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8章 酒
燕青蕊听到故人两个字，只是笑了笑，便不好再问了。
南宫珩问道：“你们呢？为什么也会在这里？”这小渔村这么偏僻，一个小客栈也十分简陋，若非无事，谁会到这里来？
燕青蕊道：“我们也出海！”
南宫珩看看上官千羽，又看看燕青蕊，笑道：“你们是去寻该仙山？”
这句玩笑让大家都笑了起来，燕青蕊道：“不瞒义父，我们去这个地方。”说着，她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一朵桃花。
南宫珩微微一怔，道：“真是巧，我也是去这儿。”
南宫珩也是要去桃花榭？莫非他也是去寻找玄天珪？不是，他说去寻找故人。
南宫珩道：“我在这边已经准备了半个多月，船只，一应所需都已齐全，正准备明天一早便出海，你们来得正好，若是不嫌弃，便与我同去吧！”
燕青蕊大喜，道：“那就多谢义父了。”
他们紧赶慢赶地来到这里，原本以为租船出海，各种准备工作，能在五天内办好，没想到倒有现成的。
能省五天时间，当然是更好，他们现在哪怕能省一个时辰，一刻钟，也是高兴的。早点到桃花榭，未必就一定能拿到玄天珪，但早点去，便能多一些应对空间。
第二天一早，上官千羽燕青蕊随着南宫珩登上了他准备的船。
是一艘宽敞的大船，还是新的，但是已经下过海了，是南宫珩从一个渔船老板那儿花了三千两银子买来的。
舵手是南宫世家的人。
船上食物饮水一应齐备，的确是准备得很周全，说是准备了半个多月，绝不夸张。
船拔锚起行，顺风顺水，走了不过半日，就已经远离了海岸。
四面是茫茫海面，虽然这艘船够大，但是在大海之中，仍显孤单单薄。
燕青蕊在自己的房间里静思，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桃花榭的资料不少，还有之前从白雨淳口中听到的片言只语。
不过，资料在她脑海中堆积得虽然多，她还没有全部规整系统地消化一下，所以趁着刚刚出海，她先做做功课。
上官千羽怕打扰她的思路，自然也不会去烦她，他走到甲板上。
船大，甲板也甚是宽敞，上面还摆着桌椅。
此刻，南宫珩正坐在那里，目光望着西面海线，他的手中拿着一个两斤装的精致小酒坛，桌面上还放着两个。
这酒坛也绝不是小小渔村能买到的东西。
见上官千羽上来，南宫珩冲他一笑，道：“来得正好，正愁一个人喝酒无趣，陪我喝一杯！”
说是喝一杯，却是直接捞起桌上一个小酒坛就扔了过来。
上官千羽轻描淡写地接了，酒坛未开，却有一股浓郁的酒香透了出来，上官千羽打开坛盖，那酒香更是四溢，他赞道：“好酒！”
本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南宫珩却有些失神，片刻后笑道：“这酿酒配方，是我和……一起研究试验出来的。当年酿了埋在地下，几乎忘记，这次出行，我才挖了出来。酒香愈醇，香气如故，可人事已非！”
第2789章 微薄的希望
说到那个名字时，他顿住了，含糊地混了过去，但看得出他表情甚是怅惘惆怅，带着深深的追忆和无奈。
一个男人出现这样的表情，上官千羽立刻就知道，他此刻怀念的那位和他一起研究试验酒的配方，而且一起动手，一起埋酒的人，不作第二人想，必是青蕊的娘亲夏侯瑾瑜了。
只是，当初酿酒埋酒时是两人，现在喝酒的，却仅只他一人，故人已杳，此情只待成追忆，不论换成谁，也免不满两眼沧桑泪，一颗惆怅心。
上官千羽喝了一口，那酒香醇浓烈，的确是好酒。他细细咂摸着味道，醇厚之中带些甜香，浓烈香气里带着绵绵的味道，并不烈，却很香醉迷人。
这种酒，酒意如人心，只是入口，似乎就能品到当初两人同酿时心情的甜蜜，他道：“这酒，埋了二十年了吧？”
南宫珩道：“二十一年零七个半月！”
这个时间，百里泽木应该还没有出现在两人的生活之中，并没有进行那些别有用心的破坏，所以，心是甜的，酒也是甜的。
而南宫珩把当初埋酒时日都记得这样清楚，很显然，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回忆旧日之甜，大概比关注眼下更多。
对于一个已经逝去的人，除了缅怀和回忆，除了在缅怀和回忆之中能看见她鲜活的脸，又能从哪里再重温那样的甜蜜美好？
二十年过去，南宫珩固守着这份记忆，一直不变，痴心可感，然而，命运捉弄，也不过让人叹息而已。
上官千羽转移话题道：“不知道大叔此去桃花榭，要去寻找的故人是谁？”
南宫珩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继而苦笑了一下，道：“只是……微薄的希望罢了。”
见上官千羽不解，他才有些艰难地道：“你还记得我南宫世家的众位长老精英，曾以为我被困桃花榭，去寻我的事吧？”
上官千羽点头，道：“他们在烟云峰之约时赶回，这事我是知道的！”
南宫珩道：“我也是回去了南宫世家才知，他们的船在海中遇上风浪，又误入暗流，几乎葬身茫茫海域之中，不过后来有人相救！”
上官千羽知道这个人也许就是关键，不禁道：“什么人相救？”
南宫珩道：“桃花榭的人！当时，有三名女子乘着一叶小舟，在风浪之中如履平地，见大船舵毁帆破，立刻飞身上船，助他们避过风浪艰难，驶离暗流。三人离开之时，指点他们回去的方向，只说受人之托前来相救。”
上官千羽道：“受人之托？那你们怎么确定她们是桃花榭的人？”
