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6章 她喜欢我可爱，不行吗
“我媳妇儿可能没见过这个！”
“我媳妇儿没吃过这个！”
“我媳妇儿……”
过了一会儿，变成了：“我马上要当爹了，不能不给孩子见面礼，对吧？”
“我媳妇儿辛苦生孩子，我又不能陪她。我得买些东西叫人送回去给她！”
“儿子呢，玩这个；女儿，玩这个，肯定很合适！”
“……”
还君看着挂在自己肩头的弓箭，心想：谁家小娃娃生下来就能玩弓箭的！
面条宽泪！
买了一圈，就算是有二哈的精力，皇甫令尧也买不动了。
经过东君王府，他盯着看了一会儿。
还君小声提醒：“公子爷，可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皇甫令尧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拂袖负手在后：“回去！”
见“儿子”将一堆东西带回来，魏逊看得眼皮子直抽。
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什么都有！
皇甫令尧还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什么都别说，我自己收拾！然后，让我的人送回大蜀帝京去！我媳妇儿要生孩子，我不能陪着，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越想，越是气闷！
魏逊没好气地道：“你怎么整得像个娘儿们似的，那么多绕绕！”
“要你管！”他不说还好，一提这事儿，皇甫令尧更生气了：“要不是你个糟老头子把我带到这里来，我至于吗！”
狗脾气一起来，他也顾不上什么计划了，满心只有一件事：“我不管！其他事都靠边站，你陪我走一趟！等我媳妇儿生完孩子，我再跟你一起来这里干大事！”
越想，越觉得可行：“我媳妇儿说了，她大概就是在七月十五到二十五这十天是预产期，现在赶回去，刚刚好！”
魏逊冷冷地问：“那你知晓，十天时间，这边的战事能够翻天覆地了么？”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
确实不错！
他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冒险去走一趟边境，赶在三日内，让大蜀赢一场战役，至少能够稳定几天，然后他就趁这点时间回帝京去。
不能见证自己的孩子出生，不能在最爱的女人面对分娩之痛的时候陪他，他一定会遗憾终生，这辈子都过不去的！
但，明知道魏逊不会答应的，所以他就不说出来。
“收起你那些花花心思！”魏逊也是被他连日来的低气压弄得头顶冒烟了。
身边有一团乌云，谁能心情晴朗？
魏逊愤愤地道：“你爱妻情切我能理解，但她就在大蜀帝京，还当了皇帝，这么逍遥人又跑不掉！你急什么急！男人不建功立业征服天下，谈何征服女人？真不知道，那柳拭眉喜欢你什么！”
皇甫令尧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她喜欢我可爱，不行吗！”
魏逊：“……”
一大老爷们竟会以可爱为荣，他还能说什么？
他竟然无言以对！
皇甫令尧心里有气，又是担心又是愧疚，各种各样的情绪堆积在一起，不发泄出来感觉自己都要发疯了！
他又道：“我告诉你，我媳妇儿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她宽容大度，强大得不需要男人！但她不在乎这些细节，不代表我就能不注重！”
最后，冒出一句：“活该你娶不到我母亲！”
说完，一脚踹在了圆凳上，一阵风似的走了！
风风火火地出了厅门，眨眼间，他又回来：“还君，你给我收拾好那些东西，我一会儿找人送帝京去！”
还君：“……”
莫名感觉，自家主子好可怜！
皇甫令尧那一句话，戳得魏逊的心，像是被刺猬滚过了皮肉似的！
全都是洞！
每一个洞都在流血！
他气得一脚踹在了桌子上！
不得不说，不管是不是亲生父子，这两人发脾气的模式，都是一毛一样的。
入夜后。
定西城外五十里，大蜀西疆大营。
粟威武功盖世，进入帅帐如入无人之境。
亥时已过，梁思还在查看军师舆图，思忖着要把西疆拿下来的话，用什么方法最好？
突然，感觉帅帐中多了一个人，他抬起头来，看向来人，问：“阁下是谁？”
“帅帐被闯入，还能镇定如斯，不愧是梁门虎将！”粟威赞了一句，道：“老朽粟威见礼了！”
“原来是粟老前辈！”梁思立即站起来，将人迎过来坐下：“请坐！”
梁家人家书密集频繁，梁思自然知道粟威的存在，而皇甫令尧失踪之后，梁二与梁七分别运送官粮与民粮过来，也与梁思说了这些事。
是以，粟威一来，自然被他敬为座上宾。
梁思今年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边关的风沙吹拂多年，使得他的容貌显得愈发粗砺。
相比之帝京中的其他兄弟，他要显老一些。
但，比他们也要刚猛得多，光是坐在那里不说话，就显出了为帅者的气性！
粟威坐下后，他亲自给粟威倒了一杯茶，询问：“听闻粟老是去追寻太子殿下——皇夫的下落，可是有消息送来与梁某？”
改口很快。
皇帝的丈夫，不就是皇夫么？
对这个称呼，粟威有点头疼，但这不是重点，他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听完后，梁思点点头，道：“这紫云城易守难攻，若没有里应外合，确实是一个硬骨头。而西魏的兵将确实也比大蜀的要凶猛一些，西征说来容易，却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为何说，西魏的兵将比大蜀的凶猛一些？
那还用问么？
光是体型就碾压了！
复又问：“粟老，皇夫既然在魏逊的强迫下，要夺去西魏皇权，自然是趁着战乱下手最好，他可是有什么计划送过来？”
粟威将皇甫令尧的说法告知。
正事聊完了，粟威问：“西疆这边的战损如何？”
谈及“战损”，梁思刚毅的脸上难免露出一丝悲恸，道：“几次短兵相接，虽然灭了不少西魏的兵将，但双方的伤亡，几乎是差不多的。几日来，我方已经牺牲万数人了！”
开战第一轮，他们就损失了梁五！
粟威叹了一口气，道：“女皇陛下对此，只有四个字：以武止戈！”
第2357章 我想赌一把
以战止战，将西魏给碾了，成为大蜀的国土，以后大蜀西面还会有战乱么？
而大蜀吞并了西魏之后，北齐和南吴就是小国了，就算双面夹击，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南吴无暇参战、而北齐现在还在观望，北齐会不会南下，还说不好。
梁思明白，道：“官粮已经最快的速度送来了，好在先皇在这方面上，是完全英明的。也幸亏七弟与陛下居安思危，趁早筹集了闵梁，令我西疆将士们不用担心温饱问题，粮草充足之下，只要啃下了紫云、青云、赤云三城，之后便不是难事了！”
“梁五爷的后事……”粟威难免要问到这个。
毕竟，皇甫令尧一定关心。
提到这个，梁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五弟为国捐躯，他的两个儿子都在先锋营，却还是要留下作战。故而，义女长歌过来将棺椁给接回帝京，妥善安葬。”
粟威又问：“已经走了么？”
梁思答道：“白日刚刚上路，扶棺回去脚程慢，怕是要过个几日才能抵达帝京。”
“成，事情办完了，老朽可去给我那徒弟交代。”
粟威没有在西疆大营待下去，连夜奔赴广城。
广城距离边疆，约摸也就三百里地，一路快马加鞭，见到皇甫令尧的时候，已经午时了。
“师父这一夜操劳，辛苦了。”
因为瞒不过魏逊，所以皇甫令尧干脆光明正大跟粟威接头——将人叫到了庄园里来。
他甚至还敢跟魏逊说：我身边不能不留一个自己人，你的人，我信不过！
粟威毕竟年纪大了，一夜的奔忙，脸上的疲态是有的。
他坐下喝了一口茶水，直接将自己在西疆大营与梁思所谈的事，一一告知了皇甫令尧。
皇甫令尧听完后，沉默良久。
他盯着院子里的花木，默默地磨着后牙槽，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的。
艳阳天，西魏的空气没有大蜀帝京好，沙尘比较大，所以这些花木景致也十分粗犷。
见他这副模样，粟威问：“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回帝京。”皇甫令尧直言不讳！
粟威一愣。
皇甫令尧又道：“师父，若我们日夜兼程赶回去，是不是能在两日内回到帝京？”
八百里加急，从武都到帝京也就两日两夜，全靠一路在驿站换人换马才能达到。
马匹可以换，可他们不像信使可以换人。
因此，他们要赶回去的话，就算广城去帝京减少了不少路程，也必须两日不眠不休才能！
经过了先前粟弥音和甘露露的事后，粟威太了解自己这个徒弟对柳拭眉的感情了！
让他在这里待下去，哪怕有正经事做也好，他也是不能安稳的！
这个徒弟，有着忠犬的性子，不管在何时何地，总是眷恋着自己的家，翻山越岭也要跑回去！
全因为，家中有他最在乎的人！
让皇甫令尧明知道柳拭眉面对什么风浪，在这个节骨眼还要生孩子了，哪怕也知晓她身边不会缺少保护她的人，他也不可能放心的。
别人保护她，跟他亲自陪着度过，怎么能一样呢？
粟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为师若说，不帮你回去，你是不是要抱憾终生？”
这个问题，相当于白问的。
他又道：“可这战事瞬息万变，你一个来回就要耽搁至少十天八天的，还要把魏逊带走！耽误了军情，又当如何是好？”
皇甫令尧心里已经想得很好了，说出口来顺得很：“所以，我心里想的是，先让蜀军赢一场，或者，让魏良这边出点问题，能拖延几日算几日！”
“你有主意了么？”粟威蹙眉问。
皇甫令尧对上了他的眼神，道：“师父你放心吧，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会因为一己之私，丢下西疆这么多将士的性命于不顾，那样，我也对不起我媳妇儿！”
他铿锵有力地道：“我想赌一把，若成功了，就赶回去；若失败了，我就吞下这口气，不破西魏誓不归！”
不破西魏誓不归！
这样的言论，终究令粟威动容。
他拍了拍徒弟的肩膀，道：“既然你都想好了，师父就舍命陪君子、与你一同赌一把吧！”
大蜀，帝京，七月十四日。
做完了法事后，就要出殡入葬了。
经过了对皇甫骏的碾压，以至于之后一个敢出头表露对女帝不满的都没有。
柳拭眉身子沉重，身为新帝，也必须为先皇送葬。
她坐在御辇上，用手撑着自己的腰，抚摸着肚子，心道：“宝宝啊，你们俩乖一点，预产期快到了，我知道你们着急了。但再等两日，把这个丧事办完了再说。”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慕将离还另外安排了不少事，怎么说也要个三五日。
但俩娃娃这两日在她肚子里是越来越活跃，她甚至觉得，怕是等不及？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想念自家狗子。
他要是在的话，即便他什么也不做，给她讲几个笑话逗她开心也好啊！
甚至讲笑话都不用。
最美好、最纯真的爱情，是我一见你就笑。
只要看见他这个人，就能很开心了，哪儿还需要别的什么？
皇陵路途遥远，御辇领着送葬队伍出了城门，送了十里地之后，前方领头开先锋的皇甫厉将领队交给了副手，他自己骑着马折返，回到御辇旁边。
