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骗子的人生乐趣
“师父，你是说……”段易行的脑子并不差，如果不是因为遇上了顾风华，说起心机算计和阴狠手段，他其实比很多同龄圣师都要强出一截，马上就明白了段青云话中之意，眼中也同时一亮。
“为师虽然自问修为也算是不错，但比起当年的东皇大帝，其实还相差甚远，这一次，若是能得到这件奇宝，必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到那时，或能与三位圣君大人比肩也未必可知。”段青云的眼中，燃烧起野心的火光。
……
“什么，这次器道大会提前召开，与东皇秘境有关？”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惊讶的问道。
“不错，据说是为了其中一件上古奇宝，几位器道宗师才提前召开器道法会。”大殿下方，一名中年男子回答道。
“难怪了，我说这次怎么提前了。以往我不好打东皇秘境的主意，可这一次，他们打得，我为什么就打不得，哈哈哈哈……”放声大笑中，老者已经从一座名为落苍山的山峰上腾空而起，朝着东极城飞身而来。
……
“对了，老骗子呢？”坐在马车上，顾风华突然问道。
总的说来，司徒云奇与几人间的来往并不多，跟着她们也就是最近这几天的事，顾风华对他也没太在意，有时候甚至会忘记他的存在。这时才发现，刚才吕方圆和邓觉宝的比试一结束，老骗子就消失不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说段青云丢了这么大的脸，一时半会多半不会回来，他心里烦闷，去城里逛逛，让我们不用管他。”叶无色倒是注意到了司徒云奇的离开，还顺口问了一句，将他的回答转告了一下。
“别人活那么大岁数都颐养天年，就他清净不下来，也不知道烦闷个什么劲。”洛恩恩轻声嘀咕了一句。
“这还不简单，东极城如今遍地都是肥羊，他却躲在东皇阁，只能看不能吃，不烦闷才是怪事。”顾风华失笑道。
听到这话，洛恩恩几人也笑了起来。老骗子来东极城，打的就招摇撞骗大发横财的主意这时的东极城固然高手云集，但同时，没怎么见过世面却又家底丰厚的年轻圣师更多，正是他在捞一笔的时候。
可是先惹上马千啸，后遇上段青云，老骗子躲进东皇阁，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又一只肥羊从远处走过，自己却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不烦闷才是怪事。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志向，也有每个人的人生乐趣，对老骗子来说，这大概也算是他的人生乐趣了吧。顾风华几人和他也算是不止一次并肩生死了，所以都是一笑了之，懒得去管他了。
“这家伙，也不怕被人打死。”倒是洛恩恩外冷内热，有点为司徒云奇担心。
“我看他做事还是挺有分寸的，上次惹上马千啸，其实也是错在对方，不用为他担心。”顾风华说道。
“可骗人终究不好。”洛恩恩说道。
这话，是在夸她吗
“的确不好，不过他有分寸，骗的都是有家底的，也不会让别人倾家荡产，上了当也不会觅死觅活，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说不定还是好事。修行之道坎坷凶险，现在多长点记性，以后才能活得更好。”顾风华说道。
这倒不是为司徒云奇开脱，而是事实如此。如果是寻常百姓，衣食无着生存艰难，甚至还有疾病缠身，被人骗去家财说不定就只能自求一死，但这里是无圣圣天，就算被老骗子骗去些财物，怎么也不至于觅死觅活，倒是吃了亏学聪明一点，对漫长的修炼之道而言并非坏事。
“这么一说，他倒不是在害人，反而在帮人了？”洛恩恩不太认同顾风华的说法。
“当然不是，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怎么都不能颠倒黑白。我只是说，无极圣天和凡尘俗世不同，所以他做那些事，放在无极圣天也算不了什么。”顾风华摇了摇头，又补充了一句，“就拿你来说吧，被人从小坑到大，现在不也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吗，而且还越来越聪明了。”
“呃……”洛恩恩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的，听到这句话，却是微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话，是在夸她吗，怎么听起来感觉怪怪的呢。
身旁，白胖子和叶无色神色不变，脸上却在微微的抽搐着，憋得很辛苦，很辛苦……
尽管城中人潮如织，但马车一路驶向内城，却是冷清了许多，顾风华几人不由有些奇怪。
听吕方圆说起，才知道内城有原是东极帝国皇城禁宫所在。那场劫难之后，东极城虽然幸运的保存下来，但原来的皇城禁宫却被夷为平地，那几名曾经的军中统帅便在这片废墟上建起了无极商会，并一步步扩张成整个无极圣天最强的三大商会之一，这里，也是无极商会的总部所在，看守一向十方严密，闲杂人等难以靠近半步。
顺便，吕方圆也问起了那半枚玄武兵符的来历，对方连紫霄神火的秘密都可以开诚布公，顾风华当然不会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知道东皇大帝陨落于圣冢，吕方圆处是一番感慨，本想将东皇大帝的遗骨迁回东极城，但听顾风华说起详情，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东皇大帝和一众上古强者的神魂残念之所以能长存至今，没有消逝于天地之间，就是因为那圣冢阵法天成，若是迁走遗骨，说不定便会损坏阵法，连带着东皇大帝在内的一众强都残魂，也很可能永远消失。
