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8章 再无倚仗
想到这里，锦衣人的攻击越发的迅猛起来。
他内力原本比燕青蕊深厚，又是全盛之时，不像燕青蕊是苦战之后，而且心忧上官千羽的伤，多少有些心思不定。
支持了二十多招，燕青蕊已经能感觉到如山岳压来般的沉沉压迫之力，这是内力上的辗压。
经过苦战，经脉之中的临渊金剑鱼的药力在不断地抽取，被身体汲取，可是，那毕竟是未经驯服于经络的一股力量，不来捣乱，已经很难得了。
燕青蕊额头的汗滴一滴滴落下。
她的左手，仍是握着弹雷，并没有爆出来。
她不想死。
她不怕死，可是，没有解无影谷的禁制，没有解除小清雨的生命之危，她不甘心死！
她若死了，锦衣人也不会放过上官千羽。
所以，她不能死！
不到万不得已，这弹雷是不能爆的。
燕青蕊咬牙苦撑，在那样沉重的压力之下，她竟然撑得下来。
锦衣人越打越心惊，五十招，这个臭丫头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竟然和他过了五十招。
她明明摇摇欲倒，可是却坚韧无比。
她明明力有不及，可那剑却能恰到好处地挡在面前。
锦衣人觉得，应该是玄月剑的功劳，他心中对玄月剑，越发的想要得到，不想它被燕青蕊给毁了。
蓬……
一掌下去，燕青蕊的身子飞了起来，在空中扬起一道弧线，然后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第八十七招，锦衣人使诈，突然出动暗器，燕青蕊避过暗器之后，锦衣人的一掌就等在那里了。燕青蕊在紧急关头尽力腾展身法卸去他的力道，但是，那掌其势未衰，至少还有七分威力，这样的一掌，她当然被拍飞。
而被拍飞之时，她手中的弹雷再也握不住，散落在地，轰隆隆三声响过，地面炸起三个坑。
燕青蕊身子飞远，没有伤到。
锦衣人在看见弹雷落地，急忙收势退后，也没有伤到。
上官千羽离得远，当然没有被波及。
锦衣人看到这样的结果，也不禁怔了一怔，他哈哈狞笑道：“臭丫头，看你还用什么来威胁本座！”
燕青蕊暗暗叫苦，她吐出喉中上涌的腥甜鲜血，用玄月剑撑地，想要站起，但是力竭之下，竟然站不起来。
少了弹雷的威胁，燕青蕊在锦衣人面前就如同待宰的羔羊，再无倚仗。
燕青蕊看了一眼两丈余远处的上官千羽，心中涌上一股悲哀，她还是少算了人心之阴毒险恶，今天命丧在这里，只是连累了上官千羽和她一起赴死。
无影谷的禁制不能解，小清雨能平安长大吗？她能有白若一样的好运气，可以长大吗？
燕青蕊心痛如绞。
不过，此刻，面对锦衣人，她仍是眼神冷漠，神色平静。
锦衣人心情无比的好，这臭丫头此刻强弩之末，断不能用内力毁掉玄月剑，她保命的弹雷已炸毁，玄月剑，终归是要落在他的手中了。
玄月剑能认一次主，自然就能认二次主，他并不担心。
现在要做的，是把臭丫头杀了！
第2459章 三柄小刀
锦衣人一步步走近，好像是为了考验燕青蕊的承受能力一般，每一次，都好像走在别人的心上，那么沉，那么沉。
燕青蕊再次用力，终于站起，她没有看锦衣人，而是一步一步，很艰难地往上官千羽面前走。
此刻，上官千羽脸色苍白，躺在地上无声无息。
他用身体为她挡住了那致命的一掌，可她却没能护住他。
锦衣人倒也不急着杀燕青蕊了，反正是砧板上的鱼肉，随便他什么时候下刀，他更愿意欣赏她绝望无助，伤心悲愤的眼神。
他的声音森冷无比，阴恻恻地道：“本座有好生之德，会让你们到地府一起做鸳鸯的！”
燕青蕊没有看他，她走到上官千羽前似已用光了全部力气，软软地坐倒在地，她吃力地托起上官千羽的头，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上官千羽清俊的眉眼还是那么好看，脸上五官棱角分明，如精工细雕，此刻气息微弱，就算不再有一指伤害加身，也未必能活下来。
燕青蕊忽地看他：“你到底是谁？”
锦衣人眼神一片冷意，道：“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在问本座是谁？本座难道没有告诉你吗？本座南宫珩！”
南宫珩，那还真是她爹？不，她不会有这样的渣爹！
燕青蕊将玄月剑往地上一抛，闭上眼睛。
那玄月剑才触到地面，突然就不见了。
锦衣人先是皱了皱眉，接着就想到，玄月剑认了燕青蕊为主，是以燕青蕊的意念为意念，只要杀了她，剑自然会现身的。
锦衣人走到离燕青蕊五尺的地方，冷笑道：“两个小辈，受死吧！”
手中长剑举起，就要一剑把燕青蕊杀了，突然咻地一声，劲风凌厉，有暗器破风而来。
那暗器带着沉沉的力道，气势凌厉，直奔锦衣人胸口。
这突如其来的暗器让锦衣人吓了一大跳，急忙后退，但是，又是咻地一声，另一支暗器接踵而至。
仍然是沉沉的力道，仍然气势凌厉，仍然直奔锦衣人胸口。
锦衣人再退。
第三声咻地轻响。
锦衣人再退。
连退三次，锦衣人离燕青蕊和上官千羽已经有一丈余远。
锦衣人心中大震，这是哪里来的暗器，刚才他瞬息之间想过十七八种破解之法，却都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除了退避。
连着三支，逼得他连退三次。
计算精准，在他刚刚退开，旧力已近，新力未生时，第二支就到，逼得他不得不再次退开。
地上，成之字形插着三柄已经没入地面的小刀，只有极浅的一截刀柄在外。那种小刀并没有什么出奇，一指长，一指宽，简单易携，江湖上很多人用，难以判断来者何人。
可不过普通的小刀，却能发出这样的威力。
当今天下，还有这样的高手？难道，是夏侯世家或是百里世家的谁来了？
锦衣人沉声道：“何方鼠辈，藏头露尾？”
这儿已是山下开阔地，旁边就是官道，右边是树林，小刀射来的方向，就是树林之中。
第2460章 还能走吗