“陛下，你的身子不宜远行，若太子爷与公主生在荒郊野岭，总归不太好。”
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但柳拭眉没有立即做决定，而是问：“诸位爱卿怎么看？”
王侯将相，为先皇送行的，队伍长达十里路！
迫于新帝的威严，哪有人反对？
“既然大家都赞同这个主意，朕便折返了。”柳拭眉说道：“其他帝子帝女替朕送先皇入葬即可！”
女帝登基后，尚未给先皇帝子封王，所以暂时都还没有名号。
送葬队伍中，除了卧床养胎不能动弹的杜若外，皇甫玥和皇甫瑾都来了。
柳拭眉折返，皇甫厉将事情安排妥当后，护送她回宫。
随时都有可能生产，他不能远离！
御辇走在了朱雀大街上的时候，柳拭眉忽然问：“黎信，差人去探视前大皇子妃，问问看她可想进宫养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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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打卡。新鲜热乎的，熬夜刚刚写出来的
第2358章 皇甫权究竟是谁毒死的
先前杜若不适合在宫里养胎，宁愿住在敦愚王府的后巷，也不愿意回杜家或者在宫里，便是担心会生什么意外。
但现在的局势也原先好多了。
黎信答道：“陛下不用担心此事，属下去问过了，她的意思是，有浮生阁的女医每日过来问诊，比在宫里好。”
浮生阁的医术，凌驾于宫中御医之上。
宫里的太医都是男人，不像女医可以检查那样仔细。
“朕也不方便去探望她。”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命人多关注一下她那边，不要生出什么差池来。”
她心里想着：“皇甫贺临死之前，要把他的老婆孩子托付给我，若不是用了原主的身子，得替她给无缘的老情人善后，我才不想操那么多心！”
想到皇甫贺，柳拭眉忍不住想起很多事情来。
许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最近的思绪是越来越多，除了主心骨没乱之外，说得上纷杂。
想起很多事、很多人。
总之，是有点乱。
而且，在独处的时候，她有时候似乎感觉到精神恍惚，明明什么都没有想，脑壳完全是一片空白。
有时候，又会做梦，回到自己上辈子的实验室里。
想想当初全心全意研究医术，醉心于玩毒，甚至做实验把自己给弄得猝死的。
很多事在发生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很久之后回想，便会有那种感悟：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然，闲暇时候最想念的，自然是她家狗子了！
御辇回宫之后，慕将离将柳拭眉扶下来的时候，见她微微蹙眉，问：“怎么了？”
“有点不舒服。”柳拭眉拧眉，怕他太过担心，又道：“正常反应吧。”
怕他们担心，她都不敢说。
因为肚子太大了，她偶尔有一点点呼吸不顺畅的情况。
这大概也是即将到达预产期的孕妇，会有的正常状态？
她本身长得娇小，胎儿这么大，顶得心肝脾肺肾都不舒坦。
慕将离冷凝着脸，将她扶进殿中，道：“先进去，躺下，我给你诊脉。”
诊脉过后，确实没发现有什么怪异之处。
他还是不太放心，又把祁阳叫过来，给她又诊了一次。
祁阳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而柳拭眉已经睡着了。
出来后，祁阳说道：“这几日她太累了吧？精神可能不太好，我看她的脉象也有些沉重，许是负担太大了。”
虽说有这么多人帮她撑着半边天，但她是个孕妇啊，还是个丈夫不在家的孕妇！
孕妇的情绪，很重要，能有柳拭眉这样坚定沉稳的，已经太强悍了！
慕将离深以为然。
转而，又吩咐黎信：“把奏折送进寝殿来。”
皇帝身子不适，奏章积压也的确不少。
黎信命人将一堆需要皇帝朱笔御批的奏章送了过来，慕将离坐在长案前，直接帮柳拭眉都给处理了。
大国舅有治国才能，谁也说不得他的审批有什么问题。而柳拭眉这样的状况，有信得过的人给她处理国事，也算是好事。
七月十六日。
前有杜恒为了保住杜家荣耀，在前面做开路先锋；后面有张阁老稳固朝堂势力。
内宫近卫有梁小七，京畿卫有辅政王皇甫厉。
另外，还有大国舅在幕后运筹帷幄。
新帝登基不过才几天，朝堂已经换了一部分血液。
其中，那些原本与女帝这边不对路的，贬了不少。
外战、内洗，是女帝上位后，为即将出生的太子做的铺垫。
一时间，文官们互相走动，越发频繁起来。
这日早朝商议完国事之后，刚刚回到御书房这边，听到外头黎信声音：“陛下，隆安公公求见。”
“宣见。”柳拭眉说道。
就算隆安不来找她，她也打算去找隆安的。
柳拭眉一个现代人，不太喜欢“太监”这种不人道的方式。
她甚至考虑，废除太监制度。
不过，这件事一时半会儿的暂时不操心，只是暂时已经叫停了新收小太监。
而皇甫权已经没了，隆安何去何从，还是个未知数。先皇宠信的宦官，肯定知道很多，不说重用，留着总没有坏处。
尤其是——
皇甫权究竟是谁毒死的，尚未查出！
不多时，隆安进来了：“老奴隆安，拜见女皇陛下！”
柳拭眉挥了挥手：“起来说话吧。”
等他站起，她又道：“你来见朕，可是有什么事？”
隆安答道：“启禀陛下，老奴是来恳请陛下，允老奴还乡的。”
“还乡？”柳拭眉一怔，问道：“隆安公公在宫里，已经有数十年了呢。”
从小伺候皇甫权的，少说也有三十多年了。
有时候，人与人相处久了之后，尤其是这种贴身伺候的主从关系，已经变成了共生关系。
唇齿相依、唇亡齿寒。
皇甫权没了之后，这才几日，隆安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看上去苍老非常，了无生趣的模样。
隆安躬着身子说道：“回禀陛下，老奴十五岁起跟在先皇身边，那时候先皇刚五岁。老奴侍奉先皇近四十年了。如今先皇已经不在，老奴只盼早日归乡。”
他在宫里做了太久的，说话做事都是十分妥帖。
柳拭眉点点头，道：“你想归乡，朕允了。不过……”
顿了顿，没给隆安喜出望外的机会，她又说了句：“先皇是被人毒死的，这个凶手尚未揪出来。长安宫现今依然封锁着，辅政王也还在究凶，公公你对长安宫里的人最是熟悉，查案一事可少不了你呀！”
最靠近皇甫权的人，就是隆安。
但在防护严密的情况下，皇甫权还是被人毒死了。
可以说，最大嫌疑之人，首当其冲是隆安。
其次，就是隆安身边的人。
他这时候跑了，那这个案子难道就不查了吗？
皇甫权死了，一切就都乱了套，造成了很多事情脱离了柳拭眉的控制。
她继承了大统，不可能不查先皇死因！
隆安应道：“老奴定当尽力。今日过来，也是为了此事。”
“哦？”柳拭眉发出一声疑问。
隆安说道：“整个长安宫里的人，都已经被陵王打入宗人府大牢，严刑逼供。其中，有几个挨不住的，已经去了。另外，还有几个老奴认为可疑之人……”
第2359章 三个徒弟
柳拭眉不动声色，道：“你与陵王说了么？”
隆安没敢抬头，抿了抿唇，道：“老奴进宫数十年，风风雨雨都见多了。到了这个年纪，也比谁都怕死。先皇在的时候，器重老奴，是老奴的福分。但老奴不敢居功，只盼着陛下能在老奴将疑心之人吐露，确定查出真凶后，便允老奴即刻归乡！”
“原来……”
柳拭眉嗤笑一声，道：“这是要跟朕交换条件呢？”
隆安又跪了下去：“臣只想苟活！”
柳拭眉盯着他看，问：“你这么怕死，想必毒害先皇的人，肯定不会是你了？”
隆安磕了个头，道：“陛下明鉴！”
柳拭眉脸色陡然一沉，厉声道：“可朕却怀疑你呢？”
她厉声说道：“你身为先皇近侍、先皇最信任之人，多的是下手的机会！而陵王将所有人都抓进了宗人府，却唯独没有将你抓起严刑逼供！”
“隆安，你想完全摆脱嫌疑，怕是很难啊！”
“你竟还敢跟朕提交换条件，只为了给你保命！”
隆安伏在地上，道：“陛下恕罪！”
柳拭眉收敛了厉色，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且将疑心之人查出来，是否允你归乡，朕会定夺。但你若企图用这些来要挟于朕，朕不介意立即送你魂归故里！”
帝威压制，即便是一个女子、还是个孕妇，并没有比刚猛的男儿要逊色多少！
隆安也不敢提条件了：“老奴谨遵圣谕！”
“说吧，让你怀疑的，都有谁？”柳拭眉悠悠问道。
刚刚那个发威的人，似乎又不见了，她又回到了故往的样子。
隆安答道：“老奴在宫里，收了有三个徒弟，本以为圣上……先皇年纪尚轻，老奴也会在帝京终老，便是想让徒弟们为老奴送终的。”
“其中，经常跟随在老奴身侧的伺候先皇的，是年福。另外，还有一个在御书房伺候笔墨的，唤作年禄。”
“还有一个在内务府，叫年寿。”
对于这些太监的名字，柳拭眉不以为奇。
太监也好，宫女也罢，他们都是没有人权的。
皇家奴仆，只是省了被卖来卖去，但一样是低人一等。
每跟一个主子，都会重新取名字。
三个小太监跟着隆安后，把福禄寿给占全了，也是正常。
“所以，你怀疑是谁？与圣上最近的年福？”柳拭眉直接掐了重点。
因为，年福是长安宫的人，一直跟着隆安伺候皇甫权病床。
但，隆安的回答却出乎了柳拭眉的预料：“禀陛下，老奴怀疑的，是年寿！”
柳拭眉一顿，朝一旁的慕将离看去。
慕将离也有些意外。
但似乎又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毕竟，年寿在内务府，确实有很多下手的机会！
隆安又道：“先皇还在的时候，得了咳疾。陛下说那是中毒所致，老奴便一直在思考。”
“先皇的饮食起居，几乎不假他人之手，都是老奴亲力亲为居多。何以竟被人下了毒手，而我等丝毫不知？”
“老奴思来想去，最终只能将目标锁定在自己的几个徒弟身上，因为老奴信任他们，对他们送来的东西，虽说也会查验一番，但多多少少会没有别人送来的那般上心。”
“而年寿在内务府，所负责的正好是先皇的饮食起居相关！”
“他送来的东西，经过长安宫里的人验毒，再过老奴之手查验，确定无误才会送到先皇面前。”
“但偶尔，因为是年寿是老奴的徒弟……”
柳拭眉听着，还真的听出来一点味儿了。
她眯起眼眸，问：“这些话，你与先皇说过没有？”
隆安摇头，道：“先皇还在的时候，老奴一直在心里推敲，暗中去观察所怀疑之人。因为是老奴的徒弟，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未敢在先皇面前吐露。”
也能理解。
他的徒弟若查出来了问题，他也是免不了要担责的。
而且，这三个徒弟中无论哪一个，都是因为跟隆安关系亲密，才得以在御前伺候。
如果真的出了内鬼细作，按皇朝律法，隆安当首责！
所以，在不能肯定之前，他肯定不敢给皇甫权说自己的猜疑。
“行，这件事你先不管了。”柳拭眉思忖片刻。
转头又对黎信道：“黎信，先带隆安出宫安置，另外，传辅政王来见朕！”
忙活儿了一阵，皇甫厉来了。
相对其他人对女帝的态度，皇甫厉要随意一些：“陛下宣召微臣，是有何事？”
柳拭眉朝他招招手，道：“你坐。”
她让墨儿扶着自己站起来，要走到一旁的椅子上，与皇甫厉坐下来谈。
慕将离看了他一眼，再看看柳拭眉，并没有出声，伸手扶住她走过去。
说是寸步不离，便是绝对不会让妹妹离开自己的视线。
即便是她信得过的人，亦是如此。
好在，皇甫厉也并不在意，跟着走过来。
柳拭眉又让墨儿看茶，这才说起方才隆安说的事，但她的打算，却跟隆安预想的不一样——隆安大概是认为，将嫌疑人告知，便能尽量给自己脱离罪责。
但柳拭眉不敢完全相信，隆安会没有嫌疑。
