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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负天下不负卿全文阅读

作者:萧灵精     宁负天下不负卿txt下载     宁负天下不负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恨之切1

    元恪翻身上马,已是黄昏时分,今日他甚是不悦,这元愉真是越发的张狂了,不上朝也就罢了今日竟然还三番两次地耻笑他,都是因为这个有眼疾的女子,若不是她,他又如何会前来受这份屈辱,若不是为了得到穆泰的支持,他根本不屑为了一个女子前来,若不是元愉有外戚撑腰又手握了三十万大军……他重重叹了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今日他着实很不爽。

    元恪骑马走在一队侍卫身后,而一众随从则纷纷跟在他身后,他有些不悦地回头,“一群没用的奴才,朕没给你们吃饱吗,走得这么慢。”

    善于察言观色的宫人们虽从元恪从京兆王府中出来之时就已察觉出他脸上不悦的表情,可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纷纷跪倒在地。

    “禀……禀皇上。”元恪的贴身宫人陈公公毕恭毕敬地答话,“穆姑娘有眼疾行走不便,所以……”

    眼疾,眼疾,又是眼疾,又是这个瞎子!元恪登时火不打一处来,回头瞥了一眼被翠儿搀扶着的穆榕榕,那怒火已经烧到了瓶颈,“让她骑马!你,把马让她!”他咆哮着随手指了一个骑马的侍卫。

    “喏!”侍卫急忙下马,不敢怠慢。

    穆榕榕听着这动静自然也有些害怕,被京兆王接去做女史到今天又

    被皇上要去,她着实有些想不明白,却也不敢乱问。听着元恪这一声咆哮,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穆小姐,请上马。”陈公公将马牵到穆榕榕面前,又唤了一个小太监前来帮忙,准备扶她上马。

    “让她自己上去。”咆哮声再起,众人皆是一怔,却又不敢开口,这正常的女子上马都需人搀一把,何况她一个瞎子,一时间连空气也沉闷了。

    穆榕榕定了定神,面上露出她一贯的微笑,从容地向马儿靠拢过去。而每当她露出这样的微笑时,便是她心头感觉卑微之时。她虽很自立,可是作为有眼疾的她,从看不清什物的那一刻开始,自卑就在她心底扎了根。

    “谢皇上!”她从未骑过马,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父亲骑马带着母亲,那时候她还能看得见。想到了母亲和父亲,让她鼻子莫名一酸,一层水雾蒙上眼眸之中。她摸索着找到了缰绳,凭着记忆中父亲的样子,踩着小太监的背爬上马去,却哪知摸索中并没有坐上马鞍,一个不稳向下坠去,还好她自己身手还算敏捷,抓稳了缰绳并没有摔下,可是这一下却惊了马儿。

    马儿一蹬前蹄,一跃而起,长嘶一声向前疯跑而去。(未完待续)

第17章 恨之切2

    “啊——”穆榕榕一声尖叫俯在马背上,紧紧抓住马儿的鬃毛不敢松手,那娇小的身子在马儿剧烈地奔跑中随时可能摔下马来。

    不等众人缓过神来,那马儿已向那夕阳西沉之处狂奔而去,扬起漫天尘土。

    说时迟,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纵身策马飞驰而去,那黑色袍子上的红色五爪行龙似腾云驾雾。

    “皇上小心!”不等宫人们惊呼出声,元恪已经策马向那受惊的马儿飞速追去。

    狂奔之中扬起漫天尘土,空气中唯有急促的马蹄声。元恪胯下那匹通身黝黑的骏马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只是一小会儿便追上了受惊的马儿,两匹马儿并道齐驱,元恪一手策马一手伸出去拉受惊之马的缰绳,两次三番之后,“吁——”好歹那匹马儿算是停了下来。

    穆榕榕惊魂未定,死死拽着马儿的鬃毛不敢松手,整个身子很狼狈的俯在马儿背上,瑟瑟发抖。

    “住着缰绳!”元恪正直火气冲天,不耐烦地命令着穆榕榕,又将手中的缰绳甩给她,他已经忘记了她有眼疾,并不能很准确地辨清他手的位置,只能凭着眼前模糊的光辨清眼前有一个人。她在空气中摸索着,指尖触到了元恪的手背,那手指好凉,像冬天寒潭中的水一般,还有些颤抖。

    她摸索着握紧了缰绳,试图将自己坐直身子,可是几次都失败了。元恪不耐烦地拉着她的胳膊一带,或许是动作太大,她虽然剧烈晃动了两下坐稳了身子,可是那头上本就已斜斜的玉簪从一头青丝中滑落,直直落到地上碎成好几段。穆榕榕那一头如瀑的青丝就这样散落开来,随风轻舞,在太阳的余晖下,罩着一层淡淡地金色。她因为惊吓而有些苍白的脸上,朝露般的丹凤眼惊魂未定。

    她迎风飞舞的长发拂过他的手背,若顺滑的丝线,元恪微微怔了一下却没有动,几乎忘记了穆榕榕的手腕还被他握在手中,穆榕榕有些吃疼,却没敢向回缩手。时间有一瞬的停滞。

    “皇上!皇上!”杂乱的马蹄声和脚步声接踵而至,侍从们匆匆赶来。

    元恪似是一惊,猛地将穆榕榕的手狠狠甩开,眼中神色又恢复了方才的不耐烦,“尔等怎训的马!”他不悦地叱喝。

    “皇上息怒!”一众人等忙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只有穆榕榕还坐在马上不知所措,她只听到衣袍擦地的沙沙声。

    “驾!”元恪看也没再看他们,双腿一夹马肚,扬鞭离去。(未完待续)