锦衣人有心想去追，但是，玄月剑和面前的丫头，才是他想杀的人。
他只要再次对小丫头动手，那个藏头露尾的人一定会露面。
锦衣人目现杀机，再次准备向燕青蕊施出杀招，就在这时，有声音厉喝：“住手！”接着，十几道身影飞速而来，之前那人如一颗流星，无比快速。
夏侯昊海？
锦衣人眼眸一沉，夏侯世家的当代家主，武功自非泛泛之辈，何况他不止一人，若是恋战，那一会儿陷入苦战的，可就要是他了。
若是杀了臭丫头，或者可以得到玄月剑，但是要玄月剑重新认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来，小丫头有玄月剑的事，夏侯昊海大概也不知道。
他在此刻杀死这臭丫头，玄月剑必然现形，夏侯昊海必然会拼死抢夺，于他不利。
锦衣人当机立断，立刻转过身，向着另一个方向飞掠而走。
夏侯昊海看着锦衣人身形一起，披风带风，如一只大鸟一样飞走，也顾不得追。
他冲到燕青蕊的面前，一脸担心地道：“丫头，你没事吧？”
眼中的关切，是不加掩饰的。
燕青蕊本以为今天会和上官千羽一起赴黄泉，没想到最后救了他的，会是夏侯昊海。
燕青蕊道：“我没事！”
“那人是谁？”
燕青蕊道：“我不知道，他说，他叫南宫珩！”
“南宫珩！”夏侯昊海咬牙切齿地道：“好一个南宫珩！”
夏侯墨晔此刻也赶到了，看着上官千羽和燕青蕊的凄惨模样，脸色大变，道：“妹妹，这是怎么回事？”
夏侯昊海沉声道：“不要问了，先回客栈再说。”
夏侯墨晔当机立断，立刻从旁边的小树林里斩了些树枝，把自己的披风解下，做成简易的担架，和人将上官千羽抬上担架，两个夏侯世家的好手抬起，脚步平稳却快速地往客栈去。
夏侯墨晔道：“妹妹，你还能走吗？”
燕青蕊道：“能！”说着，强撑着站起，然而，还没等迈步，就眼前一花，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软软地倒下。
夏侯墨晔急忙扶住，道：“爹，帮我把她扶到我背上，我背她回去。”
夏侯昊海帮忙，夏侯墨晔心中甚是着急地道：“那位毒手圣医一定能救他们的，希望他们已经到了。”
一行人匆匆回去客栈。
夏侯昊海目光深沉地看一眼锦衣人离去的方向，那样的身手，武功，那样的狠厉，阴毒，可不好对付！
南宫珩？难道他没有看出青蕊长得像谁？竟然还能下此毒手？难道说……
夏侯昊海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眸更深。
他扫了一眼这边的地面，战况真是惨烈，地上相邻的地方还有三个深坑，是之前远远听到的那三声巨响造成的吗？
他的目光落在一处，那是一柄小刀的刀柄。夏侯昊海走近前去，用脚一踏，地面松动，三柄小刀激射而出，被他轻轻伸手捞在手中。
他看了小刀一眼，收起，这才追上夏侯墨晔一众，离去！
第2461章 醒了
燕青蕊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客栈之中，她的床前，坐着的是白雨淳。
见她醒了，白雨淳端过床头桌上的一碗药，道：“喝了吧！”
燕青蕊道：“白姨，千羽呢？”
白雨淳看了她一眼，道：“先喝药！”
燕青蕊摇头：“你先告诉我！”
白雨淳不为所动，坚持：“先喝药！”
燕青蕊皱了一下眉，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白雨淳看看她，又看看药碗，那药苦到什么程度，她亲手煎熬，怕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可是燕青蕊竟然一口气喝了下去，还面不改色？
要么就是此刻她的注意力全不在自己的味蕾，要么，就是她已经失去味觉。但是，她的伤虽然重，可不会让她失去味觉。
燕青蕊道：“白姨，千羽呢？”
白雨淳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着她，顿了顿，才缓声道：“他受掌力重击，五腑移位，经脉逆行，几乎寸寸断绝，我赶到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燕青蕊脸色一变，手一松，砰地一声，药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噗地吐出一口血，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白雨淳急忙将一颗药丸纳入她的口中，并起食中二指，在她身上连连点着穴位，听见里面的响动，门开处，夏侯昊海，文天机，夏侯墨晔抢步进来。
夏侯墨晔急道：“我刚刚好像听见声音，妹妹醒了么？”
白雨淳眼神冷冷一扫，夏侯墨晔顿时住口。
看着白雨淳指下连点，神情认真，眉头微锁，夏侯墨晔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夏侯昊海负手而立，脸色凝重，谁也不敢打扰白雨淳！
过了好片刻，白雨淳收了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舒了口气道：“淤血吐出，我又用特殊手法帮她把逆行的经脉导入正途，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夏侯墨晔担心地道：“前辈不是说她的情形有所好转，怎么会吐这么多的血？”
白雨淳神色淡淡，道：“因为我告诉她上官千羽的情况了！”
夏侯墨晔不由看向父亲，夏侯昊海沉沉叹了口气。
白雨淳站起来就往外走，夏侯墨晔道：“白前辈，青蕊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白雨淳道：“快了，等她醒来，必然是要来看上官千羽的，你扶她来便是！”
