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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神秘的行星     从伦敦开始的诡异剧场txt下载     从伦敦开始的诡异剧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章 黄巾力士

    咳——

    浓烈、湿滑的血腥味顺着鼻腔涌入喉管,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血!

    出于本能,陆诩咳嗽起来。

    每咳一下,都有粘稠的液体涌出,那是黄巾贼之血,但,也有一些顺着咽喉流进食管。

    身为掌一县盗贼事的百石官吏,陆诩自然杀过人,但饮血却是第一次,可他不仅没有感觉恶心,反而癫狂地大笑起来:

    “狗鼠辈,天下共杀之!”

    不等他说完,五名黄巾贼便提刀冲了上来,为首者是一个平帻短髭的中年男子,看上去颇为英武,根本与农夫田奴扯不上半点关系。

    “某来送陆君一程。”

    说着,此人便冲了上来,先其余四人一步,来到陆诩面前,将手中长剑刺了过去。

    这一幕落到陆诩眼中,瞬间激得他血气上涌,一股股热流冲击着眼眶,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根本没有任何犹豫,扬起手中的大刀,砍了下去。

    “汝母婢也!”

    喝骂声中,血光四溅。

    只见一颗戴着平帻的头颅高高扬起,表情还停留在死前那一刻,狰狞、癫狂,以及错愕。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年逾四旬的百石官员,竟然如此生猛。

    “身为亭长,吃着朝廷的粟米,竟有脸造反……”

    陆诩朝尸体吐了口唾沫,而血液顺着刀身往下淌,将缠在刀柄上的布条染透,手心一片滑腻。

    下意识地,他收了几分力气,以免武器脱手,同时睥睨前方,盯着眼前四人,呵问道:

    “狗鼠辈,尔等从何而来?”

    在陆诩眼中,黄巾贼与牲畜无异,或许,其中有不得不反的穷苦人,但大部分都是流寇,不事生产、劫掠为生,所过之地皆为焦土,只会让更多良善、有饭吃的百姓流离失所,裹协他们一同造反——

    若是不从,便充作军粮。

    一切皆为亲眼所见!

    可惜,四名黄巾贼没有任何触动。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这是大贤良师死前遗言,证明天命已改,另外,郭渠帅说了,若他做了皇帝,众兄弟个个都是千石大官,再也不用窝在乡野,靠劫掠为生。

    为此,别说杀官,就算是无家可归的贫民,他们也下得去手。

    不知不觉中。

    旁边的喊杀声停止了,而这,代表着十几名官军已无人生还,只剩下平陶县门下贼曹陆诩一人。

    根本不用提,数以十计的黄巾贼主动围了过来。

    “杀!给我兄弟偿命!”

    虎吼一声后,陆诩径自扑了上去,如尖刀刺入牛油,所向披靡,一人而已,却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嗤!

    一颗头颅落地。

    不等陆诩多想,一支长枪从斜地里刺来,直插肋下。

    他急忙侧身避让,而黄巾贼一声狞笑,手腕灌足力气,用力一抖,矛尖如灵蛇一般,直插胸膛,扎出一个血洞。

    几乎是同一时间。

    陆诩瞳孔中映出一点寒芒,他顾不上其它,急忙矮身避让。

    破风声从头顶传来,擦中帻巾,头发瞬间披散开来。

    而一名身材魁梧的黄巾力士,眨眼而至,大刀带着风雷之声,斩了下来,幸亏陆诩不曾生求死之心,赶忙架起环首刀,挡了一下。

    但也仅限于此。

    半截刀身应声而断,而黄巾力士的大刀在下一刻嵌入脖颈,顺势划下,刀尖沾满了肉糜,鲜血喷涌而出。

    “门下贼曹,百石官,可换赏钱十金。”黄巾力士喘着粗气,一脸络腮胡随之起伏,骂骂咧咧:“他奶奶的,这狗官力气真大,不然我能将他劈成两段。”

    说着,便要将柴刀拔出来,却因刀身卡入骨缝,无法将其拔出——

    灰白的蹄子砸入雪地,穿过草皮,溅起雪尘碎石。

    一张拉成满月的骑弓被松开。

    咻!

    箭矢呼啸而来,顷刻间,黄巾力士喉头处多出一个血洞。

    若非自己的便宜老爹还躺在地上,陆离都忍不住想赞一句:

    好俊的箭法!

    这时,细髯青年锋芒毕露,将骑弓插回皮囊后,径直拔出环首刀,刃口朝外,冲向黄巾余孽聚集之地。

    声音远远传来——

    “带陆君冲围,我殿后。”

    不待陆离回答,便掀起一阵血雨。

    这……被人小觑了?

    视线扫向前方。

    约末三十名腰系黄巾的农夫,武器也层次不齐:矛、柴刀、自制短弓、锄头、钉耙……

    陆离想也不想,拍马冲了上去,正愁无处刷名望、称量一下黄巾贼的实力,就有人来送枕头。

    【变身类血统强化隐去表象】

    马蹄奔腾。

    咔哒!

    随即一握,插在地上的酒旗瞬间挣脱束缚,出现在陆离手中。

    接下来,单方面的屠杀开始了。

    如果说细髯青年是以战技,不断游走来收割生命,那陆离就是以蛮力和反应速度进行碾压。

    毕竟三个星期的准备时间,能学会骑马已是不易,至于磨炼武艺,谁能速成?

    这又不是网游,一点使用,就可以瞬间领悟。

    不过,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都是花里胡哨。

    陆离单手握住酒旗,向前一送,数千斤力道加上胯下奔驰的坐骑可以借力,黄巾贼如同倒伏的麦子,毫无招架之力。

    一时间,血雾腾起,将披在身后的狐裘染透。

    护卫周俊割开一名黄巾贼的喉咙后,匆匆一瞥,便再也挪不开视线了。

    他十六岁时,力能举鼎,被亭长视作乡勇,引荐给本县贼曹陆君,随后接受招揽,虽然平日里只担任护卫,但实际上是宾客,一日三餐,顿顿见荤,亦无人敢对自己颐指气使。

    心中自然有一股傲气。

    可是,今日一见,自家郎君竟然如此生猛,恐怕那些领悟战魂的武将,也不过如此吧?

    在他愣神思索时,一名身高足有两米的黄巾力士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同伴,睚眦欲裂,将武器举过头顶,仰天长号:

    “苍天已死,黄巾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登时,一股股黄烟升腾而起,骨骼断裂声一阵接着一阵,仅剩的三名黄巾力士节节攀高,原本就夸张的肌肉再度膨胀,如黄铜一般。

    “终于开始有意思了……”

    陆离惊咦出声,缰绳一扯,调转马头,朝护卫招呼道:

    “带着我阿翁走,别回平陶县,往南走,去汾阳汇合!”

第四章 称量

    闻言,周俊也不犹豫,将生死未知的陆诩拉上马背。

    “郎君,汾阳郡见!”

    声音远远传来。

    而陆离没有回答。

    眼前这三名状态诡异的黄巾力士,印证了校长在黑板上写下的血色小字!

    而进入神话版《三国演义》,不跟名扬千古的猛将、谋士碰一碰,不去虎牢关前参与十八路诸侯歃血为盟的盛事,岂不是白来一场?

    正因为如此,陆离不仅没有退去,反而决定留下来,称量一下自身实力。毕竟,那些被酒旗挑死的黄巾贼,除了力气大一些外,与普通人之间并无什么差别。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啊!喝啊!!”

    也许是信仰之力,也许是术法,亦或者其它什么东西,随着三名黄巾力士的一声声嘶吼,天象开始小幅度改变。

    只见三股黄烟升入天空,随后,一阵怪风掀来,吹得马鬃左右飞舞,它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不安地打着响鼻,似乎想要脱离战场。

    陆离盯着前方还在拔高身形的黄巾力士,抬手揉了揉黑马的鬃毛,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安抚它:

    “怂什么,几个长得比较壮的黄巾贼罢了。”

    言语中透着轻蔑以及自信。

    可惜,它连战马都算不上,哪怕主人在旁边不断安抚,依旧无比胆怯,后退的步伐越来越快。

    见状,陆离在心中骂了一句,接着,扯着缰绳,跃下马背。

    他可不想战斗结束后,步行前往几百里外的汾阳城,所以只能迁就一下眼前这匹蠢马,将其绑在一棵碗口粗的松树旁,下马步战。

    与此同时。

    黄巾力士们也已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如果变成野兽也算的话——

    淡淡的黄晕自体表泛起,肌肉鼓胀得将衣服撑起,就像充了气一般,而双目却一片赤红,口中发出莫名其妙的低吼,有涎水滴下。

    这些都是陆离刻意纵容。

    否则,他早就冲上去结束一切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可以开始了吗?”

    此刻,酒旗顶端沾满了肉糜,中端则布满了细小的裂纹,陆离也不着急,将其插在地上,表情戏谑。

    坦白来说,要是连个黄巾力士都打不过,那还混什么三国,找个地方躲到考试结束吧。

    这时,三头人形凶兽提着柴刀冲了过来,根本没有回答问题,只是嘶声裂肺地吼着。

    而陆离收敛表情,抓起一旁插在地上的环首刀,主动迎了上去。

    铛!

    火星四溅。

    巨大的力道从刀身处传来,陆离依旧稳当的站在原地,而与之对砍的黄巾力士却脚步踉跄,止不住地后退,吼叫声也小了许多。

    “速度变快了,力量更是如此,可惜有些蠢……”

    说着,陆离似乎背后生眼,脚裸一扭,矮身避过这居高临下的一击,同时手中的环首刀一转,直接刺入对方胸膛。

    鲜血淋漓。

    陆离再度自语:“还要再加上一点,不惧疼痛。”

    身前,一头高约丈许的人形凶兽倒下,显然是活不成了。

    另外两头巨人化的黄巾力士,则仰头再度吼叫:“苍天……”

    再强壮的蝼蚁,依旧是蝼蚁,没必要为此浪费时间。

    另外,再拖一会儿,恐怕就要遇到黄巾贼围攻县城的主力军了。

    正因为如此,这一次,陆离没有给他们机会,身影消失在原地。

    几乎是同一时间。

    一道半月形的寒光闪过

    劲力直透刀背,汉军制式武器环首大刀横扫而过,两颗头颅冲天而起,连带着大半个身子,一同落入雪地。

    从腰部喷涌而出的鲜血与脏器染红了雪地,腾起阵阵热气。

    【理智95%,尚未抵达临界值】

    一道毫无波澜的声音在心中响起,陆离知道,这是缚魂之栓在起作用,它可以根据使用者的要求,随时调整封印强度。

    理智越低,破坏力越强。

    但是,理智归零,并不意味着实力发挥至极限。

    经过测试,理智维持在35%~45%这个区间,进入狼人形态后,可以顺利激发意志之力,也就是那团随着斗志,如火焰般燃烧赤红色气芒。

    可是,战魂该如何觉醒?

    由于安瑶与白霄不曾走过这条路,并未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指导,只是对自己说,进入三国世界后,多参与战阵厮杀,与其他武将多交流。

    东汉都城,雒阳!

    龙虎汇聚之地。

    一念至此,陆离不再犹豫,快步走向最近的黄巾贼尸首。

    谁也没想到意外来得如此突然,这次出来,陆离身边只有随身携带的私节,也就是象征个人身份的凭证,没有半点盘缠,更没有什么可以换钱的贵重物品。

    所以……需要摸尸!

    丙六营·翟

    丙六营·李

    丙六营·汪

    ……

    桃木牌上刻着歪歪斜斜的隶书。

    这些东西让陆离对局势有了更深的认知,他们竟然有编号,与印象中靠人海战术取胜的乌合之众,相去甚远!

    手上的动作不禁快了许多。

    摸尸对象也不局限于黄巾贼。

    不得不说,这个选择确实很明智,片刻功夫,陆离就从平陶县死去的官军身上收集了六百钱——

    省着点用可以支撑到雒阳,至于更多,带着太麻烦。

    最后,他又从黄巾力士身上,摸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比如用麻纸包起来的盐块、银簪子、三枚叠好的黄符纸,以及红色帕腹!

    估计是从哪个良家女子身上扒下来的,上面还绣着红鸳鸯。

    陆离没这种特殊癖好,随手将它扔进雪地里,带着一堆战利品,转身朝树林那边走去。

    唏律律……

    此刻,黑鬃马跪倒在地上,正仰头发出一声声哀鸣,见陆离走近了,更是吓得屎尿齐流,恶臭味扑面而来。

    什么样的废物,才会被自己主人吓坏?

