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1章 突然就没了
皇甫令尧愣住:“干嘛?”
虽说白日还见过,但这几日不是都没能在一起嘛,他迫不及待想要抱抱亲亲。
大舅子什么的,实在是太碍事儿了!
慕将离没让他上马车,而是道:“墨儿把火盆端下去,让他跨过来,再上车。”
“是,公子。”墨儿跳下车辕,把火盆给端了过来,放在皇甫令尧面前,笑道:“王爷,大吉大利!”
这是他们过来的路上临时置办的。
皇甫令尧是被冤枉的,但也是身陷囹圄,落难坐牢是晦气。
跨过火盆,寓意日后顺遂兴旺,也将晦气给蒸发掉了。
“这不是回到家进门的时候再跨的吗?”皇甫令尧虽然嘴里念念叨叨,还是老老实实地听了。
这些小事,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
柳拭眉笑盈盈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任凭慕将离去折腾。
家人啊就是如此。
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但口嫌体正直。
你让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你怼我一句,我轰你一顿。
吵吵闹闹过后,也不伤感情。
多好啊!
等他跨过火盆上了马车,慕将离递过来一件袍子,道:“几日不得更衣,我看你都馊了,一身的脏。换了!”
皇甫令尧一想:“对啊,天牢环境不好,媳妇儿如今身子禁不得病,为免染上一些病菌给她,还是回去先沐浴之后再抱抱亲亲吧!”
病菌这种说法,自然是他家媳妇儿教的。
他把外袍换了,坐在一旁,没敢凑上前。
他能够平安无事出来,柳拭眉松了一口气,道:“令尧,皇甫贺……身故了。”
皇甫令尧脸色瞬间僵凝下来:“……”
他能够无罪释放,送圣旨来的太监也提了一嘴,说是大皇子自首认了罪。
得知这一点,他心里已经有数:皇甫贺肯定是不行了!
此时柳拭眉一个提醒,他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意料之中吧。”
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心里还是堵得慌。
一个打小较着劲儿跟你赛跑的人,突然就没了。
且不说什么相爱相杀,就好比家里养着的猫猫狗狗,有朝一日它离开了,也叫人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似的。
柳拭眉伸手握住他的手,道:“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嗯。”皇甫令尧点点头。
折腾了一天,此时天都黑了。
回去沐浴更衣、用晚膳,皇甫贺的后事若有需要他帮忙的,他还是要去看看。
另外,还有苗风羽那个小王八蛋,得好好修理修理。
心有灵犀,他正想到苗风羽呢,柳拭眉也提到了:“今日我从天牢出来的时候,教训了苗风羽一顿。他回去后怕是没脸出门的了。”
“你去教训他?”皇甫令尧一愣,看向慕将离,道:“老慕,你怎么能让我媳妇儿亲自动手?”
慕将离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皇甫令尧反手将柳拭眉的手攥紧掌心,不赞同地道:“媳妇儿啊,你怀着孩子呢!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子多么金贵,等着我出门去揍啊,你急啥?”
“你揍,哪有我自己揍爽快?”柳拭眉理直气壮地道:“我也放话了,只要你无罪释放,就代表他栽赃陷害!那么,回头有他受的!”
皇甫令尧:“……”
我媳妇儿不愧是我媳妇儿!
说到这个苗风羽,柳拭眉把皇甫贺说的给他们讲了一下,道:“大皇子既然说他留了苗杰一命,肯定不是说谎。所以,苗杰是苗风羽了断的!”
皇甫贺出于报复的心思,废了苗杰,却没有要苗杰的命。
苗风羽既然供词说得头头是道,代表着他可能早就心里有数,知道是皇甫贺带人围剿安国公府。
为了当上家主,苗杰不能活着。
故而,苗风羽把苗杰给杀了,当上家主,之后向皇甫权投诚!
皇甫权要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敦愚王拖下水!
要说这皇甫权,也是有意思,净能恶心人,偏偏很喜欢做表面文章。
穿衣戴帽、面子工程,妥妥的!
“行了,你出了一口气就行啦,剩下的交给我吧。”皇甫令尧对自家媳妇儿“不动则已,一动惊人”的性子,也是无奈。
“好。”柳拭眉愿意的事,答应得很乖顺。
一行人回了敦愚王府,修整过后,黎信也回来了。
“大皇子的后事,圣上下旨由皇甫家操办。指了西华宫给大皇子作为寝宫,也是作为灵堂。”
“大皇子妃哭晕了过去,五公主与九皇子两人,都在西华宫。”
皇甫令尧看了一眼柳拭眉。
什么都没有说,柳拭眉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你去吧,今天忙了一天我有些累了。在家小睡一会儿,等你回来。”
皇甫令尧点点头,上前一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低声道:“不用等我,你好好睡。”
柳拭眉没有多说。
反正她的睡眠质量不好,睡两三个小时总会醒过来的。
皇甫令尧叮嘱墨儿和连翘好好照顾柳拭眉,带着黎信进宫去了。
他出去后,柳拭眉洗漱过后,躺下睡觉。
睡眠质量比任何时候都要差,断断续续地做着凌乱的梦。
梦里也不好受。
结果,昏沉沉的睡到了后半夜,被尿意憋醒。
墨儿守夜,听到她的动静赶忙起来:“大小姐,要起夜吗?”
她扶着柳拭眉起来,给柳拭眉穿鞋。
柳拭眉问:“什么时辰了?令尧还没有回来?”
墨儿去看了漏刻,回来扶她去夜壶那边,答道:“已经丑时了,许是宫门下钥了,他也没法子出宫?”
皇甫令尧约摸亥时走的,丑时未归。
进宫容易,因为大皇子薨,允了其母族一些人进宫守丧。
还有杜若的娘家这边,也是要差人过来陪伴的。
但夜已经深了,皇甫令尧想要出宫,却是不行的了。
柳拭眉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回到床榻的时候,她抱着肚子坐在床上,道:“那就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墨儿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多嘴说了句:“大小姐,你该不会是……为大皇子难过吧?”
“嗯?”柳拭眉一愣,有些茫然:“为何这样问?”
柳拭眉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难道我看起来很难过?
墨儿答道:“你梦呓喊了大皇子的名字。”
第2192章 她醒来之前,他在哭
墨儿一脸的莫名。
她心想:幸亏王爷不在家,这要是被他听到了,可不要喝光一个醋海!
“啊?”柳拭眉怔愣了许久,努力去回忆自己梦见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后,幽幽叹息,道:“罢了,不过是做梦罢了。赶紧去睡吧,不许再胡言乱语了,也不许告诉令尧!”
墨儿抿唇:“我知道啦!”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说来说去,大小姐以前是真的喜欢过大皇子的!虽然造化弄人,最后比翼双飞之人不是大皇子,可人死如灯灭,为他伤心难过,也是人之常情。
倘使柳拭眉一点儿感触都没有,才叫人心寒呢!
但墨儿不知道的是,柳拭眉躺下后,努力回忆自己梦境。
刚醒的时候脑子浑浑噩噩,没什么脑力。
现在脑壳里的棉絮已经取出来了,她倒是想起来了一些什么。
或者说,这个梦,它本身并不是梦,而是——
梦中的她并没有自主能力,这具身子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她去见了皇甫贺,与他说了很多话。
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心情很低沉。
墨儿所说的,她梦呓喊了皇甫贺的名字,大概便是如此。
她心道:“那个柳拭眉并不是我,只是隐藏在这具身子里的一缕残魂吧?知道皇甫贺死了,原主残余的魂灵,也是时候离去了。”
自从母亲、兄长相继离世之后,原主活在这世间唯一的一点惦念,大概就是对皇甫贺有了那么点爱意。
少年少女,一旦看对眼了,这种心思就很玄妙。
可能并不深,但执念,通常是灵魂不能往生的主要原因。
如今,皇甫贺已经没了,原主应该也会彻底离开。
柳拭眉捏着薄毯翻了个身,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去吧,从今往后,这具身子就是我的了。你的至亲我会护好他们,哥哥我也会敬爱。但相府嫡女柳拭眉,不会回去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再一次陷入深睡之中。
睡不安稳,需要起夜很多次。
但一睡就是昏沉。
柳拭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床沿坐着一个人。
就那么坐在床边,怔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熟悉的身影,让柳拭眉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令尧,你回来了?”
迷迷瞪瞪的,还没有反应出来:他怎么就回来了!
皇甫令尧背影有些僵硬。
他抬起袖子捂了捂脸,这才回过头来。
见她睁开一条眼缝,忙问:“媳妇儿,你要起夜么?”
柳拭眉撑着自己的身子要坐起来,皇甫令尧赶忙扶她。
她缓缓回过一点劲儿来,问:“宫门不是下钥了么?你怎么出来的?”
皇甫令尧搂着她的身子,低头给她拿鞋子穿上,答道:“宫里比天牢还让人不舒服,我心想,在天牢里那是没办法,但在宫里我可以回来陪你呀。我都好几日没能抱你了,想坏我了。所以就出来啦。”
至于他怎么出来,那还用问?
难得倒他?
柳拭眉如厕回来,人也就醒了大半。
她被他安顿坐在床上,想起来刚醒来的时候看到他的什么模样,问道:“你既然回来了,怎么不睡觉?”
盯着他的眼睛问的。
皇甫令尧眸光一闪,避开了她直入人心的目光,答道:“我见了皇甫贺的遗容,心里有些惆怅。反正睡不着,就想坐会儿。”
柳拭眉心道:“哪里是一点儿惆怅?”
烛光下,他眼角那点红并不明显,但她没有看错。
她醒来之前,他在哭。
不是哭唧唧的那种,就是很单纯,掉了几滴眼泪。
不得了啊!
她家狗子除了在心魔侵袭的时候,为孙清的事哭;除了为她的事哭;何曾为其他人哭过?
可见,皇甫贺在他心里,是敌对关系,却未必又不是真正当做兄弟的?
人类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
相爱相杀!
“杜若还好吗?”她问。
杜若会伤心在所难免,她比较关心杜若这个胎。
想想,皇甫贺还想让她看在用了原主的身子的份上,帮他照顾孩子?
完全照顾许是不可能,顶多拉拔一把吧。
皇甫令尧答道:“不好,晕过去之后,有点动胎气。所幸,舒君在给她下了针阵。”
不用柳拭眉问,他主动又说:“有时候我想啊,有兄弟姐妹,还真的挺好的。你看看,皇甫贺死了,有这么多人为他哭。我这种孤家寡人的,连个至亲的手足都没有。”
没错,当时他在灵堂上,他心里突然浮现这么一种诡异的想法:倘使我死了,连个至亲的兄弟姐妹都没有呢!
但回来之后见到睡着的柳拭眉,他改变了想法:“呸呸呸,我还有媳妇儿啊。我不能死!将来,我得死在后头,不能让我媳妇儿承担杜若面对的这种难过!”
想着想着,他心内怅然,坐在床边不自觉掉眼泪。
他心想:媳妇儿睡得沉,夜里光线不好,她应该没发现吧?不然就太丢脸了哇!
“唉!”柳拭眉叹了一口气,拉了拉他的手,道:“你要睡不着,也陪我一起躺下吧。”
皇甫令尧当然不会拒绝。
他跟着躺下,一只胳膊环抱着柳拭眉,另一只手覆在她的肚子上,抚摸着肚子里娃娃的心跳。
心里装着事,确实睡不着。
柳拭眉这才有机会与他说:“杜若给了我一份曲废后留下的卷宗。其中包括各大家族的秘辛,另外还有几个家族当年各自为政一起构陷孙家的证据。”
她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吐出最后一句:“虽然证据不算充分,但可以绝对肯定,他们都是受了圣上的指示!”