故而，她先让黎信将隆安看管起来，单独查福禄寿三人！
“你是想……”皇甫厉理解了她的意思，复述道：“将三人分开查？不让对方知道？”
柳拭眉点点头，道：“这样的事，绝非一个人能做得到的。我要你先把他们三个控制住，分开审问。对外，则宣称他们都已经伏法了！”
“也对。”皇甫厉点点头，脸上是一点儿笑容也没有，道：“起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他又道：“另外，给其中一个说其他人已经招供，再诈出他们的真话来！”
“你办事，我放心。”柳拭眉冲他笑了笑。
现代人的智慧，尤其还是食物链顶端的人，她相信这种事，皇甫厉不可能办不妥。
“得。”皇甫厉回了她一个笑容，道：“我办事可以，但你这随时可能分娩，我还是不能走远。”
“嗯。”柳拭眉点点头。
又说了一下当前的情况，还有一些边境的事。
说完后，柳拭眉又叮嘱道：“北齐那边的动静，盯紧一点。我还是担心，他们会有动作。”
“明白。”事情谈完了，皇甫厉站起来，道：“那我先去办事了。你这边一旦有动静了，立刻派人去通知我。”
他走后，慕将离问：“你生产，为何要通知他？”
柳拭眉：“……”
她能说：因为他是妇产科大夫？
不能，所以她只能撇嘴道：“他有用。”
慕将离：“……”
正想说她一点什么，刚送走皇甫厉的黎信又来报：“陛下，柳大人求见！”
闻言，慕将离脸色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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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打卡
第2360章 你偏不听
柳赋昀会来的，迟早要来，这点他们完全不会怀疑。
这人唯利是图，典型的功利主义者，他的女儿当了皇帝，怎么可能不来巴结、讨要好处？
只不过，兄妹俩都没想过，柳赋昀会拖延了这么几天才来。
按说这人既然在柳拭眉登基的那一天就已经站出来表态，早该出现在柳拭眉面前晃悠才对！
“他到底想出什么幺蛾子？”慕将离脸色很臭。
只要提到柳赋昀这个人，他几乎就没有好脸色，比柳拭眉对柳赋昀的怨恨还多。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他想要的无非是功名利禄……或者，是他儿子的未来。”
慕将离也想起来了。
柳安和今年春试不是考中了三甲吗？那意味着皇甫权是打算要继续扶持柳家的，但——
皇甫权死了，柳安和的未来，不就只能寄希望于新皇帝柳拭眉身上？
“你打算如何？”慕将离问。
柳拭眉叹息，道：“哥哥肯定也知道，我想不管他，是不行的。”
世人不会记得，柳赋昀对她做过什么，但有一点认定、且永无改变的：柳拭眉身上流着他柳赋昀的血！
柳赋昀辱骂过她、毒打过她、算计过她、纵容张氏与柳妍儿谋算她……
这些都是故事。
殊不知，成为他柳赋昀的女儿，是事故！
“你不要见他，我来见。”慕将离劝说道：“你身子得小心养着，别被他坏了心情。”
柳拭眉笑了下，道：“那倒不至于。我心里早就对这个渣爹无感了，又怎么会坏了心情？倒是你……”
她叹息一声，道：“哥哥，你能不能给我好看一点的脸色，嗯？”
对于擅长撒娇、并且尤其擅长用这一招来攻陷自己的妹妹，慕将离还能说什么？
他也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见吧。反正我陪着你。”
于是，宣柳赋昀觐见。
他进来，自然是要跪拜皇帝的，哪怕这个皇帝是他的女儿。
这个渣爹如今是什么模样，柳拭眉已经很久没有认真仔细地观察过，此时细细看了，才发觉，比起以前那个斯斯文文的柳相，如今的柳赋昀有点儿……
呃，说直白点，就是难看！
非常难看！
她并不知道，当初柳拭眉出嫁的时候，柳赋昀招恼了慕将离，让慕将离给毒了脸，整张脸一直闹痒痒，挠来挠去，脸皮子都破了。
养了好一段时日，毒性消了是消了，但那些疤痕也去不掉。
柳拭眉不愿意多看他，问道：“你来见朕，所谓何事？”
柳赋昀很想谈点父女亲伦，但见慕将离在一旁，他不怎么好说话，问道：“陛下，臣是否能单独与你说说话？”
柳拭眉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脸上赤裸裸地表现出来这个意思：你哪来的脸？
但，柳赋昀是有目的而来的，自然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如今陛下已经是一国之君了，并非是臣说一句父女关系，就真能高攀得上的。”
正常人若听了这以退为进的话，按说该给个台阶下。
可他面对的是柳拭眉，她直接来一句：“你既然知晓，那就不要妄图高攀！”
柳赋昀气息一窒！
可不是噎住了么？
这也太不给脸了！
柳拭眉又道：“柳卿，你若有什么事，尽管说出你的来意。若是国事，朕不会计较前尘旧怨，会保持一国之君的气度。但其他的事，就别说了。”
换而言之：我跟你只剩下君臣关系了！
柳赋昀蹙眉，道：“陛下这话，未免有些偏颇了？无论如何，人不能忘本……”
“对呀！”柳拭眉没给他瞎比比的机会，截断了他的话茬，道：“朕还姓柳，是因为改姓太麻烦了，而不是还想与你柳均的柳还有什么瓜葛。”
见她说太多话，慕将离蹙了蹙眉，将茶盏掀开盖子，递给她。
柳拭眉接过来，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这人啊，确实不能忘本。谁对朕好、谁对朕不好，这恩怨账上一笔一笔地清清楚楚记着呢！”
柳赋昀若还要脸皮，这话他就没法接了！
可他毕竟不要脸！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想，你母亲、你兄长若还在世，断然不愿见你如此？你对臣有些误解，是当然的，但如今面对你，臣也不怕直说。”
他仰起头，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道：“许许多多的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我与你母亲也是……”
“闭嘴！”
不提这些还好，提到“母亲”、“兄长”，柳拭眉还没有太大反应，慕将离暴怒！
他一把手里还没有来得及放下的茶盏的碗盖一甩，狠狠地朝柳赋昀的额头砸过去！
习武之人的精准度，柳赋昀一个文人哪儿躲得开？
“啊！”柳赋昀痛呼一声，捂着额角趴倒在地上。
然而，敢怒不敢言！
这位大国舅，与新皇陛下焦孟不离，女帝将他看得比谁都重，可不是能得罪的！
再者，柳赋昀确实在慕将离的手里吃过大亏。
他捂着额头跪在地上，坚持道：“陛下，当年臣与如意她是……”
见他还敢继续提到梁如意，柳拭眉也听不下去了，眉头皱起，将手里喝了两口的茶盏递给了慕将离。
慕将离接过来，又朝柳赋昀砸过去。
这一次，比刚才还要用力！
茶碗砸在了柳赋昀的头上，接着摔落在地，发出了哐当一声，砸成了碎片。
这下好了，柳赋昀疼得说不出话来，世界清静了！
柳拭眉这才开口：“朕方才已经给你说了，朕与你没有其他瓜葛，有国事可直接说。你偏不听。哎呀呀，柳卿，朕看你这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学那小孩子家家的，还以为做错了事随便挨几句骂就够了？”
她语意悠然，一点儿也没有恼怒，可偏偏有种威压，叫柳赋昀心里疯狂打鼓。
“你呢……”柳赋昀说不出来，柳拭眉继续道：“非要一而再提起朕的母亲，还要提起兄长……”
她看了一眼慕将离，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兄长就在身边呢！
不禁又觉得好笑！
她继续道：“那朕便与你说一说！”
第2361章 清账
柳赋昀伏趴在地上，根本不敢动，自然也不敢吭声。
柳拭眉让墨儿给自己摊平了一张全新的宣纸，提笔沾墨，嘴上慢条斯理地说道：“当年你与朕母亲是如何结成亲的，朕不知晓。”
“你是如何弄得母亲与外祖家断了关系的，朕也不知晓。”
“但，朕却知道，你柳均，海誓山盟不要钱的给了之后，却又宠妾灭妻。任由侍妾毒害正妻，谋害嫡长子……”
“柳均，这事儿，先皇作证，你要不要去问问先皇，现在还做不做得数？”
说到这里，她开始写下第一列字：宠妾灭妻。
柳赋昀这才明白了，柳拭眉现在是开始清算？
他来见她，正事还没有说，就要坏菜了！
“陛下……”他抬起头来，想要说什么。
但他没料到，慕将离一直盯着他看着，那阴森的目光，犹如十殿阎罗似的，叫他心里直发毛！
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柳拭眉继续说道：“那些事，帝京的权贵与百姓，可能就当茶余饭后的消遣，时间长了就忘了。但……”
她抬起头来，看向柳赋昀，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笑意，继续道：“梁家人，每一个都不、会、忘！”
尽管她没有刻意生怒，但这不怒自威的气势，随着她坐着的金光闪闪的龙椅，给人十二万分的压迫感！
皇帝面前，没让你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柳赋昀不能说，柳拭眉继续道：“过往的事，朕不得亲见，便不多言。但最近的事……”
“你明明知晓自己扶正的夫人不是个玩意儿；明明知道，那柳妍儿听从了她毒辣的母亲的支招，将我谋害。”
“若无意外，相府嫡女柳拭眉，应当在未婚失贞的狼藉名声中，不是被人装猪笼沉塘、就是自己羞愤地自绝而死！”
“但你……亲生父亲，嗯？”
这个尾音，带着极为强烈的嘲讽疑问。
她嗤笑一声，道：“你的态度就是，给了嫡女一顿毒打、再让柳妍儿取而代之去参加太子选妃。为了拱柳妍儿上位，甚至嫡女住了十几年的院子，也要让给那低三下四的东西！”
“这算什么呢？饱读诗书的柳卿，朕倒要问问你，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啊？”
说着，她又在第二列写下：纵庶害嫡。
就算柳妍儿是后来扶正了的，勉强算个嫡女，但在柳拭眉的面前，她生来就是低了一等！
果然是清账！
柳赋昀冷汗都冒出来了！
在这七月天，他感觉自己的汗衫已经湿透！
柳拭眉又道：“在那般迫害之下，朕凭借着一己之能、力挽狂澜，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且不谈当时的敦愚王，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只说当时朕的境况……”
她顿了顿，询问：“柳卿，你双眼要是不瞎、心若是不盲，应该很了解才对啊！你说是吗？”
当时是什么情况？
堂堂的相府嫡女，一夜之间声名狼藉，没死并不是算她命大，而是……
她自强的结果！
她不惜贬损自己的身价，求见皇帝自请为奴为婢侍奉敦愚王，当时谁也不晓得皇甫令尧不是个傻子，在那等局面中，可以说，柳拭眉一穿越过来，就拿了一手差到了极致的烂牌！
但她没有认命，硬生生将一手烂牌打出了人生赢家、走上权力巅峰！
这一路，步步惊心。
说是有人保驾护航，但若她自己不够坚强，只要有一步走错，早就不知道魂归何处了！
柳拭眉面色冷硬，眸色阴沉，又道：“可柳均，你是怎么做的？”
“因为柳妍儿的腿瘸了，你愤怒于朕坏了你想要当上国丈的大计，将朕毒打一顿！”
“若非朕早有预料，让人请外公赶来救命，定然没有今日你跪在朕的面前，听朕给你讲这些话了，对吧？”