更何况，他们陨落已有数万年之久，能不能找到遗骨都是个问题。东皇大帝和一众强者残魂不灭，长存于圣冢之中，并封印九大书院的道魂道韵，以供后人参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他们在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守护无极圣天。这，对他们来说，也算是最好的归宿吧。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去打扰他们的清净。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前面，便是一栋古老的宅院，没有什么金碧辉煌的奢华，朴素之中，却又几分庄严肃穆之感，大门上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无极商会。笔锋如剑，隐隐约约的也有些杀伐之意。
这也太烧钱了
“拜见吕长老，拜见吕长老！”看见吕方圆，守在大门口的几名护卫纷纷上前行礼。
显然吕方圆击败邓觉宝，夺得长老之位的消息已经第一时间传回了商会总部。
“诸位大师都在吧？”吕方圆问道。
“都在，正等着长老大人呢。”一名护卫回答。
“哦？”吕方圆一边朝里走，一边疑惑的哦了一声。
“昨日送来的精金秘银已经用去大半，今日的还没有送过来，诸位大师有点着急了。”护卫解释道。
“哦。”吕方圆应了一声，皱了皱眉头，却是没再多说什么。
顾风华几人注意到他的神情，都暗暗有些奇怪：不就是一点精金秘银吗，以无极商会的财力，还会在意一点精金秘银？
不过很快到了内院，看到其中的景像，她们就知道原因了。
偌大的院子中，废弃的精金秘银堆成了几座小山丘，即便不用细数，也看出至少有数万枚之多，一辆马车正在将这些废弃的精金秘银由侧门拉出院外这数万枚只是剩下的，不知道此前拉出去的还有多少。这，哪是一点精金秘银那么简单。
而且，看这情形，这还只是一天用废掉的精金秘银，如果每天都是如此，恐怕连无极商会都要承受不住，也难怪吕方圆的眉头会皱成那样。
“杨大师，此处器理，老夫觉得有些不妥。”宅子里，传出一名老者的声音。
“这一处器理老夫已经推敲了几日，能有什么不妥。”另一名老者不悦的说道。
“我只是说说，你再多推敲推敲，看看老夫说得有没有道理？”先前那名老者也没有生气，语气谦和的说道。
“许一方，你这话什么意思，分明还是觉得老夫苦心推敲出的这处阵理不对。莫非，你是觉得老夫于炼器之道的造诣比不上你？”后面这名叫杨良诚的老者火气更大。
“杨良诚，我们受了无极商会之托，自该忠人之事，我觉得不妥，说出来大家探讨一番便是，你这么大火气干什么？”名叫许一方的老者明显也有些动怒了。
“废话少说，你若是觉得我的炼器之道比不上你，我们比试一场就是。”杨良诚怒声说道。
“也对，大家修习的炼器之道各有不同，见解自也不同，又有什么好探讨的，比试一场便是。”另名两名老者附和着说道。
其中一道听着很是耳熟，正是此前有过过结，又被上官晴雪吓跑的马千啸。
“都不要争了，待会儿等精金秘银送来，试一下便知道了。”又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此人显然极有威望，他话一出口，其他几人都安静下来。
“这无极商会到底怎么回事，既然请了我们帮忙，就该全力协助才对，让他们送一点精金秘银还如此拖拖拉拉。”一人不满的说道，正是马千啸。
这是“一点”吗，怕用来修房子都绰绰有余了。顾风华暗暗腹诽了一句。
“姜大师，麻烦你去问问，精金秘银什么时候才能送过来。”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恨之入骨的人出现了
一名老者推门而出，看见门外正要敲门的吕方圆稍稍一怔，拱了拱手说道：“吕长老你来了，正等着你呢。”
看来，他们也听说了吕方圆夺得长老之位的消息。无极商会三位长老和会长全都困在东皇秘境，吕方圆如今以长老之身代行会长之权，说简单点，就是现在的无极商会全由他一个人说了算，所以他对吕方圆也保持着应有的尊重。
“吕长老你总算是来了，我们要的精金秘银怎么还没送过来？再这样拖拖拉拉误了大事，可不能怪我们食言啊。”马千啸这时也挤了过来，说话阴阳怪气，就明显没那么客气了。
“诸位大师先不要关键，我先为诸位引荐几位朋友。”吕方圆说着侧过身，让出后面的顾风华几人。
其实他自己把那一对玄武兵符拿过来就行了，并不需要顾风华几人一起过来。不过他承诺了让她们一人前往东皇秘境寻找紫霄神火，这事却必须要提前知会几位器道宗师，免得到最后惹得他们不快，显得无极商会不讲信誉。
“都这节骨眼上了，还引荐什么朋友，精金秘银要紧啊……”马千啸不耐烦的说道，话音未落，就猛的一怔，然后怒声吼道，“是你！”
站在眼前的少女，不正是那个毁他神器，令他恨之入骨的顾风华！
刹那之间，马千啸只觉热血上涌，差点就要扑上去跟顾风华拼命。不过仅余的一丝理智，又让他收回了刚刚踏出一半的脚步，上一次玉液紫金壶在手，他就拿顾风华几人毫无办法，这时玉液紫金壶毁成那样，冲上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最可怕的是，前几日为她出头的是上官晴雪那个女魔头，在搞清楚顾风华和上官晴雪的真正关系之前，他哪敢再轻举妄动。
强忍着心中怒火和恨意，马千啸的脸都阵阵扭曲。
“马大师，你认得他们？”旁边一名老者问道。
吕方圆也露出疑惑之色，此前一心应对段青云，顾风华根本没来得及跟他提起马千啸的事。
“就是她、她毁了我的玉液紫金壶……”说到这事，马千啸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全身都在颤抖。
“什么！”其余几人都是大吃一惊。
马千啸成名神器被毁，他们也听说过一点消息，还曾想要帮忙修复，不过同为器道宗师，他们每个人修习的炼器之术大有不同，却又帮不上什么忙，稍不小心，还可能帮了大忙，最后只能作罢。