“嗯,你给我的信虽然寥寥数语,但我也想到了。”皇甫令尧看上去很平静。
但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
柳拭眉又道:“你看看这朝局,加大家族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纷纷落马。这池水,可真是脏啊!”
皇甫令尧盯着床顶,幽幽吐出一句:“那就……把脏水放掉,重新注入干净的清水吧!”
他转头过来面对柳拭眉,吐出一句自己这阵子一直在思量、得出的结论:“媳妇儿,我去坐那个位子,你……答应吗?”
————
31结束。2月见!
第2193章 重新洗牌吧
即便皇甫令尧不说,柳拭眉也猜到了!
自从皇甫贺的事之后,他已经有了想要上位的心思!
加上这阵子张家不断派张惟、张怀兄弟俩轮流游说,不但在皇甫令尧这里下功夫,也有去梁家那边给一众洗脑。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权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比任何东西都靠谱。
权势是一柄刀,自己掌握,总好过刀柄握在别人的手里。
扶持新帝,仿若刀柄掌握在新帝手里,而自己则是捏着刀背,新帝一个想岔了,反过来就是刀锋面对自己的心口!
谁又能保证,狼崽子养大了,不会反口噬主呢?
从一开始,张家想要扶的就是皇甫令尧,柳拭眉答应的时候,是为了梁升的婚事。
本想投机取巧,但张家一门心思深的文人,岂能都是傻子,想不明白这些?
他们想要拖延战术,他们也没有放弃过事后游说。
尽管皇甫令尧一万个不情愿,不想日理万机,不想耽误了与媳妇儿相亲相爱、亲自当奶爸带娃娃的美好人生。
可头顶始终悬着一把剑,如何长久安稳?
尤其,看到曲映蓉失势、皇甫贺倒下后,杜若、皇甫玥皇甫瑾,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皇甫令尧很怕,万一自己哪一天无法自保了,他媳妇儿和孩子怎么办?
“媳妇儿,我给你保证,我上去后,绝对绝对绝对……”
他说了三个“绝对”,做了他们之间最重要的保证:“不会要其他女人的!”
一开始他说得好好的,自己没有野心,没有对皇位的想望。
只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
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总觉得对不起柳拭眉。
柳拭眉看出了他这点意思。
皇甫令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烦恼得很,却也不得不去面对这件事。
他又道:“把他弄了,让你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从一开始,咱们就把后宫废除,掐断任何人塞女人给我的心思。”
“既然没有后宫,自然也就废除掉‘后宫不可干政’这种规矩,咱们俩共治天下。”
“你我都是天下之主,绝对不会发生那种、有女人想要跟你瓜分我的事。我也不会容许别的女人有机会。”
“你看如何?”
关于这个想法,他还是第一次跟柳拭眉认真谈及。
生怕她不同意,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的。
他没有别的办法啊!
想要安稳无忧无虑的生活,却又不想付出,那怎么行?
如今,就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必须择一弃一的时候了!
但他好担心柳拭眉不同意!
毕竟是自己言之凿凿说过的话,现在在媳妇儿面前打脸,太难为情了。
他也不敢看柳拭眉是什么表情,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得柳拭眉问:“你确定都想好了吗?”
“确定。”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想做,可现在的情况,除了我还能找谁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你想想看,倘使我们不要这个东西。就算我们掌控了新帝,迫于对我们的养育、扶持之恩,或者我们的能耐压制他不得不尊敬我们。可我们百年之后呢?”
也就不说功高震主了。
他提出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将来,我们的子孙,要面对的又是什么?依旧是我们如今这般,这种捉襟见肘的紧张状态!”
“我们俩上位了,你肚子里的娃娃,就是太子、公主。无人敢欺!”
“我们好好培养他们,辛苦个几年,就把皇位交给儿子!”
“你看如何?”
柳拭眉:“……”
得,他竟然打算培养几年就让儿子顶缸?
但不得不感慨一句:“令尧,我怎么发觉……你的想法终于彻底成熟了?”
都说,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逆境最易让人成熟!
他以前——甚至是婚后,还是有点儿那种“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调调,虽然说责任心很强、也算很有担当。
但骨子里沉淀的调子依旧如初,故而他总想找一条破局之路,既能够安稳、逍遥自在、又不需要他去做皇帝的路子!
但现实教他做人!
所有一切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你做梦!
因而,他终于痛定思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连废除后宫、天下共治都想到了。
他是要逆天啊!
当然,妻奴属性作祟,让他不管打算做什么,都要征求柳拭眉的意见。
“媳妇儿!”
没得到回答,皇甫令尧依然提着心:“你就说行不行吧!行的话,咱们就做好计划,明日就把张家叫过来。不行……”
他的气息又弱了下去:“不行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柳拭眉被他这副纠结的样子逗笑了,仰头亲了他的下巴一下,道:“好,那我们上去!”
只不过,他说“天下共治”,肯定抱着以后让她帮忙理政的心思。
想得可真美!
该他自己背着的大山,他自己背去!
并且,将来教养儿子的责任,也让他自己扛!
她对治理国家没兴趣,培养储君她也没能耐。
倒是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后,她的医馆就可以随便开了。
搞事业多香!
可怜她一个医女,来了这时代成天陷入朝廷宫斗、权谋之中,一个被宫斗耽误了的神医!
重新洗牌吧!
次日。
大皇子薨的消息,帝京基本已经都传遍了。
但,能到场吊唁的人,相当的少。
树倒猢狲散,莫过如此。
皇子公主们,多数来上炷香就走了。
皇甫令尧则是差人去帮忙,自己没再进宫。
“媳妇儿,我给你说件事。”
睡一觉醒来,皇甫令尧把昨晚的戚戚然都给收拾整齐了,倒是把天牢里的那个奇怪的人给想了起来。
他便给柳拭眉说了一下这其中的蹊跷,问:“他说放他出来,对咱们有好处。你觉得这能信么?”
“对他的身份,你可有什么发现?”柳拭眉问。
皇甫令尧说道:“从他说的话听起来,倘若他不是可以骗人的话,大概是说他在天牢里已经很多年了。”
“这是一点。”
“第二点是,昨晚我被放出来的时候,刻意朝里头走了几步,没有往里面进。”
“所以只能推断他距离我至少有五六个牢房的距离,可到底在哪儿,我也不清楚。”
柳拭眉不由好奇起来:“以你的性子,
不让你去看,你就不去?”
怎么可能?
他的狗脾气若是上来了,那几个狱卒哪里拦得住他?
第2194章 孙清的出身
被柳拭眉这么一说,皇甫令尧摸了摸鼻子,冲她笑得很嘚瑟:“你这么了解我的啊?”
柳拭眉:“……”
她明明是在吐槽他,也能甜到他?
这人是什么神仙脑补技能?
“我去了!就是,以我的脾气,怎么可能拦得住我?”皇甫令尧被媳妇儿哄得开开心心,那些不愉快的情绪很快就被她安抚到。
他解释道:“他们倒是不让我去来着,我直接把他们推开。结果过去后才发现,那是牢中牢!”
“里面还有门,进不去?”柳拭眉好奇起来,道:“那里面关着的人多吗?”
皇甫令尧既然对那个神秘人有了好奇之心,自然是要打听清楚的。
不然,回来也没法跟媳妇儿交代啊。
他又说道:“我特意问过了。关在里头的人,几乎都是长达十年以上的重刑犯。”
“不仅仅是一个牢中牢,还有牢中牢中牢。”
“我让人去查了一下,里面一共有七个牢房。但实际上就关了一个人。”
“为了隔绝那个人,清空了里面所有犯人。”
“甚至,每一次大赦天下的时候,那个人也是特例,不允许赦免、也没有任何贴补。”
“据说,那人除了一日一顿饭之外,另外还有锁链拷住他的四肢。”
“饭菜里面,也喂了化功散,令他无法动用任何武力。”
“但是,咱们的人,也就只能查得到那么多。”
“其他的任何信息,都是秘密!”
“天牢里关于所有重刑犯的档案里,并没有这么个神秘人的信息。”
“就好像是完全被抹煞了他的存在一样,甚至问到狱卒,他们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人。”
说到这些的时候,他难免有些好奇心:“媳妇儿,你说这里头关着的人会是谁?”
关键是,那个人认识孙清!
“难道你不好奇,母后她……”柳拭眉歪着头看着他,问:“你从未想过,母后是个大家闺秀,她为何能认识这么多能人异士吗?”
皇甫令尧一怔。
因为是他的亲娘,所以他从来不曾往这方面想过。
大部分的人,在对各种各样的事件发生的时候,首要去怀疑的绝对不会是自己人!
可柳拭眉这么提出来,叫他整个人都茫然了。
别的人且不提,他认真思索:孙清是一个大户人家千金小姐,可她是如何认识粟威这种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般的人物的?
柳拭眉这样的医女,认识许多人也很正常,但孙清呢?
“我不知道。”皇甫令尧满脸茫然,道:“媳妇儿,你怎么看?”
事关自己的生母,仿佛那个人站在他的背后,他是看不见她的!
柳拭眉摇摇头,道:“我也没有什么看法,要不,问问你师父?”
“对。”皇甫令尧点点头,道:“我也觉得师父一定隐瞒了我一些事,一会儿我过去问问他。”
转而说回来天牢的那个人,他又问:“媳妇儿,我们要把那个人弄出来吗?”
好奇害死猫系列。
他们明知道会存在危险,最好不碰。
可这人他认识孙清,说不定会知道很多过去的事呢?
一个被关在牢中牢中牢、最里层,关得这么严密,还被用铁链锁住四肢。
这样的一个人,不好奇是假的!
“先不。”柳拭眉果断道:“我们再观望观望。”
皇甫令尧同意了:“好,都听媳妇儿的!”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就去找粟威。
粟威正在屋内练功,等他一个大小周天走下来,中饭时间到了。
皇甫令尧叫人去询问柳拭眉可要过来一起用饭,柳拭眉的回复是不用了,跟慕将离一起在水榭那边吃。
慕将离对粟威多有不满,一直不太愿意跟粟威坐在一起用膳的。
“师父……”皇甫令尧有些尴尬。
反而是粟威看得很开。
他经历了这些事,终于到了知天命的心理年龄,在乎的事越来越少。
“没事儿,能理解。”粟威举起筷子,照例每顿饭都要配点小酒。
皇甫令尧陪他喝了一个。
一边吃,一边进入正题:“师父,当年我母后,是怎么认识你的?”
认识粟威,并且得了粟威的恩惠,之后孙清与粟威的关系就一直犹如亲人一般。
这是皇甫令尧的认知。
粟威能够不遗余力地帮孙清、甚至在孙清死了以后,帮孙清的儿子。
可见这关系非同小可。
“你怎么想到问起这些呢?”粟威疑惑地问。
毕竟,这么多年来,皇甫令尧从没想过要问!
皇甫令尧笑道:“就是突然想起来,有些好奇。毕竟,师父你后来教育我、帮助我这么多。”
提到孙清,粟威举起酒杯,又喝了下去。
他缓缓说起当年的事:“其实本来,不是我先认识你母亲的。而是我师弟将她带来了雁行山。也就是你的师叔,枫无涯。”
“枫师叔?”皇甫令尧想起来这么个人来。
粟威点头:“你还记得啊?”