第18章 恨之切3

    是夜,宫中静得出奇,翠儿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空旷的屋子回荡着闷闷地回声,一只展翅的铜鹤嘴顶一盏昏黄的油灯屹立在房中,灯影摇曳下,映照出整间屋子的富丽堂皇之色。穆榕榕安坐在紫檀木雕花的椅子上,脸色已经恢复了常态,她轻轻搓揉着手腕,那上面是一圈淤青,正是傍晚时分元恪留下的。

    “小姐你还疼吗?”翠儿满脸心疼,“这皇上也太……”

    “翠儿!”穆榕榕赶紧打断了她的话,“不得胡言!”一脸正色。翠儿也意识到了现在她们是在皇宫之中,说话不比在尚书府随意了,于是也识趣的不敢再多言。

    穆榕榕摸着手腕,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还是曾经那样,一点都没变。”她似乎在喃喃自语,又似乎不是。

    翠儿一头雾水,“曾经?谁?小姐,你以前见过……皇上?”她压低了声音凑了过去。

    穆榕榕却只是笑而不语。

    思绪飞远,那一年冬天,她还住在平阳太守陆大人家中姑母穆夫人还没有寻到她,那时北魏的都城还在平阳,而不是今日的洛阳。

    那一日,先皇在翠月湖畔宴请百官,她也和陆凌随着陆太守一同前去。

    陆凌带着她东瞧瞧西望望,不一会儿竟贪玩跑开了,只留下了她一个人惊惶失措地一边乱摸着一边找陆凌。

    她一边哭一边喊,“陆哥哥!陆哥哥!“却没有人搭理她,直到她累了,一个人坐在湖边哭鼻子,听得一阵玉佩相碰的叮当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她身边停下。

    “陆哥哥?”她脸上还挂着泪珠,伸出手向前摸去,“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哪知道却是一声暴喝,“拿开你的脏手!”这个陌生的声音将穆榕榕吓了一跳,慌忙缩回手去.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一身玄色长袍,上绣五爪龙纹,金冠束发,浑身透着一股英武之气。然这些她却看不到,只感觉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他面前。

    “哪里来的脏丫头,见了吾竟然不下跪!”翩翩少年似乎脾气不太好,一脸不屑。

    穆榕榕本就看不见,哪里又会认得这眼前之人,她木讷地站起身来,小手擦了擦脸庞还挂着的泪珠,满手的泥土便又在脸上蹭出了几道印子。

    “对不起。”穆榕榕小心地道歉,“我看不……”

    “放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元恪一掌推开,她踉跄后退了几步竟跌入了荷花池中。

    “扑通”一声,年少的穆榕榕整个跌入那淤泥之中,已是初冬时节,平阳城仿若一座冰窖,而那淤泥中已结起了碎碎冰块,扎在身上生生的疼。那刺骨的冰凉如万根钢针一般扎进她的肌肤,冻得她连打寒战的力气也没有了,瞬间四肢冰凉,冻得失去了直觉。她吓坏了,拼命的喊叫,那喊声却被那一声声欢快的丝竹之乐淹没。(未完待续)

第19章 恨之切4

    她不停地挣扎,身子却拼命往下陷,“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她满脸满嘴满是淤泥,唇齿间尽是淤泥又涩又腥的味道。

    四下却并不是没有人,随从们却都不敢上前。

    “这就是你见了太子不下跪的下场!”元恪站在荷花池畔,伸手弹掉衣衫上的泥点,根本不顾这小女孩已经冻得双唇发紫,枯败的荷叶纠缠在她的身上。

    “羽儿!羽儿!”贪玩的陆凌听见了呼救声这才匆匆赶来,见了在荷塘里挣扎的她,还有池边的太子元恪,他也吓坏了,连忙跪倒在元恪脚下不停地磕头,“殿下,请你放过我妹妹吧,她是个瞎子,他真的不是有意冒犯你,求求你,求求你!”他也吓坏了,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元恪不理睬,负手而立在塘边,眼睁睁看着穆榕榕往下沉去,面无表情。“如此不知礼数的丫头,吾要好好教训她!”

    眼看着穆榕榕就要整个沉下去,而在场的众人皆不敢言语。然一个白衣少年匆匆而至,在众人惊异地目光中一跃将穆榕榕从淤泥中拖了出来,那寒风袭来,穆榕榕浑身剧烈颤抖,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瘫软地倒在地上。

    那时的她已是几欲昏迷,已是不记得白衣少年和元恪说了些什么,只是在意识涣散之时听见他们争吵了起来,然后太子元恪拂袖离去。

    此事虽已过去许多年,她跟着姑母穆夫人一家迁来洛阳,和陆凌一家也早已失去了联系,可是她依旧记得当时的情景,当年的太子,就是今天的皇帝——元恪。然而,她却不知道当日救她的人白衣少年是谁。

    穆榕榕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许多年过去她早已不怪他,那不过是年少轻狂罢了,比起今时的人心险恶、尔虞我诈,她反倒觉得元恪很率真,只是他如今已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暴躁的脾气不知有没有改变。

    “圣旨到——”宫人拉得长长的声音将穆榕榕从往事中拉了回来。

    翠儿连忙扶起她到前厅接旨,一众宫人鱼贯而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公公手持圣旨高声念道,“……封穆榕榕为五品女史,钦此!”