南宫珩道：“在那一片海域方圆百里，就是传说中的桃花榭所在。只是找不到入口罢了。而且，桃花榭皆为女子，茫茫大海，突然出现三女救命，莫非你觉得是海中神仙不成？”
上官千羽想一想也是，道：“所以，你在想，她们受谁之托？这次，就是来见那个人？你觉得那个人，应该是你的故人？”
第2790章 事起
南宫珩苦笑一声，道：“但愿吧！”
上官千羽觉得南宫珩是喝醉了，他的眼神之中带着一片希望，然而，说的话却没有什么逻辑性，虽然那些猜测似乎有些道理。可是，当初救人的人，也未必是他的故人，难道不可能是当时船上某位南宫世家子弟的故人吗？
三大世家虽是隐世宗门，不参与江湖之争，但家族子弟成年后，大部分都会入江湖之中历练，谁都有可能认识一些朋友。
不过看着目光远眺，默然喝酒的南宫珩，他也不想打破他心中的那份期待。
船行了三天，已经到了远海，一直风平浪静，并未有风浪和阴雨天气。
然而，在第四天里，船上发生了一件事。
一个南宫世家的弟子的失踪了。
众人寻到他时，发现他已经死透，是死在装粮食的底舱之中的偏僻角落。脖子被人大力扼断，死时表情惊恐。
看那尸体身子已经僵硬，怕不是已经死了三四天了。只是底仓之中阴凉，尸体尚未腐坏，一时也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船上管事急忙把这事报给南宫珩。
南宫珩燕青蕊上官千羽一起去看了，看着那弟子的尸身，三人对视一眼，神色有些凝重。
船上之人，除了上官千羽燕青蕊，就只有南宫世家的人。
因为要出远海，而且周围的渔民听说是去桃花榭，谁也不敢去，船上并无外人。
可是这弟子明显是他杀，这说明，要么是南宫世家有弟子心怀鬼胎，要么是船上潜进了外人。
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看来，是有人潜上船来时，被那弟子发现，才会被杀了灭口。
船行了四天，可能船在起行的时候，那弟子便已经遇害了。
这几天，船上原来隐藏着一个夺命的阎王，这种认知，让南宫世家众人们心中生出丝丝惊恐。
这船很大，行驶在海面上，原本又平又稳。但是船这么大，空间很多，要藏一个人，还真是不容易找到。
上官千羽道：“此人受了伤！”
南宫珩看他一眼，燕青蕊看一看周围，也点了点头，上官千羽这才道：“此人杀人，并不想惊动别人，所以把尸身藏在若非人刻意去找，就不可能无意中发现的地方。他用的是重手法扼断咽喉，并无伤口，但是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有血迹，这血迹显然是凶手的！”
上官千羽所指有血迹的地方，只是极小的一点，在舱底那个地方，光线蒙昧，极易被忽略，可是上官千羽却一口气指出五处之多，这五处并无规律，甚至在他指出来之后，也要很留意才能看见。
一个受伤的人，躲在床上，杀了一个南宫世家的弟子。
这个人，也许是个危险的人，也许只是为了避难。
但是，既然他在船上，而且，已经对南宫世家弟子动手了，那便是非找出来不可的。
船上的管事叫南宫方，他立刻组织所有的南宫世家弟子三人一组，从船尾向船头进行细致的搜索。
第2791章 风刃
燕青蕊和上官千羽也加入到搜索的人群之中，有上官千羽两人的加入，他们根本没有搜，直接就往其中一间舱房而去。
在那间舱房里，窗户大开，甚至，还听见一声水响，只是，上官千羽燕青蕊迟了一丁点，没有看到人，他们赶到窗前时，也只看到合拢的海水。
那个人，知道有人在搜捕，竟然当机立断地跳进了海里。
这里是茫茫远海，跳入海中，实际上也是九死一生，同样的凶险无比，并不一定比抓到幸运多少。但是，那份狠劲，也是叫人无话可说。
既然人已逃走，南宫珩令人把整个船上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异常的物，没有可疑的人，才一切规整下来。
帆吃饱了风，船行得很快，不过一会儿，就离开了这片区域，而那个跳入海中的人，再也没有露过头，也不知道是认识的人，还是只是误打误撞前来避难的。
船行了十几天，一路既未遇到别的船只，也没有遇到大的风浪。
虽然第七日夜里曾起了一股风，不过船大而平稳，根本不用担心。
海上行驶的日子，虽然活动面积不如陆地上大，其实也甚是惬意。尤其是桃花榭越来越近，拿到玄天珪，就能有机会解开无影谷禁制，真正把悬在小清雨头顶的那柄剑摘除，看着两个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那才是最幸福的事。
燕青蕊想起小北辰在无影谷口施展的清心诀，那种引清露之水，成滴珠雨阵的本事，比她也不弱。她颠沛于江湖，连清心诀也修习得少了。
现在时间倒是大把，船行的日子无所事事，倒是可以好生精进一下清心诀，练到第五重，才能使出清风知我意，而她现在，才四重。
在甲板上练习，海风吹来，清爽拂面，倒是很符合清心诀心法的意境。
燕青蕊站在甲板围栏之上，仍船行快速，风声呼呼从耳旁过去，她却像钉在那窄而滑的围栏，她微闭双目，清心诀运起，周围的风，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控制，在她身边形成一股几乎肉眼可见的气旋。
而后，那气旋突然变成一柄尖锥，重重地扎向海面，凝露为雨是第三层是基本的能力，同样，凝气为锋是第四层最基本的能力。