若是皇甫令尧不记得,也不意外。
因为他很小的时候见过枫无涯,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具体去了哪儿,谁也没提起。
粟威叹了一口气,道:“枫师弟,是你母亲的……忠实爱慕者。”
皇甫令尧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爱慕者?”
他的长相不像皇甫权,而是像孙清。
长得那样精致,精致到柳拭眉那样的冷静理智的人,都掉进颜控的坑里出不来。
可见,这遗传自孙清的美貌,孙清本人能有多美!
那么,孙清多几个爱慕者,也不稀奇。
一个魏逊,一个雁行山山主的师弟,兴许还有其他人。
粟威又道:“你对你母亲的外祖家,可有了解?”
“没有。”皇甫令尧摇头。
从他有记忆开始,对孙清的外祖家就是毫无印象的。
因为孙清从未提起过,也无人得知。
他只记得,孙清的父亲、他的外祖父,曾是阁老。
与张阁老并列的那种。
不然,孙清也不会被选为太子妃,后来当上皇后。
但当年的孙阁老的夫人、孙清的母亲的身份,却很神秘。
粟威解开了这个谜团:“那是因为,你太外祖,是一个小国后裔。家中闺女一旦离开了属地,就会削去姓氏改名字,从此后再也不能以该国人自居!”
皇甫令尧震惊不已!
——
2.1更新完毕
第2195章 叫人震惊非凡的消息
提起那些陈年旧事,就必须谈及四国天下的历史了。
在尚未太平的动荡年岁,其实天下并非四分。
这块大陆上,总共有十多个小国,随着大蜀、北齐、西魏、南吴四个国家的崛起,分别强势吞并了周边的小国,逐渐瓜分了整个天下,形成了四角格局。
最后一个覆灭的小国,在大蜀的地界上,叫做夜神国。
夜神国月氏国王,不肯投降。
在几个儿子上战场捍卫国家、尽数战死、国破家亡之后,杀光了自己的女人和女儿,自己也自尽了。
但却有一位夫人,在事发之前收到了风声,被下属护着逃亡。
六个月之后,生下了月氏唯一的血脉,从此隐居在大蜀、南吴、西魏三国交界的原始森林里。
从此占山为王,不出尘世、再也不与外界打交道。
皇甫家先祖,手段狠辣,对月氏斩尽杀绝。
四国天下百年来,月姓人氏已经全部销声匿迹,就算还残余的,都已经改名换姓了。
没想到,如今粟威竟然提起了这一点——
孙清的母亲,来自于夜神国月氏!
粟威继续讲述那些尘封的过往:“原始森林里物资丰富,但丛林里的蛇虫鼠蚁也是多样化,在那里,月氏生存艰难。”
“没有与外界接触,就那么数十人隐居起来,繁衍困难。因而人丁单薄,月氏数代单传。”
“到你外祖母这一代,也只有姐弟二人。”
“但尽管生活得清苦,月氏却始终没有放弃过书香的培养。”
“你外祖母从小博览群书,渴望接触外面的世道。”
“成年之后,她离开了月氏属地,一路行走江湖,来到了大蜀,遇上你外祖父。”
“你外祖父倾心于她的美貌、折服于她的满腹经纶。两人情投意合,为了娶她,给她安排了一户小官宦之家。”
“改名换姓,得以成婚。”
“之后,生下了你的两位舅舅与你母亲孙清。”
本来问的是自己的母亲的事,没想到竟然挖出来自己太外祖家的事!
这消息也太爆炸了!
皇甫令尧一脸的不可置信:“那我母后她……知道这些事吗?”
“你且听我说来。”粟威又喝了一杯酒,继续讲述:“你母后从小就长得倾国祸水的容颜,四五岁的时候,已经显出精致的美人胚子。”
“自古以来,过分姝丽的女子,常常引发男人争夺。传说中的红颜祸水、倾国倾城,便是如此。”
“孙家在朝,家中出了花容月貌的女儿,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事。”
“你外祖父越看她的模样,越是心里慌。夫妻俩便请了神算,为她算命。”
他叹了一口气,道:“说她命比纸薄,帝京对她来说是凶煞之地。不得不把她送去潋郡。”
“避开帝京,养在深闺,不让她接触朝中权贵,希望如此能解开祸端。”
“而我枫师弟,就是潋郡人。正巧与她住在相邻,与她算是青梅竹马。”
“枫师弟少年时期就爱慕孙清小姐,但孙小姐对他却只有兄妹之情,不曾给过希望。”
“尽管如此,枫师弟还是一直很照顾她。并且,将她带来了雁行山。”
“孙清小姐来了雁行山之后,我发觉她的相貌与月氏人很像,拥有月氏血脉特有的血痣。”
“月氏人在大蜀已经消失多年,如今的人也认不出来。”
“担心是我认错,进行了多番打听查探。后来,终于肯定,她果真是月氏后裔!”
提到这个血痣,皇甫令尧瞪大眼睛:“所以……”
粟威点点头:“没错,你身上也有!”
他继续道:“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人知晓,今日的雁行山一带,便是当年的夜神国所在。而我雁行山粟家,百年前曾是月氏的家仆!”
这算是一个叫人震惊非凡的消息!
皇甫令尧更是惊讶!
但他还是提出了一个疑点:“可这血痣,不是天生的么?万一别人也有,怎么办?”
粟威摇摇头,道:“不,这血痣是孩子生下来后,服药生出来的。男娃身上的血痣,状若月牙。女娃身上的血痣,状若牡丹。”
“夜神国奉月为神,奉牡丹为国花。”
“你臂弯内侧的那小月牙的血痣,自然是你生下来的时候,你母后给你服药生出来的。”
“时至今日,已经很少有人知晓夜神国的存在。大蜀将夜神国灭了之后,将所有文献都销毁了。”
“目的,便是为了让人遗忘那段历史!”
皇甫令尧心头发凉,问:“该不会是……”
他闭了闭眼睛:“父皇知晓我外祖母是月氏后裔,才会……”
才会罗织了通敌叛国的罪名,用这个借口,把孙家九族都给铲除吧?
“有可能。”粟威答道:“我也曾如此猜想,但各方面原因,又不能确定。”
他叹了一口气,道:“原本我想,你若能将几大家族的仇都给报了。最后自己坐上那个位置,这样不管对月氏、还是对孙家九族,都有了交代。”
皇甫令尧想起来。
粟威确实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仇恨,让他想办法报仇。
奈何他这人没有那样大的心气,装疯卖傻也不容易。
这么多年来,只能说,培植了自己的势力,但朝堂上却毫无进展。
皇甫权那边,实在是封锁得太死了!
“月氏还有人存在于世上,这件事还是隐秘,倘使皇甫家的人知晓这件事,未必不会赶尽杀绝。”
粟威又道:“故而,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与你说清楚这些事。”
“如今你既然问起,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不过,为师告诉你这些,并非要催促你去报仇。”
“以前我也觉得,月氏后人嫁给皇甫氏,月氏血脉与皇甫结合,生下来的你……也算是月氏血脉,一旦能够继承大统,也算是光复夜神国了。”
“这简直是天意!”
“可如今我倒觉得,追求那些,倒不如你过得开心快活。”
皇甫令尧垂头消化这些信息。
说完这个,粟威又把话题拉回来,道:“枫师弟把阿清带来雁行山,我认出来她是月氏血脉之后,亲自来到帝京,与你外祖母见过一面。”
第2196章 揣了一堆问题回来!
“但你外祖母的意思是,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她离开了属地,从此后也不再姓月,不算夜神国人。过往的那一切,她不想提及。”
“而你母亲的事婚事,她也做不了主。朝中肱骨大员的儿女,多半都是要联姻的。”
“就算孙家有个女儿养在潋郡,但族谱上有她的名号,总是要送上生辰八字给太子选妃。”
“于是,当年选太子妃的时候,选上了你母亲!”
听完了粟威说的这些,皇甫令尧的问题又来了:“可我母亲不是命薄吗?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怎么会让一个命薄的人来做?”
粟威叹息道:“不然,你以为,当年为何皇帝让国师算命,说是孙氏不能生出长子,不然会冲了龙气。因此,便宜了曲氏?”
“我还以为,单纯是因为曲氏收买了国师。”皇甫令尧没想到当年的事有这么多隐情。
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粟威又道:“天命这个东西很是奇怪。孙清小姐的命格,帝京对她来说是凶煞之地。可偏偏,算出来她的八字又跟皇甫权最合。”
“先帝非要结这门亲,便让孙阁老将人从潋郡接了回来。”
“可她的命格却又不能生嫡长子,就是这么古怪!”
“事实证明,帝京确实是她的凶煞之地。”
“回来也就十年光景,不但她自己丢了命,甚至孙家九族都被灭了门!”
“连同追随孙家的一些家族,总计约摸有万数人!”
皇甫令尧没有想过,这些事情说起来,起因竟然会是这般……
只为了个命格?
荒谬!
“这些事,我如今告诉你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粟威说道:“你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又有那样的贤内助。如何定夺自己的将来,为师对你也不强求,你只管与你媳妇儿商量着来吧。”
皇甫令尧自然是要跟柳拭眉商量的!
不管他要做什么事,媳妇儿放在首位!
他点点头,又开启了另一个话题,将天牢里面那个神秘人告诉粟威,询问:“师父可有想法?”
粟威答道:“孙清小姐在潋郡长大,后来跟着枫师弟来了雁行山,并不长住。”
“她长相美丽,看上去十分温婉的一个人,很容易获得他人好感。”
“时常穿着男装,与枫师弟在外行走。她结交了什么人,为师也不清楚。”
也就是说,天牢里的那个神秘人会是何人,粟威也说不准。
皇甫令尧震惊无比:“从小我对母亲的印象,便是一个中规中矩的皇后,是太后刁难她都不会反击的人。”
“后宫那些事,她也一贯宽容,从来不与人为难。”
“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出宫。”
“就连太后……”
说到这个,他有些不忿:“太后都说,母后是个圣母,当自己是观世音菩萨、救世主似的,那副样子叫人……讨厌。”
在所有人的想法里,孙清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不但天真,还软弱。
因此才会被曲映蓉算计死!
可是现在粟威告诉他的这些,颠覆了他对自己生母的认知!
粟威叹了一口气,道:“你母后,看上去确实是那样的性子。但为师一直以为,她的心思藏得很深。”
转而,又道:“不过这不重要。对粟家来说,当年没能护着月氏离开,一直是心中遗憾。”
“故而,一代又一代家主传下来,让粟家后人记住自己曾是月氏的家仆。”
“将来,能不能遇上月氏后人不确定,但大蜀抹煞了月氏的历史,就让月氏存活在我们粟家的代代相传下吧。”
“因此,得知你母亲是月氏血脉之后,为师想的只有一件事:她才是雁行山之主!”
“即便她自己不接受,可为师心里,是这么想的。”
“既然她是主,我是仆。那自然不会去质疑她是什么性子,她要做什么事。”
“老夫明着将你当做徒弟,实际上也算逾矩了,将你这个徒弟视作半子。”
“她过世后,只留下你这么一个血脉,我理应将你封为主子的。”
皇甫令尧静静听着,心绪十分复杂。
从粟威所言,在很多事上,颠覆了他的认知。
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粟威也不知道!
过来的时候揣着一个问题来的,回去的时候,皇甫令尧心里多了一万个问号!
所以,柳拭眉看见的,就是一筹莫展的狗子。
特别寥落。
“怎么了?”她不解地问:“在你师父那边,吃个饭吃不愉快?”