    穆榕榕有些吃惊,更加不明白了。

    谢过了皇恩,陈公公走过来将穆榕榕扶起,“穆姑娘。”陈公公一脸和蔼,一看就是城府极深之人,不然又怎么能成为皇帝心腹,“皇上说了,你且先在宫里住着,过了八月十五月夕节,皇上就会择机会送你回府,姑娘尽管放心在宫中住下,有什么事对老身言语一声便是。”

    哦,原来是这样,穆榕榕顿时明白了,这一些都是父亲请皇帝这样做的,父亲为了她不得不前去请皇上亲自出面,她心里忽的难受起来。

    “谢公公!”穆榕榕知书达理地福了一福,“给公公添麻烦了。”

    “穆小姐见外了,这是老身分内之事。”陈公公拍了拍手。“这是皇上赐的膳,还有赏给穆小姐的绸缎、首饰。”

    又是一众宫人鱼贯而入,个个手捧托盘,装满了皇帝的赏赐,原本宽敞的屋子登时显得狭窄了许多。

    “谢皇上!”(未完待续)

第20章 恨之切5

    元恪坐在案几前批阅完了最后一本奏折,将写满密密小字的竹简随手一卷扔在一旁,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揉了揉双眼,已是三更时分了。

    拢了拢身上的龙纹大氅,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深深叹了一口气。今日,他为何暴怒了,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未曾这般发过脾气了。记得那一年他还年少,初封太子飞扬跋扈,将一个小瞎女推入冰冷的荷花池中,是啊,又是一个瞎子,为什么他老是和有眼疾的人生气。

    而当年推这小瞎女下水之事竟差一点让先皇剥去他太子之位。先皇认为他视人命如草芥,日后必为暴君难成大器,幸而母后以死担保他必会改之才保住了他,当然事后重重的责罚是难免的了。之后他也打听过,是平阳太守陆原石的孩子,此时她应该还在平阳城吧,他心想。

    自嘲地笑了笑,若不是当年元愉执意将那小女孩救起,定会让她白白送上一条性命。如若是这样恐怕他这一生都会不安,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唯一感谢元愉为他做过的事,当然,元愉并不是为了他。

    今日在马上对穆榕榕是过分了些,他自嘲干嘛要将气撒到她身上,她又没有错。以至让他在骑马回宫的路上一直在沉思,所以晚间让陈公公送去了那些赏赐,算是弥补一下吧,并且特地吩咐一定要送一支玉簪过去。

    “皇上。”屏风外是陈公公的声音,小小的,大概是以为他睡着了。

    “恩?”元恪靠在椅背上不愿动弹。

    “皇上还是早些歇了吧。”陈公公从屏风外走了过来。

    “也好。”元恪站起身刚走出两步,“穆……”刚一开口又停住了,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没有继续说话。

    “回皇上,赏赐已经送到穆小姐的住处了,还有您特地吩咐的玉簪。”陈公公不愧是元恪身边的心腹,元恪不说话他也知道他想知道什么。见元恪没有说话仍站在原地,陈公公又继续道,“穆小姐二更就睡下了,不曾说过些什么,也不曾见过什么人。老身派人去查了,穆小姐在京兆王府中不曾与京兆王见过面,也不曾与府中之人打交道,应该不会是京兆王的细作。”

    “恩,好。”元恪满意地点了点头,“天不早了,你也下去歇息吧。”(未完待续)

第21章 恨之切6

    穆榕榕住的园子是早年先皇一位贵人所住之处,园内景色宜人,花园是通往外界必经之路。这位贵人生前对花园布置极为讲究,所以这园中多有假山与蜿蜒小径,景致甚是别致。

    一女子身着窄袖的衣衫,一手轻轻提着裙子,一手摸着路旁的树木,口中念念有词。

    “三百四十五……三百四十六……三百……哎呀——”女子一个不稳便摔倒在假山的石阶上,膝盖重重地磕在石头上,瞬时她已疼得满头大汗。

    “小姐!”翠儿一阵惊呼,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小姐,你要不要紧啊!”

    “没事,没事。”穆榕榕咬咬牙,揉了揉不偏不倚正好磕在石头上的膝盖,那里已经隐隐渗出殷殷鲜血,她面上仍虽露着笑,可是眼中已是疼出了泪来,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翠儿心疼地拉着穆榕榕的手,“小姐,还是别数了吧,反正我们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你要去哪儿我搀着你便是,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在这里摸着数步子,这个园子里假山又多,小径又多蜿蜒陡峭,你看你这几天以来都摔了十数次了……”翠儿说这,眼中已有心疼的泪花。

    “没事,翠儿。”穆榕榕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我这不是已经知道前面三百来步如何走了吗,不要半途而废,我们离回府的日子还有数月,若是这一段时日都要你来扶着我走,我岂不是像一个废人一样,再说你也知道我习惯了这般走路,不愿让人扶着。就让我数完吧,多走几次我就知道该怎么走了。”语罢,她又站了起来,继续摸索着往前走,她的膝盖已经渗出殷殷鲜血,疼得走起路来不免有些跛,手腕上也有几处擦伤。她一边摸摸假山,一边摸摸路边的树、长廊,一边数着步子,脑子里在努力地记忆。

    对于一个常人来说,记住一条路简单异常,可是对于一个有眼疾的人来说,记住一条路却是异常艰难,她要知道走到多少步的时候应该转弯,或是有台阶,还要在她黑暗的世界中辨别方向,个中艰难不是一般人可以体会,何况这花园中多是蜿蜒在这崎岖假山上的小径。

    “四百零一……五百……”

    不远的树林站着一众宫人,而彼时的穆榕和翠儿却并不知晓。元恪一身黑袍,上绣朱红色五爪行龙纹,腰上的五彩祥云纹玉佩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他的神情是少有的肃穆,负手而立,隔着茵茵垂柳遥望那个因为有眼疾而摸索着向前走的女子。他今日不过是路过此处,偶然看见这一幕,原来数月之前这个女子在尚书府中为他带路,竟是凭着毅力与记忆将每一条路烂熟于心,心头登时有些酸涩,有开始有些佩服她的毅力,想不到她竟是如此好强。

    他眉头微微皱了皱,并不言语,那样远远遥望了一会儿,转身离去了。

    ……(未完待续)

第22章 恨之切7

    翌日清早,窗外鸟啼声声,穆榕榕还在睡梦中便被翠儿的尖叫惊醒。

    “怎么了,翠儿!”她慌忙坐起身来,脸上还有些倦意,身着薄薄的亵衣,一头青丝如瀑垂在背后。她掀开帐帘,无神地双眼四处望去,“出什么事了?”

