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6章 我将你放在心弦之上
尽管黑纱蒙面，依旧隐约可见她脸上错综复杂的疤痕，这些疤痕甚至到了她的脖子上！
“我……”皇甫玥张了张口，听到自己粗哑的声音，刺耳得像是磨刀一样，她自己又顿住了。
她垂下头，泣不成声。
公冶卿心疼至极，却不敢多过问一个字！
他在心里叹息，暗自宽慰自己：别急，慢慢来。
她经历了这么多不幸的事，刚刚获救，心里一定还难以适从，精神依旧紧绷，没办法从危险的境地里脱身。
必须给她时间！
他声音放到了极低，像是怕说重一句话就会吓到她一样，轻声道：“小玥你先别着急，如今你安全了。晚点我打点好了盐郡的事，便带你回都城。”
“我……”听他说要带自己回都城，皇甫玥抬起头来，问：“我还要去都城么？”
其实，按她的意思，她这个样子已经不该嫁给他了！
他图什么呢？
明明知道她心里喜欢过别人，哪怕是知道那不可能了，可他还是要娶她！
倘使她还有青春美貌，或许还能给他一个体面的皇后，以后会尽自己所能、哪怕豁出性命去辅佐他、帮助他稳固南吴的政权。
可如今的她……
不是说的假话，在莲花观的时候，许赢不想让她照镜子，屋子里的一切可以照出影子的东西都被带走了。
唯有她每日洗脸的时候，低头看着水镜中的自己，隐约可见自己丑陋无比的样子！
第一次见的时候，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而金爽把她带回许家了之后，西厢的屋子里是有镜子的，她认真看过自己脸上的疤痕，多看一眼都感觉窒息！
“当然要去。”这一点，公冶卿坚定不移，甚至不给她有任何犹豫的机会，捏住她的手，铿锵有力地道：“我们的婚约不是儿戏，而是两国结盟的姻亲关系！此为其一。”
这句话，代表着，不管是他还是她，都不能抗拒这桩婚约！
紧接着，他又道：“第二……小玥。”
他顿了顿，喊她的小名：“我不知道将来你是否会如我所愿，也能分我一点情意。但不管有没有那一天，我的心意不会改变。你是知道的，我对你……”
生怕她要拒绝自己的心意，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将你放在心弦之上，你轻轻一动，我都会颤抖。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没有改变心意的打算。皇甫玥，只盼你不嫌弃我、不轻贱我，将自己的后半辈子交给我！”
将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听进了耳中，皇甫玥整个人震惊无比！
她难以想象，在她毁了容之后，这个男人竟然还能说出这么深沉的话语！
他一个“爱”字都没有提，但他却说：我将你放在心弦之上，你轻轻一动，我都会颤抖！
这是怎么样沉重的爱意！
皇甫玥认为：倘若她辜负了这个男人的深情厚谊，只怕毁容都不算最惨的！
她应该上刀山、下油锅！
“你为何……”她哭得不能自已，问道：“你为何要说，我嫌弃你轻贱你？难道……不是你嫌弃我么？我这个样子……”
她终究没能忍住，将自己脸上的黑纱猛地一扯，指着自己的脸，道：“你认真看看我！我现在这个样子，我配不上你啊！”
当初，他是乞丐，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如今，他是皇帝，她却是家破人亡、容貌尽毁的一个落魄女人。
是她配不上他！
然而他却还生怕她嫌弃他？
看清楚了皇甫玥的脸，公冶卿这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被重锤打成了肉酱！
他伸出手朝她脸上的疤痕摸过去，手指头都是颤抖的！
这是毁得有多彻底的一张脸？
包括额头在内，整张脸三份之二的肌肤，都是疤痕！
丑就不要说了，更是吓人！
若在黑夜里突然见到这一张脸，小孩子都可能做恶梦！
非但脸上有疤痕，她的喉间也有。
一条细长的疤，划过了她原本细长优美的颈子。
看清楚这一道疤痕，公冶卿目呲欲裂！
他的手指移下来，根本不敢触碰这条疤，声音都是更咽嘶哑的：“你这是……”
“我自己抹的。”皇甫玥既然让他看了自己的脸，也不怕告诉他实话。
她原本很畏惧让他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怕从他眼里看到一点点……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嫌弃、惊吓，她可能都情愿立即死过去。
但他给她表白了这样深沉的爱意，她只能豁出去，道：“你看看我现在这么丑，先不说你不嫌弃我，但我有什么资格做南吴的皇后？小梅花，谢谢你这么爱我，但我……我不能用自己这样残花败柳之姿，享受你对我的好！”
她的泪水再一次停不住：“我什么都不能给你，我什么都没有！我不配啊！要不是因为玦儿还在我身边，我死了后他一定也活不成，我根本没有办法允许自己苟活在这个世上！”
一来，因为皇甫玦。
二来，也是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和亲公主的身份！
不是和亲公主，她也不会遭遇这些。
但正因为是和亲公主，她不能死！
她必须活着，才不会辜负柳拭眉对她的深切希望、不辜负柳拭眉对她的不计恩仇的好！
“胡说！”见她这么绝望，公冶卿的眼圈都是红的，逐渐湿润。
他伸出拇指摁在她的眼角，想要阻挡她的泪痕。
但她哭得太凶了，拇指又如何阻止得住？
他干脆倾身上去，在她的眼角落下轻轻一吻。
皇甫玥：“！！！”
她已经这么丑了，他竟然还能有这样的举动！
“你……”
她刚想说话，公冶卿用手指按住她的唇，道：“什么都不要说，我带你回都城，继续未完的封后大典。当然……未来的路必定多有艰辛，只盼你不嫌弃前路难行，与我风雨同舟！”
说罢，他的唇落在她的额头，又道：“皇甫玥，你可愿意？”
皇甫玥愣住。
他又补道：“我不能给你保证，与我同行这一遭，一定能够繁花似锦。但皇甫玥，我会尽我性命，护你周全！”
——
7.19打卡
第2597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与共！
“我……”皇甫玥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
原本她以为，自己深爱慕将离，但那人宛如冰川一般不可接近。
她也很明白，今生今世，这块冰都是她捂不热的。
她死心了。
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很难像那样去喜欢一个人。
可……
当见到公冶卿这般言语的时候，她竟然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又活过来？
公冶卿没有给她什么动听的海誓山盟，没有什么虚妄的承诺，而是将他的处境如实告知——
我现在其实挺艰难的，你可愿意与我风雨同舟？
我自保也许都有问题，跟我在一起，日子可能不会过得很好，但我会用命来保护你！
如果单纯看见一个男人说“我可以把命给你”，皇甫玥是不会相信的。
但！
在她毁容且差点失声的情况下，他还能这么说，她对他的爱自然是深信不疑！
她心脏急剧跳动，不太敢相信地问：“你不嫌弃我丑？”
公冶卿如实说道：“因为你的容颜被毁，以后可能会遇上很多白眼、嘲笑、质疑。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皇甫玥：“……”
他又道：“但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当年那个在街头拉我一把的……王月姐姐！”
皇甫玥：“！！！”
她这情绪忽高忽低，似乎已经不能更震惊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问：“我可能会给你拖后腿，我……不太聪明，性子也不算好。未必能够替你权衡各处权势，或许，连后宫都不能给你管好。你……真的不担心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会毁在我手里吗？”
说话都是磕磕碰碰的，皇甫玥心情太过跌宕了！
加上她的喉咙受了伤之后，损了声音，这么难听的声音，如果不是想要问清楚明白，她是不会说这么多话的。
听她这话，公冶卿无奈苦笑：“这些你都想过了，还怕什么？”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小玥，倘若不是想缩短我与你之间的差距，我对皇权并不眷恋。原本，我从未想过要回南吴争夺皇位，只是……”
公冶卿不想对她有任何隐瞒，直截了当地道：“或许我的做法有些自私，没去考虑你的感受。但……被你拒绝过后，我心思不能沉静，只想着要怎么样才有资格与你并肩。”
他缓缓说着心里话：“在你面前，我终究是自卑的，我永远都是那个流落街头、抢东西吃被打断腿的小乞丐；是那个被人轻贱尊严、被人压低了头颅、差点匍匐在男人膝下跪舔的戏子……”
说到这个，他的眸中难免泄露出一些戾气。
皇甫玥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但，王公贵族之中有些人，有一些变态的喜好——喜欢玩漂亮的美少年，她也是听说过的！
而名角梅老板、演花旦出身的梅玉卿，会有人惦记他的身子，无论是男的女的，并非骇人听闻！
这种事，对他——如今的公冶卿、一国皇帝来说，一定是心底里最深的疮疤！
他绝对不会与任何人言说。
但为了说服她敞开心扉接受自己，他硬生生把自己的伤疤挖开，只求她能够如自己所愿！
他继续说道：“想要配得上你，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便是，回到南吴，拿回属于我的身份，坐上尊贵的皇位，才有资格向你——大蜀的嫡公主求亲！”
“我承认，我这样做罔顾你的意愿，只想要得到你，这样做有些卑鄙。”
“可我真的没有办法放下，我更不能看着你沉迷于一个永远不会爱你的男人身上！”
“我求之不得的姑娘、我视若珍宝的人儿，为什么被他弃若敝履？”
“我不甘心！”
“皇甫玥，我不甘心你能理解吗？”
说这些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忐忑的。
可如果不剖白，他总感觉没有底气，感觉自己对她的心还保留了虚假成分！
皇甫玥张了张嘴，竟然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不用多说了。”她咬了咬下唇，道：“玉卿，我跟你回去。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个样子，我就跟你回去。我不怕别人看不起我，既然我已经有了一张罗刹脸，那么不如……以后我做你身后的罗刹鬼，助你清扫前路，不择手段！”
“小玥……”公冶卿怎么可能舍得让她沾上满手血腥？
但皇甫玥却抬手捂住他的嘴，道：“你也知道风雨飘摇，既然你想要我与你风雨同舟，那只有这么做！我不可能永远活在你的庇护之下的，那样可能我们两个都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爱上这个深爱自己的男人，但她很确定，他想要的不过是她与他在一起而已。
既然如此，那她就给他！
见她这么说，公冶卿脸上总算拨云见日。