    陆离踢了一下马屁股,想要让它爬起来,结果,稀里哗啦,腌臜动静更大了。

    唏律律!

    不等陆离作出反应,这货直接瘫倒在地,俨然活不了多久了。

    要不扛着它跑?

    念头一闪而过,瞬间被否定。

    可,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于雪地中发足狂奔,步行前往汾阳,也太过疯狂了吧,虽然他有这个能力。

    鬼使神差地,陆离想到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咬破食指——

第五章 亭

    要知道,人可以通过注射各种血清,强化自身,兽为何不可?

    不可视狼人的血统如此强力,不说能使亡者复活、白骨长肉,帮畜生治病,顺带提升一下胆量,总行吧?

    不知怎地,陆离越想越觉得可行!

    于是,血滴了下来。

    落入黑鬃马的嘴中。

    至于能不能挺过去,就不在陆离的考虑范围内了,得看这家伙的造化,反正比瘫在地上等死强。

    一秒……两秒……

    数息已过,依旧没有任何异变发生。

    见状,陆离长叹一口气,准备发足狂奔,看看路上能不能再搞个代步工具,万一运气好呢。

    唏律律!

    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嘶声,原本瘫在雪地中,出气比进气多的黑马,鬃毛一抖,直接站了起来。

    接着,在陆离惊喜的目光中,它打了个响鼻,一道灰雾从口中喷出。

    随后,黑鬃马的双目开始充血、细碎的骨骼断裂声也随之响起。

    最终,一匹异常神俊的千里驹诞生了——

    骨大筋粗,鬣高意阔,眼如悬镜,头若侧砖,腿象鹿而差圆,颈比凤而增细,后桥之下,促骨起而成峰,侧鞯之间,长筋密而如瓣,耳根铁勒,杉材难方,尾本高丽,掘砖非拟,腹平肷小,自劲驱驰之方,鼻大喘疏,不乏往来之气。

    说人话就是,它身材高大,脖颈纤细,四肢修长,骑着它赶路,回头率百分之百,不亚于后世骑着限量款跑车去炸街。

    见主人盯着自己看,黑鬃马仰天长嘶,后腿着地,立了起来,而束缚它的绳索瞬间崩开。

    唏律……嗷呜!

    这是窜种了?

    陆离满头黑线,不过动作却是不慢,待坐骑前肢落地,立刻翻坐上去,一扯缰绳,加紧马腹低喝道:

    “驾!”

    马蹄踢踏,灰白色的蹄子把冰雪砸得凹入冻土中。

    嗷呜呜……呜呜……

    与此同时,怪叫声在林中响起。

    血统提升的黑鬃马,似乎非常得意,根本不需要人招呼,不断加速,而口鼻处呼出的水雾,在低温下,霎时间化为霜辉,煞是好看。

    不仅如此,这货全然忘了不久前屎尿横流的狼狈样,时不时地扭过头,看一眼陆离——

    鬃毛翻飞,眼若铜铃。

    似乎想让主人夸它几句,亦或者,想要再来几滴血,进一步脱胎换骨。

    陆离自然不会理会这怂货,直接拔出环首刀,刀背狠狠地拍在马屁股上,一声低喝:“驾!”

    嗷!

    四蹄踢踏如飞,速度更提一分,耳边刺骨的寒风发出嗖嗖声。

    按这脚程,最多三个时辰,便能到汾阳城,而带着自己那便宜老爹上路的护卫,就算马不停蹄地赶路,也得七八个时辰才能到。

    毕竟,要考虑路况复杂、雪势,以及各种突发情况。

    由于远离了即将被黄巾军攻陷的平陶,陆离心中思绪翻飞。

    不知陆诩死了没?

    可能是校长的恶趣味,生怕学生无法入戏——

    那个男人竟然跟他亲爹长得一模一样!

    再加上汉朝以孝治国,只要陆诩挺过这一关,陆离想不孝顺都难。

    因为,一想到那张脸,陆离内心就涌起多种复杂情绪。

    真是造孽啊!!

    跟以往一样,给个孤儿身份开局,不行吗?

    校长,汝母……

    出于敬畏,陆离硬生生止住了问候声,强迫自己想些别的事。

    黄巾之乱、雒阳、汉灵帝、曹操、袁术、袁绍、西凉董卓,以及三国世界的武力天花板,吕布。

    最终,他再度想到了此行的最终目标,领悟战魂。

    赵云——义

    张飞——猛

    关羽——忠

    夏侯惇?

    烈!

    不管是演义,还是正史,都是如此。

    当初,陆离查阅资料时,就感觉这位的性格极其刚烈。

    演义中,夏侯惇率军与高顺交战,一个叫曹性的将领暗地拈弓搭箭,趁机偷袭,箭矢正中他的左目后,夏侯惇的第一反应是用手拔箭,结果,眼珠跟着一起掉了出来,他大声疾呼:

    “父精母血,不可弃也!”

    话落,便把眼珠放进嘴里吃掉了,之后表现得愈发神勇,挺枪纵马,调转目标,冲进敌军的大本营,一击搠透曹性的面门。

    正史中,夏侯惇同样如此,刚烈到了极点,十四岁时,有人方面侮辱了他的老师,他二话不说,直接拔刀杀人。

    由此推出,战魂与个人性格有关。

    猛地,一阵寒风在耳边呼啸。

    温度骤降。

    陆离不自觉地压低身子,一手持握缰绳,一手持环首刀,心中却一片火热,他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

    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或许,搞清楚这个,是领悟战魂的关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答案依旧很模糊。

    多次拯救世界,仁?

    经常帮助朋友,义?

    扮演理性角色,理?

    到了后来,陆离心中憋出了一口无名之火,答案近在眼前,可是,总感觉它们都差点意思。

    看别人,陆离自认一向很准,比如潘明,一个字,绝!

    雾都杀机,被迫扮演罪犯,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杀进了精英班。

    血族世界,错过了所有机会,为了弥补损失,毅然引爆核弹。

    但,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陆离陷入魔怔!

    而胯下通了人性的黑鬃马,察觉到主人内心焦虑,不断发出嚎叫。

    声音诡异、近乎狼嚎,惊走阵阵飞鸟。

    最终,它停下马蹄,不再前进。

    察觉到风势渐消,陆离这才回过神来,打量四周——.

    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宽阔的官道上,两侧是被积雪覆盖的麦田。

    前方,一座石亭、几排房屋映入眼帘。

    哪怕隔着几百步,都能看到亭子旁,矗立着一根约丈余高的柱子,上端有两块木板交叉横贯。

    华表?

    应该是了。

    “客从何处来?”

    “可要进亭舍歇息一晚?”

    声音突然传来。

    只见一个年约三旬的中年人从房屋内走出,快步迎了上来,身后跟着两个青壮。

    看架势颇为友善。

    不过,一旦他们发现陆离身上没有表明身份的私节,肯定会刀剑相向。

    “平陶。”

    陆离看着坐骑干瘪的马腹,扬声问道:“亭中可曾备有草料?”

    “有。”

    一问一答之间,两拨人靠近了。

第六章 遍地黄巾(一)

    路用旌节,无节者,有则不达。

    早在先秦时代,便有一种名为【节】的凭证,由竹板制作而成,上面刻着个人信息、相貌特征,如果出门在外,没有带上这类信物,就将面临举步维艰的困境。

    而到了汉朝,规矩更加严格:通达天下者,必有节,传辅之。

    “在下季忠,原公亭亭长。”

    “陆孟明,游学士子。”

    两人都在打量对方——

    穿着袴、褶,头顶没有束冠,只裹了帻巾,这亭长看上去颇为干练。

    而季忠的视线在陆离腰间顿住了,环首刀!

    这是汉军制式武器,怎么会出现在游学士子身上?

    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下意识地,季忠将手搭在剑柄上,两名亭卒更是攥住长矛,举在身前。

    “如今世道不宁、道路不靖,家父特意为我准备了一把环首刀防身。”

    说着,陆离将手伸进怀中,摸出一块木板、一本纸册,面对三人审视的目光,浑不在意道:

    “节、传在此。”

    闻言,一名亭卒走了过来,双手接过凭证,接着,转呈给亭长。

    而陆离从马背上跃下,一边轻抚黑鬃马的脖颈,一边做自我介绍:

    “家父平陶县门下贼曹,季亭长可以叫我陆离。”

    “陆君之子?”

    显然,季忠听说过陆诩,并且非常客气地称其为君,只不过,视线依旧在竹板以及陆离脸上徘徊,这尽职尽责的架势,着实罕见,估计是把他当成不轨之徒了。

    【离,长七尺五寸,白皙,疏眉目,美须髯】

    陆离,身高七尺五寸,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留着好看的短须。

    在没有摄影技术的年代,便是如此,详细描写相貌,以便查验。

    而这个时候,季忠已经确认眼前这个青年,就是【节】上描述的人,但他依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因为,【传】同样很重要,并且描述得更加详细、更为难得,需要有名望的人帮忙担保。

    毕竟成年男子有缴税和服役的责任,朝廷为了阻止人口大量流动,自然会提高门槛。

    可能是察觉到陆离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亭长低下头,一目十行——

    【中平四年,平陶县士子,陆离,年贰十,因游学所需……恐所在关镇,不练情由……】

    进一步写明籍贯、年貌、外出原因,以及大量套话。

    视线飘向最后几行。

    【保人陆诩,平陶门下贼曹】

    【保人符兴,平陶县丞】

    【款:陆离所将人畜,保并非寒盗诓诱等色(证明所带人畜来路合法)】

    最后是县令的印章,以及批示:

    任去!

    看到这里,亭长季忠才将文书合上,双手呈递过去:“郎君,请随我来。”

    “嗯。”

    陆离点了点头,准备休息一夜,等黑鬃马饱腹后再上路。

    至于身后的黄巾军,最快也得明天中午才能抵达这里——

    原公亭,得名于原公水,长达数十里,属汾水支流,已不属平陶县管辖,而归汾阳,只要明早坐船渡了河,有天堑阻拦,自此便是海阔凭鱼跃,可直奔雒阳,去见一见这天下诸侯!

    除此之外,这里还是前往汾阳的必经之地,不出意外的话,护卫周俊也会来此歇息,到时候便知陆诩是生是死。

    唉……因果既定。

    陆离也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暗叹一声后,心中已有决断——

    若陆诩没能挺过去,那就将他安葬在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自己努力闻达于诸侯,名留史册、光宗耀祖。

    若陆诩命数未尽,尽心侍奉,当个汉朝大孝子,又如何?

    念及此处,整个人瞬间轻松了很多。

    在亭长的带领下,进入亭舍。

    由于汾阳是大县,不仅当做路标的华表修得高大气派,亭舍也占地颇广,甚至有一条青石板阶梯与官路相连。

    不用人招呼,两名亭卒主动将黑鬃马牵进了旁边的马厩。

    而踏入大门后,季忠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陆离挎在腰间的环首刀。

    “郎君是读书人,应该知道在亭舍私斗是重罪吧?”

    陆离点了点头:“知道。”

    大概是外表过于俊秀,加上风雪吹洗后,狐裘洁净如新,亭长觉得陆离确实是个人畜无害的普通书生,便不再多问。

    这是一间小院,一个身穿窄袖胡服的青年正在给猎物剥皮。

    三只灰兔、一只獐子。

    季忠主动介绍道:“庞春,本亭的求盗。”

    “见过贵客。”

    胡服青年放下短刀,拱手行礼,颇为客气,见陆离拱手还礼后,更是将剥完皮的獐子递给亭长:

    “雪势渐大,亭舍中安置了不少人,委屈贵客挤一挤了。”

    “这獐子当做赔罪。”

    说完,还朝陆离笑了笑,客套道:“二月的野味就这样,秋膘已尽,烤着吃有些柴,勿怪。”

    这……

    事实上,陆离本想给点马料钱,在亭舍内随便凑合一夜。

    然而,现在却欠了人情,只能将为数不多的盘缠分出一些来了。

    正当他将手伸进褡裢,准备掏钱时,亭长季忠似乎有所察觉,笑着说道:“乡间野味而已,不值几个钱,另外,刚才在亭外多有怠慢……”

    不待陆离分说,径自上前引路。

    胡服青年憨厚一笑,继续料理挂在树上的灰毛兔子。

    民风淳朴啊!