而对于毁掉玉液紫金壶的人，他们也自是同仇敌忾，甚至想要帮忙出了这口恶气。不过，马千啸为了报仇，一不小心踢上了上官晴雪那块铁板，心中正惴惴不安呢，又哪敢再横生枝节，所以当其他几人问起，他都是支支吾吾不肯多说。猜测其中另有隐情，其他人也就不再多问了。当然，对胆敢与一名器道宗师为敌，并毁掉其成名神器的人，他们还是有些好奇的。
却没有想到的，这么快，那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这老头想给人出头？
下意识的，便有人想为马千啸打抱不平，可是想想他先前的支支吾吾，再看看他现在满腔怒火却隐忍不发的样子，显然是深怀忌惮，其他人也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气氛，也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不知道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倒是其中一名老者开口问道。
声音淡然从容，听起来正是那名极有威信之人。
“这位是顾风华，一道学宫一元书院院史，也是我的忘年之交。这位是君澜生，枯禅宗君家少主，这两位是叶无色，洛恩恩，都是他们的知交好友。”吕方圆先介绍了顾风华几人，然后又对几人说道，“这位前辈是沈牧云沈大师，这几位是杨良诚杨大师，许一方许大师，朱方齐朱大师，姜尚元姜大师，对了还有马千啸马大师，诸位前辈都是我无极圣天公认的器道宗师。”
他介绍沈牧云的时候是单独提出，而后几人却是一次介绍，由此，也证实了顾风华几人的猜测，这名叫沈牧云的老者，地位明显比其他几位器道宗师高出一截，在几人之中极有威信。
“晚辈见过诸位大师，若有失礼之失，还望诸位大师见谅。”顾风华几人谦虚的行礼道。
“听马大师所说，就是你毁了他的玉液紫金壶？”沈牧云摆了摆手，面无表情的问道。
顾风华的心头微微一沉，看这架势，莫非这老头想替马千啸出头？
虽然沈牧云的语气平静淡然，但顾风华却分明感觉到其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虽然吕方圆已经道出了她和白胖子的身份，但是从几天前马千啸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无论她的院史身份还是白胖子枯禅宗君家少主的身份，对这些自命不凡的器道宗师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威慑力。如果沈牧云等人摆明了态度要为马千啸出头，今天怕是有些麻烦。
旁边，其他几名器道宗师的神色，都变得冷厉起来，而马千啸眼中却露出几分喜色。
虽然都被外人誉为器道宗师，但说到实力，沈牧云却比他们几人强出不少，而且性情刚直不阿，名头更比他们几人响亮许多。只要他肯帮忙，连上官晴雪都很难护得住顾风华。
一时间，气氛也变得沉重压抑起来。
“牧大师，此事怕是有些误会。”发现情形不对，吕方圆赶紧打起了圆场。
顾风华竟然毁掉了马千啸的成名神器玉液紫金壶，得知此事，他脑子里甚至都有短暂的空白：这位院史大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真是什么人都敢得罪啊，而且还是朝死的得罪！
可惜他这些天琐事缠身，又要应对与邓觉宝之间那场比试，竟然没有收到一点消息，否则，他绝不会随随便便就带着顾风华与沈牧云等人碰面。
可惜现在双方已经碰面，看沈牧云那架势，摆明了是要为马千啸出头，他把顾风华几人带来这里，当然不能让他们吃亏。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仗着自己有些来历背景，便目空一切，连堂堂器道宗师都不放在眼里，还敢毁人神器，今日，我便要替马大师主持公道，也代一道学宫，帮枯禅宗教导教导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后辈！”沈牧云冷哼一声说道。
必须给一个交待
相比其他几名器道宗师，他不但技艺更胜一筹，而且岁数大资历老，性子又火爆刚直，最好为人打抱不平，所以在整个无极圣天都声名响亮，并不忌惮一道学宫和枯禅宗，若是占了理，他连君使的面子都敢不给。
“不错，我们与马大师相交多年荣辱与共，她敢欺到马大师头上，便是与我们众人为敌，此事若是不给马大师一个交待，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名叫杨良诚的器道宗师也跟着说道。
几人之中，他与马千啸的交情最深，此前就想帮他出头的，只是看马千啸自己支支吾吾似乎在忌惮着什么，怕一不小心惹祸上身，才没有贸然出头罢了，这时既然沈牧云开了口，他当然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不错，此事必需给马大师一个交待。”其他几人也附和道。
“诸位大师先别生气，风华的性子我是知道的，绝不会做出那种仗势欺人之事，再说，以她们的身份，也不可能欺到马大师的头上，此事必有误会，大家给我个面子，先……”吕方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拼命的和着稀泥。
“吕长老不必多说了，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而是此事关系到器道宗师的脸面，就没什么好说了。杨大师说得没错，她不将马大师放在眼里，就是不将我们所有人放在眼里，她若是不给出个交待，今日也休怪我们以大欺小。”可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牧云直接打断。
“沈大师……”吕方圆还要说什么，不过只说出三个字，就再次被人打断。
“诸位大师，你们想要什么交待？”这一次，开口打断他的却是顾风华。