夏侯墨晔有些为难地道：“是不是……等她缓一缓再去看上官千羽？”
白雨淳表情淡漠：“长痛不如短痛，她终归要接受这个现实。难道你还想一直瞒着她不成？你瞒得住吗？”
夏侯墨晔：“……”
白雨淳出去了，夏侯墨晔看向自己老爹：“事情怎么会这样子？青蕊说那个人是南宫珩，如果是南宫珩，为什么会这样不留情面，要杀了青蕊？”
夏侯昊海沉沉叹了口气，看着床上无声无息的身影，才脸色凝重地道：“青蕊长得和你姑姑那么像，南宫珩不可能认不出来，既然认出来，知道青蕊就是你姑姑的女儿，还要杀她，那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青蕊不是南宫珩的女儿！”
第2462章 带我去见他
夏侯墨晔不禁一怔，道：“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侯昊海似是在斟酌着措词，过了一会儿才道：“当年的事，我们都不是当事人，并不知道真正的真相，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只有你姑姑才是最清楚的！我也是在这些天里，多次回想你二叔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才产生这样的怀疑。”
夏侯墨晔道：“二叔对爹爹说过什么？”
夏侯昊海道：“这件事，或者应该等青蕊醒后再说，毕竟今天她和上官千羽遇到南宫珩是什么情形，还不清楚，而且当年你二叔告诉我的讯息既少且有些混乱，我要先理一理！”
夏侯墨晔心里有很多疑惑，不过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一柱香时间，燕青蕊睁开了眼睛，之前胸中的烦闷块垒好像消了不少，可是想到白雨淳的话，她的心又沉到了地底。
在床边守着的夏侯墨晔见她醒了，立刻道：“青蕊，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帮你叫白前辈！”
燕青蕊努力地要坐起来。
夏侯墨晔忙扶住她，道：“青蕊，你才刚醒，要好好休息，躺着别动！”
燕青蕊脸色苍白，神情木然，低声道：“带我去见千羽！”
夏侯墨晔动作微顿，勉强笑了笑，劝道：“青蕊，你自己都还没好，等你能走动了再去吧！”
燕青蕊道：“带我去见千羽！”
夏侯墨晔：“……”
他发现他刚才说的话燕青蕊并没有听进去，哪怕他不扶她去，她大概自己爬也会爬过去的。
她灵动而黑亮的眼神已经失去了光泽，木然的，好像不会转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见上官千羽。
想到白雨淳的话，夏侯墨晔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道：“慢点，别急，我扶你去！”
她受的伤不轻，锦衣人奸滑歹毒，情知道要再和燕青蕊缠斗下去，还得几百招才能出结果，他故意假作要去杀死上官千羽，引得燕青蕊自顾不暇，然后打出那一掌，虽然燕青蕊卸去了一些力道，没有像上官千羽一样当场就五腑挪位，昏迷当地，却也结结实实地把她拍飞，口吐鲜血。
其实只是从客栈的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但是，燕青蕊此刻全身无力，走得跌跌撞撞，虽有夏侯墨晔扶着，仍是走得缓慢。
不知道是不是白雨淳故意，两间房并不是相邻，中间隔着一个院子天井。
夏侯墨晔几次想劝她，但终究觉得此刻不论什么语言都太苍白无力，嘴张了又闭，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燕青蕊嘴唇紧抿，透着一股谁也劝不回的坚定。
终于近了，那间房门是开着的，听到院中的声音，他们都看过来。
文天机，白雨淳，夏侯昊海都在，此刻，他们都神色复杂地看向燕青蕊。
床上，上官千羽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无息！
燕青蕊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她紧紧地扶住门框，才没倒下去。紧随在后的夏侯墨晔急忙扶住，可燕青蕊却挣开他，一步一步走向床前。
第2463章 回来
燕青蕊走得踉踉跄跄，深一脚浅一脚。
文天机白雨淳都站了起来，把床前的位置让给她。
燕青蕊用尽全身力气，终于走到床前，可是她却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软倒在地，她没有跌倒，而是攀住床沿，紧紧盯着那张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脸。
床上的上官千羽无声无息，清俊的脸上一片灰白，连嘴唇都苍白毫无血色。
五腑移位，经脉逆行，几乎寸寸断绝……
白雨淳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化着轰隆隆的闷雷之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她的心，震得她脑中轰鸣。
她也懂医，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这代表的，是没有生还的可能！
锦衣人的那一掌，蓄势而发，看准时机，骤然偷袭，根本就是让她无法反应，也无法避开。匆促之间，上官千羽用的是一命换一命的做法。
本来死的应该是她！
她伸了伸手，似乎想去碰触一下他的脸，却在中途颓然放下，就那么盯着，一瞬不瞬，眼眸之中，渐渐盈满悲痛之色，有水雾升起，一点点，一点点地凝聚，汇成水流，顺着她苍白的脸，连缀成一条珠线。