他倾身而上，将她紧紧抱住，道：“小玥，以后的路，我们俩一起走。从今往后，我们同坐一条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因我卷入这些是非丧了命，我必不会独活！”
说起来，无论是他也好，还是她也罢。
他们都很清楚，南吴的局势有多难搞！
先不说曹太后那边，还有十八部族。
几乎可以说，他们以后是夹缝中生存。
如此的境况，公冶卿不能保证自己真能笑到最后，甚至中途遇上什么意外丧命都有可能。
而皇甫玥呢？
做了他的皇后之后，知道她是他的软肋，他们势必会拿她开刀！
他只知道前路不太平，但不知道前路能有什么艰难险阻，所以只能做一种承诺——
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与共！
“好。”明明这样的话很不吉利，但皇甫玥还是答应了。
他不给她画大饼，而是将最真实的面貌呈现给她，侧面反映了，他对她的爱不掺任何杂质。
得到了她的首肯，公冶卿欣喜若狂！
但这只是一个好的开始，并非好的结局，所以他没有表现出来太过亢奋。
心里欣喜，便罢了。
他又问：“那你可以将被掳走之后的事，告诉我吗？”
并非想要戳她的伤疤，而是……
那些人怎么对她的，他要为她报仇！
皇甫玥看着他，对这段时日人间地狱的日子，有了倾吐的欲望。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了金爽的声音：“南吴君上，孩子我已经带回来了！”
第2598章 这样还能治吗？
皇甫玥一愣，迅速站起来，眼里都是急迫：“是金爽！”
公冶卿本来还想，终于打开了她的心扉，能让她把自己心里的苦都倾诉出来。
真正关心她的人，知道的人多一个，就多一个人替她分担。
不想这时候金爽就来了！
不过，算算时间应该也来了，再不来就要出事。
他只能让人把金爽叫进来。
金爽进来后，皇甫玥第一时间扑了过来，将她怀里的襁褓抢过来抱在怀里。
尽管不是她自己生的孩子，但几日不见她的思念却是很重的。
抱着孩子，她的泪水又要出来了，道：“玦儿……姑姑好想你！”
可以说，这孩子与她一同出生入死，已经不是亲情、血缘这么简单了。
是一种共命的情感，是一种精神寄托！
金爽怀中孩子被抢过去，本来就是要送回来给皇甫玥的，她自然不介意。
她转头朝公冶卿抱拳，说道：“南吴君上，幸不辱命。我来南吴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如今两国边境是不是可以解禁了？那我也可以回大蜀去了？”
公冶卿点点头，道：“朕回到都城之后，便去立即下旨。”
“行，那我便在望城等着解禁，然后回大蜀。”金爽任务完成，已经迫不及待回大蜀帝京，等着找柳拭眉传授自己针术了！
“多谢金姑娘！”公冶卿身为皇帝，却拱手作揖，恭恭敬敬地给金爽行了一个拜礼。
她救了他平生挚爱，几乎等于救了他的命！
金爽无所谓地笑了笑，道：“奉命行事而已，不足挂齿。”
“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从大蜀帝京来到盐郡，一人深入虎穴刺探，还把我救了出来。这便是大恩。”
皇甫玥将襁褓交给公冶卿，提起裙摆朝金爽的方向一跪！
金爽吓得往后一跳！
“舍不得！”她很无语：“你要谢就谢女帝陛下，如果不是她找我师兄、我师兄来找我，我是不会来的！而且，我也是因为女帝陛下许给我好处，我才走这一趟。说白了，我金爽唯利是图，担不起一国帝后对我行如此大礼。”
她说的太实诚了。
不过真话也是如此。
皇甫玥却还是将礼数走完，公冶卿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将她拉起来。
她想了想，又道：“左右今日天色已经不适合赶路了，你暂且在行宫住下吧。我与你说些话，你带回去给陛下。”
必须等解禁，金爽也没有地方去，她答应了：“行！”
许家庄满门抄斩的事，很快便开始了。
半日时间，整个许家庄沦为人间修罗场！
遍地尸殍！
但——
许玮这个时候并不在家！
许家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
说起这件事，公冶卿脸色沉郁，道：“朕会下旨追缉，只要他们人还在南吴，掘地三尺也会将他们找出来！”
“怕只怕，他们此时已经不在南吴了。”金爽说的很实际：“许玮这个人，跟望城那边的守军将领可能很熟悉，不然也不能把梁怡和许芷烟弄去大蜀。也不能把我弄进南吴来了！”
皇甫玥坐在一旁照顾孩子，为了不吓着人，她脸上依旧蒙着黑纱。
临时招来的奶娘也还不习惯，她自己亲手喂给皇甫玦喝一些羊乳。
听到这话，她抬起头来，道：“陛下既然能够猜测我是被许家人抓走的，想必她心里应该很明白，许芷烟嫁给梁怡，定然是个圈套。他们肯定不是想要利用梁家的关系来牵制……“
她转头看了一眼公冶卿，继续未竟之词：“牵制陛下，以我之见，他们应该另有图谋。”
金爽摊手，道：“这种朝政、国与国之间的大事呢，我是不懂。我就是个医女，江湖郎中、赤脚大夫罢了。”
她没办法跟他们谈朝政的事，从小流落江湖的人，也不喜欢跟官家打交道。
如果不是她那王八蛋师兄拖着她踩进这趟子浑水，她哪里需要为这种事奔忙？
皇甫玥想想也是。
她与金爽打过交道，知道她这个人十分厌弃官家事，便不提了，说道：“如此，我修书一封，你回去后帮我转呈给陛下。”
“行。”金爽点点头。
公冶卿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你是医女，并且是药宗出身。可有什么良药，不说消除……至少淡化小玥脸上的疤痕，也是好的。”
闻言，皇甫玥朝他看过来。
公冶卿同她解释道：“我确实不愿意见你的脸如此，但不是因为觉得难看。而是……一来我心里难受，二来你的脸若能好一些，将来也会顺利一些。”
他主要还是怕她自己心里那关过不去，从一开始她很抗拒让他见到她的脸，就知道了。
其二，皇甫玥毁容的事，将来跟他回朝，将会承受多少？光是用想的就知道了！
皇甫玥无奈地道：“我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当时我情绪太过激动，下手很重，刀伤都很深。”
她又转头朝金爽看去，问：“这样还能治吗？”
金爽惊奇，但也大概能够明白她为何要自己毁容，她说道：“我看你脸部的状况，可以看得出来，很难治！”
见公冶卿神色不愉，她又道：“刀伤太深了，这张脸毁是毁定了的。不过呢，要相信我药宗……哦，我师兄那变态的能耐！生肌去腐、化腐朽为神奇的药，他多的是！”
可转而，她又很为难了：“可我好求歹求，学到的也不过是其中一二种。而且我也很清楚，你的脸即便是用上天底下最好的药，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很简单，破镜难圆。
就算把破碎的镜片尽数找回来，用最高的工艺进行粘合，上面的裂缝也是会存在的！
金爽解释道：“可以让你的脸变得平整起来，疤痕淡化。但还想你以前那样肌肤光滑，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如此也好。”公冶卿哪里去想皇甫玥能够恢复昔日容颜？
失而复得——不，应该说他从未得到过，这才真正让皇甫玥首肯真心接受他。
在这个时候，只要她能够好一些，他都是欣喜的。
却见金爽朝他们伸出了手，皇甫玥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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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0打卡
第2599章 十八年天之骄女一朝零落成泥
金爽理直气壮地道：“这还有什么意思？你好好想想啊！”
皇甫玥不明白，但公冶卿是明白了。
他立即说道：“报酬的事不用担心，少会儿朕命人给你。你只管说个数！”
金爽双手一拍，抚掌大笑，道：“君上爽快！”
她开始报价：“我这药呢……因为是我拼着性命危险给我那混蛋师兄做事，才换来的药方子！之后，又经过我花费了很多精力改良过了。药材嘛，也不好找，都金贵着呢！”
她唇角一抿，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意味，道：“一盒药膏，十两金子！按药量涂抹，五公主的疤痕有点多，一盒顶多能用十五日。我看这疤痕的深浅程度估算，少不得要过个半年，才能彻底淡化，巩固到最好的状态吧！”
皇甫玥：“……”
她早就知道金爽是个奸商，可不是什么江湖道义的女侠，连金爽自己，都说自己是唯利是图的。
偏偏，金爽这副样子并不讨人厌，反而还挺可爱的。
公冶卿很爽快：“那你算个总数就好了。”
“爽快人一掷千金，交易愉快！”金爽朝皇甫玥看去，道：“我开始有点羡慕你了，五公主！”
能有男人为自己一掷千金眉头都不皱一下，可不叫人嫉妒吗？
只可惜，她金爽这辈子怕是没有这种命咯！
本来就是个孤儿，因为有几分天资才被师尊收入门中。
长到如今十八九岁，养过她的人，只有师尊！
另外，就是她自己。
她这种命，即便有男人说了会照顾她后半辈子，她也是不敢信的。
说白了，她这个人见多了生离死别、人性毁灭，除了自己以外，谁都不可靠、谁都不可信！
皇甫玥苦笑，道：“羡慕我什么？你若说羡慕我前面十八年过得风光恣意，那还是对的。”
她也曾经做过十八年的天之骄女，一朝零落成泥，没想到一路走到了如今的境地。
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命运无常、造化弄人！
见她这般，公冶卿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背。
当着金爽对面，他没有过分亲近，仅此而已，也是极大的安慰了。
“五公主也不用妄自菲薄。”金爽为人本来爽直，说道：“以前呢，我挺看不上你的。堂堂的公主，连我这种江湖流浪女都不如！”
这话，可叫公冶卿不高兴了，他眉骨阴沉下来，朝金爽看去。
大有你再多说一句难听话，我就对你不客气的意思。
但见金爽来了个转折：“不过呢，经过这次的事，我开始对你刮目相看了！”
有勇气自己毁容，还下狠手一割就是十几道刀疤、还敢抹脖子的，敬她是条汉子！
平心而论，金爽自己遇上这种事，她有这样的勇气么？
未必！
“要不，为何陛下总是说，人的成长都是需要经历苦痛、需要付出代价的呢？”皇甫玥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可真是个明白人。”
金爽知道自己是个外人，还是不妨碍人家未婚夫妻共处了。
她说道：“行了，我孤身跑来南吴，也没有带多少药。既然我接了你们这单子买卖，干脆便多待几日，给五公主把药膏做出来再走吧。”
歪头算了算，又道：“但药材不是很好搞，最多先给你做两盒。等我回了南吴之后，跟我混蛋师兄多要点珍贵药物，给你做更好的药，再找药宗的人送到南吴吧！”
她满脑子已经在想：怎么样才能找吝啬的慕将离多送一些好药给她呢？
想想慕将离会给她什么脸色，她又有点后悔了，十两金子一盒药，是不是太便宜了？
现在，她还可以加价么？
金爽出去后，皇甫玥也已经把皇甫玦哄睡了。
公冶卿见她盯着孩子看的时候温柔的眼神，想到先前她还不知道孩子丢过。
但他也不会去说破这件事，而是问道：“金姑娘说，孩子先前病了？”
“嗯。”皇甫玥点点头，道：“起烧很严重，幸亏遇上了金爽来打探消息。便让她将孩子带下山治疗。现在，孩子已经好了，这几日，被照顾得也挺好的。我怎么感觉，玦儿比跟我被关在莲花观里的时候，脸色更红润、更白胖了呢？”
公冶卿看了一眼这孩子。