    陆离暗自感慨了一句,转身朝房间走去。

    不多时。

    垫了一层棉布的房门被推开。

    融融暖意扑面而来。

    屋内燃了两堆地灶,七八个人围成圈烤火,一边嚼豆子,一边闲谈。

    这才是寻常百姓进入亭舍后的待遇,能给几捧豆子、几碗热汤已是仁至义尽了。

    要知道,亭舍最重要的功能,还是招待出差的官员,陆离能被人尽心对待,全是看在陆诩这个门下贼曹的面子,以及士子身份。

    有人见陆离衣着不凡,热络地招手喊道:“小兄弟,坐这里。”

    “汝等莫要呱噪!”

    “生事者,必严惩!”

    话落,季忠环视四周。

    一时间,亭长威严毕露。

    不过,待亭舍内安静下来,他又笑着为陆离引路,走到更为干净西侧,并掏出火石,亲自帮客人生火。

    “郎君稍等,我去拎壶酒来。”

第七章 遍地黄巾(二)

    “有劳亭长了。”

    “不碍事。”

    临走前,季忠再度扫视身后,给了其他住客一个警告的眼神。

    而陆离找了个垫子盘腿坐下,将环首刀放在膝盖上,背靠墙,正对着东侧,以保证房间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就这样,气氛沉默了一阵,但是,没过多久,闲谈声渐渐响起。

    时而聊秋收时打了多少粮食,时而谈最近的天气,什么瑞雪兆丰年,蝗虫尽数冻死……

    陆离坐在角落默默听着,同时将处理干净的獐子用枯树枝串好,架在地灶上,一边烤火,一边等待。

    聊着聊着,话题从家长里短,变成了国家大事。

    “汝等可曾听闻传言?”

    先前那个招呼陆离坐过去的黑脸汉子,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压低声音说道:

    “朝廷又要征税了,每亩田再收十钱。”

    为了增加信服力,他补充道:

    “我兄长在汾阳担任刀笔吏,负责抄录公文,他亲口所言,岂能有假?”

    “只等冰雪解冻,便张贴至各乡各亭……”

    不等他说完,有人腾地站了起来,涨红了脖子,嚷道:“满嘴胡言!去岁才加税十钱,怎么可能再加?”

    对此,有人将信将疑,有人尚能保持克制,不断追问。

    一时间,喧闹声鼎沸。

    “骗你们作甚?”

    黑脸汉子扔掉手中的豆子,同样站了起来,赌咒发誓,并说道:

    “陛下欲铸铜人,而国用不足,只能向吾等黔首再征一份田税!”

    而这一次,无人质疑。

    不仅如此,连旁听到现在的陆离都有些相信了。

    汉灵帝确实算不上什么好皇帝,君不见,诸葛亮《出师表》——

    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

    局势本就艰难,二帝又不思进取,直接葬送了汉朝国祚!

    不过,陆离总感觉黑脸汉子不对劲。

    一个普通百姓而已,大字不识几个,先不谈能否接触到尚未公布的政事,仅凭这口才、煽动力,以及环环相扣的手段……

    今夜,怕是又得生出些波折了。

    “汝等又在非议什么?若有人再妄议国事,先问过某手中的长剑!”

    这时,前来送酒的季忠推门而入,口中发出一声声厉呵。

    众人连忙拱手告罪,纷纷坐回原位,眼观鼻,鼻观心。

    而那个看起来似乎颇有见识的黑脸汉子,此刻表现得最为老实,甚至可以说木讷了。

    反正,若非亲眼所见,陆离都不敢相信这个同一个人。

    季忠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铜壶放下,阵阵肉香从中飘出:“算汝等撞了大运,本亭求盗外出狩猎有所得,若是再呱噪,便出去喝雪水吧!”

    面冷心热,不仅尽忠职守,还知进退、懂分寸。

    坦白来说,这人当一个亭长,确实屈才了。

    陆离心中叹息。

    而季忠转过身来,朝西侧走来,陪笑道:“一群田舍汉罢了,大字不识半个,郎君大人有大量,就当不曾听过。”

    当我闲得没事做要去官府告奸?

    别无他求,只愿今夜相安无事,顺利等到想要等的人。

    其余一概不管。

    念及此处,陆离接过酒壶:“在下什么都不曾听到。”

    闻言,季忠拱手行了一礼,不再打扰,径自离去。

    可惜的是,那堆人却不领情,没过多久,又议论起来了。

    不过,陆离转念一想:

    民生多艰!

    这可是关乎自身利益的大事,一亩田多收十钱,十亩田便是百钱,再加上其它苛捐杂税,足够压垮一个家庭了。

    “怎么又要征税!”

    “是啊。”

    “我记得先帝在世时,加田税一次,一亩十个钱,陛下登基时,加田税一次,一亩又十钱!”

    “如今再加十个钱,还让不让人活了?好不容易过两年安生日子……”

    声音渐高。

    接着,有人指了指盘腿坐在西侧,独自烤肉饮酒的陆离。

    气氛微冷。

    见七八个壮汉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看,陆离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不必管在下,二三子继续。”

    说着,便将小半壶浊酒倒在焦黄的獐子肉上,除去腥膻味。

    此时此刻,地炉烧得正旺,肥瘦相间的獐子肉滋滋冒油,酒虽浊,但也是筛过多次。

    雪夜中,能有这样的待遇,还要奢求什么,一个字,美!

    因此,陆离哪有功夫搭理这群人,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片下一块肉,一口酒,送下肚,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紧接着,咽口水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毕竟兔肉汤寡淡,哪有烤肉那般滋味。

    为了料理这只獐子,陆离不仅用酒去腥,还拿出从黄巾贼尸体上摸来的盐块,碾碎了撒上去。

    “噫,某第一次知晓,世间竟有如此奢侈之事。”

    慨叹声传来。

    随后,那个让人看不清路数的黑脸汉子愤愤不平道:“吾等黔首这辈子都尝不到这等滋味,而士子、贵族不事生产,却餐餐精米白饭、顿顿有肉,清冽美酒不断。”

    声音虽低,但这种环境下,谁听不到?何况陆离听觉远超常人。

    到了现在,他算是看出来,这家伙绝对是心怀鬼胎,上蹿下跳,怕是想让原公亭乱起来。

    至于为何闹事,其目的也不难猜,数十里外,平陶县凶多吉少,凭借那几百官军,以及城内的数千青壮,最多撑一天一夜。

    拿下平陶,下一个就该轮到汾阳了,那里人口众多、粮食满仓,想不被注意都难。

    不如分肉,免得这帮人生出什么事端?

    不妥!

    若只有三四人,倒还可以考虑,可是,屋内坐了近十人,一只小獐子,怎么分?不患寡而患不均。

    另外,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念头急转之间,陆离换了个坐姿,以便随时拔出环首刀。

    希望能震慑住这群人吧,以免血肉横飞,弄脏了狐裘。

    另外,这黑脸汉子不简单,可气息却跟其它人一般,估计有什么门道。

    而横刀身前,效果立竿见影。

    刚才那种危险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低沉的哀叹声却传入耳中:

    “人分三六九等,自古皆是如此。”

    “是啊。”

    陆离放下手中的匕首,心想:

    这一餐是吃不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

    久久未言的黑汉再度开口:

    “不然,秦末隐王陈涉曾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八章 领教战魂

    “可惜,隐王死得很窝囊,兵败城父,逃亡途中被车夫庄贾所杀。”

    此刻,坐在角落的陆离不再充当局外人,在众人提防的目光中,他缓缓站了起来,双眼定定望向黑脸汉子。

    寒光潋滟。

    手中的环首刀已然出鞘。

    有些事,解决掉了就不是事情。

    而那黑脸汉子和陆离眼神一对,不仅没有被吓到,反倒哂然一笑,同样站了起来:“如今这世道,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士子儒生,都开始杀人吗?”

    “你身上有血的味道,还有我太平道的符纸。”

    话落,他从身后的草堆中抽出一柄长刀,似乎是懒得再伪装了。

    闻言,陆离脑中嗡地一声。

    就在刚才,他取盐时,不小心从褡裢中带出了一枚叠好的符纸。

    再联想到一开始的景象,这黑脸汉子怕是早就盯上自己了。

    一念至此,陆离握刀的手又紧了几分,低声说道:

    “平陶陆孟明。”

    时代环境,以及受到影视剧的影响,鬼使神差地,陆离报上了自身身份,并直勾勾地盯着对面。

    有种来将通报姓名的感觉。

    见状,黑脸汉子旁若无人地取出一条黄巾,系在额头上,朗声说道:

    “某姓裴,名元绍,乃天公将军张角部将也!”

    “受渠帅郭泰之邀,助其拿下原公亭,汝等可愿相助……”

    不等他说完,旁边一同烤火的客人连滚带爬,仓皇跑出亭舍,口中狂呼:亭长何在、黄巾贼反。

    果然,黔首百姓所求不多,只要有东西吃,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就会如老牛一般,勤恳、温顺。

    可能是察觉到陆离疑惑的目光,他咧嘴一笑,颇为惋惜地说道:“给了他们一起享福的机会,自己把握不住啊。”

    “你呢,如果愿意加入黄巾军,我可以替郭泰做主,既往不咎。”

    “……”

    这家伙的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另外,他脑子有问题?

    或者说,真有底气?

    念头刚一出现,就被陆离压下,他不再多想,瞬间化为残影,环首刀如春雷乍破,扫向黑脸大汉的头颅。

    有名有姓的武将,领悟战魂!

    拖不得。

    因而,陆离没有回答,更没有留手,风声压低了地灶内的火堆,顿时,亭舍的光线暗哑下来。

    下一刻,刀刃沾到了裴元绍的脖颈,纵使陆离见惯了大场面,嘴角依旧不自觉地上扬。

    人头落……

    蓦地,一道黄光闪过。

    陆离下意识地抽身,腰肢一拧,刀光在空出抡出半圆。

    因为,就在刀落的瞬间,裴元绍消失了,而身后猛地传来劲风。

    铛!

    火星四溅,环首刀与对方的刀相撞,陆离脚步踉跄,不禁向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影。

    “好大的力气。”

    “你不是儒生?”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紧接着,激昂的金铁交鸣声在亭舍内不断回荡,陆离的脸上写满了杀意,淬火刀锋如山崩般不断落下,迅疾、势猛,那还有半点读书人的文雅在?

    风声赫赫。

    亭舍内燃起的三堆火疯狂扭曲,光线愈发暗哑,将两道影子拉得极长。

    可惜,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陆离便落入了下风——

    鼻间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他感觉自己有东西卡在喉头,而环首大刀也出现多个缺口,很可能在下一次对砍中碎成两截。

    “你力竭了。”

    裴元绍脸色从容,斜握着的冷冽佩刀。

    在火光映衬下,陆离隐约看到他身上萦绕着一层黄烟。

    【警告!理智降至35%,已达到危险值】

    【警告!理智将至35%,已达到危险值】

    与此同时,挂在脖颈上的缚魂之栓发出阵阵警告,声音不断在陆离脑海中回荡,但陆离选择了无视。

    因为,他需要扭转局势的力量,需要将意志之力提升至极限。

    下一刻,灼目的红光涌出体内,如呼吸般,时涨时弱。

    最后,在黄巾军将领裴元绍审视的下,彻底稳定。

    只见那股赤焰仿佛在陆离披上了一层甲胄,也使即将崩裂的环首大刀再次稳固起来。

    “再来?”

    裴元绍收起轻佻,如陈述事实般说道:“你还是不行。”

    “生死唯搏,试试才知道。”

    陆离表情冷峻,再度冲了上去。

    本就只差一步便能领悟战魂,挺过这一关,肯定会有所得!

    而体表蒸腾着袅袅黄烟的裴元绍不慢分毫,陡然消失在眼前。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低语声在耳边回荡,而陆离却根本无暇理会。

    砍、挑、刺、磕……

    刀光接连不断,他勉强能跟上裴元绍的动作,直到……

    那柄冷冽的长刀横切而过。

    铛!