可以说，柳拭眉平时大多数时候，不会让自己一直处于这种沉怒之中，甚至滔滔不绝地清算一桩桩、一件件。
她骨子坚强，但外露的性子偏软，外柔内刚。
惯常，总喜欢用软糯的样子来示人，是因为她打从心眼里想要一直生活在最好的气氛中。
真要报复别人，也会笑得软萌，不声不响毒倒对方！
能选择快乐、谁愿意愁眉苦脸？
但柳赋昀，真的是自己送上门来找虐！
她重新蘸了蘸墨，写下：毒打嫡女。
然后，换了一桩：“之后发生的林林总总，朕便不赘述了。可这一件……”
她抬起头来，眸光宛若利箭朝柳赋昀射过去，沉声道：“柳均，这件事再回首一千遍、一万遍，朕都不想回忆！”
“但！”
“你柳均竟然无耻至此，成功将你那宝贝庶女送进东宫了，竟然还要在我身上谋算！”
说到这里，她的手都是抖的！
那一次移花接木，但凡皇甫贺不是个正人君子，而是个心思歪的……
自己喜欢的女人送到了床上，顺势而为就可以收了！
若他真的不多考虑，将她给……
那她还有未来吗？
皇甫贺要是别家的人也便罢了，可那是她未婚夫的兄弟！
一个女人跟两个男人周旋，那是品德问题。
跟一对兄弟都有关系，那简直是伦常都坏了！
想到这个，饶是柳拭眉这样的人，也忍不住在心里爆粗：我去你柳均八十辈祖宗！
“拭眉。”慕将离见她的手在抖，笔尖上的墨汁都抖出星星点点的墨迹在洁白的纸张上。
他的心情不会比她好，但他还是稳住，握住了她的手，把笔给接了过来。
在纸上写下四个字：卖女求荣！
柳拭眉看他一眼，顿觉心头暖了不少，不禁给了他一个笑容。
可以说，这是兄妹俩的互相温暖对方了。
毕竟，这个渣爹，是他们俩共同的父亲！
她的切身受害者，但她灵魂并非柳赋昀亲生，而他呢？却是亲生的啊。
宠妹狂魔看着父亲这样害自己的宝贝妹妹，他的心里多难受？
柳拭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道：“比起这几桩，后来发生的事，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朝跪在地上的柳赋昀看去，道：“柳均，这些罪名，你认，还是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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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打卡。
哎呀呀，三月三了
第2362章 去你奶奶的光耀门楣
柳赋昀能怎么样？
他敢说不认？
茶盏磕在他脑门上，砸出了血痕，伤口还在泛着疼。
但他说认？
认了之后呢，是不是要论罪当罚？
一时之间，他心乱至极，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柳拭眉可没有那个耐心等他表态，冷冷地道：“柳均啊柳均，朕若是你，肯定是要夹着尾巴做人。在自己算计谋害过的人得势了以后，聪明人就应当苟着，而不是还来刷存在感！”
她冷笑，道：“脸皮厚，有时候是个优点。但有时候也很致命的啊！”
可不么？
过去，柳拭眉被他害得有多惨？
稍微软弱点的人，怕是自己都活不下去了。
但柳拭眉不去找他清算旧账，他自己找上门来，还有脸提梁如意？
“哥哥，扶我过去。”柳拭眉朝慕将离伸出手。
慕将离满脸的不赞同，但她目光里还是坚持。
他没办法，只好扶着她的手，送她绕过御案，来到了柳赋昀的面前。
随着那一双明黄色的绣鞋一步步朝自己走近，柳赋昀更紧张了，额头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仔细看就能发现，尽管他双手撑在了地上，却还是在微微发抖！
他错了！
真的错了！
本来想用孝道、伦常来套住柳拭眉，好为自己……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儿子柳安和挣一份未来。
可谁知道，一直以来都是软软的、看着好像没脾气似的柳拭眉，真正招惹起来，竟是这样凶狠！
他急切地道：“陛下，臣有罪，但那也是为了柳家的未来、为了光耀门楣……”
这话一出，柳拭眉突然借力在慕将离身上，一脚朝跪在面前的柳赋昀的脑门踹了过去！
她怒骂：“去你奶奶的光耀门楣！你害我母亲、害我哥哥、害我……你还有脸提起柳家门楣？柳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拭眉，小心些。”慕将离虽然也觉得她踹得很爽，可她是个孕妇啊！
而且是个快要生孩子的孕妇，她竟然上脚去踹人？
但柳拭眉激动起来，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了，又一脚踹过去，破口大骂：“朕倒要看看，你这脸皮子，到底有多厚！”
“啊！”柳赋昀还不敢躲！
开玩笑，对方是皇帝，人家能够出脚踹你，你还要感恩戴德的，心里敢怒，嘴却不敢言！
感觉踹得不够重，柳拭眉落脚的时候，心头之恨让她狠狠地一脚踩住了柳赋昀按在地上的手！
踩上他的手背还不算，她还用力碾压！
柳拭眉本身体型比较娇小，也就九十斤左右的样子。
可怀孕后，整个人像是吹大了的气球一般，过着团宠生活的她，胎儿养得极好。
现在她的体重，少说也有一百三十斤！
这么重重碾了碾，柳赋昀爆出了猪叫：“啊啊啊……”
柳拭眉还觉得不过，在柳赋昀微微抬起头来的时候，第三脚踹在了他的脸上！
柳赋昀活到这个岁数，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以皇甫权那个皇帝的作风，喜欢四方维稳，做事一碗水端平、滴水不漏。
可柳拭眉——
她上位几日来，大动干戈，明面上看不出来，但清洗朝堂的背后，到底有多少刀光剑影，只有那些被清洗的人知晓了！
柳赋昀身子抖如筛糠，又没脸、被踹被踩的部位还痛得很。
他伏倒在地，道：“陛下息怒，您怀着太子爷与公主，可不能出什么事啊！”
这时候，他依然惦记着，还是要哄好这个女儿。
被她踹了没什么，如今她是皇帝了，她想要踹谁不行？
只要哄好了她，她恨自己没关系，柳安和与她倒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多多少少帮扶着点，也好一路擢升！
柳拭眉简直给他气笑了！
“你跑来朕面前搞事情，有考虑过朕肚子里的太子与公主么？”她冷声道：“你还敢跟朕提那脆弱如泡影的父女之情、柳家血脉？但凡你真心为朕着想，就该夹着尾巴苟起来！你不来我面前晃悠，兴许我还不记得那些仇怨了呢！可你偏偏要来提醒我！”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越说越激动，慕将离蹙眉扶着她的肩膀稳住她，低声道：“拭眉，你别这么激动，冷静一点。”
看着女皇与大国舅这般亲密，柳赋昀再怎么不敢苟同，但也不敢吭声。
他一句话都不敢说！
柳拭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上抓着慕将离的手，紧紧的。
她又道：“你给朕滚出去，有多远你给朕滚多远！”
转头看向慕将离，她又问：“哥哥，依你之见，应该让柳卿去哪里上任更好些？”
慕将离蹙眉，说出了一个大蜀最偏僻的地方：“冲郡吧。”
柳赋昀一愣，他不敢对皇帝有任何怨言，但他还真不敢说慕将离么？
他怒道：“虽然陛下封你为大国舅，但你也该知晓分寸！陛下金贵之躯，岂是你可以贴近的！你还妄图干涉国政？”
慕将离冷嗤一声，将头撇开，话都不想跟他说。
柳拭眉咬了咬牙，又提起脚尖，要朝柳赋昀踢过去。
柳赋昀挨了几脚虽然不敢埋怨，但也是急中生智想出来了一个好方法——
他倏地伸手，捧住了柳拭眉的那只脚，轻轻地放下，道：“陛下，您暂且歇歇，这等事，哪能由您亲自动手？”
说完，扬起手掌就朝自己的脸上扇了两个耳光，又道：“臣有罪，不该来烦扰陛下，该罚掌嘴！”
他自己下手，自然不会太重的。
柳拭眉冷笑着看着他，问：“你跪安吧。”
走，柳赋昀自然是想走的，但这不是好不容易有机会面圣么？倘若不把来意提个头，那怎么行？
他硬着头皮道：“陛下明鉴，臣有罪、认罚。不过安和他说什么也是陛下的血亲，还望陛下莫要为难。”
“哦。”柳拭眉抿唇，笑了笑，道：“所以你这是提醒我，把刚刚进了翰林院的柳安和给踢出去，贬去鸟不生蛋的郡城去做一个九品芝麻官么？”
柳赋昀脸色大变：“陛下！”
柳拭眉冷冷地道：“还不赶紧滚，柳家就跟俞家一样，举族迁出帝京吧！”
这下，柳赋昀不敢再啰唆了，赶忙告退。
他走后，慕将离扶着柳拭眉往回走，正要批评她不该亲自动手，更不该动怒，柳拭眉却突然尖叫一声——
“哥哥！”
第2363章 只能靠你来接生了
“怎么了？”
慕将离见她脸色很不好，双手抱住肚子，一脸很痛苦的样子，赶忙将她的手腕拿过来诊脉，问：“你这是动了气，引发胎气了吧？”
“不……”
柳拭眉捏着他的手紧紧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咬了咬牙，道：“感觉……孩子要生了！”
慕将离脸色一变，道：“就是你情绪过于大开大合，引发了胎气，所以孩子就要出来了！”
他顾不得这么多，干脆弯腰把她横抱起来，大声喝道：“黎信，快去通知产房准备！”
“将祁老请过来！”
“另外，让三皇子妃过来！”
“还有，让梁七少率领女帝亲卫护驾、保护陛下生产！”
因为还没有受封，所以上一代的三皇子妃，也还这样称呼着。
一系列的命令下达。
柳拭眉登基之后，慕将离果断命人在宫里准备好了产房，将敦愚王府里早就准备就绪的东西都搬进宫里来了。
过来也很方便。
慕将离抱着柳拭眉出了御书房，放弃了轿子，直接飞奔产房。
柳拭眉却掐着他的手，道：“哥哥，没这么快吧？”
按说，就是破了羊水之后，还要好长时间呢。
很多孕妇感觉到了宫缩反应，知道孩子要出来了，还能慢条斯理的洗澡、洗头，将自己清理干净，以迎接月子的到来。
可慕将离不管这么多：“那也得时刻准备着！你这是过于激动，胎气可能是提前发作了！不可轻忽！”
柳拭眉也不反对了，说道：“把陵王叫进宫里来，让他在一旁陪产。”
“什么？”慕将离一愣，脚步一顿，低头问靠在自己肩头的妹妹：“你要让他陪产？他是个男人，还是皇叔！”
柳拭眉靠在他肩上，道：“哥哥，你不用想那么多，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有他在，能帮上忙！”
慕将离将信将疑，但还是让人去下令了。
一炷香功夫后，女帝要生产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皇宫。
宫外自然也有人去通知了！
一时之间，梁家一众妇人纷纷出动，进了宫里来，为柳拭眉准备待产。
产房内，温书青坐在一旁，看着躺在产床上抱着肚子隐忍着痛楚的柳拭眉，有些担忧：“陛下，你这样是正常的么？”
须知，柳拭眉是多么坚强的一个人，倘若不是痛得厉害，她怎么能露出这个模样？
柳拭眉无奈笑了笑，道：“现在还好，不是最痛的时候。方才一时气怒伤身，牵动了胎气引发宫缩。”
温书青严肃地道：“陛下，请你说实话，外面一票娘子军，都在等着呢！”
柳拭眉：“……”
她苦笑，道：“可能不是正常生产。”
因为，正常生产的阵痛应该是一阵一阵的，所以才叫产前阵痛。
并不会一直这样痛，她现在的情况肯定不正常。
见状，温书青吸了一口气，拧着眉心，道：“你自己医术神奇，还有药君、还有祁老，难道都不行吗？”
柳拭眉如实说道：“不是不行，是太冒险了。”
她盯着龙纹床帐，道：“我方才摸了摸胎儿的头部，这两个孩子，我很可能……顺产不下来！”