前太子之子、皇家血脉，却瘦弱得可怜。而就这个样子，皇甫玥还说更白胖了？
可见，被抓住的这段时日里，这孩子也是跟着皇甫玥一起吃苦了。
不过也看得出来，申屠许兰这个人，对一个不相干的孩子，倒也还算不错。
人，也不坏。
皇甫玥又道：“玦儿可怜，早知道我带他走会遇上这些事，我肯定不会带他离开。陛下仁慈，是不会为难这个孩子的。将他留在杜家成长，应该也算好吧。”
“留在杜家，可能日子相对太平、教养也不错。但……”公冶卿不客气地戳破了事实：“杜家在大蜀，迟早是要没落的。”
想到杜家的事，皇甫玥脸色暗了暗，道：“也是因为如此，我才固执地要带玦儿离开。毕竟，玦儿虽然是皇嗣，但我哥哥他……”
想到皇甫贺的事，她终究不愿意多谈，转而道：“玦儿的身份，若是跟我来了南吴是尴尬，可留在大蜀，难道就不尴尬了吗？在南吴，还有我护着他。留在大蜀呢？”
皇甫玦和皇甫瑾不一样！
皇甫瑾是先皇血脉，与皇甫玦这个废太子的遗腹子，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所以皇甫玥才非要把皇甫玦带走不可！
“所幸，如今你们都没事了。”公冶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道：“你好容易脱离险境，想必很累了，沐浴更衣睡下吧。”
皇甫玥转过身来看向他，询问：“外面是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忙？”
“嗯。”公冶卿点点头，温声道：“毕竟灭了一个家族，有些事需要善后处理。而且，申屠家那边，总需要给个交代。”
申屠许兰今日过来求情了，但他没心情召见。
不过刚才想到皇甫玦跟着申屠许兰的这几日，竟然还养好了，他心想：给这个人一条生路是可以的，另外，金爽救孩子的时候，惊动了申屠家的人，他也必须给个交代！
他得卖个人情给这个申屠夫人！
第2600章 要承诺、要交换！
皇甫玥身为嫡公主，虽然自己不曾参与过朝政、控权的事，但从小耳濡目染，还是懂一些的。
她说道：“申屠家要安抚下来，尤其是许家是他们的姻亲。不然若申屠司投奔了曹太后，对我们相当不利！”
“我知道。”公冶卿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先睡。晚点处理完那些事，我过来陪你。”
皇甫玥想说不用了，但抬起头来，看进他眼里，竟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怕她待在虎穴里太久，精神过于紧绷，好不容易脱身重获自由，今夜会难以安寝！
她的心田被暖流灌溉，不由牵起唇角，道：“好。”
公冶卿出去了，皇甫玥把皇甫玦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
被关了这么长时间后，终于获得安全，她感觉心里很不踏实。
想到过去的路，再想到未来……
她完全无法入睡。
公冶卿去了一旁的书房，下令传唤申屠许兰。
自从许家被下旨满门抄斩之后，申屠许兰让申屠司带着过来求见君上，公冶卿一直不肯见他们，所以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而申屠司又听说府中来了刺客，赶着回府处理，只留下申屠许兰在这边继续等候。
终于得以觐见，申屠许兰进入书房内，跪拜下去：“臣妇许氏，参见君上！”
公冶卿没有让她起身，开门见山地说道：“朕知道你所为何事而来，此事已经成了定论，你又何必一直留在行宫？”
申屠许兰跪在地上，说道：“臣妇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以至于……和亲公主会出现在许家庄。但……事情总有源头，君上说要满门抄斩便是抄了满门，这事儿是不是有点难以服众？”
“所以，你是来质问朕所行不当？”公冶卿冷冷地反问。
申屠许兰又拜了下去：“臣妇不敢。只是被抄斩的许家，是臣妇的娘家，于情于理都应当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整个许家庄上下，少不得有五六百人，公冶卿下手非常狠，所有本家许氏一脉斩立决，其他的下人侍婢排在后面。
按说，已经入夜了，许家的人应该都砍完头，申屠许兰在外面等候的这段时间，每隔一会儿就意味着有一个亲戚被杀。
可见，这段时间她到底有多煎熬。
而到了此时，许家主系一定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
她再求情，也最多只是以申屠夫人的身份，多救几个算几个而已罢了！
“不想申屠夫人倒是有几分仁心。”对此，公冶卿是很意外的。
不过好像也可以想见？
倘若不是有几分仁心，又怎么会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不错？
申屠许兰说道：“但请君上收回成命，将无辜之人放过，盐郡虽然臣妇说的不算，但一定会竭尽所能，日后辅佐君上！”
公冶卿看着她，眸色深沉，问：“可你是否知道，许家犯的是弥天大错？大蜀与南吴的联盟，差点因他们掳劫和亲公主而瓦解；和亲公主的嫁妆被洗劫一空；她的人落入许家的魔爪中，被迫毁容破相、差点引颈自刎！”
他下巴轻轻扬起，满脸都是威严，质问道：“申屠夫人，依你之见，朕当如何？”
破坏两国联盟已经是大罪！
洗劫和亲公主的嫁妆，还逼得准皇后差点丢了命！
这样的事，放到任何一个人身上，可以无动于衷？
申屠许兰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她说道：“但许家人已经斩立决，臣妇说什么也已无力更改。但那些佣仆……恳请君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她是真心为那些不相干的人求情！
公冶卿微微动容。
但他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道：“许家的人，并没有尽数留在许家庄，还有逃亡在外的。申屠夫人，许玮犯下这罪行，你看如何？”
申屠许兰知道，公冶卿这是跟自己要承诺、要交换！
想要为那些佣仆上百条人命求情，那就把许玮逮出来，大义灭亲！
那是她的亲弟弟啊！
她能怎么做？
公冶卿知道，人性本如此，大义灭亲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事。
他又道：“许家为何要掳劫和亲公主，申屠夫人，你可想过？”
申屠许兰还真没有想过！
事发突然，刚刚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新帝已经下令满门抄斩了！
她还没来得及摸清楚来龙去脉，而这件事非常隐秘，她派去查探的人，也尚未查出个所以然来，未曾有回音。
那么，到底所为何事？
“你不知道，朕来告诉你！”公冶卿的说辞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他缓缓说道：“掳走朕的准皇后的，是许玮带人做的。而协助他在背后做这件事的，是扎根在大蜀的两处私兵……”
顿了顿，他问：“申屠夫人，盐郡距离大蜀南境并不遥远，想必你应当知道，前段时日，这两处私兵已经被大蜀安南王围剿了。”
“是的，臣妇有所耳闻！”这是，申屠许兰若不知道，她就不可能坐稳王的夫人这个位置了！
公冶卿又道：“许家勾结敌国私兵，劫走了朕的准皇后，并且……”
提到这件事，他的面色更加冷戾了一些：“他们企图对小玥不轨！可真是狗胆包天，朕的皇后，尚未送入国境竟然被惦记上了？”
申屠许兰猛地一震。
她明白为什么皇甫玥被藏在许赢的房里了！
果然，公冶卿继续说道：“申屠夫人，你的好侄子许赢，更是贼胆极大，逼得小玥未保清白、自毁容貌。竟然还敢将朕的准皇后，藏在了他的西厢！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申屠许兰气息一窒：“……”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许赢想要跟皇帝抢女人！
这见鬼的不是色胆包天，简直就是自觉死路！
难怪，公冶卿会这样愤怒，直接包围了许家庄、并且立即下令满门抄斩、斩立决！
正常的流程，理应将所有人抓住，先行审案、定罪，最后再行问斩。
而这一手，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到了这时候，申屠许兰还有什么话可说？
公冶卿也算是言尽于此，不再多说，而是道：“朕不知晓，许玮还与什么人勾结，为何要做这件事。或许，便是要请申屠夫人协助，给朕一个解答了？”
第2601章 公冶卿给她的勇气
申屠许兰微微抬头，看着坐在帝王座椅上的年轻皇帝。
相比大部分男人来说，公冶卿的长相是极为出色的。
她见过曹太后，也知道曹太后的长相，是南吴极少见的美艳、带着野性的那种美。
但到了公冶卿的身上，他是个男人，没有了女人的艳丽，却依旧显出几分妖冶来。
风华绝代四个字，最适合形容他！
可，天人之姿的新帝，眸中的寒霜却充满了戾气，一眼就叫人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君王一怒、血流成河”！
申屠许兰知晓，自己说情已经没有用了。
她只能道：“臣妇还是这一句，但愿君上可以看在都是南吴子民的份上，饶过不相干的无辜下人。许家……当真是造孽，国法不容，臣妇也绝不会提出为难君上的请求！”
这就是南吴特殊的政权所造成的结果！
南吴十八部族，每一个部族都有自己的势力，甚至都拥有自己的私兵。
他们对于皇帝，仅仅在于联姻得来的那些好处。
皇帝于十八部族而言，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没错，但并没有得到大蜀皇帝得到的那种敬重。
因此，申屠许兰说出这些话，算不得大逆不道，只是据理力争罢了。
公冶卿也不能与她恼火，说道：“念在申屠夫人一片仁心的份上，朕便下旨，剩下尚未斩首之人，暂停下来，收押在许家庄内。给夫人三日时间确认许家罪行，朕也会令人查出来，确切无辜之人，再行放过！”
算是，答应了申屠许兰提出的交换。
确认许家罪行，是否抓到许玮，这是另一回事，但身为盐郡的王，申屠司必须对外宣扬许家的罪孽，好让“满门抄斩”在百姓心目中名正言顺！
申屠许兰知道，自己再多谈什么条件，已经不可能了。
她只能暂时按捺住，道：“多谢君上成全！”
“事不宜迟，你且去吧。”公冶卿赶人了。
申屠许兰出了书房，一路往外走。
经过行宫主殿门前的时候，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那里。
这人不但浑身穿着黑色的衣裳，甚至脸上也蒙着黑纱，几乎将整个头保住，只露出两只眼睛。
乍一看，非常吓人。
仔细一看，这应是一个女子身影。
申屠许兰愣了愣，朝她看过去。
皇甫玥也看见她了，缓缓步下台阶朝她走过来，道：“申屠夫人。”
声音粗嘎难听，像是喉咙被什么利器划破了、愈合留下了疮疤之后的损伤。
这种声音，申屠许兰毕竟见多识广，是知道的。
“这位莫非是……”她猜想道：“大蜀五公主？”
皇甫玥将脸上的黑纱解了下来，露出了自己疤痕交错的脸，朝申屠许兰微微颔首，道：“夫人好眼力。”
看到这张脸，饶是申屠夫人这样沉稳狠辣的女人，也不由吓了一跳！
皇甫玥将她眸中惊色看在眼里，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抱歉，陋颜惊吓了夫人。本宫只是想要让夫人瞧一瞧，许家对本宫做的一切，不仅仅是没将南吴君上放在眼里，也是没有将我们大蜀女帝陛下放在眼里！”
