庭。但现在金发男子所给出的建议，无疑出乎了这边的意料之外，也让他们看到了第二个选择。
“当然！”阿尔瓦做出请便手势，态度大气且自信。
蛇鹫颔首致谢，起身离开谈判桌，也没有走远，就是借了几步和同伴们小声商量。结果几乎是必然的，蛇鹫这些人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没有退休打算，而要继续在地下世界厮杀生存的话，又有什么能比一帮配合默契的老队友更有保障呢？
不一会，所有人看法选择趋向统一，蛇鹫又打开通话器联系了下灰鹰，只是不知是信号问题，还是后者压根就没进频道，呼叫几次都没有回应。见此，蛇鹫便帮着对方做了决定，走回谈判桌。
目光炯炯的看向阿瓦尔，“在做决定之前，我们这边有个疑问，希望阁下给予回答？”
“请说。”
“我们想知道阁下的姓氏，是否就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个家族。换而言之……”蛇鹫神情郑重，“如果我们选择加入你的团队，是代表成为你的伙伴下属，还是代表加入你所在的家族？”
阿尔瓦闻言微怔，似没料到会是这个问题，想了想，摇头笑道：“这其实是两个问题，好吧，这不重要。首先，没错，是你们想的那个家族。其次，只从目前来看，你们代表的是加入我的团队。”
稍顿，观察着蛇鹫等人的神情，继续笑道，“怎么、很失望？哈，不用否认，没关系，我其实很能理解你们的想法，包括之前打算加入威狱神庭，无非就是想找个靠得住的后盾而已，人之常情。不过，呵，或许家族、乃至大型组织势力并没有你们所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否则我也不至于刚成年就急着出来招募属于自己的力量……”
叉着手掌，阿尔瓦不知想到了什么摇摇头，神情感慨，“具体的就不说了，相信我，那并没什么意义。更重要的是，那一点都不酷！这就是我的回答，你们满意吗？”
蛇鹫回头望了眼，几名雇佣兵成员交换了个眼神，均是轻轻点头，转过头来，主动伸手：“我们选择加入你的团队！”
“哈，欢迎！”爽朗大笑，阿尔瓦长身而起，干脆拍开蛇鹫手掌，随即在后者愕然神情里，绕过机械操作台张开双臂热情拥抱了下，放开，“相信我，这会是个明智的选择！”
“希望如此。”蛇鹫也挤出几丝笑意，意味复杂，“我只是想最大程度的保留毒箭佣兵团的编制，哪怕它已经不复存在，但至少我还能和伙伴们继续并肩作战。”
“噢，无需如此。”阿尔瓦晃着一头漂亮金发，饶有兴致道，“我觉得毒箭这个代号不错，很酷，你们可以继续保留，换个形式甚至可以将它发展壮大，毒箭行动组、毒箭突击队？或者其他？哈，你们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蛇鹫等人闻言均是一楞，待回过神来，不由齐齐郑重躬身。
“哈哈，别这样，这只是小事不是吗？当然我明白这代号对于你们可能有着不同的特殊意义，我的意思是……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再次击掌，阿尔瓦兴致不减的样子，“伙计们，为了庆祝这美好的时刻，我提议我们换个地方放松下如何？虽然我对这里并不熟，但我可以找人推荐下……”
不得不说，这唤作阿尔瓦的年轻男子确实有着不俗的人格魅力，或许这也就是出身大家族的天然buff，看似年纪轻轻，然手段、心智，乃至综合领导能力，都颇为高明。
不过，蛇鹫在露出意动神情时还是迟疑摇头道，“事实上，我的建议是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看着疑惑不解的阿尔瓦，解释道，“以前的事情，原团长包括近半毒箭精锐雇佣兵就是栽在这的，在大半年前……”
“哦，原是伤心之地，那确实不适合庆祝。”阿尔瓦了然，“没关系，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比如去夏威夷度假？或者一些风景不错的北欧小国？”