    “小姐!小姐!”翠儿从外屋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外……外面……”

    “外面怎么了?”穆榕榕着了急,不知道究竟何事。

    “外……外面花园里的假山,一……一夜之间全没有了!”翠儿喘着粗气,显然是震惊坏了。

    “什么?”穆榕榕不可置信,“这……怎么会?”

    “就连先前的小路也全成了直的,整个花园连台阶也全没了。”翠儿说。

    “有这等奇事?”穆榕榕嘴上说着,心里却是在思索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儿。她不信鬼神,却想不出究竟。“你昨日夜里可有听见什么声音?”穆榕榕复而又问道。

    “昨夜……”翠儿若有所思地,“奴婢昨夜睡得沉,不曾听见什么声音。难道……难道是小姐感动了老天爷,派仙人下凡来为小姐把假山拆了、路变平了?”翠儿挠着头说得一脸正经。

    “不……”穆榕榕摇着头,若有所思地说到,似乎在想什么。

    ……

    御书房内,几位大臣躬身退去,元恪有些疲倦地靠坐在龙塌上,眉头微皱,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什么头疼的事情。

    他双眼微闭,安静异常,若不是他轻轻叹了口气,别人一定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陈公公放轻了脚步缓缓走了进来,将参茶放在桌几上,他看了看元恪犹豫了一下,却又开口,“禀皇上。”他放轻了声音,生怕吵到了元恪,“觅景园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也按照您的吩咐将池边重新加筑了围栏。”

    “知道了。”良久才听闻元恪口中发出小小的声音,他睁开了眼,“假山……都拆了?”他似乎又有些不放心。

    “回皇上,全拆了,连石阶也全拆了。”陈公公恭敬地答道,“今日辰时之前完成的,没有吵到穆小姐。”

    “恩。”元恪淡淡地答了,复而又闭上双目,倚靠在龙塌上,似乎在想什么。

    陈公公没有说话,却是站在元恪身边并未离去。

    “皇上……您……。”陈公公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疑问。

    元恪没有说话,微微睁眼看了看陈公公,神情肃穆,复而又将眼微微阖上,“朕善待她不过因为她是穆泰之女。”言语中有些不耐烦,“何况还是一个瞎子。”语罢他便不再说话。是啊,一个九五之尊的皇帝,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又怎会对一个有眼疾的女子动情,陈公公多虑了。

    “是。”陈公公见龙颜愠怒便不敢再言语,对一旁的侍从们做了个手势,一众人等便悄然退了出去,他也随之一同退出了御书房外。

    元恪轻叹一声,俊朗的脸上表情肃穆。(未完待续)

第23章 恨之切8

    “兰昭仪,请留步,皇上在休息,兰……”不等陈公公说完,只听见“吱嘎——”一声,御书房的紫檀木雕花漆门便被推开了,一阵刺眼的光线瞬时倾泻进来,元恪皱了皱眉头,伸手挡了挡,缓缓睁开眼来。

    眼前,一个女子明眸皓齿,朱唇轻点,杨柳纤腰仪态万千,身着桃红色宫服裙摆拖地,上绣繁冗凤纹,满头的金簪珠钗一身贵气,此人正是左昭仪高氏名宜兰,其父乃丞相高肇。

    “哦,是兰儿啊。”元恪并没有看她,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站在门口阻拦未遂的陈公公一眼,复而又闭上眼继续靠在龙榻上假寐。

    被唤作兰儿的女子不满地翘着嘴,跺了跺脚冲到龙塌边,“皇上——”那声音让人浑身酥麻。陈公公等人颤颤巍巍地掩门退去。

    “怎么了。”元恪并没有睁眼,只是伸手将兰昭仪揽进怀中,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面上也并无任何表情。

    “皇上。”兰昭仪顺势依偎进他的怀中,笑得极其娇媚,那姣好的模样倒也有沉鱼落雁之姿。“皇上已是多日不来看望臣妾,可是将臣妾忘了。”那娇媚的声音,只要是男人都无法抗拒。

    “哪里,朕最近太忙。”元恪睁开眼,嘴角拉出一抹弧度,眼中有一丝温柔。

    这兰昭仪却不依了,“皇上最近怕是都把心思扑在那个瞎子身上了吧!”她那樱桃小嘴翘得老高,这次前来的目的再明显不过。

    “你是说穆榕榕?她不过是一个女史罢了。”这宫中真是无孔不入,区区一点小事今日便有好几泼人前来,暗示的、打听的,他烦死了。

    “皇上还为她拆了觅景苑里的台阶石山,根本就是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了,难怪多日不来看臣妾……原来……”说着竟抽泣了起来。

    “兰儿,你这是……”元恪伸出另一只手,欲为她拭泪,“她不过是一个瞎子。”

    哪知话还没说完,伸出的手竟被这兰昭仪甩了开来,他原本压抑的怒火登时冲破瓶颈,将他今日最后的一点耐心也消磨殆尽,这个兰昭仪简直是被他宠坏了,他噌地站起身来。

    “你今日到此就是专程拿脸色给朕看的吗!”一声暴喝,吓得高宜兰双肩一震。“这些日子内忧外患无不让朕日夜操劳,你不为朕分担也就罢了,反倒为了一个瞎子跑到这里来哭闹。”元恪越说越上火,柔然军大军压境,朝廷内分帮结派势不两立,还有他那三弟元愉,这些都让他够头疼的了。