按说,不可能啊!
男人一般没女人那么多婆婆妈妈的事儿,粟威现在的心态可好了,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搅局,他就是个快乐的小老头!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
他没着急给她说自己听到的那些事,而是关心地问:“你要午睡了吗?”
“嗯。”柳拭眉点点头:“我已经洗漱过了,躺下就可以睡。”
皇甫令尧立刻道:“那我与你一同睡。”
他们俩睡觉的时候,是不让任何人打扰的。
躺在床榻上,皇甫令尧将粟威给自己说的那些,给柳拭眉简单讲了一遍。
柳拭眉也很震惊!
总结起来,以下几点:
一、皇甫令尧是夜神国月氏后人;
二、孙清并非传说中的样子;
三、雁行山粟家是月氏家仆,也就是说,雁行山本来就是皇甫令尧的;
四、天牢里的神秘人是谁,他们还是不知晓!
“令尧啊令尧!”柳拭眉伤脑筋地道:“你……你提着一个问题过去,揣了一堆问题回来!现在,我们有了更多的疑问!”
皇甫令尧一脸委屈:“我也不想啊!”
“成吧。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柳拭眉当然不是怪他。
她不由在心里哀叹:我以为我拿的是神医剧本、我想拿的是神医剧本啊!
为何给她塞过来一堆“宅斗剧本”、“夺嫡剧本”、“国际纠纷剧本”……等等!
甚至还有“婆婆的剧本”?
“要不……”皇甫令尧下定了决心:“把那个神秘人捞出来?”
“捞出来又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柳拭眉摇头,道:“先不管他。反正都在里面待了那么多年了,多待一段时日又不会如何。”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把咱们要做的事情,先给做了吧?”
他们要做的——
把皇甫权拉下来!
那么,要把皇甫权弄死呢,还是让他禅位?
禅位的话,不需要背负弑君、弑父的罪名,他们的良心能安一些。
可怎么样才能让皇甫权禅位?
柳拭眉有一千种药方可以用,但,谁去对皇甫权下药、且能保证一定不会出问题?
答案是:除了她自己,别人不行!
夫妻俩沉默一阵,柳拭眉忽然道:“大皇子发丧出殡,圣上会在吗?他若在,我也去吧!”
2结束
第2197章 一场空!
大皇子皇甫贺薨,后事也不用其未亡人操办,内务府给操持了。
树倒猢狲散,送殡的人本来并不多。
但——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圣上,出现在殡葬队伍里。
皇甫权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总之也看不透他面上的表情之下,到底在想什么。
帝心难测。
他说道:“朕的长子葬入皇陵,朕得亲自送他出宫门!”
两代皇后出殡,他没有管过,却在这时候提出,为长子送殡!
这是几个意思?
真心,还是假意?
君心难测!
不管怎么样,既然皇帝都来送了,其他人自然也少不得跟上。
于是,废太子的出殡,可比两位废后的要隆重得多,没有发国丧,却有皇帝亲自送行。
皇帝送葬,文武百官岂敢不来?
皇甫贺死的时候不体面,死了以后,倒也算可以。
得知皇甫权送葬之后,柳拭眉顾不得自己的大肚子,跟着皇甫令尧一起。
皇帝都为皇甫贺送殡了,兄弟当然也要。
为何要柳拭眉亲自去做这件事呢?
其一,她有靠近皇甫权的可能;
其二,别人用药,她不放心。
慕将离虽然用药、武功都是高手,但他不能过于亲近皇帝。
她坚持要来,胎也确实是养得很稳当,皇甫令尧也只能答应。
扶着自家媳妇儿,他跟在了皇甫权的后面,一起将大皇子的棺椁送出了宫门口。
老二夫妻来了,老三少不得也要拖着“病体”出现。
老四无召不可回帝京。
六皇子、九皇子也在。
至于十皇子,一直都是被人遗忘的一个角色,不配拥有姓名的,自然不在其列。
目送殡葬队伍远去之后,柳拭眉跟着皇甫令尧站在皇甫权的身边,她朝皇甫权行了一礼。
“圣上保重龙体,节哀。”
她心道:既然你都要把面子做成这样了,那我自然也该说句“节哀”了。
皇甫权面色肃穆,叹了一口气,道:“世事难料,尔等回去吧。”
顿了顿,专门看向柳拭眉,询问:“朕的皇孙,还有多久出生?”
柳拭眉恭谨地道:“禀圣上,尚有不满俩月了。”
皇甫权点点头:“难为你身子不便,还来为大皇子送行,回去吧。”
他挥了挥手,离去。
皇帝一走,其他人也都散了。
皇甫令尧也扶着柳拭眉出宫,上马车。
敦愚王府的马车缓缓前行之后,他才问:“成了么?”
“嗯。”柳拭眉低低应了一声。
那种皇帝与她见过面、回去之后就病倒、甚至暴毙的事,很容易叫人怀疑到她头上来。
就算抓不到证据,名声不好听,也不利于皇甫令尧将来上位。
为将者,得狠辣。
为帝者,得仁德。
哪怕面子上的,好比皇甫权,背地里阴私的事做了个遍,但在面子上,都做了个足。
因此,不能下那种直接要命的毒,必须得慢慢来,蚕食鲸吞的那种。
“那就等着看结果吧。”她用的什么毒,皇甫令尧也没问。
反正问了,他媳妇儿也不会告诉他的!
她先前就说了:这件事我来做,你不用管、不准管!
他们回去王府后没多久,就听说杜若在送葬的途中晕倒在地,被杜家人带回了杜家,差人请太医。
舒涵去给杜若看过之后,来了敦愚王府。
“她情况怎么样?”柳拭眉拧着眉心问。
要说命不好,她觉得:杜若的命是她见过的帝京贵女中,命最不好的那一个!
比苗玲珑还惨!
老天爷都是公平的,关了你的门,就会给你一扇窗。
但是在大部分人身上,都会有缺憾。
给了你一,就不会给你二。
杜若不缺亲情,家世显赫,如今父亲还是丞相。
不缺友情,她与皇甫玥之间不但是姑嫂关系,更是手帕交。
但她的情路却是坎坷、凄惨!
皇甫贺临死之前,心底里真正惦记的女人,依旧是“柳拭眉”。
杜若只是他的责任!
可杜若明知道自己心爱的男人心有所属、另有所爱,还是飞蛾扑火一般嫁给了他!
自从嫁给皇甫贺之后,她的命格开始发生了不可抗的逆转。
从新婚夜开始,陷入了被算计之中。
最后,除了肚子里的孩子,一切犹如竹篮打水——
一场空!
这段爱情、这段婚姻,给她留下的是千疮百孔的躯壳。
怀个孩子,从没有过安生。孩子能不能保住,也是个问题。
舒涵语气也很惋惜,道:“六个月的胎儿,本来胎心就有点弱,最近再屡受打击,怕是要坚持不住。”
他朝柳拭眉看去,道:“王妃,我瞧着杜家的意思,还是得求您出手!”
话音一落,立马得来皇甫令尧的一瞪:“……”
舒涵一脸无辜,并不畏惧地看了他一眼。
皇甫令尧更加无语。
没办法,他还真不能对舒涵怎么样。
首先,舒涵与他母亲是故交,这么些年他装疯卖傻之所以能够铁锤,舒涵功不可没。
其次,舒涵是儿子舒君,是他媳妇儿的徒弟!
唉,自从娶了媳妇儿之后,地位从“减一”到“减一万”了。
以前他天不怕地不怕,如今怕了媳妇儿,不得不给一群人脸!
柳拭眉垂着眼睑,叹息一声,道:“他们让我去杜家?”
“不去!”皇甫令尧立即反对:“她杜若怀着孩子,我媳妇儿不也怀着孩子?她还没我媳妇儿肚子大,也好意思让我媳妇儿去见她?”
好在,舒涵说道:“杜家的意思是,会将大皇子妃送过来王府。”
“那就让他们送来吧。”柳拭眉同意了。
本来,杜若回来投奔她的时候,拿出了那些资料,她给出的承诺也是会护着杜若的。
皇甫令尧也就没了反对的声音。
皇甫贺对他的请求,是让他在需要帮扶的时候帮衬一把。
这种时候,算、吧?
相府。
杜恒当了丞相之后,杜家的门楣便比以前要光亮得多。
比起底蕴,上一任相府柳家也就出了个柳赋昀还可以,才气高的儿子早逝,是比不上杜家的。
加上两个儿子都身居要职,又出了个“太子妃”,杜家更是非同一般。
舒涵走后没多久,杜若幽幽转醒。
第2198章 对外一律传说是女娃
如玉过来伺候,与她说话:“相爷与二位公子相商过了,意思是把皇子妃送去敦愚王府救治。”
她叹了一口气,面带忧愁地道:“不过我听他们的意思,是想问问看敦愚王妃,这孩子六个月了,能不能落了?”
杜若猛地睁眼!
她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什么!”
充满了震惊!
把她送去敦愚王府,一点儿也不叫人意外。
杜若的身子屡受打击之下,加上胎儿越来越大瓜分了她的养分,以至于她现在看上去也有些外强中干那味儿。
她的意志力一直很坚强,一次又一次扛了过去。
但这一次——
支撑她努力活着的支柱,已经没有了!
皇甫贺的死,对她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如果不是还想为他留住这条血脉,她恨不能就此了却残生。
“我看不行。”如玉如实说道:“肚子都这么大了,又不是三皇子妃那样怀胎都尚未发现的。这要是伤了,万一连皇子妃你都保不住。不能冒这个风险!”
杜若没有说话。
说起来,先前她不回来投奔杜家,一来是因为虽然杜家在家中也养了一些门客,不乏高手。
但那些人,哪儿能拼得过精心培养的死士?
二来,也是因为杜若比较清楚,杜家会对她这个女儿看重,不介意让她回娘家。可他们还不知道,想要她死的人,可能是皇甫权!
这事儿,她也不能说!
“皇子妃,我先给你收拾收拾,再送你去敦愚王府吧。”如玉面带忧虑,道:“就是不知道,敦愚王愿不愿意让你进门呢。”
不是说皇甫令尧他们不近人情,而是……
杜若丈夫新丧,顶着白孝去别人家里借住,不太吉利。
更何况,敦愚王妃临产在即,她这边一个丧夫的女人过去,只怕会冲撞了别人家的喜气。
她也明白这个道理,说道:“我身子虽然弱,养养是没问题的。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敦愚王府吧。”
凄凉的是,如今她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婆家不能待,娘家不好待。
搬一个新的宅子?空荡荡的,都没有人气。
回跟皇甫贺一起住的那处?充满了最后的一段回忆,她没有办法面对!
正说着,外头传来了杜若母亲的声音:“若儿。”
杜夫人是典型的宗族大妇,为人严肃端方。
“夫人。”如玉向她行了个礼。
“你先出去。”杜夫人给了如玉一个眼神。
之后,坐在了椅子上。
杜家的家风跟张家的家风一样严谨,但又有细微的不同。
张家的感情味更浓一些,张妙蓁的父亲很严肃,但母亲蒋氏,与女儿亲近的时候多。
杜家却是一门不苟言笑,加上兄长与妹妹的年龄差有些大,故而杜若从小早熟、且现实。
对于杜夫人并没有坐在床沿温声安抚女儿,杜若也没有任何的失望。
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进门的时候喊的是“若儿”,而不是“大皇子妃”,已经算一种亲近了。
她主动切入话题:“母亲,我现在待在娘家不太合适,还是尽早离开吧。”
“你父亲说了。”杜夫人说道:“就算你已经出嫁了,却依然是我们杜家的女儿,自不可能将你弃之不顾。”
杜若与母亲的感情也没有特别浓厚,听到这话,她笑了笑,道:“多谢父亲。”
原本,杜若是太子妃,身份高高在上。
因为皇甫贺没了,皇甫权并没有削他的皇子身份。如今她是皇子妃。
但所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杜若不过是挂着虚名而已。
这时候,不得不感慨女子地位低下。
在家做姑娘的时候,重男轻女。
出嫁后,在娘家就是客人;在婆家是外人,甚至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若得了个良人,也还算好。
可她少年丧夫,又尚未有孩子依傍。
前景凄凉!