“如果boss你坚持的话，这是我们的荣幸！”
“那就这么定了，我找人安排出境渠道。对了，你们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boss这称呼和我的气质不怎么搭，毕竟我还年轻？哈……”说是这么说，但明显阿尔瓦对于蛇鹫的改口相当满意，笑意盈盈的拿出手机，也就在这时，
一道夹杂着惋惜意味的陌生嗓音忽然响起，“很遗憾，你们哪都去不了。”
蛇鹫身躯陡然一僵，下意识探手摸上腰侧枪柄，扫眼同伴，差不多的反应，神情微楞，然后各自条件反射握住武器，黑莽迟疑询问，“灰鹰？”
这是显而易见的，人都在这，除了还在外围游荡巡岗的灰鹰。但是除了沙沙电流声，没有任何回应。
“发生什么事了吗？”那道嗓音是在蛇鹫等人的通话频道内响起的，阿尔瓦并没有听到，但他明显察觉到了场中气氛的瞬息变化，放下手机，讶然挑眉。
“有敌人入侵！”匆匆回应了句，蛇鹫神情凝重的打出警戒手势，七八名雇佣兵瞬间散开，按下通话键：“你是谁！”
“你猜？”这次有了回应，但这回应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某人貌似也意识到了这点，轻笑，“呵，算了，估计你们也猜不中。不过我倒是认识你们，或者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认识你们原来的同伴，毒箭佣兵团……”
稍顿，语气感慨，“有时候真觉得这世界挺小的，小到可怕啊！”
蛇鹫闻言微愣，没等反应过来，一旁阿尔瓦似想到什么，眼眸忽得大亮，抬手：“可以给我一副通话装备吗？”
话落，不远处有雇佣兵摘下自己所用的通讯装置扔了过来，阿尔瓦一把接住，快速将微型耳麦插进左耳，想也没想按下通话键，语气激动，“幽魂！你是幽魂对不对！”
“……”
讲道理，随着某人的数次出手，活动范围被圈定在岭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这也不至于一上来就没头没脑猜上他的，其它暂且不说，只说把九州崛起岭江分部至于何地？
“哈哈，果然是你！”某人的沉默，貌似是被当做了默认，至少阿尔瓦是这样认为的，且颇为肯定的模样，喜不自胜大笑，“知道吗，我看过你所有资料，威狱神庭收集的，包括我自己私下收集的……哦，先自我介绍下，阿尔瓦·帕西诺，很高兴见到你，幽魂阁下！”
“阿尔瓦·帕西诺……帕西诺家族……威狱神庭……”断断续续，不是信号问题，而是通讯频道内的话语嗓音本就如此，像是在进行碎片化的记忆联想，稍顷，“哦，我知道你。”
“你认识我？”阿尔瓦一愣，回过神来后并未细想，自顾自继续说道，“我这次千里迢迢的从欧洲过来有好几个目的，成年旅游、招揽毒箭佣兵团、调查前段时间某支精锐小队的失踪事件……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知道吗，我此行的最大目的，就是你！哈哈……抱歉，失态了，主要是我太兴奋了！原本我以为会找很久，没想到刚来就碰到了，上帝保佑，哈哈……”
确实很兴奋，竹筒倒豆子般滔滔不绝，甚而是到了语无论次的地步，要知道‘不重要的’蛇鹫如今还站在他身旁呢……不过，频道内传来的嗓音却很疑惑，“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伙计，和我一起干吧！”阿尔瓦神情亢奋，“相信我，只要我们两个联手，肯定能在地下世界闯出番崭新局面来！”
还以为什么时候多了个小迷弟，原来是想来收人当老大的……黑暗中某人撇了撇嘴：“听着像传.销啊……抱歉，不感兴趣。另外，我这边有个忠告，想听一下吗？”
“呃，什么？”
“现在、离开这里！”
阿尔瓦闻言兴奋神色稍褪，恍若才意识到什么，扭头扫了眼严阵以待的蛇鹫等人，摸了摸鼻子，试探问道：“你是来找毒箭麻烦的？为什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也许我能帮你们解开……”