运起清心诀第四重时，可以控制身边的空气，想让它们强它们能变成利刃，想让它们弱它们也可无形。
燕青蕊练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睁眼时，就感觉到有一双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目光没有恶意，所以，也没有惊动刚才在练功中的她。
她顺着目光来处看去，正看见南宫珩。
南宫珩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神思却有些恍惚。人还保持着刚上甲板的模样，看他的样子，也许他在这里站了很久，也许是刚刚上来。
燕青蕊敛神收功，轻盈盈地踏了一步，从栏上下来，栏与甲板地面相隔三尺有余，而她这一步，却好像踏在虚空之中看不见的阶梯之上，身姿轻逸，袅娜翩然。
第2792章 迟了啊
南宫珩的神色之中有一片掩饰不去的缅怀和追思，看着燕青蕊的目光十分复杂。
此刻见燕青蕊轻飘飘地落在甲板上，衣袂翩飞，道：“义父！”
南宫珩收回目光，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
叹完之后，见燕青蕊清泠泠的目光正看着他，仿佛洞悉一切，他终是摇头，自嘲地苦笑道：“二十年了……你和你娘亲，长得真的很像！”
不用他说，燕青蕊也知道他必是想起了娘亲，对这个自己从未谋面过，而且以后也无法谋面的娘亲，燕青蕊心情也一样复杂。
燕青蕊道：“义父，你要来桃花榭，难道是因为这里是娘亲曾经待过的地方？”
南宫珩默了一下，才无声地点了点头，道：“这些年里，尽管我一直以为你娘亲已经和百里泽木在一起，但是心中止不住地要想，脚步也下意识地重走我们当时曾一起走过的路，曾一起到过的地方。这些年，该走的，已经走过了。独独这桃花榭，她曾在这里住过一年，可我还没有到过呢。所以，我来看看！”
追思一个人，追思到连她到过的地方，也亲自来一遍。
已经过去二十年，还能有如此深情，连燕青蕊也有些动容。
然而，当年的事固然有小人从中阴谋算计，有各种阴差阳错，可失去的，纵使再是追思，又能怎么样呢？
南宫珩道：“我知道，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逝者已矣，然而，心中终究是放不下，哪怕明知道，瑾瑜芳魂已杳，二十年物是人非，也许什么都没有剩下了，可是，还是想跑这一趟。若不来，我还能去哪儿寻找她曾存在过的痕迹呢？”
燕青蕊轻轻叹了口气，道：“娘亲若是在天有灵，定会为义父的深情所感。不过，你也说过逝者已矣，有些事，已经无法勉强了，何不放下？”
“放下？”南宫珩怔怔地重复这两个字，之后才苦笑一声，道：“若放下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么些年，瑾瑜的音容在我心中已经逐渐模糊，我知道，她不想我记起她，甚至她不再来我的梦里。可是，我还是放不下，我也不能放下。”
燕青蕊不知道该怎么劝。
身为一个旁观者，或者觉得放下，让逝者安心而去，让生者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可是那个人是她的娘亲。
而且，她仅仅只是旁观者，也许旁观者觉得最好的，当事人未必这么想。
南宫珩道：“我甚至想，若是我能死在百里泽木的手中，是不是我能去寻她？你说能吗？”
燕青蕊：“……”
她能告诉他这世间没有鬼魂，没有往生，没有投胎吗？
实际上，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世间到底有没有这些，若是没有，她又怎么能来到这个世界？
她摇头道：“二十年了，就算要去寻，也必然是寻不到了。”
南宫珩又怔忡了，过了一会儿，才喃喃苦笑道：“是啊，一切都迟了啊。我错过了整整二十年，都迟了啊！”
第2793章 大师是谁
这二十年，南宫珩追思逝去的情，怀念曾经的爱，可是他以为瑾瑜后来已经和百里泽木在一起，哪怕听到她已经身死的噩耗，不惜动用所有力量，将七魔宗重创，为瑾瑜报仇，可终究觉得自己的追思与怀念，不那么名正言顺。
直到知道真相，知道百里泽木当年的阴谋，知道这一切的算计，真正的受害者，只有他和瑾瑜。
那时候，心中的后悔如江水滔滔，他连毁灭自己的心思都有，可那又怎么样呢？迟了整整二十年。
这二十年里，他其实有无数次可以去寻找真相，可以去了解当初事情的始末。
可是，他逃避了，逃避于江湖，逃避于酒中，逃避去追寻真相，因为他以为，婚约是真的，兄弟之情是真的，一切只是天意弄人。每再一次接近和回想，都是在心中进行着一番冫夌虐，他承受不了那份锥心剜骨之痛。
燕青蕊不知道该说什么，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每个人自己心中的甜蜜悲伤，别人无法体会。
南宫珩却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他看着西面，传说中桃花榭的方向，低低地说着什么，燕青蕊凝神一听，才听见他颠三倒四说的是：“瑾瑜，我来了，看过你生活的地方后，我就来陪你……只有桃花榭没有来过了……你要等我……大师说，只要走过所有你走过的地方，死后就能找到你……我来了……”
燕青蕊：“……”
