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8章 赤云玄霜
殿外一个声音，带着淡淡笑意，语气倒也温和。而后，两个人并肩而来，走进殿中。
五宫宫主都起身，行礼道：“见过两位长老！”
赤云长老五十余岁，眉眼之间可见年轻时的风采，但或许是脾气太善，笑容太多，倒使额上多了一丝皱纹。唇角有温和微笑，她目光往殿内一扫，倒有几分春风扑面，温和亲切般的感觉。
花凤仙和她有几分相似，一眼就能看出是母女。但花凤仙的脾气一看就暴躁多了。
玄霜长老四十余岁，和赤云长老相反，神色间极为威严，扫过殿内的目光，带着几分凌锐，几分冷厉。也许是因为长年不笑，脸上皮肤保养极好，看着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几岁。
这两长老，一个温和，一个严厉。
温和那个虽给人春风扑面的感觉，让人心生亲切，却又自然生出几分尊敬仰望之意，赤云长老笑容一直在唇边，可她目光流转之间，却有几分深不可测。也是，若真是一个老好人，又怎么可能在长老的位置坐得稳？
赤云，不是应该性如烈火吗？
严厉的那个却也不是咄咄逼人，大概是为人方刚板正，就显得少了几分变通和温柔，不怒而威。
玄霜，真是人如其名。
玄霜声音板正，甚至带着几分冷锐地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夜浅歌刚站起，还没说话，那边白箐已经道：“回两位长老，今日，有人闯桃花榭！”
这一句话，就算是给上官千羽他们定下了罪，一个闯字，足以说明一切。虽然他们也的确算是闯。
颜竹韵道：“事情不是这样，这三个人，的确是有目的而来，这三个人，是我桃花榭已故去姐妹的心上人，女儿以及女婿，是为祭拜而来，说起来也不完全是外人。”
花凤仙道：“什么女儿女婿心上人？在我桃花榭，历代横死之人才由榭主亲设灵位，以全同门之情，让那些可怜之人魂魄能有所归。若他们所祭拜之人真的在圣地有灵位，那便说明她们一般没有什么亲人。若有亲人，又怎么可能在圣地设有灵位？”
夜浅歌道：“花宫主说的是不错，不过，若是真有亲人失散，现在前来拜祭，也是有的。凭着他们能乘风破浪直到桃花榭，这份心意，已是难得。另外，听说他们是从轮迴林出来的！”
“轮迴林？”
玄霜两位长老脸色一凝，略显惊讶地道：“有人从轮迴林中出来？他们花了多长时间？”
自家师父动问，颜竹韵忙回道：“从阵法启动到出阵，大概两天！”
阵法一启，五宫和两位长老都应知道，看玄霜长老的神色，她真的不知。
赤云长老也笑道：“就出来了？倒有几分本事。”显然她也知道阵法被启动的事。
玄霜脸无表情地道：“去查一查他们要拜祭的人在圣地是否有灵位，若无灵位，送他们离岛，若有灵位，让他们拜祭之后再离岛！”
赤云长老微微笑道：“等一等。”
第2819章 叫什么名字
赤云长老转头看玄霜长老：“圣地外人不宜入！”
玄霜长老道：“十五年前，榭主亲设轮迴林，曾有言，身入此阵，十日可出者，免死，并全其一愿！他们既然从轮迴林中两日便出，心愿又是入圣地祭拜已亡亲人，自当成全！”
赤云长老声音温和，语音诚恳，道：“的确，即便是你我，若不是知晓这阵法之关键，也不可能两日便出来，所以免死一事，本长老是赞同的，只是，圣地乃我桃花榭历代香消玉殒姐妹的灵堂，除了我桃花榭之人，外人去拜祭，多有不便！”
玄霜长老脸色始终没有什么表情，沉沉凝凝，如同冬日早晨的霜雪，淡淡地道：“并无不便！”
赤云长老叹了口气，道：“玄霜，其人来意不明，借口拜祭，并不知道有何目的，怎可随口答应？”
玄霜长老道：“并非随口，遵榭主之令！”
赤云长老温和的脸上现出一抹坚持，道：“能入桃花榭者，本来就不可轻视，又能从轮迴林轻易而出，这样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若他们心存歹毒，岂不让榭中弟子增加危险？可饶他们不死，但应即刻逐出林去！”
玄霜长老冷笑一声，道：“谁敢来桃花榭撒野？”
赤云长老一直含着一丝温和微笑的脸上，笑意收了起来，道：“本长老不同意！”
没想到两位长老竟然也是两种不同意见。
玄霜长老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那么就请榭主定夺吧！”
赤云长老道：“也好！”
她转头看向五宫之主：“他们要拜祭的是谁？”
颜竹韵道：“十九年前身殒的桃花榭弟子，灵位设在西堂。”
“西堂？”玄霜问了一声。
花凤仙不禁插言道：“西堂之中所设灵位，皆是艺成之后，不欲为我桃花榭所用，身入江湖，因各种江湖恩怨而死的人，严格来说，他们并不算桃花榭的正式弟子！”
颜竹韵道：“桃花榭历代规矩，原本就有心愿未达，可以身入江湖，五年后再回归的规矩。既然是内堂弟子，灵位又能名列西堂，怎么不算正式弟子？”
不过是没满五年，就香消玉殒了而已。
赤云长老道：“那名桃花榭弟子，叫什么名字？”
颜竹韵道：“夏侯瑾瑜！”
玄霜惊讶：“夏侯瑾瑜？二十二年前，仅用一年时间，就过了谋武双堂一等考核的那个弟子？”
谋武药三堂的考核分为一二三等，能通过三等，便算出师，通过二等的，若是留下，至少也能成为一个管事。而通过一等的，只要留下来，基本上就会被桃花榭的长老或者宫主收为弟子，成为桃花榭的中坚力量。
同样，若是以三等通过的，需要三年后才能离岛，二等的，一年后可以离岛，而一等的，考核结束之后，便可离岛。
而桃花岛考核严苛，能在三年学习过后，通过三等考核已是不易，选择通过一等的，少之又少。甚至有些人，学艺五六年，也通不过一等考核。