干脆打断，“不需要，离开这里。或者、永远留在这里！”
“这样啊……那我可能办不到。”阿尔瓦遗憾摇头，“如果在五分钟前你这样说，我想我会答应的。但现在，他们是我的人！”轻轻却斩钉截铁的语气，态度同样坚决。
通讯频道内沉默片刻，意味有些复杂的淡淡嗓音响起，“你保不住他们。”
阿尔瓦嘴角微扬，再次露出自信且灿烂笑容：“或许吧，我想试试。”
“确定？”
“确定！”
话落，通话掐断。与此同时，整个厂房蓦地陷入一片黑暗当中，电源切断，杀意骤然降临——
…………（未完待续）
357章 交火
残破建筑，星月低垂，颇为压抑的沉默氛围。没有丁点非自然光源，但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能说能见度很低，视野范围内一切都显得晦暗朦胧。
不过，足够了。
七八名雇佣兵有序散开，张成一道网，借着各种掩体障碍、顺着电线悄然包围过去。就算不为已然沉默的同伴报仇，只这边人手火力占据明显优势，蛇鹫一行人都没有不战而退的道理。事实上在光源切断的那一刻起，他们就选择了反击。
“安全，黑蟒前压。”
“收到，八点方位视野盲区，掩护。”
“已就位。”
简单指令，熟络配合。一道模糊身影以与铁塔般身躯并不匹配的灵活速度急速穿过钢筋结构，冲锋枪口瞬间指向几个隐蔽角落，顿了顿，没有发现，也没有遭到意料中的埋伏攻击，低头看向脚旁几组普通蓄电池，轻声惊咦，
“没有发现目标踪迹……对方并没有切断电线，只是松开了铁夹，需要接上恢复电源吗？”
“不需要，注意四周！”
话音方落，蓦的，呼声破空自众人头顶传出，光亮乍闪乍逝，瞬间几道枪口抬起。
是把小手电，在空中不断旋转。
掩体后方，蛇鹫阴郁面庞顿时一变，不是因为那小手电是他们的作战标配，毕竟灰鹰通讯装备都落入敌手，更不用说这种小物件了，只是因为那随着旋转辐射开来的光柱，竟无巧不巧照出了这边几名同伴的身影位置——这怎么可能？！
“小心……”
噗噗噗、轻微却相当熟悉的消音枪声响起，几乎没有任何间隙。光亮掠过刹那，数道身影便同时后仰，血花绽放。咽回示警，瞪目抬枪，“该死！十一点方向——集火！”
顿时，砰声大作，数道交叉火力齐齐怒吼，震耳欲聋的密集枪声在空旷厂房内巨响回荡。子弹嗖嗖破空，有的落在墙体上，穿出弹孔之余震起缕缕石灰轻烟，有的落在钢铁器械上，火星闪耀，下个瞬间又不知弹去哪里，短短十余秒，弹匣清空。
“没打中，他提前换位了，很灵活，就像蝙蝠一样，我只看到个残影……”
“黑蟒注意，他往你那里去了……呃？”
正在提醒同伴的一名雇佣兵，躲在掩体后方更换弹匣，眼前却是陡然一亮，紧跟着脑门就是一懵，一溜血线从眉心处精准穿出，脑袋甩在后方墙壁上，砰的一声无力栽倒。
“法克！”蛇鹫目眦欲裂的看完整个过程，来不及给手中步枪上膛，急速探手从腰后摸出手枪，拇指推开保险，指向不远处落在机械操作台上却仍在不断旋转的小手电，正待扣动扳机，一股大力蓦的从左肩袭来，上半身歪斜，也就在这时，
噗，一缕劲风划过，几乎是擦着脑侧太阳穴位置，落在身后钢架掩体上，铛声火星闪烁。
死亡阴影陡然降临，又瞬息远去。如此惊险一幕，饶是久经战阵的蛇鹫也不由得脑门渗汗，怔怔扭头，看着那本该穿透身躯的铁架弹痕，又看向一旁不知什么时候拔出把银色沙鹰的阿尔瓦，后者举起那堪称华丽的手枪，轰鸣炸响，精准且利落的将小手电彻底打碎。
回头，颔首，微微皱眉，嘴角处从始至终扬起的自信笑意逐渐收敛，直至消失不见。
蛇鹫吸了口气，点点头算作致谢，随即匆忙按下通话键：“回报状况！”
“黑蟒收到……响尾蛇收到……南星收到……咳，敏度收到，左肩中弹，还好闪的快，问题不是很大……”
陆陆续续几人回应，随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这代表什么自是不言而喻。换而言之也就是说，短短一轮交火下来，抛开阿尔瓦不谈，这边战力就折损近半，且还有负伤。
蛇鹫面色阴沉的能拧下水来，嗓音干涩道：“所有人注意，换位、别露头，对方枪法很准！还有……”稍顿，迟疑道，“最好进行无规则移动，对方好像很熟悉我们的作战方式……”