她痴痴地望着那张脸，水雾氤氲，那张脸时而近，时而远，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就在这里，不语也不动，无声也无息。
他再也不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说：青蕊，我想你了！
他再也不会对她笑，不会温柔地对她说：青蕊，我在你身边！
他再也不会握着她的手，给她安心的力量！
他甚至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一眼她了……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抛下她？
他说过，他不要世间的荣华富贵，不要那高高在上的权位，只要和她在一起。一个绿树红花的庄院，清幽宁静，教导儿女成人。
他说过，等此间事了，要去无影谷看望北辰和小清雨！
可是现在，他却躺在这里，双目紧闭，不肯睁开，不肯再看她一眼。
他怎么能食言呢？
上官千羽，你这个骗子，你说过会在我身边，不会再离开我，可是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你说过以前你对我不起，以后要加倍补偿，难道这就是你补偿的方式？
上官千羽，我一次次的拒绝你，一次次的远离你，是你不愿放弃，死缠烂打，一次次出现在我的身边，一点点叩开我的心门，让我的心中满满的装下了你。可是现在，你说走就走？这算什么？
谁要你替我挡那一掌，明知道会死，你傻不傻啊？
你忘了你父母是怎么死的？他们身上还背负着怎样的冤屈？你就这样去见他们，你就不怕他们九泉之下骂你不孝？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我想要什么，你就会答应我什么，我要你回来！
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我不要你死！
你听见没有，你给我回来！
……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近在咫尺的面容。
无声的泪，压抑的悲伤，静寂的房间，被燕青蕊的痛苦淹没。
第2464章 没有除非
文天机和白雨淳对视了一眼，悄悄地退出门去，夏侯昊海用悲悯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也心情沉重地离开房间。
在这样的时候，所有的语言都苍白无力，所有的劝慰，都无关痛痒。
燕青蕊心中的痛，无法抚平，也无法平复，他们谁也帮不了她。
失去至爱之人，那是天塌地陷般的灰暗，那种天昏地暗般的绝望，那般锥心刺骨的痛，不是亲身经历过，说什么感同身受？那样的痛，谁又能用语言来形容？
文天机无声地握住白雨淳的手。
两个人兜兜转转这许多年，误会和阴差阳错，使得他们耽误了多少时光，现在虽然解开了误会，也不再彼此怨恨，可是并没真正在一起，因为两个人谁也没有多走一步，就停留在原地。
文天机的伸手相握，让白雨淳微微一怔，想到房中燕青蕊的悲伤，生出一种悲怆苍凉的感觉，她顿时懂了文天机的心意，并没有抗拒，而是任由他握着。
不过此刻，两人心中并没有什么旖旎，只有沉重的叹息。
只有无边无际的悲凉沧桑之感。
上官千羽，还那么年轻呢。
他和燕青蕊的好日子，才刚刚到来呢。
命运无情，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来夺走身边的一切，难道要等到一切无可挽回之后，再来后悔？
直到走到天井之中，心事重重的夏侯昊海才沉沉地道：“两位，你们都是精通医道的高人，难道上官千羽他……他真的无救了吗？”
夏侯墨晔有些怔怔地看了自家老爹一眼，人都已经死了，还怎么救？
文天机和白雨淳回过头来，白雨淳声音很低沉，语气很沉重：“五腑挪位，经脉逆行，几乎寸寸断绝，这样重的伤，实在让人无能为力！”
文天机叹了一声，道：“但凡有一丝一毫一线可能，我们都会拼尽全力。”
要知道，这个人，是玄月剑主人的心上之人，是他无影谷继承人的父亲，是他欣赏的年轻人！
除非……
唉，除什么非呢？根本没有除非了！
夏侯墨晔想到燕青蕊那悲伤绝望的脸，他黯然地道：“我亲眼见过，妹妹和上官千羽的感情，眉眼之间都藏不住，现在这样的情形，妹妹她怎么承受得住？”
他看向夏侯昊海，目光之中有水意：“爹，我们是不是错了？我们只想着替姑姑和二叔报仇，千里迢迢来到这隋光庆陵县，想要让那个害死姑姑和二叔的人付出代价，可是，却让妹妹在这里失去她的心上人，这代价，太大了！”
夏侯昊海眼中现出一抹狠绝，道：“这血不会白流，南宫珩欠我夏侯家的新仇旧恨，这回一起报！”
文天机叹了口气，就算报了仇又如何？逝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失去的亲人，再也不会活转了，新的伤又添新的恨，新的仇，又流新的血，循环往复，无休无绝……
江湖之争，从来就没有过停止，可那些悲伤的眼泪逆流成河，淹没的是多少鲜活的心？
第2465章 温度
文天机和白雨淳来到这里，并不是参与夏侯百里与南宫之争，只是，这里是南宫世家，他心念着无影谷的禁制，才会过来。
刚刚来到镇上，就见到夏侯世家的人抬回上官千羽和燕青蕊。
此刻，两人是怎么受的伤，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他们都不知道。
两人立刻着手医治，燕青蕊伤虽重，却可治。
上官千羽虽然还有一口气，却无救。