她看得出来，其他几个老头还好，为首的这个沈牧云却是极为偏激固执，偏偏在几人之中又极有威信，他认准的事，吕方圆怎么劝都是没用的，闹到最后，万一撕破脸皮，说不定还会坏了无极商会的大事，她不想让吕方圆为难。
这件事是她惹出来的，还是由她自己来解决吧。
“我们炼器师毕生浸淫于炼器之道，可往往穷一生之力，都无法炼制出一件满意的神器。马大师那玉液紫金壶乃是他一生心血结晶，可谓集天地之灵韵而成，就这样毁在你的手中，照理说，就算杀了你都不为过。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事已至此，杀了你也于事无补，所以，看在品长老的面子上，我也不想太为难你。我们会联手帮马大师修复那玉液紫金壶，所需精金秘银，都有你来补偿。
不过，你对长辈如此不敬，随随便便就毁了别人一生心血，却也不能轻饶了你。几日之后的器道法会，你必须向马大师磕头认错，也唯有这样，才能维护我们器道宗师的尊严。”沈牧云说道。
“什么，老头你太欺人太甚，当我们是软柿子好捏吗？别以为我们怕你们，不过是看你们岁数大给你脸罢了。”一听他的要求，洛恩恩马上就炸毛了。
洛大小姐的话说得很不客气，不过顾风华却并没有阻止她。
关注重点不一样
说实话，沈牧云前一个要求，在她听来也不算太过份。即便是事出有因，毁掉那玉液紫金壶，她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身为炼器师，她当然也看得出来，想要炼制出那样的神器，绝不只是靠着器道造诣就能做到的，还需要太多的机缘，估计马千啸这一辈子都再难炼制出同样的神器。
如果沈牧云几人真能将其修复，哪怕不能完全修复，补偿些精金秘银她也是愿意的。但是，后一个要求就太过份了，在器道法会上向马千啸磕头认错，他们的面子倒是有了，自己怎么办，一道学宫的面子还要不要了。她可是学宫九大院史之一啊，很多时候，所言所行，也代表着一道学宫的尊严。
“放肆！”沈牧云在整个炼器界都享有盛誉，连诸位君使见了他都要给几分面子，何曾被一个小姑娘如此顶撞，当即勃然大怒。
“沈大师，你知道不知道事情到底因何而起？我到底是为何毁掉那玉液紫金壶？”顾风华上前一步，将洛恩恩护在身后，问沈牧云道。
“这个重要吗？”沈牧云不以为然的说道。听那语气，却显然不知道不知道事情的起因。自恃自份，他也没急着对洛恩恩出手。
“此事其实与我们一位朋友有关……”顾风华将司徒云奇与马千啸之间的恩怨说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实事求是。
“马大师，她所言是真是假？”听完以后，名叫许一方的器道宗师沉吟了一下，问马千啸道。
“她倒没有胡说，不过我马千啸的弟子，纵然有错，又哪轮得到外人教训？我马千啸的事，又哪轮得到外人插手。”顾风华说的就没有一点添油加醋，马千啸倒也不能抵赖，但依旧一脸的忿忿不平。
“咳，咳，如此说来，此事倒的确是马大师有些鲁莽了。”许一方咳嗽了两声，尽量委婉的说道。
其他几人面色各异，有人不以为然，但也有露出沉思之色，显然也赞成马千啸的意见。同为器道宗师，也不是每个人都像马千啸一样蛮横霸道，还是有人讲道理的。
“那又怎么样，就算马千啸此事做得有些鲁莽，她顾风华就能毁掉别人毕生心血！人生一世，谁没个犯错的时候，难道犯点小错，就该被人五马分尸，该被人粉身碎骨。”沈牧云却是一脸不屑的说道。
在他看来，马千啸和司徒云奇之间的恩怨，不过是区区小事罢了，玉液紫金壶，才是真正的大事。
不过对他们来说，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很正常。活了这么大岁数，又有了器道宗师之名，他们在意的事情已经不多了，甚至连生死都早已看淡，有时候说他们超然于世都绝不为过，他们最在意的，也就是亲手炼制的法器神器而已，那玉液紫金壶，不管出自在场何人之手，恐怕都会看得重若生命。与之相比，其他的事当然都是小事。
顾风华毁掉玉液紫金壶，那简直是在马千啸的心里下刀子，在要他的命啊。
这个更固执偏激
所以，顾风华觉得他那两个要求过份，洛恩恩觉得是欺人太甚，他却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是格外开恩，给足了一道学宫和枯禅宗面子，也给足了吕方圆面子。
顾风华皱起了眉头，本以为，自己道出前因后果，对方怎么都该讲点道理才对，哪料到，这个沈牧云竟是如此的固执，如此的偏激，根本没有一点道理可讲。
今天这事，看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以应付了。
“顾风华，老夫已经给足了你一道学宫面子，你若是还执迷不悟，休怪老夫不留情面！”沈牧云本就是个火爆脾气，忍到现在已经殊为不易，也懒得再跟顾风华废话，怒喝一声，直接打出一道手印。
“刷！”电光闪烁，一件法器，哦不对，是神器飞旋而出。
“沈大师……”吕方圆脸色大变惊呼出声。
不止是他，就连身后的许一方等人都蓦的变了脸色。
飞旋于空的神器呈六边之形，篆刻着阴阳八卦，上面电光闪烁，正是沈牧云毕生心血结晶，也是他的成名神器五雷八卦令。
无论本身修为，还是炼器造诣，沈牧云都比在场其他几位器道宗师强出一大截，而他这件成名神器的威力，也远不是马千啸的玉液紫金壶可比。若是全力施展，寻常帝圣都全无抵挡之力，沈牧云能有如此威信，也和这五雷八卦令有莫大的关系。
马千啸玉液紫金壶被毁，其他几名器道大师难免生出些同仇敌忾之心，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的蛮横霸道，在知道事情原委之后，至少许一方和姜尚元两人都觉得马千啸的所做所为有些不妥。
不过沈牧云一心要为马千啸打抱不平，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们和马千啸也是相识多年，就算不帮忙，胳膊肘也不能往外拐吧。好在沈牧云自恃身份，也不至于对一个后生晚辈做得太过，就当小小给她个教训便是了。
却没有想到，沈牧云竟然拿出了五雷八卦令。看着头顶飞旋的神器，连许一方和姜尚元都吓了一大跳。