第2820章 客人
一年之内通过双堂，等于一堂只花半年时间。这样的人，在桃花榭当然不会无名。
连赤云长老都微微变色道：“是她？当初她不顾老榭主亲自挽留，决然离岛，应允五年之后回来，可是却在江湖中香消玉殒的那个人？”
颜竹韵回想起当初夏侯瑾瑜在桃花榭那种不要命般不眠不休的练功，用她的智慧，用三个月掌握谋堂所有的知识，又用八个月的时间，从武堂一路打出去，那份拼命劲头，还有无与伦与的天赋与悟性，当时惊艳了多少人？
她道：“正是那个人。”
玄霜和赤云对视一眼，原来事关这个人的事，那么，不论两个人意见是否统一，都得去请示榭主了。
赤云长老道：“夏侯瑾瑜的女儿，住在哪里？”
颜竹韵道：“在碧霞院中！”
赤云长老道：“嗯，也好。明日榭主定夺之后，再作打算！”
说着，她当先离去。
玄霜长老淡淡地看了一眼五宫宫主，道：“此事不必再议，散了吧！”
五宫宫主应了一声，也各自行礼离去。
玄霜长老一个人站在殿中，仍是面无表情，身如霜雪，只是，那毫无表情的眼眸，却向着东面扫了一眼，接着，手一抬，哧哧两声从指尖而出，之后，她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而在东面那片殿顶隐秘藏身的上官千羽和燕青蕊，都能感觉到耳边有风声过去。
这自然不是玄霜长老发出的东西准头不够，而是她在警告。
上官千羽和燕青蕊对视一眼，没想到这玄霜长老竟然这么厉害，他们藏得隐秘，而且敛息宁神，又隔着一段距离，竟然会这人发现了。
但她发现了却没有揭穿，甚至都没有见他们一面的意思，这位玄霜长老是什么意思，他们还真猜不透。
但是，已经被人看破了行藏，要是再去夜探别的地方，只怕这位玄霜长老就得当场翻脸了。
虽然能发现他们的未必就能抓住他们，但有句话叫打草惊蛇。
他们是奔着整个桃花榭最神秘的玄天珪去的，现在先把局面闹僵了，以后只会为自己增加难度。
所以，上官千羽和燕青蕊还是回去了。
赤云长老住的地方叫碧羽殿，她从赤月殿离开之后，便回来了。
不一会儿，天罗宫宫主花凤仙，焚月宫白箐，穿云宫林言枫便一起到了碧羽殿中，而碧羽殿中的大堂，此时并不是只有赤云长老一人，还有一位男子。
那男子三十多岁，一身锦衣，面目英俊，神态悠闲，坐在客位上。
显然这人的存在，三宫宫主都不知道，花凤仙当先问道：“长老，此人是谁？”
她与赤云长老虽是母女，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却是用的正式的称呼。这么直接的问法，当然也是因为她和赤云长老关系不同，才能问得毫无顾忌。
赤云长老看向那男子，微微一笑，温和地道：“这位，你们也可以认识一下，他于两天前上岛，是我的客人，他的名字叫百里泽木！”
第2821章 心存偏见?
百里泽木起身，抱拳道：“三位宫主，幸会！”
白箐林言枫只是矜持地笑了一笑，也抱拳回了一个江湖礼，她们自然有眼色，看见这人眼里精光闪现，气息沉稳，眼神之中有精明之色，气派很大，知道他在江湖之中，必然也是个人物。
花凤仙又道：“百里泽木？百里世家的人？”
看来桃花榭虽然远居海岛，其实也不是孤陋寡闻，当然，也有可能是桃花榭与三大世家都有几百年历史的大势力，所以彼此知道。
百里泽木道：“在下虽出身百里世家，不过，已经与百里世家没有什么关系。在下是七魔宗的宗主！”
白箐惊声道：“你是七魔宗的宗主？七魔宗势力庞大，没想到宗主这么年轻！”
七魔宗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桃花榭外门弟子遍布江湖，收集一切消息，自然也是知道的。
林言枫嘿然笑了一声，道：“以前的七魔宗名震天下，不过，近来好像遇事不太顺呀？”
百里泽木目光微微一深。
可不就是不太顺？
原本想灭了南宫世家，没灭成，烟云峰上，计划周全的算计，结果竟然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不说，他堂堂的七魔宗宗主，要不是事先做了两手准备，预备了逃命风筝，差点就在烟云峰一战身死。
赤云长老淡淡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胜败算什么？”她摆摆手，示意众人落座。
百里泽木温文尔雅地笑着冲赤云长老抱了抱拳。
他原本长相英俊，加上内功深厚，那一份卓然的气度，和长年身在上位，自有一种颐指气使般的威仪，并不会因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而影响眼前的观感。
若不知道他的为人，此时见到面前的他，一样会因为他的风华和气度而生出好感，在这点上，颜值高的人永远占便宜。
林言枫被赤云长老这么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有些讪然地笑了一笑，坐在那里不出声了。
百里泽木长叹了一口气，道：“莫非，桃花榭也对我七魔宗心存偏见？”
白箐道：“天下之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任何势力想要立足于江湖，凌驾于同道，总归会有一些手段。谁也不敢说自己从未做过亏心之事，从未杀过无辜之人。不过七魔宗的名头，也的确是太差了一些。”
花凤仙淡淡地道：“这所谓的名头，何必在意，我桃花榭还不一样被江湖人称之为罗刹之岛？”
这话一出，白箐林言枫深表赞同，桃花榭出身之人，的确是心狠手辣，那些外门弟子在江湖之中有的名声也着实不怎么样。