温书青睁大了眼睛，失声道：“那该如何是好？”
“没事，陵王来了就好了。有他在，可安。”柳拭眉说着，一阵抽痛袭来，痛得她差点岔了气。
温书青赶忙给她顺气，道：“我没有经验，要不，还是让诸位梁夫人进来吧？”
柳拭眉疼得只能半张着眼睛，看着她，道：“没用的，她们的经验，都是顺产。你去问问，陵王到了么？到了让他直接进来！”
温书青：“……”
她问出了心存已久的疑问：“陛下这般信任陵王，你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许是因为柳拭眉对她确实是好，她也全心全意帮柳拭眉，连自己这般询问皇帝态度十分不敬，也顾不上了。
柳拭眉笑了笑，道：“这个问题我说不清楚，总之，你只要相信，她能救我与孩子三条命就行了！”
“好。我现在出去看看。”温书青将照顾柳拭眉的位置留给了墨儿和连翘，便走出产房外面。
一众都围了上来，王氏问：“三皇子妃，陛下如何了？”
温书青将实话告知众人，众人脸色都变了。
慕将离与祁阳是早有预料，倒是接受得很坦然。
祁阳问：“你不是做了准备？”
“对。”慕将离已经将回魂丸给拿在了手里，倘使柳拭眉出现生命危急的时候，就立刻给她服用，总能吊住她的一口气。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有他与祁阳合力，就不可能好不起来！
人群中，没有张妙蓁。
不是她不来，而是她不在帝京。
因为梁升运送官粮去西疆，她要做接应，以及许许多多的琐碎之事，前日还让梁怡送她一起出京，继续去屯粮。
故而，张妙蓁与梁怡也不在京中。
说来也巧，柳拭眉做了皇帝之后，她的徒弟受封了郡主，封号喜乐。
但她不是坐得住的主儿，在宫里也帮不上忙，故而被梁怡带回了梁家。
梁怡除了忙碌自己的事外，还特别监督舒雨桐的功课。
而这一次梁怡要护送张妙蓁出京，舒雨桐也跟着去了。
太医已经就位，虽然可能没他们什么事，但没有一个缺席的。
而此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众人看去，只见一道高大刚毅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
众人纷纷向他拜礼：“参见辅政王！”
皇甫厉脸色严肃地点点头，道：“各位不必多礼。”
温书青忙道：“辅政王，陛下说了，让你一来就进去与她说话。”
众人虽然猜疑，但柳拭眉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事，自然无人阻拦。
皇甫厉近得产房，见产床上的柳拭眉看上去十分虚弱，脸色白得像鬼一样，额头还沾着几缕被汗湿的头发。
可见，她的状态很糟糕。
这副模样，可谓是我见犹怜！
看见他来，柳拭眉轻弱地道：“看来，我只能靠你来接生了。”
见状，皇甫厉脸色严肃地问：“你是打算试图顺产，还是直接剖了？”
————
4.12
打卡。
今天更新太晚了。明天会更新3章哈！
时间不确定
第2364章
柳拭眉闭着眼睛，声音虚弱得道：“我这情况不对劲，不是正常生产。这又是两个孩子，他们在我肚子里闹得厉害。我担心试图顺产会让他们遭受危难。”
到时候，别说孩子，她自己保不保得住还是一回事，这俩孩子若是窒息在了里面，那一尸三命的可能性很大！
皇甫厉虽然担心，但他保持着妇产科大夫该有的冷静，道：“你先告诉我，现在是什么状况？羊水破了吗？见红没有？宫口开了没？”
“没有。”柳拭眉艰难地摇了摇头，道：“孩子们似乎找不到路出来似的，一直在钻，我好痛。”
羊水没有破，也没有见红，但是胎气却不稳定。
她这是情绪太过激动，把自己折腾得动胎气了。
可她孩子也算足月了，最多还有个十天八天的，就是预产期。
事实上，只要有七个月以上的孩子，早产下来都有存活的几率。更何况她这个足月的？
故而——
皇甫厉果断道：“准备剖宫术吧，我早已经把手术刀都准备好了。这些年也没有少练手，你可以放心。不过外间的人……”
他很无奈地道：“你也知晓，我若非要给你做剖腹产，可能搞不定他们。”
这么多女帝亲护，他一大老爷们、还是皇叔，要为女帝接生这么私密的事，他们能接受？
而柳拭眉的情况不太好，她还能镇住他们吗？
知道皇甫厉的担忧不是没有理由的，柳拭眉也很快做出反应：“哥哥。”
慕将离并没有在产房外面，而是在产房内，与祁阳两人坐在一旁，正在商讨柳拭眉这等情况应当如何。
对皇甫厉闯进来，慕将离虽然不赞同，但见柳拭眉与他说的是接生的事，便侧耳听着。
此时听到柳拭眉叫自己，他立刻步入屏风内，走到柳拭眉面前，问：“怎么？要动刀子？剖腹取子吗？”
若说，慕将离两辈子都没有这么担心、恐慌过，也是真的。
虽说他早就知道，浮生阁的女医，用柳拭眉给的剖宫术的手札，一直在给牛羊接生的时候，做了剖腹产的练手。
能力出色的，还在给难产妇人接生的时候，大显身手。
但那毕竟是别人！
手札慕将离也看过，现在要面临把肚子剖开，生生切开七八层才能把孩子抱出来的事，他怎么可能镇定！
柳拭眉很坚定地看着他，说道：“哥哥，让阿闲给我做手术，你不放心可以在旁边看着。还有师父老人家，你也是一样。”
她又看向祁阳，道：“合众人之力，还怕搞不定么？”
她说“阿闲”。
闻言，皇甫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慕将离也有些诧异。
但想到那一日他们谈过的话，他又好像释然了？
这世上的事，当真是神奇啊！
姜还是老的辣，祁阳做决定比较快：“我看行。徒弟这状况本就不是真正的生产迹象，若只是等下去，才更危险！”
他唯一有疑问的是：“可是徒弟啊，你为何不让女医来给你试试看，而是让他？”
“不算。”柳拭眉道：“让女医一起进来，给阿闲打下手。”
决定做下来了之后，后面就快了。
众人很快行动起来，皇甫厉也没有多话，而是把自己成为皇甫厉之后，特意去打造的手术装备拿出来。
做术前准备。
慕将离和祁阳两人，也在合计各种突发事件应当如何应对。
于是，又把温书青叫进来陪柳拭眉。
温书青其实能做的也不多，柳拭眉自己就很坚强，不需要她去安抚情绪，只能做一些伺候柳拭眉擦汗的事。
这时候，她其实比谁都闲着。
她自然得找话说，来转移柳拭眉的注意力：“我让皇甫霖去盯着外头的反应，不要让人趁这个时候搞事情。所以你放心。”
柳拭眉在生产，遭遇生死难关；主刀人是皇甫厉——辅政王、京畿卫统领，虽然梁家有人管着禁卫军，可谁知道有没有混入什么细作？
有一个幕后推手，在背后推动着这么多事情的发生，另外，为了给皇甫权奔丧，此时帝京之中各路王爷云集。
倘使这些人动了歪心思，要把这外姓的女帝给掀翻，还政给皇甫家后人，这一切不乱成一锅粥了吗？
这时候，皇甫霖就能派上用场了。
柳拭眉额头上已经凝出了汗珠，她咬了咬牙，道：“嗯。传朕旨意，封前三皇子皇甫霖为定王。在朕分娩的这段时间里，朝政国务交给定王！”
两个医药界顶尖的人在商议医疗方案；现代穿越过来的妇产科大夫带着女医在做术前准备；作为产妇的女帝，则是在跟妯娌在聊国家大事。
柳拭眉因为忍受着剧痛，脑子还真没有这么利索，但温书青脑子好使啊。
温书青其人，不管阴谋还是阳谋，一肚子的点子。柳拭眉想不到边的事，她都给做了补充。
“诸位王爷，还是得压制住。尤其是远王，他虽然被控制住了，但人还在帝京内。这样一个没脑子的，不确定有没有人会利用他来作乱。”
“故而，依我看，先让五军营都统——梁勋，也就是你的大表哥，让他领兵将驿馆给围住，一只苍蝇也不允许飞出去！”
“再者，帝京全城戒严、内城关闭城门，一律不允许人进出。”
“加上禁宫与产房外的保护，少说也有五层，尽可能减少陛下的危险。”
听着她口若悬河地陈述，柳拭眉真的是佩服的。
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道：“温书青啊温书青，倘若不是朕迟早要还政给皇甫家子嗣，若朕一直坐在龙椅上，我怕是要让你入朝的！”
温书青一愣。
她很喜欢柳拭眉这种态度，叫她感觉十分温暖。
虽然她口口声声称呼柳拭眉为“陛下”，但柳拭眉并没有摆架子。
甚至，柳拭眉没有称呼她为“皇甫温氏”，而是喊了她在娘家的闺名！
这代表什么？
代表着，她温书青，不是皇甫家男人的附属！
代表着，在柳拭眉的眼里，将她温书青看做是一个单独的人，而不是任何的裙带关系！
第2365章
“入朝算了，我倒是不怕为你鞍前马后，正面应敌也好、背后给你阴人也成。但……”
她顿了顿，叹息道：“只怕你会饱受争议，让你难做。”
本身，女帝的身份很难让人心悦诚服，再让一个皇子妃入朝为官？
柳拭眉要招惹多少麻烦？
偏偏，柳拭眉还真不怕：“那也得看情况吧。”
迟疑片刻，她又道：“西魏国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我生了孩子之后，还有那么多事要操持，只怕会有很多事顾不到边。后宫……不管怎么说，也算后宫吧，交给你来安置。”
先皇的后妃还没有安置妥当，还有其他皇子、公主什么的。
就算是安置妥当后，依然还有很多琐碎的事需要有人负责。
那些打理内务的事，柳拭眉做得真的是很烦的，她更喜欢在外面奔忙，那些家长里短，她不是做不好，而是不想做。
见她这么说，温书青很果断：“行。这些事我来做，也省得我太无聊了。”
以前的三年多里，她操心的基本是怎么照顾皇甫霖那个病秧子，还有就是皇甫霖成天给她找茬。
好歹她有事做。
可现在不一样了，皇甫霖病逐渐好了、不但不找茬还成天粘的不行，她反而感觉太闲了。
有种满腹才能无处施展的感觉！
柳拭眉派事给她做，正好。
她又道：“还要，阴私的那些事，你不方便出手，就让我来。”
皇甫令尧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算他回来了，很多阴私的事，也不方便让他来做。
就让他们夫妻俩做点什么，也当报答吧。
“我好像记得，你原先还想为定王讨要封地来着？”柳拭眉打趣她道：“现在不想走了？”
“本来是想离开是非地。但习惯了帝京，你让我去哪里封地，能舒服？”温书青叹了一口气，道：“留在帝京有点事做，有陛下护着，我也不担心太多了。”
有人聊天，确实能够转移注意力，时间就这么流逝。
这边，皇甫厉已经做好准备了，走过来，道：“先做一场消毒。”
温书青站起来，让开了位置。
女医过来，给柳拭眉腹部进行消毒，还有上麻药。
皇甫厉看了一眼温书青，又道：“定王妃，你去外间等候吧。”
“为何？”温书青不解，还以为这是皇甫厉对自己的敌意。
皇甫厉解释道：“定王妃尚未经历生产，未免让你留下阴影，还是不要看着的好。”
剖开肚子这么血腥的事，一个没生过孩子的人，看到不怕才怪！
将来她自己面临生产的时候，可能会很有压力！
温书青朝柳拭眉看了一眼，意思还是要听柳拭眉的。
柳拭眉闭着眼睛，道：“对，你去外间，帮着定王也好。没有你镇着他，那牛脾气万一被招惹起来了，怕不是要翻天。”
温书青想想也是，便出去了。
这边，女医在为柳拭眉消毒，并且，在产床中间挂起了一片幕布，从胸部分开两边，隔开了柳拭眉去看自己伤口的可能，以免对产妇造成太大的压力。
“没有先进医疗设备，血压脉搏什么的，没有办法控制。”皇甫厉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他穿着洁白的大褂，头上也带上了白布帽，将头发捂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两个眼睛，和鼻子、嘴巴，俨然就是产房里的主刀大夫的样子。
他跟柳拭眉说道：“拭眉，要不要让你睡过去？”