看这样子，他分明是要置顾风华于死地啊，区区一个晚辈罢了，就算想要她死，也不用闹出这么大阵仗吧。
他们却不知道，沈牧云这人虽然偏激固执，但若是下定决心要做点什么，心思却是比常人更加的缜密，知道马千啸的玉液紫金壶毁于顾风华之手，他哪敢对顾风华有半点轻视。
别看马千啸的玉液紫金壶虽然比不上他的五雷八卦令，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神器，顾风华既然能毫发无伤的将其毁去，又怎么可能没点底气。
沈牧云可不想像马天啸一样阴沟里翻了船，所以第一时间祭出了五雷八卦令。
神器飞旋于空，道道电光流转，天空阴云密布，竟然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而那旋涡之中，竟然也凝聚着一道巨大的雷柱，这才是五雷八卦令真正的可怕之处。一旦神器施威，便能上动九天惊雷，爆发出毁天灭地之威。别说寻常帝圣了，就算君使亲临，都必须谨慎对待。
激动的掩饰不住了
在那浩瀚的天地之威压迫之下，就连许一方等其他几名器道宗师都觉得呼吸困难，仿佛被一座大山压在头顶。
吕方圆想要劝说几句，在那威压之下，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心里满是懊悔：早知道会闹成这样，根本就不该带顾风华几人过来的，这下，该如何是好啊？
“呛……”洛恩恩和白胖子、叶无色几人已经拔出了长剑，神情都是异常的严肃。
只说修为，眼前的沈牧云应该是比不上段青云那样的君使，但加上这五雷八卦令，却未必就比段青云更好应付。
如果他们不肯低头受辱，这一战怕是凶多吉少！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了。”顾风华突然开口说道。语气平静而从容，却又似乎意有所指。
“什么？”听到顾风华的话，不说旁人，就连洛恩恩几人都愣了一愣。
来意，她们有什么来意？不就是跟着吕方圆过来见见人，然后去东皇秘境分一杯羹吗？
沈牧云的眼中也露出疑惑之色，没有急着动手。
顾风华望了众人一眼，不慌不忙的拿出那枚玄武玉佩，也就是半只玄武兵符。
“玄武兵符！”短暂的沉默之后，沈牧云和其他名器道宗师同时惊呼出声。
他们这些天一直在研究那几只只有一半的兵符，很容易就看出来，顾风华手中的，正是半只玄武兵符，不过却是他们没有的另外半只。
“你这玄武兵符哪来的？”片刻过后，沈牧云又开口问道。虽然他已经极力掩饰，可声音还是因为激动而微微的发抖。身旁，其他几人却是激动得连掩饰都掩饰不住了。
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命名的四只兵符，据说都是由东皇大帝亲手炼制而成。东皇大帝的威名流传万年，但于炼器之道却并没有什么名气，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沈牧云等人也没怎么在意，直到这次答应无极商会的请求，帮忙炼制兵符的另一半，他们才知道，东皇大帝于炼器之道的造诣还远在他们之上，只是因为修为太强，所以才被人忽视他在炼器一道的成就。
为了琢磨这兵符中的器法器理，他们这段时日殚精竭虑，也有不少心得感悟，可每到关键时刻却总是功亏一篑。无可奈何之下，他们不得不提前召开器道法会，寻找那些天赋过人却还暂未斩露头角的天才炼器师帮忙，也算是集思广益，换换思路。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太大的信心，这四大兵符的器法器理实在太过精妙，太过深奥，除非能找到另外半只，凑成完整的一对，否则就算集思广益，恐怕都很难有所建树。
当初和无极商会谈条件的时候，他们可是信心满满豪气干云，万一到最后都成不了，那他们的老脸就丢得干干净净，怕再也无法见人了。眼看器道大会就要召开，几人的心情非但没有半点放松，反倒越来越是忧虑，每日浪费的精金秘银也是越来越多。
这般心计手段
谁想到，在顾风华的手中，他们竟然见到了另外半只玄武兵符，再加上吕方圆手中的长老令，这就是一对完好的玄武兵符，以此为参照，推敲其他三只兵符必能事半功倍。
更重要的是，他们虽然被外人誉为器道宗师，但器道造诣其实远远未到巅峰大成之境，而且都已陷入瓶颈，若是这一次能悟透东皇大帝的器道器理，成功炼成四只兵符，对他们也是大有好处，突破瓶颈再进一层也就罢了，甚至很可能会有质的提升。
只有修为达到极限，陷入瓶颈，无论怎样修炼，无论怎样努力，都再无半丝精进的人，才能明白沈牧云等人此时内心的激动，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沈牧云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正在为马千啸打抱不平，在找顾风华的麻烦，一门心思全放在那半只玄武兵符之上。
“我有必要告诉你吗？”顾风华有些不屑的看了沈牧云一眼，顺手收起了那半只玄武兵符，然后接着说道，“看得出来，这半只兵符对你们很重要，这样最好，我今天过来，就是跟你们谈条件的。”
“什么条件？”沈牧云下意识的问道。至于顾风华另外半句话，他也没有反驳，就算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很激动，激动得都过头了，自然也能猜到这半只兵符对他们的重要性。
“这半只玄武兵符，我可以借给你们参悟，打开东皇秘境的禁制之后，我们几人也要一同前往。”顾风华简单明了的说道。
“你知道东皇秘境？”沈牧云有些惊讶，又有些警惕的望着顾风华。
“我既然能找到这半只玄武兵符，知道一点其他的秘密很奇怪吗？”顾风华理所当然的说道。
没想到这沈牧云如此不讲道理，吕方圆原来的计划就有点行不通了，顾风华也不想让他为难，干脆另外编个理由。反正这世上的事原本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能找到这半只玄武兵符，知道点其他的秘密，原本就是顺理成章，谁又能怀疑。