    高宜兰慌忙止住了哭声,何时见过一向宠爱她的皇帝这副模样,吓得脸都白了。

    “朕不过是封了一个瞎子做五品女史,你就在这里哭哭啼啼,你就这么一点肚量吗!朕拆了假山石阶又怎么样,整个皇宫都是朕的,朕把皇宫拆了都没人管得了!”说完,拂袖冲出了御书房。

    书房外一众宫人闻得这些早已是乌压压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死一般寂静。

    “皇……上。”高宜兰怔怔地坐在原地,整个人吓傻了,眼泪从眼眶中泊泊流出,嘴唇上已被牙齿咬出一排牙印。

    片刻,元恪竟又折了回来,他双手负于身后,胸口剧烈起伏,那俊朗的脸上如刀刻般肃穆,一双星眸渗着愠愠怒火。

    他站在御书房门前,看着呆坐在里内的高宜兰。

    “你记住,朕的御书房不是随意前来之处,若没有朕的旨意私自前来——斩!”他斩钉截铁说完最后一个字,决然转身大步离去,腰间的玉佩乒乓作响。

    高宜兰吓得一屁股歪坐在地上,面若土灰。(未完待续)

第24章 恨之切9

    瞎子,又是那个瞎子!原本他已经够烦了,今天又为他惹来了这么多烦心事。

    自打遇见她,他心情就没好过,先是被元愉讽刺一番,接着是旁人的打听、暗示,甚至还有妃子前来哭闹。

    他乃一国之君、九五之尊,却偏生需要顾忌太多。他新即位不久,还没有肃清朝廷建立自己的政治圈。元愉手握三十万大军,而能被他这皇帝真正支配的军队却不足十万,柔然军频繁骚扰边境,大战迫在眉睫。为了稳定朝纲,对内他必须拉拢诸位重臣且平衡朝中势力,对外还须准备应战柔然,真是内忧外患。

    高宜兰之父乃当朝丞相,他的侄子高远手中统领西征军十万,驻守黄河边境,正因如此,这高宜兰仗着家中的实力与他的宠爱,在宫中越发的张狂了。他宠爱她不仅仅是需要得到他父兄的支持,也因为在她身上还是有让他动心之处。

    他深叹一口气,眉宇紧锁,今日他又动怒了,为何近日总是如此,且都是因为那个有眼疾的女人。他伸出一只手轻攥成拳,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真是烦透了。穆泰手中虽没有兵权,可是整个朝廷却数他最德高望重,朝中大臣多为他的学生,为他讨回女儿算是一笔交易吧,为了他的江山社稷,暂且忍了。而那个有眼疾的女子,过了下月的月夕节便尽快将她送还穆泰吧。

    他心想着,独自漫步在花园中,竟未发觉自己并不是向着寝宫而去。

    初秋时节,还残留着盛夏时的景色,垂柳依然随风起舞,那郁郁葱葱的林间已有几株红枫悄然转红了。

    秋风拂过,漫天的蒲公英若细雪飘落,甚是美丽。

    元恪驻足负手而立,抬头看着这漫天花雨。少顷,隐约的琴声林中传来,似一汪清泉融入他的心中,那些烦恼顷刻暗淡了许多,他情不自禁地向着琴声的出处移步而去。

    绕出一片柳林,站在并不太高的石山之上俯视过去,面前豁然一片开阔,荷塘之畔绿草茵茵,一条笔直的小径通往一处院落。

    “这里,是哪儿?”元恪问身后的侍从,这宫中每一处他都极为熟悉,而此处为何他竟没有来过。(未完待续)

第25章 恨之切10

    “回皇上,此处乃觅景苑啊。”陈公公忙从元恪身后数米之处跑过来。

    “觅景苑?”元恪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四下,“这里……”

    “回皇上,这园子的假山石阶都是您吩咐拆掉的,您……忘了?”

    “哦。”元恪恍然大悟,这景致一变,他倒有些认不出来了,不过现下这院子又比以前另有一番风味。

    园中琴声悠扬传来,弥散在空气中,元恪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只是负手伫立在原地,若有所思般。

    “皇上。”陈公公小心地叫了他一声,“要不,进去坐坐吧?”

    元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琴声飘来之处,“也好。”半晌才淡淡说了一声,带着众人向园中走去。

    ……

    觅景苑没有侍卫也没有宫女,一路上寂静之极,只有一众人等踩在草地上发出的沙沙声。

    走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回廊,便远远地见了穆榕榕独自坐在凉亭中抚琴,一如那日初见之时。

    元恪放轻了脚步,身后的宫人站在原地不再上前,而此时的穆榕榕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全然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抑或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感觉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元恪拾阶而上,一直走到凉亭中,负手立在离她数尺之外。这个瞎子,为他带来了这么多烦心事,此时却在此悠然地抚琴,他心中不禁有一丝厌烦,却又不愿打断如此美好的琴音,正在纠结之时,琴弦啪地断掉一根,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

    “谁?”穆榕榕先是一惊,又四下望去,只在模糊中看见一个人影在自己跟前,至于那是谁,她并不知晓,“翠儿,你回来了?”

