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8章 就是这儿
见大殿门口的确没有那把石头绞碎的危险了，谢无心和燕青蕊这才走向殿门。
离殿门还有四尺远近的时候，谢无心紧走两步，走在前面。
虽然这只是个小小的动作，但是，燕青蕊却心中一暖。
谢无心还是担心有危险，所以先探路。
还好，殿门一开，似乎那份危险也消失无踪了。
两人的脚步踏入玄天殿内，才走出四五步，身后砰地一响，那厚重的殿门，自己关上了。
燕青蕊和谢无心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去管那殿门，既然解禁制要着落在这个大殿之中，待禁制解除之后，再来管这殿门的事。
面前是个很宽大的殿堂，极是空旷，地上全是用光滑的青石铺就，恢宏，旷远，森重，庄严。
殿壁上刻着一些壁画，只是年代日久，那些壁纸画已经不可辨认，但仍能感受到幽远怆然的古意。
看这情形，这殿应该是很久不曾有人迹，但是殿中却没有什么灰尘。
大殿正中，一块黝黑的大石挡住去路，那大石上纹路古朴，上面似乎留有字迹。
只是，燕青蕊和谢无心把那些线条们拼凑在一起之后，以两个人的智慧，却看不出那是什么字。
两人对视一眼，燕青蕊道：“和尚说禁制在中殿，莫非是指这块巨石？”
她们已经在这殿里四下看过，除了这块巨石，几根粗大的支撑着殿宇的柱子，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谢无心道：“多半就是！”
她刚说了这四个字，脸色忽地微微一变，铮地一声琴音，音刃在空中成形，在离她身体四尺远处，发出叮地一声响。
仿佛金铁交击之声。
谢无心变色道：“有危险！”
不用她说，燕青蕊也感觉到了，刚才音刃声响里，她同时也感觉到冷风飒然，虽然并没有看见是什么，但却想也没想地用玄月剑一挡，将来势消除。
攻击她们的东西无形无色，无影无踪，一点不比谢无心的音刃差。
在这一波攻击之后，接着又是几波，但频率不一样，杀伤力也不一样。
有些攻击似乎只是试探，在燕青蕊玄月剑还没有碰上去时，就已经消散在空气之中了。有些却是死磕，哪怕燕青蕊动用玄月剑，谢无心动用玄阳琴，仍然是缠斗三五招，方才能化解。
谢无心和燕青蕊背对着站在殿里，迅速地把目前的情形分析了一遍。
那无声无色无形无影的攻击，并不是连续的，但是，正如一个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偷袭者一般，它不时地偷偷出手，让人摸不透规律，反倒更加防不胜防了。
在数次化解袭击之后，燕青蕊道：“没有错！”
谢无心也点了点头，道：“就是这儿了！”
那块大石，靠近一些，便会有攻击悄然袭至，阴森，阴险，阴诡。
此时的燕青蕊无比清楚，若是没有融合那六十年的内力，她在这大殿之中，面对这些无影无形的攻击，根本没有自保之力。如果谢无心要兼顾她，只会让两个人都陷入危险之中。
第2999章 青莲闇影无心
从这点看，虚云那神棍好像也并非真的很不靠谱。关键时候，问题的关键他还是提了出来，虽然胡闹了一些，欠扁了一些，也没误事。
谢无心看燕青蕊：“这禁制怎么解？”
燕青蕊没有出声，她和谢无心同样是摸着石头过河的，在未来这里之时，对这里一无所知。
谢无心道：“你先想想，我来挡这些偷袭！”
说着，她将玄阳琴放于膝上，身子半悬离地，手指抚按琴弦，双目微阖，凝神感受着空气之中的异样。
但有偷袭劲气鬼头鬼脑地出现时，必有铮然一声，音刃破空，将那劲气击散。
后来大概是怕音韵的声音影响了燕青蕊思索，她不再动用玄阳琴，而是直接指尖轻扣，弹出一朵朵青莲，化解无形劲气。
燕青蕊站在原地，总觉得心中有什么呼之欲出，但是，却毫无头绪。
那块大石挡在面前，如一只酣睡猛虎，又如一只小憩雄狮，看似暂时无害，那些偷袭而至的劲气，好像是它与生俱来的自保本能一般。