曾有一个桃花榭弟子，把景州一个世族杀了个精光，三百余口，连孩子的命都没有留。
虽然缘由是那世族的家主欺骗了那弟子的感情，夺了她的清白，始乱终弃，另娶他人，还算计想杀她，她一怒之下才如此报复，而且杀人之后也自绝了。但桃花榭人的狠绝，也传了开去。
白箐眨了眨眼睛，道：“百里宗主，是怎么到桃花榭来的？”
第2822章 有何图谋
这个问题才是关键，显然这白箐在三位宫主之中，脑子最为灵活。
百里泽木也不隐瞒，道：“不是有人闯入桃花榭吗？我和他们，其实是同一条船来的。”
林言枫诧异：“你们是一起的？”
虽然她们并没有见到南宫珩三人，但是各自已经得了手下人的汇报。
百里泽木眼中一抹厉色，带着凌厉杀气，不过又很快收敛，淡淡地道：“他们杀我父亲，杀我爱子，我与他们仇深似海，又岂会是一起的？”
花凤仙冷笑道：“你当我们是傻子吧？既然仇深似海，怎么可能同船而来？既然同船而来，又怎么不是一起的？”
百里泽木看看赤云长老，笑道：“看来不对长老高足说明情况，连长老都要对我见疑了！”
赤云长老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显然，她也想听听百里泽木的解释。
百里泽木道：“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船上。我悄悄上船时，惊动了一个他们的人，只得下手杀了。但我知道这件事早晚会被识破，便做好准备，用易容之术，化装成他们中的一个，等到他们发现被我杀那人的尸体，全船搜寻时，我又制造了我跳海逃生的假象。实际上，被我扔到海里那个，便是我化装成的那个。”
林言枫道：“那他们就毫无所觉么？”
百里泽木傲然道：“我的易容术，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识破的。再说，船行海上这些天，我根本不曾与他们三人打过照面，连船上别的人，也是尽量不打交道。他们当然发现不了我。”
花凤仙道：“你到桃花榭来，有何图谋？”
百里泽木冲着赤云长老微微一笑，道：“长老今日方正式见我，而且，还带着三位宫主一起，想必，这三位宫主也是长老信得过的人？”
赤云长老道：“自然！”
百里泽木道：“我为求花精凝露而来！”
花凤仙猛地站起，道：“你说什么？你还真敢开口！”
白箐淡淡地道：“花精凝露你百里世家不就有吗？为何要到桃花榭来求？”
江湖传闻，花精凝露只有三处地方有，天乾皇宫，百里世家，桃花榭。而即使这三个地方，也各只有一小瓶。
天乾的被盗。
那整瓶花精凝露早就被燕青蕊当茶喝了。
百里泽木道：“百里世家的早就没有了，当年我祖父在江湖中爱上一个女子，在那女子重伤垂死之时，用花精凝露救了她的命。”
花凤仙哼道：“一小瓶花精凝露至少可以救三个人的命，救一人的命，那至少还有剩吧？”
百里泽木苦笑道：“原本是这样，可我那祖父是个情种，他生恐药量不够救不活人，把一整瓶都给那女子喝了，喝了就喝了，最后那女子还没有嫁给他，嫁给了别人！”
说着，他眼里闪现一丝阴霾，大概为百里烨晨为了一个女子，拿百里世家的宝贝不当宝贝，心里恨着，所以百里啸林亲手杀了他时，百里泽木才能那么无动于衷。
第2823章 为她而来
花凤仙道：“你要花精凝露做什么？那只是疗伤之药！”
花精凝露疗伤的药效惊人，不但可以修复外伤伤口，还能修复经脉内腑的内伤。
百里泽木道：“自然是疗伤之用，只需一滴就好。当日烟云峰上，我与南宫珩一战，受了内伤，若不然，我又何必要借易容之术遮遮掩掩，避开南宫珩？”
在百里世家的时候，他见势不妙，立刻就逃走，那时候百里世家众长老都没料到竟然会出现一个临场逃脱的人，而且百里呈番有意放过，要不然，他当时也要和百里呈番一样，受到家法处置。
这笔账，他当然是一并要记到燕青蕊上官千羽南宫珩身上去。
赤云长老淡淡地道：“花精凝露这样的稀世宝物，又岂能随便予人？”
百里泽木笑了一笑，道：“所以，我自然带了能与之匹敌的让长老感兴趣的东西！咱们谈的是合作，若非双方有利，就算我肯，赤云长老也不会肯啊！”
花凤仙想问是什么，但是看一看赤云长老的脸色，没有再问，白箐原本善于察颜观色，更是会去问，林言枫沉稳，凡事不爱出头，也不会去问了。
百里泽木揭开茶碗，喝了口茶，这才看向赤云长老，道：“想必你们也见过南宫珩他们了，他们莫非也是为了花精凝露而来？”
赤云长老淡淡地道：“这是桃花榭的事，你不必知道！”
百里泽木嘿然一笑，也不生气。
花凤仙瞥了他一眼，道：“人家是个情种，为心爱之人而来。哪像你，唯利是图！”
“情种？”百里泽木哼道：“他上桃花榭，与情种何关？此人必然包藏祸心，他在二十多年前，也曾是个情种，现在又为另一个女子来桃花榭，岂不可笑？”
花凤仙总觉得这人哪怕温文尔雅地坐着，也带着一股阴森之气，让她感觉极不舒服，所以忍不住就要呛声：“什么一个女子另一个女子的？你跟他仇深似海，就想借桃花榭之手除了他？少打这样的主意！”
百里泽木悠然喝了口茶，道：“那他这次为谁而来？二十年前，那个叫他神魂颠倒的女子，名叫夏侯瑾瑜！”
众人一怔，花凤仙道：“他上桃花榭，也是为夏侯瑾瑜而来！”
百里泽木惊得站了起来，失声道：“什么？夏侯瑾瑜不是死了吗？”
这样的失态，连赤云长老都看了他一眼。
白箐笑微微地道：“夏侯瑾瑜当然是死了，而且死了好多年了，我桃花榭上她的灵位都建起十八年了。”
百里泽木惊怔道：“那你们说，他为她而来！”
林言枫道：“你也认识夏侯瑾瑜？”
百里泽木并不知道夏侯瑾瑜曾是桃花榭弟子，这一惊非同小可，顾不得回答林言枫，看着白箐道：“那南宫珩还来干什么？”