    元恪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到一旁的椅上坐下。陈公公见状连忙提醒,“穆小姐,是皇上驾到。”

    “皇上?”穆榕榕忙跪下行了礼,“拜见皇上。”

    却久久不闻元恪叫她起身,她跪在原地不敢抬头。在场众人皆不敢言语,不知一向温婉的皇上今日究竟是怎的了。陈公公看了看穆榕榕又看看元恪,欲言又止。元恪有些不满地看了看陈公公,眼中满是不悦之色,陈公公只好低下头不敢言语。

    “给朕倒杯茶。”元恪淡淡地说出这么一句。

    “诺!”陈公公忙去拿桌上的茶杯。

    “朕叫你了吗?”元恪不满地说,半眯起眼睛看着陈公公。陈公公颤颤巍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知趣地退到一边。(未完待续)

第26章 春江明月1

    穆榕榕自是听出了这话外之意,从地上爬起来向着放茶壶的桌子走去。

    “砰——”一声,不知为何她却撞在了桌角上,她疼得皱了皱眉头,摸着茶壶为元恪斟茶,却又不小心洒到了手背上,登时娇嫩的肌肤上被烫得通红,“咝——”疼得她直咧牙。

    元恪木讷地看着这一切,轻哼了一声,到底是一个瞎子,他在心里不屑地说道。

    穆榕榕定了定神,脸上又出现了她一贯的笑容,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见她转身径直走到元恪身前跪下,步子估算得一步不差,连方向也没有错。

    在场众人皆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个瞎子竟然凭着耳朵也能辨清方位,不由得感慨万千。

    “皇上请用茶。”她跪在元恪面前,将手中的茶杯举过头顶,脸上的笑容依然。

    元恪也有些惊讶她超凡的判断力,复而又想起了初次见她之时,那时候她还为自己带路,还有日前看见她自己刻苦记忆脚下步子与方向之事,心里有些感慨。

    看着她的那双眼,似朝露若明珠,那一脸的温婉笑意却为何将他的心刺痛,他说不出原由。

    接过茶杯,他却仍是没有叫她起来,抿了一口杯中香茶,虽然心中怒气未消,可是却为何每一次见了她又讨厌不起来了。

    穆榕榕恭敬地跪在他面前,顺从地低着头。她的笑完美得无懈可击,却有她自己才能尝到的自卑。

    元恪缓缓放下茶杯,“朕有些饿了,去给朕拿些吃的来。”

    陈公公这厢就要传下人去拿,还没出声便被元恪瞪了一眼,慌忙敛住了声。

    穆榕榕点了点头,“诺。”语罢起身朝着厨房走去,院子里的路她早已烂熟于心。

    待她走远了,陈公公轻声问元恪,“皇上,你这是?”

    元恪起身,伸手拨了拨琴上的琴弦,有些不悦,“朕的事,没有必要向你禀报吧。”

    “皇上恕罪。”陈公公低头退下,没有再说话。

    元恪修长的手指抚弄在琴弦之上,琴弦之上飘出的便是一首《高山流水》,原来他也是善弄丝竹之人,只是这曲子弹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他收回了手指,原来许久不曾抚琴竟已生疏,连曲谱也不大记得了。忽的想起了穆榕榕指下飘出的天籁,真是难以想象一个有眼疾的人要将这琴抚得炉火纯青,要付出怎样异于常人的艰辛。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穆榕榕端着托盘从厨房翩翩走来,那步子丝毫不似一个有眼疾之人,就连哪儿有台阶她也烂熟于心。人还未至跟前,托盘中莲子羹的香味就已飘然而至。

    “皇上请用。”她跪在地上小心地将托盘举过头顶。

    元恪伸手去接,却怔了一下手僵在原地,,“这院子里,没有奴才吗?”

    “禀皇上,觅景苑中只有奴婢与丫头翠儿,今日丫头翠儿

    去内务府领膳食去了,故只有奴婢一人。”她继续举着托盘,低着头。

    元恪没有再接话,端起莲子羹,一双星眸却看着穆榕榕满手的大小水泡,还有她脸上淡淡的几抹灶灰,可以想象出方才一个瞎子是怎样做出的一碗莲子羹来。

    元恪顿了顿,复而又将莲子羹放回了托盘,没有再说一个字,领着众人起身离去了,只剩下穆榕榕还跪在原地。(未完待续)

第27章 春江明月2

    京兆王府。

    丝竹声声绕梁不归。

    元愉坐在园中,手中的酒杯“啪——”地摔在地板上,溅起一地瓷片。

    “这就是洛阳的‘天下第一’?”他指着面前抚琴的女子问站在身侧的镇南,一双朗目中渗着怒意,冷若冰霜。那手一甩,宽大的衣袖便随着摇摆,一头乌发只随意以玉簪束起,浑身透露出来的霸气咄咄逼人。

    镇南满头大汗,低着头不敢直视元愉的眼睛,“王……王爷,这……这洛阳城所有出名的琴师都……都给你请来了,就……就这些了。”

    数米之外抚琴的女子吓得浑身战栗,琴声戛然而止,情急之下却不知所措。这个京兆王是出了名的坏脾气,惹恼了他可不是一件好事。其实这最近来过京兆王府的琴师们琴技都着实算得上精湛,绝不是泛泛之辈,可就是不和元愉的口味。这两月以来,他的王府中洛阳城所有知名的琴师都已一一来过,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能令他满意。几乎让人以为这个从不听琴的王爷是否耳朵出了问题。

    在场的下人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个闪失被元愉迁怒,只听得,“下去吧。”元愉压了压火,做了个手势,下人们便逃命般四散而去,偌大的园子里便只剩下元愉自己一个人。

    他叹了口气,双手放在脑勺后面,倚在逍遥椅上,阳光有一些刺眼,他眯起眼睛,那琴声仿佛又在耳际萦绕。那一日听了穆榕榕的琴声着实让他惊了,那日之后便再也无法从他脑海中拂去,这些时日以来进出府中的琴师不无有琴技胜过她者。可她琴声中那种淡淡的哀伤和笃定的心情却无人能仿效。还有那琴声中暖暖似阳光般的豁然,自是无人能及。

