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梦想决定了一个人的方向
问得那叫一个忐忑,可见此人内心还是挺善良的。
柳拭眉不喜欢听别人叫她家狗子傻子,而徐贤这种保守的说法,也算十分照顾她的情绪,所以她心情也没有不好,坦然道:“是啊,病过一场之后没治好,脑子烧坏了。所以成日像个孩子似的傻乐。”
“我看出来了。”徐贤点点头,笑道:“我看他言行举止都跟个孩子似的,比较……幼稚?但并不是痴呆那种。”
听到他这种说法,柳拭眉眼睛一亮:“徐兄啊!但凭你这话,我就一定要和你做朋友!”
一个人的心理是肮脏的,他的眼睛看到的世界也是恶心的。
若一个人的心理是纯净的,他看到的一切也都是美好的!
徐贤能够这样理解皇甫令尧的痴傻,证明他的心比较干净,值得交朋友!
但被一个姑娘这么说,徐贤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人比较笨,家里也比较穷,你不嫌弃我么?”
“虽说,出身决定命运。但不也是有一句话,英雄不问出处嘛?”柳拭眉笑道:“因为出身贫苦,所以你的生活比较艰难,这是你没办法选的。但自己的路怎么走,怎么努力,怎么改变现状,却是你可以选择的!你可以选择碌碌无为,也可以选择努力拼搏,说不定以后也能成为英雄呢?”
英雄,狭义上来说是成为一个大人物,广义上来说是出人头地!
她的话很振奋人心,徐贤本来就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骨子里还是有着少年热血的,听她这么说,顿觉心潮澎湃:“执柳姑娘所言极是,只是我……想做点什么,却总是没能做成。”
柳拭眉见他不太自信的样子,笑了笑,道:“你也不必气馁,你才十七岁呢!”
徐贤看了看她,道:“可你才十六岁,还是个姑娘。”
柳拭眉但笑不语。
她十六岁没错,这具身子饱读诗书颇有才气,那都是因为出身好有条件。但她本人可没有诗书上的才学,而医术和见地,都是上辈子活了三十年带过来的。
这是作弊,做不得准。
徐贤又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做什么。在真药堂做了两年,也没学会什么。”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问:“先别想你以后能做什么,说说你想做什么吧?”
虽然说“你有什么梦想”这种话说出来很虚,有点扯,但不可否认的是,梦想决定了一个人的方向!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在自己喜欢的路上,哪怕一路坑坑洼洼,摔得鼻青脸肿,这个人他也是快乐的。
他不是不可以选择一条平坦的康庄大道,但走在那条路上,他可能空虚寂寞冷,可能毫无意义,甚至怀疑人生的意义在何处。
所以,比起“你能做什么”,“你想做什么”更重要!
徐贤听了她的问题,认真想了一会儿,道:“以前我只想给家里解决生计,现在虽说也依旧还很困难,不过我倒是觉得习医也是不错的。”
“你想习医?”柳拭眉挑了挑眉。
徐贤点点头:“我也不知道这个年纪才开始是不是太晚了,但在真药堂里做杂役,我其实更羡慕做药童的。”
说了这么说,柳拭眉差不多摸清了。
徐贤这个人吧,心眼其实挺简单,为人也相对质朴。
她想了想,道:“习医又不是练武需要童子功,只要你想习医任何时候开始都不算晚,先从认药开始也没错。但你太忙了,所以你更不能急迫,不要想着在很短的时间内有所成。”
第107章 又凶又萌、可狼可奶
得到她这样的说法,徐贤显得很高兴。
柳拭眉又道:“这样吧,我家中有几本药书,明日拿过来送给你,你自己回去好好先学会认药。等稍微有些入门了以后再说其他吧。”
言外之意是:若无天赋,那就做做药童也比做杂役强。
当然,他这个年纪也不能算“童”,但所有医馆负责抓药的掌柜,其实也并不是都会看病的。他们就是懂药,靠记,知道一切药名药性甚至看成色。
因此,徐贤只要对药材熟识了,懂得一些药理,不管将来是否有所成,至少不会饿死,也不会脱离这个行当。
对徐贤来说,他需要一个稳定长久的职业。
徐贤知道柳拭眉是个很大方的人,但没想到她大方到这个程度!
他有些感动,也不解:“你为什么要帮我?”
“大概……”柳拭眉笑了笑,道:“因为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吧!”
她心道:大概因为你某方面的淳朴,跟我家傻狗子挺像的!
但实际上,她也有那么点私心。
徐贤此人心地还行,若能把他带出来,就算不能学医做大夫,也能做药童,以后她开医馆了给她做掌柜的抓药,不是两全其美吗?
徐贤受到了鼓舞:“我从来没有交过朋友,真的可以吗?”
柳拭眉心想:这人大概因为是家中老大,从小就要负担家里的弟弟妹妹,后来父亲倒下了又要负担家计,所以活得比较自卑,当然他的生活也是泛善可陈。
她冲他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做朋友,互相帮助啊。现在我跑在前头可以帮你,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以后说不上我有你帮助的时候呢!”
“谢谢你,执柳姑娘!”徐贤果然被她说得满腔热血沸腾。
柳拭眉笑道:“你我年纪相仿算同辈,既然是朋友了,以后就叫名字吧,别姑娘姑娘的。”
“好。”徐贤腼腆地笑了笑。
正好走到柳条巷的路口,远远就看见一条高大的身影靠在路口的那棵垂柳枝干上,原本是百无聊赖的,但看见柳拭眉的身影,双眸立时迸发出光彩。
柳拭眉看去,眉眼也不自觉含笑,心道:真的好想蠢萌的二哈啊!高颜值,低智商,又凶又萌!可狼可奶!
“媳妇儿你回来了?”
皇甫令尧冲过来,见到徐贤目光依旧不善,犹如撒尿划了地盘的狗子,有任何人靠近就当对方的入侵者。
只不过碍于柳拭眉昨日的警告,他没敢直接动手而已!
徐贤下意识后退一步,对他摆手,道:“我对执柳姑娘没有非分之想,就是……就是……”
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做朋友”这种话来。
柳拭眉好笑地道:“好啦令尧,我们回去吧。”
说着,又对徐贤道:“明天见!”
徐贤腼腆地道:“明天见。”
明显气势不足。
柳拭眉拉着皇甫令尧往巷弄里走,边走边道:“不错啊,今日有进步了!值得表扬!”
听到表扬二字,傻狗子眼睛一亮,问:“那有什么奖励吗?”
柳拭眉笑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眼瞧着这家伙又要说出想要亲亲的话,她赶忙又说了句:“我给你缝一个香包好不好?”