燕青蕊昏迷了一天才醒，而上官千羽的那一口气，就在燕青蕊来的前一会儿，也散了……
文天机看向上官千羽所在房间的方向，房间里很安静，燕青蕊没有哭出声来，可是那份悲痛，却好像整个房间都已经盛不住，流溢出来，连这院中天井，也盛满了。
房间里，燕青蕊终于伸出了手，握住了上官千羽冰凉的手。
他的手上，已无半丝热气，冰凉入骨。
他的身体已经冷去。
他没有呼吸。
燕青蕊轻轻地把他冰冷的手贴向她泪水布满的脸上。
好冷，那是血液已经冷了吗？没有了血液的温度，皮肤冰凉，凉入骨髓，这是他最后能陪伴她的时刻了吗？
燕青蕊的眼泪汹涌而下。
燕青蕊狠声道：“上官千羽，你这个骗子！你要是敢死，我就去嫁给别人。我让北辰和清雨永远不知道你的存在，我会很快忘记你，永远也不要记起……”
最后的话，在一片哽咽之中，语不成句。
求恳又如何？威胁又如何？
他已经无声无息，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就算嫁给别人，他也不知道了。北辰和清雨知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也不知道了。
天人相隔，生死原本是两个世界！
两个世界啊，她从那个世界来到这里，或者只是为了与他相识？可是，相识相知相爱，他却抛下了她。
可恶，真可恶！他就像最初那样待她多好？彼此都不会付出真心，彼此当对方是陌生人。是他先破了规，逾了矩。
可他把她平静的心搅乱，却挥挥手离开，这往后，她哪里还有独活的勇气？
他走了，她的世界也坍塌了。
她从不知道，原来爱上一个人，心会跟着那个人走。他笑，她笑！他苦，她苦。他死，她心亦死……
她将他的手，贴在她的脸上。
冰凉。
不对，燕青蕊看向他的手。
泪水模糊中看不清。
她胡乱地抹着泪，再定神看去。
没有什么异样，是她想多了。
她颤抖着伸出手，和他十指交缠。
他的手指僵硬着，冰寒的感觉顺着她的指骨，丝丝透进来，却冰寒不过她的心。
掌心相贴。
那份感觉又冒了出来。
冰凉毫无温度的手指，为何掌心却还有温度？
她再次将他的手贴向自己的脸。
不错，掌心还有温度，这不是她的错觉。
燕青蕊的眼里又涌出更多的泪，她呆了片刻，用力地抹去，忽地伸出手，去扒他的衣服。
脑海之中，有一些片断在回响，零乱往复，纷至沓来：“临渊金剑鱼……体内积存……双修……药力……”
第2466章 淡淡香
上官千羽的身上也是冰凉的，他的肌肤原本如同玉石一般，此刻仍然。
这不是她第一次扒他的衣服了。
在无影谷，她曾无比急切地这么做过。
可是彼时，她被药力所制，三分清醒七分迷糊，只是想要汲取他身上的清凉，解了她那媚骨之毒。
那时候，他神智清晰，只是不能动，用深情的，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而此时，他的身上亦清凉，不，冰凉。
可他却双眼紧闭，无动于衷。
衣服扒开，燕青蕊的脸贴了上去。
贴在他的胸口。
她闭上眼睛。
与他肌肤相贴之处，触感清晰，而感觉，也愈发清晰。
然后，她的掌力，按在他的胸前。
没有错，她的感觉没有错。
上官千羽全身冰冷，但有两个地方，还有暖意。
一个是掌心，一个是心窝窝的那一点点地方。
他没有呼吸，没有脉搏，血液冰冷，可是，这两个地方，却还是暖的。
燕青蕊坐在床边，探手，银光一闪，银月匕首出鞘，她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掌心一划，一抹殷红，自她掌力迅速涌出，燕青蕊收了匕首，空着的那只手掰开上官千羽的嘴唇，将掌心热血，渡向他的口中。
她的血，淡淡的血腥之中有淡淡的香气。
甫流出的血带着她的体温。
可是，上官千羽的牙关紧闭，哪怕她这样温热的血液，他也不可能咽得下去。
燕青蕊岿然不动，任由掌心的心继续流。
哪怕他牙关紧闭，但是血液，终归还是能喝进去一些的吧？
哪怕他不能吞咽，但是，血液自会顺喉而下。
过了不知道多久，燕青蕊晕了过去。
当文天机和白雨淳再次进房间来时，不禁吓了一大跳，满屋的血腥气，燕青蕊昏迷在上官千羽的旁边。
她的掌力，还贴着上官千羽的嘴唇，不过，掌心的伤口血液早已凝结。
她体质异于旁人，身体的自愈能力相当的强，所以，血流了一会儿，就自动止了。
之所以晕倒，是因为她也是重伤之躯，并没有恢复，刚才又悲伤过度，此时心力交瘁，心中郁结。
文天机急忙上前，白雨淳把燕青蕊抱到一边，看着床上枕边到处的血，两人目光都有些沉。
这个傻丫头，她在干什么？
文天机用帕子为上官千羽擦拭着嘴边的血，白雨淳那边忙着给燕青蕊裹伤。
枕头上血迹斑斑，是不能用了，夏侯墨晔赶紧的去拿了个干净的过来。
文天机不知道燕青蕊为什么要扒上官千羽的衣服，他为他掩上。
白雨淳叹息道：“这傻丫头，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上官千羽已经死了，难道她也想血流尽而死？难道她以为她的血可以救得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文天机一怔，以为她的血可以救一个已死的人？
燕青蕊的血的确是可以救人，她吃过临渊金剑鱼，而且，在药力冲顶的时候，和上官千羽双修。所以，临渊金剑鱼给她的好处，比别人要多得多，多到连他都不能想像。
第2467章 仔细一点儿
已死的人是救不了，除非是活着的。
燕青蕊虽然很悲痛，但是她不可能失去理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觉得上官千羽还活着？
上官千羽还活着吗？
文天机再次去探他的脉搏，他之前已经探过，没有脉搏，没有心跳，全身都冷了。
上官千羽的肌肤之处，仍是冰凉入骨。
已死之人的温度，就是这样的。