果然，听了她的话，沈牧云几人都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却并无多少怀疑。
“当然，你们不答应也行，大不了我拿着这半只兵符走人就是。”顾风华说着又拿出那半只玄武兵符，在沈牧云等人眼前晃了一下。
“哼，你还真以为这半只兵符有什么不得吗？居然要挟到了我们的头上！”马千啸对顾风华恨之入骨，哪肯让她占了便宜，冷哼一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告辞了。”顾风华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洛恩恩几人一看有脱身的机会，哪会迟疑，赶紧快步跟上。
看顾风华说走就走，竟然对那东皇秘境全无兴趣可有可无，许一方等人都是微微一怔，要换了他们，怕是很难像她这样拿得起放得下。
“慢着，先前的事你还没给我们交待，这样就想走！别以为拿出这半只玄武兵符便能声东击西避重就轻，老夫这一辈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米都多，这种雕虫小计还敢拿出来献丑。”沈牧云倒是很快反应过来，身形一动，便拦在了顾风华几人的面前。
成功挖坑
许一方等人闻言都是暗道一声惭愧，这才意识到，顾风华拿出这半只玄武兵符，原来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他们若是答应她的条件，自然不能再因为马千啸的事为难于她，若是不答应，她转身就走，也能从容脱身。偏偏他们全部心思都放在那半只玄武兵符之上，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的心思，还是都快走到门口了，才让沈牧云反应过来。
这丫头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心计谋略，难怪马千啸都会栽在她的手里。还好沈牧云反应得快，及时将她们拦住，不然等他们事后明白过来，怕是要惭愧得无地自容了。许一方等人忍不住暗暗感慨。
“沈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这半只玄武兵符对你们很重要，但条件谈不拢，大家各走各路便是，你难道还想硬抢不成？”顾风华从容说道。
“此事与玄武兵符无关，此前你毁了马大师的玉液紫金壶，不将我们器道宗师放在眼里，此事必须给马大师一个交待。”沈牧云说道。
“你说无关就无关，你当我们傻吗？你明明就是看上了这玄武兵符，欲要强取豪夺，至于理由，谁不会找啊？”顾风华不以无然的说道。
“一派胡言！”沈牧云怒声喝道。
他的确看上了这玄武兵符，也的确不愿就这样放顾风华脱身，但毕竟顾风华毁掉玉液紫金壶、对器道宗师不敬才前，他为马千啸出头也是名正言顺。这两件事严格说来，其实并无关联，可是被顾风华这样一扯，本来名正言顺的事，怎么就变得理不直气不壮了呢？
“吕长老，我们虽然朋友一场，但他们人多势众，又身份不凡，所以此事我也不求你插手了。如果今日我们战死，只希望你将此间真相公布于众。沈牧云和几名器道宗师道貌岸然，为了抢夺玄武兵符，竟然对我们几个后生晚辈痛下杀手，虽说无极圣天强者为尊，但我想世间终归还是正气长存，总有一天，会有人为我们主持公道。”顾风华没跟他争辨，转过身，一脸悲壮的对吕方圆说道，同时，手也是紧紧握住了剑柄。
那本就有几分柔弱的容颜，却变得更加的凄美，更加的惹人怜惜。
“你、你血口喷人！”可惜，沈牧云心里却生不出半点怜惜之情，气急败坏的吼道。
“何苦呢，风华你这又是何苦呢？沈大师绝非那种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你误会他了，万万莫要毁人清誉？其实沈大师要这玄武兵符是有大用的，大不了你给他就是了，何必非要以命相搏。”吕方圆苦口婆心的劝道。
听到这里，沈牧云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吕方圆的话前面听起来还像那么回事，也在为他正名，可是到了后来，就越来越不对劲了。
什么叫沈大师要这兵符有大用，大不了给他就是？说来说去，还是我沈牧云看上了这玄武兵符，想要强取豪夺，甚至是杀人夺宝嘛。
终于意识到不能动她
“我顾风华身为一道学宫九大院史之一，一言一行，皆代表我学宫尊严，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他要抢，来就是了，杀了我，这玄武兵符便是他的，技不如人我也无话可说，只求吕长老将此事公布于众，至少让人知道，我没有丢一道学宫的脸，没有屈服强敌，做出有损学宫尊严之事。”顾风华慷慨激昂的说道，对着吕方圆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便手握剑柄，目光决然的望着沈牧云。
“吕长老，我与风华生死与共，今日若是战死，也麻烦你转告枯禅宗，我君澜生没有辜负宗门和家族的教导，没有贪生怕死舍弃朋友。”白胖子坚定不移的站在顾风华的身边，也是一脸决然的说道。倒是很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嗯，这个白胖子，演技也是越来越高明了。洛恩恩和叶无色悄悄对他竖起大姆指。
原本看到沈牧云祭出五雷八卦令，他们心中都是惴惴不安，甚至做好了拼命的准备，谁知道顾风华拿出那半只玄武兵符，三言两语就完全扭转局势。尽管沈牧云还没有最后罢手，但两人都知道，一切都在顾风华的掌握之中，沈牧云根本没有一点选择的余地。
这时，一些守护在院子四周的商会护卫听到动静，纷纷入内查看，听到顾风华和白胖子的话，神情都变得怪异起来。原本望向沈牧云等人的崇拜目光，似乎都有了深深的鄙视。