第108章 狗子要独一无二的
“什么香包?”皇甫令尧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
柳拭眉笑道:“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不过呢,我会给你装一些药材在里面,平时提神醒脑什么的。你以后戴在身上千万不要摘下来,也不要浸水。”
皇甫令尧凝眉看着她,问:“药材?”
柳拭眉点点头,没说话。
是药材啊,还不是因为想到他可能是被什么毒药压制了经脉,所以才想到做一个药材香包给他戴着,不说什么百毒不侵,能够防住一些毒害算计也好。
两人往前走着,皇甫令尧低头瞧了瞧身侧的柳拭眉。
她穿着极为普通的衣裳,也特意化妆把美貌藏住。一般姑娘家无不喜欢漂亮的衣裳闪亮的首饰,但她不是。为了去做她喜欢的事,这些她都不在乎。
可若是谁阻拦了她的脚步,她就会愤怒,会发飙。
若不是惯着他宠着他、如果他是个智力健全之人,昨日她肯定会跟他闹翻吧?
皇甫令尧唇角忽而勾了勾,捏着她的大掌紧了紧。
做一个香包也不用太久的时间,吃过晚饭后,柳拭眉就去药房配了药。
因为香包早就有计划了的,墨儿本来就绣好了不少半成品,柳拭眉带着傻狗子负责把药材装进香囊里,墨儿负责缝上。
半个时辰,装了多来个!
皇甫令尧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又朝专注配药的柳拭眉看去,一脸的幽怨,问:“媳妇儿不是说要自己给我缝的吗?”
结果,人人有份!
“嗯?”柳拭眉转头朝他看去,笑问:“我的绣工可比不上墨儿,你确定要我来绣?”
这点还真不是吹牛,墨儿的绣工好得可以吹爆的那种,绣出来的花纹美得炸裂。
原主虽然也会绣花,比起墨儿来可是差远了。
皇甫令尧却很坚持:“你说要给我缝的,如果是墨儿缝的,我不要。”
这家伙还会矫情要独一无二?柳拭眉:“……”
她默了一会儿,道:“好吧,那先把这些给外公他们的装上弄好,最后我再给你缝。”
只不过叫她绣花……
呵呵!
梁家上上下下每个人都装了一个香囊,各式各样的花纹,女的只有五位舅母,剩下的全都是男的,以黑色、蓝色、白色加上绣花面为主,堆在桌上一看,煞是壮观。
柳拭眉在对付最后一个,给皇甫令尧的!
墨儿本就选好了料子并且裁好了,但皇甫令尧不肯要墨儿的绣工,所以柳拭眉只能自己来。
她想了又想,叫她绣什么花鸟是强人所难,她想了想,拿了粉片在那布料上写下了自己要绣的内容,捉针开始绣。
皇甫令尧抱着小哑巴在一旁撸毛,秃毛刚刚长出来一点点,长毛那些都差不多被他撸光了!
香包的正反面,一面绣着尧字,另一面绣了个眉字。
柳拭眉根据脑子里的记忆,采用了比较密实的绣法,托原主的福,还是会一些针法的。
并不是什么花鸟山水,绣出来的也能看,她再封边。
做好了一个香包,都临近亥时了。
香包是个一面蓝一面白色的,蓝色面料上绣着皇甫令尧的尧,白色则是柳拭眉的眉,收边略略有一些细小的花纹,不明显,却也不会显得单调。
要说阵脚,柳拭眉的阵脚不断漂亮,但这个香包别出心裁、独一无二,心意更浓。
皇甫令尧把那个香包佩在腰间,嘚瑟得很:“媳妇儿,我喜欢这个香包!”
他的手指反复地搓着正反两面上的字,眸光比起平时要多了一些幽深,却也显得比痴傻的时候要柔和。
柳拭眉有些无语:“不早了,你回去吧。”
想了想,又道:“让九哥送你回去,太晚了,我担心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闻言,傻狗子笑得十分妖娆,扑过来搂住她,就是在她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第109章 打断了柳妍儿的腿这件事我认
且说张夫人吃了一肚子气走了之后,第二天,竟然又硬着头皮来了!
还是江氏招待的她,但张夫人显然比昨天学精明了许多,不肯跟江氏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开口就提出要见柳拭眉!
她心想:我搞不定你梁家的女人,对付一个继女总不至于不行!
既然被点了名,柳拭眉只能施施然出来厅堂见客。
她坐在下首,淡淡一笑:“难得夫人有心来接我,受宠若惊了!”
张夫人跟江氏一起坐在主位上,见柳拭眉出来,江氏事不关己地在一旁喝茶。张夫人看见柳拭眉那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贱人在梁府果然过得好滋润,难怪不肯回相府!
头上华丽的金步摇,流苏随着她的动作飘荡,气色比住在相府里的时候要好很多,随便看一眼就知道什么叫做实力貌美!
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在相府的时候倒是不曾亏待过她,但对于梁家来说,她是个没有价值的外孙女,凭什么把她捧在手心?
张夫人心里酸了,说出来的话也更酸:“拭眉,相爷命我来接你,你今日便随我回去吧。”
“回去?”
柳拭眉踩住了这么个词,就钻了进去:“夫人您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好笑?我记得那一日,丞相大人可是亲口说出来的话,若是打不死我,也要把我逐出门墙!我也说了,若我还侥幸活着,我便不再是丞相柳均柳大人的女儿了!”
她的话音落下,江氏十分配合地一脸震惊,道:“什么!柳大人是真的说过要将你逐出门墙的话?”
柳拭眉唇角嘲讽地勾起,朝张夫人看去,道:“六舅母您可以问夫人,当时夫人就坐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呀!”
江氏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没有半点客气,朝张夫人看去,眼风里充满了刀子,问道:“丞相夫人,可有此事?”
“我……”张夫人想说没有,但这种事也不是她说没有,梁家这些滚刀肉就能信的!
柳拭眉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笑了笑,又道:“夫人那日若是隔岸观火的话,便也罢了。但当时……”她歪了歪头,发簪上的流苏晃荡晃荡,看起来十分美丽。
但她唇角的笑意却瘆人的冷寒:“当时您可是落井下石,煽风点火,拭眉没齿难忘!”
“分明是你砸断了妍儿的腿,我伤心过度,才会说了气话!”张夫人终于找到了说辞,大声说道:“柳拭眉,是你自己有错在先,你能怪得着我?”
柳拭眉挑眉,道:“我有错在先?要不,咱们把这件事闹上大理寺去?圣上乃一国之尊,我也就不说要圣上给我做主了,咱们就去大理寺说理!”
她唇角的笑意逐渐蔓延开来,道:“只要上了大理寺,打断了柳妍儿的腿这件事我认,要如何判罚我也承担!夫人,对你来说,这是好事儿呀!”