他的手按在上官千羽的腕脉之上，触手的冰让他皱眉，不过，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探了片刻，他脸色微微一变，声音有些发颤地道：“雨淳，你……你来探探他的脉！”
之前，是文天机和白雨淳两个人都探过，脉息断绝，才确定人已经救不了了。
此刻见文天机脸色有异，白雨淳心中疑惑，走过去，伸出手指搭在上官千羽的腕脉上，而后，她皱了皱眉，收回手指，看着文天机，道：“有什么异常吗？和我们先前探的一样，已经没有脉了！”
文天机摇着头，声音里有微微的激动和不确定，道：“你……多探一会儿，仔细一点儿……”
白雨淳知道文天机素来心性沉稳镇定，哪怕年轻的时候亦是如此，现在年岁长了，更是沉稳如山。
她定了定神，再次探过去，同时，压下所有别的想法，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指间那冰冷肌肤。
突然，她脸色也是一变，猛地站起，失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文天机紧紧地盯着她，道：“你也感觉到了，是不是？”
白雨淳喃喃地道：“这……这怎么可能呢？已经断绝了的脉息，现在竟然又有一丝丝了！”
文天机又再次探了一回上官千羽的脉，捋着胡须略一沉吟，道：“我想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白雨淳不解地道：“怎么回事？”
作为医者，她自习医起到现在二十余年，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形。虽然这世间有许多的奇迹，但亲眼看见，还是很激动，希望弄明白原因的！
文天机看了一眼一边昏迷着的燕青蕊，对白雨淳柔声“雨淳，你先把这丫头抱到她的房间里去。她原本就重伤刚醒，忧思郁结，此刻又失了许多的血，要静养！”
白雨淳立刻将燕青蕊抱起，送回她的房间。白雨淳还叫来夏侯墨晔，叫他照看着。
安顿好一切，她急急地回来这边。
文天机已经为上官千羽行过一遍针，白雨淳压下心中的疑惑，过去帮忙。等到一切妥当，文天机为他盖上被子，白雨淳见他额头微见有汗，递过洁白的丝帕过去。
文天机接过，擦了擦汗，捏着帕子走回桌前，倒了两杯水，递给白雨淳一杯，喝下了，才道：“燕青蕊的血，对上官千羽是有奇效的！”
“为什么？”白雨淳不解：“就算有奇效，也不能救活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文天机眼神之中掠过一丝惭色，道：“也许，我们都探错了，上官千羽不论脉搏和气息来看，虽然皆是已死之相，却并非真的已经死了。”
第2468章 没这么容易
白雨淳更加不解，脸上也现出几分不太服气之色，怎么可能？她行医这么多年，难道连一个人是不是已经死了都分不清楚？
文天机轻拍她的手背，表示安抚，才道：“上官千羽的确是生机断绝，五腑移位，经脉错逆之相。所以，我们探不到脉，也是正常的。燕青蕊心里不愿意相信他已经死了，大概反倒比我们多了几分执著，而后，用她的血渡进去，哪怕上官千羽咽下的得不多，可她的血却是能沾他的最好的药！”
白雨淳道：“你刚才说她的血对上官千羽有奇效，这是什么意思？”
文天机拉着她在桌前坐了，爱怜地道：“你也累了这半天了，坐下歇歇！”
白雨淳这时候哪里坐得下？不过，文天机的眼神温柔，带着安抚的意味，她还是压下心中的疑惑，坐了下来。
文天机这才道：“两年前，无影谷开谷之日，这两个孩子都到无影谷中去了。说也奇怪，燕青蕊这丫头，和无影谷甚是有缘，无影谷中好多的禁制和阵法，也不知道她是精通，还是巧之又巧地无意之中给走过去了，到了忘忧河的寒火桥上，寒火桥遇力自燃，她为了灭火，跳下河水。”
寒火桥无火自燃这件事，白雨淳是知道的，她心中不禁有些紧张。
文天机握住她的手，继续道：“寒火桥和忘忧河水原本就相生相克，忘忧河里，祖辈们精心培养的临渊金剑鱼，最喜寒火桥的寒火冷气，她也是在无意之中，生吞了一条。”
白雨淳急道：“那怎么可以？临渊金剑鱼若不经水火，生食是有毒的。而且，那毒……那毒……”
文天机叹一声，又笑了，道：“可不是吗？所以，她就中毒了。然后，她就用上官千羽解毒了！”
白雨淳睁大眼睛，道：“那……那是有毒的，上官千羽当时没有死，是你救了他？”
文天机摇头道：“我的医术虽然还过得去，但是那是临渊金剑鱼啊，我哪有那个本事？而是机缘巧合，在这之前，上官千羽恰好也喝过临渊金剑鱼汤，所以，他不但没有损伤，还大有禆益！”
白雨淳听着，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在一上一下。她略一沉吟，顿时恍然道：“生吃下临渊金剑鱼之后，药力在身体里凝聚到顶点，便会生出媚骨之毒，而那时候，恰好和上官千羽……双修，两人便有了牵系，所以，不论是燕青蕊的血对上官千羽，还是上官千羽的血对燕青蕊，都是有奇效的了？”
文天机点了点头，道：“不错！”
白雨淳只觉得这一切真是匪夷所思，又无比巧合，可想一想，也不算什么巧合，只能说是因果而已。
白雨淳显然还没有从无比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喃喃地道：“也就是说，上官千羽不用死了？他有救了？”
文天机苦笑一声，道：“没有这么容易的事。只能说，燕青蕊用自己的鲜血，吊住了上官千羽一条命。”
第2469章 转机
白雨淳道：“仅仅只是吊住一条命？”
文天机面现担忧，语气沉重地道：“是，仅仅只是吊住一条命。毕竟，那是内力震伤五腑，经脉逆行之伤。”
“那他还能醒来吗？”
“至于他能不能醒来，能不能好，这得看上官千羽自己的意志有多强！”文天机不是很乐观，这伤，太重了！