    环首刀断了,陆离的虎口被崩出了一道道血痕,像是被什么绞过。

    但他无暇顾及这一处,蹬蹬后退,几乎是同一时间,小腹处鲜血横飞,冒出腾腾热气,长达二十公分的口子几乎要把陆离斩成两段。

    若非及时撤步,陆离就会如那柄环首刀的下场一般。

    “不曾领悟战魂的人永远不知道,立足这一领域,会发生怎样的蜕变。”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陆离眼前。

    除了袖口处有一处被削开,裴元绍毫发无损,依然神采奕奕。

    而陆离终于看清什么是战魂了,浓浓的黄烟散去后,一道虚影附着在对方身后,与之紧紧相连。

    “若非大贤良师亲自指点,某也没有今日,只盼着有更多人能领悟我太平道的教义,并加入进来,如今郭泰举事……”

    见局势已定,裴元绍又恢复了本性,将长刀插回刀鞘后,再度碎碎念起来,仿佛好久没跟人说话一般。

    另外,在他眼中,尚有一口气的陆离跟死人没多大区别了。

    只要陆离一死,这原公亭,无人再能阻止他。

    “裴元绍,我记起来了……”

    突然,低语声响起。

    陆离手持残刃,全然不顾小腹上狰狞的伤口,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黑汉,杀意丝毫不减。

    此刻,他终于想起来裴元绍究竟是何人了。

    演义中,关羽过了第五关后,曾遇到过一群山贼,拦路抢劫赤兔马。

    【关公乃停刀立马,解开须囊,出长髯令视之。

    其人滚鞍下马,脑揪郭常之子拜献于马前。

    关公问其姓名,告曰:

    “某姓裴,名元绍。自张角死后,一向无主,权于此处藏伏。”】

第九章 贪狼

    后来,裴元绍因崇拜关云长,回到卧牛山,邀请和他一起落草的黄巾军将领周仓,一同投奔关羽。

    关羽本欲收留,但他身边带着甘夫人与糜夫人,觉得不妥,又不想寒了裴元绍的心,便留了周仓一人随从。同时作出承诺,一旦与主公刘备相会、安顿好两位嫂嫂,就回来接应裴元绍,并将他带领的山贼收入麾下。

    至于这家伙的结局,陆离依稀记得自己曾在笔记中写下两个词——

    戏剧、悲催。

    【因从此处经过,裴元绍下山来夺吾马匹,云就杀之,借此安身】

    在关羽离开后,裴元绍并不安分,一日,赵云路过卧牛山,这家伙见赵云的坐骑夜照玉狮子异常神骏,再度动了贪念,却被一击挑死。

    因抢马,结识了关羽,又因抢马,得罪赵云被杀。

    最终,在刘备的调和下,此事不了了之,没了后文。

    裴元绍的出场篇幅实在是太短了,若非他的命运充满了戏剧性,加上陆离看书仔细,根本不可能记得有这么一号人。

    “什么?”

    此刻,站在亭舍内,表达对大贤良师思念之情的裴元绍愣住了,看着眼前无故发笑的陆离,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皱眉问道:

    “何故发笑?”

    与此同时。

    陆离掏出从黄巾力士尸体上摸来的符纸,其实,他一直有个猜想,没机会得到印证——

    太平道精通术法,面对席卷大半个国家的瘟疫,张角曾经将烧出来的符纸灰,倒入水中给病人灌服,利用治病来传教。

    而现在的形势不容耽搁。

    因此,陆离没有犹豫,直接将两张黄符塞进嘴里咽了下去,同时将第三张符纸贴在伤口处。

    霎时间,几乎将其拦腰斩断、可见各种脏器的刀伤开始结痂,一股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由赤焰所化的气芒再次将陆离裹住,不能说恢复如初,但他确实有了一搏之力。

    见自己的话被无视了,裴元绍脸色一冷,右手搭上了刀柄,身上同样杀意沸腾,心想:

    符纸终有用尽之时,不过是再浪费一番手脚罢了。

    可惜,这架势并没有唬住陆离。

    他手握残刃,立于身前,仿佛忘记了先前落败受伤的景象,只当对方是个势均力敌的敌手。

    “难道你想拿我当磨刀石,一举悟出战魂不成?”

    话落,裴元绍哈哈大笑一声,不再犹豫,依仗身后战魂的加持,呼吸之间,直取陆离项上头颅。

    两人再度开始缠斗,残刃与长刀在空中多次交鸣,不知不觉中,由石条、糯米汁、夯土搭建的亭舍轰然倒塌。

    看着黑夜中恍若神人的两人,以及冲天倒起的风雪,亭长季忠当机立断,命令求盗率领亭卒后撤百步。

    悟战魂者,近神!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原公亭,竟然同时来了两尊大神。

    自始至终,陆离都保持着高度专注,无视了缚魂之栓的多次警告。

    而裴元绍见久攻不下,心中不可遏制地涌出一个念头,眼中戾气大作,长刀瞬间砍出。

    寒光乍现!

    又化为数道虚影,令人难以捉摸,而陆离眼神一凝,随后,朝左上侧斩出一刀。

    铛!

    击鸣声响起,幻影转瞬即逝。

    “呵,眼力有长进。”

    裴元绍低叹一句,身手却不慢,双手持握刀柄,居高临下,顺势向下一压,逼着陆离与他角力。

    陆离则肩膀一抖,残刃一转,矮身侧滑,根本不与之正面硬碰,锋利的刀面直扎心口。

    这一击自然不会奏效。

    裴元绍突然收力,身子猛地后撤,由于突然变势,脚板在青石板铺就得地面踩出数道印子。

    局势变得微妙起来。

    先前交战,他没有动用全力?

    不对……

    那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又一次浮现。

    “没人引导,你怎么可能?”

    话落,裴元绍余光瞥向陆离身后,除了如篝火般高涨的红色气芒,再无其它异象。

    “我就说哪有这……”

    不待他长舒一口气,陆离滑步冲了过来,眼中凶芒一闪,竟然主动攻了过来,气势慑人。

    一寸短,一寸险!

    裴元绍不敢大意,双手握刀,力劈身前,掀出一片真空地带。

    一时间,碎石飞溅,寻常人被砸中要害,只会有一种结局。

    【警告!理智降至29…28…】

    见前路被封,陆离顿住脚步,身形显露出来,而眼中杀意丝毫不减,全然不顾提醒,眼下这局势——

    谁退,谁死!

    更何况,他明悟了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贪!

    古人大多纯粹。

    春秋时期,两国交战,必须提前约好时间、地点,并且战书的用词谦虚恭敬。

    不管战事如何激烈,双方都会优待敌军使者,举办宴会迎接,且,宴会上一定有奏乐和赋诗。

    两军战车数量均等,即敌军出动10辆战车,我方也出动10辆战车,哪怕胜了,也不去影响敌军其它战车交锋。

    ……

    哪怕历经数百年,古人依旧纯粹,有信仰,而陆离哪怕继承了关于这个时代的记忆,内在却不曾变化。

    忠?

    关羽死后,身为家臣、担任过黄巾军将领的周仓在收到消息后,立刻放弃荣华富贵,当场自刎。

    数百名新生,不,现代人,谁能如此?

    至于义。

    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毅然离开曹魏这条大船,非要与尚在创业、局势不容乐观的刘备共生死。

    陆离扪心自问,他对杜克、潘明,确实做不到那一步。

    生死之间,反倒是裴元绍的经历,给了他启发,因抢马结识贵人,因抢马殒命。

    贪?!

    在陆离看来,这可不是什么贬义词。

    一旁。

    裴元绍见陆离站在原地不动,瞬间抓住先机,如出笼野兽般扑来。

    长刀带着开山之势,力劈而下。

    几名旁观的亭卒仿佛预见了结局,纷纷转头看向季忠。

    “撤…”

    刚吐出半个字,就被刺痛耳膜的交鸣声打断。

    “噗!”

    裴元绍的口鼻、双耳、眼眶中有大团大团的鲜血涌出,眼前一黑,咳着大口的血沫,倒飞出去。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同理,天地万物皆有气。

    狼嚎声响起,却并非出自陆离口中。

第十章 并州丁原

    低嚎声中,亭内众人看到,原先被一团红芒包裹的陆离,变成了另一番模样,身后有一团青色光影在涌动,且渐渐凝实。

    【贪狼:属水木,北斗第一星】

    只见,青狼在显形的一瞬间,眉心处亮起一团神光,直接与陆离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

    数十米外,目睹了这一幕的裴元绍大口咳着血块,眼中闪过一丝没落,他当初就不该留手,若是乘胜追击,直接杀了对方,就不会……

    下一刻,青色光刃临体,带着浓烈腥臭味的血液高高溅起,一颗头颅落地,在地上打着旋。

    反派死于话多。

    不知怎地,斩出一道光刃,亲自斩杀敌手的陆离想到了这么一句话,幸亏这家伙是个性格奇葩的话痨——

    不然,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一念至此,陆离长叹一口气,在亭卒们惊惧的目光中,主动散去显化在身后的异象,同时,走了过去。

    作为官军制式武器,环首刀确实锋利耐用,可一旦与领悟战魂者交锋,难免会吃亏。

    所以,弯腰拿走裴元绍的武器之后,陆离开始在尸体上摸索——

    两块拳头大小的金饼、纹路更为复杂的黄符十张、一块被斩成两段的护心镜,以及已经拆封的信件。

    正如裴元绍所说的那样,渠帅郭泰在扯旗造反前,邀请他从千里之外的河南郡赶来,共商大事。

    结果却遇到了自己。

    “郎君,不,这位义士……”

    这个时候,一名亭卒壮着胆子走到陆离身旁,心中打颤:这可是由青石板铺成的庭院啊,竟在交战中碎成渣了。

    读书人?

    信你个鬼!

    见亭卒欲言又止,陆离停下手上摸尸的动作,起身问道:“何事?”

    然而,亲眼目睹神仙打架的亭卒,见陆离看着自己,瞬间打了个哆嗦,忙道:“无事、无事。”

    见状,季忠快步走来,拱手行了一礼,身为一名心怀大志的亭长,他对战魂有所听闻,自然不会将其当成鬼神一样的存在。

    “陆义士,如今亭舍被毁,还请移步塾中歇息。”

    “等等。”

    陆离点了点头,又在尸体上摸了一阵,确实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物品了,才起身说了句:“请人将尸体缝好,找个山清水秀之地埋了吧。”

    话落,又从褡裢中掏出几十钱,扔给亭卒。

    裴元绍,原著中一个被赵云随意挑死的小角色,竟然如此棘手,若非生死关头领悟战魂……

    想到这儿,陆离心中一沉,武将分三六九等,裴元绍明显是那种最次的存在,杀了他确实没什么成就感。

    另外,贪狼战魂所带来的加成,也没有搞清,只能确定一点,可以轻松瞬杀裴元绍。

    下意识地,陆离觉得,可以不用着急去雒阳,其实,在并州这战乱之地磨砺一番,倒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而这些,都是实力提升,给心态带来的变化。

    一旁,走在前面引路的季忠见陆离停住脚步,似乎藏着心事,不禁问道:“义士,你怎么了?”

    “没什么。”

    陆离不欲多言。

    所谓塾中,是指亭长办公的地方,由于离亭舍有一段距离,没有受到大战波及。

    一路无言。

    不过,在登上台阶后,陆离却顿住了脚步,抬眸环视四周。

    墙面上贴着几十张新旧不一的图像,年老、年少,男女都有,每一幅画像的左侧都有红色小字注解,以及官府印章。

    “这些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吗?”

    “没错。”

    亭是最基本的治安单位,在这里张贴通缉令,一来可以提醒来往的民众小心,二来可以方便民众检举揭发。

    不过,真正让陆离感到意外的是,他在名单上看到了一个熟人。

    周天。

    进入东汉末年的第一天,这家伙就被官府通缉了,罪名为:杀官造反。

    季忠凑了过来,殷勤解释道:

    “这道通缉令是几个时辰前加急送来的,悍匪周天与羌人勾结,在西河郡石楼扯旗造反。”

    “石楼?”

    “对,听说此人原本是戍守石楼的小吏,与上官发生口角,将其杀死后,勾结边境的羌人,聚众上千意图谋反。”

    一个家世清白、前途无量的义士,一个杀死上官造反的小吏。

    任谁都不会想到,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河西郡、石楼。

    离这里足有五百里之遥,地处并州西北边陲。

    陆离暗自斟酌了片刻,决定暂时不去招惹周天,毕竟,他目前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官职在身,而对方与羌人搭上了关系。

    坦白来说,今夜真是颇不宁静,哪怕身处乡野之间,依旧能感觉并州正值风云激荡之际。

    黄巾贼、羌人,或许北方的匈奴人也在蠢蠢欲动。

    一念至此,陆离的心更加纷乱了,天下豪杰无数,自己该何去何从。

    如今,他最中意的主公、一代枭雄曹操,尚未觉醒,还是个忠于汉室的东郡太守(没去上任,一直待在雒阳,等待机会)。

    不过,再过一段时间,曹操将开始走上巅峰之路,成为西园八校尉中的典军校尉。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

    “无路请缨啊……”

    身旁几个亭卒,大字不识几个,当然听不懂陆离说了什么,只感觉眼前这个神武的青年语气多少有些哀伤,可亭长季忠不同,他确实听懂了:

    与自己一样,对方渴望建功立业,但却内心茫然,找不到值得辅佐的明主。

    一瞬间,季忠就将陆离视作了可以交心的知己,忍不住说道:“我并州别驾丁原乃世间一等一的豪杰。”

    “并州别驾?”