这也是蛇鹫回过神来后最想不通的地方，地下世界成员虽然大多都干着拿枪杀人的活，但细较来其实还是有所区别的，最显著的便在于作战细节的差异。
就拿刚才那一幕来说，他们这一行人从欧美战场辗转东南亚混乱地带，默契程度自不消说，战斗中如何配合站位、阵型拉扯、分布火力等等几乎都是深入骨髓的意识习惯。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枪声一响起，他们就会瞬间出现在该出现的位置上。但现在的问题是，对方好像也清楚这点……
方才那个小手电并不是随意抛来的，落点以及光柱旋转掠过的角度都极其讲究，基本将他们的位置暴露个干净。这要不是熟悉雇佣兵作战模式且在这行浸yin多年的老人，绝对不可能轻易做到！但是幽魂……雇佣兵界有这号人物吗？
蛇鹫陷入短暂茫然，旋即摇摇头，紧跟着就是宛若实质般的恐怖威压沉甸甸笼罩心头。
“不愧是我看中的搭档啊！”喟然轻叹，阿尔瓦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按下通话键，“伙计们，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这也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局势很明显，要么我们干掉他顺利撤走，要么被他干掉我们全部留在这。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逃跑，不过请相信我的专业看法，在一名世界顶级杀手面前，单纯逃跑是再愚蠢不过的选择……你们怎么说？”
短暂沉寂后，蛇鹫嗓音响起，“合作已经达成，你是boss，听你的！”
“ok！”阿尔瓦毫不客气的接过指挥权，这也就是他发声的目的，干脆道，“待会我会想办法找出他的位置，你们进行火力围剿。记住，必须听从我的指令并且毫不犹豫开枪，否则我们不会有任何生还希望！”
“明白。”还是蛇鹫带头回应，随即黑蟒几人相继表示收到。当然语气或多或少会有些迟疑，这也是正常状况，毕竟双方之前并不相识，没有信任基础，又哪敢轻易将性命交与旁人之手？
阿尔瓦也察觉到了这点，没有介意：“那这就算是我们第一次配合作战了，希望能有个完美结局。放心，我不会乱来，毕竟说来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顿了顿，陡然急促道，“所有人向黑蟒位置靠拢，黑蟒，小心你的九点钟方向，他在靠近！”
蛇鹫闻言一愣，他和阿尔瓦距离最近，也就是说两人视野范围是差不多的，但他可没瞧出丝毫端倪来。不过在视线落向阿尔瓦面容时，身躯不由微震，后者眉心处宛若钻进了条小蛇，高高鼓起，呈波浪状连环起伏，经脉暴突，好似下一刻就会直接崩裂开来！与此同时，左右双眼猩红锐利，锋芒不可直视——
没等从这诡异一幕中回过神来，耳旁陡然响起黑蟒惊呼，“我看见他了！”话落便是雨打芭蕉般的急促扫射。连忙扭头望去，果然瞧见道鬼魅身影在废弃机械间灵活穿梭，一路火星带闪电，乍闪乍逝间随手一扬，闷哼响起，扫射枪声顿时一滞，
“黑蟒——”
“跟上！”急速风啸，阿尔瓦豹子般从掩体后方迅猛蹿出，举起手中银色沙鹰，未等扣动扳机，远处那道鬼魅身影似有提前警觉，补枪意图瞬间打消，身形一矮，再次消失不见。
“我没事……他从东边通道出去了，快压过去！”
…………（未完待续）
358章 机会从来只有一次
高速路上，车辆飞驰。
“……嗯嗯，老规矩，外围盯着就行。对了，多和新来的同志们讲讲那位的情况，着重介绍下脾气方面，千万别再擦枪走火，我们大概还有十分钟能到，先这么说……”
挂掉电话，宗清翻了翻导航地图，满意点头，“啧，运气不错，不用绕弯路。一直往前面开，城南第二个高速路口下。”
一旁高长风操纵着方向盘，无语咧嘴：“阿青他们终于找到位置了？亏他还好意思吹嘘自己岭江车神，光明正大跟个车都能跟丢掉？！”