时代技术限制，即便他们研究出来了麻药，也没有现代的那种全麻和局麻的功效那么好，毕竟那些麻药是通过注射入脊柱，达成了麻醉，让接受手术的人只知道有东西在动自己，却不知道疼痛。
可现在他们没有这个技术，只能是口服麻药，另外在要下刀的地方上麻药。
这样的效果是有，但柳拭眉依然可能会感受到疼痛！
一刀一刀地切开，哪可能麻醉到最里面的子宫？
好在，这一点上，祁阳站了出来：“我给徒弟上止痛针阵，会好些。”
“也好。”皇甫厉点点头，道：“祁老，请。”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慕将离，道：“大国舅，请你帮忙注意她的脉搏，若有不同寻常的反应，请及时告知本王。”
慕将离严肃地点点头。
老实说，他现在非常紧张。
他马上要当舅舅了，但新生对他来说不重要，还是妹妹更重要一些！
一切准备就绪。
女医打开了产床上方的夜明珠——由无数颗夜明珠拼成的一个硕大的灯盘，取代了现代医疗的无影灯。
产房内正在进行手术，而产房外面的人，却更紧张！
梁巍根本坐不住，在中庭内走来走去。
绕得王氏头都要晕了：“父亲，你且坐下吧。你这样担心无济于事，反而乱了咱们的军心不是？”
一说乱了军心，老爷子再怎么急躁，也只能顿住脚步。
他烦得很，道：“我怎么才能冷静下来？我怎么坐得住？你们是怎么坐得住的？”
王氏：“……”
她们都是生过孩子的女人，怎么坐得住的？
大概就是，只知道柳拭眉是要剖腹，却没有想过到底是怎么样一个过程。
所以，很多时候，无知是幸福的。
她们虽然也很紧张，好歹还压得住。
老二家的殷氏本是个急性子，打趣道：“老爷子这怕是以前生了七个儿子，也没有怎么紧张过呢？”
“那倒不是。”有话题可以聊，梁巍坐不住是坐不住，倒是可以站住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生老大老二的时候，我也跟现在这样紧张。之后都习惯了……另外，也就是生如意的时候了。”
提到了梁如意，众人都静默下来。
尤其是王氏与殷氏。
她们俩过门早，梁如意还没嫁给柳赋昀之前，他们姑嫂关系还是很好的。
“哎呀老爷子，你可千万不要在陛下面前提到这些！”殷氏又说了句。
“对对对。”梁巍点点头。
他仰头看着天际，道：“唉，这时候应当紧张地在这里走来走去的人，本该是令尧啊！他这家伙倒好，都让老夫来代替他了！”
“无影灯”打开，已经过去一盏茶功夫了。
外面的众人正在坐立不安地等待，里面的人都秉着呼吸忙碌。
突然，外头一片嚷嚷：“滚开！老子你们都不认识了！
一听到这声音，梁巍狠狠一愣！
王氏脸上一喜，道：“这是……”
皇甫令尧的声音！
第2366章
说曹操，曹操到！
梁巍刚刚提到皇甫令尧，皇甫令尧就到了？
他的声音，他们当然不会错认，可这……本应该在西魏做内应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真的不是幻觉么？
那边疆的事，怎么办？
他不管了？
众人瞠目结舌的时候，皇甫令尧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白发老人粟威，还有扛着一个黑布包在肩头的闻人傲。
“这是？”梁巍上前询问：“令尧？怎么回事？”
一干人等看着风尘仆仆的皇甫令尧。
他也好，粟威也好，那个他们不认识的闻人傲也罢，三个人没有一个不是满面尘霜的，灰头土脸。
尤其是皇甫令尧，额头上流下来的汗水，在他满是灰尘的脸上留下来一道道的痕迹，看上去……
唔，相当滑稽！
梁巍问：“你们这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等等！”皇甫令尧哪儿顾得上那么多，赶忙道：“外公，让师父来跟你说，我媳妇儿在里头生孩子是吧？我得去陪她！”
说着，他就要往里面冲。
好在，殷氏迅速拉住他，道：“王爷……不对，皇夫！你现在不能进去！”
皇甫令尧一片震惊：“为什么？”
他很快想到：“别给我说那一套晦气什么的，谁敢说我媳妇儿生娃晦气，老子弄死他！”
凶巴巴、恶狠狠。
久违的狗脾气！
王氏不由笑了笑，道：“你看看你这一身的泥尘，万一弄了拭眉说的那什么……细菌、对，就是细菌，感染给了她，怎么办？”
皇甫令尧低头一看。
确实，脏得可以！
“黎信，去给我拿衣裳！”
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一阵风似的奔去了这个宫殿的小厨房，里头正在烧水备用的人看见他，如何诧异且不谈。
这人想也不想，直接走到后面的水井旁边，吭哧吭哧打了几桶水上来，往自己头上浇。
把泥土浇干净之后，他又将自己身上搓了搓。
这边弄好，又一盏茶时间过去了。
黎信送来了干净衣裳，另外，取了一套“手术室专用”的白大褂给他，头也套上了。
这时候，一个孩子啼哭响起！
十分洪亮的哇哇哇的哭声，振奋了所有人的热血！
“生了生了？”梁巍抚掌大笑，跟个老顽童似的。
但皇甫令尧一点儿也不高兴，说：“还有一个呢！”
他推开门进去。
“哎令尧……”梁巍还想说，你媳妇儿这是剖腹呢。
可皇甫令尧没管，进去了。
他是有些惊奇的，心道：“不都说，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会哭喊得死去活来的么？怎么没听到我媳妇儿喊叫？她是不是太能忍了？”
事实证明，柳拭眉确实能忍。
硬生生承受着剖腹的痛，哪怕有九九摄魂针阵的止痛，效用也抵不住这等刨腹之苦。
为了防止她吃不住痛会动弹，影响了那边的下刀，她双臂被捆绑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牙关紧闭、咬着白帕子，满头都是汗，打湿了她身上专门穿来生产的衣裳。
太痛了，她根本连外面的动静都不敢看。
只听得皇甫厉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先出来了，身子健康。”
将婴儿抱出来交给了一旁的女医清洗。
柳拭眉心想“还有一个”，已经顾不得想别的了。
慕将离一直握着她的手腕，为她诊脉看她的身子状况如何，见她这个样子，终究是不忍心，俯下身子用一条胳膊抱住她的头。
至于皇甫厉那边如何切开她的肚子，他根本是一眼都不敢看！
孩子生出来，他也没有瞧一眼。
宠妹狂魔是如此，妻奴的二哈岂非更加？
皇甫令尧穿戴整齐进来，看到的是这样血腥的场面，他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倒是帮不上忙的墨儿在一旁，看见皇甫令尧进来，那叫一个大吃一惊！
“王王王王王……王爷！”
都结巴了！
“怎么回事！”皇甫令尧一把揪住墨儿，朝柳拭眉那边走去。
看了一眼那边一群——跟自己一样，穿着白大褂、包裹着脑袋、只露出七窍的人。
又看了一眼这边的慕将离和柳拭眉，刚走到产床前，他的腿就是一软，跪在了床边！
“哎呀，王爷！”墨儿赶忙去扶他。
这时候，慕将离和柳拭眉才发现这么个惊人的事实！
柳拭眉瞪大了眼睛，一时半会儿，竟然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似的，咬着白帕子的嘴里，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
慕将离拿开了帕子，她才得以说话：“令尧……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太痛了，会产生幻觉，也很正常，对吧？
但不是！
皇甫令尧一把抓住了她捆在一旁的手，五指镶嵌进她的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红着眼眶道：“媳妇儿对不起，我回来了！回来晚了！”
柳拭眉摇头，眼睛里流淌出来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疼痛产生的生理泪水，还是因为见到他太激动流出来的眼泪！
见状，慕将离按着柳拭眉的手腕，道：“拭眉，你不要太激动，脉象不稳定了！”
之后，又朝皇甫令尧瞪了一眼：“有什么话容后再说，你给我闭嘴！”
皇甫令尧：“……”
确实，现在不是诉衷情的时候。
他只得老老实实地道：“媳妇儿，我陪着你。你痛了就咬我、掐我，好不好？”
柳拭眉哭笑不得。
她一直忍受着剧痛，难不成还能咬死他？
这边，祁阳又下了一个针阵。
皇甫厉则是道：“可以与产妇说几句话，分散她的注意力。敦愚王，说点开心的事。”
听到这把声音，皇甫令尧一愣，想了半天，才想出来：“厉皇叔？”
也想到了自己收到的消息——柳拭眉封皇甫厉为辅政王！
可，辅政王还能辅佐生孩子怎么的？
眼瞧着他要去问这件事，慕将离抢了个先，道：“说说西魏国的事吧。情况如何？你是怎么回来的？”
柳拭眉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在这个时候，不顾一切的回来的？
难道，真的把西疆战局抛下不管，纯粹的恋爱脑、离不开主子的二哈？
皇甫令尧愣了愣，开始给他们讲述，自己是如何从西疆回来的……
而外间，粟威也在满足众人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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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打卡
第2367章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第二回了
皇甫令尧对上柳拭眉的眼神，首先给她做保证：“我先声明，我不是丢下西疆不管跑回来的！而是做了一点小动作，让战局稳定、并且让四舅占了上风，打压了魏良，我才与师父将魏逊那老贼头给打晕、喂了药，日夜兼程、跑死了五匹马，才赶回来的！”
还是一如既往，一到宝贝儿媳妇儿面前，就成了话痨！
噼里啪啦，一说一大堆。
当然，他也是太了解柳拭眉的脾气了。
如果他放下国家大事不管不顾，只为了儿女私情，她肯定要生气，说不定会不理他呢！
所以，不用她张口询问细节，他自己先招供了。
听他这么说，柳拭眉果然松了一口气，正想说话，那边又传来了一个哇哇啼哭的声音，但是声音并不洪亮，像小猫叫一样。
皇甫厉的声音传过来：“小公主出生了。”
声音很冷静，但他没有刚才抱出来男婴这么轻松。
顿了顿，才道：“小公主的身子可能会弱一点，还要靠后天养养。”
皇甫令尧一听，急了：“怎么会弱？哥哥没事，妹妹怎么会弱？我媳妇儿不是一直把孩子养得好好的吗？”
要知道，他媳妇儿为了养胎，不惜用了舒家的秘法，冒险将自己的生机养分供给孩子。
怎么会弱呢？
他就不信了！
柳拭眉捏了捏他的手，道：“别激动，女孩子家家弱一点也正常的。”
本来就是动了胎气，两个孩子争先恐后想要出来，但剖腹第一个看见的是男孩子，后面一个出来的，在里面待久了，多多少少会受到羊水吸入等等多方面影响，会有些小问题也正常的。
后天养，总能养好！
皇甫厉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而是将小公主交给一旁的连翘，道：“你先照料好小公主，我要开始给陛下清宫了。”
清宫的时候，要对腹部挤压。
意味着，切开了七八层口子的肚子，还要经历非人的折磨。
祁阳赶忙又给柳拭眉上了三个连环的止痛针阵。
确实有用，上了针阵之后，柳拭眉咬牙忍着开始的那段不适感，之后就好了很多。
她捏了捏皇甫令尧的手，问：“你回来之前，做了什么？”