但是，燕青蕊不敢有丝毫松懈，如果她想得没有错，这黝黑的大石之下，或者掩藏着她想要探寻的秘密。
又或者，这大石，本来就是一个大秘密。
就在沉吟之间，玄月剑突然光华大绽，燕青蕊的脑中闪过一道电光，她忽地急声道：“玄阳琴青莲闇影无心！”
而后，她整个人就不动了，而玄月剑的光华流泄，把她整个人都包围起来，她的身上仿佛被踱了一层白色的光晕。
这句话喊得没头没脑，谢无心微微错愕，还好她是心思灵透之人，手指抚上玄阳琴身，也不再管那些四处流蹿的劲气，闇影青莲印融在琴音之中，就从她指尖体现出来。
青莲无心，闇影无形。
说也奇怪，刚才她凝神去截留那些突然偷袭的劲气的时候，那些劲气就如一个个武功高强的高手每每要寻她之隙扑过来撕杀一番，但现在，她御玄阳琴，融情入意，在这空旷的大殿之中，竟然达到物我两忘。
而那倏忽而来，倏忽而去的劲气，反倒被这并不刻意截留的音刃琴音所截。
燕青蕊耳中听见到一阵叮叮铮铮的琴音，那音清而雅，幽而远，深而切，好像不是来自谢无心的指尖，而是来自于她心底最深处。
甚至，谢无心的下一个音符还未出现时，她已经能感知。
那仿佛并非是谢无心弹出的音符，而是烙于她灵魂深处的，早就存在的，熟悉之极。
就在那一声声，一片片熟悉的韵律之中，玄月剑的光芒更加强烈，几乎要把这带着几分阴森的空荡荡的大殿都照亮一般。
那种从灵魂深处透出的，不止是这份熟悉，还有一行行文字，一幅幅画面，一个个场景，一张张不断晃过的熟悉的人……
凌天羽，顾浅兮，楚长阳……
这些人原来真的都存在，并不是神棍杜撰，那么多的讯息，画面，扑面而来，充塞向燕青蕊的脑海……
第3000章 不能退
不止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人，桃花榭，无影谷，还有雪山之巅，东海之滨，向阳之地，幽谷之中……
这些一幕幕在脑中刷屏一样出现的，到底是什么？
那些人，那些事，交错往返，来来去去，断断续续，错杂斑斓，该怎么样把它们厘清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说不清是玄阳琴悠远的琴声勾起了那些灵魂之中早就存在的记忆和画面，还是那些记忆和画面在等待玄阳琴琴声之中和燕青蕊完成一次完整的交接，总之，琴音里，燕青蕊感觉到一股浩瀚苍茫，茫无涯际，远远超出她对这个世界所有认知的荒渺怪诞般的感觉。
但是她知道，那些，都是真的！
在那些画面交替往返的时候，在那一张张的脸天脑海中不断出现的时候，在玄阳琴音里闇影青莲由实而虚，由虚而实，幻向虚空的时候，在她灵魂深处产生的那份悸动和共鸣的时候，燕青蕊举起了手中的玄月剑，剑光如匹，白练如霜，带着一股毁天灭地般的劲气，向着大殿之上，那块黝黑而散发着阴森气息，诡异而透着择人而噬般凶险的大石，劈了过去。
而这时候的谢无心，仍是双目微阖，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知觉，只是指间的韵律越发急促，越发幽远，越发深幽……
砰……
强烈的劲气在空中发生猛烈撞击。
接着，便是轰然四散的劲气。
就像两个绝顶高手对了一掌，而后，周围草木同摧，空气同震，劲气绞动，向四面层层散开。
尘土飞扬，劲气四散。
此时，外面月色明亮，只是那明亮的皎月边缘，似乎带着一丝红色的光晕。
接着，一股十分奇怪，十分莫名，十分强大的劲气，如湖水一般散漫开来，也如湖水一般向众人冲击而来，好像要把所有人都远远的推到天边去一般，缓慢，却一波接一波地叠加开来，向着正盘膝坐于那里运功的每一个人。