    听到有人回答自己,陆离表情讶然。

    别驾为州刺史的佐官,因其地位尊贵,出巡时不与刺史同车,别乘一车,故名。

    这一点,陆离自然知晓,可是,真正让他感到震惊的是,那个名字:

    丁原!

    前期与董卓争锋的强势人物,因少帝废立问题,与董卓发生争执,第二天就带兵与之在城外搦战,底气十足。

    除此之外,他还是吕布的第一任义父。

第十一章 北上投明主

    《英雄记》:原,为人粗略,有武勇,善骑射。为南县吏,受使不辞难,有警急,追寇虏,辄在其前。裁知书,少有吏用。

    在此之前,陆离并非没有了解过丁原,但是,由于对方死得太早,所以,他从未考虑过投靠一事。

    而眼下这局势,担任并州别驾的丁原,确实值得效忠。

    原因有二:

    中平六年,也就是明年,汉灵帝驾崩,被任命为执金吾的丁原,受大将军何进之邀,带领并州狼骑与数万精锐进入雒阳,诛杀宦官。

    而董卓率先领军入雒阳,把控朝堂局势。

    一山容不得二虎。

    不久后的一次晚宴上,两位大佬就皇帝废立问题发生争执,丁原愤然离席,立刻回去整顿兵马,下战书给董卓。

    次日,双方在城外交战,并州狼骑直接把西凉军揍得没了脾气。

    可惜的是,出了吕布这个反骨仔,被董卓派出的使者李肃挑拨、利诱,半夜前往大营,刺杀自己的义父丁原,那个时候,并州军上下,没人会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纵横沙场数十年,威望颇深的主帅会死在义子手中。

    大好局面瞬间被葬送。

    换而言之。

    若非错信小人,丁原就不会死,只要这位大佬不死,恐怕就没有以后的十八路诸侯什么事了。

    所以,现在担任并州别驾的丁原是一条隐藏大粗腿,堪比发育到后期的曹老板。

    谈完实力,再谈性格。

    丁原应该是个耿直、忠厚的人,面对悍勇的西凉铁骑,满朝文武要么选择投靠,要么敢怒而不敢言,任由董卓把控朝政,唯独丁原一人站出来帮少帝说话,或许他有自己的算计,可却始终恪守臣子该有的礼节,从不逾越。

    另外,与董卓发生争执时,二话不说直接摆好阵势,开战!

    这种干脆利落的办事风格,岂是庸主?

    此时此刻,受到亭长季忠启发的陆离,越想越兴奋。

    以前,他光顾着思考怎么搭上曹操这条大船了,却忽略了近在眼前的明主!

    也许是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陆离又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

    纵观整本《三国演义》,有秉烛夜读习惯描写的不过刘备、关羽寥寥几人而已。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吕布于深夜二更刺杀丁原时,他就在读兵书。

    大奸大恶的董卓会这么做?

    整日喝酒、睡女人。

    由此观之,有这种习惯的,大部分是忠义、自律之人,就算不是,也肯定坏不到哪里去。

    “义士。”

    由于刚才那场大战,亭内无人再将陆离视为儒生,亦不再称其为郎君,而是改称义士。

    在季忠的呼唤声中,陆离回过神来,握刀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不必舍近求远,尽快去寻找丁原。

    想到这里,他长出一口气,收敛心神,问道:“何事?”

    “若义士准备去寻丁公,在下愿为驱驰。”

    说着,季忠表情凝重,朝陆离拱手道:“正如阁下先前所言,如今世道不宁、道路不靖,吾辈自当建立一番功业,在沙场上搏个前程。”

    话落,抬眸直视陆离,目光灼灼。

    而站在旁边的亭卒面面相觑,多次想要开口阻拦,不过,还是忍住了。

    坦白来说,在这乱世,能被人主动投靠,觉得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更何况,对方并非一介白身。

    因而,陆离略作沉吟,道:“你是原公亭的亭长,擅自离去恐怕要被……”

    不等他说完,季忠赶忙道:“不妨事,亭父与求盗皆在,足够撑到新亭长上任了,再加上前段时间丁公在全州招募贤才,公文上称,不论出身皆可前往。”

    “既然如此,收拾东西吧,等晚些时候,我拜见了父亲,便去寻丁别驾。”

    事实上,在下定决心后,陆离便不再优柔寡断了,直接点头同意了季忠的追随。

    要知道,并州方圆千里,有个熟悉局势、精通世故的地头蛇带路,能省不少麻烦。

    身旁,如愿以偿的季忠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整了整衣冠,郑重其事地说道:“诺!”

    紧接着,他转身对着亭卒吩咐道:“汝等出去看着,若看到陆君,立刻将其迎入塾中。”

    虽说季忠已决定弃官而走,但只要他尚在原公亭,那就没人敢不听吩咐。

    身后众人纷纷散去,披着棉衣、举着火把,站在官道两旁,眼巴巴地盯着平陶县所在的方向。

    “主公先在此休息,某回屋收拾东西,准备路上所需的一切。”

    “等等。”

    陆离突然叫住了季忠,问了一句:“你可知丁别驾如今在何处?”

    “九原。”

    季忠转身,解释道:“前段时间听过往的官员说,丁公去新兴郡巡视吏治了,而新兴郡的治所为九原县,想必就在那里。”

    新兴郡?

    果然没那么容易啊。

    陆离一阵沉默,原公亭处在太原郡与西河郡的交界处,而新兴郡则在北边,如果想过去,只有两条路。

    一、借道羌人、鲜卑人的聚居地,绕路前往。

    二、横穿陷入黄巾之乱的太原郡,直奔九原。

    “主公,怎么了?”

    “黄巾余孽复起,如今正在太原郡境内肆虐,而我不准备绕道。”

    两人对视一眼。

    季忠面不改色,直接说道:“某粗通武艺,力能举鼎,定然不会拖累主公。”

    陆离暗自点了点头,不动声色道:“去吧。”

    第一次担任主公,要是让小弟轻易死掉,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只要对方愿意追随,陆离肯定会保他一路平安。

    毕竟,觉醒了战魂,自然比之前更有底气了,而刚才那么问,是想看看季忠态度究竟如何。

    与此同时。

    离开塾中的季忠先是回到房间,收拾了两套衣物,又将记载着兵法的竹筒放进木箱,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东西可带了,便提着随身配剑,来到鸡埘。

    此刻,六七只鸡正栖在木架旁休息,听到动静,咯咯咯地叫了起来。

    它们是亭中饲养的公物,若是有官员来此落脚,便宰杀一只。

    而今季忠已决定弃官,追随陆离北上,也就不在意这些了,索性杀个干净,烤成熟食,留着路上吃。

第十二章 逆流(一)

    半夜三更,原公亭。

    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被亭卒抬进了塾中,斑斑点点的黑色血渍淌了一路,如果不是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不过,看眼下这情形,男人的半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死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郎君,你……”

    “这……”

    此时此刻,护卫周俊楞在了原地,他怎么也想不到,负责殿后的陆离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看架势,似乎已经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天意如此。

    扫了一眼尚存生机的便宜老爹,陆离没有回答,心中慨叹一句后,快步迎上去。

    没有任何犹豫,拿出两张叠好的黄符,一张塞进陆诩嘴中,让亭卒帮忙用温水灌下,另一张则贴在了那道狰狞伤口上。

    【黄巾符咒:气愈】

    只见一道肉眼可见的微光亮起,随后,伤口处肉芽开始蠕动,断裂的血管自动连接、闭合。

    并且,随着时间推移,黄符发出的光芒愈发明亮,而陆诩的呼吸变得平稳有力,脸上也渐渐浮现出血色。

    在众人看来,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近乎于神迹。

    很显然,与陆离先前在战斗时给自己使用的符咒相比,它们的效果更好,也更为稀缺,极有可能是大贤良师张角亲自所画,用一张少一张。

    “太平道符纸……”

    “未免太过神奇了。”

    饶是护卫周俊见多识广,也不禁咽了口唾沫——

    他以为这符纸是从黄巾力士身上搜出,忍不住叹气道:“黄巾贼竟有如此神器,并州危矣!大汉危矣!”

    自高祖刘邦定鼎中原算起,汉朝已建立近四百年,自然不会说倒就倒,不管汉灵帝如何昏聩,大部分人还是将其视作君父。

    而陆离扫了一眼正躺在软垫上打鼾、陷入熟睡的陆诩,明知他误会了,也不解释,语气平淡道:

    “张角已死,他们掀不起多大风浪。”

    身为那一战的见证者,亭卒们纷纷感觉与有荣焉。

    因此,有人忍不住附和:“不错,陆义士不久前还斩杀了一名贼将。”

    就这样,房间内喧闹了一阵。

    直到背负行囊的亭长季忠到来。

    “这位便是陆君吧,久闻公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

    不等他恭维完,陆离出言打断道:“东西收拾完了?那就走吧。”

    毕竟,趁着夜色掩护,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郎君要去往何处?”周俊赶紧抓住了陆离的袖袍,提醒道:“贼曹尚未苏醒。”

    “阿翁的伤势已无大碍,而我准备去九原投靠丁别驾。”陆离顿住脚步,坦然道:“大丈夫当建立功名,以取富贵,安能久处贫贱邪!”

    “而今并州局势混乱,迟则生变,必须尽快出发。”

    话落,周围一片寂静。

    试问谁不想搏个前程?

    时值乱世,正是有志者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所以,一直盼着恢复祖上荣光的陆诩醒来之后,定然不会怪罪陆离,最多只会担心他。

    这个时候,本亭求盗庞春,那个胡服青年半跪在地上,正对着陆离,朗声说道:“主公,某孑然一身,愿追随!”

    良禽择木而栖。

    亭内众人皆知陆离身手了得,更是见证了他觉醒战魂的全过程,而并州别驾丁原又是个知人善任的豪杰,一旦见陆离来投,定然会受到重用他。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亭卒们并不愚钝,在想通其中的关窍后,一个接一个地纳头便拜,口称陆离为主公。

    可惜的是,在场众人,除了亭长季忠,以及求盗庞春以外,只有家中护卫周俊能入陆离的眼,可对方必须留在这里照顾陆诩,暂时无法脱身。

    因此,最终只有两人随他趁着夜色北上。

    四更天。

    三人三骑,借着黯淡的星光,在官道上纵马疾驰,发丝随着飘舞的雪粒不断抖动。

    嗷呜呜!

    吃饱喝足的黑鬃马口中发出怪声,时不时地加速,似乎在向同类炫耀。

    “怂货,慢点。”

    陆离双腿夹紧马腹,回首看一眼被甩在身后的季忠、庞春,同时用刀背拍打马屁股。

    嗷呜……

    黑鬃马吃痛,瞬间变得老实起来,放缓速度等待两名同伴。

    不多时,季忠与庞春跟了上来,满脸羡慕,虽说并州盛产良马,但千里神驹却十分罕见。

    “主公,按照现在这速度,应该能在天亮之前抵达平陶。”

    季忠担心会撞见攻城的黄巾军,拍马上前,提议道:“不如走小道,绕过平陶县、文水县,渡河前往交城,看看局势如何再做其它打算。”

    “没错,渡河之后便是太原郡腹地,那里的交城、清徐、晋阳均有重兵把守,想必黄巾贼不敢轻易攻城。”

    听闻两人的建议,陆离略作思考,点头同意了。

    三骑窜入树林,沿着乡间小道前进,偶尔见无路可走,又回到官道,如此往复,多次横跳,前进速度陡然降低。

    半个时辰后,三人在官道上看到了一排排死尸,很新鲜,不用靠近都能闻到腥臭味。

    而大部分尸体是身穿皮甲的官军,偶尔能看到几个扎着黄巾的农夫。

    正规军以多击少,竟然打不过那些扯旗造反的流民?

    见两名随从表情讶然,陆离收回视线道:“这是黄巾力士,要是撞见了尽快将其解决,不要给他们喊口号的机会,否则,很有可能跟这些官军下场一样。”

    “走吧,在天亮之前找个地方休整,给马喂些草料。”

    “诺!”