白箐笑道：“自然是祭拜了！”
百里泽木退了一步，仿佛抽空了全部力气一般，失神地坐下，似乎想喝口水平复一下，但手一颤，却将茶杯打翻了。
第2824章 疼痛
刚刚虽然有几分阴鸷，但仍然不失儒雅的百里泽木，此时却是一副失神模样，也顾不得茶水沾身，看向赤云长老，颤声道：“我……我也能祭拜一下吗？”
赤云长老不动声色地道：“你和夏侯瑾瑜又是什么关系？”
百里泽木嗫嚅道：“她……曾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花凤仙冷笑道：“就算你是来谈合作的，也不能提出这样过份的要求，不管她和你是什么关系，她现在死是桃花榭的人。再说，既然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能保护好她，让她死于非命，现在有什么资格来祭拜？”
百里泽木咬牙切齿地道：“害死她的不是我，是南宫珩，为什么南宫珩可以祭拜，我却不可以？”
不错，南宫珩和夏侯瑾瑜是他拆散的。
他算计了他们两个人，让他们反目。
在他知道夏侯瑾瑜生下别人的野种，而那人很可能是南宫珩时，他派了七魔宗的人追杀夏侯瑾瑜和那个野种，最后，夏侯瑾瑜被他的人打下悬崖。
可他也为夏侯瑾瑜报仇了，他把将夏侯瑾瑜打下悬崖的人全杀了，一个也没留，那些听他之命的人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任务完成得这么漂亮，他们却还要死在宗主的暴怒之下。
原因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后悔了。
他要对付的，应该只有南宫珩，只有那个野种，不应该是瑾瑜。
瑾瑜不该死，不能死。
他们杀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万死莫恕！
可是，瑾瑜也从此香消玉殒。
他也和苏乐儿在一起了，因为苏乐儿喜欢的是南宫珩，他要报复南宫珩，就抢了他的女人。
可是，瑾瑜到底已经人死不能复生。
这一辈子，他以为自己从没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
可是，午夜梦回，甚至和苏乐儿在一起，看着苏乐儿的笑脸的时候，他都会有恍惚的时候，他后悔！
原本以为，得不到的，就毁去，那样一了百了。
可是十几年的日日夜夜，只要想起夏侯瑾瑜的日子，他的心都好像被人剜去一块。
除了苏乐儿之外，他有许多女人。可那一块，苏乐儿填不满，再多的女人也填不满。那里始终是空的，只要想起夏侯瑾瑜来，那空洞洞的地方，就疼痛难忍。
这些年，他以为他已经把夏侯瑾瑜给忘了。
但是，他看见了一个酷似夏侯瑾瑜的女子，她的女儿。
他要毁了南宫世家，毁了夏侯瑾瑜的女儿，毁了与夏侯瑾瑜相关的一切，但是在南宫世家，当知道夏侯瑾瑜的女儿并不是南宫珩的女儿之时，他又笑了。
他没得到，南宫珩也没有得到。
他们谁也没有赢，这岂不是好玩得很吗？
可是好玩归好玩，瑾瑜却真的消失于这个世界。
别的人消失二十年，思念必然已经淡去，可为何夏侯瑾瑜在他的心中，却还一直那么清晰？
让他又爱又恨，爱而不得，恨而不舍的女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反倒在他的心中如同铭刻般的清晰。
“谁说南宫珩可以祭拜？”赤云长老淡淡地道。
第2825章 你错了
百里泽木眼神之中的阴鸷之气越发浓重，他缓缓抬起眼来，道：“赤云长老，若我能助长老达成所愿，长老可否允我去祭拜？”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暗哑和深沉，眼神阴森森的，却看不出这到底是因思念而凝结的悲伤，还是因为不甘而生出的威胁。
赤云长老道：“宗主远来是客，想必累了，先去休息吧，此事稍后再议！”
百里泽木这次没有说什么，直接站了起来，向殿外走去，自有人过来领他去休息。
待到百里泽木离开之后，赤云长老扫视一眼三宫宫主，道：“这百里泽木，三个月前通过盛海云和我取得联系，原本盛堂主是要派人送他来桃花榭，不过他等不及，自己潜到仇人的船上，两天前上了岛。发出消息，我让慧月去把他接了过来，没有惊动别人！”
盛海云是桃花榭的外门弟子，负责的是外门消息收集传递。史慧月是赤云长老身边的随侍。
花凤仙道：“这个人到底抱着什么目的？七魔宗行事阴毒，多年来一直在江湖中没什么好的名声。现在更是被三大世家打得像落水狗一样。他不会是想算计桃花榭吧？”
赤云长老看了他一眼，道：“算计桃花榭？那也得他有这个本事！”
白箐笑微微地道：“长老，百里泽木和您谈的，一定是大事，有用得着白箐的地方，长老尽管吩咐！”
赤云长老笑道：“箐儿放心，这件事呀，本长老定下来之后，少不得要用到你们三个！”
林言枫也笑道：“愿听驱策！”
花凤仙此时什么也不说，她是赤云长老的女儿，自然是全力支持赤云长老的。
林言枫与白箐再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花凤仙留了下来。
她有时候就在这碧羽殿里住下，随意得很。
她见赤云长老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道：“娘，那个百里泽木我一看就不是好人，肚里不知道别着什么坏呢？竟然还敢打花精凝露的主意，依我看，趁早赶走才是正经！”