虚云脸上现出从来没有过的严肃之色，沉声道：“抱元守一，固守原地，任何人只要退了半分，谢无心和燕青蕊，就会尸骨无存，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他说得清晰缓慢，严肃凝重，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包括北辰和小清雨。
众人的脸色都不禁一变，上官千羽道：“怎么会这样？”
虚云淡淡地道：“原本就是这样！”
此时，他一改之前的嬉笑无赖的模样，双手合什站在那里，白色僧衣无风自动，有一股凛然肃杀之气，虽然仍然是那年轻的脸容，却的的确确有几分宝相庄严的肃穆感。
这时候，劲气已至。
既然此事关系这般重大，在场的任何人谁也不敢有丝毫的轻慢，立刻运起所有的功力，与那劲气相抗。
劲气沉凝，重重推来。
每个人都感觉到极为强大的压迫之力，这股压迫之力好像在重重挤压，压迫得他们呼吸困难，几乎就要守不住向后退去。
但是，想到退一步，里面的人就会死，他们又咬牙撑住。
第3001章 裂了
按理来说，在这样强大的劲气压迫下，功力最浅的北辰和小清雨应该是无法相抗的，可这劲力也着实奇怪，似乎是根据他们每个人的功力，而凝成相应的压力，遇强愈强，遇弱自然也就相对弱一些。
所以，虽然每个人都被这压力迫得呼吸不敞，好像连整个胸腔都要被挤压得暴裂开来，然而，没有谁想退！
上官千羽是宁死不退的，若是他退了，青蕊就会死在禁制里面。他宁可自己死，绝不能让青蕊死。
文天机也是不会退的，无影谷这么些年里的惨状，那些一个个年幼逝去的女婴，如一柄柄的刀扎在他这个身为谷主的人身上，只是承受这窒息般的压迫算什么？就算要割尽他身上的肉，压干他身体里的血，他也不会退。
虚云僧袍被那劲气激荡，衣角飞扬，猎猎作响，但是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南宫珩脸容沉毅，即使不是为了见瑾瑜，不为无影谷的禁制，不为一切的一切，只为那两条鲜活的生命，只为燕青蕊和桃花榭主那毫不犹豫面对困难的舍身精神，他也绝不会退。
北辰和小清雨虽然小，但远非同龄孩子可比，虚云说的话，他们只清楚一点，如果他们退了一步，就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所以，两个孩子在这一刻，如同大人一般心思坚定，无比坚定！如果她们退后一步，会害得娘亲有大危险大麻烦，如果他们前进一步，会不会就为娘亲省一些力气？
两个孩子心中的想法一样，他们不但没有退，还向前走了一步，让自己承受更大的压力！当觉得自己已经能承受前进一步的压力之后，他们又颤颤巍巍地向前迈一步。
虚云眯着眼睛看着，忽地道：“是和尚狭隘了，我们把问题想得太复杂，反倒不如两个孩子。虽然不可以退，但是可以进。若能顶着压力走到湖边，会有惊喜的！”
虚云话音一落，上官千羽立刻就迈出一步。
每个人所承受的力量，都跟自己的实力成正比，所以，每个人的每一步，都不会太轻松。
但是，想到自己的一步，可以让里面的人少承受一些压力，上官千羽宁愿所有的压力都冲着他来。
南宫珩上前一步，文天机上前一步。
虚云始终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向着湖边，越来越接近，他眯缝着的眼里，却透着一股意味深长，狡黠的光。
人在压力之下，在超出自身能力的承受之下，总是度秒如年。
外面时间过得缓慢，里面的时间同样。
那些场景，画面，人和事，还在走马灯一般在燕青蕊的脑中来来去去，好像强迫着她接受那些信息一般，一古脑的全往她脑子里钻。
在玄月剑与黑石相接，劲气四散之下，玄天殿内，轰地一声，撑着大殿的一根柱子，裂了一道缝隙，接着，那缝隙蔓延开来，整个柱身都变得像干涸许久的地面，张着长长的裂口。
接着，是另一根……
四根柱子都裂了。
第3002章 正经
原本也在劲气激荡范围的谢无心，衣袂高高飘起，如梦如仙，不过，闇影青莲印下，玄阳琴音里，那激荡的劲气并没有伤到她。