“柳拭眉,你别太嚣张了!”张夫人倏地站起来。
柳妍儿断腿的事被捂得紧紧的,这大半个月来一直在相府里养伤没敢出门,对外宣称是得了风寒,故而拒绝了一切名门小姐之间的邀约。
若是拿出去戳穿了说,那还得了!
第110章 柳赋昀决定亲自过来接人了
柳拭眉当然是故意用这件事来拿捏张夫人的,挑着不可能的事来说,明着她是劣势,实际上比她更不想去大理寺的肯定是张夫人!
当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就算最后判了柳拭眉一个对姐妹行凶的名头,但那也是柳妍儿去她院子里挑衅得来的。
而且,丞相两个女儿私底下的吵闹,非要闹得大女儿被“往死里打”,赶出了家门。
这种事传出去是谁丢脸,不言而喻。
说不准柳拭眉是不是还会扯出上元节那晚上的事来,凡事做过总有痕迹,万一抽丝剥茧挖出根源来,那柳妍儿才是彻底完蛋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提那些事,柳妍儿的名声也经不起这么闹!
“丞相夫人,请您如实跟相爷说清楚此事,我已经被他逐出门墙了,逆女没脸再回相府。故而,您请回吧!”
丢下这句话,柳拭眉站起来,朝江氏微微福身:“拭眉今日诗书未读,先告退!劳舅母好生招待柳夫人!”
这个“柳夫人”,也是咬得十分讽刺!
江氏笑着摆摆手:“你也不用太用功了,咱们梁家也不需要靠闺女考功名。你未来的夫婿也是闲散王爷,用不上你做什么。没事儿就去梨园听听曲儿,过两日春桃开了,舅母带你赏花去!”
“多谢舅母。”柳拭眉微笑,多看一眼张夫人都没有,转身离去。
被她无视,张夫人气得七窍生烟。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当即拂袖而去,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柳赋昀。
柳赋昀不是没脑子的,还能不知道柳拭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除非柳赋昀亲自去接,不然是绝不会回来的!
钦天监在给敦愚王选婚期,圣上还专门过问了此事,他不可能就这样把柳拭眉真的逐出家门,所以,柳拭眉必须回来相府,从相府出嫁!
这些,都是柳拭眉算计过的。
柳赋昀若不亲自来接,她就不回去。
而他若真的拉下身段来接,她的面子里子都挣回来了不说,到时候肯定还要狠狠地怼柳赋昀一顿。
也用不着她做什么。
丞相大人来了梁府,那是去岳家。老丈人,还有大舅子小舅子几人,每个人扔一个炮过去,就够柳赋昀受的了,哪里有柳拭眉发挥的余地?
但柳赋昀能不来吗?
不能!
柳拭眉还盘算着,巴不得柳赋昀不要这么早来,她还想安全无忧地去真药堂上工。回了相府之后,她每日都要这样定点上下班,肯定没现在这么方便!
这件事又拖了四五日。
期间,迫于柳赋昀的压力,张夫人不得不又来相府几次,每次都趾高气昂地来、灰头土脸地回去。甚至大部分时候,连柳拭眉的面儿都没见到。
她若气焰嚣张一些、态度强硬一些,梁二夫人、五夫人也会出来。
一对三,毫无悬念,稳输!
坚持了五天,柳拭眉才道:“应该差不多了。”
而栗嬷嬷送来的消息,也确实证明,柳赋昀决定亲自过来了,原因是:钦天监已经选定婚期,要来过文定走六礼了!
她这个订婚的准新娘,怎么可以不在家?
这日,柳拭眉专门让徐贤给自己去真药堂告假。一大早,就让梁府派了个下人去敦愚王府,把皇甫令尧叫过来。
很多时候,皇甫令尧这样的“傻子”,更方便做事。
他若是个智力健全的王爷,迫于身份很多话不能说,很多事不能做。但他只有五岁智商啊,像个小孩子一样瞎闹,别人可以笑话他,却不能跟他计较!
丞相大人来的时候,是早朝下了以后,辰时过半将近午时了。
他身为一品大员,梁巍的品级不如他,却是他的岳父,所以出来大门口相迎的是大舅和二舅。
厅堂里,坐了满满当当的梁家一门男儿!
第111章 脸被打了一波又一波
梁巍和柳赋昀坐在主位,但因为辈分压制,并不算平起平坐。
柳拭眉的几名舅舅都坐在下首,明明是当父亲的来外祖家接个女儿,却生生被整成了三堂会审的架势!
“岳父大人……”
柳赋昀刚刚开了个口,梁巍就哼了一声,道:“这样的称呼,丞相大人还是免了吧,怎么看都不合适!”
“这……岳父大人这么说,就是折煞小婿了!”柳赋昀刚说第一句话,就被怼了,脸色岂会好看?
梁巍的火力一直都很强,这件事他已经忍很久了,就等着柳赋昀来了冲柳赋昀发作,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他冷哼,道:“我梁某与丞相大人原本确实有翁婿的关系,但如今……我女儿已经不在了,你柳家主母已经不是我闺女,我闺女留下的两条血脉,一死一伤。伤的那一个,又被丞相大人逐出了家门。敢问丞相大人,如今我梁巍与你柳均,还有什么瓜葛么?”
不客气、不讲理。
滚刀肉!
但若非要说他不讲理,也不见得,人家不是一条一条地说得很清楚吗?
我梁巍与你柳均的关系,都是因为我家闺女连着的;闺女没了也没关系,还有闺女留下的一双儿女;可这么多年来,你柳均不与我梁家走动,不让我外孙子外孙女回外祖家,这关系早就名存实亡!
更重要的是,那外孙子已经早夭,外孙女还被你打了个半死逐出门墙了,岂非连名义上的翁婿关系也不存在了?
柳赋昀被他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还是耐着性子,道:“不管岳父大人是怎么想的,拭眉的婚事,总不能置之不理吧?若出了过错,小婿是无法向圣上交代,但拭眉也逃不脱罪责啊!”
他掐出了重点!
这也是一朝丞相应有的智商!
梁巍是个武将,脑子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但梁家能在重文轻武的夹缝里生存这么多年,他也不是个傻的!
“若你非要计较这个,也没什么关系。”梁巍坐在太师椅上,抱手朝左上方做了个揖,道:“少会儿梁某进宫面圣,求旨允我们家拭眉从梁府出嫁!我想,念在我梁府就这么一个闺女的份上,圣上会同意的。”
就算一开始不同意,他们不能让敦愚王去闹吗?
这时候,就是傻二王爷“傻”的好处了!
听出这层意思,柳赋昀的牙根都要咬断了!
宰相肚里能撑船,说的是为相者肚量大。但并不是每一个宰相,都有大肚量。
柳赋昀能够走到如今的地位,算是十分能忍的人,但面对梁家这咄咄逼人的态势,他竟也觉得快要忍不下去了!
