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章 由不得你
史弥远罢免二人,将他们赶出朝堂,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报复。
之前赵昀提出要以注目礼对待史弥远,崔与之和魏了翁带头反对,现在史弥远是在杀鸡儆猴,看以后谁还敢对他不服。
“哼,朝中有尔,国无宁日。”
魏了翁脾气大,直性子,骂了一声,便交出朝笏,气呼呼的离开朝堂。
崔与之年纪大了,倒没有太多的怒火,而且也对这一天有所准备。
只见他上前几步,对赵昀抬手道:“陛下,臣年迈,今日一别,恐再无相见,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崔与之今年已经六十六岁,哪里经的起几千里的路途奔波,估计大概率是要死在路上的。
宋朝就是这样,说是说不杀士大夫,但却喜欢把士大夫贬到偏远落后之地,去的人有一半要么死在那里,要么死在路上,其实不过就是换个死法而已。
赵昀面色平和,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还有两三月就过年了,卿家年纪这么大,过一年少一年,陪家人过完年再赴任吧。”
平和的赵昀,谁能知道他心中有多愤怒!
史弥远先是命人弹劾夏震,紧接着又罢免魏了翁和崔与之,这何尝不是在打压赵昀,试问以后谁还敢跟赵昀站在一头!
崔与之是朝中少有的敢跟史弥远硬钢的人,赵昀自然要尽力保他,给的理由也是让人不好辩驳。
但史弥远的嚣张跋扈,还是超出了赵昀的预想。
史弥远怒道:“朝廷自有制度,如何有拖延怠慢之理?人人如他这般拖延,岂不是要荒废了政务!”
赵昀眼睛喷火一般,一种想要冲下去跟史弥远干一架的冲动,在赵昀的心中翻滚。
崔与之担心赵昀做出傻事,赶紧是答应下来,说明日就出发。
诸事议定,要散朝了,史弥远不等宣布,就直接两只袖子一甩,背负着手离开大殿。
史弥远如此这般目无君王和法纪,让许多大臣是愤慨不已,但史弥远大权在握,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史弥远出了大殿,夏震便找到史弥远,感激涕零,当即跪拜在地,道:“多谢史相公救命,今日若非史相公出手,我命休矣。”
史弥远对夏震的表现很满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但脸上依然严肃。
史弥远道:“夏震,你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当时刻明白自己的本分,官家年幼,对诸事了解不深,你切不可跟着官家胡闹。”
夏震诚惶诚恐,叩首不止,道:“下官对相公从无二心,天地可鉴。”
史弥远这才稍稍缓和了情绪,而后又对夏震宽慰几句,一打一拉,让其心悦诚服,史弥远这才离去。
随后,夏震命人准备了满满几车的礼物,亲自送去史弥远府上,这些自是不提。
赵昀回到福宁殿,脱去朝服,换上常服,而后来到花园钓鱼,平复心情。
“传夏贵夏由,就说朕要查办遇刺案,让他们来听差。”
“是。”
小黄门得了命令,前去传唤,不久,小黄门回来了,但却是孤身一人回来。
“回禀陛下,夏贵夏由两位将军不在皇宫,说是奉命出城,已经离开临安了。”
赵昀握住鱼竿的手下意识的一紧,果然不出所料,史弥远一出手,赵昀就被狠狠打压。
夏震害怕了,知道史弥远已经在对他起疑心,不敢再让夏贵夏由跟着赵昀,把他们都支出去了。
好不容易收了一个半的得力手下,就这么不能用了。
如果不能借助他人的力量,以赵昀这样的孤家寡人,如何能够办成事?
赵昀闭上眼睛,脑子里面将朝中许多大臣都是过了一遍,发现史弥远这次出手后,自己要想拉个人出来帮忙,困难不是一点点,且极容易被发现。
“如何破局?”
问题摆在面前,赵昀眉头紧锁,想着对策。
静静的垂钓了一阵,忽然赵昀起身,返回福宁殿,路上说道:“传旨,命郑清之来见朕。”
小黄门答应一声,下去了。
很快,郑清之来了,他面色从容,丝毫没有感到害怕,很显然,史弥远的强势和庇佑,让郑清之有了信心。
“臣郑清之见过陛下。”
“免礼。”
赵昀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小黄门和宫女全部退下。
“把门关上。”
“是。”
外面的小黄门答应一声,将房门关闭,外面再也看不清里面的动静,房间里面也只剩下赵昀和郑清之君臣两人。
“不知陛下召见臣,有何要事?”
赵昀支开众人,便不再说话,静静的翻阅着书,郑清之不免主动发问。
赵昀微微一笑,放下书,又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水,一边写字,一边说道:“老师先坐吧。”
“臣不敢。”
郑清之回了一句,以为赵昀会开始说明召见自己的原因,但谁知赵昀又仿佛没有人在身边一样,自顾自的继续练习书法,却是没有再说一句话。
等了半天,赵昀还是不说话,当郑清之不存在,郑清之无奈又问道:“不知陛下召见微臣有何事?”
“老师要不要先喝口茶?”
“多谢陛下关心,臣不渴。”
郑清之又想问,发现赵昀已经低下头,又在写他的书法。
郑清之无奈,只得是继续等待,不再催促发问,直到半个时辰过去了,赵昀十几张纸都写完了,才说道:“老师,时间不早,你先回吧。”
郑清之一阵呆愣,没想到等了半天,却是等来这么一句话,若是换作他人,即便是郑清之修养再好,也得拿砚台砸人了。
“是,臣告退。”
郑清之走了,赵昀看着自己其中的一张书法大作,只见上面写的是“借力打力,釜底抽薪。”
却说郑清之在赵昀的房间整整呆了大半个时辰,且门窗紧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不敢怠慢,负责监视赵昀的小黄门和宫女,很快便将这个消息分别送了出去,杨太后和史弥远很快便都得到了消息。
第0017章 君王暗语
史弥远命人将郑清之找来,说道:“德源,听闻官家传召你,所为何事啊?”
郑清之摇头,一副自己也难以理解的样子,说道:“没有事,官家什么也没说。”
史弥远诧异的看着郑清之,不悦的说道:“怎么,德源,你对本官,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郑清之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史相公说的哪里话,若不是相公相助,下官是死是活亦不可知,对相公还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那官家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官家确实是什么也没说。”
史弥远看着郑清之,神情有难以掩饰的气恼。
半响后史弥远摆手道:“既然官家什么也没说,那就什么也没说吧。”
郑清之道:“官家确实是什么也没说,还请相公明鉴。”
“本官知道了,你回去吧。”
郑清之见史弥远不相信自己的话,但自己说的是实话啊,郑清之无奈,为史弥远分析官家为何召见自己却什么也不说,
不过几种可能都说了,但史弥远显然也是没有听进去。
郑清之心里没底,彷徨无助的离开,谁知前脚刚从史弥远这里离开,后脚又被杨太后传唤去了。
杨太后问的也是同样的问题,郑清之只能如实交代,说赵昀什么也没有对他讲。
杨太后追问了几次都没有用,脸上不禁是有些恼怒,但顾及郑清之帝师的身份,发火传出去不好听,便摆手让他离去。
心烦意乱的度过了一天时间,郑清之授课完毕,回到自己府邸。
此时的郑清之,那是越想越心里发慌,越想越感到事态似乎在朝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自己好像正在沦为赵昀的棋子。
“不行,得赶紧走,再不走,怕是到时走不了了。”
郑清之匆匆写下辞呈书信,准备明天就交上去,不过他拿着辞呈犹豫半天,最后又将辞呈给烧了。
第二天,赵昀一大早便去慈宁殿请安,刚回来,就有小黄门来报,说郑清之求见。
赵昀微微一笑,道:“朕很忙,不见。”
说完,赵昀便命人带上鱼竿,嘴里笑道:“朕倒要看看今天鱼儿会不会上钩。”
郑清之得到回复,没有走,而是依然在福宁殿外站着等待,说是等赵昀忙完了再见也不迟。
“郑清之走了没有?”钓鱼钓了半响,赵昀慢悠悠的说道。
“回陛下,还没有,他还在殿外等着召见。”
“那就让他等着吧,朕可没工夫见他。”
赵昀不急不忙,心情很显然比昨天还好,看的边上的小黄门和宫女都是奇怪。
他们心说这官家是怎么了,老师在外面等着,自己却在钓鱼,这若是被言官知道了,又要吵翻天。
钓鱼钓了一个上午,总算是有收获,赵昀提起一个鱼篓子,里面有今天的全部收获,七八条鱼。
赵昀随口道:“送去给郑清之,就说朕没时间见他,这些鱼就算是朕给他赔不是了,让他吃不完拿盐腌一下,别放坏了。”
郑清之得到鱼,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最后悻悻然走了。
“官家这是什么意思,说生气,却给了赏赐,说不生气,却又连人都不见,他葫芦里面究竟卖的什么药?”
一天又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直到回家后,郑清之把鱼交给夫人,让夫人拿盐腌一下。
他夫人说道:“现在天气凉爽,一时半会鱼又不会坏,犯不着浪费盐。”
郑清之猛然惊醒,“盐?盐?言!”
郑清之终于明白了赵昀的哑谜,原来是这么回事,明白赵昀是要他交投名状。
郑清之顿时神清气爽,之后关在房间里面不出来。
关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郑清之突然出门,命心腹下人悄悄送了一封书信去好友范褚的府邸。
范褚看罢书信,小心斟酌了一阵,然后写信,命人送去了远亲张行中的府邸。
过了两日,一道奏折送到了政事堂,顿时炸开了锅,史弥远更是脸色铁青,想要杀人一般。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本奏折威力实在是太大,这竟然是御史台御史张行中弹劾史弥远弄权,道德败坏的折子。
上面洋洋洒洒几百字,将史弥远批的是体无完肤,罪名有把持朝政,排除异己,对外软弱无所作为,对内压迫手段狠毒,贪污受贿,占人良田,毁人房屋,抢人妻妾,夺人子弟,不孝父母,兄弟不恭,,,
这一连串的罪名随便哪一条拿出来,都是影响极大,更何况全部都堆在一起,而且都是堆在一个人身上,这可想而知,如果上面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人得坏成什么样。
御史和谏官,他们就是人们常说的言官,他们有一项最令人害怕的特权,那就是风闻奏事,言之无罪。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捕风捉影,甚至无风也起浪,可以胡乱弹劾人,弹对了有功,弹错了无罪,满朝文武可以随便弹劾随便骂。
史弥远作为事件的正主,被弹劾攻击的对象,他的心情现在是如何,可想而知。
“史相公,这这这,,,”
一边的官员不敢吭声,对张行中的奏折只感到无比的烫手。
“送交太后娘娘批阅吧。”
史弥远是被弹劾的对象,按照大宋制度他要避嫌,无法对奏折进行评论和批改,其他人又不够分量,最后只能送交杨太后。
杨太后看到这本奏折,那也是吃惊不已,久久的反应不过来。
杨太后怒道:“这个张行中,这是吃了什么枪药,竟然上这样的折子。”
杨太后很不高兴,因为这样的折子明显就是假的,一件两件也就罢了,这么多的坏事,不用看也知道是胡说八道。
没有多想,杨太后直接把奏折封驳,并命张行中检讨,以后不能再无中生有。
张行中虽然受到了杨太后的训斥,然而他的奏折却让很多人看到了不一样的意义。
为何张行中会突然上这样的一道折子,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背后是不是有人?我是不是也要来一下?