这么说是有原因的，高速收费口短暂冲突后，唐朝开车杀回岭江地界，阿青在留人处理那辆爆炸的黑色奔驰后，也开车跟在了后面。当然，这次就不是追踪了，而是后续收尾。这种事情岭江分部不是第一次做了，反正某人只要现身，便代表他们加班机会来了，久而久之也算是熟门熟路。
只是这次稍有不同的是，中途居然有跟丢掉一段时间……好吧，这事其实怪不得阿青，某人的车技就不说了，主要还是因为阿青有了心理阴影，唯恐新来的伙伴们再闹出个什么幺蛾子来，便没敢跟的太近，一来二去就在下高速的时候把车给跟丢了……
宗清笑道：“你都说了是吹嘘嘛，哈，不过话说回来，阿青运气倒是真不错。”
“哦？怎么说？”
摇头，“跟丢后，这小子在周围几个路口瞎晃悠，碰到个堵道搭车的。阿青有任务在身自然不好载他，但没等说清楚，车窗降下来对上眼，阿青就瞧出了对方有问题，那人……哈，估计也察觉到了些不对，扭头就跑，逮住后才知道是个从隔壁省翻山越岭跑路过来的逃犯……”
高长风愕然：“呃，这么巧？”
“还有更巧的呢！”宗清闷声失笑，“这逃犯被抓后估摸着是想立功，当场举报说有人持枪，就刚刚，还把他给打劫了……没错，这人就是坐着那位的顺风车过来的！”
“……”
高长风张了张嘴，半响无言。待回过神来，瞧见宗清将串字母数字组合输进终端，“这是什么？”
“车牌号码，阿青说在现场看到辆保时捷跑车，我觉得有点古怪，什么时候雇佣兵行事作风这么高调了？讲不通啊，让灵芝查查看……”
……
废弃厂区。
“十点钟方向……谢特！”
噗，宛若梦魇的消音枪口再度轻微响起，矮墙掩体后方一道身影应声后仰，手中扣死的冲锋枪口哒哒喷火，数不清多少颗子弹颓然射向漆黑夜幕，越抬越高，直至身躯栽倒在地，激烈枪声戛然而止。
场面滞了滞，旋即，两道交叉火力向着十点钟方向疯狂开火，场面一如既往的似曾相识，肉眼能看到的，压根就扫不中那道乍闪乍逝的鬼魅身影。
阿尔瓦没有开枪，也开不了就是了，他的位置比较尴尬，第一时间被不远处地上那把扣死的冲锋枪给限制住了，只能选择暂时闪躲流弹，而等再次起身，也就没了开枪机会。
看着那唤作敏度的雇佣兵尸体，阿尔瓦吐了口浊气，脸上再也瞧不见先前的从容自信笑意，不过也没有多少沮丧，更多的是无奈，再具体形容下便是，不努力一下，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绝望……他真的尽力了，旁边还幸存的蛇鹫与黑蟒两人可以作证！
从那间厂房出来时，他们的身份还是猎人，当然现在也是。不知道动用了何种手段，阿尔瓦总能提前预知危险来临，一口叫出某人的藏身位置，从无失误，就像开了全图外挂似的，撵得某人到处乱跑。
按道理来说，有这样的偌大优势在手，怎么看都没有输的可能，但结果却完全不是如此，从先开始连他在内的六人，到如今再度折损一半，只剩三人，其中黑蟒还被打掉了一只耳朵，某人则依然毫发无损……若不看场面过程只看这结果，或许他们才更像是猎物……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对枪对不过，这边几梭子白给，那边在看似狼狈闪躲之余随手一枪还击，往往就能开花结果。这就没办法了，纯粹硬实力上面的差距，开挂也白搭。
眉心再度鼓胀律动，阿尔瓦眯了眯愈加猩红眼眶，若是凑近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双漂亮的淡蓝瞳孔并没有任何焦点，与其说是在观察，倒不如说是在感受着什么，踏步走出掩体后方，“他进了南边建筑，那栋尖顶危楼……”脚下稍顿，转身望向蛇鹫，后者同样扭头望着黑蟒。
抬手抹了把半脸血污，黑蟒目光定定看着地上的同伴尸首，吸了口气，抬头：“boss……我们该考虑撤退了！”
蛇鹫闻言稍楞，站在原地，神情变幻。
需要说明的是，雇佣兵，尤其是如蛇鹫黑蟒这等久经战场的老兵，是不惧死亡的。当然话说回来，能活、谁想死呢？更何况还是这种毫无悬念，一眼便知结果的绝望战斗，坚持下去的意义确实不大。