只是不知道，那些飞扬交错，纷至沓来的画面和各种讯息，她是否同样在经历。
自玄月剑劈下之后，燕青蕊就感觉到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撕扯着她，压迫着她，攻击着她，似乎要毁灭她。
像是一个内力远高于她的人，用毁天灭地般的力量在碾压她。
像是一个密闭空间里，有无数只手，无数不怀好意的人想要暗算她。
像深沉大海之中，深底之下，那种强势高压的气流在冲刷着她，击打着她！
……
那些看不见的力量，蜂涌而来，想要将她撕裂，碾碎。
燕青蕊此时全身内力运到极致，去抵抗这些力量。
谢无心所有的内力，所有的力量，都在琴韵声声之中，都化为了触发她心底和她灵魂深处那份烙印。燕青蕊明白，如果她扛不住，被这股力量击毁，这力量毁了她后，就会像冲击她一样去冲击谢无心，摧毁她们两个，打败她们两个，撕裂她们，碾碎她们，禁制解除，就此失败，而她和谢无心，尸骨无存！
那一股力量那般强大，那般强势，那样强悍，那样强横……
所以现在的情形是，她扛得住，她生，谢无心生；扛不住，她死，谢无心死！
她甚至不敢想像，若她没有融合那六十年的内力，此时，她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此时的她，除了奋力运起所有的力量和那股力量对抗之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她都无法看一眼那块石头被劈成了什么样子，也无法看一眼玄月剑现在是什么样子。
但是，她能感觉到，玄月剑还牢牢地控在她的手心，那压力虽然强大，她还没有到强弩之末的地步。
至于那些拼命钻进她脑海之中的那些场景，那些画面，她选择了无视！
生死一线间，她绝不会因任何原因分心的。
湖岸边，每个人离原来的地方都已经走了不下十步，蒸腾的热气从他们头顶冒出，汗水湿了他们的衣衫，但是，他们仍然在努力，在前进。
最先到达湖边的，反倒是功力最弱的小清雨。
北辰第二，上官千羽第三，南宫珩文天机紧随其后。
见众人的目光一片谴责，虚云不痛不痒地道：“看什么看？这件事本来与和尚无关，和尚上前和退后，都没有影响！”
此刻，那股压力如倏然而来时一样，也倏然而去。
北辰看着悠悠走近的虚云，立刻抱住了他的腿，道：“和尚哥哥，我们都到了湖边，娘亲和妹妹的师父不会有事吧？”
虚云去抱北辰，被他一侧身让开，他正色道：“和尚哥哥别闹，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在正经问你话呢！”
众人：“……”
被小孩子鄙视的虚云嘿然，接着正色道：“放心吧，你们那个娘亲，就是个砸不烂捶不破踩不扁嚼不烂的硬石头，命硬得很，能有什么事？”
第3003章 拂衣清
虽然这回答很是敷衍，但是北辰和清雨都很满意，前面的话他们忽略，只知道和尚哥哥的意思是，娘亲不会有事！
玄天殿内，那块黝黑的巨石现于眼前，已经被一劈两半，明明是石头，断裂之处，却渗出一片血水。
而后，那股压力终于消散，燕青蕊大汗淋漓，跌坐于地。
面前的空气突然扭曲，在她眼前组成一个个斗大的字：
千年心愿了，
就此拂衣清！
玄天凝闇影，
琴剑自为声！
千山栖息处，
无影藏功名！
感君援手意，
求仁自得仁！
然后，字迹渐渐消失于眼前，好像从未出现过。
燕青蕊的脑中还是一团乱，那么多的讯息冲击下，她还没能整理出来清晰的脉络。
和尚当初对她说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琴音忽歇，谢无心睁开眼睛，看到面前分成两半，断处光滑的黑石，不禁微微一怔，道：“你劈了？”
燕青蕊道：“我劈了！”
谢无心道：“是禁制吗？”