    两人似懂非懂,但却没有追问缘由,继续闷头赶路。

    毕竟官道两侧密集的尸体,预示着前方不太平,运气再好,再如何谨慎,也会撞上贼寇,到时候便知晓这黄巾军有何神异之处了。

    大约又过去了一个时辰,天色蒙蒙亮,不只是官道上出现大量尸体,连乡间也是。

    平陶地界。

    瓦舍高低错落的农庄中,升起阵阵浓烟。

    求盗庞春眼尖,他搓了搓僵硬的脸颊,随意瞟了一眼,便注意到了这一幕,问道:“主公,那里似乎有炊烟,要去看看吗?”

    “炊烟没这么刺鼻,那里显然是被黄巾贼劫掠过了。”陆离纠正了一句,转而说道:“去看看,这时候大股黄巾贼都在攻城,不用太担心。”

第十三章 逆流(二)

    事实上,一味避让并非良策。

    陆离需要知道黄巾军兵力分布如何、攻陷平陶县之后的下一步目标、太原郡其它区域是否沦陷……

    因此,当务之急是抓个舌头问问,而且不能是黄巾力士这种杂鱼,必须是掌握大量高层动向的武将。

    既可以获取情报,又可以借此机会来磨炼自身武技,熟悉战魂所带来的实力增幅。

    一举数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想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当三人靠近村庄时,狞笑声与女人的哭喊声传至耳中。

    目前这形式,不是黄巾贼作祟,又能是什么?

    而担任过求盗一职的庞春,狩猎经验丰富,他打手势示意陆离与季忠下马到附近树丛中躲一躲,然后,独自走到前面,低头观察了片刻——

    通往村庄的道路只有一条,加上夜里雪势正好,能保证马蹄印、脚印不会被覆盖。

    “主公。”

    片刻之后,庞春猫着腰,来到陆离身边,拱手回禀道:“足印杂乱,在下粗略数了一下,大概有两百余步兵,骑兵三十。”

    步印杂乱?

    闻言,陆离心中的底气更足了,劫掠村庄的黄巾军果然只是小股部队,并且没有经过什么训练。

    季忠眯着眼睛,打量着前方还在冒烟的村落,压低声音问道:“主公,该怎么办?”

    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这可是投靠主公后的第一仗,自然得好好表现一番。

    而陆离察觉到两人都不自觉地握上了武器,并没有胆怯,心中颇为满意。

    “如果遇到领悟战魂的武将,你们两个不用管我,直接撤出去,留待有用之身,别平白丢了性命。”

    三言两语而已,两人心中便涌起了一阵暖意。

    “主公……”

    到底是年轻,庞春语气有些干涩,似乎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撩起衣袍准备行大礼,却被陆离按住。

    “不用讲究这些虚礼,过会儿多杀几个黄巾贼,不让一人走脱便是最好的投名状。”

    说完,陆离不再多言,直接跃上马背,径自冲向烟雾缭绕的村庄。

    经过异血强化的黑鬃马精神抖擞,每次打响鼻,都会在腾起阵阵清冷的霜晖,如同天马下凡一般。

    村庄外。

    “不知大军是否已经攻入平陶县,城中那些小娘子个个如仙女一般,嘿嘿。”

    “我可不这么想,比起攻城,还是下乡征粮安全,只要没丢了小命,以后有的是机会享受。”

    “是啊,扯旗造反就是好,顿顿有肉吃,还不用下地干活,哈哈……”

    男人放开手中啃到一半的鸡架,仰天大笑起来。

    自从跟了郭渠帅,他一天活都没干过,有酒有肉,甚至还不缺女人,皇帝也不过如此吧?

    他眼角一瞥,打了个激灵:“敌……”

    一道黑影闪过。

    围在火堆旁的四个黄巾贼瞬间跪倒在地,各个捂着喉咙,神情扭曲地倒下了。

    这还不算,又一堆负责戒备的黄巾士卒尚未反应过来,直接被端平的刃口斩了脑袋。

    陆离犹入无人之境,仗着黑鬃马的极速,以及宝刀锋利,在无声无息中解决了所有守在村庄外的黄巾探子。

    霎时间,跟在后面的季忠、庞春二人感觉自己有些多余了,根本找不到用武之地。

    “咻!”

    突然,一道冷箭擦着黑鬃马的马腹而过,关键时刻,敌将布置在房顶的暗哨起了作用。

    “官军袭击!”

    弓弩手长吼一声,再度弯弓搭箭,这一次,他瞄向了陆离的头颅。

    然而,宝马通灵,根本不用陆离侧身避让,对危险有些超凡感知的黑鬃马瞬间立了起来。

    与此同时。

    不少正在屋内享乐的黄巾贼,在听到提醒后,吓得一哆嗦,顾不上整理衣甲,直接抓住武器翻身而起。

    而陆离也注意到了那个躲在屋舍上的弓兵,二话不说,直接拍着马背,高高跃起。

    然后,在暗哨惊骇的目光下,一只不算虬结的手臂向前弯曲,轻轻一扫。

    鲜血飞溅。

    一颗双目瞪得浑圆的脑袋划过长空。

    这一幕,着实镇住了那些跑出来的乌合之众,他们也不反击,只是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将军,敌袭!”

    打仗最重要的就是粮草。

    一旦攻城不顺利,那么拼的就是粮食,因此,渠帅郭泰特意派了一名战将随行压阵。

    “这群乌合之众就交给你们了,小心黄巾力士,别让他们有发狂的机会!”

    “我去擒拿贼首。”

    陆离的声音在村庄上空响起,声震数里。

    而匆匆赶过来的季忠与庞春彼此互视一眼——

    兵贵神速。

    两人瞬间分开,各找了一个方向,如割草般收割着生命,那些刚刚爬起来,腿脚酸软、双目泛花的黄巾贼连武器都不曾举起,便被砍倒在地。

    不少被裹协的流民,哪里见过这番景象,让他们欺负一下手无寸铁的村妇还行,真要与人生死搏杀,瞬间萎了,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庞春心中闪过一丝恻隐,可眼角一瞥,看到屋内的景象后,立刻红了眼睛,口中发出一声长啸,长刀在手中翻腾,四下劈砍。

    经过最初的慌乱,那些散落在各个角落的黄巾军老卒稳住了心神,一边佩戴好甲胄,一边聚拢军心,提刀长吼:“只有三人,杀!”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纷乱之中,又有几个与屋舍差不多高的小巨人从角落窜出,试图撕碎眼前的来犯之敌。

    若站在高处俯瞰,会发现滚滚雪尘如暴起的土龙,有一团黑影飞入敌营,掀起一阵波澜。

    陆离心无旁骛,不再管身后之事,而黑鬃马发足狂奔,顺着主人的心意,直扑敌将大营。

    昏暗的晨曦中,短兵交接声短促而激烈,没人是陆离的一合之敌,他像是尸山血海中,可以高速移动的孤岛,横冲直撞,长刀所过之处,人马俱碎!

    “头领。”有护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你这是要做什么,操劳了一夜,不多睡会儿?”

    “混账!听不到外面有动静吗?”孟良急忙套上袴,顾不上穿外袍,嚷道:“取我长矛来!”

第十四章 何处觅敌手

    风声飕飕。

    来自四面八方的箭矢如蝗虫一般飞来,陆离一手长刀舞得密不透风,加上黑鬃马身姿灵活,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

    毫无疑问,杀穿敌营不过是时间问题,也正因为如此,负责对付普通黄巾军士的庞春、季忠二人压力瞬间得以缓解。

    “保护将军!”

    “我来做你的对手。”

    只见那些骑马的黄巾老卒朝大营冲来,他们各个身披甲胄,绝非乌合之众可比。

    主辱臣死!

    更何况是在军伍之中。

    郭渠帅早就定下规矩:战斗中丧失主将的,全队处死!

    事后,那些新加入者或许会被从轻发落,而老卒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左右不过一死,倒不如一涌而上,仗着人多势众,将来犯之敌砍死。

    怀着这种破釜沉舟的心态,甲流迎面冲来,杀向人群中所向披靡的陆离。

    可惜,蚁多了才能啃死象,三十骑而已,哪里吓得住陆离,此刻,他指缝中尽是肉糜,一手持刀,另一只手臂夹着随手抓来的大旗,腕子灌足力气,向前一挥,两名杂兵倒飞而出。

    “杀!”

    这个时候,一骑冲至身前,嘶吼着推出长枪,想要借助马势将陆离刺死,再不济也牵扯他的注意力,为其他人争取机会。

    而陆离放声大笑,根本不用扯动缰绳,胯下黑鬃马便知晓该怎么做,四蹄飞踏,轻松调转方向,避开这一击。

    几乎是同一时间。

    在黄巾杂兵们期待的目光中,长刀与骑枪各自抡出一道圆弧,顿时,一道血雾在两人之间炸开,被视作希望的老卒落于马下。

    “黄天当立!!”

    又两名骑兵赶到,身上黄烟滚滚,身手愈发矫捷,一个举枪刺向陆离双眼,一个戳向胸口,都直奔要害。

    唏律律!

    人立马嘶。

    陆离居高临下,夹在腋下的大旗横扫,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中,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立着大纛的营盘。

    与此同时,一个赤袒上身,只穿了袴的壮汉掀开营帐望了过来。

    视线碰撞。

    将对将!

    一念至此,陆离微微后仰,单手掷出旗杆,而旗杆贯穿横在眼前的杂鱼后,去势不减,直扑敌将面门。

    从哪里杀出来的猛人?

    看穿着不像是官军!

    为何会知晓征粮部队的动向?!

    一连串的问题涌入孟良心头,却来不及深思,汗毛乍起间,抬起长矛在身前一挑,沾满肉糜的尖头旗杆匆匆一偏,带着风雷声钉在身后营帐中的粮车上,并甩出点点血渍。

    不远处,季忠与庞春二人看得是目瞪口呆,主公明显尚未尽全力,便能如此悍勇。

    脑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近乎神明也!

    而贼将孟良表情凝重,他从陆离身上感觉到了森森杀意,双腿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十步到了,陆离身后腾起异象,青狼仰天长啸,周围振荡起连绵狂风,暴呵声响起:“记得斩你的是并州陆孟明!”

    刀光潋滟,带着震痛耳膜的呼啸声力劈而下。

    铛!

    一声巨响。

    千钧一发之际,孟良体表绽放出浩瀚星辉,挺起长矛横在身前,似乎能镇住山河。

    转瞬间,周围土地龟裂,尘土与雪沙扬起,让人看不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手麻、胸闷。

    相持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那杆镔铁长矛便开始出现细小裂痕。

    一合之间,高下立判。

    然而,不等孟良做出反应,身前又猛地一松,他脚步踉跄地向前倒去,如被人戏弄的三岁稚童。

    只见陆离收回长刀,青色天狼依旧伫立在其身后,眸中有星辰在显化,气势清冷而孤傲。

    实力相差太大,坦白来说,陆离觉得这家伙还不如先前遇到的裴元绍,因此,他瞬间熄了与之交锋的心思,转而说道:

    “降者不杀。”

    声音传至耳中,孟良内心羞愤,举起酸麻的手臂,压榨着体内每一分力气,在体表游离的星辉再度凝实。

    “黄天当立,杀!”

    话落,镔铁长矛似灵蛇一般,矛杆半弯,矛尖晃出数道虚影,带着音爆声,刁钻地戳向陆离。

    然而这些都是无用之功,两人之间的差距大到无法用意志弥补。

    狼啸声中,长刀挥出巨大的青色光刃,将长矛崩碎后,去势不减斩向奋死一搏的孟良。

    并州陆孟明?

    瞑目前,孟良在心中念叨了一声这个名字,而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模样:三叉束发紫金冠、勒甲玲珑狮蛮带、肋下佩剑……

    嗯?

    我怎么还没死。

    一念至此,他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寒光撞在胸前,随后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飞了出去——

    原来,在光刃临体前,陆离还是克制住了杀意,又快速斩出一道青光将其抵消,并改用刀背伤敌。

    不多时。

    笼罩在大营前的烟尘散去,战场上只剩一人一马。

    “黄巾名将何在?”

    “真想找个合适的对手,称量一下自身实力,看看在这乱世,我究竟算得上几流。”

    陆离发出低语,抬眸凝视着数十米外大口咳血的孟良,内心无喜无悲,思索着自己全力以赴,可否挡住武圣关羽一刀。

    因为他知道躺在地上的家伙只是个无名之辈,根本不值一提。

    而黑鬃马却很是得意,在众人的注视下,扬起半个身体,双蹄在空中顿住,刹那间光影摇动,衬得它愈发不凡。

    幸亏陆离反应快,用力加紧马腹,才没有跌落。

    “怂货……还装起来了。”

    不等他抬起刀背,黑鬃马瞬间落地,变得老实起来,只是不断打着响鼻,以示抗议。

    唏律律。

    人怕出名猪怕壮,由于不想被人过多关注,这货竟然还知道刻意隐藏叫声。

    “走。”

    陆离扯了一下缰绳,拨转马头朝孟良躺尸的地方晃去。

    看着侧身提起敌将的主公,庞春脸色涨得通红,恨不得原地突破,领悟传说中的战魂,于万军从中取敌首级。

    “愣什么!”