第0018章 亲政名分
官场上永远不缺投机者,这一条定律通行于任何朝代。
于是乎慢慢的,越来越多御史台的御史和谏院的谏官开始捕风捉影,对史弥远进行弹劾和诋毁。
这些人开始的时候骂的还不怎么凶,后来见这骂史弥远的风气刮起来了,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于是他们就开始骂的激烈,那是怎么难听怎么来,只气的史弥远几次喘不上气,差点归西。
夏震见朝廷局势莫名其妙的就开始转向,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和操纵,心里忐忑。
又联想起赵昀查案表现出来的变化,夏震心里感到恐惧,担心这一切都是赵昀在幕后操纵。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就得赶紧弥补,要不然,一旦赵昀掌权,他夏震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于是夏震赶紧将夏贵夏由给放了出来,送进皇宫。
原来之前他们两人竟然被夏震关了禁闭。
晚上,夏贵扮做一般禁卫的样子来到福宁殿,瞒过耳目,敲响了赵昀的窗户。
赵昀见夏贵来了,便将小黄门支走。
“臣夏贵,拜见陛下,请陛下赐罪。”
一见面,夏贵当即跪拜,向赵昀请罪。
赵昀将他扶起,道:“朕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叔父夏震所为,朕又岂会怪你。”
夏贵又要代夏震向赵昀谢罪,还未开口,赵昀就摆手笑道:“夏震你也别求情了,他的难处朕知道,只要你对朕忠心,朕可以给他机会。”
说完,赵昀脸色严肃,说道:“夏贵,你告诉朕,朕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掌握殿前司?”
殿前司是守卫皇宫的军队,也是守卫临安城的主要军队,掌握了殿前司就等于是掌握了皇宫,也掌握临安城。
夏贵心头一震,忐忑的说道:“亲政,只要陛下亲政,就有了掌握权力的名分,就可以直接掌握殿前司及大宋所有的军队,无人可阻。
若无亲政名分,陛下就没有法理支持,强行掌握殿前司就是陛下在带头闹兵变,就是陛下在带头扰乱大宋法理,天下将大乱,陛下也将失去人心,安危不可测。”
赵昀脸色阴沉,显然,这个回答让他意外,但这就是事实。
之前赵昀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得到夏震的支持,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有些幼稚了。
以大宋的现实来讲,即便夏震完全倒向赵昀,也不代表赵昀就可以掌握殿前司。
因为殿前司不是夏震私人的,那是由一个又一个人组成的,大宋的官僚制度让他们相互监督,相互牵制的关系无处不在。
如果夏震做的事情合乎大宋法理,殿前司的人当然会听命驱使。
但如果夏震做的事情不合乎法理,那其他人就不会配合,夏震就无法指挥殿前司,情况紧急,夏震甚至会直接遭到反杀。
否则,殿前司不管什么事情都听夏震的,那夏震掌握了皇宫又掌握了临安,那他岂不是皇帝?
“亲政,亲政。”
赵昀喃喃念着,陷入了沉思。
赵昀何尝不想亲政,但是有史弥远和杨太后挡着,他们的耳目无处不在,自己想见个人都要偷偷摸摸,这让他如何亲政?
“不行,我要亲政,若是连史弥远和杨太后都对付不了,那还谈什么对付金国和蒙元?”
赵昀下定决心,道:“夏贵,你给朕办三件事情,第一,隐秘更换福宁殿的禁卫,这些禁卫必须要绝对的保证忠诚,要能在关键时刻听命于朕。
第二,郑清之是朕的人,给朕建立一条和他秘密的沟通渠道。第三,尽快安排朕与魏郡王韩竢见一面。”
“是,陛下,臣尽快安排。”
“动作要快,现在史弥远和太后都被言官折腾的头疼,注意力都放在如何对付言官的炮轰,要趁此机会,尽快办成这三件事情。”
“是,请陛下放心,夏贵若有负所托,必以死谢罪。”
“去吧。”
,,,,,,
慈宁殿,赵昀前来请安,还没有进去,就听到杨太后在里面大发雷霆。
“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究竟是谁在策划这一切,给哀家彻查,特别是那个张行中,都是他挑起来的火,给哀家查他。”
“是,太后娘娘请息怒,小的这就去查。”
贾充在一边小心的应着,额头都是汗水,看到赵昀进来,他竟然有一种如蒙大赦的感觉,第一次感到赵昀是如此的亲切。
“孩儿给母后请安。”
赵昀恭敬的给杨太后抬手行礼,问安,态度恭敬,让人挑不出错。
“嗯。”
杨太后头也没抬,说里拿着奏折,还在看,但眼睛喷火一般,很显然,这又是一本不受她待见的折子。
“母后操心国事是好的,但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这么早就批阅奏折,母后太辛苦了,请母后多注意休息。”
杨太后抬头看了一眼赵昀,又低下了。
“昀儿,这几天朝堂的事情你听说了吗?”杨太后漫不经心的问道。
赵昀摇摇头,道:“什么事情,孩儿不知。”
“还不是这些言官,跟苍蝇似的嗡嗡叫,真是烦人的很。”杨太后一边说,一边偷眼看赵昀的反应。
赵昀安慰道:“言官被我朝好吃好喝养了几百年,早就养的口味刁钻,脾气如牛,浑身是刺,母后若是觉得心烦,找个由头挑几个廷杖,杀杀他们的气焰就是。”
“哎,哪有这么简单,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回去吧。”
“是,母后,孩儿告退。”
赵昀走了,杨太后目光陡然变得凌厉,对贾充问道:“官家这几日有没有和外人接触?”
贾充躬着身子,道:“回娘娘,官家一直都在福宁殿,没有见过外人,也没有出宫。”
杨太后停顿了一会,道:“这野小子前段时间闹的那么厉害,史相公敲打了一下就消停了,哪有这么简单?好好给哀家看着,严密监视。”
“是。”
就在赵昀向杨太后请安的时候,夏贵已经是在隐秘的调派人手,将自己信得过的人都调往福宁殿。
第0019章 建立渠道
当然,为了保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守护福宁殿的禁卫不可能全部都更换,那样就瞒不住人。
夏贵的计划是只更换最接近赵昀的那十几个禁卫,其他数百人则保持不变,尽量掩人耳目。
夏贵将三个铁杆心腹叫到一边,对他们说道:“张桐,邓明,王武师,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此次把你们调入福宁殿,你们要时刻保护官家的安全,听从官家的指挥。
若是你们接到调令,没有我的准许,你们也绝对不能离开,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明白吗?”
“是,属下遵命。”
三人答应一声,便在夏贵的安排下,一一前去接替换下来的禁卫,开始在赵昀身边负责保护。
这件事情办妥,夏贵便立即开始为赵昀寻找给郑清之传递消息的人选。
最合适而又最不容易引起怀疑的人,当然就是那些小黄门和宫女,他们每天在赵昀身边走来走去,传消息当然方便。
于是夏贵和夏由分头调查,将在赵昀身边的小黄门和宫女的底细全部都查了一遍,发现这二十多人全部都是杨太后和史弥远的人,无一例外。
这真是无孔不入,赵昀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杨太后和史弥远的监视之下。
张楚是赵昀身边的小黄门,负责照顾赵昀的起居,随时听候差遣。
当然,他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负责监视赵昀,因为他是杨太后的人,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向黄门令贾充报告。
这一日张楚值班完毕,前往掖幽庭的住所,才刚进门,突然,有一个人影紧跟着他也进入了房间。
张楚吓了一跳,刚想大声尖叫,就被那人蒙住了嘴巴,叫不出声。
那人正是夏贵。
夏贵眼神狠辣,说道:“本将找你有事,若你乱叫,杀你又如何?”
张楚不敢再叫,夏贵这才放开手。
而后夏震说明来意,要求张楚为赵昀传递消息,充当双面间谍,让他表面是杨太后的人,但实际是赵昀的人。
张楚吓得直打哆嗦,“我我我,,,你找别人行吗?”
夏贵冷笑一声,阴森说道:“你说呢?你觉得你不答应,今天你能活命吗?”
是啊,这种事情找上谁,那就是谁,哪里还有选择,你不答应,为了保密,那你就得死。
之后的两天,同样受到夏贵胁迫的人还有三个,他们将会充当赵昀和郑清之之间的传信人。
他们每一个人都只负责其中的一个环节,对其他环节一无所知。
并且赵昀是用暗号来传递,所以即便被人截获发现,也查不出什么。
就此,禁卫被夏贵更换,赵昀和郑清之之间的沟通渠道也搭建起来,最贴身的禁卫和小黄门成为了自己人,这不但让赵昀的安全感大增,也让赵昀有了对朝政施加影响的机会。
赵昀对夏贵的办事能力很满意,对他赞道:“夏贵,朕没有看错你,他日待朕亲政,第一件事情就是提拔你;”
夏贵诚恳道:“为陛下办事,夏贵不求富贵,只求以后若是叔父惹得陛下不高兴,陛下可以看在臣的微薄情面上,赦免叔父的死罪。”
赵昀笑道:“这个你尽可放心,朕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你的功劳足以抵消夏震的过错,这一点朕是认可的,而且朕也理解夏震的左右为难,若是朕在他的位置上,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赵昀的通情达理,让夏贵有了信心,也对赵昀更加信服。
赵昀又道:“安排朕与韩竢见面的事情怎么样了?”