先前是处于上头状态只顾着追杀，没有考虑太多，现在冷静下来，望着黑夜中一路丢下的同伴尸首，再看向受伤的黑蟒，仅存的佣兵团心腹，蛇鹫果断转身看向阿尔瓦，沉声摇头：“这场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必须撤退。”
阿尔瓦闻言哈的一声笑了，神情不屑：“愚蠢！忘了我之前怎么说的吗？在个顶级杀手面前，你们觉得自己能走得掉？”
“不知道，至少有机会。”蛇鹫冷静摇头，“但若是继续战斗下去，我们必死无疑。”
别说，还挺有道理。阿尔瓦挑了挑眉：“我如果不同意呢？”
蛇鹫迟疑了下：“我们刚达成合作约定，你是老大，我们该听你的。但是现在，毒箭佣兵团已经没了……”没有继续说下去，也不需要再说更多，态度是能看出来的。与此同时，一旁黑蟒稍稍抬起枪口，面无表情。
阿尔瓦注意到了，瞥去眼，失笑扶额，似无语，似嘲讽，亦或者是在自嘲？点了点头，神情冷淡：“你们可以走了。”
“抱歉。”蛇鹫摊手表示歉意，随即干脆倒退几步与黑蟒会和，枪口晃动，不离地面，两人就这么肩并着肩一起缓步后退，从始至终，视线一直落在阿尔瓦身上，谨慎姿态显而易见。哪怕后者此时已经半转过身去，凝望着南边的尖顶危楼，并没有注意他们的小动作。
如此小心自然是有理由的，虽然方才的战斗这位并没有参与太多，除了指出位置外，很少扣动手里那支银色沙鹰的扳机，像是在划水，亦或者是觉得没有合适出手机会。但这些并不能打消蛇鹫的戒心，他怀疑对方是特殊人士，也就是异能者，不然无法解释那宛若未卜先知的神奇预感。
是否拥有异能，并不能直观代表一个人实力高低的。但出身于威狱神庭这样庞大组织，本身又有家族势力加成，没道理拥有异能会不被重视。这是解释不通的，实际情况是每个势力都对异能者另眼相看，甚至专门配上个数据分析组用来开发异能都是正常操作……这逻辑简单点来说就是，未必每个实力强悍的都拥有异能，但异能者基本都会有相匹配的不弱实力。
哦，这里指的是有组织势力做靠山的，野生异能者除外。
蛇鹫两人的谨慎貌似是多余的，阿尔瓦似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背叛，看一眼都欠奉的样子，提着手枪径直踏步迈向南边危楼，也就在这时，
“咦！”亦步亦趋后退的蛇鹫两人同时惊疑出声，双目圆瞪，满脸不可思议，明明前一刻阿尔瓦身影还在他们视野范围内，但等后者转到个锈迹斑斑的油桶背后，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怔了怔，蛇鹫下意识向一侧疾走两步，换个角度，确定油桶后方没有丝毫人影。霎时，心中警铃巨震，未等做出危机反应，淡淡嗓音随风入耳，“我的意思是……”
有别于普通枪支的轰鸣巨响陡然炸开，魁梧似铁塔的黑蟒撞飞蛇鹫后临空飞出，滑翔数米后砰的重重摔落在地，一声不吭。左侧不远处墙壁拐角，面无表情的阿尔瓦从阴影中持枪走出，“……和你们的队员一起走。”
踏步过来，低头，看着脚下呼哧呼哧急促喘息的蛇鹫，后者胸膛正中位置炸开个深可见骨的窟窿，血液好似不要钱的泉水狂涌，眼见不活。如此惨烈伤口也就口径巨大的沙漠之鹰能做到了，应该还是改装过的，不然不会拥有这等恐怖穿透力，当然，这也跟蛇鹫两人站位实在太过靠近有关。
移开黑洞洞枪口，似是觉得这样的结果也不错，可以作为背叛的惩罚，阿尔瓦放弃了补射打算，再度瞥了眼濒死喘息的蛇鹫，移开视线，脚下微错避到掩体后方，随手更换弹匣，侧头朝着外面朗声道，
“谈谈吧，你刚才那个忠告……我现在离开，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空旷且残破的建筑间，余声回荡。片刻静默后，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遗憾叹息随风而至，
“晚了……机会从来只有一次……”
“呵，有道理……那就来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