“拭眉人在哪里?她是当事人,理应她自己亲自出来说话!”
这边,大舅梁永忽然哼笑一声,道:“所以,丞相大人莫非是觉得,我梁家唯一能让你拿捏的,就是那个被你赶出了家门的女儿,于是想从她那里下手,更好对付一些?”
“大哥……”柳赋昀张口想说话。
梁永却又道:“父亲且不敢与丞相大人攀这门亲,我梁永不过是个三品武将,更是不敢高攀!”
柳赋昀在这一群人中间,根本是毫无说话的空间,脸被打了一波又一波!
他干脆也不走那弯弯绕绕的道儿了,把话放明白了说:“既是如此,敢问各位,要如何才能让本相将女儿接回家?”
第112章 渣爹渣得不能再渣了
少走套路,多讲真话,终于对了梁家人的胃口。
梁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至少,当日拭眉为何挨了这么一顿打,此事理应拿出来说清楚!前因后果咱们也不必上外头说理,就在这里,一五一十讲清楚!总不能让我们拭眉稀里糊涂就挨了这么一顿,背这么大一口锅!”
他话外的意思无非是:我若让你把人接回去了,再一顿毒打,我又该如何是好?
这是要帮柳拭眉挨了一顿打讨要个说法来了!
柳赋昀走这一趟是经过思量的,自然料到了这个结果,他吸了一口气,道:“此事小婿已经招所有在场之人问过了,当时是妍儿去了蕾花苑,与拭眉说话谈不拢,小女儿之间便打了起来。敦愚王当时也在,搬起圆凳朝妍儿砸过来,将妍儿的腿给砸断了。”
他朝梁巍看去,道:“岳父大人,你我同朝为官自当知晓,妍儿如今是备选太子妃,她的身子康健何其重要!”
“那么,我们拭眉当初是呼声最高的太子妃,怎么就让你们柳家的人给算计了呢?如今她当不上太子妃了,所以就不重要、可以任你打骂了?”梁巍又砸出了另一个关键!
这件事,迟早还是要清算的!
柳赋昀果然面色一僵,但很快就恢复过来,道:“那件事已经查清楚了,就是算计,拭眉也并非是妍儿所害,不过是不守规矩的贱婢,偷了妍儿的耳坠算计拭眉,栽赃在妍儿身上。妍儿,是无辜的!”
义正词严!
此时,柳拭眉站在厅门外听着厅内的对话,眉眼越发阴寒。
梁怡站在她旁边,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
她抬起头来看他,他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表示安慰。
柳拭眉眸中冷寒慢慢褪去,漂亮的眉目染上了一点笑意,用唇语说道:“我没事。”
梁怡也不方便说话,再揪了揪她的头发。
厅内突然传来清脆的“啪”一声,两人齐刷刷转头看去。
原来,是梁巍愤怒得把手里的茶盏给摔了,瓷杯的碎片顿时散落满地!
“你说是贱婢不守规矩,很好!那咱们今天就让你嘴里的所谓贱婢出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梁巍话音落下,柳赋昀就见大表哥梁勋领着一个人迈步进入大厅。
柳拭眉唇角勾起一抹冷厉的弧度。
春香当日被杖责之后,奄奄一息地丢出了相府后门。若任其自生自灭,那样的状况下若不得救治,春香必然活不成了。
相府的人无非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活不成丢去乱葬岗便是。
那夜柳拭眉也挨了荆条,加上初来乍到夜里睡不着觉,忽然想到了这茬,就让墨儿偷偷出去,将春香给带去客栈安顿。
次日栗嬷嬷买回药材,柳拭眉配了药让栗嬷嬷送去,把春香的命给保了下来!
这些,柳赋昀并不关心这些,又如何想得到呢?
春香进入厅堂后,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奴婢见过丞相大人,见过梁老将军、各位将军!”
一屋子的武将煞气极重,让文臣家奴感觉到战战兢兢。
柳赋昀也不是个傻的,那个替柳妍儿顶包的婢女,上元那夜他还是专门看了两眼,所以一眼认出来,不由震惊:“就是你这个贱婢,你还活着!”
梁巍冷哼,道:“春香是吧?你不用理他,只需要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给老夫讲出来!若柳均敢对你怎么样,老夫就把他告到圣上那里去!”
柳赋昀颇觉头疼:“岳父大人……”
话没得说,梁巍一个冷眼横过来,颇有“你再多说一个字老子就砍了你”的意思。
厅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第113章 那一夜的真相
春香跪在地上,垂着头道:“奴婢春香,是二小姐……相府二小姐的贴身侍婢之一。上元节那日,二小姐让奴婢去约大小姐晚上去赏花灯。”
“因为正月十六太子就要选妃了,二小姐心知太子殿下对大小姐颇为中意,便想了个歹毒的计策。让大小姐身败名裂,只要大小姐失去清白,自然就失去了当太子妃的资格。”
“但二小姐还不够解恨,认为只有大小姐死了才一了百了。故而,暗地里让奴婢买通了好些看客,命他们适时上门抓奸,引来赏灯的人潮,让大小姐被千夫所指,就可以趁势把大小姐装猪笼沉塘,并且通知相爷……”
“赏灯的时候,经过一条巷口,安排了小混混给大小姐套了麻袋拖进了黄花巷。”
“给大小姐吃下去的药,是二小姐吩咐奴婢亲自下的手。药是在国医堂拿的,奴婢亲自去拿的……”
因为柳赋昀一直阴沉地瞪着她,所以她一直在发抖,说到这里已经抖得说不出话来了。
若不是梁巍一直瞪着柳赋昀把丞相大人镇住了,柳赋昀怕是要上前灭口的!
直到这个时候,也就轮到柳拭眉的戏份了。
柳拭眉从门外迈步进来,一边走一边问:“春香,柳妍儿原本给我找的男人,不是敦愚王,对吧?”
今日柳拭眉盛装出席,不光是珠翠满头,脸上还化了华丽的浓妆。
她脸色凛然地走进来,带着柳赋昀从未见过的霸气!
进来后,她就朝梁家众人屈膝行礼。
但,独独掠过了柳赋昀。
春香看见她进来,连忙磕头:“回大小姐的话,不是敦愚王,而是城隍庙门口乞讨的癞痢三!”
柳拭眉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么,为何是我与敦愚王一同被人抓住?”
春香摇头:“奴婢也不知道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二小姐也问过我,为何是敦愚王。毕竟,癞痢三也是我去找的!可事情就是出了差错!”
“癞痢三人在哪里?”梁巍已经怒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脸色阴森难看。
梁勋答道:“就在外头。”
他朝门外扬声道:“带进来!”