皇甫令尧见她这样子，眼眶又红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要跟柳拭眉说话，不要让她一直专注在疼痛上，也不能让她意识涣散。
如果她陷入昏迷，事情就不是那么好办。
皇甫令尧咬咬牙，定了定心，开始滔滔不绝地汇报战果——
她有多痛，他不能感同身受，但自己握住的这只手，指甲掐进了他的手指肉里，比任何时候力道都要大，他是感受分明的。
他心痛极了，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忍着眼眶的湿意，说道：“这不是收到了消息，说临时出了状况，你不得不顶着压力上位嘛。我想着这阵子你肯定要生娃了，我必须得赶回来。”
“这不，我就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够让西疆稳定，不让魏良手底下的人乘胜追击。”
“最终，我决定去捣毁他们的粮仓。”
“当然了，魏良那老贼头精明着呢，粮草并没有全部放在一处存放，而是狡兔三窟，分散在了紫云城附近的几个郡城内。”
“我让师父派人去打探，得知了两个粮草囤放地，就安排了调虎离山之计，烧了他们两个粮仓！”
“并且，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给了魏良。”
“另外，从魏逊那里要来了一些毒药，将魏良给弄昏迷了，让人误以为他是气晕的。”
“紧接着，后面的人放火烧了魏良的东君王府的书房。”
“这不……这些事做完之后，我就与师父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回来了。”
他讲述起来也算简单，但只是花了这么一两天的功夫，是怎么办到的，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柳拭眉想笑，却因为疼痛，笑容僵硬在脸上。
“媳妇儿，你没力气就别说话，我来说！”皇甫令尧见她这个样子，脸色苍白得可怕。
再看了一眼幕布隔着的另一边一眼，差点要晕过去！
剖开了肚子、流这么多血！
平时她磕破一点儿皮、针扎一个眼儿，他都要大惊小怪半天的。
再看到这等情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第二回了！
他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感受疼痛，振作起精神来。
“嗯。”柳拭眉闭上眼睛缓和了一会儿，问：“那你与粟老是不是都没有歇息，只顾着赶路了？”
看着他的眼皮发青，就知道他肯定没有休息。
算算他使用的时间，也知晓他这一路说不定吃东西喝水都是在奔马途中做的。
要知道，长歌去接梁五爷回京，到现在还没到！
“没事儿，不就两天没睡觉吗？师父他老人家内力雄厚，也还好。我让他回来后就去睡了！”皇甫令尧不以为然。
比起他媳妇儿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受这么大的磨难，他两天不睡觉算什么？
他又道：“媳妇儿，你放心，等娃娃出来了，我陪你两日就再去西魏。这一次，帮四舅拿下西魏的三座边城后，再把魏良直接给干掉！”
“西魏南境在魏逊的控制中，只要我不甩了他……”
他顿了顿。
事实上，他也甩不掉魏逊。
但这事儿暂时不能跟柳拭眉说，不然她吃了这么多痛，还要担心他就不好了。
他继续道：“所以接下来就是北君王和西君王那边。把东地拿到手之后，魏睿一定坐不住了的。到时候战事将会全面爆发……”
“对啊。”柳拭眉感慨地应了一声。
只能说，现在只是开胃甜点。
魏良野心勃勃，想要扩张领土，但他不能破坏西魏四面格局，只能东侵，打的大蜀的主意。
而魏睿，是默许了他的疯狂试探。
将心比心，北齐是不是也在观望呢？
魏良当了实验室的小白鼠之后，若他尝到甜头，撕开了大蜀的边防，魏睿就会立刻跟着大举进攻。
而天下四分，属于相互制衡的关系。
北齐也好、南吴也罢，不管是哪一个国家，都不会任由其中某一个国家一头独大。
以免大蜀被吃下去之后，养大了虎狼，结合两国雄兵，西魏转过头来吃了北齐、南吴，也是轻而易举的了！
故而，西魏吃大蜀，北齐不会纹丝不动，一定会发兵南下，跟西魏一起抢地盘！
南吴目前虽然也在内乱，谁知道他们为了国家自保，会不会先把内政放在一旁，先分大饼更重要？
相反——
第2368章 两个孩子
倘使魏良失败了，代表着大蜀吃进了西魏。
北齐就有可能发兵进攻西魏北君王的地界，与大蜀一同瓜分西魏地盘。
同理可知，南吴也可能如此。
因此，现在的战役，谁赢谁输，非常重要！
当然，不管是大蜀赢了、还是西魏胜了，最后的结局无一例外——
天下大乱，征战四起！
太平天下一百年，合久必分啊。
“你说的对，我们不能输！”柳拭眉没睁开眼睛，叹息着道。
她看起来实在是太累、太痛苦了，仿佛失去了半条命一样。
皇甫令尧又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对！这一战我们一定要赢！另外，这次我回来，除了陪你生娃之外，还想让你或者老慕给我多准备一些毒药。”
慕将离看了他一眼。
虽然吧，知道皇甫令尧对柳拭眉那真叫深爱。可看着自家妹妹为了给皇甫令尧生孩子，将自己的命架在了这里，忍受了常人不需要忍受的痛苦。
当哥哥的，能有什么好脸色？
但皇甫令尧压根一个眼神都没给慕将离，他全心全意都在自家媳妇儿身上了。
“这个没事儿。”这时候，祁阳刚刚又结了一个止疼针阵，转头过来道：“这边有药君在，徒弟产后的身子不用担心。回头我与你一同去西魏，随时随地给你提供毒药！”
“师父……”皇甫令尧转头看去，道：“多危险啊！”
柳拭眉也不是很赞同：“师父，粟老武功高强，他要在前线也便罢了。你……”
要说祁阳年岁也不小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很多人都活不到他这个岁数。
他竟然还要深入敌国，去做移动的毒药供应机？
粟威的武功几乎可以制霸天下，可祁阳没有这等本领啊！
他就是个玩毒药出名的，平时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老头！
“怕什么？”祁阳却一脸无谓，道：“老头子我行走天下，从另一块大陆漂洋过海来到了大蜀扎根。这四国天下哪儿我没去过？”
非要说生死，到了他这个年纪，生死也没有那么重要了的！
“再说吧。”柳拭眉不与他争辩。
她一向尊重他人的选择，如果祁阳非要这么做，她也没有办法阻止。
她闭着眼睛，道：“孩子们洗干净了吗？抱过来给我看看。”
因为失血过多、因为剖腹极大地消耗了她的元气、因为近段时间事情太多……诸多原因，她实在是太疲累了。
两个孩子都已经抱了出来，就算小的这个情况没有大的那么好，但现在的状况，也已经是最好。
想想当初她还没知道怀孕，就被粟弥音下了毒，差点保不住孩子！
到今日，已经算好的了。
为了这两个孩子，柳拭眉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现在孩子终于安全降生，她也放心了。
这边，墨儿抱着被女医洗干净了的小太子过来，道：“陛下，太子殿下已经洗好了。刚才大夫称过了，五斤呢。小小个、但是肉嘟嘟的，小脸蛋红彤彤的，好软啊！”
刚生下来的孩子，并不好看，什么白白胖胖是极少见的。
柳拭眉的胎养得极好，两个孩子瓜分了养分，就算的她的胎比寻常的大得多，但分配给两个孩子，这个大的也只有五斤。
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只见墨儿一双眼睛比兔子的眼睛还红，肯定是哭过了。
看了一眼墨儿抱着凑过来的儿子，柳拭眉唇角牵起一抹笑意，道：“这下好了，生下来就是太子！”
又问：“公主呢？”
墨儿答道：“还没洗完呢，刚刚称了下，公主比较小个头，才四斤二两！”
“也可以了。”柳拭眉心里想的是，只要不是两个孩子一个三斤多，都算好的！
四五斤的新生儿不算大个，偏小。但双胞胎啊，这样也不算小了。
墨儿看了一眼皇甫令尧，见他根本都不看小太子一眼，不禁疑惑的问：“王爷，你要不要抱抱？”
“没空！”皇甫令尧双手握着柳拭眉的手，完全不想看孩子、也不想去抱。
现在的柳拭眉，脸上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就好比——
怎么形容最贴切呢？
就想想，一块新买的雪白棉布，经过搓揉、磨砺、使用……之后，破破烂烂的样子！
此时此刻，柳拭眉就好比那原本盛开得娇艳的鲜花，被无情风雨打了一夜，早晨一看，满地落红星星点点，而花枝上，连一朵花瓣都没有了！
再想想，那夏日一池清荷，开得多么漂亮，可入秋之后，那萧索的样子……
这个时候，皇甫令尧是一口气都不敢松懈，一眼都不想离开她！
墨儿无语，朝柳拭眉看去。
柳拭眉太累了，闭着眼睛，道：“一会儿把小公主抱过来，令尧你抱抱。”
她勉强一笑，道：“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呢。”
“狗屁不通！”皇甫令尧脱口而出：“难不成，你还能是柳赋昀那糟老头子的上辈子情人？”
提到了这个人，顿时所有人都一片静默。
尽管柳赋昀不算个老头子，只能算中年人。
但听他这么说，所有人都笑不出来。
见到所有人都是一脸僵硬、难看，皇甫令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媳妇儿还没到生产期，该不会是……那糟老头子，对我媳妇儿做了什么，才造成要剖腹生孩子的吧……吧……吧？”
慕将离的手还按在柳拭眉的手腕脉搏上，这时候，才说了句：“他来面圣，想要谋取利益。说了些气人的话，拭眉情绪太过激动，故而……”
“柳赋昀他是想死吗！”皇甫令尧一双眼睛里顿时燃起了熊熊怒火！
哪儿还有什么奶狗二哈的样儿，分明是一条张开了獠牙的凶狼！
慕将离冷冷地道：“我不介意你在去西魏之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你若不做，我也会做的。”
皇甫令尧恨不能立刻就去拧了柳赋昀的脖子！
但动了动，发现自己还牵着自家媳妇儿的手呢，他又消停了。
深深地缓了一口气，道：“成！现在我媳妇儿最要紧，等媳妇儿这里安定了，我就去斩了他……”
想到直接杀了柳赋昀，怕是不怎么好，他顿了顿，改成了：“斩了他的腿，叫他不能再四处跑去害人！”
这时候，皇甫厉的声音传来：“清宫做完了，现在开始缝合。”
而这边，奶娘抱着另一个孩子过来：“小公主来了！”
皇甫令尧也没去看。
这时候，他怎么能想去看让自己媳妇儿受这么多罪的孩子呢？
他低声问：“媳妇儿，女儿来了，你看看？”
但，柳拭眉合着双眼，没有声音。
他正要再问，那边慕将离突然道：“不好了，拭眉的脉搏越来越弱、似有若无！”
————
4.14打卡。今天是三月三耶。
本该穿汉服出去炸街的……可我只能窝家里码字，哭唧唧。下午去
第2369章 把柳大人给“请”过来
第一个不愿意相信他的说法的，自然是皇甫令尧，他脱口而出：“屁话！我媳妇儿一定只是太累了，现在已经做完手术了，孩子也平安，她歇一口气，就睡过去了！”
他说的，很有道理。
但，慕将离根本没理他。
这边，祁阳也立刻过来给柳拭眉诊脉，诊完之后，本就苍老的脸更是一白！
皇甫令尧的心沉了下去！
这边，皇甫厉正在给柳拭眉做创口的缝合，听到这些话，也没敢有什么动作。
不是不担心，而是现在容不得他分心！