“若儿啊。”杜夫人叹了一口气,瞧了一眼她高耸的肚子,道:“你要不问问看敦愚王妃,这胎是男是女?”
这话,说得多多少少有些犹豫。
“为何要问?”
杜若心说:柳拭眉也曾问过我是否要知道,我都给回绝了呢。
杜夫人面带愁容,说道:“本来呢,大皇子没了,你若生个儿子,在皇家也有个倚仗。”
“可眼下风云诡谲,你父亲说了,生了男孙反而对其他人是个威胁,对你也不好。”
“相对来说,若是个姑娘,将来就算没受封郡主,也是皇家女。你有皇孙女傍身,境况肯定会比皇孙子要好得多。”
她说的这些,杜若都能理解。
杜若自己也很明白,如果她生的儿子,更多人容不得她。
要是女儿,别人也就不会忌惮大皇子一脉、有朝一日会东山再起!
矛头就会冲着九皇子去,皇甫瑾将会危险得多。
她不说话,杜夫人又道:“你自幼聪明伶俐,很多事都不用为娘的跟你说,你自己心里一定很明白。”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杜夫人吐出了杜家的一致看法:“你父亲的意思,是想让你不要这个孩子。”
“但为娘的自己也是个母亲,瞧着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这几个月来,想必已经培养出感情,我也是不忍心叫你放弃孩子。”
“你父亲考虑到,这时候落胎对你身子伤害大,或会有性命危险。便只能折中,想了另外一个办法。”
“先让敦愚王妃看看是男是女。无论男女,对外一律传说是女娃。”
“将来孩子落地的时候,若是男娃子,便送走。若是女娃娃,就留在身边养着。”
“就算皇家容不得你,娘家也少不得你们娘儿俩一口饭吃!”
“你看如何?”
也就不提要把杜若这个孩子打掉了!
毕竟,她的身子状况很差,强行喝落胎药,说不定不仅仅把孩子弄没了,甚至会把杜若这条命也送上西天!
“母亲。”杜若知道,杜家人做出这样的做法,完全是按照她的安危与最好的未来为出发点设想的。
可以说,听起来冷漠无情,但实际上,他们在绞尽脑汁想要尽可能保住她!
然而,站在情感的角度,她不能接受!
第2199章 放弃生命的人,最不值得同情!
这是她的孩子,是皇甫贺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先不说她对皇甫贺的感情如何,只说孩子在她肚子里一日日长大,母子共生。
甚至,这孩子给了她许多支撑下来的勇气!
做母亲的,怎么能舍弃?
男孩子就送走,女孩子留着。
这已经是最保险的办法,只要做出选择,对她将来会好得多,也是一条平坦的路。
可她依旧不接受!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母亲,我自有主张。有劳你与父亲说,无论男女,这个孩子是文斌留给我的唯一的血脉。我要生、且一定要留下!”
“你……”杜夫人没能说动她。
女儿已经出嫁了,身份还不是以前那种父母可以管束的。
想要劝说女儿不要以感情为重,但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
如不是为了喜欢皇甫贺,杜若又怎么会非要嫁给他?
杜夫人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一贯自立自强,太倔强了。挑去了石子的平坦大道你不走,非要选那荆棘之路……罢了罢了,我问问你父亲的意思吧。”
杜若十分坚持:“不管父亲是什么意思,我保持现有想法不会改变!”
对上她坚韧的眸光,杜夫人也不能说什么。
他们杜家对子女的管束,虽然家风算严谨,但总地来说,只要不出格,都会任由他们自己成长的。
在不损害杜家门楣的前提下,子女有自己的意愿,父母不会过多干涉。
这才造成了杜若敢爱敢恨、凡事能够很快做出决定、毫不犹豫的性子。
女儿做了决定,他们又能如何?
“也请父亲放心,我不会牵累杜家。”杜若又说了一句:“另外,父亲当年做的一些事,也请他……多加小心。”
说“好自为之”显得薄情寡义,但如今的状况,她自保都难。
更不要说,要帮杜家做点什么了!
“当年的事?”杜夫人很是诧异:“什么事?”
“母亲且与父亲这么说,他自见分晓。”杜若仰头看着床帐顶上,道:“就说,女儿不孝,这件事无法回头,只怕是帮不上忙。”
她不但帮不上忙,到了这时候还要求到皇甫令尧身上去!
想想也是可悲。
杜夫人狐疑地离去,但刚刚出了杜若的院子,就因为有了别的事情耽搁,并没有把杜若的说法告诉杜恒。
之后,便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杜若也不知晓。
这边,把杜若送去敦愚王府。
她自知自己不宜进门冲撞,主动提出要在后门外的小楼里静养。
柳拭眉答应了,她亲自过来给杜若行针。
等着针阵起效的时间,杜若突然问:“如果想孩子早点出生,可否有什么好办法?”
“嗯?”柳拭眉一愣,朝她看过去,诧异地问:“你想让孩子早点生下来?”
瞧了一眼杜若的肚子,柳拭眉叹息道:“你就别想了,你这个身子状况,孩子在肚子里本来就很弱。若是再早产,这孩子以后会不会是三皇子那样的病秧子都说不准。你能希望自己孩子生下来就不健康?”
杜若沉默。
这个想不来,她只能等了。
柳拭眉盯着她的眉眼,看了好一会儿,将心内的疑惑问出口:“杜若,你老实跟我说,心里是不是在计划什么?”
“我能计划什么?”杜若平静地看着她,道:“你放心,我能做的计划都是关于我自己,绝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加害。”
柳拭眉坐在椅子上,说话相当直截了当:“加害不加害的,不谈。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何事?”杜若等着她。
柳拭眉说道:“皇甫贺单独见我的时候,求了我一件事。”
提到皇甫贺,杜若又是心里怆然,又是着急:“什么事?”
与他有关的点点滴滴,对她都很重要!
柳拭眉也懒得去隐瞒,说道:“他拜托我,将来帮你们看孩子。”
杜若愣住。
他会这么说,莫不是知晓她的性子会做什么选择?
柳拭眉眉眼严肃起来,道:“孩子生下来,为人父母就有责任照顾他、看护他、养育他、教育他!”
她说得郑重其事:“杜若,皇甫贺改不了命,他是没有办法选择。他若能活着,绝对不会舍弃自己的孩子!但你……若是抛下自己的孩子,只为自己心里解脱。我看不起你!”
杜若心头一震!
柳拭眉的话还没有说完:“我自己有俩孩子要带,不会帮你们看孩子。”
“此为其一。”
“第二,轻生的人,是没有资格投胎轮回转世的,你若有那种想法最好打消。否则,期待下辈子遇见皇甫贺,也是不可能!”
“第三,退一万步讲,你的人生你做主。但如果你自己不想活下去,那就带着孩子一起死。免得孩子生下来没有父母,他的未来将会多么可怜!”
“你以为留他在世间是为他好?不!因为人间不值得,他极有可能情愿自己从未来到人间!”
话到此处,她也不再多谈他人的私事,而是道:“我为医,见过多少生离死别。多少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在努力。放弃生命的人,最不值得同情!”
她最后看了杜若一眼,扶着自己的后腰站起来,道:“一会儿,让连翘给你拔针便是。我倦了,先回去。”
她发了一顿脾气后,待不住了。
她走后,杜若看着床顶,泪水不自觉掉落。
“我能怎么办?”
她呢喃了一句,道:“这样的日子,过一天都感觉窒息!”
那一日,皇甫贺就是躺在这张床上,单独见了柳拭眉。
离开之后,进宫自首,薨于御书房。
他见柳拭眉的时候,说了什么呢?
杜若不是很清楚,但她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皇甫贺从头到尾,没有真正爱过她!
或许,对她有欣赏、有怜惜、有责任、有夫妻感情。
但那不是如她爱他一般的爱情!
柳拭眉依旧是他心头明月!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柳拭眉劝说了杜若,一来是为了那个尚未见天的孩子。
孩子多么无辜啊,还在肚子里没出来,失去了父亲。而他的母亲也已经做了准备,要把他遗弃在这世间!
二来,是为了她自己。
真担心到时候杜若把孩子往敦愚王府一丢,然后就不管不顾了。
扔出去?她良心过不去。
养着?对她的亲生孩子也不公平!
皇甫令尧出去办事回来,恰好去把柳拭眉接回来,扶着她走在廊道上,散步锻炼。
“媳妇儿,大皇子妃这个情况,难不成一直要依赖你?”
——
3结束
第2200章 长恨人心不如水
为了好生,孕妇要经常锻炼。
所以每日柳拭眉都会在王府里兜圈圈,偌大的王府每天走上一圈,活动量也够了的。
提到杜若的事,她叹了一口气,道:“不然呢?”
她抬头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道:“她的身子弱得很。倘使这几个月没有调整好心态,把身子养好。等到分娩的时候,能不能顺利生产,还是两说。”
“啊?”皇甫令尧一愣。
他当然不是担心杜若,而是担心起自家媳妇儿:“媳妇儿,你每日这么努力锻炼,身子没有问题吧!”
慕将离都说,生产是鬼门关,留着那唯一一颗活命的药,就是用在那时候的。
甚至为了预防柳拭眉一时心慈手软,会把药拿出去救别人,他还把药收了回去!
皇甫令尧更紧张了!
柳拭眉知道他的全心为自己想,笑了笑安抚他的情绪,道:“你放心,我都做好安排了。”
杜若的生产是一个问题,而她自己。
也不得不做二手准备:
顺产的话,产房什么的,都准备好了。
她也做好了一些,关于产后可能会发生的突发情况的预案。
另外,倘使因为什么脐带绕颈、胎位不正的问题,顺产不了呢?
在古代,难产等着女人的,就是死路一条。
孩子窒息在肚子里是危险,母体大出血也是产房杀手之一。
必须准备剖腹产!
好在,浮生阁女医非常多,柳拭眉早就想过,要把妇科拓展开来,加上产科一起。
展开剖宫术的推广,拯救那些可能因为生孩子丢命的产妇!
就算不为自己,柳拭眉也早早做了准备,两个月之前,就开始让女医们对一些牛马羊猪之类的动物,进行练手。
到时候就算她自己用不上剖宫术这玩意儿,杜若……可能也需要的!
“真的没事吗?两个呢!”皇甫令尧还是不怎么放心,低头看了一眼她吓人的大肚子,满脸忧虑。
柳拭眉抬手掐了掐他的脸。
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摸啊!
难怪女人都喜欢小白脸,漂亮、好看啊!