癞痢三是个乞丐,因为脑门上长了癞痢而得名。他是城隍庙一带所有乞丐的头,平时也是个横得不行的痞子。但被梁勋逮住后因为不老实吃了不少苦头,也就怂了。
进来见到这么多大官,双腿都忍不住发软。
“跪下!”梁勋大喝一声。
这般煞气,癞痢三哪儿敢撒泼,服服帖帖地跪下了。
柳拭眉站在厅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癞痢三?你认得我吗?”
癞痢三抬起头来,就扫了一下,一双眼睛就绿得发亮,眼球似乎都黏在她身上了,道:“认得!认得!你是柳大小姐,我专门去相府门外瞧过你的!”
“你为何要去相府门外瞧我?”柳拭眉沉着俏脸又问。
癞痢三答道:“那自然是因为有人说要给我一百两银子,但前提是我得在上元节夜守在黄花巷里,到时候他们会送柳大小姐过来,让我……让我……”
乞丐看惯了人的脸色,面对危险的感知很强,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他哪儿还敢盯着柳拭眉看,那粗鲁的话,他也没敢说。
“让你干什么?”柳拭眉又问。
她一个女子,站在这么多男子面前不但没有半丝露怯,甚至霸气丝毫不输给男子!
如此姿态,梁家众人都欣赏得很!
癞痢三也被她镇住了,低声答道:“让我上了……上了你……怎么……怎么狠怎么玩……”
这话一出,梁巍一张拍碎了身旁的小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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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亲爱的父亲大人
癞痢三当即趴倒在地上:“大人息怒,大人饶命!我什么都没干啊!钱也没拿到,柳大小姐的人也没有玩到……”
这种说辞……
梁家一群滚刀肉脸色集体变了,一个个怒瞪着他。
癞痢三愣是把那个玩字给吞下去了,哭唧唧地道:“真的不关我的事儿啊!小人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一百两银子,听说对象是传说中帝京第一美人的柳大小姐,我也没能忍住。”
身为当事人,柳拭眉倒是比谁都淡定,眸光流转看向柳赋昀,唇角勾着冷笑,道:“所以,你同意了这个交易,还混进了内城,跑到相府门外专门看看我究竟长什么样?”
柳赋昀的脸色很难看,没想到这件事终究被挖了出来!
这个女儿何时变得这样厉害的?
癞痢三趴在地上,明明还在二月天,他满头大汗都低落在地上了:“是这样没错……”
生怕自己会因此被砍头,他又连忙说:“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那日晚上我一直想着柳大小姐那般美人能让我摸……碰……所以太兴奋了,一开始还走错了巷子。等我赶到黄花巷口的时候,突然一条闷棍砸中了我后脑勺,我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就听说柳大小姐失贞,与敦愚王一同被抓了奸……”
柳拭眉心中疑惑:一条闷棍砸了他,那会是谁做的呢?
但此时不适宜问这个问题,她又指着春香,问:“你可认得她?”
癞痢三朝春香看去,两人对望了一眼,癞痢三连忙道:“是她!就是她!是她说要给我一百两银子,让我干这件事的!”
“混账东西!”梁巍砸了茶盏、拍碎了小几,现在根本坐也坐不住了,一脚踹上了自己坐着的那张太师椅。
这种暴怒,似乎恨不能当场将这些人撕成千万片!
厅内只剩下癞痢三恐惧的沉重呼吸声,柳拭眉大概是所有人中最淡定的那个了,她朝梁勋给了个眼色示意,让他把春香和癞痢三都带下去。
这才朝柳赋昀看去,问:“丞相大人,你是否认为,这个癞痢三也好,春香也罢,都已经被我收买了?”
自己想说的话让她说了,柳赋昀一僵。
柳拭眉走这一步棋,自然也能料到柳赋昀的反应。
她淡淡一笑,道:“父亲……那日晚上出这样的事的时候,我还对您寄存了几分期望,觉得父亲一向爱护我,不会让我平白吞下这等屈辱!但没想到的是,拿出了证据,竟然被你们指鹿为马,拉出春香当炮灰,以为处置了春香,这件事就翻篇了!”
她回过身来,正脸面对柳赋昀,笑容越发冰冷起来:“可怜我活了十六年,一直误以为父亲是真心疼爱我,原来我一朝失去利用价值,就恨不能当做废物出清掉。哪怕您心里是相信我说的话,明知道我是被柳妍儿害的,却还是果断地选择了站在柳妍儿那边!”
她百分之百的肯定,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因为,我已经废了,而她柳妍儿,是唯一能够替代我让你有朝一日成为国丈之人!”
说到这时候,柳拭眉的语气倒是轻柔了起来:“亲爱的父亲大人……”
这话,无比讽刺!
“我说的这些,是不是全对了呢?”
“拭眉,你误会为父了!”柳赋昀尽管心里震撼至极,脸上还是保持着淡定。
眼瞧着梁巍又要大怒,甚至要冲上去将柳赋昀暴打一顿,但柳拭眉温温柔柔地劝住了梁巍:“外公,这是我们父女俩之间的事,让我们自己把话说完,待我解决不了的事,再由外公帮我,可好?”
第115章 不需要证据!
梁巍只能作罢。
柳拭眉朱唇抿了抿,又朝柳赋昀看去,道:“丞相大人,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天真得一切听你安排的柳拭眉么?”
她的神情越发冷淡:“可惜啊,对你言听计从的柳拭眉——你的原配妻子所生的大女儿,已经死在了那一夜!”
说的是真话,可大家不会认为她说的是真的。
毕竟,眼前柳拭眉不是活生生地站在大家面前么?
他们都以为,那是她的一种说法!
她的心死了!
谁也没曾想到,真正的柳拭眉确实死了!
柳赋昀是震惊的,他没想过这个可能。
柳拭眉又道:“她已经死了,我重获新生!以前的柳拭眉,或许还天真的以为,只要有证据证明柳妍儿是幕后主使,就能将凶手绳之以法,那她受的屈辱,至少也能获得一些安慰。”
她的语气陡然加重:“但那个天真的柳拭眉死了,如今的我,有些事情只需要我自己知道真相是什么,不需要证、据!”
“不需要证据”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她倏地展唇一笑,今日特意涂抹的口红,正是烈焰红唇,妖娆无比!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我可没有那个耐心等着某些人遭报应,那就只有我自己为自己伸冤!”
最后这一句,别说柳赋昀,就是梁家众人,厅内的和厅外的所有旁听者,也都震惊非常!