“不得胡言！”赤云长老看了她一眼，道：“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毛躁，这点你得跟白箐言枫学学，白箐聪明，言枫稳重，就你不定性！”
花凤仙腻过去道：“娘，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啊？每次在我面前夸她们，把你女儿贬得一无是处，你女儿哪有这么差？”
“是吗？”赤云长老道：“那南宫珩三人的事，你怎么看？”
花凤仙道：“圣地岂容外人随便进出？当然是不许！”
赤云长老道：“可是玄霜长老坚持！”
花凤仙道：“自有榭主定夺，我就不信，榭主会同意！”
赤云长老慢腾腾地道：“你错了，榭主会同意的！”
花凤仙一怔，道：“娘，榭主怎么可能同意呢？还有，你怎么知道榭主会同意？既然你觉得榭主一定会同意，那你为什么又反对？”
赤云长老看了花凤仙一眼，眼里有几分赞赏，笑道：“你终于开始用脑子了！”
第2826章 猜测
花凤仙连着三个问题，算是问出了关键。
赤云长老又不傻，明知道榭主会同意的事，为什么要反对？那不是故意与榭主作对吗？
赤云长老目光看向远处，声音平缓，意味不明地道：“榭主同不同意，我并不知道，但是，玄霜同意了。这样的事，连你都觉得榭主不会同意，可是若玄霜同意，榭主就同意，这说明什么？”
花凤仙想了想，疑惑地道：“玄霜长老的意思，就是榭主的意思？或者说，榭主以玄霜长老的意见为意见？”
赤云长老看着她，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花凤仙皱着收，继续：“榭主为什么要以玄霜长老的意见为意见？她为什么这么信任玄霜长老？还是，她不得不信任玄霜长老？”
赤云长老道：“不错，你能想到这一层，的确很难得了。”
花凤仙也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大跳，道：“娘，你是说……”
赤云长老站起身来，慢慢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花树，缓缓道：“你还记得上次榭主出现，是什么时候吗？”
花凤仙想了想，惊道：“榭主出现得少，几年不出现一次。最后一次公开出现，是在五年前的五宫之位争夺时，也是五年前，白箐，颜竹韵，我，我们三人升为宫主的时候。往前推，六年前的武堂大赛事，榭主来了不到半柱香就走了。再往前推，是夜浅歌和林言枫升宫主的时候……”
她回过头，道：“这几年桃花榭没什么大事，所以榭主几乎不出现。”
赤云长老道：“虽无大事，但是五年都不出现，你不觉得奇怪吗？”
花凤仙诧异地道：“莫非连娘你这五年也没有见过榭主？”
赤云长老淡淡地道：“倒也见过！”
“那娘亲在怀疑什么？”
赤云长老眼眸之中带着一抹深沉之色，缓缓地，一字一句道：“我怀疑，榭主已经被玄霜控制，令虽出于榭主之口，实际上，却是由玄霜所发。”
“不可能！”花凤仙笑道：“娘，榭主的武功，无人能及，玄霜长老和您的武功在伯仲之间，岂能控制榭主？”
赤云长老顿了一顿，才道：“你说的也没错，毕竟，榭主是两百年来唯一参透了纤云紫旋剑法最后三招，能将整套剑法融汇贯通的人，不要说灵霄云烟步无人能及，回风破独一无二，便只这玄妙无比的纤云紫旋剑法，也无人能揠其锋！或者，真是我多心了，所以，我才借此事，试一试。”
花凤仙道：“那明天再看吧。外人要去圣地祭拜，榭主根本不可能同意。娘你也别担心。榭主不会有事的！”
赤云长老长长地叹了口气，看了花凤仙一眼，道：“去歇了吧，今日我的猜测，在没有证据证实之时，不可对别人说起！”
花凤仙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毕竟这个猜测太过惊悚，若非花凤仙是她的女儿，她是不会宣之于口的。
而花凤仙虽然否了这个猜测，心中还是被震惊到了，若是真的，桃花榭可要掀起一场风雨了。
第2827章 多半是不成
对于百里泽木也上岛的事，南宫珩燕青蕊上官千羽一无所知。
船在海上行了近一个月，船上的人虽只十多个，但既然全是南宫世家的人，上官千羽两人并不方便一一盘查。
再说，百里泽木能扮成南宫珩的样子，骗了苏乐儿二十年，他的易容术的确不差。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只是想去桃花榭，并没有散发敌意，更不曾与船上之人有任何冲突，加上刻意不与三人照面，有心和无心之下，别人要识破也难。
上官千羽和燕青蕊回到碧霞院，两人想起玄霜长老对他们的警告，都觉得有些侥幸。
如果当时玄霜长老喝破他们的藏身之处，两大长老，五大宫主都在这里，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先不说，闹成这样，那也就算彻底的翻脸，要寻玄天珪，更难上加难了。
那玄霜长老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至于敌友，整个桃花榭的人，对他们来说，都非敌非友。
两人对视一眼，既然暂时猜不透玄霜的意思，那还是先不管了，明天再说吧。
不过，一个祭拜的事竟然要上升到要榭主亲自定夺，他们也是没有想到。
两人走进院子时，院里还是静悄悄的，这碧霞院里，洛宁负责，她交代了那些侍候的下人，非必要时候，不得出现在客人面前，白天尚且如此，何况晚上呢？
所以此时的碧霞院，和所有院落一样，安静得连虫鸣声也听不见。
但是，当上官千羽和燕青蕊走进去的时候，还是看见院子里有人。