夏贵为难道:“陛下,魏郡王闭门谢客十余年,早就不问世事,臣去了几次,没有见到郡王,即便是臣以叔父的名义去,也没有见到他。”
韩竢是韩琦的曾孙韩肖胄的曾孙,继承了韩琦的魏郡王爵位。
韩琦一生辉煌,子孙后代又出类拔萃,高官显贵多不胜数,又因联姻关系,让韩家和朝中大臣的关系盘根错节,这使得韩家成为大宋除皇族外的最顶级豪门。
赵昀要见他,当然是希望得到韩家的支持,这对于现在的赵昀来说很重要。
赵昀脸色有些凝重,想了想,最后走到桌案前,画了一幅画。
这幅画很奇怪,一边是悠悠的山水,小桥人家,一边是波涛巨浪,随时要倾覆的小船,中间位置,则画着一个人负手而立,似乎是要指点江山。
这是这指点江山之人,他的眼睛部位却是没有画出眼珠子,是空的。
画完,赵昀直接落款“大宋皇帝赵昀亲书”,一点也不加掩饰。
墨迹干后,赵昀将画折叠成豆腐大小,交到夏贵的手里,说道:“夏贵,这幅画你让韩府下人送进去,一定能见到韩竢,记住,这幅画不可有失,如有人抢夺,直接毁了。”
“是,臣领命。”
交代一番,夏贵悄悄翻窗走了。
夏贵走后,赵昀坐在那里思考,想着下一步如何做。
这时,几个小黄门进来,给赵昀端来午歇的点心果盘,进来的小黄门中,便有那张楚。
赵昀已经从夏贵的禀报中知道张楚已经被收服,成为自己和郑清之联络的中间环节,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留心之下,发现张楚在用眼神示意他端的那一叠豆酥饼,赵昀心领神会。
等到小黄门退下,全都站在门外后,赵昀便拿起一块豆酥饼,没有什么发现,放下,又拿起另一块,发现豆酥饼下面押着一张纸条。
赵昀悄悄的把纸条藏在手心,最后赵昀走到桌案,准备写书法,趁机将纸条展开。
纸条上面是一行小字,“小鸟逐食阿婆驱,老翁张网鸟儿飞,歇歇。”
赵昀心领神会,知道郑清之是在向自己禀报,说那些言官在杨太后和史弥远的联手打压下,已经快不敢冒头了,郑清之认为现在可以暂时收手,等待新的时机。
赵昀想了想,认为现在非但不应该收手,还应该加大力度,让言官继续给史弥远和杨太后制造更多的麻烦,这样他们才没心思放在自己身上,自己才有机会施展。
第0020章 不长脑子
于是赵昀写下“小鸟大鸟一起飞,夺下粮食好过冬。”
写完,赵昀将之折叠,压在了豆酥饼下,最后被张楚收走。
“传夏由,朕要继续查办行刺大案。”
行刺大案到现在还没有审结,这是悬在每一个人头上的剑,赵昀就是要始终握着这把剑,让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赵昀大大方方的传唤夏由,一点也不怕被人发现。
赵昀查案是得到杨太后默许的,身边有护卫是很正常的,且杨太后和史弥远也认为夏震不会背叛他们,正好还可以利用夏贵夏由来监视赵昀。
当然,赵昀与夏贵夏由交往的这个度,赵昀还是要时刻把握住,不能惹人怀疑。
很快,夏由来了,赵昀和夏由在书房里面奏对。
赵昀问道:“上次让你查刘齐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夏由说道:“回陛下,臣昨天得到消息,正要向陛下禀报,刘齐在宫外置办了一处宅子,养了一个女人,刘齐死后她也没走,还好好的呆在那里,她可能知道一点什么,臣以为可以审讯一番。”
“他还养了女人?”
赵昀有些意外,刘齐是太监,太监养女人干什么?这不是浪费吗?
“去看看。”
赵昀和夏由乔装打扮,办成普通人的样子出了宫。
两人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一个宅子前,敲门,一个老头露出半个头,问找谁。
夏由送上几个铜钱,笑道:“我们是刘齐刘给事的同乡,特来探望,还请通报一声。”
老头得了好处,笑着答应,去通报去了。
没多久,老头回来,打开门说道:“夫人说主君不在,让你们过些时候再来。”
赵昀不耐烦,对夏由使了使眼色,夏由直接将老头双手反压,不得动弹。
老头大惊,正要大喊,夏由一用力,老头疼得呲牙裂嘴,不敢再叫。
进入到里面,夏由让老头带路,来到主卧房间。
里面传来男女娇喘的声音,赵昀踢开门一看,只见里面一对男女正在做那苟且之事。
两人都是大惊,女人赶紧拉起被子遮挡身体,男人则提起裤子就跑。
“哪里走?”
夏由一只手抓住老头,另一只手将男人手臂抓住,如老鹰抓小鸡一般,一点也不觉得困难。
男人反抗,咒骂一声,便要踢夏由,夏由抢先出手,一脚将其踢翻地在,疼得爬不起来。
赵昀对老头和蔼说道:“老伯,我们没有恶意,你先去房内休息,别想着逃走报官,那是自寻死路。”
“是是是,老汉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这位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老头得知不会杀他,连连答应,躲到边上房间去了。
而后赵昀看向那男人,那男人疼的在地上打滚,几次想要大叫,但看见夏由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男人又不敢叫,只能强自忍着。
赵昀走到女人面前,本要问话,但看见她拿被子遮挡身体,又不好问,于是转身去外面等候,让她穿好衣服出来。
女人见赵昀容许自己穿衣服,且说话文质彬彬,显然是哪家的公子,心里渐渐心安,穿好衣服便出去了。
“奴家吴小巧,见过公子。”
名字倒是人如其名,身材娇小,惹人怜爱,不过这为人品性似乎令人不敢恭维。
赵昀淡淡说道:“刘齐是你什么人?说实话,要不然遭罪的是你自己。”
吴小巧害怕,怯生生的说道:“奴家本是良善,因为父亲欠下赌债,把我卖了。几番兜转,被刘齐买了去,我与他是主仆名分,却,,,却,,,实际却是他的玩物。
不过他是宫里的黄门,不能人道,他是疯子,喜欢鞭打奴家,每次都折磨的奴家死去活来。”
说着话,吴小巧便要掀起衣服给赵昀看她身上的伤痕,赵昀及时压手制止,没有兴趣看。
赵昀又问道:“刘齐死了,你不用怕他了,你知道他什么秘密吗?比如说他给谁卖命,认识谁?”
吴小巧犹豫了一阵,几次想要开口,又看见赵昀气势不凡,害怕说谎被揭穿。
又看夏由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吴小巧更是怕招来杀身之祸,于是便老实交代了。
“刘齐明面上是服侍官家,但他几年前就被史相公收买,为史相公监视官家和宫里的事情。”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样的事情他会告诉你?”
“有几次他喝醉了酒,向奴家吹嘘,奴家这才知晓。”
赵昀点点头,算是认可她的话。“刘齐死了,你怎么还不走?”
吴小巧将目光看向那被夏由制服的男人,道:“他不让奴家走,说以后可以向史相公讨些钱财。”
赵昀目光看向那男人,不屑的笑道:“这世上,还真有长胆不长脑的。”
而后,赵昀让女人把知道的一切全部写下来。
可惜女人不会写字,赵昀便让夏由代笔,女人签字画押,一张罪状就出来了。
最后赵昀让夏由安排一下,把女人藏好,也许以后还要用到她。
至于那个男人,赵昀让夏由弄死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免得走漏消息。
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赵昀便直接去了杨石的府邸。
杨石是杨太后的侄子,赵昀以前没见过,今天赵昀出宫,一多半是为了他。
得知赵昀驾到,杨石惊讶不已,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赵昀会来他的府邸。
“官家正在调查行刺大案,难不成官家是怀疑我?”
想到这个可能性,杨石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脸都白了。
“快,将老小都叫出来,全部都来迎接官家,今天谁敢失礼,家法难逃,绝不轻饶。”
杨石无比重视,生怕怠慢了赵昀,更怕自己卷入行刺大案,将赵昀驾临当作一生中最大最大的事情对待,将全家老小都叫了出来,以最隆重的规格迎接赵昀。
就这样,杨家老老少少几十口人全部出来,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无比恭敬的迎接赵昀。
这场面不小,让赵昀也是有些意外。
第0021章 时刻关注
示意众人免礼,赵昀对杨石说道:“杨卿家,你喜诞麟儿,母后很是高兴,你不知道,母后这些年操心国事,每日里都倍加辛苦,只有听到你这件喜事,母后才开怀大笑,杨卿家,你可是立了大功。”
杨石听的云里雾里,感觉赵昀说了很多,又感觉赵昀什么也没说,把他都给听蒙圈了。
不过赵昀态度亲切,似乎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杨石也放心不少。
“不敢不敢,臣何德何能,怎敢居功,陛下言重了。”
杨石将赵昀恭敬的请进了厅堂,赵昀坐在主位上,端正坐着。
杨家几十口全部都是站着,人人拘束不安,显然也是没有经历皇帝登门的事情,有些不知所措。
“杨卿家,你这刚生的孩子呢,能抱给朕看看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陛下龙眼垂怜,那是臣无比的荣幸,还请陛下稍等。”
没多时,两个龙凤胎抱来了,赵昀亲切的将他们抱了抱,对他们很是喜爱。
高兴之下,赵昀取下身上的两件玉佩挂饰,赏赐给了这两个孩子,只把杨家几十口看的是激动不已。
这可是御赐之物,以后可是要当传家宝供起来的。
赏赐完了,赵昀又对杨石说了一阵关怀勉励到话,最后告辞。
杨石本想留赵昀在家中用膳,但不知道赵昀喜欢吃什么,怕招待不周,又怕赵昀在自己家里吃坏了肚子,后果可大可小。
于是杨石诚恳的挽留赵昀几句,便也没有再坚持,最后无比恭敬的把赵昀送出了家门。
“来人,将官家御赐的玉佩装裱起来,以后每日都要全家参拜,不可懈怠。”
赵昀的和蔼,亲切,礼贤下士,让杨石印象深刻,对赵昀赏赐的玉佩也是重视无比,第一时间保护起来,生怕磕碰坏了。
皇家没有秘密,更何况是赵昀这样光明正大的到杨石家里去,所以很快这件事情就传得临安城人尽皆知,人人都是在谈论。
百姓都是看个热闹,而官员则是要第一时间揣摩赵昀的用意。
尽管赵昀是傀儡,没有实权,但傀儡皇帝也是皇帝,对大臣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更何况现在正是赵昀调查行刺大案,言官又密集弹劾史弥远的敏感时候,这里面就怕赵昀有别样的意思在。
慈宁殿。
赵昀还没有回宫,他去杨石府邸的消息就被上报到了杨太后这里,杨太后一阵呆愣,没想到赵昀会到自己侄子家里去。
“官家去那里干什么?有没有说什么?”
贾充回道:“回娘娘,官家是去看望杨郎君一家的,夸奖杨郎君生下龙凤胎,让娘娘您高兴,不但如此,官家还取下身上的玉佩,赏赐给了孩子,态度很是亲切。”
杨太后眉头舒展,露出笑容,说道:“还算官家有些孝心,主动去看望哀家的娘家人,也不枉哀家推他上位做皇帝。”
政事堂。
史弥远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是很意外,他心里也在思量赵昀的用意。
他心道:这究竟是官家在对太后示好,还是官家怀疑杨石有可能卷入行刺大案,他是去试探的?
又或者官家还有其他目的?