申屠许兰如何不知道？
这位和亲公主是来和亲的没错，但相传女帝亲自送嫁，就算没有十里红妆，也有个六七里。
这等阵仗，若说她真的是失宠的公主么？
大蜀女帝真的不会计较么？
柳拭眉当然要计较！
但这是跨国界之事，她会跟公冶卿施压，最后的结局，一样是公冶卿要灭了许家满门！
逼得一女子毁了容貌，申屠许兰自己也是女人，如何不知晓：这简直是穷凶极恶！
皇甫玥缓缓将黑纱重新包裹起来自己的脸，又道：“说来抱歉，因为本宫之事，让得盐郡出了血腥。尽管知晓夫人出自许家，但冤有仇债有主，与夫人无关之事，自然不会祸及申屠家！”
“你……”申屠许兰很想说：你这和亲公主好大的口气！
历代皇帝不敢动十八部族中的哪一部，大家都很清楚唇亡齿寒的道理，十八部族虽然内部各有矛盾，但对皇帝的态度，却绝对是保持一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的今日就是我的明日！
但皇甫玥这小小年纪、尚未做上皇后的女人，竟然敢说出“祸及申屠家”这样的话来！
难道，如果许家作恶之事她知晓，皇甫玥还要把申屠家一并给抄了么？
皇甫玥却轻笑一声。
当然，她的笑声也很难听，但她却不以为忤似的，道：“申屠夫人，遭遇这一难，幕后究竟有多少阴谋，本宫并不知晓。但……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申屠夫人若能协助君上查明此案，本宫他日成了南吴后宫之主……”
剩下的话，她也不说了。
但很明显：你懂的！
新帝登基后，因为尚未立后，所以十八部族虽然挑选好了美人，却未曾送去都城。
盐郡的美人，自然也没有！
若这一次在盐郡，皇甫玥欠下了申屠许兰的人情，以后申屠家送进后宫的美人，自然会受到皇后的照拂。
那么，申屠氏想要超越其他十七部，还能困难吗？
这是一块极为诱人的大饼！
她哼了一声，道：“公主难道不认为，为了你君上屠戮了许家满门，出身许家之我，将会把你视为仇人么？”
皇甫玥却毫不在意，道：“无论本宫是否得罪于你，南吴都多的是仇人。多一个少一个，并没有多大区别。此为其一。”
“第二，关于申屠夫人的生平，本宫在来南吴之前已经打听过了，知晓你的为人。你可能会竭尽所能照拂许家，做事却极有分寸，绝非因小失大之人，也算叫人钦佩！”
“第三……”
皇甫玥缓缓说着最后一点：“此一时非彼一时，今日你可能因为许家将我视为仇人，但……利字当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申屠夫人，你说对吗？”
她侃侃而谈，完全没有因为脸上的丑陋，而有任何气势上的消减！
这是大蜀嫡公主的风范！
也是，公冶卿给她的勇气！
——
7.21打卡。
河南加油！
第2602章 人后可以软弱，人前不能！
在今日之前，皇甫玥甚至觉得：自己还活着，完全是因为她不能死。
玦儿需要她，两国的和平也需要她，所以，她这残败之躯必须苟活，才能不辜负柳拭眉的期望，才能不辜负皇兄皇嫂的托付！
但她的内心，是自卑的，所以先前眼睛都哭成了桃子。
然而，公冶卿用自己的倾世无双的温柔，熨烫了她的内心，让她感觉人生有望。
方才她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便将这些事放在心上来回细想过了。
她知道，公冶卿面对申屠家其实是有压力的。
他不能完全扮演黑脸，那么，这个黑脸就由她来做！
她想起离开大蜀帝京之前，柳拭眉给自己说过的话：拿出你大蜀嫡公主的气势来，别让南吴人把大蜀给看扁了！
思来想去，她又爬起来，换好了衣裳等在此处，便是为了跟申屠许兰说这些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
人后可以软弱，人前不能！
申屠许兰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夜色已深，夫人请回吧。”皇甫玥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相信申屠许兰会在心里做正确的选择。
能够协助部族的首领统治这一块地儿，申屠许兰绝对不会是拎不清的人！
就算心里膈应许氏被满门抄斩，她也会站在申屠家的立场，争取更多的利益。
难不成，因为许家的都被斩了，就要把申屠氏也赔进去？
申屠许兰走后，公冶卿回到寝殿这边。
见皇甫玥没有入睡，他询问：“你方才见申屠夫人了？”
“嗯。”皇甫玥当然知道，行宫内发生的事没有什么瞒得过他的。
她朝他看去，道：“我担心你一个人不好说两面话，所以便去与她说了一些。至少，安抚住申屠氏很有必要。盐郡距离望城这么近，望城也是申屠部族的领地，倘若他们举兵反了，或者频繁跟大蜀摩擦，将来我们会有很多麻烦。”
公冶卿看着她，眸中带着一点笑意，赞赏地道：“果然不愧是嫡公主！”
曲映蓉的女儿，可能她的内心很纯净，显得很单纯很傻。
但从小生在宫闱，她只是不愿意去做那些脏手的事，不关心勾心斗角的事，不代表她完全不会啊！
皇甫玥的人生，或许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其一，前面十八年天之骄女的嫡公主，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第二，曲映蓉倒台之后，她发现很多事情都不再是自己的认知。后来，失去了尊贵的身份，紧接着至爱亲朋一个个相继离去，被迫背井离乡和亲，遭遇了最苦难的几个月——
那短短的几个月，对她而言是度日如年！
最后，经过了这生死淬炼之后，从今往后，她将变成一个全新的皇甫玥。
褪去了青涩天真的壳，以后会变得刚硬！
皇甫玥说道：“什么嫡公主不嫡公主的，在外如此，难道在你面前，我还有什么特别自傲的么？”
在他面前，她的狼狈、她的软弱，都完全呈现。
公冶卿知道，这确实是她开始接纳自己的开始！
“你先睡吧。”他没有说太多，看了一眼屏风那边的床榻，道：“不管是否能睡着，都躺着。说不定，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嗯。”皇甫玥点点头，又问：“你呢？”
公冶卿看着她，道：“需要我留下来陪你？”
按礼不该，但她惊魂未定的时候，顾不得那么多礼节。
在他面前，皇甫玥已经完全看开了，也没有太多的难为情。
上次她腿断时，那时候他还叫梅玉卿，还亲自给她伺候过病腿。
她说道：“我睡不着，那你就留下来说说话吧。”
公冶卿自然是应了，让她去榻上躺下，他自己则是坐在脚踏上，靠着床沿。
很随意的姿势，完全没有摆任何皇帝的架子。
皇甫玥侧身躺着，用胳膊枕着头看着他，道：“金爽的药，应该能让我的脸好起来。但这声音确实难听，你会不会觉得刺耳？”
“我不介意这点事。”公冶卿答道：“不过怕你介意，后来又问了金姑娘，跟她要了一些薄荷糖。你含着会舒服一些。”
他将薄荷糖递了过来。
她脸上的疤可以生肌祛疤，喉间的伤痕也可以慢慢淡化，但受损的声音，却没有办法修复了。
含着薄荷糖，她会舒服一些，稍微好些。
皇甫玥不自觉微微笑起来，心中温暖得犹如泡在温泉里似的。
这世上有一个人将你珍惜、不在乎你的丑陋，多么美好的事！
如果不是这样，她其实都不愿意用这种声音多说话。
她喉咙舒服多了，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许玮掳走我的目的，在于让南吴与大蜀反目、破坏两国结盟。但他为何要做这样的事，你可有想过？”
公冶卿点头：“不仅我想过，大蜀女帝也有过这方面的猜想。”
他将柳拭眉与自己通信的内容告知与她：“她猜测这一切是北齐在作祟，而北齐的朝局已经被幕后黑手掌控了。”
“幕后黑手？”皇甫玥下意识想起来：“莫不是，当初给我哥哥下毒的那些人？对父皇下毒的人？跟掳走我的许玮背后的主子，是同一个？”
公冶卿应道：“不错，蜀帝是这么想的。”
当然，皇甫玥说的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更早更早……
说不准从一开始的苗家通敌叛国、琉璃阁的存在、真药堂隐藏的推手……等等。
还没有对曲映蓉这一派系的人下手之前，他们已经在对皇甫令尧他们出手了！
“这么说……”皇甫玥得出结论：“他们的目的其实不单单是要害我们其中的某一个、某一派，而是……在于搅乱整个天下？”
“所以，西魏之所以开战挑衅大蜀。大蜀将领梁五将军的死，未必不是幕后推手所为。”公冶卿说道：“他们的目的成了，果然掀起了大蜀与西魏的战争！”
皇甫玥顺着他的话，道：“结果，你跟大蜀提亲，两国联盟。这是北齐不乐见的，故而从我身上切入，想要让南吴对大蜀出兵？”
第2603章 他已经有了吃醋的资格！
“对。”
公冶卿继续道：“趁着大蜀与两国开战，兵力不足、粮草不济、无暇自顾之时，北齐再南下，趁机瓜分大蜀。”
“而与大蜀开战过的西魏与南吴，战后实力大退，北齐以逸待劳、又融合了大蜀的余力，再将西魏与南吴收入囊中，岂不就一统天下了么？”
他越说越是严肃，道：“收到你被掳走的消息，我第一时间怀疑是我母后做的，但刺探过她的态度，又不像。之后便与女帝互通有无，做了一场囤兵备战的戏。”
“在这个节骨眼跳出来蹦跶的，一定有问题！”皇甫玥明白金爽为何会直奔许家了！
她感慨说道：“你们都是聪明人，这一个设局，就让许家自己跑出来。如此猜测我在许家人手里……”
转而，她又道：“不过大国舅也是胆子够大，竟然派金爽孤身一人来南吴许家打探、救我，当真不仅是心计超群，更是智勇过人！”
话音落，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公冶卿不说话了，默默地看着她。
皇甫玥愣住，一开始还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对上他的眼神，陡然明白过来！
他吃醋呢？
若在以前，他大概心里不舒坦也不会表现出来，可今日，她已经给了认真的承诺、从今往后他们互相归属了，他们将成为心心相印、并肩作战的夫妻……他已经有了吃醋的资格！
在她嘴里夸赞其他男人、甚至那个男人还是她曾经倾慕的对象的时候，他四好不遮掩地用眼神表达对她的谴责！
皇甫玥莫名失笑，道：“我说的实情，并不带任何私人感情。”
不想，公冶卿却反问：“你对他，还有私人感情？”
皇甫玥顿了顿，叹了一口气，道：“我又不是河流，一江春水向东流，永远单向奔赴。明知道他不但不会爱我，甚至骨子里看不起我，我还喜欢他，不是自己做贱自己么？”
见公冶卿的眼神越来越不善了，她又道：“但我决定收回感情，以后不喜欢他了。如今又决定投入真心、今生与你共度了，你还瞎想什么呢？”
“不喜欢听你夸他。”公冶卿直白说了自己的心思：“你夸任何人、任何人夸他，我都不介意。唯独你夸他，不行！”
皇甫玥抚额，简直哭笑不得。
她无奈地道：“好吧，以后我不提他就算了！”
反正，那已经是昨日过眼烟云，都散了。
公冶卿这才满意，伸手摸了摸她斑驳的脸，道：“慕将离很有本事，这点我不否认。但他也不是完美的，他为人狠戾、冷漠寡情，这种人绝非良配！尤其是你！”
皇甫玥不吭声了。
他不喜欢她提，那她不提也罢。但他自己要说，她听着就行。
公冶卿又道：“幸亏你悬崖勒马，若你像你嫂子，宁死也要奔赴，你、我，后半辈子都会不得善终的！”
他把他自己也加了进去。
如果皇甫玥执迷不悟非要继续爱慕将离，而她又是他这辈子都放不下的心结，她不会有好下场，他更没有！
“好吧，我知道了。”皇甫玥抿唇，道：“所以我没提他名字，我说的是大国舅。他……也就仅仅是大蜀的国舅而已！”