    “追杀余下的穷寇,先前主公说了,休要放一人走脱!”

    终究是当过亭长的人,季忠率先反应过来,拍马疾驰,携陆离所取得的大胜之势,肆意收割着人头。

    要知道,乱世之中,这些可都是战功,能当作晋身之资。

第十五章 狼骑

    天明,雪势稍减。

    平陶县城外,浓烟散去的无名村落外。

    “此地有新马蹄印!”一道硬朗的声音响起,“一共三骑,其中一骑为千里神驹,步长远超凡马。”

    在他身后十米开外,一队玄甲骑士默默等待着,精铁叶片之间尽是血污,唯独一双眼睛亮如星辰,只是立在原地默不作声,便给人带来莫大的威慑!

    “速去禀告将军。”

    “是,屯长!”

    一骑飞出,绝对的令行禁止。

    与此同时。

    黄巾军设在村内的大营前,一个全身顶盔贯甲、面容清秀的男人低语道:“我并州什么时候来了会术法的世家子弟?”

    修长手指上捻着一撮白色狐毛。

    “将军,估计是游学士子恰好遇到黄巾贼劫掠村庄,又见妇孺被人欺凌,一时激愤,含恨出手。”

    “并州苦寒,哪个世家子弟愿意来此游历。”男人表情温和,摇了摇头,说道:“一个扮作儒生的武将吧,另外,他似乎生擒了敌酋。”

    话落,抬手指向身后,一杆插在粮车上的断旗,随风晃荡。

    甲士回首,问道:“会是哪位将军?”

    “追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亲自去,带五名亲卫。”

    布满肉糜的染血大旗被轻松拔出,男人将其抓在手中颠了一下,神色愈发好奇。

    “将军,此事恐怕不妥。”

    “南匈奴犯边,刺史被困云中郡,应当火速驰援……”

    男人没有理会,径自点了四名玄甲骑士,而后,指着前来回禀情况的斥候,吩咐道:“上路吧,天黑之前渡口汇合。”

    “喏!”

    甲片碰撞声响成一片。

    ……

    四十里外,文水地界。

    陆离抓起水瓢舀起带着浮冰的河水,先是嗅了嗅,没有闻到血腥味,才一口饮下。

    冰爽至极。

    “呜呜呜……”

    一个赤袒上身,嘴中塞着破麻布的虬结大汉不断发出声响,试图引起注意。

    可惜,无人理会。

    庞春与季忠正在啃米饼,同时,眼巴巴地看着正在咕嘟冒泡的铁锅。

    芋头炖鲜鱼。

    先前那个村庄被黄巾贼劫掠,男人尽数被杀,妇人下场更惨,反正没什么活口了,三人索性带了一些便于储存的粮食上路。

    “主公,某离开原公亭前特意烤了三只土鸡,要不热一热?”

    说着,季忠咽了咽口水,一想到滋滋冒油的烤肉,手中生冷、寡味的米饼瞬间就变得难以下咽。

    “米饼没甚滋味,连盐巴都没有放,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庞春忍不住附和。

    杂兵两百余,除去那些被陆离冲刺时,随手挑死的倒霉蛋,他们两人至少分杀了一百七十人。

    哪怕换成被缚住四蹄的家猪,任由他们肆意屠杀,也得费一番气力。

    闻言,陆离就着凉水咽下一张米饼,回答道:“给我留一条鸡腿。”

    “呜呜呜……”

    呜咽声再度传来。

    孟良目眦欲裂,不断挣扎着,仿佛有什么要紧事憋了好久,准备告诉眼前三人。

    见状,庞春提议道:“主公,要不趁着现在有时间,审审这家伙?”

    而亲手挑断他手筋、脚筋的陆离知道这家伙嘴里没憋什么好话,语气平淡道:“不急,先饿他一天,杀杀锐气再说。”

    事实上,陆离拎得很清楚,什么虎躯一震,俘虏立刻以头抢地,把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

    想想也不可能。

    太平道最擅长洗脑,那些黄巾力士尚不惧死,口中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狂化成巨人上前搏命,更何况觉醒战魂的武将?

    另外,敢扯旗造反的人,几个有妻有子?大概率光棍一条,心中没什么害怕的东西。

    换而言之。

    死猪不怕开水烫。

    这个时候,季忠将冻成冰块的烤鸡插在火堆旁,起身说道:“主公,左右无事可做,让某来试试吧。”

    “好吧,时刻保持警惕,别被这家伙撞伤。”

    说着,陆离率先走了过去,看着脖颈处青筋暴起的孟良,警告之意溢于言表:“要是不想牙齿被敲干净,这辈子都说不了话,那就最好安分一点。”

    不多时,破麻布出现在季忠手中,他抢先道:“废话少说。”

    “我只问你,汝等从何处来,为何人部署,现已攻陷何地,接下来目标又是何方。”

    “哼!”

    孟良正欲破口大骂,恰好看到一旁举着长刀的陆离,生生止住,冷哼一声,道:“给个痛快吧,休想从我口中问出一言半语!”

    一旁,庞春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他身为亭中求盗,自认什么样的泼皮无赖都见过,当即起身走来。

    见三人围了过来,试图从自己口中拷问出军情要事,孟良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黄天……呜!”

    早有准备的陆离一拳上去,带着破风声将其揍翻在地,同时,夺过破麻布塞进孟良口中。

    “算了吧,太平道手段诡异,你们两个以后别单独靠近这家伙。”

    话落,陆离转身朝火堆走去。

    呜呜呜呜……

    扫了一眼状若疯魔的孟良,季忠与庞春二人心中暗骂一声晦气,快步跟了上去。

    接下来,再无意外发生。

    陆离吃着鱼汤泡饼、啃着鸡腿,时不时地看一眼身后,以免贼将用什么诡异手段自杀——

    哪怕问不出情报,押去邀功请赏也挺好,总比死了有价值。

    “主公,继续赶路吧,歇息半个时辰了。”

    声音传来,陆离也觉得该走了,结果,正准备回答,就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呼吸之间,一道黑影出现在视线之中,青鬃大宛,马首罩着细密的鳞甲,背上那人金盔紫袍,面容儒雅。

    “追兵,还是路过?”

    陆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一手按着刀柄,庞春则偏头看向拴马的树丛,不欲与之打交道。

    却不料那人顺着视线望去,发现了异常神骏的黑鬃马,细长眼睛一眯,扯住缰绳,立刻停了下来。

    “二三子,可曾见过有儒生带着两名随从,从此处路过?”

    “左。”

    说完,陆离想都没想,指着前方的岔道。

    而季忠眼尖,虚着嗓子,压低声音说道:“主公,他在看你的狐裘披风。”

第十六章 文远

    是敌是友?

    此刻,三人挂在腰间的长刀均已半出鞘,陆离盯着身前这名骑将默默不语,而季忠与庞春主动向前走了半步,将主公“保护”在中间。

    与此同时,道路上雪尘飞扬,马蹄声疾,又五名精锐骑士飞身赶来,都不用主将开口吩咐,直接将陆离等人团团围住。

    气氛瞬间凝固。

    两拨人开始了无声对峙。

    虽然季、庞二人相貌堂堂,双手持刀,威势不堕半分,但,就事论事,跟眼前这波人相比,光在卖相上,就差了不止一筹。

    这群骑士不仅自身配备着同一款式的玄色重甲,连胯下坐骑也是如此,称一句武装到牙齿也不为过。

    “不必惊慌,他们大概率是官军精锐。”

    到了这个地步,已没有其它选择。

    因此,陆离没有避讳,一边叮嘱二人,一边拔出冷冽修长的佩刀:

    “老规矩,万一情况不对,直接跑路,我负责殿后。”

    话既是说给随从听,也是说给那名陌生骑将听。

    “哈哈,兄弟误会了,误会。”

    在众人的注视下,骑将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对陆离手中已经出鞘的长刀视若未见,上前搭住他的肩膀,表现得颇为熟稔,笑道:

    “若非文远眼尖,差点就无缘结交阁下了。”

    文远?

    名字有些耳熟,总感觉自己在笔记上重点标注过,但一时半刻却想不起来这家伙究竟是何人。

    不过,可以确定一点,有名有姓的黄巾大将中肯定没这人。

    一念至此,陆离将刀插回刀鞘,挤出一抹微笑,偏头道:“将军贵姓,另外,找陆某所为何事?”

    霎时间,气氛为之一松,可又有些奇怪。

    两名主将勾肩搭背,而手下的人却刀兵相对,很是迷惑,不知如何是好。

    “张辽,雁门人士。”

    声音不算大,但落入陆离耳中,无异于平地起惊雷。

    不管是正史,还是演义,张辽、张文远,都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将,受历代推崇,名列五子良将之首。

    当然了,眼前的张辽还没有闻达于诸侯,名气仅限并州雁门一带。

    所以陆离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不动声色地回答道:“陆离,字孟明,太原人士。”

    “哈哈,果然没猜错,正是我并州儿郎所为!”

    张辽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视线瞥向溪流边——

    贼将孟良正靠在石块上闭眼假寐,似乎并未察觉到有情况发生。

    “想必这人就是先前劫掠村庄的贼酋吧?”张辽语气笃定,可能是怕陆离误会,他又补充道:

    “某此次受命北上,恰巧在平陶地界遇见了一座惨遭劫掠的村庄,本想顺手解决那些贼子,却发现被人抢先一步。”

    “一时好奇,特意分兵赶来看看,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自己人”

    陆离点了点头,确认对方身份后,亦不再遮掩,朗声道:“黄巾逆贼,天下共击之。”

    “此言甚妙!”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张辽的心事,他咬牙切齿道:“谁能想要郭泰这老贼竟与羌人、匈奴勾结,里应外合,一同祸乱并州,若非云中郡有紧急军情需要驰援,某一定亲自手刃此贼!”

    陆离眉头一挑。

    匈奴!

    这次大乱果然有他们的身影。

    “黄巾贼自西河郡白波起兵,目前正在攻略太原、河东,而羌人与匈奴则合兵围攻云中、雁门,兄弟这是准备北上去哪里?”

    这个时候,张辽终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而陆离早已猜出会有这么一句,想都不想,直接答道:“听闻丁别驾在九原招募贤才,小弟自认有几分力气,打算去试试。”

    如今局势混乱,正是选贤用能之时,张辽见到有志投军且实力不浅的陆离,心中自然是大喜过望,顺势邀请道:“巧了,愚兄便在丁公麾下担任从事,不如一同前往九原。”

    “那就麻烦兄长了。”

    三言两句之间,二人便开始称兄道弟起来,而五名杀气腾腾的骑士也纷纷收起武器,不再板着脸。

    见状,庞春与季忠长舒一口气,寥寥几人而已,气势竟比数百黄巾贼还要恐怖。

    这时,张辽转过身来,抬手作揖,温言道:“他们是我麾下的亲卫,性格便是如此,加上职责所在,还望两位兄弟切勿记怪。”

    并州从事,千石大官!

    怎么敢受他的礼?

    季、庞二人急忙伸手虚抬,“将军切莫如此,折煞吾等。”

    说完,便深揖到底。

    一时之间,气氛再度发生改变。

    “现在时辰尚早,不如在此埋锅开灶,打些野味佐酒?”说着,张辽环顾四周,笑道:“实不相瞒,吾等接了调令,昨天夜里动身,到现在滴米未进,”

    庞春自告奋勇,说道:“主公,某愿往。”

    闻言,陆离抬眸看向渐渐昏暗的天空,没有拒绝,只是叮嘱道:“半个时辰后回来。”

    “诺!”