她笑道:“我不能跟你保证说,我一定会没事的之类的话!因为那不现实。”
说得很实诚,皇甫令尧更紧张了。
但她又道:“本身,生产对女人来说,有一定的危险。但我是个大夫,我自己知道要怎么照顾自己、要怎么做才是最自己最有利的。”
“至少,在心态上我肯定能够调整到最好,也不用担心太多因为产妇心理负担太大、而引起的小意外。”
“而且,我拥有整个四国天下最好的医疗体系,毒医、药君、加上我自己、我手底下的女医。”
“另外,还有医药世家舒家在背后,又拥有了皇家儿媳这样优厚的条件,想要什么天材地宝,也都唾手可得。”
“试问,在这样的条件下,倘使我还把自己作死了,我对不起祖师爷么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笑着的,眉眼充满了自信。
她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她已经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这时代能够掌握的最先进的、最得天独厚的条件,都拥有了。
就只差孩子到来!
被她强烈的信心感染,皇甫令尧也算放心了些。
他叹息着,提出了一个十分烦恼的说法:“你生孩子的时候,能不能把我敲晕?或者一碗药把我弄倒?”
柳拭眉挑眉:什么鬼!
不等她回答,她家狗子自己又推翻了自己的说法:“不行啊,你生产的时候我得陪你啊!我要是晕过去了,那怎么行?”
“你为何要晕过去?”柳拭眉好奇地问。
皇甫令尧脱口而出:“我害怕啊,到时候我肯定吓死的!”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艰难地做出了决定:“不过,我还是醒着吧。媳妇儿为我生孩子,我却晕过去睡大觉,那也太无能了!”
柳拭眉被他逗笑了。
这人也好意思,把“我害怕”、“我会被吓死的”这种话说得这么坦白!
她伸出手臂环抱着他的腰,黏在他身上,笑嘻嘻地问:“令尧啊令尧,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明明随着成亲日久,他成熟沉稳的一面,已经浮现出来。
但大概是马甲穿太久了,在她面前大部分时候,还总是特别奶的。
老大不小还这样,简直萌死她了!
任何时候,只要柳拭眉抱住自己,皇甫令尧都是要立即抱回去的。
他环抱着她,弯腰在她颈间轻轻吻了一下,道:“男人不能说可爱,我都要当爹的人了。你以后千万不可在孩子面前这么说我,不然……我的脸往哪儿搁?”
柳拭眉又笑出声来。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观离合。
这边,夫妻俩甜甜蜜蜜,卿卿我我。
那边,同样身怀六甲的杜若,却形单影只,年纪轻轻守了寡!
只怨世事无常,长恨人心不如水!
六月天,闷热得人要发疯。
一场又一场的雷雨,带来了一丝丝清凉,却解不了急。
在这样雷阵雨密集的酷暑里,俞家迁徙已经进行了大半。
旁支基本都迁出帝京,如今只留下本家善后,还有个俞侧妃。
俞晚清为四皇子侧妃,是不会跟着娘家迁居的。
她受了重伤,还住在浮生阁里养着。
一个女人、还是个侧妃的身份,无才无德,失去了生育能力,还有什么用?
虽说俞家为了她声讨三皇子,但不代表俞家还能对她有什么指望。
倘若俞晚清是个厉害的,将来还可能争取一下,帮俞家迁回来,享受帝京繁华。
但她却是个草包!
失去了长公主的爱护,她什么都不是!
住在浮生阁里,除了她的贴身侍婢香儿,其他人照料她都不是太精心。
她心里当然恨极!
这一日,她小睡片刻醒来,因为腹痛不能起床,只能睁着眼睛看着这几尺床榻。
“香儿?”感觉口渴,她喊了一声。
香儿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回应,但屏风外却有人影浮动。
俞晚清有些生气:“人呢!谁在外头?”
外头传来一道不辨男女的低沉嗓音:“平安郡主、俞侧妃,是谁把你害得这么惨的,你就没有去想吗?”
俞晚清一愣。
第2201章 莫名的信心,就这么诞生了
要不为什么说草包是草包呢?
因为皇甫霖给了自己这么惨痛的重创,俞晚清非常痛恨皇甫霖,心里也盘算着,将来要找个机会,给皇甫霖再戳几刀。
但她思考问题一般浮于流表,没有人提醒她的话,她绝对不会去想太细、太深的东西。
此时有人给她提出了问题,她下意识反问:“谁害我?难道不是皇甫霖那个狗东西?”
隔着屏风,她只能看见一道影子在外面晃动。
这人应该是披着一身漆黑的斗篷,兜帽将头罩住。
“他”低笑一声,道:“对呀,三皇子将你的祖母送进宗人府,被人毒死了,让你失去了倚仗。唉,没人关爱的孩子,就是这么可怜啊。你怎么不想想看,是谁让你嫁给皇甫瑶的?又是谁弄死了皇甫娇?之后,是谁让你被迫去相国寺受苦?”
“是谁?”俞晚清草包之名,名副其实。
让她嫁给皇甫瑶的,不是祖母吗?
一来为了不用和亲、二来因为除此以外她不可能嫁得更高了,不是吗?
皇甫娇死在了宗人府,据说是苗杰买凶下的毒!
而她被迫去相国寺受苦,是从温书青那个贱人开始的!
再后来,就是皇甫霖当街行刺,害她落到现在最惨的境地,身为一个女人,以后都不能生孩子了!
那人叹了一口气,低声呢喃了一句:“罢了,我怎么对你期望这么高?”
“他”干脆直接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让你嫁给皇甫瑶的,是芳妃!”
“芳妃想给自己的儿子找一个可以倚靠的妻族,所以选了俞家。因为你是太子挑剩下的啊,比较容易得手!”
“毒死皇甫娇的人,不是什么冤大头苗杰,而是皇甫贺!是他买凶去宗人府,毒害了你的祖母!”
“至于后面这件事,自然就是萧妃、三皇子了。”
“所以,俞晚清,你的仇人多得很哪!”
俞晚清愣了愣。
她认真思考,好像真的是“他”说的那么一回事!
但很多事情她也是不了解的。
譬如芳妃找俞家表示联姻意图,一开始看中的也并非俞晚清。
譬如,皇甫贺为何要毒死皇甫娇。
更多的事,哪怕别人告诉她,她也不会想太深入,更不会联系起来。
她又问:“你是何人?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我?”那人又是一笑,道:“只是一个为你鸣不平的过路人罢了。”
“他”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这些事本也与我无关。只是为你不值,恰好过来浮生阁抓药,就进来多嘴跟你说了几句。”
还别说,“他”说的,都是俞晚清心里一直打结的问题。
这段时日她心里好恨,感觉谁都对自己有恶意,却又不知道要怎么恨他们、怎么报复他们?
现在,这个人出现,为她指点了迷津——
皇甫贺、皇甫霖、皇甫瑶!
这些人都是她的仇人!
皇甫贺已经死了,不还有杜若吗?不是还有皇甫玥、皇甫瑾吗?
至于皇甫霖,萧妃高高在上傲慢得很,难道那嘴脸不讨厌?
温书青眼高于顶总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自己摔倒掉了孩子,还栽在她头上,难道不可恨?
芳妃……
很重要!
如果不是芳妃跟圣上求来这门婚事,她怎么用得着嫁给皇甫瑶那个草包?
没有这个引子,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
她不会因为与温书青起冲突弄了温书青的孩子,祖母不会因为这件事被关进宗人府,她也不用被赶去相国寺……
“多谢你,我不应该躺在这里等死,我要报仇!”俞晚清慢慢的,把自己的思路给捋好了!
她又看向映在屏风上的影子,问:“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吗?你看看我这个样子,俞家也不会帮我,我能怎么办?”
那人说道:“问我就问对人了。”
“他”幽幽说道:“最痛快的报仇,自然是除之而后快!你想想看,芳妃四皇子没了,你就不用受这等婆婆丈夫压迫。对不对?”
俞晚清举一反三地道:“对对对!芳妃和皇甫瑶这对母子,欺人太甚!”
“另外,只要皇甫霖死了,我也算报仇了,消除我心头之恨!”
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杜若要生孩子,我这辈子都不能生了,她凭什么生孩子!”
把他们都弄死,才能舒服啊!
琢磨了一会儿,俞晚清又道:“还有柳拭眉那个贱人!最虚伪的就是她!她快要生了吧?她凭什么平平安安的?都说想弄死孕妇最容易,我也可以从她下手啊!”
听到这话,外头那人失声而笑,道:“别的不说,只说柳拭眉。你屡次在她的手底下吃败仗,可有讨过便宜?你不怕她么?”
俞晚清气息一窒:“……”
她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怕柳拭眉了。
但对柳拭眉那手毒术,她还是有点发憷的!
尤其对狗咬人还凶、不讲道理扑上来就咬的皇甫令尧,她心理阴影更重!
“拿出勇气来,反正你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也没有未来可言了。先从容易的入手,弄掉一个算一个。”那人说道:“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向前冲就对了,不是吗?”
俞晚清简直将这人的话奉为神明:“对,向前冲就对了!”
再看去,屏风上的影子已经没了,窗户上的帘子似乎被风吹动。
刚才那个人,就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但俞晚清的心,却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
她心里念叨着:“我要报仇!我已经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弄死一个算一个!”
“从容易的开始,先挑芳妃和皇甫瑶,搞完他们再去找杜若。”
“紧接着,弄皇甫霖温书青他们俩。”
“等把仇人都解决了,我就强大了,再去弄柳拭眉,不就好了吗?”
“就这么办!”
莫名的信心,就这么诞生了!
当然,这一切犹如风过无痕。
俞晚清这一次学精了,这件事谁也没有透露。
过了两日,宫里头传来消息:圣上病了!
什么病?
也不严重。
每个人一年到头挨上一两次风寒的,岂不是很正常?
一群太医侍奉着龙体,照样处理国事,没什么好担忧的。
消息传到敦愚王府。
柳拭眉蹙着眉头,感觉到不解:“我下的药,可不会引发风寒!”
——
4更新完毕
第2202章 我搞事业,你又不搞
柳拭眉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令尧,圣上得的病,应该是正常的风寒吧?”
按照她的计划,给皇甫权下了毒,让他发病而死。
死得很自然,不会引发太大猜疑,不会影响将来皇甫令尧为帝的声誉。
现在皇甫权确实病了,却不是她预料中的结果!
她满心疑问:“按说,我下的药还没有这么快起作用,至少还要过几日才会发作。”
皇甫令尧不懂她那些东西:“你也没让我知晓,我哪能知道呀?”
柳拭眉一个眼风飞了过去:“怎么?我不让你知晓还不是为了你吗?你还不乐意上了?”
家养狗子自然是立刻赔笑脸:“怎么会呢!我就那么一说,不是怪你的意思。”
为了表示忠心,他又道:“一会儿我就去打探一下消息!”
舒雨桐恰好过来交功课,听到这话故意取笑他:“师丈,在我师父手里,你可翻不了天去啊!”
皇甫令尧嗤笑:“我为什么要翻天?这天儿是我媳妇儿的,我乐意被她压着,不行么?”
柳拭眉笑了笑,问舒雨桐:“风寒啊,桐桐,你给我说说看,有几种类别、分别是什么症状、脉象如何、怎么用药。”
正好,接着皇甫权得病的事,考徒弟。
“这可难不倒我。”舒雨桐笑出了两个小酒窝,对答如流。
柳拭眉点点头。
风寒感冒这种东西,是最常见的病症。
做大夫要保证,在小病上万无一失,突破大病救治技能。
舒雨桐笑眯眯地道:“我说的是不是都对呀,师父?”
一听她这得意,皇甫令尧就忍不住逗她:“说得对有什么用,皇帝又不会请你去看病!”