原来他之所以来桃花榭，是因为听了某个人说只要走过逝者生前走过的每个地方，再去死，就能在九泉下找到逝者的魂魄？
南宫珩还在低喃：“当年我负你，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永远不分离……”
庆陵县的南宫珩不是这样子的，南宫世家山门前那灰衣落拓的中年人不是这样子的，烟云峰上的南宫珩也不是这样子的，现在的他，是真的不管不顾，放下一切，抱了以死追寻的心，走过这片夏侯瑾瑜曾来过的地方之后，便要相随于地下去。
燕青蕊道：“南宫世家怎么办？”
南宫珩抬眼看了她一眼，才道：“我并无子女，我把家主令留在了世家，我离去后，他们自会重选家主。”
燕青蕊道：“那个告诉你走过所有走过地方，就可以魂魄相随的大师，是谁？”她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南宫珩道：“是虚云大师！”
燕青蕊嘴角抽了抽，这神棍明显又在忽悠人。若是别个有道高僧说的，她还可能相信，虚云老神棍，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燕青蕊道：“若是虚云和尚骗你呢？”
“他骗我什么？”南宫珩苦笑道：“我孑然一身，有何可骗？就算他说的不是真的，我也有此心，瑾瑜太苦了，我真不是东西，当初我以为我的退让是全兄弟之情，朋友之义，是让瑾瑜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却不知道，我的行径，猪狗不如。我早该去找她，已经迟了整整二十年了啊！”
第2794章 能否善了
燕青蕊微微皱眉，神棍虽然经常忽悠人，但是，还是很有分寸的，恶作剧之类事情常有，真正害人的事却绝不会做，他为什么要把南宫珩忽悠得去死呢？
难道这世间真有走遍逝者走过的地方，就能魂魄相随的事？
可惜现在在海上，她也无法去找那和尚问个清楚。
站在娘亲的角度，她是对南宫珩没有好感。但是，凭心而论，当年事出有因，一味把责任怪在南宫珩身上，那也有失偏颇。
算了，还是到了桃花榭再说吧，现在的桃花榭，对于她也好，对南宫珩也好，都很陌生，而且，还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一个盛传了江湖数百年的地方，若论闯，绝不比三大世家好闯。
何况，燕青蕊还是为了桃花榭传了几百年的玄天珪而来，一个势力的镇派之宝，又岂会轻易让人拿走呢？
可燕青蕊和上官千羽，却是对这玄天珪势在必得，必要时，不论是偷是抢是夺取，他们都顾不得了。
甚至，他们不能用一个借字。
谁也不知道，解除无影谷禁制之后，这五玄还能存在，或者会彻底毁灭，如玄光佩一样。
若说借，拿什么还？
南宫珩虽然已经决定了自己的最后归宿，但是他并没有因情而变得糊涂混沌，他道：“一直忘了问你们，你们到桃花榭，是为了什么？”
燕青蕊没有马上回答。
南宫珩立刻道：“若是不方便，就算了。我没有窥探的意思！”
燕青蕊道：“倒也不是不能告诉。”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如果我告诉你，我需要集齐五玄，拿去救人，你信吗？”
南宫珩微微一怔。
这句话听起来轻描淡写，但是他身为南宫世家的家主，更是多次进入过家族禁地，更是得上任家主多次说起过家族往事，自然知道这五玄早已分散各处，要集齐并不容易。
当初，他把玄光佩当成信物送给了瑾瑜，这五玄之一，也自此失去了踪迹。
玄月剑在名剑山庄，玄石令在百里世家，而玄天珪和玄阳琴，却不知所踪。
他道：“你的意思是说，桃花榭有玄阳琴或是玄天珪？”
燕青蕊道：“玄天珪！”她忽地又觉得有些不确定地道：“这个，我也是听神棍……呃，就是虚云和尚说的，希望他不是骗我！”
南宫珩立刻认真地道：“既然是虚云大师说的，那应该没有错，他看着年纪虽轻，但德高望重，是不会骗人的！”
燕青蕊：“……”
那神棍德哪里高？望哪里重了？
算了，现在她要说出那神棍多半是骗人，南宫珩一定会举一反三地想到什么走遍地方，魂魄能相随的话也是假的。
他现在心中还有个念想，要是让他突然没有了念想，非马上崩溃不可。
“玄天珪原来在桃花榭！”南宫珩感慨地道：“虽然明知五玄集齐不易，但是这些年，三大世家也没少打听，可玄天珪玄阳琴却好像从这世间消失，或者从不曾存在过一般，现在其中之一终于有消息了！”
第2795章 万一是真的呢
不过，南宫珩也想到一个上官千羽燕青蕊担心的问题：“桃花榭是个比三大世家更神秘的地方，里面之人，或武功，或计谋，或医术，或毒术，总有一样，随便身入江湖，就能闯出一片天地，这玄天珪，既然在桃花榭，你们凡事要多加小心！”
燕青蕊轻轻点了点头，再难他们也要闯，再难他们也要把玄天珪拿到。
他们只是心系女儿安危的父母，为了女儿可以好好活着，健康长大，他们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南宫珩忽地眼里露出希冀之色，颇为激动地看着燕青蕊，道：“当年家父曾经说过，若是集齐五玄，有可能打开一个通往异世之门。那个地方可能在无影谷，是真的能打开通往异世之门吗？”
这个传说，燕青蕊从三大世家的核心之地里的确看到过，她摇头道：“我不知道！”
南宫珩充满希望地道：“通往异世？能通往阴司吗？那是不是说，如果真的开了这个门，我能从门里直接去往阴司寻找瑾瑜？”