一个人负手站在院中，天上无星无月，只有廊下一盏灯笼远远透过来的微黄光亮，他寂寥地站在那里，看着沉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燕青蕊道：“义父！”
南宫珩对于他们从外面回来一点也不意外，温和地道：“回来了！”
燕青蕊道：“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说着，他看向苍茫的天幕，极低地叹了口气。
他睡不着，这里是瑾瑜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他踏上这里的土地，可是，瑾瑜却已经做了十九年亡魂。
拿玄天珪全五玄破无影谷禁制后，可能联通另一个世界的事，他反倒没有虚云说的走过所有的路，便可以到阴司相会这么一条让他更觉得有希望。
他都已经悄然打定了主意，等到祭拜了之后，陪着上官千羽燕青蕊回去了陆地，他就要在瑾瑜殒命的那片断崖那里了结残生。
为什么不在桃花榭，那是因为他觉得燕青蕊上官千羽打的是玄天珪的主意，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搞不好还得和桃花榭鱼死网破，有一场大混战。
多个人，多分力量。
他在哪里死都没有关系，但是暂时活着，看着燕青蕊上官千羽安全回到陆地，也算是他最后能为瑾瑜做的一件事了。
至于现在，站在瑾瑜曾经生活过一年的地方，虽然相隔二十多年，也算是同一方天空，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他无比眷念，也无比珍惜。
燕青蕊上官千羽也不想把今天夜探的情况告诉他。
祭拜这回事，多半是不成。
不过，燕青蕊并不在意。人死之后若真有魂魄，十九年了，早该去投胎了吧？
第2828章 传达
就算没有去投胎，一个人又能分灵几处？夏侯世家有娘亲的灵位。
现在，桃花榭的圣堂虽有一个，她和南宫珩的想法并不一样。
南宫珩是不愿意放弃去拜祭，但更多的，未必是觉得夏侯瑾瑜的魂魄在此，不过是因为心中的愧疚悔恨，不愿意放过任何与夏侯瑾瑜有关的线索和忏悔的机会而已。
燕青蕊心中没有愧疚和悔恨，自然没有他这样的执念。
想到之前几个宫主两位长老之间的针锋相对，此事未必顺利，但那也是明天的事了，没必要现在说出来让南宫珩闹心。
第二天，不但燕青蕊上官千羽在等待结果，花凤仙一众也一样在等待。
用过早膳，赤云长老便去了榭主的苍炎殿。
苍炎殿是赤月殿的三倍大，帏幔轻舞，长长的回廊过道，走进外殿，殿堂深深，空旷得能听见呼吸的回声。
赤云长老扬声道：“赤云请见榭主！”
内殿门开处，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一直在榭主身边的秋寒，秋寒二十七八岁，长相娇俏，温婉中不失爽利，柔和中带着几分英姿，是榭主身边近侍。
秋寒身边那个不是别人，正是玄霜长老。
玄霜竟然早就到了？
赤云长老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秋寒道：“赤云长老，你和玄霜长老的来意榭主已经知道了，榭主说，‘既是远道而来，又过了轮迴林，便全其此愿，让他去祭拜！’”
赤云长老道：“榭主真这么说？”
秋寒看了她一眼，道：“赤云长老莫非以为我会假传榭主之意？”
赤云长老道：“我并无此意，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我想面见榭主！”
玄霜淡淡地道：“榭主的意思已经明白，何必打扰榭主清静？”
秋寒道：“赤云长老，榭主一早已经去了扶霄山，她令我在此等候长老，传达此意。”
赤云长老道：“榭主要闭关？”
秋寒道：“榭主没有说，但也许有此意！”
扶霄山是桃花榭最高的山峰，山上怪石嶙峋，奇峰雾罩，一般人上到山腰就难再往上了，因为里面的阵法比较复杂，不过，历代的榭主都精通阵法，自然不在话下。
山峰是榭主闭关的地方。
赤云长老不再说话，只是看了玄霜长老一眼。
玄霜长老面无表情。
秋寒道：“两位长老如无别事，秋寒告退！”说着，她便回去内殿。
赤云长老道：“想不到你来得倒早！”
玄霜长老道：“比你略早一点而已！”
赤云长老心中冷笑，秋寒说榭主一早就去扶霄山了，玄霜早早来到，当然是早就见过榭主。
只不过，现在榭主到底是在苍炎殿中，还是真的上了扶霄山，那就不知道了。
出了苍炎殿，玄霜长老道：“榭主既有吩咐，着人通知客人前去祭拜，明日送出岛去便是，赤云长老以为如何？”
赤云长老淡淡地道：“既是玄霜长老促成，此事何必问我？”说完，转身就走。
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这绝非榭主之意，玄霜竟然控制榭主，到底有何图谋？
第2829章 祭拜
玄霜长老仍是面无表情，对在这儿等待的小徒弟雨瑶道：“去通知你师姐吧！”
靳雨瑶脆生生应道：“是！”
碧霞院，颜竹韵来到。
燕青蕊正在院中练剑，她手中拿的只是一截树枝，但身姿轻盈，步法玄妙，树枝挥舞，同样剑气纵横，开阖之间，尽显大家风范。
见她收势敛眸，俏立当地，颜竹韵赞道：“好剑法！”
燕青蕊笑着抱拳，道：“颜姨，你来了！”
颜竹韵道：“准备准备，去祭拜你娘吧！”
燕青蕊高兴地道：“真的？好，我们这就去！”
此时，屋内的南宫珩与上官千羽也听到了，都走出屋子，听说马上可以去祭拜，南宫珩脸现喜色，心情十分激动。