史弥远眉头渐渐皱起,不知何时起,这个往日里对自己唯唯诺诺,毕恭毕敬,自己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的官家,竟然也有让自己费尽头脑的时候。
“官家再也不是以前的官家了。”
史弥远闭上眼睛,脸上看不清是喜是忧。
不知过了多久,当史弥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里面已经是爆发出了狠厉的光芒。
最后他起身,向慈宁殿走去。
见到杨太后,史弥远说道:“娘娘,官家不能再任由放肆了,要不然,不知以后会闹出什么事,我们应该防患于未然啊。”
杨太后点头,道:“哀家也觉得一个安静待在宫里的官家,那才是好官家。”
赵昀回到皇宫,才刚来,就看见一个小黄门在那里等着。
那小黄门一见到赵昀,便小跑着到了赵昀,说道;“陛下,太后娘娘有请。”
赵昀眉头皱了皱,通过小黄门急不可耐在这里等候的表现,赵玉知道这一次杨太后召见自己,绝对不简单。
但想从眼前这个小黄门的嘴里问出什么,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这一刻,赵昀对情报的迫切需求,是那样的渴望。
跟着小黄门来到慈宁殿,见到杨太后,赵昀抬手行礼,正要说话,杨太后当先开口,道:“昀儿,行刺大案查的怎么样了,有头绪吗?”
赵昀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之前赵昀就担心杨太后会以查案进展不顺,安全得不到保障为由,收回赵昀查案的旨意,现在似乎是怕什么要来什么了。
赵昀克制情绪,说道:“母后,行刺孩儿的凶手还未找到,不过已经有些头绪了。”
“哦?”
杨太后很惊奇,道:“什么头绪,指向谁?”
赵昀感觉到一股压力,“目前只是线索,还没有证据,孩儿不好明确说是谁。”
“无妨,此等大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只要线索可以指向人,杀了便是,说,什么头绪?”
赵昀面对层层逼问,知道不拿出线索来,无法继续调查,无法调查,自己就将再度失去自由,那就更加被动了。
赵昀将吴巧儿的供词拿了出来,贾充接过,呈到杨太后手中。
赵昀道:“母后,这张供词虽然不是史弥远行刺大案的证据,但也是他监视朕的铁证,一个臣子竟敢监视皇帝,这难道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吗?”
杨太后看罢,说道:“史相公公忠体国,绝不可能这么做,肖小如疯狗乱攀乱咬,昀儿不必当真。”
说完,杨太后起身,走到一盏烛火前,将供词点燃。
“母后。”
赵昀急忙叫住杨太后,想要制止,但是杨太后无动于衷。
很快,供词便被烧的只剩下一角,杨太后松手,供词掉落在地上,最后彻底烧没了。
第0022章 收回权力
杨太后转过身,道:“昀儿,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金国蠢蠢欲动,随时可能再起刀兵,朝政不能有失,这一切,都要依靠史相公稳定,昀儿你应该信赖他。”
赵昀这时已经断定史弥远和杨太后又是达成了共识,要收回自己查案的权力,这才是有现在这一出。
“母后,史弥远是清白还是奸邪,孩儿一定会查清,定然不会冤枉了他。”
“不用了,此案到此为止,你不必再查,宫外危险,你以后也不要出宫了,我大宋再也经不起折腾。”
赵昀眼睛爆发凌厉的目光,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此时的赵昀,还需隐忍。
“是,母后。”
赵昀离开后,杨太后对贾充道:“贾充,史相公在宫内有多少眼线?”
贾充一个激灵,慌忙跪在地上,请罪道:“小的管理不严,还请娘娘恕罪。”
“你是该降罪,身为黄门令,竟然让外臣在皇宫有了眼线却不知,官家身边有,是不是哀家的身边也有啊?”
杨太后的问话极其的严重,贾充身为黄门令,难辞其咎。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容小的为娘娘拔出这些眼线,将功折罪。”
贾充不停的磕头,祈求机会。
“缓几天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谢娘娘厚恩。”
“官家乖顺,哀家很满意,赏赐官家玉如意,现在就送去。”
杨太后目光幽幽的看向福宁殿方向,眼神透着冰冷。
贾充一愣,想要说话,但是张开的嘴最后还是闭上了,领命去办了。
福宁殿。
赵昀才刚回来,又有那慈宁殿的小黄门来了,给赵昀送玉如意来了,说是太后娘娘给的赏赐。
多么的可笑,堂堂一个皇帝,竟然还需要别人给赏赐!
再联想到刚才杨太后将赵昀查案的权力收回,现在就送来玉如意,这简直就是对付小孩的手段,先打一巴掌,再给一个枣,说别哭了,妈妈爱你。
这是何等的屈辱,这是何等的不把一个皇帝放在眼里!
若是换作脾气不行的人,已经要骂娘了,但是赵昀不一样。
赵昀从容的接过了玉如意,道:“还请转告母后,就说孩儿多谢母后的赏赐,孩儿会将玉如意细心珍藏,时刻不敢忘母后的关怀。”
来的小黄门都忍不住想嘲笑,但是在赵昀的面前,他们多少还是有些顾忌,不敢笑出来,只能强自忍着。
说到做到,赵昀命人将玉如意摆放在福宁殿的正殿最显眼的位置。
赵昀的拳头暗暗的握紧,而后对在这里值班守候的小黄门说道:“以后朕每次经过这里,你就必须要对朕说:太后娘娘赏赐的玉如意,陛下速来拜见。记住,一个字都不能少。”
“是,陛下。”
赵昀态度无比认真,严肃,语气里面透着威严,小黄门心里感到忐忑,怯生生的答应下来。
没有了查案的权力,也不能出宫了,但是赵昀没有气馁,反而是感到一股成就感在油然而生。
自己受到更严厉的打压,这说明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有了成效,让史弥远和杨太后感到恐惧。
自己在他们严密的监视和打压下,撕开了他们的口子,自己比以前变强了!
赵昀看着摆放着的玉如意,露出笑容,心中暗道:“这只是开始,你们准备在我的攻势下颤抖吧。”
第二日,赵昀醒来,在一众小黄门和宫女的服侍下洗漱,吃着早膳。
服侍的小黄门中,有张楚,赵昀不着痕迹的将一张纸条放入糕点中,将之遮挡。
赵昀看了一眼张楚,张楚心领神会,收拾碗碟的时候,张楚将糕点盘子一并收走。
这张纸条很快便被送到了郑清之的手中,郑清之打开一看,里面写道:“小猫寻食家中眠,阿婆护子把门关,好吵,好吵。”
郑清之心里比对赵昀之前给他的暗号标识,很快就明白了赵昀的意思,心里不禁对赵昀大为钦佩,说道:“官家这一手真是妙啊。”
不敢耽误,郑清之立即着手去办。
下午,慈宁殿。
贾充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对杨太后禀报道:“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杨太后眉头皱了皱,训道:“慌什么,好歹也是黄门令,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贾充赔罪,而后说道:“娘娘,小的突然听到一则谣言,说官家调查行刺大案,查到了杨石杨郎君的身上,娘娘为了袒护杨郎君,竟然将官家软禁,并且还要废立皇帝,永绝后患。”
杨太后听罢,登时脸色就变了,将手里的奏折狠狠的拍在桌案上,怒道:“什么,这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是谁传的?”
“小的命人查探,是宫外的百姓先传出来的,现在已经是传入了皇宫,许多的人都在谈论。”
杨太后气得凤眼喷火,“传旨,凡妄议天家者,仗毙,你让府尹秋成去拿人,有多少拿多少,全部给哀家仗毙。”
贾充心中一突,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娘,这谣言在宫中倒也好控制,只是宫外如果大索京师,只怕人心惶惶,局势反倒失控。”
杨太后被贾充这一提醒,这才是恢复了一些理智,知道如今这谣言已经是人尽皆知,宫内容易堵住,宫外谈何容易,一个不好,必然适得其反。
这时,一个小黄门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禀报,说是杨石求见。
杨石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进来,就带着哭腔说道:“姑母,侄儿冤枉啊,侄儿便是有一百个胆一千个胆,也不敢对官家不敬,更不敢行刺官家啊,姑母救我啊。”
见杨石被谣言吓得魂飞魄散一般,杨太后怒道:“够了,瞧你那点出息,一点风吹草动就把你吓成这样,哀家若死了,以后我杨家靠谁来支撑?”
杨石不敢再说,捂住嘴巴,努力克制自己的抽泣。
“传史相公觐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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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花园池塘,赵昀悠哉悠哉的钓鱼,心情不再如以前那般的彷徨无助。
第0023章 王府失火
此时,身边的张楚是自己人,禁卫张桐,王武师,邓明等十几人也是自己人,这让赵昀显得底气足了。
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但就是上钩,赵昀也不心急,抓起一点鱼饵便又扔进水里,惹得池塘里的鱼儿都是向这边靠拢,争夺食物。
鱼儿一多,钓上鱼的概率当然是呈倍数增加。
果然,很快就有鱼儿咬勾,赵昀稳稳的将鱼竿拉起,一只活蹦乱跳的鱼儿便到了鱼篓里。
“陛下,太后娘娘有请。”
赵昀正高兴,刚刚将鱼勾扔下,慈宁宫的小黄门便来传信,说杨太后召见。
赵昀微微一笑,命人收了鱼竿,去慈宁殿。
到了慈宁殿,远远的就看见贾充正在那里等待,赵昀不禁是心中有些得意,看来自己的地位是提高了不少,这贾充都出来迎接了。
“黄门令贾充,恭迎陛下。”
“免礼。”
赵昀态度从容,进入慈宁殿。
见到杨太后,赵昀抬手行礼,道:“不知母后召见孩儿,有何事吩咐?”
杨太后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极不情愿的说道:“昀儿,你有多久没有见过你的生母荣国夫人了。”
赵昀道:“回母后,算算时间,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嗯,你们毕竟是母子,还是需要多加走动的,不如明天你就出宫一趟,去看望荣国夫人,全了你们母子的思念之情。”
赵昀想起生母赵全氏,身体本能的一暖,但此时正是关键时刻,不能胡乱答应,要不然,自己岂不是任由她拿捏?
赵昀说道:“母后,如今行刺孩儿的凶手还没有找到,若是孩儿贸然出宫,只怕又要遭遇暗算,不如出宫之事以后再说吧。”
杨太后多想指着赵昀鼻子开骂,骂赵昀是有多虚伪,现在知道凶手没抓到,不敢出宫,以前怎么出宫出的频繁。
克制愤怒,杨太后道:“无妨,天子正式出宫,自然是要严密保护,仪仗禁卫数不甚数,贼人不敢靠近的。”
赵昀摇摇头,道:“说是这样说,可那一日垂拱殿不也是护卫周密,最后不照样被行刺,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孩儿看还是算了吧。”
杨太后凤眼看过来,那如刀子一般的眼神令人不安,赵昀扛住压力,坚持己见。
赵昀心道:我好不容易制造了这个谣言,哪里有亲自去澄清的道理,你想保住自己的名声,还是你自己去头疼吧。
杨太后心里压着火,但是却不能发出来,最后她干脆是一甩手,让赵昀回去。
赵昀看杨太后吃瘪,心里得意,脸上带着笑离开了慈宁殿。
赵昀刚走,史弥远就从旁边走了进来,杨太后道:“你都看到了,这野小子现在要哀家求他出宫了。”
史弥远对赵昀也是很不满,认为赵昀越来越威胁到他的地位,他生怕有一天无法掌控赵昀。
史弥远道:“官家知不知道那则谣言?”