燕青蕊：“……”
这脑洞有点大啊。
燕青蕊寻五玄，也不是为了这异界之门，甚至，现在即使虚云和尚告诉她她可以回二十一世纪，她也未必还有多稀罕。
见燕青蕊不说话，南宫珩自言自语地道：“我知道，这只是一个传说，未必是真的，但是，万一是真的呢？万一是真的呢？我可以直接去见瑾瑜吗……”
燕青蕊看着眼神兴奋喜悦的南宫珩，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人，她还怎么恨得起来？怎么怨得起来？
若是娘亲还在，想必也是会原谅他的吧？毕竟，他已经折磨了自己二十年。
南宫珩自语了良久，忽地转头看向燕青蕊，充满恳切地道：“你一定要找到五玄，有用我南宫珩的地方，尽管开口！”
燕青蕊扯了扯嘴角，道：“嗯！”
南宫珩又喜不自胜地道：“我明白了，大师终究是大师，果然是预查先机，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只是我太过愚钝，所以一直没有参透！”
燕青蕊诧异道：“怎么说？”
南宫珩道：“集齐五玄，开启通往异界之门，这才是真正能寻到瑾瑜的办法。若不是大师说走遍瑾瑜走的路，就能魂魄在阴司相遇，我又怎么会想到去桃花榭？我若没准备来桃花榭，又怎么会和你们巧遇，结伴同行？我若不是与你们结伴同行，又怎么会知道你们要集齐五玄？大师其实是在指点我找到你们，待你们寻到五玄，开启异世之门，我就可以去阴司寻瑾瑜呀！”
燕青蕊：“……”
难怪别人说高僧最好装，你只要伸出一根指头，嘴角含着一丝谜之微笑，什么也不用说，别人就以为这是什么禅机，然后各种猜呀猜。不管以后遇到什么，都能从这些猜测中找到对应的答案，于是就会觉得一切都是天意，当年大师早有指点……
虚云这个神棍，他天下盛传的大师之名，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
第2796章 破阵
南宫珩当年不知道和夏侯瑾瑜一起酿了多少酒，燕青蕊看他经常喝，却喝不完。
不过后来她才知道，并不是这酒有多少，而是南宫珩根本没有敞开来喝，他对着酒坛就为了睹物思人，闻着酒香就为了重温当年的温暖，喝下去的并不多。何况他也不舍得敞开喝。
看着南宫珩这样子，因为娘亲的惨死对他其实一直不曾介怀，深有怨气的燕青蕊，也在他的痛苦之中，在他无助的追思，沧桑的缅怀之中，放下了心中对他的怨念。
船行了一个多月，已经到传说中的那片海域，然而，前面并不见海岛，甚至，等到上官千羽燕青蕊意识到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航道时，已经是两天后。
这片海域有古怪。
两人精通阵法，对禁制一类也有涉猎，尤其燕青蕊，当时就曾破开无影谷的阵法，冲破文天机布的禁制。
此时发现异常，他们立刻去找了南宫珩，船只回航，重调罗盘。
之前他们竟然没有注意到船只在不知不觉间偏离方向，这应该是桃花榭的阵法发挥着作用，以免使得渔民乱闯。
那连地方都看不到，该怎么寻到上岛之路？怎么去往桃花榭的地界？怎么去走瑾瑜走过的路？
南宫珩有些诧异，航道的确有偏离，但也并不明显，甚至是不知不觉之中，上官千羽和燕青蕊竟然能发现，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心中很明确桃花榭的具体方位。
他费了许多的心力，才找到大致方位，这次买船入海，食水都储备得十分充分，原本就没打算一下就找到地方，做好了多次探寻的准备。
现在有燕青蕊和上官千羽在，他倒是可以松口气，不怕到不了了。
上官千羽和燕青蕊的确知道真正的方位。
白雨淳面对着燕青蕊的那张脸，终究还是无法做到对当年义姐的女儿的求恳无动于衷，燕青蕊是为了救孩子，那也是义姐的外孙女，所以，她在天人交战之中，最后做了妥协，只说了具体方位，其她的，就再也不说了。
能有具体方位，燕青蕊已经心满意足。
不过他们都没有想到，白雨淳最后看他们时复杂的眼神，原来是这个意思：告诉你们具体方位，你们也未必找得到，但是我只能帮到这儿了。
船足足又行了一天，才调整到正确的方位，这么一来，就整整耽搁三天了。
前面似乎仍然是白茫茫的海面，什么也看不到。
上官千羽和燕青蕊在甲板上，两人目光几乎一瞬不瞬地看着前面那片海域，之后，燕青蕊忽然过去降帆。
南宫珩还没有问是怎么回事，上官千羽已经飞快地向后舵跑。他是去叫掌舵的南宫弟子调整方向。
南宫珩看着降了半帆的燕青蕊，道：“你们这是……”
燕青蕊道：“破阵！”
她和上官千羽在甲板已经研究了很久，结合两个人的智慧，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
这是一个围绕着整个海岛所布置的一个大型阵法，只有一条通路。
第2797章 诡异
但是，这个通路和整个海岛一样，是掩藏在一片迷雾之中的，若不识阵法，哪怕在这周围绕上一年，也找不到那条通路，到不了桃花榭。
南宫珩见燕青蕊表情严肃，亲自掌帆，这帆也并不是降半帆，而是随时在调整。
因为有绳控制牵着，燕青蕊除了刚才降半帆时飞身上桅，此时只要站在甲板上操控着帆绳就行了。
而这时候，去往后舵的上官千羽，也已经指点着掌舵的南宫弟子一再调整方向。
两人一前一后，明明相隔极远，却似一个人在指挥一样，配合得极为紧密。那是因为两个人都看懂了这个阵，而且都会破这个阵。