见状,舒雨桐的脸色立即不好了,瞪了他一眼,然后朝柳拭眉这边亲近了一些:“师父,你看看他,见不得我好?”
告状小能手!
柳拭眉还没有给出反应,皇甫令尧笑嘻嘻地又道:“你错了,我怎么会见不得你好呢?”
“我巴不得你过得好!”他伸手将舒雨桐抱住柳拭眉胳膊的手给拿开,道:“小水桶快点长大,等我媳妇儿肚子里的娃娃生下来,当师姐的你就可以带师弟师妹了!”
舒雨桐:“……”
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人无耻到这种程度!
她才多大,就打算把奶娃子丢给她带?
她不想理他,转头问柳拭眉:“师父,你这也快要生了,俩娃娃呢!奶娘请好了吗?”
说来说去,真的怕柳拭眉也有这想法。
“找了两个。”柳拭眉应道。
她打算亲自喂养孩子,但俩孩子呢,她这小身板也不算强悍,可能奶不了两个。
奶娘找来,是专职带娃,以备不时之需。
但古代带娃的经验,估计会和现代人有些冲突,她还要专门培训一下。
舒雨桐点点头,道:“在尚未需要之前,让奶娘先去浮生阁学习学习。”
“没错!”皇甫令尧第一个认同:“还有,媳妇儿以后可能还是会很忙。你事业心强,不可能一直在家里带孩子!”
说完,但见柳拭眉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他不由一愣:“怎么?”
“我搞事业,你又不搞,不是吗?”柳拭眉笑得灿烂。
皇甫令尧:“……”
敢情她是要他专职带娃呢?
他立即表示反对:“我是无所谓啊,但你那些算账什么的,能不喊我吗?”
柳拭眉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她眼神里分明写着:不能!
“罢了罢了。”他也就不说什么万一要上位的话,朝政的事烦都烦死他了,哪儿还有心力去给她算浮生阁的账本?
“对了,杜若那边情况如何?”皇甫令尧问。
他不是关心杜若怎么样,只不过,皇甫贺的未亡人,他多多少少有些上心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有舒君在那边照看着呢。”提到杜若,柳拭眉的笑容隐去,道:“她的身子状况不怎么好。”
还是那句话,大夫治病开药,治不了心病。
杜若心如死灰,对胎儿的影响肯定是有的,若是她自己不能振作起来,很难康复。
光是要大夫努力,病人不跟着往一处使劲,怎么可能好?
“不过,”柳拭眉又道:“五公主在看着她呢。”
皇甫玥是最了解杜若有多爱皇甫贺的人,生怕杜若会想不开,所以几乎是十二个时辰一直守在那里盯着杜若。
皇甫令尧脸色有些沉冷。
他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只在心里道:“这就是我们的父皇!别人怎么谋害我们,那终究是外人。可他呢?虎毒还不食子呢,他竟然容不得自己的子孙!”
敦愚王府后门外。
杜若睡着了,皇甫玥从她房里出来,叮嘱如玉:“我要出去一趟,你一定、一定要贴身盯着小若,不能给她落单,知道吗?”
“是。公主。”如玉应了。
皇甫玥简单收拾了一下衣装,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皇甫瑾跟上了她:“玥姐姐,我跟你一起去吧。”
皇甫玥本来想拒绝的,但想了想,答应了:“走吧。”
抱着小灰灰的皇甫瑾跟在她身后,一起来到帝京南城门。
等了一会儿,一行数人牵着马匹走过来,打算要出城的架势。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梅玉卿!
他有着绝代风华,如今衣装打扮已经不是过去“梅老板”的扮相,而是南吴景王微服来到民间的装扮。
但贵气是真的,衬得他整个人更显眼。
“你怎么来了?”梅玉卿的步履有些急。
面对心上之人,仍旧是放眼望去,在人群中一眼看见她。
他朝她走过来,又跟皇甫瑾笑了笑,道:“阿瑾你也来啦。”
皇甫瑾喊了一声:“梅哥哥!”
梅玉卿伸手摸了摸他怀里的兔子脑袋。
皇甫玥不怎么精神,经过了这一次的打击,她的眼睛一直都有些红肿,消不下去。
她语气淡然:“听说你要走,我送送你。还好,赶得及。”
梅玉卿有急事要回南吴,所以急匆匆地差人送信去那边给她。
来不及见上一面就要走的,皇甫玥也不去他的住所找他,而是直接来到城门了。
第2203章 背道而驰
先不说梅玉卿算是她的老朋友了,光就是人家救了他们几条命,送行也是应该的。
不然,在这个时候,她绝对不可能离开杜若那里。
虽说,杜若怀着孩子未必会在这时候庆生,但她依旧很担心杜若的情况。
不敢赌万一。
“你能来送我,我很高兴。”梅玉卿看着她的脸,有些感慨:“倘若不是你需要照顾大皇子妃,我都想邀约你们去南吴走上一走。”
留她在这里,他十分不放心。
但比起她离开帝京在大蜀其他地方生活,还不如留在帝京。
在帝京,又住在敦愚王府的后巷,相当于告诉了帝京里的其他人马——他们现在是受敦愚王府照拂的,明目张胆敢去下手刺杀他们的人,就会减少很多。
如今的敦愚王在帝子之中算得上是如日中天,除非皇帝要动,别人轻易不敢动他。
“以后有机会吧。”皇甫玥说了一句场面话。
以后吧、下次吧。
这种话,通常都是一种应酬的官话,代表着:没有下次了。
但在梅玉卿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一定还会找她的!
他说道:“对,以后。如今南吴内部也在动乱之中,你去也不安全。待南吴平定之后,我再邀请你去。”
自己搅和进朝堂厮杀没关系,就怕顾不上照顾她。
南吴平定之后她能去,肯定是他上位之后。
因此,不管此时再不放心她,他都必须得走。
时间紧急,梅玉卿没有多说什么,叮嘱皇甫玥平日尽量减少外出,跟姐弟俩道别后就走了。
送他出城后,姐弟俩往回走。
皇甫瑾突然道:“梅哥哥喜欢玥姐姐!”
皇甫玥一愣。
这么明显的么?
明显到,这小屁孩都能看出来?
皇甫玥叹了一口气,道:“你还小,别关注这些事。”
年纪再小也看出来了,皇甫瑾看了一眼皇甫玥,他非常肯定地道:“我瞧着梅哥哥挺好的,玥姐姐为何不喜欢他?”
皇甫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默前行。
见她脸色不愉,皇甫瑾观察了一会儿,也不问了。
他心想:缘分这种事,大概是讲不清的吧?
虽然他不太懂,但大家都这么说。
尤其是那段时间皇甫贺与杜若一起住在小宅院里,偶尔皇甫贺会教导皇甫瑾的功课。
皇甫贺生命即将走到终点,他只恨自己没有更多时间,教养弟弟成人。
心里感慨多,难免会给他讲不少这个年纪不懂的道理。
皇甫瑾也就知道什么叫做“造化弄人”、“天意难违”。
或许,皇甫玥比喜欢梅玉卿,就是一种天意造化?
两人回到了小楼这边,却没想到,竟会见到慕将离。
皇甫玥心想:这才是天意。
即便明知道不可能,但每次见到他依旧会感觉心里欢愉又疼痛。
欢欣是因为见到了喜欢的人,疼痛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
单相思果然是最痛苦的,甚至她比杜若还要难。
杜若好歹还有曾经,她皇甫玥在慕将离那里,连个“曾经”都没有!
“五公主、九皇子。”慕将离刚刚从小楼里出来,见到他们俩,朝他们颔首。
这就算过去了。
皇甫玥努力调整脸上的神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看。
她故作冷淡地道:“慕公子过来送药的?”
也只有如此,不然他不会来。
“对。”慕将离维持了基本礼貌,道:“拭眉让慕某给大皇子妃送一些安胎药,已经交给君儿。”
话说完,他微微欠身。
转身离去。
依旧冷漠如雪。
皇甫玥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敦愚王府的后门,进去后,那扇门关了。
再看看自己临时暂住的这栋小楼,忽然感觉到:这扇门,或许阻隔的并不只是敦愚王府与后巷,而是……
两条不同的道!
她与他,不同道、不同志。
背道而驰!
那她为何会喜欢他的呢?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喜欢他什么呢?
如果说得清楚,那就不叫喜欢,而叫图谋了!
“玥姐姐。”皇甫瑾看着她带着哀伤的眼神,有些担心地道:“你去看他,还不如多看梅哥哥几眼呢!”
皇甫玥低头看他,屈指在他脑门上一弹,道:“小屁孩儿,管那么多作甚!管好你的兔子就行!”
皇甫瑾吃痛,单手抱着兔子,另一只手抚摸了一下脑门,老老实实不吭声了。
他也看出来了,皇甫玥并不想过多谈论这件事。
事实如何,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只不过无法自控而已。
三四日过去。
“这鬼天气,越发炎热了。”墨儿碎碎念进了书房,捧着新熬好的燕窝羹,道:“大小姐,瞧着天又要下雨了,王爷还没有回来,再晚点就被雨困在外头啦!”
柳拭眉半倚在大猫身上,正在看上个月的账册。
闻言,她懒懒说道:“他能是怕下雨的人?”
她家狗子啊,下雨能拦住他回家的脚步?
“说的也是。”墨儿笑了,把托盘放在桌上,问:“现在喝吗?不烫了,应该还好。”
柳拭眉不能直接加冰食用,熬出来的热食盛在碗中,在托盘上垫上一些冰块。
冰镇过的,寒气没有直接加冰那么重,又不至于太热,让人难以就口。
她将账册放下,接过玉盏,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燕窝这种东西,有一种常人不太乐意接受的味儿,算不得什么美味。
吃个“补”而已。
每日一碗,她越发有些腻烦:“明儿给我换别的。”
墨儿正要劝说,外头传来了响动,哗啦啦,倾盆大雨下来了。
“风很大。”墨儿去把窗扇给关上,以免雨丝飘进来。
刚刚弄好,又听到了外头连翘的声音:“王爷。”
墨儿惊讶地道:“哎呀,正好,没被雨淋。”
柳拭眉捧着碗,还没有吭声,下一瞬门被推开,皇甫令尧急匆匆地走进来:“媳妇儿,一会儿那老太监过来的时候,你就装病!”
“什么?”柳拭眉一头雾水。
但见自家狗子脸上还有雨水,怕不是为了快些,没走那迂回的廊道,而是冒雨淋过来的。
墨儿递给皇甫令尧一条干布巾,询问:“王爷,出什么事儿了吗?”
他接过来随意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道:“圣上病得厉害了,太医的药不管用,咳嗽得今日早朝都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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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更新完
第2204章 已经怀疑是柳拭眉下的手
“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去给他瞧过了,却瞧不出所以然来。”
“他一怒之下,把太医院首座莫昌的职给撤了。”
“另外,有太医提议,请你过去给他瞧病。被打了五十大板,理由是叨扰你养胎。”
“但晌午,他用膳的时候,突然呕吐不止,服药、针灸也不管用。”
“这不,还是差隆安那老太监来找你了!”
“我得知了消息立刻赶回来,想必一会儿隆安就到了,你赶紧装病!”
他连珠带炮地说了这么一通,当然是不想让柳拭眉进宫去给皇甫权看病。
先不说会累着他媳妇儿,这要去了,那还得了?
治好他?
违心!
治死他?
要被问罪的!
柳拭眉很是惊讶:“你的意思是说,圣上病得越来越重了,传我进宫去给他看诊?”
她一个想要皇甫权死掉的人,还让她去给他看病?