杨太后看向贾充,贾充道:“谣言是今天才开始出现的,从昨天官家回宫到现在,都没有外人接触官家,官家除了来慈宁殿请安,就没有出福宁殿半步,绝对不可能知晓谣言。”
史弥远听完,眉头挤在一起,“这就奇怪了,让他出皇宫他不出,这不符合官家的性子。”
杨太后道:“史相公,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哼。”
史弥远冷哼一声,道:“出不出皇宫,岂是官家能说了算的?娘娘请放心,明天官家必定出宫,届时,谣言不攻自破。”
赵昀好整以暇的回到福宁殿,经过正殿的时候,值守在这里的小黄门大声道:“太后娘娘赏赐的玉如意,陛下速来拜见。”
赵昀的神情变的严肃,郑重的对玉如意抬手行礼,犹如见到了杨太后真人一般。
这是赵昀在时刻提醒自己,这份屈辱不可忘。
回到书房,赵昀拿起一本有关于当年王安石变法的书籍开始研读。
翻开一看,里面通篇全部都是对王安石变法的否定,当时变法实行的一系列的举措,书中都是全部给予强烈的抨击,说的一无是处。
并且书中还将北宋灭亡的责任,也推到了他的头上,可见这本书的立场和态度。
赵昀粗粗看了一阵,便无兴趣的放回原处,开始寻找具体介绍王安石变法细节的书。
现在的南宋也是风雨飘摇,急需要一场大的改革,这大的改革,无异于是一场变法,赵昀必须要提前有所准备,而不是临时赶鸭子上架。
“陛下,天黑了,还请陛下当心龙体,早点休息。”
赵昀好不容易找到一本有关于王安石变法细节的书,认真的看了起来,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小黄门劝赵昀早点休息,赵昀头也不抬,道:“掌灯。”
这一夜,赵昀书房的灯一直都是亮着的。
而就在赵昀认真看书的时候,皇宫外面,一场大火开始燃烧,越烧越大。
史弥远远远的看着大火开始蔓延,得意的说道:“官家不想出宫,本官就偏要他不得不出宫,本官就是要让他知道,这大宋究竟是谁说了算。”
身边的刑部尚书李知孝,户部尚书梁成大,刑部尚书李知孝等几人讨好道:“那当然是相公您说了算,这朝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试问谁不知晓?”
“哈哈哈,,,”
史弥远得意的大笑起来。
赵昀睡得晚,几乎就是刚睡着,天还没亮,赵昀就被小黄门叫醒。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赵昀迷迷糊糊的问道。
“荣王府失火了。”
“知道了。”
赵昀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答应一声,等赵昀反应过来后,赵昀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哪里失火了?”
小黄门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回道:“陛下,是荣王府失火了。”
“什么!”
赵昀大怒,气得拿起枕头就狠狠的摔在地上,眼睛喷火,好似要吃人。
小黄门和宫女从未见过赵昀这么生气,一个个的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第0024章 密会郡王
赵昀火急火燎的出了福宁殿,禁卫张桐,邓明,王武师等人也是紧随其后,跟着赵昀一同出宫。
“娘,弟弟,你们没事吧?”
来到荣王府,这里的火已经被扑灭了,但是依然围满了人,赵昀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母亲赵全氏,和弟弟赵与芮。
“昀儿,我们家着火了,好多房子都烧没了。”
赵全氏看到赵昀,一头就埋在赵昀的怀里哭,弟弟赵与芮也吓得不轻,脸上还有后怕的神情。
很显然,昨天晚上的这场大火来的很突然,也很凶猛,把他们都吓到了。
不过好在毕竟是王府,占地广阔,起火的地方也不是他们居住的院子,所以他们最后都平安逃出来。
“娘别怕,有孩儿在,没事,没事。”
赵昀一个劲的安慰着母亲,目光看向那大火烧过的地方,处处都是黑烟飘升,黑乎乎的一片,赵昀的脸上手上都是青筋暴起。
什么是嚣张,什么是无法无天,赵昀在这一刻有了深深的体会。
围观的百姓很快便知道了赵昀的身份,知道是官家来了,一个个的全部都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呼啦啦的就跪倒一片。
赵昀对此视若无睹,这一刻,赵昀已经被愤怒包围,这一刻,赵昀想杀人!
杨太后,史弥远,你们太嚣张了,此仇不报,我赵昀誓不为人!
到目前为止,赵昀争权,都是在和杨太后史弥远斗智慧,斗心机,即便是唯一的一次动手,那还是赵昀自己给自己脑门来一下。
这都是文斗。
可是现在史弥远和杨太后的举动就太过分了,如果运气不好,赵昀的母亲和弟弟都有可能被大火烧死,这种斗争的手段就太下作了,也太气人了。
这已经直接上升到了武斗!
好,你不是要我出宫吗?行,我现在不但出宫,我还在宫外住下了,我不回去了,有本事,你们把我也烧死。
赵昀脾气上来了,当着所有人都面,说道:“自今日起,朕便住在荣王府,亲自保护母亲的安全,直到朕查明这场火是怎样烧起来的为止。”
大宋王朝,几乎将“孝道”这一个词发挥到了极致,上至皇族,下至百姓,无不是对孝道二字无比推崇。
一个人如果被冠以不孝,那这个人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亲族乡邻当街打死,官府不予追究,真可谓是天大地大不如孝道大。
赵昀现在以保护母亲的安全为由,不回皇宫,这一点,无人可指责,反正赵昀没有亲政,开朝会的时候就回皇宫做做样子,耽误不了任何人的事,谁都无法指责。
“陛下真是仁孝无双啊。”
“陛下仁孝,当为天下人楷模,我们都要为陛下歌功颂德,向陛下学习。”
赵昀的行为赢得了百姓们的交口称赞,大家无不是对赵昀好感倍增,大街小巷,到处都在流传着赵昀为了保护母亲,连皇宫也不住的事迹,大家无不是钦佩不已。
杨太后得知赵昀不回宫,便派人前来催促,但是赵昀决心已定,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慈宁殿,杨太后脸若冰霜,看着史弥远,说道:“史相公,现在谣言是破了,但官家却是不回宫了,现在该怎么办?”
史弥远露出轻蔑的笑容,说道:“娘娘,官家回不回宫,这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大宋离开了官家,天就要塌了吗?官家本就无权,有没有他都一样。”
“可他毕竟是官家,住在宫外,这成何体统?”
“官家自己都不怕不成体统,娘娘你怕什么?他要住,那就让他住,本官倒要看看他能撑到几时。”
尽管赵昀这些时候已经是表现出来了存在感,让人刮目相看,但是对于史弥远来说,一个没有亲政,在朝堂无话语权的皇帝,他还是不在乎。
史弥远相信不管赵昀怎么闹,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荣王府。
赵昀陪着母亲赵全氏,还有弟弟赵与芮,一家人难得的在一起吃饭。
赵昀努力的哄母亲高兴,说些母亲喜欢听的话,让母亲逐渐从火灾中恢复过来。
晚上,月黑风高,赵昀却没有睡下,而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房门外面传来刻意压低嗓子的声音,“陛下,陛下。”
“谁?”
“是我,夏贵。”
“进来。”
夏贵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抬手道:“陛下,魏郡王那边已经联系好了,还请陛下随我来。”
“带路。”
赵昀精神一振,立即命夏贵带路,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荣王府。
史弥远和杨太后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在荣王府烧的一把火,却是间接的成全了赵昀,让赵昀的行动自由度大大提升。
他们的眼线耳目,一时之间根本不可能像在皇宫那般监视赵昀。
赵昀最后跟着夏贵来到一处民宅,里面,一个打扮朴实,身上的衣裳还打了几个补丁的人正在等待。
一见赵昀前来,那人当即郑重抬手说道:“臣韩竢,见过陛下。”
不错,这人便是当代魏郡王韩竢。
“免礼。”
赵昀抬手虚浮,仔细端详韩竢,见他五十余岁,剑眉星目,气度非凡,一看就不是凡品,心中不由得是想要将他收入麾下。
赵昀道:“韩卿家,如今我大宋朝堂的情况你是清楚的,太后和史弥远把持朝政,嚣张跋扈,视朕如孩童,朕贵为天子,竟然一点话语权也没有,这成何体统!”
韩竢脸色严肃,凝重,短时间没有说话。
说实话,他是不想来趟朝堂这浑水的,但是赵昀派夏贵表明了心迹,就差当面问他管不管赵昀死活了,身为臣子,他现在是不插手也不行了。
半响,韩竢抬手,诚恳问道:“敢问陛下,大宋王朝万斤重担,您准备好了吗?”
“朕当然准备好了,朕身为天子,肩负天下之望,岂敢以玩闹对待?如今我大宋江山风雨飘摇,若不是如此,朕又何须与他们争权?”
第0025章 再掀波澜
韩竢精芒一闪,道:“哦,敢问陛下,我大宋江山风景如画,处处游人如织,歌舞升平,如何就成了风雨飘摇?”
“既然游人如织,歌舞升平,为何百姓造反之事剿而不绝?”
赵昀沉着冷静,又道:“我朝自高宗南渡以来,冗兵冗政冗费现象便越发严重,以至于官富民穷,矛盾日愈加剧,百姓造反之事频仍,无年不有,国家实力已经大打折扣,朝廷统治已经在根上出现溃烂;
而在那遥远的北方,正在兴起一个强大的势力,他的名字叫蒙古,此时,他们纵马持鞭,正在开疆扩土,金国和西夏被他打得苟延残喘。
一旦金国和西夏被灭,他们的刀锋将会直接指向我大宋,试问以如今大宋的现状,如何抵挡?难道这还不叫风雨飘摇?”
韩竢心情激动,没想到赵昀将问题看的如此深刻,不但看到了百姓苦难,还看到了来自北方的最大威胁,这一点,已经和不知多少人拉开了差距。
韩竢又道:“既然陛下看到了问题所在,那陛下又当如何化解?”