慕将离眼高于顶，只对柳拭眉一个人好，谁不怀疑他对柳拭眉有着非比寻常的心思？
但他却又安于本分，从不逾越。而皇甫令尧又能容忍，才是怪事！
而柳拭眉对慕将离，更是完完全全的妹妹对哥哥的感情。
最后只能解释，有些人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能真的当成亲人的。
只是，过多的话，就不要跟公冶卿说了。
男人吃起醋来很可怕，以前他没资格，但以后有了。
“最好是这样。”公冶卿也不可能真的跟她生气。
他这才把话题转回方才，道：“这一场戏，在找到你之后，在我这里算是差不多结束了。许玮跑了，不是去北齐便是潜伏在大蜀。我想……大蜀帝京怕是不会太平了！”
皇甫玥不免有些担忧，道：“陛下宅心仁厚、对我也挺好的，我有些担心她。”
“那倒不用。”公冶卿直戳重点：“柳拭眉看着甜软，但她并非包子。谁敢碰她，肯定要扎一手的刺儿！她身边能人辈出，不多你一个。”
皇甫玥当然知道：“我也就是关心关心，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像我就不能关心任何人了似的。”
公冶卿说道：“之后大蜀的状况，我都会同你如实说的。千里迢迢，你担心也无用，不如稳固好南吴。这才是真正帮她！”
在皇甫玥眼里，柳拭眉对她很好。
但在公冶卿这个旁观者眼里，却是很明白：柳拭眉确实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不会因为上一代的恩怨，算计在下一代头上。但，柳拭眉对皇甫玥这么好，难道不是因为她有可利用的价值？
倘若不是他公冶卿求亲，皇甫玥未来可能不会太惨，但柳拭眉真的把她当做小姑子来看待吗？
未必吧？
当然，这些假设都不存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柳拭眉确实把事情做得很完满、滴水不漏，就让皇甫玥认为是好，她心里会舒服些。
“你说的对。”皇甫玥赞同他的说法：“南吴这边不出乱子，就不会影响到大蜀。才是真正的帮她！”
公冶卿又问：“你困了么？”
皇甫玥摇摇头，但过了一会儿，又点点头，道：“我困，但我还是睡不着。”
公冶卿捏着她的手，轻声问：“那你还想聊一些什么？”
皇甫玥沉默了半晌，道：“你先前不是问我这阵子发生了什么事么？本来我都要跟你说了，金爽来了只好作罢。反正我也睡不着，而且……今后我们就是捆在一起的了，你若愿意听，我就大概说一下吧。”
“你若难受就不用告诉我。”公冶卿很想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但也不是那么想撕开她的疮疤。
皇甫玥却是淡淡笑了下，道：“难受是肯定的。但原本我特别难受，现在……好像那阵痛过去了。”
确切的说，被他治愈了！
公冶卿不说话，她便开始讲述：
“那一日，和亲队伍行至山涧……”
——
7.22打卡
第2604章 遇擒
和亲队伍里，包括了南吴迎亲的文武官员——姜辽与王欢，他们分别带了人马，王欢带来了迎亲的护卫兵。
大蜀这边，除了跟随陪嫁的一行人马。另外，有柳拭眉安排暗中保护的暗卫。
总计约摸有两三千人。
人多，嫁妆也很多，蜿蜒曲折了十里路，浩浩汤汤地朝南吴行进。
在进入山涧之前休憩的时候，姜辽过来与皇甫玥请示：“公主，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峡谷了，这条峡谷细长细长的，同时通行的人多不了。如此一来，咱们的队伍要拉开更长的距离。”
“这条峡谷好像有二十里左右？”皇甫玥是去过蜀河的，后来梅玉卿送她回帝京的路上，也曾给她讲述过这段路确实狭窄，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姜辽答道：“是的，确切路程大概是二十一里不到二十二里路。也就是说，我们进入峡谷之后，只要有人在峡谷两头埋伏，就能把我们堵死在峡谷之中！前进不得后退不能。故而，臣提议，暂且派人先行查探，确定没有埋伏了，和亲队伍再进峡谷。”
出发之前，柳拭眉与他们谈过，担心和亲队伍会遭遇偷袭，特别吩咐他们注意这些事。
姜辽是个做事极为仔细的人，这种事当然要请示准皇后。
“就按你说的办。”皇甫玥答应了。
他们的人马确实进行了查探，也的的确确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这才放心进入峡谷之中。
但，没有想到的是，山涧内没有埋伏，两边的群山也没有。
等他们的人马尽数进入峡谷之后，横空出世的兵马，真的将两头都给堵上了！
这前后的兵马，据说还不是一路人。
堵上之后，他们闯入了峡谷之中，见人就砍。
峡谷本来细长细长的，想要躲避前后不得，难道能上天吗？
这也是为何，明明柳拭眉暗中安排的人手，都不是庸才，却还是折在了那一战的根本原因！
他们吃足了地势的亏！
就好比，下等马与上等马的较量，在上等马进入泥坑里之后，下等马对上等马进行了坑杀。
胜之不武，但……
奸诈小人，谈什么气节？
那一战，数千人马在峡谷内，足足杀了两个多时辰。
负隅抵抗的，都被干掉了。
整条峡谷内，都蔓延着浓郁的血腥气。
皇甫玥单手抱着皇甫玦，另一只手拎着剑，被王欢、与柳拭眉派来的暗卫、曲映蓉留下的人马……他们一路护着她。
但最终没能逃出峡谷，因为被许玮截了胡！
那一战，和亲队伍惨败！
两队衣着不一样的私兵，各自分赃了价值连城的嫁妆，许玮分了一部分后，将皇甫玥带走了。
这些人马分散逃窜，因为早有预谋，一行人不但潜伏，甚至还对隐藏痕迹进行了抹除。
可以说，是绝顶聪明的做法！
皇甫玥被许玮的人拦截的时候……
当时，她与如珠、还有几名暗卫躲在了一个山洞里。
许玮站在山洞外面放话：“五公主，我喊十个数，你若不出来，便杀一人！一直到杀光为止，你受困在山洞里，这个山洞是死的，你逃不掉！”
皇甫玥知道，确实如此。
即便牺牲了所有人，就这么耗着，饿死他们在这里，他们也是走不掉的。
与其如此，她何必牺牲无辜？
她将皇甫玦交给如珠，自己缓缓走出了山洞，道：“我出来了，你确定放过他们？”
许玮一行人全都是黑衣蒙面，无人能看出他们的眉目。
但他的声音里充斥着满意，道：“五公主倒是慈悲为怀！行，放他们活路可以，不过……”
他大手一挥，所有被生擒的人，都被挑断了脚筋！
这下，这些人都没有办法追踪他们了。
可如此还不够，许玮又道：“那个娃娃呢？”
皇甫玥心里咯噔一下，道：“对你来说，我有利用价值，他一个婴孩能对你有什么帮助？相反，他是个累赘！”
许玮却没听她的，而是道：“那可未必！”
他的语气阴测测的：“早就听闻大蜀五公主性子烈得很，只是将你擒拿带走，没有一个可以要挟你的东西，我们如何能放心呢？”
皇甫玥：“……”
她的心思竟然被看出来了！
没错，她本意是这样的：她可以投降，先把其他人的性命都保住再说。但，待她被带着走远之后，她可以一死了之！
当然，不能轻易选择去死，她还知道自己肩负着两国联盟的重任，但总比带着皇甫玦沦为阶下囚来得好呀。
许玮又道：“所以，把公子玦抱出来吧。”
皇甫玥不得不重新进去，把皇甫玦抱了出来。
之后，她就被赶上马车，黑布套住了头，一阵迷香飘入鼻尖，她昏睡过去。
醒来后，人已经在莲花观里了！
听她说到这里，公冶卿询问：“为何跟随你们的人，都没有人发现是许家人做的？”
这个疑问并非空穴来风，生还的人，每一个人都查问过了，并没能提供什么线索。
“他们极为谨慎。易容换貌、服药变声，完全区分不出口音。此为其一。”
皇甫玥答道：“第二，他们的人马中，并非完全的南吴人。看体型推测，不仅有南吴人、还有西魏、大蜀、北齐人，都有可能。”
“第三，当时拦截我们，他们刻意没有用毒。”
“只是我们的人各自身上都有些不同程度的伤，战力极大受损，而他们的人以逸待劳，绝非我们的人拼得过的！”
如此细致，确实难以判断，谁又能知道，竟然是许玮呢？
公冶卿又问：“那你到了莲花观之后呢？”
应该就是她毁容的事了！
看她脸上的疤痕，那些伤至少已经有一个多月！
果然——
皇甫玥继续说道：“到了莲花观之后……”
到了莲花观醒来，皇甫玥便知道自己被下了药，虽说她武功不怎么行，但好歹也是练过的。
但此时，她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浑身软绵绵的。
她第一时间去寻找皇甫玦的下落：“玦儿！”
可是很明显，屋内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皇甫玦不在！
听到她的声音，门被打开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许赢！
第2605章 看上皇甫玥的美人尖儿了
皇甫玥虽然身子软绵绵的，但她努力爬着坐起来，问：“玦儿呢？”
那时候的许赢，对她并不客气，说道：“你乖乖在这里待着就行，孩子是用来牵制你的把柄，你自然不用担心我们会将那小崽子给宰了。”
坐起来后，皇甫玥仍旧感觉自己没有力气，她挪着身子靠在床柱上，看着许赢，问：“你是何人？”
不怪她要这么问。
因为，比起那群穷凶极恶的匪徒来说，许赢这个人一点儿匪气都没有。
他看起来倒像是个文人！
当然，从他的身形判断：“你是南吴人？我在南吴？”
许赢对这一场掳劫是非常有信心，他完全将皇甫玥视作阶下囚，丝毫没有遮掩地道：“不错，你在南吴盐郡。在下许赢，给公主见礼了！”
皇甫玥也不知道南吴盐郡有什么许家，她拧着眉心。
想到自己来南吴之前，柳拭眉将大蜀收集的所有关于南吴的资料、公冶卿多次来信也曾给她送来了南吴十八部族的详细卷宗。
别的姑娘待嫁，都是在缝制嫁衣什么的，但她却是恶补了所有能够掌握的南吴这个国家的讯息！
她知道，盐郡是申屠氏的地盘，但眼前的人姓许……
思索许久，她才想起来：“莫不是，申屠夫人、申屠许兰的那个许吧？”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哦？”许赢显然很意外。
毕竟，他们掌握的消息：大蜀的这个公主是个没用的，自己的母亲、哥哥、嫂子都死得惨烈，一切都是因为皇甫令尧与柳拭眉而起，但她却投敌、情愿做柳拭眉的棋子远嫁南吴和亲！
这种女人，就是个草包。
是以，许赢进来后，虽然见皇甫玥相貌出挑，却半点没有动心。
许家的下人说他们家公子眼高于顶，并非虚话。
事实如此，许赢自诩自己有才华，各路女子看不入眼，多半不是因为容貌，而是因为没遇上才女！
即便无才也没关系，至少人得聪明。
皇甫玥只是从一个“许”字，能一下子就联系到了他大姑母申屠许兰，叫他挺意外的！
“我已经是你们囊中之物了，你们没有杀我，想必我还有利用价值。那么……”皇甫玥沉着性子想要讨价还价。
若在以前，她绝对不会想太多。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后，遇上了困境，她想到的已经不是靠任何人帮助自己解决问题，而是想着：我只能靠自己了！
确实。
母亲没了、哥哥没了、嫂子没了……
她只剩下年幼的弟弟、刚出生的侄子，他们都需要依靠她，她必须坚强！
“那么，这位公子，至少要把孩子送过来放在我身边吧？”
皇甫玥说道：“他还没有断奶，你们……也不想他死在我前头吧？”
许赢看着她，眸光有些发亮：“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真没想到，原来大蜀这位嫡公主，并不是个草包便罢了，实际上还很聪明呢？”
不得不说，皇甫玥说的确实是他们目前的打算！
按说，杀了皇甫玥就能让公冶卿跟柳拭眉反目成仇，两国联盟撕碎，必然要走上开战的路。