不过，人还活着，就有了希望。
虽然只是一口微弱的气息，随时可能断绝，但毕竟还没有断。
这句话出口，让白雨淳也叹息了一声，当初上官千羽为了给燕青蕊求医，快马疾驰而来，在她的门前长跪不起，那份诚心挚意，哪怕她自认是见多了世情，仍然深深感动。
那时她恼恨文天机无情，对她毫无信任，偏生性子执拗傲气，不肯为自己辩解，以至于误会越来越深。
对于这样情深意重的男子，她当然是印象很不错。后来，她和文天机之间的误会得以解除，心结能够解开，完全是燕青蕊帮忙的结果。
因为看好这两个人，当上官千羽请到虚云头上，虚云传信无影谷之后，她也跟着过来了。
何况，燕青蕊还是夏侯瑾瑜的女儿，当年夏侯瑾瑜情路多舛，让人扼腕，她的心里也充满重重恨意，重重怨气，她当然更希望夏侯瑾瑜的女儿能有个好的归属。
现在看到生死一线的上官千羽，白雨淳的关切之情，自然要比对别人更多一些。
她忽地道：“既然燕青蕊和他的血对彼此都有奇效，那是不是说明他和血和燕青蕊一样？他的体质，也和燕青蕊差不多？他们都吃过临渊金剑鱼啊！”
文天机摇头：“燕青蕊的体质，是药至顶点，媚毒解除，破而后立，煮食的金剑鱼虽是对人体无害，可毕竟药效差些。”
白雨淳只恨自己帮不上忙。
文天机突地心中动了一动，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们刚才为他诊治，所下结论，都是以正常情形来判断。他的体质纵不如燕青蕊，可是也远胜于旁人。或者，会有好的结果！”
反正，不管怎么样，总不会比刚才更差了。
说也奇怪，原本该定于两天内到的百里世家，行程却延迟了，显然，比约定时期早到一天的夏侯世家，和百里世家相比，毁灭南宫世家的决心不知道强多少倍。
现在百里世家没到，燕青蕊和上官千羽伤重，这件事暂时搁置。
燕青蕊这一次昏迷，被文天机和白雨淳两个用了点手段，使她多昏迷了一天，当然不是为了对她不利。
而是利用这昏睡的过程，让她的身体进行自我修复。
白雨淳还直叹：“这个傻孩子，自己伤得这般重，还割开手掌，以掌心之血温养上官千羽，弄得伤重加剧，气血两虚。要不是她这体质异于旁人。别人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她倒是奇了，睡上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文天机好笑地道：“当初在无影谷，她泡的温泉和药浴，也不是白泡的。”
第2470章 会醒的
当天晚上，燕青蕊醒来。
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抓住白雨淳的手，急切地问道：“千羽呢？千羽怎么样？他还活着，他没有死，我感觉到他身上还有温度的，他现在怎么样？”
白雨淳爱怜地看着她，道：“你放心吧，他还活着！”
燕青蕊长长地松了口气。
不过，她很快就要掀被下床，道：“我去看看他！”
白雨淳早知道她醒来必然会这样，也不阻拦，这两天的昏睡，她和文天机费了许多心思，可没白费，就算现在她再折腾一回，也没有关系了。
白雨淳扶她道：“他还没醒！多亏了你的血。”
燕青蕊道：“虚云那神棍说过，我体内积存着大量的药力，又曾……曾和上官千羽双修，我的血关键时候能救上官千羽的命！”
白雨淳惊讶地道：“什么时候说的？”
燕青蕊道：“就在夏侯世家，我们即将出发之时！”
白雨淳愕然，看向站在一边的文天机。难道虚云和尚早就料到上官千羽会有这一番生死之劫？
文天机毫不奇怪地道：“我的名字虽叫天机，但哪里能真正能窥得天机？不过是知道得讯息多些，加以推理计算，得出的结论而已，说到底，还是人力之所能达成。而那个真正能窥天机之人，本不是我！”
燕青蕊没有说话，她和上官千羽到庆陵县来经历的这一切，说到底，是她的失误，是她心中还存着一丁点的对亲情的奢望。
所以，虽然她恨南宫珩对她娘亲的始乱终弃，恨他的无情，可是真正面对锦衣人，她内心深处，还是有几分顾念亲情，是这样的心绪，才使得她判断失误，也把上官千羽拖入险地。
上官千羽一定已经看出了不妥，但是上官千羽却感受到了她对亲情的这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纵容了她，陪她身历险境。
经过文天机白雨淳的全力施为后的上官千羽，情况又比两天前稳定了一些。
燕青蕊到得床边时，虽然他仍然没有醒，仍然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但是身体有了温度，不再带着冰凉的死气，而且，有了脉搏和呼吸。
文天机把他能不能醒的情形说了，燕青蕊点了点头，她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上官千羽虽然苍白但仍然清俊的容颜。
白雨淳小声地劝：“虽然他现在还没有醒，不过，我和天机一定在你保住他这条命。”
“他会醒的！”燕青蕊声音很平静。
之前的痛彻心扉之后，世界变得一片灰暗，天塌地陷，日月无光。现在得知他还活着，有如浓雾之中现出一缕光，于她，已经是望外的喜悦。
不论他醒或不醒，她都会一直陪着他！
白雨淳两人对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把这空间让给他们。
燕青蕊轻轻握住上官千羽的手，十指相扣，她轻声道：“你会醒的，对吗？”
她缓缓地伏下，依偎在他的身边，声音低柔而平静：“千羽，北辰和清雨在等着你回去，我，也一直在等着你！”
第2471章 说来话长
因为上官千羽的情况稳定下来，燕青蕊的情绪也慢慢平复。
夏侯昊海父子一边派人去探看百里世家的行踪，一边向燕青蕊了解她所遇到的事情。
燕青蕊把遇见锦衣人前后所有的细节，告诉了夏侯父子。