这时候皇甫令尧已经来了,就站在门外。她这一番话,皇甫令尧也听了个仔细。
怕傻二王爷惹事儿,梁怡一直拦着没让他进来。
梁九少担心傻二王爷会在这个时候疯起来,所以始终观察了他的脸色。
本以为他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忍,但转头一看,这位传说中帝京最大的笑话的敦愚王,垂着眼眸看不见他的瞳仁,但他面无表情,看上去有些难过,垂在身侧的双手捏成拳头紧紧的。
可,由始至终他一直控制着自己,没有冲进去!
梁怡不禁有些发怔,心道:或许,真如妹妹所说,敦愚王并不是傻,只是智力水平还保留在孩童时期而已,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厅内之人听到柳拭眉的话,自然是个个都看向了她!
柳拭眉没有管其他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她就盯着柳赋昀,仿佛地狱上来的复仇使者,冷冷地道:“丞相大人上元节夜教我上了一课,教会我做人了!既然在你这里证据不重要,你只相信你自己愿意相信的!所以,从那天开始,我也不是非要证据不可的,我得到了答案,心里想做的事就会去做!”
“你想做什么!”这个女儿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柳赋昀感觉到了心慌,倏地站了起来。
果然,柳拭眉高贵冷艳地瞧了他一眼,抬起了右手,轻轻地拭过自己的眉毛,笑得漫不经心,道:“不用这么紧张,我这人是很恩怨分明的,对我好的我此生绝不辜负,欠我的一个子儿都别想少!”
梁巍狠狠地一拍手掌,道:“说得好!拭眉,这种父亲不要也罢!只要有外公锅里有的,少不得你碗里有的!这天底下,又不是没了他柳家,别人都活不成了!”
“岳父大人!”柳赋昀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理智,道:“是不是冤枉了拭眉还有待查证,单就说她这等对待父亲、对待长辈的态度,难道您也觉得可取?谁家的儿女受了一点冤屈,就恨不能推翻整个家族的?”
他这番话,倒是身为一族之长该说的话没错,若在柳家,所有人都会称道。
但,他此时置身在梁家!
第116章 死要钱
梁家人可不像柳家人那样,为了一个家族利益,就会放弃任何一个家族子弟!
梁永冷冷地道:“所以,丞相大人的意思是,确定我们拭眉在柳家受到了不公的待遇,收到了委屈?”
梁巍站起来后,作为长子的梁永领着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站到了梁巍的身后。
一群武将不论老少齐刷刷地站着,可谓是气势凌云!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柳赋昀就算再怎么能舌战群儒,以他一己之力也拼不过这样一群滚刀肉!
他干脆只问核心问题,盯住柳拭眉问:“所以,柳拭眉你今日是不肯跟为父回相府、势必要跟相府一刀两断,在梁家扎根了?”
身为丞相,直到此时此刻,依然没有乱了自己的阵脚。
“留在梁家那又如何!”梁巍冷声道:“我少会儿就进宫求见圣上,请他定夺此事!无论如何,我们拭眉如今也是半个皇家媳妇儿了,此事圣上断然不会不管!更何况——”
他朝柳赋昀看去的目光极冷:“上元节夜,被算计的还不止是拭眉一个,还有敦愚王!胆敢对敦愚王下药,胆大包天啊!”
他们不知道是谁对皇甫令尧下的药,但是他们直接栽去了柳妍儿身上,岂不是更妙?
柳赋昀的脸色再也端不住了:“岳父大人,此乃家事,何必口口声声都要上升到国事上去!”
梁巍顺着他的话,道:“好,你非要说是家事也行!你给老夫说清楚,你那不上台面的女儿算计了我们拭眉,这事儿怎么算!”
柳赋昀气息一窒。
柳拭眉在心里冷笑:“柳赋昀真当这位前任威武大将军只是个武将?没脑子的武将,不是战死沙场,就是在朝堂中树敌,早八百年都被人搞死了!怎么可能让梁家开枝散叶,子孙满堂?”
梁巍又朝柳拭眉看来,柔声问:“拭眉,你跟外公说,要怎么处置那狗东西?”
敢情,柳妍儿从不上台面,转眼就变成狗东西了?
柳拭眉在心里无奈摇头:那可真的是委屈了狗了!狗可比柳妍儿那种人好得多,至少她就很喜欢永远都用虔诚目光仰望着你的狗狗的!
所有人都以为柳拭眉今天闹这一出,肯定是要柳妍儿一败涂地!
不想,她却只是轻轻一笑,道:“不用怎么处置呀!”
“拭眉?”梁巍一愣,被这急转直下的变化弄得搞不清楚状况了。
只见柳拭眉唇角含笑,虽然嘲讽至极,却依旧美丽至极。
她淡淡说道:“就算杀了柳妍儿,我的清白也已经毁了。就算让柳妍儿也身败名裂一回,我的名声也损了。虽说你们都觉得,我与敦愚王定了亲很委屈,但我不这么认为。敦愚王待我极真极好,未尝不是因祸得福!”
听到这样的话,门外的二狗子哪里还忍得住,当即推开梁怡闯了进来:“媳妇儿,你真的觉得我对你好?你真的不后悔和我定亲?”
那一脸的傻笑,令人不忍直视。
唯有柳拭眉还是坦然视之,捏了捏他的手,轻声道:“你去旁边等着,我把账算清楚了,一会儿咱们出去吃好吃的!”
“好勒!”
当真是举世无双的乖狗子,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迅速站到了旁边去。
第一次见到她与皇甫令尧相处的柳赋昀暗自吃惊。
柳拭眉又道:“我受的委屈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既然以牙还牙不能将这一切还原如初,那……父亲大人是不是应当给我一些相应的赔偿?”
听到这里,所有人才都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要弄死柳妍儿,那毫无意义;她要赔偿!
“你……”
柳赋昀刚刚开了个口,又被柳拭眉截胡了:“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既然我这桩婚事是柳妍儿一手促成的,别的就不说了,父亲就给我足够的嫁妆,您看如何?”
敢情,这变成了一场交易!
柳赋昀皱眉:“你想要多少嫁妆?”
第117章 一笔巨大的财富
柳拭眉淡笑,道:“不多。”
她往旁边踱了一步,如数家珍地道:“朱雀大街上的三间铺子、城隍庙外的五间铺子、桃花山的地契。铺子我不指定,随便父亲点给我哪一间都成,不过我希望是三间连在一起的。”
这些都不算什么,对于柳家来说,轻易拿得出手。哪怕桃花山上有一座扁桃山庄,给嫁进王府当王妃的嫡长女做嫁妆,也并不是给不起。
所以,柳赋昀没什么反应。
但!
柳拭眉的话还没有说完:“此外,我听说前几年父亲在王朝西南境买下了一座矿山,我要那座矿山!”
“你说什么!”柳赋昀哪儿还能淡定!
那是一座金矿,还有一小片翡翠矿,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她竟然说她不是狮子大开口?