赵昀信心自若,道:“朕欲对内改革,变法安民,对外主动,以攻代守。”
“对内改革,变法安民,对外主动,以攻代守,,,”
韩竢喃喃念着赵昀的话,越念,越感觉赵昀的话有内涵,意义重大,此时再看赵昀,韩竢只感到赵昀的身上都在发光,好似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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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荣王府,赵昀心情激动,得到了韩竢的支持,这让赵昀感到自己的实力又加强了。
但是现在还不能正面和史弥远杨太后硬钢,他们掌握着实际上的国家大权,一旦硬刚,极有可能引发最高权力爆炸,那时局势也将彻底失控,大宋非但不能延续,只怕还要提前结束。
赵昀想了想,提起笔墨,写道:“小猫孤独,苦于无伴。”
写完,将之折叠,而后命人秘密送往郑清之手上。
郑清之接到密信,稍稍思量,就明白了赵昀的用心,只是这时机还不成熟,似乎有些操之过急。
郑清之提笔,本欲劝说赵昀先缓一缓,但是又联想到赵昀办事不是鲁莽的性子,既然赵昀这样做,那一定也是有了通盘的考虑,竟然如此,那他就执行便是。
于是郑清之又提笔,给自己的好友杜文去信。
第二天,一个奏折送到了政事堂,这个奏折一出现,立即在政事堂引起了轰动。
这是礼部侍郎程珌送上来的,他的奏折虽然字数不多,但是每一个字都是力量无比,意思更是简单明了,那就是赵昀已经不小了,应该为赵昀挑选合适的人选,举行大婚。
十九岁举行大婚,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小老百姓在赵昀这个岁数,很多人都已经小孩可以打酱油,满地跑了,所以程珌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但是这个合情合理的请求,却是注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因为一旦赵昀举行大婚,那也就意味着在法理上讲,赵昀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需要担负责任了。
那么作为皇帝,成亲以后的他,自然也就应该顺理成章的亲政,打理政务,管理国家。
这也就意味着赵昀大婚,杨太后就必须撤帘,还政于赵昀!
这对于把持朝政的杨太后来说,她能答应赵昀大婚吗?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一份奏折,即便杨太后不理会,也是一定通不过的。
因为先帝宁宗赵扩刚刚驾崩两个月,按照礼治,赵昀要守孝三年,这三年的时间,是不能大婚的。
守孝期间不能大婚,这是一个常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常识,身为礼部侍郎的程珌不可能不知道,那他为什么还要上这样的一道折子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里面的含义就很微妙了。
“哼。”
史弥远看到这份奏折,气得不轻,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这段时间史弥远被言官攻击搞得他昏头转向,好不容易将言官的攻势打下去,没想到程珌又来给他添乱,史弥远能饶过他吗?
史弥远怒道:“这个程珌是怎么回事,先帝刚刚驾崩,他竟然上这样的折子,难道我大宋连理法孝道都不要了吗?”
“是是是。”
政事堂的一众官员几乎都是史弥远的亲信,当然全部都是以史弥远为标杆,史弥远说什么,他们就是什么。
史弥远又道:“程珌目无理法,欲陷官家于不孝,夺其侍郎官身,贬为庶民。”
史弥远拿言官很头疼,但是对付程珌,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恼怒之下,史弥远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程珌就失去了官身,成为了一个平民。
但是很显然,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从程珌开始,就到程珌结束,中间是一定会有其他人参与的。
很快,就有人站出来声援程珌,这个人是太学生余介。
余介上书,书中说道:“官家乃天下万民之望,江山社稷之基,一言一行,皆关系江山存续,自然不能以寻常理法为约束。为江山社稷计,官家应当早日大婚,诞下子嗣,立为储君,如此,可保江山稳定,万民安心。”
这份奏折被送到了杨太后的手中,杨太后气的花枝乱颤,怒道:“反了,反了,区区一个太学生,竟敢妄议国事,挑衅理法,真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杨太后气急之下,大笔一挥,夺余介太学生身份,下狱问罪。
一连处罚了程珌和余介两人,且都是很严重的处罚,杨太后和史弥远以为这件事情会到此为止,却没有想到很快,又是有人继续上奏,要求准许赵昀大婚,并且说越快越好。
官场,永远都不缺少投机者,这句话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
此前史弥远被莫名其妙的遭到言官攻击,许多人就认为有人在背后指使,于是很多言官出于习惯和投机,也仗着特权,跟着上书骂史弥远。
第0026章 朝堂角力
现在有人上书要求赵昀尽早大婚,这又不免让人感觉这背后是有人在操纵。
如果是的话,那这极有可能又是一个机会。
于是很多人纷纷上书,要求朝廷不应墨守成规,应该融汇变通。
还有的人直接给了建议,说干脆特事特办,让赵昀改三年守孝期为三月守孝期,这样即可彰显理法,又可维护国家统治,两全其美。
这一次的上奏风波,参与的人就不只是言官了,许多部堂的大臣都是跟着上书。
这些人倒不必担心丢命,因为程珌和余介的下场也就是丢官,而丢官在大宋朝廷那是经常的事,只要命还在,今天丢官,明天以更高姿态复出的人有的是。
面对越来越多的奏折,史弥远和杨太后都恼怒了,一个接一个的批复,将这些人全部革职的革职,查办的查办,一时间,朝堂上是风云变幻,内中妙不可言。
而作为点燃这起事件导火索的赵昀,此时他也在时刻关注着朝堂的风向变化。
赵昀将他们每一个人的表现都是看在眼里,而对于余介的出现,赵昀也是非常的惊喜。
如果不是重名的话,那么又一个大牛出现了。
“余介,没想到把你给牵出来了,真是收获不小啊。”
赵昀高兴的得意了一句,而后对禁卫张桐说道:“张桐,你转告夏贵,让他不论找什么关系,一定要保证余介的安全,若是余介死在牢里,他夏贵就是办事不力。”
“是,陛下,臣这就去传令。”
张桐答应一声,就转身离去。
来到荣王府居住,身边的小黄门没有了,只有禁卫还跟随在身边,而最贴身的是几个禁卫都是赵昀的人,这让赵昀的言行举止都要轻松不少,比在皇宫好多了。
史弥远府上,史弥远正在大发雷霆,他对心腹李知孝,梁成大,莫泽,薛极,聂子述等几人说道:“为何迟迟查不到程珌是受何人指使?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官要你们有何用?”
刑部尚书李知孝道:“相公息怒,此事也许并没有那么复杂,下官对那余介严刑拷打,但是那余介表现的确实不像受人指使,想比程珌也是如此。”
“蠢货。”
史弥远对李知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余介背后没人,这一点本官还能不知吗?现在本官说的是程珌,本官要你查的是程珌,懂吗?”
李知孝连连赔罪,生生挨了史弥远一顿臭骂。
史弥远脾气暴躁,但心眼却是发细如丝,他可不相信这样的事情后面没人在操纵,还有上次言官的群攻,背后一定也不简单。
但是这两起事件都布局的很巧妙,竟然让史弥远一党都查不出来。
而且放眼整个朝堂,史弥远也没有对手,他是处于无敌的状态,这也使得他被人盯上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谁在针对他。
史弥远为赵昀大婚一事恼怒不已,程珌府上却是高朋满座。
许多不满史弥远专权的大臣,太学生,翰林学士,还有士绅,他们都是前来看望程珌,给他送钱送物,以示支持。
程珌很高兴有这么多人和他志同道合,他端起酒杯,道:“多谢诸位关怀看望,某感激不尽,这次某虽然被贬为庶民,失去了官身,但是某绝不后悔,官家乃天子,业已成年,理应亲政,我等身为人臣,为君父分忧实乃本分。还望诸位不惧艰险,与那史弥远一党争斗到底。”
众人热烈响应,气氛高涨,搞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为程珌高升而庆祝。
众人散去,只有一人没走,这人是程珌的多年好友杜文。
两人畅谈多时,最后才惜惜而别。
嘉定17年10月5日,又到大朝会的日子,这一天赵昀起的格外早,精神抖擞,梳洗打扮,赵昀看着镜子,心道:今天过后,史弥远,你以臣欺君的形象就洗不掉了;
赵昀心中凌然,他不敢放松一步,因为此时此刻,他还没有掌握权力,想做的一切,无法用权力直接办到,只能是以心计和谋略,去影响他人。
赵昀和母亲赵全氏,弟弟赵与芮吃了点心,便在禁卫的护送下,进入皇宫,参加朝会。
朝会开始,杨太后和史弥远主持政务,掌握节奏,赵昀没有亲政,无话语权,无法对朝政进行直接干预。
但是赵昀一点也不急,因为今天有一个人将会配合赵昀,这个人就是直学院士真得秀。
诸事议定,史弥远大声道:“诸位同僚,若无事的话,那今天的朝会就到此为止了。”
史弥远转头,示意赵昀可以散朝了,这时,真得秀站了出来,道:“臣有事要奏”
史弥远有些诧异,道:“何事?”
真得秀大声道:“陛下现居于宫外,史相公身为宰执,群臣表率,为何对陛下此举无动于衷,无规劝之言语,敢问相公意欲何为?”
史弥远怒道:“放肆,真得秀,本官行事自有主张,岂容你来编排。”
真得秀毫无惧意,道:“好,既然史相公有底气这样说,那你说出个理由来,若是说的有理,下官甘愿受罚,若是说不出来,那你便其心可诛!”
赵昀这时出来打圆场,说道:“真卿家,朕居住荣王府,乃是为了查清荣王府大火一事,史相公不来规劝,乃是为了不打扰朕为母亲膝下尽孝,并无不妥。”
史弥远一听,当即脸上变色,大怒,道:“陛下,朝堂诸公议事,陛下勿要多言。”
赵昀这话刚一出口,史弥远就直接下了封口令,让赵昀不要乱说话,这不怪史弥远,实在是赵昀刚才的话那是话里有话。
赵昀说史弥远没有规劝,那是为了尊重赵昀尽孝,这岂不是坐实了史弥远没有规劝的事实!
而赵昀是君王,虽然没有亲政,但帝王的身份却是无疑,这住在宫外,安全得不到保障,出了事谁负责?
所以史弥远没有规劝,是重大过失!
第0027章 史弥远怒
若是史弥远心存他念,有对赵昀不利的心思,故意不来规劝,单此一点,那就可以诛其九族了!