怕不是治病,而是要命哦!
不过,皇甫权中的毒,好生厉害啊。
柳拭眉不禁好奇起来,这毒究竟打哪儿来的?
这边还没有安排妥当,李公公过来传话了:“王爷、王妃,隆安公公冒雨前来传圣上口谕,命王妃进宫去给圣上看诊!”
皇甫令尧自然不肯,扶着柳拭眉站起来,道:“媳妇儿你装病,我会去他那里使劲儿哭,让他找别人!”
虽然是他亲爹,不也是他的仇人么?
他不能手刃亲爹,却可以见死不救啊。
但柳拭眉却有不同看法:“可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中的什么毒,又是何人所为?”
在她下毒之前,就已经有人开始动手了?
是哪一路人马,对他们来说也很重要,不可掉以轻心。
见她这么说,皇甫令尧急了:“可你去了,一会儿出点什么差池,都会赖你头上!不管他死没死,你都有弑君的嫌疑!”
可以说,皇甫权思来想去让柳拭眉去给自己看病,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说不准,他已经怀疑是柳拭眉下的手了。
毕竟这里里外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下毒的人,除了柳拭眉,还有谁?
“可我不去,也会说我抗旨不尊。”柳拭眉来了个反驳。
皇甫令尧一怔。
也确实是她说的这个道理。
她必须得去,但若是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她会很被动。
皇甫权没被治愈而死了,可能会赖她头上。
治好了,也不见得就有功劳,皇甫权性子多疑,依然会怀疑她做了什么手脚,而不是理解为她的医术惊天!
“去一趟是必须的。”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是什么人下的手,我们得心里有数,以免……旁生枝节。”
譬如萧妃,就盯着那个皇位。
如果是萧妃下的手,突然把位置给夺去,倒是少不得要反过来对付他们的!
现在萧妃还把他们当友军,可一旦他们上位之后,就会把她当成敌军了!
皇甫令尧心知她说的在理,可瞧着她的肚子,他的心肝儿都是发颤的:“媳妇儿啊,你这肚子都快要生了!”
“这不是还有个把月么?”柳拭眉伸手,让他扶着自己站起来。
然后又道:“你陪我一起去吧。”
“那是自然!”皇甫令尧怎么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进宫?
两人换了衣裳,去了皇帝寝宫——长安宫。
尚未得入内,在外头已经听到了剧烈的咳嗽声。
这咳嗽很是猛烈,完全不像得了风寒三四日、还有一群太医诊治过的状态。
隆安通报过后,两人得以入内。
皇甫令尧扶着柳拭眉小心翼翼地跪下,行礼问安。
“起来吧。敦愚王妃怀胎……辛苦了……还……要奔忙为……朕看诊。”皇甫权说这一句话,咳嗽了好几次。
咳嗽严重的时候,真能要人命,咳出腹肌的那种!
他招了招手,允柳拭眉为自己诊脉。
柳拭眉过去,皇甫令尧扶着她亦步亦趋、寸步不离。
瞧着他紧张的样儿,皇甫权横了他一眼。
但话没出口,又猛烈咳嗽了一阵。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怎咳咳……怎么,离得远咳咳……远一些,朕还会一咳咳……一刀要了咳咳……要了她的命?”
皇甫令尧心说“那可不见得”,嘴上哼了一声,撇开头不说话。
敢跟皇帝赌气的,也就他一人。
但,看起来是赌气,实际上并不是。
他是真的气!
柳拭眉给皇甫权诊脉过后,结果让她十分惊讶。
“是……怎么……回事?”皇甫权捏着帕子又是一顿猛咳。
“圣上稍后,臣媳先瞧瞧病历。”柳拭眉转身,翻阅太医们诊脉留下的档案记录。
她在给皇帝看病的时候,还有其他太医在。
皇帝是不会放心让一个大夫给自己看诊的,这本档案也是留下了太医院所有有名号的太医的诊断记录。
一致结论:风热咳嗽。
许是这天太热了,虚火上升所致。在皇甫权练武过后汗湿了内衫,没有及时更换,引发了疾病。
皇甫权的症状,几乎符合一切感冒的症状,除了没有发烧之外。
但有一点很奇怪。
按理说,他这病早期已经被发觉了,太医立刻开了药,喝下去后哪怕压制不住,也不会越来越严重。
尤其是咳嗽。
正常感冒初期咳嗽症状也不会明显,他这两三日时间,咳嗽都比何妃那种久病不医、拖出来的支气管炎、肺炎还要严重得多!
看完了记录,她转过头来,道:“圣上一直咳嗽着,没有个停歇的时候,总不是办法。恳请圣上允许臣媳为您行针布阵,先把咳嗽压下去再说其他。”
给皇帝看病都要经过允许,开药、下针更需要得到信任。
皇甫令尧站在一旁,一听说要行针,立刻问:“要脱衣裳不?”
想想,就算他媳妇儿是大夫,可脱公公的衣裳下针,怎么想怎么诡异不是么?
柳拭眉也不想,朝皇甫权看去,道:“男女有别,臣媳还是圣上的儿媳,说出去也不好听。恳请圣上准许,由臣媳口述、让小徒舒君为圣上下针。”
男女有别,若在普通的病人身上,或许她也不会这么介意。
但现在就是最好的推托之词。
皇甫权同意了。
第2205章 极有可能是萧妃干的
于是,隔了屏风,柳拭眉口述指导舒君给皇甫权下针。
待结阵成功后,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皇甫权的咳嗽果然压制了不少。
虽然没能完全消停,但已经没有那么密集了。
此时,柳拭眉已经开好了药方。
当然,她的治疗记录与药方子,都是要登上卷宗的。
这些事,自有连翘去做。
她打算走了:“今日服两剂药下去,看看效果如何,明日早晨臣媳再来给圣上复诊。”
太医给皇帝看诊都是随侍的,但她不是太医、是儿媳,还是个孕妇,当然不可能留下。
皇甫权眯着眼眸,道:“就在宫内住下吧。”
咳嗽不那么厉害了,他总算舒坦了一些,也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但想到昨夜一宿未眠,咳了个通宵、恨不能把肺都咳出来的痛苦,他必须不能让柳拭眉和舒君出宫。
他又吩咐:“隆安,敦愚王妃怀胎辛苦,必须要小心伺候着,万不可轻忽。”
“奴才遵旨。”隆安自然明白。
如此定了,柳拭眉不能出宫。
出了长安宫,敦愚王夫妻自然还是住寻鹿殿。
走在路上,皇甫令尧气呼呼地道:“什么小心伺候着,分明就是要扣着你在宫里不放!”
“小心伺候着”一语双关。
一来是伺候好柳拭眉的胎;
其次便是要看好她,不让她搞事情!
柳拭眉蹙眉,道:“他的意思很明显,不让我出宫,想必是怀疑我了。”
怀疑什么?
自然是怀疑,他中了什么诡异的毒,就是柳拭眉下的!
柳拭眉本来确实给皇甫权下了毒,自己诊脉的时候,发现那毒性也确实隐藏在皇甫权的经脉里。
若祁阳来诊脉能看出一点儿苗头来,但别的大夫诊断不出来。
可她这人下毒,习惯成自然不太喜欢立竿见影的那种,风险太高。
故而,皇甫权中的她的毒,至少还要个四五天才会发作。
如今……
她又道:“令尧,送个消息去给哥哥,想办法让他进宫来,我与他一起分析一下。”
皇甫令尧瞪大了眼睛:“你怀疑是老慕的药?”
“我怀疑,是琉璃阁的药!”柳拭眉说是怀疑,其实已经有九分肯定了!
琉璃阁在慕将离的地盘,也有不少药君的药物在寄售。
但总的来说,琉璃阁还有很多隐秘的事,是慕将离都不清楚的。
也有很多秘毒,是慕将离尚未接触过的。
柳拭眉住在万蝶谷养胎、解毒的那段时日,她与慕将离、祁阳三人经常一起泡在药房里,对彼此的能耐自然有几分了解。
因此,她猜测皇甫权体内的药,慕将离或许有头绪。
所以,把他叫进来,两人商议一下。
皇甫令尧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道:“好,我立刻让黎信着手去安排。”
皇甫权不让柳拭眉出宫,没说不让皇甫令尧离开。
但把媳妇儿单独留在宫里,他可不放心!
他又问:“那他的‘病’,能治吗?”
柳拭眉唇角微微一弯,没有说话。
能不能治,都不可能给皇甫权根治!
但她在犹豫,过几日她下的毒发作了,可否要去除?
皇甫权让她来做主治大夫,也算下了一步好棋。
这不,她想要弄死皇甫权,都必须认真考虑清楚才行了。
若皇甫权在她主治的时候死去,她势必要负上弑君的嫌疑。
哪怕不是她做的,这个锅都要扣在她头上!
暂时,住进了寻鹿殿。
他这边刚刚住进去没多久,皇甫霖就来了。
同行的还有温书青。
皇甫令尧吩咐黎信把人都带出去,两对夫妻单独在殿中说话。
皇甫霖直切正题:“是你们做的?”
显然,一听说皇甫权病了,并且还很严重,他们下意识以为,是柳拭眉下的手。
“我还想问你,是你们做的不?”皇甫令尧反问。
两对夫妻面面相觑。
他们之间或许还有一些私隐的事没透底,但在这些事上,算得上同气连枝了。
不至于这点事还能隐瞒起来。
皇甫令尧狐疑地盯着皇甫霖,不太相信地道:“对你的话,我表示怀疑。”
以他们目前的关系,按说应该是信得过。但不排除,皇甫霖没做,萧妃却做了!
毕竟,萧妃接触皇甫权的机会,可比皇甫霖夫妻俩多得多!
理解他的意思,皇甫霖一愣,下意识去看温书青,道:“你怎么看?”
温书青蹙眉,道:“不排除是娘娘做的这个可能。”
萧妃野心勃勃,想要扶持儿子上位,自己也想做皇后。
怎么样才能迅速达成这么目的呢?
皇后的位置让出来了,储君位子也在空置状态,但皇甫权却不肯动!
既然如此,还不如一步到位!
只要皇帝病重,群臣就会上表,哄抬皇帝立储。
这不,皇甫权就必须在所有儿子中间立一个储君了么?
到时候,群雄逐鹿、各凭本事!
老大死了、老四废了;萧妃再去把皇甫令尧这边拿下;皇甫晔是个将才,却不是帝才,还有北齐国的母族,不可能做皇帝。
其他都是小孩子!
那么,最大的可能,不是皇甫令尧,就是皇甫霖!
而皇甫权对皇甫令尧一直很是忌惮,如此一来,只能考虑皇甫霖了不是么?
所以,极有可能是萧妃干的!
“娘娘想给你纳侧妃,好给你堆砌高位。”温书青又道:“但你用放弃治疗来威胁她,她不得不从其他方面下手。很正常。”
龙椅只有一把,皇帝不死,位置就让不出来。
皇甫权如果一直康健,再活上二三十年,等到萧妃可能都熬死了,自己的儿子可能还上不了九五之尊之位。
让皇甫权让位,才是最快的办法!
她的分析确实有道理,四人暂时沉默下来。
皇甫令尧揶揄地看向皇甫霖,道:“你还能用放弃治疗来威胁萧妃,只为了你不想纳侧妃?你这是为你媳妇儿呢,还是为你自个儿身子着想?”
得来皇甫霖一个狠狠瞪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件事温书青这边还没算完全过去呢!
“你们打算怎么办?”柳拭眉朝温书青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