    他肯定,她并不是和她外表一样柔弱的女人,他能从她的琴声之中读到她内心深处的信念,而那无比坚定的信念是什么,他却无从知晓。

    他这辈子从来不羡慕任何人,而此时却开始羡慕起皇兄元恪来。他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让她为自己抚琴,若是那样他绝不会答应元恪。而他此生自打小开始就在和元恪比来斗去,虽然在争夺皇位的事上他输给了元恪,可是他得到了兵权,这一轮他俩只能是战平。而这次他又怎能再去向元恪讨回她?不,他做不到。对他来说绝对不值得为了一个瞎子让元恪胜他一筹。

    “王爷。”是镇南,他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看着主子严肃的样子不禁有些胆怯。

    “什么事?”他没有回头,继续躺在椅上仰望天空,那里有一队候鸟正列队飞过苍穹。

    “皇上遣使来,请王爷八月十五月夕节进宫赴宴。”镇南恭敬地说。

    “哦,知道了。”他淡淡地答了,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那碧蓝天空中的候鸟忽的一阵惊叫没有了队行,乱作一团四散而去。(未完待续)

第28章 春江明月3

    八月十五,月夕节。

    宫中上下忙忙碌碌,今夜皇上将邀请众臣一同赏月,届时皇太后、皇后及几位妃子也将出席。

    这一日碧蓝的苍穹之上万里无云,必是一个赏月的好天气。

    穆榕榕坐在窗前,翠儿拿着檀木月牙梳为她小心地梳着头,那一头如瀑青丝垂于身后,若一匹乌黑的绸缎,柔顺无比。

    忙碌的宫人将灯笼挂上屋檐,又将院子仔细打扫了一番。自从那日元恪离去之后,十数名宫人便被遣了来,这院子里一夜之间热闹了不少。

    穆榕榕一向待人谦和,这些原本就年纪不大的宫女、太监们自是对自己的新主子尊敬有加。今日御膳房的小公公送了些宫饼和水果来,穆榕榕便让翠儿悉数分给他们了。

    “小姐,今儿已经是八月十五了,你说皇上还记得当初答应你的话吗?”翠儿帮穆榕榕梳着头发。

    “皇上是九五之尊,定不会食言的,我想大概就这几日吧,你且将细软收拾好,免得匆忙。”穆榕榕看着窗外的荷塘,似乎看得见那里的一切一样,“对了,只收拾我们带来的什物便是,其他的不必带走。”她又补充道。

    “是,小姐。”翠儿答了,那巧手不一会儿就将穆榕榕的满头青丝梳做望仙髻绾于脑后。“小姐,今日用哪只簪子?”翠儿细细缕着穆榕榕的头发,一边问。

    “你做主便是。”穆榕榕嘴角露着一丝微笑,其实绾什么样的发式用什么样的簪子穿什么衣服她皆看不见,又何必问她。

    翠儿沉默了片刻,她当然知道穆榕榕心里闪过了一丝悲凉,“小姐。”她连忙说,“不如用皇上先前赐给你的玉簪吧,今日你前去赴宴,我看这个正合适。”说着便从首饰箱中取出那支玉簪。

    上好的翡翠簪子在阳光下泛着瑰丽的光彩,那头上是精工雕刻的芙蓉花瓣,那翡翠簪子的翠绿之处正好在花叶之处,简直可以以假乱真,不用才也知道一定出自名匠之手。只是这芙蓉雕花的簪子,不知是巧合还有有意。

    “我不过是去为宾客抚琴罢了,谈何赴宴。”穆榕榕淡淡地说,静静地由翠儿将玉簪插在发丝之中。

    “我家小姐琴技超凡,为宾客抚琴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会成为焦点,所以一定要漂亮才是。”翠儿又拿了一朵珠花别在她头上,笑嘻嘻地左看看右看看,甚是满意。“真美!就像仙女下凡!”翠儿放下梳子走开了。

    穆榕榕笑而不语,一双眸子若朝露般清澈,哪个女子不爱听赞美,她不过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罢了。想到即将回到尚书府,心中便升起一股暖意,其实对于她来说家的概念已经模糊,那里只是她的归宿。虽然她是穆泰的养女,可是她仍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自己的父母,那个恐怖的夜晚,熊熊的烈火撕心裂肺的喊叫,还有令人胆颤的响雷和那个女人狰狞的笑声,那是她心灵上的一道疤痕,一道血腥的烙印。她的坚强和隐忍只是为了复仇。

    爹爹,娘亲……她在心里早已不知唤了几万遍。“孩儿无能,不知如何为二老报仇。”几滴晶莹从她朝露般的眼中滑落,珍珠般落在她的手绢上,不一会儿那绢子就湿掉了一大片。阳光柔柔的照在她脸上,那张略施粉黛的脸有闭月羞花之姿,美得那么不真实。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是惹人怜惜,这样无助的她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才会表露出来。那双眼中的恨,足以将满园荷塘烤干。

    翠儿端了汤水进屋来,见了穆榕榕的样子,便放下汤碗知趣地退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29章 春江明月4

    夕阳西沉,天边还残留着橘红的残霞,一轮明月却已悄然从地平线上升起,银色的光辉柔柔地散在宫里的每一个角落,一片祥和。

    “穆小姐这边请。”领路的小公公引着穆榕榕和翠儿向大殿而去,而大殿那边早已是灯火通明,乐声不断。

    穆榕榕着了鹅黄的窄袖衫子,袖边的小碎花以金线绣做,下配月白百褶裙,裙上以鹅黄的丝线绘出朵朵芙蓉,粉嫩的花蕊金线描绘。

    月光倾泻而下,更是将她那张略施粉黛的脸衬托得完美无瑕,长长的睫毛之下那双并不有神却又似秋水若朝露的眸子,更是惹人怜爱。

    翠儿走在她身后,怀中抱着的便是穆榕榕心爱的琴,今日她并不是前来赴宴,自然是要将琴带在身边。

    穿过一条湖上的长廊,踏上一条石阶,大殿就在那柳林之后。

    此处的石阶乃三岔路口,从各方而来的宾客都要经过此处才能到达大殿。穆榕榕对此处的地形既不熟悉,自然需要翠儿搀扶一把,可是翠儿又怀抱着穆榕榕的七弦琴,自是不甚方便,于是领路的小太监便主动搀了搀穆榕榕,“穆小姐,小心。”