“俗话说,”柳拭眉一脸的淡定:“破财消灾!父亲若舍不得那座矿山也无所谓啊,那就不当国丈呗。本来国丈之位也不一定属于你,本来就不是你的,也谈不上失去!”
这话当真气得柳赋昀恨不能当场掐死她!
“柳拭眉!你这是越发不知廉耻了!你自己身败名裂,还有脸了是吗?”
柳拭眉眸光忽然冷下来,道:“父亲不要忘了,促成今日局面之人是柳妍儿!她若不设计害我,我如今可能已经得了圣旨赐婚受封太子妃了!让你失去国丈之尊的人,归根究底,是你现在护着的那个女儿啊!”
听到“太子妃”三个字,皇甫令尧的脸色当即不好了,幽怨地看向柳拭眉。
柳拭眉就知道他会吃醋,所以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大概是知道眼下的场合不适合瞎闹,狗子还真的听了她的话,虽不情不愿,却老老实实。
柳赋昀是脸色难看至极。
没错!
害他沦落到这一切的是柳妍儿,难道他不明白吗?难道他不恨吗?但如今,柳妍儿不能倒下!
不但不能处置柳妍儿,甚至柳妍儿还是唯一的期望!
有个嫡女现在当上太子妃,将来上了皇后之尊,整个柳家就能水涨船高,从此登上巅峰,这是功在千秋万代的事!
身为一族之长,柳赋昀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选择,他咬牙切齿地道:“只要你得了那座矿山,这件事就翻篇,以后都不会再提了?”
“当着我外公和列位舅舅的面儿,我保证:拿了封口费,上元夜那晚发生的事,既往不咎!”柳拭眉果断地答应了。
却在心里道:那晚的事过去了,不代表柳妍儿不会再来惹我啊!你管好她不乱咬人,我揪不住她的尾巴当然没辙。以前的事算清楚了,但以后的事以后算!
柳妍儿歹毒有余,智商却不足以匹配她的歹毒,所以她会不来招惹柳拭眉吗?
呵!
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呗!
柳赋昀虽然心疼那座矿山,但为了柳家的未来,他不得不忍痛割爱。当然,失去了这座矿山,将来他一定要想办法挣回来!
而且,柳拭眉如今嚣张,以后他迟早要把她收拾了!
有个梁家护着她又如何,将来她出嫁进了敦愚王府,而只要能让柳妍儿当上太子妃,还怕没有机会把矿山要回来么?
打着这样的主意,他果断做出了决定:“好,那你今日便随为父回相府吧!”
“今日就把我要的东西地契全都给我?”柳拭眉先把事情问清楚。
柳赋昀咬了咬牙:“都给你!”
柳拭眉却还是不太相信他的样子,转头朝几位舅舅说道:“拭眉不曾见过大世面,关于房屋地契的事儿不太懂,有劳哪一位舅舅陪拭眉走一趟?”
柳赋昀牙根差点咬断!
她这是摆明了不相信他,怕他会在地契上做手脚!
第118章 狗子都是喜欢得寸进尺的
闹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柳大小姐被相爷打得脊梁骨断、还毁容之事,终于在相爷亲自上其外祖家将人接回来,迎来了尾声!
在两名舅舅和四名表哥的护持下,柳拭眉回到了相府。
当然,这也是跟柳赋昀完全撕破脸得来的结果,站在她的角度倒是没什么,这一战她捏住了柳赋昀的七寸,已经算是赢家!
谁让他有把柄可以抓呢?
这人啊,一旦利欲熏心,总是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的!
皇甫令尧跟着柳拭眉一起回相府,非要跟她坐同一辆马车,别人不太赞同,但柳拭眉却十分坦然地让他上了车。
“媳妇儿,你今天好厉害啊!”傻二王爷今日难得端正了一把,但上了马车在未来媳妇儿面前,还是原来的傻狗子。
柳拭眉朝他笑了顺势,又猛地凑过来,狠狠地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时不时被他偷袭一个脸颊吻,柳拭眉已经很习惯了,就叮嘱了一句:“记住,不许在有别人的时候亲我。”
相当于同意了给他亲,皇甫令尧当即眉开眼笑,薄唇从她脸颊移动,快捷地在她唇角上碰了下。
柳拭眉:“……”
养过狗的人都知道,狗子都是喜欢得寸进尺的。
眼前这狗子给她证明了,什么叫做得寸进尺!
见她给了他一个冷飕飕的眼神,他连忙辩解:“这里没有别人呀!”
“……”柳拭眉还能说什么?
罢了罢了,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皇甫令尧更高兴了,大掌捏住她的小手放在掌心把玩着,状若随意地说了句:“媳妇儿,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吗?”
“嗯?”柳拭眉不解地朝他看了一眼。
两人并排而坐,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的侧脸。因为是在马车里,所以他脸上落下了黑影,看得不是很清晰。
但,能感觉到,今天的狗子似乎有些异常,好像……稍微长大懂事了一点儿?
他将她的拇指捏在手里,摩挲着她指腹上的茧子,又问:“他们个个都说我傻,你为什么不嫌弃我,还对我好?”
柳拭眉挑眉。
原来是这个问题!
她笑了笑,把手从他掌心里收回来,转而移上去捏了捏他的脸,道:“哪有什么为什么。”
顿了顿,她似真半假地说了句:“如果活在这个世界迟早都是要成亲的话,与你成亲,比任何人都好。”
她还算庆幸。
柳妍儿本来算计柳拭眉,那个男人果然不是皇甫令尧。柳妍儿是想要柳拭眉以最羞耻的姿态离开这个世上的!
但阴差阳错换了是这个家伙,其实也还好。
她没有办法选择穿越在哪一个人身上的命运,但可以辟出一条适合自己走的路。
注定一来就失贞,注定要一来就落下婚约,这个人是皇甫令尧,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
说他傻吧,该聪明的时候也聪明,知道护着她,愿意对她好。
柳拭眉想过,来到这时代,跟什么爱情之类的肯定就绝缘了,既然如此,嫁给傻狗子,总比嫁给那些勾心斗角的贵族子弟,尤其是太子,要好得多!
好歹,不需要再跟自家人斗!
以后敦愚王府由她做主,也容不得别人说塞人给他做小妾就塞进来!
第119章 我要跟随媳妇儿
回到相府,柳拭眉并没有立即回蕾花苑,也没有提要求要搬去一个好些的院落。
住哪个院子她无所谓,反正是临时居所,她在舅舅和几位哥哥的陪同下,跟着柳赋昀一起把所有的房契地契,还有矿山的契约都办妥了,这才落下心口大石。
盘算已久的事,总算是完美落幕。
全程,皇甫令尧都跟在她身边,端茶递水捶背,又乖又粘。
所有将这副场景看在眼里的,无不惊讶。
没想到,赐婚才多久,柳大小姐就把敦愚王调教得服服帖帖的?