燕青蕊道：“是！”
谢无心松了一口气，道：“既然你劈开了，想必是已经解了。这禁制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青蕊慢吞吞地道：“这里面，封了一个人！”
谢无心惊诧，道：“封了谁？”
燕青蕊道：“顾浅兮！”
谢无心突地惊道：“顾浅兮？如果我记得不错，桃花榭的第一代祖师，也叫顾浅兮！”
燕青蕊苦笑道：“那也是她！”
那也是？
这短短四个字里，似乎还透着什么别的讯息。
谢无心刚要说话，突然感觉到脚下一阵震动，不禁变色道：“是不是月上中天了？我们会被抛出去！”
燕青蕊笑道：“这玄天殿都是你的了，放心，不会把你抛出去的！”
谢无心不明所以。
燕青蕊也不解释，道：“也的确是月上中天了，我们走吧！他们一定等急了。”
湖边，上官千羽一众正目注着湖中之山，满眼遥望期盼之色。虚云神态惬意，脱掉鞋子，把脚伸进清可见底的湖水里，舒服得直哼哼。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之中，湖中山处光华耀目，在光华笼罩处，出现了两个人影，白衣如雪，白衫飘扬，白纱轻舞的谢无心，紫衣如梦，神色清浅，笑意盈眉的燕青蕊。
小清雨惊喜地道：“娘亲出来了，娘亲没事了！师父出来了，师父也没有事了！”
虚云撇嘴道：“瞧把你这个小丫头喜的……”
湖中山上的燕青蕊和谢无心，却被眼前的情形给惊得呆住了。原本寸草不生，透着阵阵阴诡森寒之气的湖水，此时如同普通的湖水一样，只是更清一些。湖中有鱼游来游去，之前入眼不见一片生物，此时，却是水草游鱼，湖水清清。
既然湖里有鱼，说明了这湖水已经不是带着强烈腐蚀性质的吃人湖水，那么从那边过来就不是什么难事。
燕青蕊提气凝神，身子飘然而起，脚下在湖上平平一击，那湖水弹出一股反震之力，燕青蕊借着这力量，两次如法泡制，脚下如飞地向着湖岸而来。
第3004章 诸法正
刚才在玄天殿中，说生死一线一点也不为过。如果她意志没有那么坚定，如果不是那强烈的信念在支撑着她一定要撑下去，她哪里还有机会再见天日？
燕青蕊有一种从死亡地狱终于回到人间的感觉，她真担心自己再也看不到两个孩子，现在，看到孩子们，她心情当然激动之极。
相较燕青蕊的身轻如燕借力用力，谢无心就清浅随意得多，她只消轻轻勾出一朵朵青莲，踩在脚底下，湖面顿时如同给她搭乘了一条长径一般，她就那样步步生莲，信步闲庭地走了过来。
燕青蕊才到得岸边，北辰清雨就扑了过去，上官千羽更直接把母子三人一起拥进怀中。一家四口此刻心情喜悦有之，后怕有之。
南宫珩左看右看，最后把目光定到虚云身上，讷讷地道：“小师父，小师父……禁制……解了吗？”
虚云站在岸边，远远地看着那湖中山方向，湖很大，山也不小，山顶之上，出现了一座恢宏大气的宫殿，正是之前燕青蕊与谢无心去的玄天殿。
虽然外形看起来只有普通宫殿大小，但是谢无心，燕青蕊，虚云都知道，里面的空间很大。
燕青蕊谢无心心系外面，劈开那禁制之石，压制了那冲天而起的禁制反噬之力后，也没有去细探这个大殿的一切，立刻就出来了。
燕青蕊明白，玄天殿，和无影谷一样，是一个类似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的地方，哪个山谷里面有山有河，绵延数百里？
而这玄天殿，外面看起来不过普通殿堂大小，里面却别有洞天，另有天地？
不过，有无影谷在前，现在她们也见怪不怪了。
虚云回过头看南宫珩，道：“宫殿现，禁制除，诸法正，天地清！解了！”
南宫珩顿时一脸喜悦期待，禁制解了，大家的问题都解决了，小清雨不会因为禁制之力压迫而短命，桃花榭不会陆沉，无影谷再不会灾难频频，女婴难活，谷内的人难以在外面生活太久。
可是他呢？他的问题怎么办？
南宫珩颤抖着声音道：“小师父，我……我该怎样才能去见瑾瑜？”