    穆榕榕笑着谢过,轻轻搭着小公公的手拾阶而上。密集的脚步声伴着衣袍擦着地面发出的沙沙声由远而近,不用看,穆榕榕也知道从旁边的路上来了不少人,正想要驻足避让,却听得这一众人等的步子骤然停了下来,霎时一片安静。

    “昭仪娘娘。”小公公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来人正是兰昭仪,只见她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之下驻足在穆榕榕跟前,一双杏核眼上下打量着穆榕榕,那一身凤纹彩衣衬得她满身贵气,满头精致的金饰更是显得富贵荣华。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穆榕榕,一抹不屑的笑意挂在嘴角。

    “你,就是那个瞎子,穆榕榕?”她轻哼一声,问道。

    穆榕榕虽不知道她是谁,可是听闻小公公的恭敬态度,自然已是知道这位昭仪不好惹。

    “小女子穆榕榕见过兰昭仪。”她嘴角露着微笑,极有修养地行了礼。

    兰昭仪轻叱一声,脸沉了下来,“一个女史,架子还蛮大,本宫都还没有精贵到要人搀扶,你一个女史竟娇贵成这样。”她犀利的目光落在穆榕榕搭着小公公的手上,似一道火光忽的灼烧而去。“并且,见了本宫居然不下跪,真是目中无人傲慢至极!”

    “娘娘。”小公公收回了手去,“穆小姐看不见,所以才……”不等小公公解释完,只听得“啪——”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就已挥至他的脸上,霎时那半张脸就这么肿了起来。小公公不敢再言语。

    “本宫让你说话了吗!”兰昭仪指着小公公一声呵斥,连她身后的宫人们也大气不敢出一口。

    穆榕榕怔了一下,虽是看不见却能凭着耳朵辨别发生了什么事情,“昭仪娘娘,请不要为难这位公公……”穆榕榕心里很是难受,这兰昭仪的目的已再明显不过,就是要找她的茬,不想却连累了这无辜的小太监。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兰昭仪身边一个宫女走到穆榕榕跟前喝住了穆榕榕,“见了昭仪娘娘不跪,不知天高地厚!”说着,一个巴掌就要冲着穆榕榕扇过去。

    “住手!”(未完待续)

第30章 春江明月5

    竟是翠儿,她一个箭步冲过来拦住了那向着穆榕榕呼啸而去的巴掌,“你们真是欺人太甚!”心直口快的翠儿已是忍不住了,气得直咬牙。

    穆榕榕站在原地,眉头微皱,“翠儿,不得无礼。”她自然是知道这兰昭仪是冲着自己来的,不想连累翠儿。

    “可是,小姐。”不等翠儿反应过来,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挥至翠儿的脸上,是兰昭仪。

    “哪里来的野丫头,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给我拉下去杖责五十。”她轻蔑地看着不服气的翠儿,几个力大的宫女已经将翠儿按住,猛踢了她的膝盖将她跪倒在兰昭仪面前,而那七弦琴就这样“扑通——”摔在地上。

    穆榕榕闻声,心疼地皱了皱眉头,可是她更心疼的却是翠儿,“昭仪娘娘,我的丫头不懂事,请不要为难她,若是穆榕榕有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明示。”她已经在压抑自己的怒火,可是她不愿树敌,只想早日出宫。而年少的翠儿,她是为了保护她,她怎样忍心让她去承受那五十杖责。“榕榕甘愿受罚。”

    “行啊,你跪下让娘娘扇二十个耳光,就饶了这野丫头。”又是那个令人生厌的宫女。

    “二十个哪行,要五十个。”旁边有人附和,“对,对,五十个!”接着是一阵哄堂大笑。

    兰昭仪阴险地笑着,半眯着眼睛看着穆榕榕,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好,我跪。”穆榕榕没有犹豫,直直向下跪去。

    “不要,小姐!”翠儿满眼是泪,“不可以。”

    穆榕榕笔直地跪在青石地上,膝盖被咯的生疼,气节却是高洁无比,夜风撩起她耳边的一缕乌发,那张脸上并没有卑微之感,却是坦坦荡荡。

    又是一阵放肆的嘲笑,不远处大殿中的丝竹声翩然入耳。

    兰昭仪对着先前打人的宫女使了眼色,便见那宫女走了过来,看似无心却是有意地一脚踩在那七弦琴上,“嘎吱——”一声,琴裂了,已然是一把废木。

    那一声碎裂的声音似一把剑扎进穆榕榕心中,好心痛。

    “不知廉耻的贱人!”那宫女嘴中骂骂咧咧,举起粗壮的手臂就要向穆榕榕扇过来,看架势她似是习武之人,那一掌下去定是力大无比。(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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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负天下不负卿介绍:
三年前,卷入轩辕国夺位之争的北棠半夏被人追杀。她重伤失忆后辗转流落到龙临国,为龙临国三王爷龙煜寒所救。龙煜寒根据失忆的谐音为她起名为十一。对失忆的十一而言,龙煜寒就是她的全部。这个本来惊才艳绝的奇女子,为了心爱的男子敛去一身光华。br宁负天下不负卿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宁负天下不负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宁负天下不负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