在颜竹韵亲自带领下，一众人去往圣堂，
圣堂分为东南西三堂。
东面是历代故去的榭主，长老，执法，宫主之灵位。
南面是历代终老于桃花榭的弟子灵堂。
西堂是那些未到天年而夭，在江湖中死于非命的桃花榭弟子灵堂。也就是说，西堂的众灵位之主人，大都是年轻横死之灵。
西堂名为西堂，其实是一个很大的大殿，里面香雾缭绕，庄严肃穆，一排排的灵位摆在那里，定期会有弟子前来敬香同祭。
这些灵位，左边的并无遮挡，右边的每块灵位之上，却都用红纱覆盖。
几百个灵位虽不是密密麻麻，但一个灵位代表着一个曾经鲜活的人，尤其是知道这些人都是妙龄而夭折，这场景，肃穆沉重。
颜竹韵低声道：“人生六十一甲子，未满甲子而逝，皆是早夭，这些红纱覆盖的，诞辰满六十，便会揭去。”
也就是说，不算这些身死年龄，而是按她们出生的年龄算，满六十年后，这红纱才会揭去。表示她们也活到了天年，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想法，当然，也看出桃花榭人对同门的一份追思之意。
大概是为了区分，这些灵位按立灵之年分别排列。
颜竹韵指指右边，轻叹道：“这边各有年份，你们自己去寻吧！”
南宫珩身子微颤，缓步走向那边灵位处，每个灵位处皆拱手告个罪，然后轻轻揭开红纱。
十九年前的，有七个灵位，没有夏侯瑾瑜。
十八年前的，有十三个灵位，也没有夏侯瑾瑜。
南宫珩怔了怔，转过头来，二十年前的，有五个灵位，揭开红纱，仍没有夏侯瑾瑜。
南宫珩燕青蕊上官千羽都有些发怔，没有夏侯瑾瑜的，难道说，瑾瑜没有死？
看着三双疑惑中带几分希望的眼睛，颜竹韵轻叹了口气，她自然看得懂这眼神，默了一下，她才道：“我们祭灵的时候，并不单祭，所以我也不知道瑾瑜的灵位排在哪里。但是，我们身在岛上，姐妹们噩耗传过来的消息有早有晚，而此处排列，是以得知消息之时为立灵之时。”
原本带了三分希冀的目光终于黯淡。
这三年里没有，并不是说夏侯瑾瑜没有死，而是她身死的消息传回来得稍晚，所以，在后面的灵位之中？
第2830章 半个时辰
三个人分工，南宫珩继续看十七年前的，上官千羽看十六年前的，燕青蕊看十五年前的。
排在十五年前的第一个灵位，那抹轻纱被揭开，燕青蕊手一抖，连轻纱也握不住，跌落地上，她神色微变，咬住了唇，盯着面前的字：夏侯瑾瑜之灵位！
她死了十九年有多，近二十年了，消息却是在十五年前才传到桃花榭的？
燕青蕊的异样也惊动了南宫珩和上官千羽，两人看过来，灵牌上的字，清清楚楚，仿佛一双默然凝望的眼睛。
南宫珩走近，脚步有些踉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灵牌，之前的心无所依，情无所归，似乎于此时，才找到了方向。
这二十年里他浑浑噩噩，一方面要远离，一方面又难以忘却，太多的误会，太多的错过，终于阴阳相隔。
他为什么会以为瑾瑜已经嫁给了百里泽木？已经获得了幸福？
他为什么要放手？他以为他全了兄弟之情，朋友之义，他以为他成全了瑾瑜最后的心愿。
可当时南宫世家山门前，他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时，那时候就有心追寻瑾瑜而去。
可是，他是南宫世家的家主，他有自己的责任，那段日子，他把悲伤埋藏在心中，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处理着南宫世家的事务，甚至已经把家主人选的名字提交到了长老们面前。
他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若人死后真有魂魄，他要追随瑾瑜而去。
若人死后没有魂魄，那就为他当年的愚蠢以死谢罪。
就在他将剑横于颈间之时，虚云大师突然出现，告诉他可以寻到瑾瑜魂魄的办法。他立刻就决定出海了，因为之前瑾瑜走过的所有地方，他几乎都走过，除了桃花榭。
他原本是准备自己走的，可是知道他是去桃花榭，众长老不放心，派了南宫方带着十几名懂航海的弟子跟随。
现在，夏侯瑾瑜的灵牌就在眼前，他仿佛看见那个巧笑俏兮，英风飒爽的女子俏生生地站在面前，带着调皮的笑容看着他。
二十多年弹指一挥，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却日日夜夜在追思忏悔之中活着。
南宫珩呆呆地凝视着夏侯瑾瑜的灵牌，他的手颤抖地伸出，轻轻地抚着那几个字，很轻很轻，好像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一般，眼底一片柔情，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牌位，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燕青蕊和上官千羽燃了香，对着牌位跪下，磕了三个头。
然后，燕青蕊就站了起来。
大概是从小就离开夏侯瑾瑜的原因，原身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夏侯瑾瑜的记忆，所以，不论是在夏侯世家看见灵位，还是在此处，她心中都没有太过悲伤的感觉。
也许因为，她不是原身，所以，少了母女之间骨肉相连的那份心悸与激动。
颜竹韵看了燕青蕊一眼，道：“给你们半个时辰时间，半个时辰后，此处不得再逗留！”
榭主允准他们在这里祭拜，已经是破例，半个时辰，是能给的最长时间了。
第2831章 执法堂主
燕青蕊点了点头，道：“多谢颜宫主！”