虚云看了他一眼，道：“哦，对，差点把你忘了！”
虚云指指面前的湖水，似笑非笑，十分没正形地道：“看见没有，你把自己溺死在里面，就能见到夏侯瑾瑜了！”
南宫珩二话没说，就要往湖里跳，燕青蕊一扬袖，冰绡丝把他缠住，谢无心也皱眉道：“小和尚师父，人命关天，可开不得玩笑！”
文天机但笑不语，上官千羽见燕青蕊动手把人拉回，松了口气道：“南宫大叔不可轻动。”
北辰小清雨更直接，一人一边抱住他的腿，仰着头道：“外公不要死！”
南宫珩把两个孩子抱给上官千羽，道：“让我去吧，小师父所说，必然有道理！”
虚云翻着白眼道：“之前叫大师，现在叫小师父，凭白让和尚矮了好几截，和尚为什么要有道理？”
众人：“……”
第3005章 看到了什么
燕青蕊眉头一竖：“就因为这样，就可以叫人去死？和尚你要造杀孽？”
虚云笑嘻嘻地道：“和尚造什么杀孽？这湖一时半会又淹不死人。和尚只不过是想看看，你们是不是都想看他死！”
这是什么破理由？
燕青蕊板着脸道：“那你现在看到了？”
虚云哈哈一笑，道：“看到了！”
燕青蕊翻着白眼道：“你之前一直骗我义父，我倒要看你怎么圆谎！出家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装神弄鬼倒有一套！”
虚云跳了起来，道：“和尚什么时候骗他了？和尚从来不骗人！”
“那你说，我娘亲在哪里？”
虚云一梗脖子：“和尚知道，和尚不说！”
燕青蕊：“……”
谢无心：“……”
锦囊里也是这么一句。
南宫珩目光无意中扫向湖中山上那露出檐角的宫殿，突地道：“莫非那就是通往另一个世家之门？大师，莫非是从那里过去，便可以直接去阴司？”
虚云见他锲而不舍的模样，不耐烦地道：“急什么？”他转头看着燕青蕊：“解禁制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燕青蕊目光闪了一下，才道：“看到了很多，你告诉过我的，没有告诉过我的，很久以前的，不久以前的！”
虚云点了点头，又问谢无心：“解禁制的时候，你又看到了什么？”
谢无心神色之间忽地掠过一丝悲悯来，道：“我看到夏侯瑾瑜了！”
听了这话，除了北辰小清雨，大家都是一怔，南宫珩更是激动得上前一步，嘴唇哆嗦，手足无措，又激动又难以置信，想问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
虚云道：“那夏侯瑾瑜长得什么样子？”
谢无心凝神，似在回想，片刻后摇摇头，有些歉然地道：“没看清！”
众人：“……”
没看清你怎么知道是夏侯瑾瑜？
大概是众人无语的表情太过明显，谢无心也知道自己这话有语病，解释道：“当时，情形混乱，外力压迫，我尽全力将闇影青莲印的心法自玄阳琴弹奏出来时，脑中出现了很多画面，透过那画面，我看到了夏侯瑾瑜，南宫家主，还有百里泽木。看到了他们年轻时候的恩怨纠缠。嗯，我没有看清夏侯瑾瑜的脸，可是我知道，那就是她！”
她这么一解释大家也就明白了，知道南宫珩念念不忘夏侯瑾瑜，又认识百里泽木，而且看到他们年轻时候的恩怨纠缠，哪怕没看到脸，当然也能确定。
虚云道：“你刚才挡住南宫珩，还想说一句什么的吧？”
谢无心惊讶地看了一眼虚云，道：“大师真是目光如炬。我刚才的确还想说一句话，只是觉得不太真实，难以确定，所以才忍住没说！”
燕青蕊不禁问道：“榭主，你刚才想说什么？”
谢无心看着南宫珩，缓缓道：“我看到的那些画面里，夏侯瑾瑜……没有死！”
没有死？
南宫珩燕青蕊听到这句话时，两人都呆了一呆，继而，是一阵狂喜之色！
第3006章 画面断了
南宫珩泪水纵横，激动不已地道：“瑾瑜没有死？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燕青蕊也激动地上前一步，忍不住抓住她的衣袖，道：“我娘亲没有死？她在哪里？”