于是船以一种极为诡异的行驶轨迹前行。
南宫珩就看着船体一时横向，一时纵向，一时侧转，一时倒行……
总之，正常的行驶是绝不可能这样的。
他也粗通阵法，刚开始看得云山雾罩，但到后来也慢慢地看懂了，看懂后，看向燕青蕊的眼神，简直可以用惊奇来形容。
到底是瑾瑜的女儿，不愧是瑾瑜的女儿，和瑾瑜当年一样，通透灵慧，聪明睿智，不过二十岁，可是连他这个活了几十年的人，也自愧不如了。
船就这样行驶了足有一个时辰，一直站在甲板上的南宫珩，眼里现出一片喜色，赞叹道：“这就是桃花榭？！”
前面不远处，出现一片郁郁葱葱的陆地，在茫茫海中行驶了一个多月的人，乍见这片海岛，着实让人眼前一亮，喜悦之极。
阵法是障眼迷雾，而且之前行过的障眼法之中，有暗流，会让来往船只在不知不觉之中，被暗流推送，远远离开这片水域。
桃花榭，听说的人多，但没有听说有非桃花榭的弟子寻到这个地方，所以，它才一直这么神秘。
这迷雾，阵法，暗流，多管其下，今日若不是燕青蕊和上官千羽，他也会如几个月前，南宫世家的众人一样，只能在附近绕圈，然后无功而返吧？
破开外面的阵法，找到唯一的通路，船只就可以正常行驶了，当桃花榭进入眼帘时，船只离得已经很近，不过是再行驶了小半个时辰，就靠岸了。
不过，在靠岸之前，上官千羽和燕青蕊商量着，不从东南方靠近，而是绕到了东北方向。
船上共有九名南宫世家弟子，加上南宫珩上官千羽燕青蕊，共十二人。
看着耸立在眼前的大片陆地，南宫珩和燕青蕊商量了一下，决定只由他们三人上岛。
他们属于不速之客，一下子撞到人家的地盘上，桃花榭的人会有什么反应，谁也不知道，虽然留在船上也未必安全，但总比全部上岸，最后可能被一网打尽的好。待到确定没有危险，或者和桃花榭的人接触过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南宫方看着准备离船的三人，道：“家主，你要小心！”
南宫珩笑道：“我都到这里来了，还是什么家主？你们在这里等三天，若三天后我们没有回来，你们立刻就转舵离开。”
第2798章 上岸
南宫方眼睛微红，道：“大长老说了，你是家主！我们不走，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家主！”
南宫珩沉下脸道：“说的什么傻话，若真有危险，立刻回舵离开，不得有丝毫留恋！”
南宫方还要说话，上官千羽笑道：“听你们家主的吧，这阵进来不易，出去却很容易。若是岛上真有危险，你们留下，也只是白送性命，不如立刻回去报个信。至少让人知道我们是在桃花榭遇到麻烦的，这样可比死有意义多了。”
南宫方觉得这么不对，但是却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坚持自己的立场，最后只好道：“是！”
南宫珩赞许地看了上官千羽一眼。
三个人离船上岸。
这一片海滩沙子松软，但是他们面前，却是一个高高的坎，那高坎足有四五丈，全是青岩，不知道是被海浪打的，还是阳光晒的，又或风吹日蚀，显得光溜溜的。这分明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三人走了一段路再回头，船正好停在一个背风的一个回弯里，并不太起眼。
东南方向，可以直接上岛，地势平缓，显然是正常的上岛之路。
东北方向，就是这三丈高坎。
如果他们是前来拜访，自然从东南方向上岸。
可他们是为了玄天珪，他们对桃花榭一无所知，所以才决定不走寻常路，先潜过去看看再说。
这三丈高坎，虽然类似于天堑，可对于三人来说，倒也不是不能攀爬逾越。
三个人展开轻功，在那光溜溜的青石岩壁上攀爬，他们所使的手法却又不一样。
南宫珩内力深厚，双掌一吸，就紧紧地吸附在岩石之上，一步一步稳稳向上，就好像一只人形壁虎。
上官千羽身姿轻逸，看准岩石细微的缝隙，掌按脚蹬，矫如大鸟，飞快地向上。
燕青蕊左手执着银月匕首，右手空着，身轻如燕地在岩石上跑。间或用银月匕首在岩石间扎一下，身子一翻，继续跑。
对，就是跑。
她曾在一百层的高楼之间跑酷，三丈多的青岩石壁，自然也不在话下。
这岩壁，三个人都没有用多少时间。
不过，上官千羽最先上去，燕青蕊第二，南宫珩反倒落在最后。
南宫珩翻身而上，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个年轻人，深觉自己老了。
三人往后面看，这海岛的面积真的很大，至少有两千多平方公里，远远的能看见屋宇华堂，树木掩映，房屋不止一片，错落有致。
房子的风格很精美别致，哪怕远远地看着，也能感觉美轮美奂。
传说桃花榭上全是女子，看这建筑风格，也更证实了这一点。精美华丽，秀雅大气！
他们上岛的地方很荒僻，若要从所处地方走到目光所及的那些房屋地方，即使施展轻功，也得半个时辰。
何况，他们目光所及，只是一部分，要在这样一个地方，寻找传说中的玄天珪，似乎也不比大海捞针容易多少。
上官千羽燕青蕊对视一眼，两人眼里只有一片坚决。
已经到了这里，玄天珪，不管用什么办法，他们势在必得！
第2799章 别动
原本想着偷偷潜入，现在看来，未必行得通。
燕青蕊记起，白雨淳说过，桃花榭分为内外两门，内门分为谋堂，武堂，药堂，核心堂，每一堂，都有不少弟子。
三个陌生人，而且还有两个是男的，想要神不知鬼不觉不被人发现，怕不会那么容易。除非他们一直在外围，不进入岛上核心区域。