夏侯墨晔看向自己父亲，道：“爹，你前几天说妹妹可能不是南宫珩的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青蕊皱着眉，沉默着看向夏侯昊海。
夏侯昊海对夏侯墨晔做了个手往下按压的动作，示意他稍安勿躁，这才对燕青蕊道：“青蕊啊，从你们之前遇到的情形看，很有可能你们遇上的就是南宫珩，南宫珩此人，的确是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当年若不是这翩翩出尘，公子如玉的模样，又怎么会得到你娘亲的心？”
燕青蕊道：“崖顶遇袭，那些人，真的是南宫世家的人吗？”
夏侯昊海道：“十有**便是了。你说他们善于结阵，你说他们的招式武功之中明显的一处，就越发显得是了。南宫世家的金虹风舞阵，乾元龙爪手，就和你说的很相似。”
“南宫世家善于结阵？”
夏侯昊海声音有些沉重地道：“是啊，论阵法之精，这南宫世家在三大世家之首，他们不但世家周围布置着阵法，普通人一辈子也不会找到入口，就算懂得阵法的人，也未必就能进去。而南宫世家最大的特色，就是所有弟子，单独能战，亦能结阵对敌，往往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他叹息道：“若不然，你娘和你二舅的仇，何至于延宕到今日？我夏侯世家虽然实力不弱，但光凭我们一家，是毁灭不了南宫的。”
燕青蕊目光之中带着一抹深幽，看着夏侯昊海，道：“舅舅，你怎么就一定能确定，二舅也是死在南宫世家之手？”
夏侯昊海道：“你二舅和南宫珩当初关系甚好，但是因为你娘亲而反目成仇，南宫珩此人小肚鸡肠，害死你二舅的可能性很大！”
燕青蕊道：“刚才哥哥说我可能不是南宫珩的女儿，又是什么意思？”
夏侯昊海道：“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我本来只是听你二舅醉后吐露了一些端倪，还不能确定，但是崖顶南宫世家能出动二十多个一流好手来对付你，南宫珩又对你下毒手，他所为何来？必是为雪当年之恨！”
夏侯墨晔都听糊涂了，道：“爹，咱们对南宫世家之恨，那是因为南宫珩害死了姑姑和二叔，可你又说他要雪当年之恨，我们夏侯世家又没有对不起他，青蕊更是一个后辈，他雪什么恨？”
夏侯昊海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眼神中有淡淡的责备，似是说他太过急躁，夏侯墨晔立刻闭嘴不问。
这也是燕青蕊不解的地方，她总觉得当年的事扑朔迷离，而夏侯昊海说一半留一半，她看着夏侯昊海，道：“舅舅，当年你所知道的事情，能全都告诉我吗？”
夏侯昊海道：“即使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这件事，说来话长！”
第2472章 朋友
夏侯昊海这次说得甚是仔细，燕青蕊根据他所说的前因后果，以及白雨淳处所得，在心中整理出一条比较清晰的时间线来。
二十二年前，南宫珩在江湖之中和夏侯家二公子夏侯昊天相交莫逆，来夏侯世家做客，与夏侯家嫡小姐夏侯瑾瑜邂逅。
南宫珩离去之后，对其生情的夏侯瑾瑜偷出江湖，寻找南宫珩，不过，如夏侯世家一样，世家子弟虽外出历练，一般都不会把自己有家族挂在嘴上。
那时候的南宫珩并没有表明自己南宫世家的身份，江湖茫茫，毫无头绪，毫无线索的夏侯瑾瑜自然遍寻不获。
而在那时候，她遇上白雨淳，两人被桃花榭挑中，白雨淳没有说桃花榭挑中她们之后有什么限制，可燕青蕊能想得到，必然是用了特殊的办法让她们无法逃离，而且有控制她们的手段。
毕竟，桃花榭要培养的是弟子，不是仇人。
所以，她们只能完成桃花榭的学习任务，然后以出任务的方式出江湖。
夏侯瑾瑜原本世家出身，在夏侯世家那一辈之中是天赋与机智第一人，曾被暗中定为下一代家主继承人，这样的人，资质心性武功悟性当然都不差。
她早早地就完成了桃花榭武功的修习，心系南宫珩，一年后就离开桃花榭，再入江湖。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一心念着要找南宫珩的夏侯瑾瑜没有太低调，在江湖上闯出一些名声，也认识了不少朋友。
而这些朋友之中，便有同样出江湖历练的百里泽木。
明艳美丽，兰心慧质的女子，当然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百里泽木对夏侯瑾瑜十分仰慕，可是已经心有所属的夏侯瑾瑜也就只能当他是朋友，不可能再把那颗心分他一星半点。
而这时候，夏侯瑾瑜找到了南宫珩。
南宫珩当初或者对夏侯瑾瑜有好感，但并不如夏侯瑾瑜这般已经一见钟情，情根深种。
得知两年前那个女子竟然偷偷出江湖寻了他这么久，而且为了寻他还吃了那么多苦头，南宫珩必然也是感动的，于是，两人的感情便升了温，两情渐相悦，两心渐相依。
而百里泽木清楚夏侯瑾瑜对南宫珩的一片心思，既然是以朋友的身份和夏侯瑾瑜相交，那么自然也会认识南宫珩与夏侯昊天。
四个人成为好朋友。
至于这好朋友之中，各有几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候夏侯瑾瑜的心思，还只有和她最为亲近的二哥夏侯昊天知道，而且乐见其成。毕竟，南宫珩原本就是他肝胆相照的好朋友。
眼看着南宫珩与夏侯瑾瑜越发亲近，渐已心许，只差捅破最后那层纸，但是，好景不长。
原来夏侯瑾瑜是有婚约的，而那个婚约的对象，竟然是百里泽木。
当时两人年纪不大，此事暂时没有提上议程，但现在男已弱冠，女也早已及笄，是该论婚嫁了。
商定婚期，就在来年八月，也是时候让夏侯瑾瑜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