颜竹韵道：“祭拜之后，你们还是回去碧霞吧，我会安排着人送你们离去。”
燕青蕊道：“我们自己有船！”
颜竹韵看了她一眼，道：“你们的船，早在你们启动阵法的时候，引动海水涨潮，暗涌便已经将他们送了出去。现在，他们已经在阵法之外，再也看不见桃花榭。若他们不肯离去，也只是在茫茫海域里继续转圈，想必是进不来了！”
燕青蕊没说话，桃花榭果然非同一般，一个阵法不但困住他们，还能引动暗涌，将靠近岛岸的船只驱离。
来之前，他们还是对桃花榭了解得太少了。
颜竹韵走了出去。
外面有桃花榭的弟子，颜竹韵吩咐她们几句，便离去了。
在燕青蕊三人踏入西堂准备祭拜的时候，赤云长老已经回了碧羽殿，还没等坐下，赤云长老便吩咐史慧月：“速去请执法堂主，天罗，焚月，穿云宫宫主来见！”
执法是游于五宫之外，与两大长老比肩的独立堂，执法堂堂主手下有四大执法，五个人，组成整个执法堂。
整个桃花榭的所有刑罚处置，甚至包括岛外外门弟子触犯榭规，也是由执法堂去执行赏善罚恶。
所以执法堂于桃花榭，地位超然。胜过五宫，与两大长老并列。
现任执法堂堂主尚虹欣，是个三十多岁的美妇。
桃花榭不论年长的还是年轻的，容貌都十分出色，可往往红颜多薄命，很多人反而情路多舛。
这位尚堂主，年轻时候在江湖之中就曾受过情伤，所以性情更是冷僻，铁面无情，但有犯事弟子，只要被执法堂找上，受罚必重，无人敢再犯。
桃花榭的众弟子一听到执法堂的名字，都会不自觉心生憷意。
此时，尚虹欣来到了赤云长老的碧羽殿。
玄霜是面无表情的冷漠，而尚虹欣，却是严厉冰寒的冷酷，两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赤云长老却是面相温和，在桃花榭众弟子心中，她也最得人缘。
尚虹欣到了，赤云长老亲自迎了出去，笑容温和地道：“尚堂主，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快请坐！”
尚虹欣并不落座，只是面色平淡地看着赤云，声音毫无起伏，道：“赤长老派我叫我来，所为何事？”
赤云长老也不以为意，道：“自然是有要事相商，不过尚堂主不必着急，先请坐，用茶，待人齐了再说。”
尚虹欣这才落座，史慧月早着人奉上香茶。
赤云陪她坐下，笑道：“这是我着人从岛外带来的香茗，尚堂主尝尝！”
尚虹欣端起茶碗，撇开浮叶，喝了一口，唇角微微一扯，道：“不错！”
赤云看她唇边那一丝笑意，目光微动，这位尚堂主，以铁面冷心名传整个桃花榭，自从当年遭遇情伤回岛，无人见她笑过，没想到今日倒能见她展颜。虽然这笑意很浅淡，却也是很难得了，看来她心情不错。
这时候花凤仙，白箐，林言枫先后来到。
第2832章 异常
尚虹欣放下茶碗，不动声色地道：“赤长老，现在可以说了吧？”
花凤仙等人虽然和尚虹欣这个冷面人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既然此时见到，向赤云长老见过礼后，自也一一抱拳行礼，尚虹欣却只淡淡颔首。
她的年龄和花凤仙等人相当，但是论起地位来，却又稍高她们一些，但不论怎样，这架子还是有些高。
这个不得人缘的执法堂主，花凤仙三人对她原本也没有什么好感，各自落座，听赤云长老有什么话说。
赤云长老站起身，在殿内走动两步，才缓缓道：“尚堂主，岛上有外人闯入，过了轮迴林，前去圣堂西祭拜的事情，想必你已经听说了。”
尚虹欣道：“听说了！”
赤云长老道：“但是此事我却觉得很蹊跷，故而请堂主前来，参商一二！”
尚虹欣淡淡地道：“我执法堂不参与榭中日常事务！”
赤云长老道：“若是与榭主安全有关呢？”
尚虹欣目光微顿，抬了抬眼皮，才道：“我不明白赤云长老的意思！”
赤云长老干脆开门见山地道：“请问尚堂主，你最后一次单独见榭主是什么时候？”
尚虹欣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赤云长老神态温和，一脸诚恳，道：“我并无恶意，我对榭主忠心耿耿，更不是刺探榭主的消息，不过是担心而已！”
她问的是单独相见，那自然是指榭主身边没有别人。
尚虹欣这才道：“一年前。”
赤云长老道：“榭主当时可以有什么异常？”
尚虹欣淡淡地道：“并无异常，当时榭主只是例常询问执法堂事务，另外，她……”说到这里，她忽然一顿。
赤云长老神色一紧，道：“怎么？”
尚虹欣迟疑了一下，才道：“榭主目光之中有痛苦之色，似乎受了伤，不过，看不见她的脸色，所以我并不能确定！”
“那之后，你就没有见过榭主吗？”
“也见过，不过不是单独罢了！”尚虹欣随意地道。
赤云长老脸色凝重地道：“我最后一次单独近距离见榭主，也是一年前。”
尚虹欣抬眼看她，道：“你想说什么？”
赤云长老道：“我怀疑，榭主被控制了。”
此话一出，简直是石破天惊，尚虹欣猛地站起身来。
但她很快又坐了下去，脸色也由刚才的震惊变得面无表情，淡淡地道：“赤长老，有些话不能乱说！当今世上，还有能控制住榭主的人吗？回风破，除了桃花榭第一任老榭主，三百年来，只有榭主一人学会；纤云紫旋剑法，也只有她一人能把全部招式融会贯通，灵霄云烟步的厉害，你我都见识过。这样的榭主，与其说她是人，不如说她是神，在武学上的造诣，连老榭主也不如。谁能控制她？”
这一点，在场的人都不自觉点头。
榭主谢无心，是老榭主的亲传弟子，甚至没有经过谋堂，武堂，老榭主把人带上桃花榭后，她就直接进了核心堂，而后，便不断传出她的骄人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