赵昀被史弥远这一声训斥,怒喝,装作惊恐万丈的模样,吓得当即身体往后倒,直接从龙椅上摔下来。
朝堂百官见此一片哗然,很多大臣对史弥远如此欺凌赵昀,也是感到心中骇然。
百官个个心惊,生怕赵昀摔出个好歹来,杨太后却是冷声冷气的说道:“陛下你没事吧,没事就坐好,别乱说话了。”
“是,母后。”
赵昀心里得意,刚才这一出,足以让史弥远成为众矢之的,被千夫所指了。
赵昀端端正正的做好,冷眼看着史弥远和真得秀争论,不再出声。
不出赵昀所料,朝会散后,史弥远恐吓赵昀,将赵昀吓得从龙椅上摔下来的事情就是立即传开,大家对赵昀都是报以同情。
特别是赵昀还是为史弥远说话,却被史弥远恐吓,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大家对史弥远的观感就更差了。
群情激愤,自然就有人站出来上书弹劾,第一道奏折很快就来了。
这是一道由太学生文西,张由,宋英桂等十八人组成的联名奏折,书中将史弥远一顿批判,只把史弥远说成是当世曹操,迟早要篡夺大宋江山。
史弥远大怒,当即将文西等十八人全部革除学籍,下狱问罪。
之后又有数名大臣上奏弹劾史弥远目无君王,弄权乱政,被史弥远罢免下狱。
史弥远强硬无比的手段,震慑了众人,再加之史弥远一党占据大半个朝堂,在处罚了文西等人之后,一时之间无人再敢上书。
史弥远对此情况很是满意,只认为无人再敢非议他,却不知他此时已经在犯众怒。
晚上,夏贵秘密来到荣王府,向赵昀汇报这几天的情况。
“陛下,史弥远恐吓陛下,雷霆处置朝臣,使得百官道路以目,百姓也对史弥远骂声一片。”
赵昀听到舆情汇报,心里有了底,道:“多加观察,要刻意的引导舆论,让他们多谈论史弥远嚣张跋扈,朕被史弥远胁迫,已然沦为囚徒的话题,这一点很重要。”
“是,陛下。”
夏贵答应一声,而后赵昀对他交代几句,让他多加留意史弥远的动作,一有异样,要立即来报,夏贵领命,告辞而去。
赵昀走在花园小路,背负双手,抬头遥望星空,心中一片宁静。
此时此刻,史弥远尽管和杨太后一同掌握朝政和权力,但是在舆情这方面,不论是在官场还是在民间,赵昀都处在了绝对的优势。
赵昀心中越来越有底气,因为舆情可以改变一个人对事物的判断,当判断发生改变,就是逆袭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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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弥远府上,刑部尚书李知孝匆匆的来了,他激动道:“史相公,查到了,上次御史张行中弹劾相公,背后的黑手就是转运使范褚。而这次程珌弹劾相公,背后就是受到临安通判杜文的挑唆。”
“是他们!”
史弥远眼睛喷火一般,恶狠狠的样子,令人恐惧。
“相公,要不要抓人?”李知孝问道;
史弥远瞪了一眼,“糊涂,他们的背后还有人,懂吗?”
“啊,还有人,那他们的背后是谁?”
“是官家!”
此时史弥远凭借敏锐的政治洞察力,已经猜到这一切都是赵昀在背后操纵的。
虽然史弥远不知道赵昀是如何操纵这一切的,但是这两起事件都是极大的打击了史弥远的威信和声望,让史弥远大不如前。
且史弥远把持朝政,对赵昀的影响最大,史弥远倒台,对谁最有利,这幕后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李知孝惊讶,没想到后面的人竟然是官家。
他道:“那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官家对相公不满?官家可是相公你立的啊!”
史弥远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官家性情凉薄,如何会念及本官对他的拥立情分。”
“那那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史弥远眼中爆发狠厉的光泽,摄人心魄,“若是官家不听话,本官能立他,就能废他!”
“啊,废废废,,,废立!”李知孝吓得脸色惨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时间极快,转眼就是10月15日,又是到了朝会,垂拱殿上,史弥远强势无比。
一上来史弥远就发难,拿出一本奏折,对范褚说道:“范褚,有人弹劾你家公子于上月初六当街伤人,你徇私护短,利用官威,逼迫苦主放弃追究,可有此事?”
范褚大惊,没想到史弥远一上来就对他发难,还拿自己儿子做文章,其心可诛。
他说道:“此事乃是犬子喝醉了酒,和人争论动手,事后下官登门拜访,主动赔偿,得到了苦主的谅解,此事下官绝无偏袒,乃是苦主自愿和解,若是相公不信,可找苦主对质。”
“哼。”
史弥远冷哼一声,大声道:“若你不是高官显贵,苦主能不追究?明明就是你仗势欺人,现在本官将你革职,你回家反醒去吧。”
史弥远态度强硬,一下就将范褚革职,丝毫没有回旋余地,吓得范褚也是呆愣当场。
赵昀知道范褚是郑清之的好友,言官那一拨弹劾就是范褚受郑清之的请托和劝说,在暗中联络策划的。
此时如此场面,赵昀当然要帮助范褚,而且赵昀对史弥远的强硬态度也是很反感。
赵昀说道:“史卿家,范卿家公子之事即便有所不妥,但那也是他家公子的事情,和他本人关系不大,且范卿家有没有利用官职胁迫苦主,在没有彻底查清之前,怎可轻易将部堂高官革职?”
史弥远转身对赵昀怒喝道:“陛下此言差矣,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范褚连家宅都无法治理,何以在朝堂出谋划策治天下?”
赵昀被史弥远怒喝,心中恼怒,这还有没有理法了,一个臣子,竟然敢这样和皇帝说话。
第0028章 朕亦如此
赵昀刚想要奋力反击,杨太后却道:“史相公所言甚是,范褚既有过错,便承担吧。”
杨太后的话,算是敲定了范褚的命运,范褚无奈,把自己的朝笏交出,带着遗憾离开了朝堂。
范褚一走,史弥远又对杜文发难,史弥远道:“杜文,你身为临安通判,官家遇刺这么久了,你一点头绪也没有,凶手怎么进的临安城,凶手有没有出临安城,你一无所知,你如此尸位素餐,如何还有脸面立于朝堂,面对百官?”
杜文脸上一阵煞白,没想到史弥远会拿赵昀遇刺的事件做文章,这可是一把悬在每一个人头上的剑,一个不好,身死族灭。
难道是史弥远察觉到了自己劝说程珌的事情?
杜文知道八成是这件事情被人发现,现在史弥远来报复来了。
杜文自知无力抵挡史弥远的攻击和报复,于是他主动请辞,以示对自己的惩罚。
史弥远权势熏天,一出手,就逼走两个大臣,心里得意,看向赵昀,也是眼神之中既有得意,也有警告。
史弥远如此这般嚣张跋扈,这叫赵昀如何能忍?
赵昀目光一扫,看到了刑部尚书李知孝,赵昀故作不知,说道:“朕亲查行刺大案,已然有了进展,但是此案卷宗还在刑部,需刑部配合。刑部尚书何在?”
李知孝闻言,走了出来,道:“陛下,臣在。”
赵昀一阵惊讶,看向李知孝,惊奇道:“李知孝,你不是递交辞呈了吗,为何还在这里?行刺大案被你办成这般德行,真真是既无知,又无才,更无能,朕不理解为何你的辞呈没有获批?”
赵昀的话,引起了许多官员对李知孝的嘲笑,大家看向李知孝,眼神都不对了。
可想而知,赵昀这句对李知孝无知无才无能的评价,必定是要传的人尽皆知,从此以后,他算是扬名了。
李知孝文人出身,最是爱脸面,此时被赵昀在朝堂上面当众这样说,羞的那是一张老脸通红,只恨不得钻地缝里面去。
羞愧之下,李知孝不甘心的将自己的朝笏交出去,掩面离开了朝堂。
赶走李知孝,赵昀心情总算稍稍平复,看向史弥远,也找到了一些底气。
史弥远恨得牙根直痒痒,目光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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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门口,一架马车悄然进入,街道上面来往的行人熙熙攘攘,自是没有人注意这架马车。
在临安城兜兜转转,最后马车来到一处小院子停下,从里面下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面容清秀,和他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个五十余岁的老伯。
他们进去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这个院子,每天的吃穿用度,也是有人送来,街坊四邻都没有见过他们出门。
一连过去了十几日,这一天傍晚,一架马车来到这处院子的后门,从马车里面下来一人。
此人名叫史忠,是当朝宰执史弥远的管家。
史忠出现在这里,让跟踪他的一个禁卫有些惊讶。
等史忠带着一个小孩走后,禁卫便开始向左右四邻打听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好不容易从一个卖菜的老婆婆口中得知十几天前有一老一少进去,就再也没看见出来。
打听到了这个消息,禁卫无法去核实这一老一少的身份,猜测可能是史忠的私生子或故人之子之类的,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不过在定期向夏贵汇报情况的时候,这个禁卫还是将这情况一并向夏贵报告了。
夏贵受赵昀的命令,安排了许多的禁卫扮作百姓,在民间打听消息,每天,他都是要处理很多各种各样的信息,然后将重要的信息找机会给赵昀送去。
这天夏贵来到荣王府,向赵昀汇报,说史弥远这几天频繁出入慈宁殿,感到有些不大对。
赵昀想想,道:“现在朕在荣王府,他们对朕的监视不足,加之现在百官多对朕同情,时不时的便有人上书弹劾史弥远专权,劝谏太后准许大婚,他们要商议对策,频繁见面不难理解。”
赵昀成竹在胸,让夏贵也是踏实许多。
君臣二人来到花园散步,夏贵将史忠在外安置私生子的事情,当作玩笑一般的告诉给了赵昀听,赵昀当即愣住,停下脚步。
夏贵奇怪,看向赵昀,只见赵昀脸上变色,无比阴沉,夏贵甚至可以感受到赵昀的身子在颤抖,夏贵心惊不已。
“陛下,您怎么了?”
赵昀咬牙切齿,情绪激动,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以前,朕也是这样被他接进临安的。”
夏贵登时脑袋一片空白,只感到眼前黑乎乎的一片,险些晕倒。
“夏贵,你现在必须要给朕时刻盯着史弥远,他有任何风吹草动,朕都要知道。”
赵昀无比严肃,近乎于狰狞,对夏贵下了死命令。
“是,陛下,臣亲自盯着他。”
夏贵也是一阵后怕,幸亏赵昀及时发现这其中的猫腻,要不然,自己一船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夏贵走后,赵昀立即写信将这一情况告诉给了郑清之,让他提前做准备,这段时间绝不可外出,要时刻等待自己的命令,两边保持畅通。
郑清之是三朝老臣,人脉极广,这也是他投靠过来后,赵昀对他很看重的原因。
现在赵昀还没有亲政,对许多的人来说,赵昀的话还不如郑清之的话管用。
史弥远府上,今日史弥远发妻诞辰,大摆宴席,一架又一架的马车停在了史弥远的府邸前面。
从马车里面下来的人都是高官显贵,他们和史弥远关系匪浅,在朝堂之中,也是占据重要地位。
史弥远热情的招待来客,和他们谈笑风生。
一个戏班子在院子里演着戏曲,惹得许多客人都是拍手叫好。
这时,史弥远趁人不注意,对几个心腹使了使眼色,而后便悄然离开。
几个心腹心领神会,悄悄起身,跟上史弥远,很快,他们便是淡出人们的视线,和史弥远一道来到了密室。
第0029章 决战前夕
密室里,史弥远严肃的看着李知孝,梁成大,莫泽,薛极,聂子述等心腹,说道:“官家骄横,对上忤逆太后,对下逼迫大臣,可谓凉薄寡义,实非仁君之选,我意再立新君,你们意下如何?”
梁成大等人听了,都是感觉突然,没想到史弥远会有如何大胆的想法,竟然想要废立!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成功了,他们不可能封王拜相,因为前面还有他史弥远把持朝政,轮不到他们。
可是失败了,却是要跟着身死族灭,这一比较,动力难免不足,心志难免不坚。
只有那被强行请辞的李知孝一脸亢奋,他鼓动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赵昀就是一个昏君,史相公一手把他推上皇位,而他对相公可曾有半分尊重?我李知孝对他忠心耿耿,他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羞辱于我,试问我大宋何时有这样的官家?”