可他们上头的命令，却是皇甫玥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她不能死。
但这位公主性子烈，只抓了她一个人，若她选择了自绝，许家无法向上头交代。
因此，才把皇甫玦那一个多余的小崽子也给带了回来！
许赢说道：“你放心吧，本少已经带了一位奶娘过来看着那个小崽子，你既然知道他还有用，自然不会让他死的！”
皇甫玥这才稍稍放心。
她又道：“能让我见他么？”
“不能。”许赢很直接地拒绝了。
他看着皇甫玥许久，笑道：“公主啊，先前我只是听说你长得挺漂亮的，但还真不觉得能漂亮到哪儿去。不过此时见到你真人了，这才发现，这一点是名不虚传呀！”
为何？
他看上皇甫玥的美人尖儿了！
并不是他没有见过长了美人尖儿的姑娘，但，他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一个姑娘能有这么好看！
皇甫玥不愧是一国嫡公主，即便她身世落魄了，但天之骄女的教养却都是沉淀在骨子里的！
她那美人尖儿是极美，但她眉宇间的凌厉傲气，却也不容忽视。
就是绷着脸的时候，那紧绷的下巴，都很有味儿！
许赢感觉，自己一代才子的心魄都在蠢蠢欲动！
皇甫玥看着他的神色，心里猜测自己可能情况不妙。
但许赢这个人，非要说他好色？看着也不像！
说他看中她的美貌想要图谋不轨，从他的脸上竟然也一点儿威胁感都没有。
尽管如此，皇甫玥还是不敢掉以轻心，道：“我不知道，申屠夫人的娘家人，怎么跟大蜀的一些私兵勾搭上了。我很好奇，你们许家做的这些事，申屠夫人知晓么？”
如果申屠许兰是知道的，那申屠司知道吗？
倘若申屠司也知情，那就代表，整个盐郡都沦陷了！
这对公冶卿来说，相当不利。
一个部族陷落在了幕后黑手的人手里，也有可能拉拢其他部族。
要命的是：公冶卿未必知道这些部族都是哪些！
好在，许赢挑了挑眉，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话说得模棱两可：“我许家可不只有这一点追求！”
看得出来，他心气十分高傲。
皇甫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问：“那你们为何不杀我？”
此时此刻，她想不通自己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她若活着，还有可能被援救，等她逃出生天之后，在她的努力下，两国的联盟一定会继续。
那对方的如意算盘自然就落空了。
所以，他们为什么不杀她？
许赢手上捏着的扇子朝自己掌心一打，道：“这个问题问得妙！但很抱歉，我也不知晓，所以无法回答。”
态度又比他刚进门的时候，要好很多了。
可见，他对她的观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皇甫玥没能从许赢这里问出任何消息，但许赢对她改观了之后，给她的待遇确实好了些。
偶尔，也能给她见一见皇甫玦。
但也仅止于见一见，没多会儿就会被抱走。
皇甫玥以为，大概自己的囚犯生涯，也就如此了。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世上的灾难，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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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会再写一章，也可能不写。看我自己能不能撑住吧，不用等，明天一起看吧！
第2606章 贞烈气节
许赢呢，既然是一个自诩清高的人，他来的时候，经常会与皇甫玥说些话。
偶尔，会带着丹青墨宝过来作画。
他要画的人，自然是皇甫玥！
为了让皇甫玥有自理能力，有时候药效松散一些，皇甫玥还是有力气能下地的、
她撕过他的画，发现这个人的画工是极好的。
她便寻思着，与他交换：自己同意让他作画，但毕竟将皇甫玦送来与她一起关着。
许赢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说要回去想想。
他出门的时候，皇甫玥又追到了门口，道：“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带着一个娃娃，能跑到哪儿去！许赢，我以后不撕你的画了，你把玦儿给我吧！”
许赢还是没有答应，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平日里，皇甫玥每日被关在房中，送饭送水的，是一个老妈子。
皇甫玥很少走到门口让人瞧见，所以外面看守她的那些“道士”，也几乎没有目睹过她的芳容。
原本确实是这样的。
但这一次，皇甫玥露脸了，却给她带来了要命的祸端！
是夜，轮流值守的两名壮汉……假道士，趁着皇甫玥睡着了的时候，悄悄摸进了房中。
皇甫玥被关在这里后，一开始并没有过于恐慌。
她心里害怕是肯定的，但她既然从许赢嘴里知道，他们不要她的命，那就代表着，总有一天，她或许能够等来生机！
她也提防过，许赢可能对她动了色念，但许赢这人自诩是风流才子，就算要睡女人，也是先甜言蜜语攻占女人的心防，骗心骗色，不是会用强的人。
为了活下去，她必须好好休息。
说起来，也是皇甫玥江湖资历浅，完全想不到：外头的这些假道士被迫在这里看守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突然被袭击，皇甫玥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她吓得尖叫：“啊！”
下一瞬，嘴巴却被捂住了！
她倏地踹出一脚。
但服药之后的她，又能有多少力气跟这些横练硬功的江湖人拼呢？
另一个人将她摁住了。
紧接着，两人便打算对她行……事。
皇甫玥自然是拼命挣扎，在那人松开她的嘴，将恶臭的嘴巴凑过来的时候，她偏头躲了过去。
怒道：“你们对我做这种事，问过你们的许公子了吗？”
这时候，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只能拉许赢出来当挡箭牌了！
然而这人却道：“尊贵的公主，为了你，咱们哥几个已经多久没摸过软乎乎的身子了，你说，是不是得赔？”
“嘿嘿，许赢算得了什么？”另一个人十分不屑：“你说他是公子，可真是抬举他！许家要不是靠裙带关系，可当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家！”
皇甫玥明白了：这些人虽然帮许赢做事、听命于许赢，但实际上并不算得许赢的人！
她内心恐惧极了，又道：“我是大蜀的嫡公主、是南吴的准皇后！你们这样对我，不怕头颅落地吗？”
那人说道：“便是咱们这辈子过完了，也想不到，还能上一个公主、一个准皇后！”
另一个人更是油盐不进：“再说了，天塌下来，上头有许家担着呢！好公主，我劝你不要反抗，或许还能享受、快活。你挣扎过分了，可不要怪咱们不怜香惜玉啊！”
皇甫玥怎么可能不挣扎。
她已经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能暂时放弃挣扎，只是极力躲避这两人对自己的猥亵。
终于，让她偷了个空子，摸到了枕头底下的鞭子！
在她答应了和亲之后，皇甫令尧命人打造了一条十分好用的鞭子。但当初在山涧里，她抱着皇甫玦，无法施展。
最后，只能将鞭子折叠起来，当做捆靴子的绳索一般，缠在了小腿上。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庆幸地发现：这条鞭子当真巧夺天工，对方肯定搜过她的身，确定过她身上没有任何利器了。
可鞭子，还在！
这条鞭子，打开机关的时候是一条荆棘鞭。
但关闭机关的时候，宛若一条红黑相间的绳子，当做捆靴子用并不违和。
对方不知晓她还留着，而她也没有打算轻易将鞭子拿出来，一直藏在了枕头心里。
对方人太多，皇甫玦又不在身边，她靠着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只能耐着性子等！
只要有机会，这条鞭子说不得是救命的关键！
眼下，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皇甫玥终于将鞭子摸了出来，打开了机关倏地朝身上的人抽了过去！
“啊！”在床尾那边企图解开她的裤头之人，被狠狠一抽。
荆棘鞭子钩破了之人的衣裳，迅速在这人身上拉开一条可怕的血痕！
但下一瞬，正在解皇甫玥身上衣裳的这个，猛地给了她一巴掌！
“啪”！
横练硬功的人手劲大，这一巴掌把她扇得眼冒金星。
但她依旧紧紧捏着鞭子，又朝这人打过去！
她力气不大，完全无法发挥平日的能力，只能靠着鞭子的巧工，胡乱挥舞。
凭借着鞭子手柄上的各种机关，竟还能把这两人伤得不轻！
但——
听到动静后，沉睡的道观都被惊醒了！
更多匪徒闯了进来，将皇甫玥手里的鞭子夺走，同时也将她制服。
这时候，皇甫玥自己身上有多少伤，她自己都不知道。
有被他们打的，有自己鞭子乱抽、抽中了自个儿的。
她的脸红肿不堪，身上到处是鲜红的血，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更多一些。
她被摁在了床上。
一群人，到底有多少个，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些人冲上来撕她身上破碎的布料，非但如此，还不断对她施虐、殴打。
皇甫玥心中绝望至极，偷了个缝隙夺过距离自己最近那人挂在腰间的匕首，一把划过自己的喉咙！
这时候，她心里想的是：我可以为了大蜀与南吴的联盟忍受成为阶下囚的日子，但被一群低贱、恶臭的男人轮j，我情愿去死！
怎么的，也得保住属于大蜀嫡公主的颜面，贞烈死去，才对得起公冶卿不顾一切要娶她的心！
不然，她即便活着回去，不还是给大蜀、给南吴脸面抹黑吗？
经过了这样的虐打之后，她的力气已经很弱了，推搡之下，这一刀并不能将她的喉咙彻底割破。
所以，她还活着！
这一举动，终究是让这群男人停下了疯狂，都怔住了看着她。
皇甫玥举着匕首，忍着浑身上下各处的剧痛，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脸，狠狠地划了下去！
第2607章 花光了所有的运气，只为了等到你
一刀、紧接着再一刀！
皇甫玥自己都记不清，到底划了几刀！
她自己已经疯了，彻底崩溃了，只想着毁灭自己，完全不再想任何事。
终究，她这种疯狂自虐的举动，叫这些行走江湖、刀口舔血的人，见识了她的狠劲儿。
他们虽然狗胆包天竟然打她的主意，但这时候多多少少有人恢复了理智：“她不能死！赶紧叫大夫来，另外，通知许大少！”
她不能死——
四个字让这群人想到了上头的吩咐。
他们的确不是许家人，是上头差遣过来，临时听命于许家的而已！
这群人散去了，皇甫玥终于停下了自残的举动，浑身乏力，也捏不住匕首，昏厥在地上！
因为身上的伤太多、太多，皇甫玥在床上躺了七八日。
所有伤痕的地方都被包住了，她浑浑噩噩，反复起烧。
且说许赢来的时候，知道自己难得看中的脸，竟然毁了，着实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仗着自己是负责看管皇甫玥的头儿，他甚至拿着鞭子将这群人都给抽了一顿。
因为管不住自己的老二，这群人差点闯下弥天大祸，这事儿要是穿到了上头的耳中，他们怕是连命都不会有。
被他们不屑的许赢抽，他们愣是没敢反抗。