“你……你们……”沈牧云气得全身发抖，嘴唇都变成了酱紫色，可是指着顾风华和白胖子，却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顾风华没有拿出那半只玄武兵符，他想怎么样都行，哪怕当她立毙当场都没有关系。毕竟顾风华得罪马千啸在前，他为老朋友出头，维护器道宗师的尊严，下手重点也无伤大雅，就算一道学宫或者枯禅宗找上门来，他一样理直壮。
可现在扯上了玄武兵符，性质就不一样了，就算他有再多理由，别人都会认为他是为了抢夺玄武兵符强辞夺理。
这世上虽是强者为尊，但也总有人心系天下苍生，锄强扶弱博得一世美名，比如东皇大帝，比如那些曾经傲视一方却早已陨落于那场灭世劫难的上古强者，时至今日，他们的美名依旧为世人传颂。
沈牧云虽然性子火爆，却是以他们为榜样，之所以为马千啸出头，也是这个原因。事实上，这些年来他帮忙出头的也绝不止马千啸一个，早已美名远扬，他的威信，其中一部分便是来源于此。
今天的事若是传扬出去，真不知道世人会如何看他？如果原本就是大奸大恶之徒，旁人恐怕也不会多说什么，可若原本被所有人视为义薄云天，却突然传出恃强凌弱为了夺宝肆意杀害后辈的丑闻，那就完全不同了，什么道貌岸然，什么欺世盗名一盆盆脏水会毫不留情的泼到他的头上。
他倒也可以如愿以偿的名垂青史，不过绝不会是什么美名，而是丑名。
要把人气的吐血了
沈牧云终于意识到，从顾风华拿出那半只玄武兵符的时候，今天的事就已经有了结果，无论如何，自己都绝不可能再对她出手了。
旁边，许一方等人显然也想到了其中玄机，情不自禁的暗抹了一把冷汗：原来，还是小看她了啊，这个顾风华的心机谋算，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可怕！
吕方圆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却差点笑出声来。当初的无极试炼，他其实对顾风华几人的经历也有过一点耳闻，不过毕竟当时无论实力还是地位都相差悬疏，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也是到了这一刻，才知道顾风华若是玩起心计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沈牧云能有今天的实力和地位，当然也是历经考验久经风雨，遇上顾风华，竟然吃憋吃成这样，看着他那气得直打哆嗦的嘴唇，吕方圆真担心这老头气得血气逆行当场爆体而亡。
“看在一道君使的面子上，老夫今日便饶你一次，你们走吧。”还好沈牧云活了这么大岁数，心性意志倒也不算太差，深吸几口气，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挥挥手对顾风华说道。
说话的时候，沈牧云一颗心像被绳子死死系住一样，那么的憋屈，那么的难受。
想他少年成名，凭着那卓而不凡的器道天资顺风顺水一路走到今天，就连各大宗圣宗主、甚至诸位君使都要敬他几分，又何尝受过半点委屈。可是今天，在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丫头面前却是束手束脚，被别人几句话就逼得进退两难，甚至是无言以对。丢脸啊，实在是太丢脸了。
看看那些护卫们脸上怪异的神情，沈牧云真恨不得一巴掌把顾风华拍死，可真要拍死了她，不也正坐实了自己杀人夺宝的恶行，所以最终，他还是只能强忍下来。
还好，见沈牧云已经没有了动手的念头，吕方圆摆摆手，示意护卫们离开。关系到几位器道宗师的脸面，他怎么都要给别人留点面子吧，兔子逼急了还要咬人呢。
“那就多谢沈前辈手下留情了，不过这半只玄武兵符，你真的没兴趣？”顾风华却不急着走了，而是笑咪咪的说道。
“你真当吃定了老夫，老夫真不敢对你怎样吗？”沈牧云早就憋着一肚子的闷气无处发泄，见顾风华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说到了玄武兵符，气得差点抓狂，咬牙切齿的说道。
“沈前辈言重了，晚辈只是觉得我手中这半只玄武兵符对前辈有点用处，错过了未免可惜，所以好心想将这兵符借给前辈参悟一二罢了，如果前辈非要拒绝，那便当我没说好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唉唉唉。”顾风华一脸的诚恳，又一脸的遗憾，说到最后更是连连长叹三声。
于是，沈牧云更想吐血了。
叹气归叹气，遗憾归遗憾，顾风华却并没有离开，依旧站在原地，胸有成竹的看着沈牧云。
“沈大师，时日不多了，若我们还是无所建树，怕是不好向无极商会交待了。”许一方犹豫片刻，聚气传音对沈牧云说道。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听到他的话，沈牧云因为愤怒而憋屈而起伏如潮的心情，倒是一下子平静了许多，眼底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难堪之色。
自从达成协议，无极商会对他们就有求必应无所不允，就差点把他们捧上神坛供起来了。前前后后，为了推敲这四大兵符的器法器理，他们都不知道浪费了无极商会多少精金秘银，看着被马车拉出去的一车车废铁，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感到惭愧。
不过，这协议也是有期限的，按照当初定下的协议，器道法会结束之后的一个月内，他们就要救出商会会长和几位长老。原来他们也没觉得这事有多少困难，但现在看来，就算能从器道法会到天资横溢之人出手相助，他们依旧没有多少成功的把握。
到时候，他们该如何向无极商会交待，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外人又该如何看待他们？几人耗尽半生心血打下的宗师之名，怕是要彻底沦为笑柄了。
别以为无极商会好说话，浪费了别人这么多精金秘银，却完不成约定，真当别人是软柿子好欺负吗？