办完了正经事,梁家几位也要告辞。
梁怡拧着眉头,眼里都是担忧,问:“妹妹,你一个人在相府,没事吗?”
“九哥不用担心。”柳拭眉朝他说完,又看向其他同样有着担忧的几人,笑道:“虽说我与相爷算是彻底交恶,但好歹我是准王妃。钦天监既然选好了日子,该走的三媒六聘也要过来了,相信我留在相府里的日子,也不会太久。”
话虽如此,梁怡的眉头还是没能展开:“我倒不怕别人光明正大,就怕背后耍阴招算计你。”
譬如上一次,算计了柳拭眉身败名裂,还摊上了这样一门婚约!
如果不是她聪明地化解了危机,如今还不知道是何等凄惨的光景!
可即便如此,摊上个傻子夫君,这辈子也有她柳拭眉受的,他们心里这道坎儿怎么可能过得去?
柳拭眉笑道:“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尽管放马过来!难不成,我还能怕了他们?”
谈笑之间的那种自信,令人无法忽视。
这是一种锦上添花,甚至凌驾于她的容颜之上的美!
梁怡还想说什么,却见皇甫令尧忽然插话:“媳妇儿又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呢!”
“你?”梁怡不由翻了个白眼:“你不闯祸都算好的了,还能做什么?”
傻狗子的脸立即垮了,转头朝柳拭眉看去,委屈巴巴地道:“媳妇儿,我没干坏事儿,我很有用的!”
柳拭眉最受不了他这样的神情,展颜笑道:“九哥你不要这样说他,其实令尧也没有怎么闯祸。他还能帮我打架呢!”
“行了,拭眉不是没有脑子之人,相信你知道如何化解危机。只是,你身边没个人保护总是不太妥当。”大舅舅梁永开口:“前段时日,你外公就在与我相谈,命我给你物色一名女护卫,但勘察许久,一直没有遇上满意的。舅舅会在这几日尽快把人挑好,送过来以后陪你身边保护你。”
“啊,如此甚好。多谢外公、多谢舅舅了。”柳拭眉没有拒绝。
她身边的墨儿办事很机灵细致没错,但毕竟是个弱质女流。另外也就只有个栗嬷嬷是个中年妇人,只会家长里短。
确实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在遇到很多事的时候,才能彻底气场全开,而不需要避让。
梁永又道:“但是,在你身边保护之人,除了武功高以外,才智上也不能忽视。还必须是个女子,不是很好找。估计得多等一些时候。”
“我理会得。”柳拭眉点点头。
众人这才辞别。
皇甫令尧没有走,跟着柳拭眉进府。
她挑眉,问:“令尧,你怎么不回王府去?在相府可不比梁家,吃的玩的都没有这么好咯!”
他笑嘻嘻地道:“我是贪那口吃的吗?我是要跟随媳妇儿!”
柳拭眉摇头失笑。
两人一起进入蕾花苑,柳拭眉就发觉有哪里不对劲!
第120章 库房遭贼了
蕾花苑一如既往、冷冷清清,但平时也没有这样残破!
按理说,那日他们同柳妍儿打了一架之后,蕾花苑一片混乱是正常的。但栗嬷嬷回来之后肯定会收拾起来,可眼前的景象,却比那一日打过架之后的还要乱得多!
再想到栗嬷嬷这两日都没有去梁府……
“墨儿,你快去看看栗嬷嬷,她是不是出事儿了?”
柳拭眉吩咐了一句,自己则是四下观察起来。
不少东西被砸破了,这些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柳拭眉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迅速朝库房走去。
见到眼前的场景,她冷哼道:“果然不出所料!”
皇甫令尧一路跟着她,瞧见库房门上的锁依旧好好地挂在那里,但是窗子上却有被撬动的痕迹!
柳拭眉的库房遭贼了!
他指着窗户,对柳拭眉说道:“媳妇儿,你看这儿!窗子上破了个洞!”
“我看见了。”柳拭眉抿唇,冷冷地道:“我就说嘛,哪怕我想消停不想惹事,有些人就没想过要安宁啊!”
柳赋昀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才让她封了口不追究那件事了,但显然他这一大家子在拖他的后腿,就没想让他舒服!
墨儿也过来了:“大小姐,栗嬷嬷受了伤,在她自己房里!她说是有人进库房偷大小姐的东西,她去阻拦,被对方打伤的。”
柳拭眉脸色一沉:“伤哪儿了?”
墨儿面露悲愤之色,答道:“腿上。她都不能走路啦,只能躺在床上。”
“先去看看。”柳拭眉没有立即去检查自己失窃了什么东西,而是选择先去看栗嬷嬷的伤势。
皇甫令尧拉着她的袖子,问:“媳妇儿,你的东西是不是被人偷了,不先看看吗?一个嬷嬷的伤是肯定了,又不急。”
闻言,柳拭眉回过头来,脸上一派严肃:“令尧你还小可能不懂,任何时候,人命都比钱财重要!有人才有物,就算别人把我的东西都偷光了,我身边人的性命也远比那些东西珍贵!”
“啊?”他看起来懵懵懂懂,垂下眼睑的时候将眼里闪过的一瞬间的精光掩盖住了。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走吧,先去看栗嬷嬷的情况。确定她没事了,再过来清点库房,看看少了什么东西。”
她很心急,所以没注意到太多,拉着皇甫令尧就往自己院子里走,路上叮嘱道:“令尧,一会儿你去我房里等我一会儿,不要乱跑,知道吗?”
“哦。”皇甫令尧回答得很乖巧。
柳拭眉与墨儿都走在前头,他落后了半步距离,跟在后面,盯着柳拭眉的后脑勺看着。
一个刚刚狮子大开口,狠狠地宰了柳赋昀一刀的人,要钱的时候能多狠就有多狠!
可如今,她身边的一个奶娘受了伤,她却放着失窃的库房不予理会,先关注的是婆子的伤势!
任何时候,人命都比钱财重要么?
他脸上是乖巧痴傻,但眸中却是若有所思。
柳拭眉很快就来到了栗嬷嬷的房中,男女有别,皇甫令尧不方便进去,墨儿把他拦在外头。
他也没有去柳拭眉的房里等,而是站在院子里。
初春,院中唯一的一棵桃树上结满了花蕾,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
他仰头看着树上的那些花骨朵,寻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朵半开的。
皇甫令尧将那朵桃花给掐了下来,夹在指尖轻轻把玩着,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呢喃了一句:“残红尚有三千树,不及初开一朵鲜。”
转头朝下人房看了一眼,笑意渐深:“不及初开一朵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