之后，换了一批人看守。
许赢坐在皇甫玥的病床前，看着她被包裹成了僵尸一样，他叹了一口气，道：“我说你……都说红颜薄命，长得太漂亮的姑娘，都是很危险的！”
但，皇甫玥根本听不到他的说话。
即便听到了，她也没办法搭腔，因为她的喉咙被割破了一点点，虽然抢救把命保住了，但她喉间的伤却是扎扎实实留下了！
七八日过后，皇甫玥才终于退烧。
伤口愈合之后，不需要用原来的刀创药，伤处不能捂着，她也不需要包裹着那些布条。
许赢也就见到了这被强力破坏过的脸，他心中可惜万千，但同时，也十分震惊！
他感慨地道：“听说你性子烈，却不知道你性子这么烈。你不怕死的吗？皇甫玥！”
皇甫玥根本不想说话。
一来，她的身子还没养好，脸上的伤口愈合之后结痂了，宛若戴着面具一样紧梆梆的。
喉咙的伤，咽口水都还是痛的。
她的心里充满了恨意！
许赢知道她肯定很痛恨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他竟然有些胆怯。
他想了想，道：“你先好好养着，过两天你好些了，把皇甫玦那小崽子送过来给你吧。”
看着皇甫玥这个样子，即便是这屋子里已经不敢放任何利器，他还是很担心，她可能还会自戕！
但有皇甫玦在，她肯定不会去死的。
皇甫玥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没有说话。
之后，许赢信守承诺，把皇甫玦送了过来。
抱着孩子，皇甫玥痛哭了一场。
她知道，她这辈子已经完了！
但许赢猜测没错，有了皇甫玦在，每天提醒着她：你不是一个人，倘若你死了，玦儿也活不成了！
她终究是积极配合养伤，苟活了下来。
后来，许赢隔三差五地来探望她。
煎熬下来，皇甫玥终于等到了金爽！
她终于获救了！
熬出了生天！
回到眼前——
尽管皇甫玥尽量简洁地说出自己的遭遇，有些比较可怕的地方，她都轻描淡写。
知道公冶卿对自己的感情，不想让他心疼，所以她尽量说得很平淡，很无所谓——过去了，我不在乎了。
这种态度。
但，公冶卿何其聪明，如何设想不出来？
只不过，皇甫玥能够努力保持平淡说出来这些可怕的事，她的内心一定经历了剧烈的折磨。
他如果再表现出来愤怒、再追问细节，那不是让她更难受吗？
因此，每当皇甫玥梗住、要说不下去的时候，他便探过来，轻轻地亲她的额头、她的鼻子、她的脸……
甚至，亲她喉间的疤痕。
这是一种无形的安抚，深入皇甫玥的心底里的鼓励。
她断断续续讲完了这些事，才对他说道：“原本觉得，我很不幸。长这么大我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相反……我还很喜欢打抱不平，助人为乐。可命运却为何在我前面的路上，铺满了尖刀！”
先是曲映蓉，颠覆了她的认知。
再是皇甫贺，被苗玲珑下药癫狂。
然后，还有她那刚刚萌芽便夭折的爱情……
一件件、一桩桩，都是刀子！
比起那些划破她脸的刀痕，这些戮心之痛，甚至比肉身的痛还要来得更难接受。
“但现在……”她看着公冶卿，尽管知道自己笑起来很丑，她也没忍住微微笑道：“所有的一切苦难，或许只为了孕育……天底下有你这样一个人，在路的尽头等我！”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样一个男人，她耗尽自己剩余的所有交给他，都是远远不够的！
“别哭。”尽管知道她是因为感动而流下的眼泪，公冶卿依旧不想看见：“无论是为了谁、为了什么，我都不想看你哭。小玥，再黑暗、再痛苦，都会过去的。”
她高高在上的时候，不曾轻贱于他，带给他光明与希望，让他相信：这世上负我、弃我、践踏我……但终究，还是有这么一个人，她会对我好！
如今她自觉已经零落成泥了，却不知晓，在他的心里——
她是永远的光！
皇甫玥忍住眼泪，又笑了下，道：“又哭又笑的，我像个疯子。”
但她是知道的啊，“苦难都会过去的”这一句话，在他嘴里说出来，不是安慰。
而是……
他的亲生经历！
他经历过了多少黑暗、痛苦，才能够坦然面对，与她说出这样一句话？
公冶卿捏着帕子给她擦眼泪，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疯子就好了。”
皇甫玥忍不住又笑了。
说着说着，倒是困倦来了。
她闭上眼睛，道：“玉卿，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很爱、很爱你、爱到离不开你的。”
说完这话，她缓缓入睡。
却不知道，这一句话几乎点燃了公冶卿全部的神经！
他很想将她摇晃醒来，狠狠地抱住她、吻住她，但……
见她这般疲倦的样子，却什么都没有做。
这一夜，他是睡不着了。
何谓，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们如今，已经在同等的位置上了：花光了所有的运气，只为了等到你！
两日后，十一月十八日。
申屠许兰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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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4打卡
第2608章 想毒死她
申屠许兰做出了选择：弃车保帅！
放弃了许家，保住申屠氏，并且承诺：将美人送进宫后，愿意助新后一臂之力！
先帝的申屠氏妃子失宠、被曹皇后谋害之后，申屠氏的势力是一日不如一日。
具体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因此，即便申屠许兰不肯妥协、想要为许家说情，申屠司也不会愿意的。
许玮是他的小舅子没错，但许玮那个人历来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这点申屠司不蠢。
与其被许玮拉下水，不如拉拢新帝。
那姜辽、王欢等人，原本追随曹太后的，不也成了公冶卿的人么？
事情暂定。
公冶卿下旨，查证无辜的许家旁系可免一死，但发配充军；无辜的下人仆役亦可免死，但判罚永世为奴！
处理完了盐郡这边的事，将边境的部族拉拢了，公冶卿这一趟算是有收获的。
拿了金票后，金爽也交出了生肌化腐膏，之后，公冶卿便带着皇甫玥回朝。
至于有一个关键的人——
金爽跟公冶卿告辞的时候，提到了被弄晕塞在床底下的许赢，公冶卿的脸迅速黑了下去。
许赢竟然敢肖想他的准皇后，这铁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但……
从皇甫玥的讲述中，这许赢虽然不算什么好东西，但还算有点人性。
思来想去，公冶卿问：“几日过去了，他还没饿死？”
金爽答道：“我也没想把他弄死，又给他吃东西的！”
公冶卿想了想，道：“你用一些药，把他弄痴傻了，丢回去给申屠许兰吧。”
算是非常仁慈的做法！
按说，公冶卿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但人在失去又得到之后，多多少少会对这世道多了一些宽容。
让许赢变成一个傻子，就算教训过，丢给申屠许兰，未来如何全看他的造化吧。
金爽又朝他伸出手。
这一次，公冶卿很识趣，问也不问，立即命梅源给了她一千两银票。
金爽终于眉开眼笑：“君上果然爽快！贪财、贪财！”
她贪财的样子，并不叫人讨厌，相反，还是挺可爱的。
之后，公冶卿回朝，而金爽办完了南吴的事，在边防解禁之后，也回了大蜀。
十一月二十，大蜀帝京，药神殿内。
梁怡刚刚结束了一次施针，配合慕将离的药，效果喜人。
舒雨桐在一旁关切地问：“九师伯，你感觉怎么样了？”
“挺好的。”梁怡精神好了很多。
自从那一日只吃半粒解药，经历了非人的痛苦折磨后，他的身子状态一直不怎么好。
毒素陆陆续续在他体内发作，几乎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以至于，舒雨桐看见许芷烟就想毒死她！
若不是碍于柳拭眉说过，不让他们轻举妄动，以免影响了大局，舒雨桐早就容不下许芷烟了。
许芷烟本来是听了柳拭眉的话，每天都会进宫来照顾自己的丈夫，但近来……
尹凡跟她说了南吴许家被满门抄斩的事，让她心神不宁、焦急万分。
她希望这些事是假的，着急等待后续，这两三日便没有再进宫了。
少了许芷烟，舒雨桐感觉浑身爽利！
但见梁怡消瘦、落拓的模样，却又委实高兴不起来。
他整个人的肉感都已经消了，颧骨明显地突出来，下巴上长出了胡茬，虽然在这个年岁胡子还不算特别浓密，但看着少年感是完全没有了。
“我听说，南吴君上把许家给满门抄斩了！”舒雨桐并不知道金爽秘密去南吴办差的事，她只是听说了这个消息。
她问梁怡：“九师伯，你说这个许芷烟还能在大蜀待下去吗？”
“不待下去，她还能如何？”提到许芷烟，梁怡神色倦倦。
他比许芷烟、或者舒雨桐知道的，都要多一些。
那一日收到了八百里加急的秘信，知晓公冶卿要亲自督战、准备时限一到立即进攻大蜀。
柳拭眉与梁怡提起慕将离让金爽去南吴的事，梁怡这才知道，原来柳拭眉暗中早就有了动作。
只是面上不表而已！
至于许芷烟这里，柳拭眉一直用怀柔政策安抚，春风化雨一般稳住许芷烟，以至于许芷烟对许家确切的消息完全不知。
而且，许芷烟也不相信尹凡和她说的那些事，心里对很多事情有了猜疑。
但等到这两日，许芷烟一定已经得到确定的消息：许家被满门抄斩是真的；南吴边防放松了，南吴君上下旨恢复两国边贸。
这些消息，由不得她不信！
站在许芷烟的角度，她肯定想回许家去看，但回去了又能如何？
许家没了、许玮跑了、许赢傻了，她最多投奔申屠许兰，问一下来龙去脉而已。
之后呢？
她没了娘家，不回夫家又能如何？
而这千里迢迢的，许芷烟又不是什么英勇女子，赶回南吴去也是不现实的！
她除了待在帝京，又能如何？
舒雨桐年纪小，就算天资聪颖，也毕竟还是个孩子。
她可能会用一些小心机，比其他同龄人都早熟，但大人之间的勾勾绕绕、玩弄权术的事，她暂时还没透彻。
她问道：“这么说，她要一辈子赖着九师伯了！”
梁怡朝她看去，无奈地道：“许家人坏得很，但许芷烟本人，本性不是个坏的。她性格是不好，但也是父母骄纵出来的。你不喜欢她就不喜欢她，不用一直用仇视的态度来对待她。以免她那种性子，更容易脑子一梗做出坏事来。明白吗？”
舒雨桐撇嘴，道：“我知道啦，师父也是这个意思。”
梁怡花费了唇舌给舒雨桐说了那么多，他便不再多谈。
对于自己的未来，他基本已经看到了。
感觉将来无望，他的心情宛如一潭死水，做什么事都没有劲。
这时候，柳拭眉过来。
舒雨桐没敢多待，说自己还有功课没交，先走了。
“妹妹。”梁怡坐起来。
柳拭眉在一旁坐下，先给他诊脉，询问：“你是不是感觉到被封锁的内力，正在恢复中？”
梁怡点点头：“是的。”
“所以，只要毒清了之后，你的武功还是能捡回来的。”柳拭眉松开了他的手，道：“目前看着恢复不错，哥哥用药方面比我厉害，清毒也快了。”
她又问：“你的腿，感觉如何？”
梁怡答道：“每日施针治疗，如今已经不疼了。就是……”
第2609章 应该，快了
就是什么，他没说下去，但柳拭眉知道。
他的武功或许能够恢复，他的腿经过治疗也迟早会痊愈，但——恢复原样不可能！
两条腿的筋不一样长，从今往后，他走路都难免还有一些瘸拐。
别的不谈，最基本的影响美观，是跑不掉了的！
“慢慢来吧，尽可能恢复好一些。”柳拭眉也不敢说：肯定能好起来的。
毕竟，这是现代科学医疗都没办法的，想要治好梁怡，那不是医术，而得仙术！
“没事。”梁怡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冲柳拭眉笑了笑，道：“你不用太过担心我，这些我都能自己收拾好。国家大事，已经够压垮你了。”