缝合伤口要漂亮是一回事，重点是，坚决不能把任何东西遗留在腹腔。
现代有过做完手术后，遗留纱布、镊子这类东西在腹腔内，造成时候要二次手术取出异物的，那算是严重的医疗事故了！
因此，他努力沉下心来，一针一线地继续给柳拭眉缝合创口。
连翘倒是插嘴问了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
“有可能。”皇甫厉答道。
他的脸色不好看，沉凝着，却只能逼迫自己冷静。
过了一会儿，又道：“骨肉至亲的血，可以输一点来给她。”
最亲的，无非是慕将离这个亲哥哥！
他正要说“我来”，陡然想到，自己姓慕、早已不姓柳！
皇甫令尧猛地抬起头来，顾不上皇甫厉是个什么存在了，喝道：“我的血行不行？放我的血，怎么输？”
外间，梁家人听完了粟威讲的事，让闻人傲把魏逊控制住关起来，就让粟威与闻人傲师徒俩去歇息了。
此时，小太子与小公主被抱了出来，梁巍抢了个先，迅速辨认，问：“哪一个是闺女？”
墨儿指了指奶娘抱着的那个，梁巍倏地将襁褓给抢了过来！
众人：“……”
殷氏更是急得要死：“哎哟父亲啊，你以为你提你的铁枪杆子呢？这是刚生下来的娃娃，你可小心点儿啊！”
梁家人偏心女儿，大家已经都很清楚了！
谁能生出女儿来，谁就是一大家子的宝！
可惜，这半年来梁家又添了两个娃娃，都是带把的。
现在，柳拭眉倒是生出来了一个闺女，可这闺女身份尊贵，金枝玉叶的公主！
“嘿！”梁巍动作娴熟地抱着新生儿，满脸喜色，道：“老夫儿子生了七个、女儿一个。抱过的孩子多了去了，还能不会？”
众人都是笑了。
王氏朝墨儿看去，问：“那陛下的身子怎么样？这大人孩子，都平安吧？”
梁巍也急切地道：“对对对，拭眉怎么样？”
墨儿正要回答，却见后面慕将离走了出来，道：“去……把柳大人给请过来！”
“请”这个字，咬得特别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可想而知，这个“请”，绝不是正经意义上的“请”了！
“属下这就去！”黎信已经立刻行动，去抓人了！
梁巍脸色一变，问：“这……怎么回事？”
众人的脸色也是都不好起来，翘首看着慕将离，等着他的回答。
慕将离声音都有些发抖：“拭眉脉象越来越弱，近乎没有！心跳也变得缓慢，呼吸也越发迟缓！可能是失血过多造成的，要骨肉至亲给她输血！”
“输血？怎么输？”梁巍愣愣的。
慕将离自然也不知道怎么输，他是听柳拭眉讲过的，但那是怎么操作的，他也不懂。
现在，希望只能寄托于皇甫厉身上了！
传完话了后，他又道：“诸位先回去吧，陛下的事，莫要走漏风声。对外一律宣称：母子、母女三人均安！”
确实，新帝刚刚登基，因为生孩子陷入了昏迷状况，甚至可能会……死！这事要传出去，帝京肯定又要再动乱一次！
上次是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就算皇甫权突然死了，好歹这个盘他们还接得住。
而现在……
更可怕的是，若大蜀新帝现在生命堪忧的消息传出去，魏睿肯定要趁机大举进攻，并且北齐只怕也会立即南下了！
慕将离走出花园外面，招来自己的近侍，问：“让你办的事，立刻进行。”
那人道：“药君放心，这边听到小太子的啼哭，属下已经立即命人去做了。”
慕将离这才点点头，不再多言，头也不回地重新钻进了产房内。
众人面面相觑。
担心，焦急，紧张，忧虑……
那又能如何？
他们也不能进去看着，这么多人，也帮不上忙！
老爷子将怀里的宝贝疙瘩交给了奶娘，大手一挥，道：“咱们都散了，着内务府那边，立刻给孩子们准备洗三！记住，陛下生出来龙凤胎，是喜事！你们都给老夫挂上笑容！”
这就是慕将离的意思。
真相如何，他们自己人心里知道就行。
柳拭眉的状况如何，停留在今日、此地！
稳住朝局、稳住西疆占据，何其重要！
黎信动作飞快，迅速将柳赋昀给带了过来。
也容易，因为柳拭眉突然动了胎气之前，便是因为柳赋昀引起的。
他虽然退出去了，但柳拭眉出事后，手底下的人可不傻，立即将柳赋昀给控制住，关在宫里。
这不，要用上的时候，立刻就送来了。
柳拭眉遭遇这一出，是因他而起，放他的血来给柳拭眉，都是他的荣耀！
产房内，慕将离进来后，直接问皇甫厉：“要怎么弄？”
皇甫令尧整个人仿佛傻了一般，依然握着柳拭眉的手，将耳朵贴在她的心口处，倾听她越来越微弱的心跳。
他本来疲惫，再来这样的打击，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似的！
这时候，皇甫厉已经缝合好了创口，并且敷上了药物，给柳拭眉包扎好了伤口。
善后收拾的事，交给女医们负责。
皇甫厉洗干净了双手，道：“所幸我早有准备。”
他打开了自己带来的医箱，原来这个箱子里除了手术刀等装备外，竟然还有……
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软管？
见众人疑惑，皇甫厉解释道：“我研究过许多动物的血管，最终选择了牛筋，模仿了人体血管制作了一套输血工具。经过了消毒、特制后，在其他人身上试过了。”
说完，他抬头对上众人的疑惑，吐出扎实的俩字：“可行！”
第2370章 一个相当残酷的问题
庄闲来到大蜀是五年前。
如同他上辈子被父母带出国外一样，就算他们不允许他再从事医学相关的工作，但不妨碍他自主学习。
多年来不曾停止过摸手术刀。
来到大蜀之后，他成了皇甫厉——类比现代m国的fbi情报头子，这样的身份方便了他，他致力于寻找一些可以替代现代医疗的东西。
用不用得上，不确定。
但有备无患不是么？
这不，就能用来救柳拭眉了！
“黎信，把他带进来！”慕将离知道，这个时候皇甫令尧几乎就是个废的。
就算他清醒，也帮不上什么，只要他这边不搞事情，没人去管他。
让他一直守着他媳妇儿，关注她的一丝一毫变化，及时告诉他们也好。
黎信已经将清洗消毒过后的柳赋昀给押进来了！
“这是……陛下出什么事了么？”柳赋昀一路询问黎信，黎信也不回答。
在外头见到梁家人离去，个个面带喜色，说着龙凤胎的事。
可进入产房后，完全是另一种状况？
听到柳赋昀的声音，皇甫令尧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燃烧着烈焰，盯着柳赋昀的眼神，宛若看着一个死人！
但——
他虽然像是失了魂一样，却毕竟没有真的失魂！
这几人说的话，他都有在听，只不过不想吭声、只想守着自家媳妇儿，还在期待奇迹诞生而已！
慕将离没有废话，转头问皇甫厉：“他是昏睡的，行么？”
完全是因为，不想与柳赋昀多说哪怕一个字！
柳拭眉最近情绪压抑太重，本就不稳定。
如果不是柳赋昀今日去招恼了柳拭眉，不会动胎气、不会需要剖腹！
如果着急孩子出生，他们可以催产，而不是让她落入这么惊险可怕的境地！
若不是直接屠了一个朝廷命官，将会带来很多麻烦，并且会让柳拭眉这个女帝难做，慕将离和皇甫令尧一样，都恨不能立刻把柳赋昀给宰了！
“可以，不影响。”皇甫厉点点头。
要说影响，当然也是有的。
柳赋昀昏睡中，输血过程中对他有什么不利，他不能示警，他们也可能不会发现。
说不定，这个人就废了！
但，这对他们来说，有什么要紧呢？
说干就干！
柳赋昀还在问：“这不是已经平安了么？怎么会……”
慕将离倏地点了他的穴道。
柳赋昀不能动了，也没有办法说话。
他很紧张。
原先想知道柳拭眉怎么了，现在他想知道“他们要对他做什么”！
慕将离原本想把柳赋昀弄晕，但现在又改变主意了，让黎信将人扛过去，拉开了屏风隔住了柳拭眉。
柳赋昀心里恐慌至极，睁大了眼睛，瞳孔放到了最大。
皇甫厉拿着一碗添加了药物的水，将方才搜集的柳拭眉的血滴入，再捏着锋利的匕首，在柳赋昀的手指上划开口子。
血液滴落在白瓷碗里，不一会儿，两人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可以用。”皇甫厉松了一口气。
没有现代医疗的验血技术，但这样操作，总是可以大概知晓，柳赋昀与柳拭眉的血是共融的，出现排他性的可能就会小很多。
皇甫厉一番操作，将特制的针管扎进了柳赋昀的臂弯血管，不一会儿，鲜红的血液通过了特制的输血管，通过屏风中间，新鲜的血液缓缓流淌进了柳拭眉的体内。
这边，祁阳一直在给柳拭眉诊脉。
“有问题么？师父。”皇甫令尧看着他们在想尽各种办法救人，他却什么事也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可这时候，不管叫他去做什么，他都不可能有心思能做的！
他媳妇儿都这样了，如果柳拭眉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白送他一个天下他都不想要，更何况还要自己去打天下？
“还跟刚才一样。”祁阳答道。
外面，天已经黑了。
但产房内，因为有“无影灯”的作用，亮如白昼。
黑夜里，这光芒照耀下，显得他们个个脸色都是苍白的！
皇甫令尧都快急哭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又看向过来翻开柳拭眉的眼皮，给她检查的皇甫厉，瞪着他问：“我竟不知道厉皇叔什么时候变成了大夫？还会主刀？”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皇甫厉淡淡回了一句。
给柳拭眉检查了生命体征后，他转头朝比较冷静、靠谱的慕将离看去，道：“陛下的生命体征都还在，虽然比较微弱。但这代表着，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他们如今面对的，是一个相当残酷的问题！
而他们要的，也就是：她还活着！
人还活着，就还有可能救回来，若人没了，就……
万事皆空！
祁阳说道：“我会一直给徒弟上护心阵，有护心阵在，总能吊着她的命！”
皇甫令尧听着他们的说法，眼里露出茫然。
活着、吊着命……
这些字眼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好像认识这些字，却又好像他听不懂这些话！
在场的人，只有他一个不是学医的，其他的哪怕是连翘，跟着给柳拭眉打下手多了，面对这些事，都能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但皇甫令尧的思绪，越发涣散了。
他满脑子就是：我媳妇儿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又想起来了慕将离先前送给柳拭眉的东西：“老慕，你不是给了我媳妇儿一个回魂丸吗？不能用吗？”
听到“回魂丸”这种说法，其他几人都朝慕将离看去。
慕将离答道：“可以用。”
不待众人松一口气，他又道：“不过我们现在不确定拭眉是什么状况，虽说回魂丸能够吊住一口气，将命给拖住。但并不是神丹，不能包治百病。所以，拭眉如今的状况很是诡异，她明明还活着，却宛如……”死人。
他顿了顿，没有勇气说出那两个字！
接着，又道：“这等状况，给她服用回魂丸，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他的意思是：那回魂丸是在药石罔效的情况下，服用下去，能够吊住命，争取救命时间。
关键时候，能够救人一命！
可那并非什么仙丹神药，不是吃下去就能够立刻好转的！
而且，柳拭眉现在是什么状况，他们都不知晓，万一药性相撞引发了更差的结果呢？
不得不说，这时候，慕将离是怂了，他自己做的药，都不敢轻易地去给妹妹使用！
皇甫厉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