而想要完全成约定，想要保住名声，就必须拿到顾风华手中这半只玄武兵符，这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沈大师，我们的器道都已到了瓶颈，数百年未曾精进半点，若是拿到这玄武兵符，说不定就能突破瓶颈，甚至大彻大悟，要不，再与她商量一下。”就连跟马千啸一向交好的杨良城都忍不住聚气传音说道。
不是只有佛家才讲顿悟，像他们这样的器道宗师，同样也需要去悟。有时候，一件上古遗留的法器神器，哪怕残缺不全几近报废，都可能让他们茅塞顿开，突破瓶颈，踏入一个完全不同的境界。
一对完整的玄武兵符，不比那些残缺不全几近报废的上古法器强多了？
“马大师，如今我们正事在身，当以大局为重，你和这顾风华之间的恩怨，不如暂且放下。当然你放心，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等东皇秘境事了，我们还是会帮你出头，也会全力帮你修复玉液紫金壶。”还有人劝起了马千啸。
“好，只要你交出这只半玄武兵符，东皇秘境之行，给你留个位置便是。”沈牧云原本是万万不肯向顾风华妥协的，不过听了许一方等人的话，却也完全冷静下来，知道若是拿不到这半只玄武兵符，他们最后的结果十之八九就是身败名裂。
就算心里有再大的怨气，这时候也只能忍了。
“不是一个，是四个。”顾风华说道。这种好事，她当然不能漏过了洛恩恩几人，而且到时候真要找到紫霄神火抢夺起来，她一个人哪能是沈牧云等人的对手。
“我们为了炼制这四大兵符，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你不过就是找到半只玄武兵符罢了，便想要这么大的好处，莫非，你觉得我们这一辈子苦苦修习的炼器之术就这么不值钱？”马千啸阴阳怪气的反对道。
他也知道，这半只玄武兵符事关几人名誉，又对以后的修行大有好处，沈牧云等人绝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缘故将顾风华拒之门外，但也绝不愿意让她占到太大的便宜。
简直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心血倒是花了不少，精金秘银也浪费了不少，可你们真炼成了吗？”洛恩恩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道。
这一下，洛恩恩可是不止戳到了马千啸的痛处，也戳到了沈牧云等人的痛处。
“你说什么？”沈牧云等人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同时跳了起来。
好不容易方才谈妥，怎么一下子又谈崩了？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啊，吕方圆连连向顾风华几人递着眼色，提醒她们见好就收。
顾风华收到吕方圆的眼色，却只是神情如常，只是眼底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如果站在面前的是别人，她这时候大概真的应该见好就收了。
毕竟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人嘛，都是要面子的。马千啸被她毁掉玉液紫金壶，就已经很没面子了，沈牧云一心为他出头，却在被自己几句话逼得进退两难，最终不得不妥协，更是没有面子，如果再在洛恩恩几人的事情上妥协，他们就真的面子里子全没了。
不过很可惜，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以沈牧云为首的一众器道宗师。
同为炼器师，顾风华太清楚这半只玄武兵符对他们的意义了，就算没有和无极商会的约定，他们都绝不可能错过这突破瓶颈百尺竿头再进一步的大好机会。
“我知道你们在这四大兵符上下了不少的功夫，可是恩恩说得没错，你们炼成了吗？没有我这玄武兵符，你们能成功吗？”顾风华也毫不留情的说道。
沈牧云等人面色难堪，却是无力反驳。
“大概你们觉得，我什么都没做，只凭这半只玄武兵符便能带人前往东皇秘镜，是占尽了便宜，也显得你们一生所学太不值钱，让你们很没有面子。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找到这半只兵符容易吗，你们又可曾知道，为了得到这半只兵符，我经历了怎样的凶险，甚至付出怎样的代价？”紧接着，顾风华又声情并茂的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沈牧云等人的心里倒是舒服多了。
虽说昔日那些上古强者陨落，或多或少都有些遗物长传于世。可每一件上古奇宝横空出世，都不知道有多人闻风而动拼死相争，顾风华能抢到这半只玄武兵符，所付出的努力，所经历的凶险，也的确不是常人想象。
这样说起来，她就算带几个人前往东皇秘境，也不算是占了多大的便宜。毕竟，到时候他们也会带弟子去碰碰运气的。
“我和恩恩几人情同兄弟姐妹生死与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件事你们若是不答应，那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见他们神情缓和下来，顾风华又趁热打铁的说道。
“也罢，那就依所言吧。”沈牧云和许一方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最终还是点头说道。
马千啸虽然心头不甘，但看沈牧云等人都已经做出决定，却也没法再多说什么了。
事实上，顾风华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他也真的没办法反驳。
一旁，吕方圆看看沈牧云，再看看顾风华，简直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