不进入核心区域，又怎么找玄天珪？
这么大个地方，首先得知道玄天珪在哪儿吧？
而一个存在几百年的势力，玄天珪这种流传几百年的东西，总不可能随随便便地放在唾手可得的地方。更不可能随时提起，随时去看。
甚至，即使是桃花榭的人，也未必能知道玄天珪藏身所在。
桃花榭这么大，哪儿去找？
他们的计划，得重新调整。
三人决定，首先还是要去那片屋宇附近。别人不知道玄天珪在哪里，桃花榭主是一定知道的，他们要找机会见到桃花榭主。
三人所站之地是山坡的顶端，下面是一片树林，那树林宽广绵延，生机勃勃，方圆足有五六里地，直径至少也有两里。不过，穿过这树林，就到了平地。再走两三里，就能到最近的房屋前了。
南宫珩走在前头，立刻就踏入树林之中。
燕青蕊道：“等一等，别动！”然而已经晚了，南宫珩已经走进去了。一切并无异常，燕青蕊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解。
这时，已经走出十几步远的南宫珩突然身子一歪，好像重重摔在地上。
燕青蕊忙去相扶，上官千羽也警惕地相随在后。
南宫珩的武功比他们还强，绝不会无缘无故摔倒。
就在两个人的脚步也踏入林中的那一刻，刚才还树木累累的，层次分明的树林，突然起了变化，眼前出现一片雾气，那些雾气里，刚才凝立不动的树木，好像在移动。
可是定睛看去，却又并不见有移动的痕迹。
燕青蕊扶起南宫珩，道：“义父，你没事吧？”
南宫珩诧异地道：“怎么了？”
燕青蕊和上官千羽对视一眼，刚才那摔倒的情形，根本没有发生，而是角度问题，让两人的视角产生了错觉。
或者说，这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小树林，其实是一个树阵。
只要有一个人踏入林中，树阵的障眼法就已经开始发动，燕青蕊在见到南宫珩遇险，自然是本能地想去帮忙，而上官千羽不会让她独自前去，当然也警惕地相随，三个人进入阵中，这阵形立刻就变动了。
这些树木，至少也有二十年树龄，那么这个树阵，布了二十年了？
原本以为是最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结果才走出几步，就身陷危险之中。
南宫珩也很快明白事情的诡异之处，想起燕青蕊那句等等，他歉意地道：“是我大意了！拖累了你们。”
燕青蕊摇摇头，这树阵没什么痕迹，刚才她叫等等，并不是发现了树阵，只不过是看着南宫珩走出那一步，她心中不知为何会跳了一跳，才出声示警！
第2800章 邪了
如果当时南宫珩收脚，站在林子外，大概也一样看不到什么异常。
再说，这片林子，是他们去往平地的必经之路。
到底是怎样心思灵透的人，才会在这个地方布下这样一个阵。
如果是用一般的布阵之物也就罢了，那树木是持续生长中的，只要有一点点地方考虑不周，这个树阵也无法历经几十年还能发挥作用。
难道这些树木是后来移植而来？
绝无可能，移植的终归会有痕迹，以燕青蕊和细心，上官千羽的敏锐，南宫珩的江湖经验，看见一片移植的树木，怎么可能看不出异常？
这些树木生长在原地，没有二十年，也有十五年以上。
上官千羽道：“我们先退出去！”
燕青蕊也同意，这树阵太诡异，他们都是第一次遇见，现在入林不深，赶紧退出，哪怕绕回去，再从东南方上岛，也比破阵容易。
三人立刻就原路返回。
刚才他们进阵，大概十四五步的距离。
然而，等到他们向着来路走了十四步后，眼前还是一片树林，而且，四面树木仍是半罩在迷雾之中。
上官千羽道：“这迷障还真是障眼之法，设阵之人真高明！”
燕青蕊拔出银月匕首，在身前一棵树上划了一道记号，然后一路走，一路划记号。上官千羽和南宫珩跟在她的后面。
不过，上官千羽觉得并不太乐观。
果然，燕青蕊划记号的手再次扬起时，却落不下去，因为她在面前树身上，看见了自己前一会儿做的记号，连树身渗出的汁液都还是新鲜的。
也就是说，绕了一圈，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燕青蕊神色凝重，换了个方向，再试，同样，绕一圈，又会回到之前的地方。
连试三个方向，皆是如此。
南宫珩变色道：“真是邪了！”
上官千羽道：“一入阵中深如海，咫尺天涯不得出。此阵果然高明！”
南宫珩道：“刚才明明只走了十多步，怎么就是走不出去？”
上官千羽道：“现在不止了，如果猜得不错，我们每次往出走，都没有靠近边缘，反倒走到阵中心了。”
燕青蕊把银月匕首收了，靠在一棵树上，摊摊手道：“看来越心急越走不出去！”
上官千羽也道：“原本不想破阵，看来还是要先破阵！”
南宫珩道：“这阵该怎么破？”
上官千羽道：“现在我们身在阵中，对此阵一无所知，想要破阵，先得弄清楚这是什么阵。”他说着，身形一起，便跃上树巅。
然而站在高处，也并不是一览全局，没入阵中之前看到这片树林不小，但那时还能看见远处的白瓦房屋，现在，却只能看见四下里绿浪滔滔，如同一片海洋。
不论近处远处，都只有一片树海，那些露出飞檐斗拱的精致房屋，那些绿树掩映中的庄院，那些气派华丽的屋宇殿堂，全都不见了。
上官千羽不禁皱了皱眉。
这时候，燕青蕊和南宫珩也各自施展轻功身法掠上了树巅，看到这样的情形，三人面面相觑。
第2801章 分析
燕青蕊道：“这阵包含幻、迷、障、变、隐、困、警七种元素，布阵之人心思缜密，既兼顾了全局，又没有忽略细节，要破这个阵，不太容易。”