    紧接着,张辽又派出两名铁骑跟过去照应。

    数百里之外,九原县官衙内。

    炭炉熊熊燃烧。

    一个跪坐在书案旁的男人双鬓斑白,提笔书写着公文,运笔如飞,看上去毫无老态。

    “休屠各胡与南匈奴左部胡合兵,围攻云中、雁门二郡,黄巾余孽郭泰自西河郡,向北攻略太原,这是打算里应外合瓜分并州啊。”

    男人放下案牍,啧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不屑,自言自语道:“一群土鸡瓦狗罢了,只待文远领兵而至,老夫便亲自北上,先拒敌于国门之外,再腾出手对付那帮黄巾贼。”

    “义父。”

    声音从台阶下传来。

    “不如让孩儿北上营救刺史,再命文远带兵镇压黄巾余孽,算算时间,此刻他应该到了文水地界,尚未渡河。”

    说话这人二十余岁的模样,身高七尺开外,细腰扎背膀,双肩抱拢,面似傅粉,头戴一顶亮银冠,肋下佩剑,英武非凡。

    闻言,丁原抚了抚颌下胡须,不紧不慢道:“一群土鸡瓦狗罢了,用不着我儿出手。”

    “更何况,这九原县是你的家乡,便留在此处暂歇几日吧……”

    语气和蔼,但隐约透出不容拒绝的意味。

第十七章 兵戈

    听到他的话,台下那名男子,脸上难掩失望之色,想他吕布一身勇猛,天下难逢敌手,如今想要建功立业,却不得其门。

    不过,台上这位正是他的义父,纵然他心有不满,却不能多说什么。

    随后,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并州任职时的快意恩仇,抬头见自己的义父,又看起了桌上的案牍,他无奈抱拳退去。

    于此同时,陆离正和张辽一起烤着庞春他们几个打回来的野味,也不知道这家伙是运气好,还是怎地回事,竟然还带了个半大的野猪回来。

    这叫陆离眼睛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在现代纵使你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刚才虽然吃了些东西,但是那又怎能跟这些相提并论。

    不过张辽身为一个纯正的古代人,又拥有如此武力,对着野猪什么的,早就吃腻了,在这个粮食匮乏的世界,这些野味也是主要的食物来源!

    “文远大哥,偶尔吃一次这野味,也别有一番滋味啊!”陆离转动着手上的野猪,笑着对张辽说道。

    听到他的话,张辽笑着将自己的酒囊递了过去。

    “哈哈!来喝口酒,吃着肉就着酒那才叫痛快呢!”

    “谢谢文远大哥!”

    陆离也不嫌弃,接过酒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哈!”

    擦了擦嘴上的酒,陆离又将酒囊递给了张辽。

    “孟明兄弟好酒量。”

    见陆离如此畅饮,张辽心中对他的好感顿时增加了不少,谁不喜欢豪爽直正的汉子。

    烤着手上的狍子,张辽对陆离问道:“孟明,你觉得丁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张辽的话,陆离心中有些激动,他知道自己这位刚认的兄长,此刻恐怕已经有了向丁原举荐他的心思,于是沉吟了一番后回答道:“丁公一生光明磊落,有勇有谋,对大汉忠心耿耿,抨击外敌,为大汉立下了汗马功劳!”

    张辽看着陆离不住的点头,虽然陆离说的全是些好话,而且还很粗浅,但是在张辽心中丁原,就是这样一个人。

    对方对他不仅有知遇之恩,更是一个有着雄才大略之人,要是陆离真的说了什么坏话,那才显得愚蠢。

    原本张辽还想等到了地方,让这位兄弟先跟着自己好好磨砺一段时间,现在看来,到时候得向丁公好好举荐一番!

    “不错,虽然你说的话有点过分称赞丁公之言,不过你能看到这些已经不错了。”

    在整部《三国演义》当中,陆离对丁原的了解并不算多,因为他出场没多久,就被自己的义子给砍了脑袋。

    不过,他既然敢在董卓想要废掉废少帝刘辩,立刘协为皇帝时,跟着董卓对着干,那说明他对大汉,一定是忠心耿耿的。

    他知道张辽这一关,自己是过去了,只要自己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多杀些黄巾贼,立下军功说不得,等到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自己说不定也能露露面,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不过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那位天下无敌的吕奉先,究竟是何等模样!

    “文远大哥,我记得丁公麾下还有一名主簿,名叫吕布,不知道他是何等模样?”

    听到陆离的话,张辽也没有什么诧异之色,毕竟吕奉先的大名,并州之人谁不知道,陆离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张辽想了想,本想说些什么,不过随后他摇了摇头,对着陆离说道:“像他那样天下无双的人,只有亲眼见到,才能够明晰,别人再怎么描述,也不可能体现出他的那种都无法将他描述清楚!”

    听到张辽的话,陆离是真的震惊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张辽竟然对吕布有着这么高的评价!

    他知道,张辽跟吕布根本不是其它小说中所说的上下级关系,现在的他们都是丁原的部将,可以说是平级。

    但张辽竟然对吕布评价如此之高,可见吕布的个人魅力还是很高的,就是张辽不知道,事后他评价如此之高的吕布竟会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义父。

    “好了,吃也吃的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赶路了,天黑之前还要跟大部队在渡口汇合!”

    听到张辽的话,陆离让庞春他们两个将火堆扑灭,随后翻身上马,跟在张辽的后面,他意识到,可能是哪边发生了大事情。

    现在中原黄巾霍乱,但随着大梁贤师张角的死亡,黄巾贼已经不成气候,能让这群精锐出动,那么就只有南边的匈奴了!

    想起这些个杂碎,陆离感觉自己的胸腔中有一团怒火在燃烧,五胡乱华之时,这些异族在中原大地上造下了数之不尽的灾难!

    “文远大哥,你们是不是要去南边击杀匈奴?”

    激动之下,陆离直接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张辽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倒是聪明,这些异族见我中原内乱,竟然又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这次定要杀得他们胆寒、绝种!”

    听到张辽的话,陆离深深的感受到了,汉人对这些异族的仇视。

    不过那又怎样,在这个时代,不是你骑在我头上,视我为猪羊,当我为畜生不如,就是我骑在你头上,把你当牛马,视你为畜生不如。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自己的种族骑在别人的头上,视别人为畜生呢?

    纵然你心有仁慈,这些异族可从来没有想过把你当做人看,他们想的只有从你这里抢粮、抢财、抢女人!

    听到张辽的话,陆离不由得用用刀背拍了拍黑马的屁股,他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匈奴作乱的地方,好好的杀一个痛快!

    “你这马倒是好马!”

    见陆离的马跑的飞快,张辽不由的夸赞道,要知道就算是那个天下无双的吕奉先,他骑的马都没有陆离座下的这匹黑马好。

    “嗷嗷,呜!”

    听到张辽的夸赞,黑马也不由得叫了起来。

    回过神来的陆离,抓紧黑马背上的鬃毛,让它渐渐的放下了速度,随后他扭头对着张辽说道:“文远大哥若是愿意,事后小弟送你一匹!”

    他既然能用自己的血让这一匹普通的马,变成一匹世间难寻的宝马,那么就能制造出来第二匹!

    这几滴血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张辽的友谊,对他而言却是极为重要的。

    “真的?”

    听到陆离的话,哪怕是向来稳重的张辽,也不由的双眼放光,这宝马就跟那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当中的一将一般,极其难以遇见!

    而且又有哪个英雄不爱宝马的?

    “那当然是真的了!”

    “好兄弟!”

    哪怕是骑在马上,听到陆离话的张辽脸上都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一行人,骑着马奋力向渡口奔去。

    “蹬蹬……”

    漫漫荒野,只有马蹄溅起的灰尘不断扬起!

    ……

    很快他们就赶到了渡口处,这里一群的黑甲士兵,正在这里安营扎寨,看着这群浑身散发着杀气的黑甲士兵,陆离以及他身后的庞春等人都有些震惊!

    这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精锐,正是这群人守护着边疆,维护着大汉王朝!

    “将军!”

    见张辽他们过来,军营中的一些将领,连忙跑了出来,给张辽牵着马。

    “嗯!”

    在马儿停下之后,张辽翻身下马,对着这些将领介绍道:“这位是来自太原的陆兄弟,陆兄弟一路前来,杀死众多黄巾贼子,亦是为了投靠丁公,报效国家,以后你们把他当做自兄弟就好!”

    “陆兄弟!”

    “陆兄弟!”

    ……

    见这些黑黝黝、高壮的汉子向他抱拳,他连忙回应!

    这些将领,见陆离生的白净,不禁生出了跟他比较之意,在这个世界强者为尊,想要别人尊敬你,靠的是实力,而不是关系!

    “陆兄弟,我们比划一番?”

    一个粗壮汉子走上前来对陆离说道,他的脸上有道疤,显得额外引人注目,他们也是刚扎下营地,此时正是无事之际!

    听到他的话,张辽倒是没有多说什么,陆离的实力他知道,在这几个家伙手中吃不了亏,反倒是这几个家伙,一不小心说不得还要在陆离手中吃一个不小的亏!

    军中比武是常有之事,不仅可以增加这些人的积极性,毕竟谁也不想总是败在一个人手上,同时这也算是军中难得的娱乐节目。

    听到他的话,陆离面露笑容,真的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他之前还想着找些人切磋一下,验证自己的实力,在这个世界究竟当得几流!

    这些人虽然不能让他验证出来,但是也给了他一个跟张辽切磋的机会!

    等一会他将这些人一一击败,自己这个便宜大哥就算不想下场,恐怕也得下场!

    “公子!让我来吧!”

    看见这一幕,庞春他们上前说道,所谓兵对兵,将对将,在他们眼中,这些人还不足以让自家公子出手。

    不过陆离却是笑着拒绝了,他们几个的实力,对上黄巾贼的那群乌合之众还可以,对上这群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军中精锐,就差了不少。

    不说别的就眼前这些人浑身散发着的煞气,运用到对战之中,他们几个恐怕都难寻到应对之策。

    要是双方互有胜负,自己这个便宜大哥没了替自己的将领找回场子的想法,这让他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这样一个验证自己实力的好机会?

    “退下吧!既然这位兄弟有意,那我就跟他好好切磋一番!”

    他这一番话,不仅是给庞春还有眼前这些人说的,更是说给一旁的张辽听的。

    “太原陆离!”

    “雁门张召!”

    两人相互抱拳,各自报了自己的姓名!

    其他人则顺势退开,给他们留出来了一大片场地,这个时候那些原本在军营中歇息的士兵们,也都聚了过来,当他们看到自家的千夫长竟然跟一个小白脸对上了,不由得有些诧异!

    这样一个小白脸,自家千夫长不得一拳就给他打的半死不活?

    这些场外的士卒们敢轻视陆离,站在场中跟陆离对峙的张召,却不敢有丝毫轻视,他在陆离的身上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这股压力还是他很多年前在自家将军身上感受到的。

    他天资有限,在踏入普通人的顶端后,却始终不能觉醒战魂,这让他引以为憾,但是张辽不一样,张辽虽然年纪比他下,却后来居上,早早的就觉醒了战魂!

    当时两人切磋过一番,那时的张辽带给他的压力,跟现在差不了多少。

    “这个少年竟然觉醒了战魂!”

    这个时候,张召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他才多大?恐怕将军在这个年纪还没有觉醒战魂吧!

    张召咧嘴笑了笑,随后猛的拔出腰间的到刀朝陆离砍了过去,他虽然天资愚钝,但是多年战场杀伐,却也让他领悟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刀法。

    他不求能战胜陆离,但至少也得逼的他使出自己的战魂,当年跟自家将军的那一战,他连张辽的战魂都没有逼出来。

    张召的率先出击,让周围的人有些吃惊,两人对战,一般都是率先承受不了对方压力,弱势的一方,才会率先出手。

    现在他们眼中,在战场上以一挡十,甚至以一挡百的千夫长,在面对一个小白脸时,竟然率先出手了,这岂不是说,他们的千夫长,竟然比这个小白脸还弱。

    “当!”

    金戈交错之声,让他们回过身来,这次撞击之下,张召竟然被震的后退了几步!

    “哈!”

    稳住身形,张召随后又双手握刀朝陆离冲了过去,只要陆离能退后一步,他就可以将自己苦练多年的刀法完全施展出来,就有了逼迫对方释放出战魂的可能!

    陆离似乎是看出了张召的意图,他决定给对方一个机会,因为觉醒了战魂的武将和未觉醒战魂的武将简直天差地别!

    就如同当时的他和裴元绍,如果不是裴元绍大意的话,他根本不可能杀死对方,释放出战魂的裴元绍,轻易就将他击成重伤。

    如果不是他话太多,可能死掉的就是他了!

    不过,对张召他有着绝对的自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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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绝望之际,陆离收到了一封录取通知书,自此以后,一扇通往诡异世界的门开了……从伦敦开始的诡异剧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从伦敦开始的诡异剧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从伦敦开始的诡异剧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