“怎么会呢！”柳拭眉也笑，道：“这不是丢给哥哥了么？”
皇甫令尧还在帝京，但他并不在城里，而是在实验基地那边，一头扎进了大炮的最后制作中。
这边确定可行，就该出发去边陲大基地，进行投产制造。
快的话，年前可行，慢的话搞不好他过年都不在帝京了！
所以，朝政的事大部分还是慕将离领头在操持，柳拭眉只负责拍板决策而已。
梁怡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来：“许家完了，许玮跑了，那许夫人，我总感觉他应该出现了。”
非要算，那是自己的岳父母。
但，也是仇人！
“我已经布局在等着了。”柳拭眉点点头，道：“怎么说，这都是我们自己的地盘。只要许芷烟这里安抚下来，别让她被人利用。把她钓出许夫人，那是迟早的事。”
“我非要搬去城北庄子，也有点这个原因。”梁怡说道：“如此一来，方便了许家的人来与许芷烟联络，尽量不牵累主家。”
关于梁怡搬出梁家、分家了的事，柳拭眉心里还是唏嘘的。
梁家从梁巍开始，就没有分过家，却因为这个原因，将梁怡分出去了。
梁怡又道：“如今密切盯着许芷烟，还有她带来的那些人。目前为止，只发现他们收外界的消息，暂时还没有与可疑之人会面。”
柳拭眉知道，梁怡在许家吃了大亏，他哪怕对自己的未来颓废了，也不可能放松对许家的紧盯的。
“应该，快了。”她呢喃道。
经过这一场，许家浮出水面，被满门抄斩也算根基毁了。
许玮放弃了宗族的其他人——甚至这些人并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儿，自己逃亡在外。
他能去哪儿？
必定，是去与许夫人会合！
她且等着，不信梁怡这头的线索断了，他们背后又灭了，这对夫妻，还能不来大蜀帝京找自己算账！
“对了，这段时间我忙着应付解毒，无暇关心西魏的战况，还有北齐。”梁怡转移了话题，问：“如今这两边怎么样了？”
他武将世家出身，即便自身不能上战场，但家中父亲、叔伯、兄长都在战场上，他又怎么可能不关心？
柳拭眉答道：“西魏的战况很顺利，就是天气越来越冷，估计要开始下雪了。到时候，行军会困难得多。”
西魏除了王庭之外，国土分为了四份，其中，东地已经被大蜀全面攻占，南面投入大蜀的麾下。
如今，只剩下北面和西边，北君王目前正率兵护卫王庭，与大蜀西征军负隅抵抗。
相对来说，开战一句，蜀军如今已经进入疲乏期。
如果不是梁家人骁勇善战、身先士卒，士气一直高涨，少不得要吃许多败仗。
但，西魏已经只剩下一半了，只要破了王庭，收入囊中指日可待。
梁怡思忖片刻，道：“这么说，西魏战事虽然有点慢下来了，但也算平稳，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西魏兵强马壮是真的，但内部不团结也是真的，加上有魏逊这个叛国贼，西魏能不节节败退吗？
他又问：“那北齐呢？”
他爹——梁二爷与三叔梁开在应对北齐，以柳拭眉的意思，是要打回去的，不知道目前的状况如何。
柳拭眉答道：“北齐这边暂时没有什么进展。一来，我怕粮草供应不上，尽可能把存粮供给了西魏战场。所以，北疆这边目前还是以守为主。只待令尧的好消息！”
北齐南下挑衅过，却踢了块铁板，之后便消停了许多。
虽然也一直在寻找门路，想要南下，也都被梁开率兵挡了回去。
梁怡说道：“北齐目前只怕是后悔了，没有同时进攻西魏，好歹也能分一杯羹。”
“呵！”柳拭眉嗤笑，道：“北齐之所以一直用暗算的方式，在大蜀、西魏、甚至南吴都安插了细作，犹如阴沟里的臭老鼠！他们为何不敢直接挥军南下？”
梁怡对上了她的双眸，道：“你认为，他们其实对兵权的掌握，并不牢固？”
“对！”柳拭眉点点头，说道：“我与哥哥分析过，也送了消息去给厉皇叔。让他刺探这一方便，是否属实！”
倘使，北齐那个假皇帝、皇后，确实动不了兵符，那就与他们的猜想吻合。
如此一来，到时候他们可就被动了！
柳拭眉说道：“倘使他们真的无法掌控兵权……呵呵，到时候我倒要瞧瞧，他们还能如何蹦跶！”
“可他们在大蜀布局多年，只怕还潜伏了不少人手。”梁怡提醒她说道：“你可要留神一些，莫要着了道。”
柳拭眉点头应道：“我会的。”
梁怡疗毒的过程十分辛苦，比柳拭眉那时候可要痛苦太多，因此他需要更多的精神。
没耽搁他太久，柳拭眉回了帝宫。
出乎意料的是，皇甫令尧今日竟然回来了！
见她回来，他立即奔过来问：“九哥情况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去看九哥，我就不能去御花园遛大猫吗？”柳拭眉也是有几天没见他了。
这么一见，竟然发现他长了胡子没剃！
她问道：“进展如何？你怎么突然回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不但突然回来，还顺路去了一趟钦天监，探望了我们家念念。”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念念都不爱长个头啊，真是叫人操心！执儿都已经这么胖嘟嘟的了，念念大概也就十二斤！”
柳拭眉没去解释荆天命说的那些，而是道：“她本命如此，不用担心。倒是……”
她朝他看去，问：“你这边进展如何？”
皇甫令尧答道：“顺利。相当于已经成了，所以我回来和你商量一下，是不是近日就去基地？”
分别数日，刚刚回来他又要走，柳拭眉心里难免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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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5打卡
第2610章 熄灯么？
见她神情不是那么愉快，皇甫令尧也感觉难受起来。
他抿唇，道：“我会尽快完成这件事的，今年过生，我还想与你一起过呢！”
腊月廿六的生辰，他只想年年岁岁都与她在一起！
“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柳拭眉虽然巴不得进度一日千里，赶紧把西魏收了，就能专心对付北齐。
北齐皇后不是把控北齐朝政，四处撒网恶心人么？
等她这边积攒了足够的实力，分出手来，一定要让北齐好看！
“对了，我刚刚回来的时候，遇见老慕了。”皇甫令尧说道：“他说……南吴的商贸重新打开了，也就是说，可以准备运粮了？”
“对！”
提到此事，柳拭眉脸上露出了近段时日难见的喜悦，道：“金爽送回来消息说，皇甫玥已经被救出来，跟着公冶卿回南吴都城，会在今年内重新选日子封后。”
说着，她又把皇甫玥毁容的事告诉了他。
听着这个，皇甫令尧沉默良久。
越是长得好看的人，越是爱美，大多数不会无视自己的天生优势。
皇甫令尧是个爷们没错，但他媳妇儿是个颜控，所以他分外注意自己的皮相，以至于，一听说皇甫玥毁容，心里就忍不住替皇甫玥难过了一下。
旋即，想到了自己脸上的胡子还没刮！
他大惊失色，道：“媳妇儿你等等我，我先去洗把脸就来！”
说去就去了。
柳拭眉：“……”
无语。
夜里。
柳拭眉忙完，让人把皇甫执带过来。
皇甫执已经能爬着往前爬好几步了，只是这胖嘟嘟的，脸上的肉都堆积出来了，加上粉雕玉琢，看上去好像年画宝宝一样。
爬几步就摔下去，看着实在是滑稽。
“媳妇儿。”皇甫令尧想了想，道：“要不，我过两天再走吧，陪陪你和执儿。你也好久没去见念念了，我们再去探望探望念念？”
“……”柳拭眉抬头看他，应了：“也好。”
战事是很重要，但夫妻聚少离多……
加上他先前说的那些话，多多少少在她的心理产生了一些影响，让她更希望能够多与他相处。
如果不是战争的事刻不容缓，而这件事又不能交给别人去办，不然她都想拉住他不让他走了。
自家媳妇儿实在是太好说话了，皇甫令尧笑了笑。
他看了一眼漏刻，道：“时间不早了，我看执儿也困了，先送他去侧殿。”
说着就把皇甫执给抱起来，往外走。
“墨儿，收拾太子的东西！”
柳拭眉也没阻拦。
睁眼说瞎话！
抱皇甫执过来之前刚刚睡过一觉，这才完了小半个时辰，哪儿困了啊？
在一起亲亲蜜蜜久了，以至于看他一个眼神，就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
她去洗漱，换了一身寝衣，皇甫令尧果然很快回来了。
见她坐在床榻上弯腰脱鞋，寝衣都换好了，他不由一笑。
他走过去，给她把鞋子脱下来摆放整齐，问：“洗脸了么？”
柳拭眉睨了他一眼，挑眉道：“我不洗脸，你就啃不下嘴了？”
皇甫令尧一听便知道：她这是把他心里的小九九看穿了，但并不拒绝。
非但没有拒绝，她甚至还顺其自然了！
他心里一个激动，凑过去捧住她的脸，狠狠啃了一下，道：“怎么会啃不下嘴呢？我媳妇儿就算不洗澡，也是香的！”
“……”柳拭眉听着他说瞎话，提醒他道：“你刚刚拿了鞋子，鞋子多脏呀，不洗手就摸我的脸！”
皇甫令尧一愣，不满地道：“我都不嫌弃你，你怎么能嫌弃我呢？”
他一脸佯怒。
斗嘴，也是夫妻情趣的一种，笑笑闹闹而已。
柳拭眉奉陪，说道：“我不是嫌弃你，我嫌弃我的鞋，行了吧？”
皇甫令尧失声一笑，道：“罢了，我去洗漱。”
他站直了身子，正要走，但想了想，还是不过瘾，又转头回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这才去了。
柳拭眉盘腿坐了一会儿，直接躺下了。
她心想：令尧要过两日再走，无非也是怕这一去又是一两个月的，说是生日要回来过，但战事若是胶着，又怎么可能回来？所以，两日的时间是为了培养感情的啊！
她又怎么会拒绝？
皇甫令尧也换了寝衣回来，先把帐子放下，然后回过身来，问：“媳妇儿，熄灯么？”
“干嘛？”柳拭眉一愣。
皇甫令尧笑得一脸的暧昧，道：“你总爱熄灯，有时候我想看看你的样子都不能。要不，今晚我们不熄灯呗？”
柳拭眉：“……”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今晚可能不太好过！
果断拒绝：“不要！”
皇甫令尧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并不违逆她的意思。
平时都不舍得，这时候想要吃肉，就更不会了。
柳拭眉一个人睡的时候，寝宫内都会亮着一盏夜灯，这是她住在宫里后的习惯。
但只要皇甫令尧回来，她内心感觉安全，都是会熄灯睡觉的。
当他将灯灭了回来躺下，她伸手抱住他，道：“令尧，火药大炮这些东西，都算新式武器。杀伤力大，终究也是危险。加上如今性能操控还不稳定，你可要多注意。”
“我知道。”皇甫令尧反手将她拢进怀中，低声抱怨：“不过媳妇儿，你能不能别这么煞风景，这时候咱们能不能说点别的？我连续这么多天，吃饭睡觉都在想着大炮的事，总不能回来抱着媳妇儿睡觉了，还要谈那个吧？”
柳拭眉噗呲笑了，道：“那就不谈这个，谈一谈……”
她点了点他坚硬的胸膛，道：“你这个人啊有点重欲，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怎么过的？”
果然，谈的夫妻情事！
皇甫令尧被她点的胸口发痒，伸手握住她的指尖，道：“我还能怎么过呢？你怀着俩宝儿我不能碰你的时候，不也过来了么？”
柳拭眉笑问：“所以，禁一两个月，我完全可以放心么？”
皇甫令尧可就不得劲了。
他翻身过来，伸手掐住她的腰，道：“媳妇儿，你竟然怀疑我？”
柳拭眉不以为忤，反而还挑衅道：“我怀疑你呀，你能怎么着？”
赤裸裸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