上官千羽点了点头，道：“幸好并无杀机！但是，困得久了，势必引发阵变，终究也会包含杀机。所以要尽早破阵，我们合计一下，两天之内破不了，这阵必然会变化。到时候就更复杂了！”
三人下了树巅，就在燕青蕊做了一圈记号的地方，干脆席地而坐，开始研究这个阵法。
燕青蕊道：“这阵最终的目的是困，所以不论幻迷变隐障都是为了把人困住，从困字着手！”
上官千羽沉吟道：“入了阵，阵势启动，想必已经惊动了桃花榭的人，我们的时间不多！”
燕青蕊用银月匕首在地上画着，一会儿，就画出一堆奇怪的线条。
上官千羽认真地看着，不时凝思。
南宫珩虽然对阵法不精通，却也是有所涉猎的，只是看一眼，就知道，燕青蕊这是画的破阵的可能基点，也就是缩略的方位。
重点阵眼所在地方可能在哪儿，她一一列了出来，但是，这个阵法，既然包含七种因素，那么至少有四个阵眼，最多有七个阵眼。可是燕青蕊画出来的，却有二十五处之多。
显然，她是把可能存在阵眼的地方一一列了出来，然后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排除。
然后，燕青蕊和上官千羽目光都盯着地上划出来的这些线条，头挨着头，凝神细思，上官千羽先动手抹去两处。
燕青蕊也抹去一处。
而后，又是继续计算，沉思，分析，推断。
两人这么一番推算之后，就会抹去认为不可能的阵眼所在地。
不过到后来，却是越抹越慢，甚至到后来，临到抹去，又想到存在的可能性，再重新推算分析一回。
这么一来，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感觉到肚子饿了。
他们直起腰来，这时候，地上还有十六处。
他们身上都没带干粮，南宫珩刚才见帮不上忙，四处去寻摸了一回，不过，这些树上既没有果子，又没有籽实，林子里也没有可吃的东西，而他所能活动的范围也少，所以，空手而回。
见上官千羽燕青蕊一起看他，南宫珩颇为不好意思地摊摊手，道：“我饿了，不过没找到可吃的。”
燕青蕊好笑，道：“义父，咱们只能守株待兔了！”
没有野果野菜，那就自然只能寻野味。
这么大林子，总归草木森森，还是会有食物，不会饿死的。
只是他们被困在中间，活动范围有限，还真只能守株待兔，就不知道会不会有野兔蹿到这个圈子之中。
南宫珩嘿然道：“你们继续研究，守株待兔的事，交给我！”
此刻，地上还有十六个没被抹去的记号。
也就是说，最少他们还得排除九处，然后再针对剩下的阵眼，开始着手破阵。就处排除了九处，剩下的也未必就都全是此阵的阵眼。
第2802章 守株
这个阵太诡异，并不是说把所有可能性是阵眼的地方都破坏一通，总能弄对一个，说不定就能误打误撞地破阵了。
相反，他们不能错一个，必须一击而中，不然，阵法立刻会变，也许会由一个困阵变成一个杀阵。
那时候，凶险不用说，他们都不用等桃花榭的人动手，就自己先把自己玩死了。
守株待兔还真不是好待的，南宫珩待了半天，也没能遇上嫌自己命长的兔子，偏偏想出去打猎又不成，颇有些觉得自己老而无用。
上官千羽和燕青蕊这时候又开始凝神研究阵法去了。
到得傍晚时分，意外地有只兔子在圈子边上露了个头出来，南宫珩一直在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机会难得，哪肯错过，一扬手，一支无穗小飞刀出手，那只兔子身子一翻，倒了。
南宫珩很高兴，研究不了阵法，提供不了意见，守猎也一无所获，现在终于弄到吃的了。
他把兔子提回来。
考虑到这里无水，不大好处理兔子，他先把兔子血放干净，而后剥皮开膛，只取干净的肉，就在旁边架起火来烤。
树林里枯枝枯叶不少，随便笼起一堆，用随身的火折子点燃，再折两枝树枝，串起来烤，还是很容易的。
看着燃烧起来的火，还有不一会儿就在火上滋滋冒油的兔子，火光中，南宫珩的眼神有些恍惚，耳边仿佛听到清脆的笑声，以前行走江湖时，瑾瑜最爱吃他烤的肉，说又香又鲜又嫩，美味好吃。
而他，最爱做的事，就是看着她满足地吃着他亲手为她烤的肉，真是甜到心里。
那样无忧无虑，两情相依，情深意切的日子，随着他和百里泽木一起并肩战七魔宗的“生死之交”之后，便慢慢变了。
他甚至都忘了，自从和百里泽木“肝胆相照”，两人行变成三人行后，瑾瑜有多久没有没有吃过他亲手做的烤肉了。
此刻，到得桃花榭，想着这是瑾瑜来过的地方，他心中脑中，全是瑾瑜，也不禁想起这段往事。
上官千羽两人小声讨论推演着，突然一阵浓浓的肉香飘进鼻子里，两人顺着香气来处看去，这才发现不远处生了一堆火，火为烤着肉，而南宫珩，神情落寞沧桑，看着火堆，眼里有水光闪烁。
不用问，燕青蕊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故作惊讶地道：“呀，肉烤糊了！”
这一声让南宫珩回过神来，急忙看去，有一处地方果然烤焦了，他急忙移动着手中的树枝，换个面再烤。
燕青蕊道：“义父你还真打到了兔子，这下不用饿肚子了。”
南宫珩看着烤得焦黄的兔子，道：“无盐少醋，仅能裹腹！”
燕青蕊笑道：“那就够了，总比饿肚子好！”
南宫珩把烤好的兔子取下来，撕了一条兔腿给她，又叫过上官千羽，同样给了一只肥肥的兔腿。
没有调料，的确不怎么好吃，不过，他们都饿了，倒也吃得香，却没注意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