“今天他这样对我,明天他就会这样对你们。”
李知孝对赵昀已经没有半分尊敬,因为赵昀让他得了一个外号,叫做“李三无”,无知无才无能,他的心情如何,可想而知。
梁成大,莫泽等人本就是依赖史弥远发迹,品德低下,忠义之心没有多少,现在又有李知孝鼓吹,自然也是有些动心,害怕自己成为李知孝第二。
史弥远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们,最后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道:“本官从不打无把握的仗,此事太后娘娘已经同意,不过就是走一道程序而言。”
说完,史弥远合掌轻轻一拍,从密室侧门走出来三人,他们是殿前司都指挥使夏震,步军司都指挥使侯勇,马军司都指挥使李晋芳。
这三人手里掌管着所有驻防临安的军队,包括守卫皇宫的军队也是归属他们管辖。
史弥远慢悠悠,但不失威严,道:“你们如果愿意就签名,不愿意,本官也不逼迫。”
史弥远将书信往桌案上一丢,不用问,这上面写的是联手废立赵昀的内容,目的当然是要让参与的人没有退路,一条道走到黑,谁也别想中途反悔;
李知孝第一个走过去,将书信展开,将自己的名字写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此时,只怕赵昀如何被废,如何自尽的画面,已经是在李知孝脑海里面闪过几百次了。
夏震,侯勇,李晋芳三人也是先后上前,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梁成大,莫泽,聂子述,薛极,赵汝述,胡桀,你们签不签?”
梁成大等六人被史弥远一一点名,他们知道今天不表态是不行了。
他们权衡一阵,感觉史弥远如此大的势力,军队和太后又都支持他,这样的情况下,废掉一个傀儡皇帝也确实跟玩一样,最后他们也就没有再过多的犹豫,一一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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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夏震离开史弥远府邸,被派来监视史弥远的夏贵发现。
夏震正在纳闷,心说叔父怎么这么晚,还出宫来参加酒宴?
夏贵正想着,却已经被夏震发现,只见夏震对他悄悄招手,夏贵无奈,只得悄悄跟了上来。
原来夏贵的一举一动,其实一直都在夏震的掌握之下,夏贵监视史弥远,他自己也同时被夏震监视。
离的史弥远府邸远了,夏震无比严肃的对夏贵说道:“夏贵,你立即去禀报官家,就说史弥远将在明天的朝会上行废立之举,时间紧急,快去。”
夏贵脑袋嗡的一声,只感到一片空白,“叔父,史弥远那贼,真的敢做这等谋逆之事?”
夏震眼睛一瞪,怒道:“还不快去,没时间了。”
夏贵不敢怠慢,立即去往荣王府。
夏贵来到荣王府,将这紧急情况向赵昀汇报,赵昀尽管早就有了准备,但却还是感到被一股莫名的压力包围,压得他喘气都困难。
强自镇定,赵昀对夏贵道:“这消息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夏贵回道:“是臣叔父亲口跟我说的,不会有假,还请陛下圣断。”
赵昀的脑子急速飞转,最后道:“夏贵,你立即去找韩竢,让他依照计划行事,记住,必须当面向韩竢传达。”
“是,臣这就去。”
夏贵领命而去。
赵昀又提笔,匆匆写下一封简短的暗语,暗语的意思是让郑清之连夜去找杨石,劝说杨石倒戈,支持自己。
“张桐,这封密信关乎朕的性命,也关乎整个大宋朝的国运,你一定要亲手送到郑清之手中,且不能被人发现,拜托了。”
之前赵昀用来和郑清之沟通的渠道,因为中间隔着四个人,所以传递的时间要慢一些,现在时间紧急,赵昀根本等不了,只能特事特办。
“是,陛下,陛下放心,臣丢了脑袋,也不会丢信。”
张桐将信藏好,避开外面的耳目,小心离开荣王府。
赵昀心情激动,胸口剧烈起伏,既感到压力无比巨大,又感到无比的亢奋,这种感觉很奇妙。
“决战,就在今晚。”赵昀喃喃说道。
且说夏震回到皇宫,便开始依照史弥远的部署,将以前守卫宫门,垂拱殿,慈宁殿,福宁殿等重要地方的禁卫全部更换。
而以此同时,步军司和马军司也开始换防,他们连夜调集五万大军进入临安城,将各个城门的人全部更换,
并且他们还加强夜间巡视,一队又一队士兵在街道上来回巡查,不过因为之前行刺大案也有这样的夜间巡查,所以倒也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
此时已经是深夜,寂静一片,史弥远没有睡觉,而是端坐着,闭着眼睛,静静的等待消息。
不久,李知孝,梁成大,聂子述等几人先后来报,说夏震,侯勇,李晋芳已经依照命令,顺利的完成了对皇宫和临安城的换防,各处人手全部都换成了自己人,大局已经被牢牢掌握。
史弥远听罢,睁开眼睛,露出冷笑,他道:“决战,就在明天,赵昀,你拿什么跟我斗?”
第0030章 半夜筹谋
且说张桐找到郑清之,将赵昀的密信亲自送到他的手中。
郑清之一看,大惊失色,知道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震惊过后就是无比的激动。
人生难得一回搏!
只要这一次顺利地帮助赵昀掌权,那么他郑清之必将换来一辈子都享不尽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郑清之郑重对张桐说道:“还请回禀官家,臣必肝脑涂地,以报官家信任之恩。”
将张桐送走,郑清之立即找来长子郑士昌,对他悄悄说道:“你赶紧收拾细软,将母亲,弟弟,妹妹,都带在身边,明天天一亮,你们就从后门悄悄离开临安城,去城外先隐蔽起来,谁也别惊动,记住,一定要低调,不可被任何人发觉。”
郑士昌惊讶,道:“父亲,这是出了什么事啊?”
“别问了,照办就是。”
“那,,,那我妻妾呢,而且两个弟弟也有家室,这拖家带口去哪里都难走啊,”
“她们都别管了,照我的话做,带上你母亲和弟弟妹妹就行。”
“这这,,,父亲,那您呢?”
“我晚点出城。”
说完,郑清之匆匆出门。
此时侯勇,李晋芳的兵马还没有进入临安城,郑清之很顺利的来到杨石的府上。
不过此时杨石因为无端卷入行刺大案,早就是紧闭家门,谢绝见客。
郑清之无奈,只能对门子说道:“今天事关杨家全家性命,你务必通传,否则,连你也活不了。”
门子知道郑清之的身份,也很害怕,赶紧去通传。
见到了杨石,郑清之让杨石摒退左右,说道:“杨郎君,明日朝会史弥远要行谋逆之举,废官家,立新帝,此事太后娘娘竟然也支持了,你知道这事吗?”
杨石吓得脑袋一片空白,连站都站不稳,被郑清之一把扶住。
郑清之又道;“天下是赵家的天下,铁打的赵家流水的臣,太后娘娘妇道人家,由着性子办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
杨石脸上一片惨白,面无人色。
郑清之又道:“马上官家就要调集大军入城,整个皇宫也将换防,到处都是官家的人,区区一个史弥远,官家有兵在手,灭之易如反掌,到时你杨家能活吗?”
杨石吓得当即跪拜在地,哭道:“郑公救我。”
“你现在立即去找杨谷和杨次山,明天一早就进宫,务必劝说太后撤帘,还政于官家,这是你杨家唯一的出路,某言尽于此,告辞。”
说完,郑清之也不再多说,匆匆离去。
杨石此时吓得六神无主,极度惊恐之下,他再也是管不了那么多,连夜去找哥哥杨谷,大伯杨次山。
等他找到二人,说明其中利害,最后回来的时候,这时候侯勇和李晋芳的大军已经拿着史弥远签发的枢密院调兵命令,进入了临安城,开始接管各个城门的防务,很快,大街上也开始出现士兵来回巡视。
不知真相的杨石杨谷杨次山,他们还真以为这些兵马都是赵昀调来的,心中更加确认了郑清之的话。
于是三杨心中都是有了决定,知道自己明天该干什么了。
再说韩竢,他见到了夏贵,知道此时已经是到了图穷匕首现的地步,而他此前也被赵昀的气度谋略折服,决定陪赵昀共渡难关。
于是他立即按照之前的约定,只带着几个护卫随从,便去找侯勇。
此时的侯勇正在调拨大军,准备入城,一听韩竢来了,他也是很惊讶。
不及多想,侯勇快步上前,向韩竢行礼。
“哼。”
韩竢冷哼一声,道:“侯勇,你好大的胆子。”
此时侯勇正在参与废立君王这样的大事,尽管事情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但这毕竟是谋逆大事,谁不紧张?
所以此时的侯勇,那也是精神高度紧张,现在韩竢劈头盖脸就来这样一句话,几乎就把侯勇的胆子吓破了。
侯勇干咽了咽喉咙,说道:“郡王此话是何意啊?”
韩竢眉眼一瞪,怒视着他,说道:“你以为你今天要干的事本王不知道?史弥远阴谋废立,这是杀头灭族的大罪,你侯勇是犯了哪门子糊涂,敢跟着趟这样的浑水?”
侯勇心中大惊,没想到这一向关门谢客,低调不显的韩竢,竟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自己的事。
那他都知道了,那就更无法预知还有多少人知道!
消息泄露,这对于阴谋废立这样的大事来说,那可是致命的!
侯勇紧张,害怕,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现在的处境。
韩竢厉声问道:“本王问你,就算史弥远成功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是给你封王,还是给你拜相?”
侯勇沉默一会,道:“既无王,也无相。”
侯勇自然知道封王拜相是不可能的,就凭当年韩琦那样的功绩,到死也不过是个公爵,魏郡王这个爵位还是死后追封的,他侯勇想活着当王,那是想都不要想。
至于拜相,那就更不可能的,侯勇一个武将,大字不识一箩筐,就算给他一个丞相当,他也当不了。
韩竢怒道:“那你还敢跟他干这事?”
“我,,,我不干不行啊,史相公是宰执,也是他提拔我当都指挥使,他能提拔我,就能踩死我。”
“那你以为官家就踩不死你吗?”
“官家?官家无权无势,如何踩死我?”
“糊涂。”
韩竢气急之下,一脚踢在了侯勇的身上,喝道:“官家这个身份就是天下之望,有这个身份在,多少人争着抢着给官家卖命,现在太后娘娘已经暗中和官家联手,要一举诛杀史弥远,肃清朝堂,可怜你这个匹夫还看不清形势,活该被人斩尽诛绝。”
“什什什,,,什么,太后娘娘和官家联手了?”侯勇吓得双腿直打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
韩竢一身正气,道:“太后和官家为何不联手?他们是母子,有官家在,太后就是铁打的太后,没有官家,太后的富贵尊荣谁来依靠?史弥远说到底是外人,帮谁不帮谁,这还用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