谢无心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看到很多画面……看到夏侯瑾瑜被人打落悬崖，看见她在海中漂浮，最后被一艘经过的船救上去……之后，画面就断了！”
南宫珩眼里燃起一片希冀之光，喜悦而坚定地道：“瑾瑜没有死，她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我会找到他的，我能找到她！”
燕青蕊却看向虚云：“神棍，你早就知道我娘没有死？”
虚云摸着光头，翻着白眼，没好气地道：“和尚又不是神仙！”
燕青蕊道：“我娘在哪里？”
虚云嘿然道：“天机不可……”说了四个字，他立刻退开一大步。
燕青蕊只看着他，谢无心道：“小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何会看到那些画面？”
虚云冲着她嘿嘿直笑，道：“想知道吗？”
谢无心不说话，她若问想知道，这小和尚一定会答一句：“和尚知道，和尚不说！”
燕青蕊上前一步，眯起眼睛，冲着虚云道：“神棍，我娘在哪里，你说是不说？”
虚云戒备地又退一步，忽地冲着谢无心笑道：“那些画面断了，是因为时间太短，你可以继续看！看完之后，你再告诉他们，夏侯瑾瑜在哪里，省得他们老缠着和尚。”
说着，他忽地并起食中二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谢无心的眉心一点。
谢无心的武功早臻巅峰，一般人要近身根本办不到，可是虚云这一指点得很轻松，谢无心竟然完全避不开。
她有些惊诧地看了虚云一眼。
接着，就感觉到脑海之中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来，之前在玄天殿中看见的那些画面，果然开始接续起来，一幕幕，在她脑海中开始走马灯一样。
她闭上眼睛。
虚云道：“夏侯瑾瑜被船救了起来，怎么样了？”
谢无心神色有如梦幻，声音亦如梦呓：“昏睡……一天，两天……七天……半个月……二十三天……醒了！”
“我是谁？我在哪里？这是在哪儿？”
“你是谢无心，你是桃花榭弟子，从小在桃花榭长大，你忘了吗？”
“我是谢无心，我从小在桃花榭长大！你又是谁？”
“我是你师父，这次江湖历练，你表现不错。不过回来的途中，你受了风寒，要好好养上一阵子！”
“无心，这殿内壁上所有的痕迹，都是祖师当年练功留下的印记。桃花榭失去了许多传世秘笈，要靠后代弟子一招一式补齐。既然你心存此志，自今日起，就在扶摇宫住下吧！”
“师父，我功夫尚未到巅峰，可以去参悟这些吗？”
“当然可以！”
“师父，我悟到回风破的掌力轨迹了，我定能还原回风破的修炼秘笈！”
“师父，原来纤云紫旋剑法的精髓在于两个字，一个纤，一个旋，你看……”
第3007章 跳跃
众人怔怔地看着谢无心。
她还沉在那些画面里，把她所看到的，所听到的，用一种如梦如幻的声音，梦呓般说了出来。
虽然只是一些对话，可是，这中间勾勒出来的，却是一副副画面。
南宫珩身子发颤，燕青蕊瞪大眼睛，他们都在原地没有动，看着仍然沉于梦呓一般，喃喃低语的谢无心：
“师父，这地上的三组脚印，我计算出两千六百种变化，排除二十八种，将两千五百七十二种分成四组，再排除三组，最后剩下的那一组，就是灵霄云烟步的变化轨迹。师父，咱们的思路是对的！”
“无心，你一心只用来钻研武学，你就真的什么都不想？”
“师父，武学之道，深奥无比，沉浸其中，快乐无边，我还需要想别的什么？”
“师父近来愈感力不从心，当年旧伤折磨，精力不济，这桃花榭主，你来当吧！”
“师父，我不想做榭主，我只想把前辈们留下的武学一一复原，流传下去！”
“无心啊，武道一途，练到高处，并非只是那些武功秘笈。想要成为一代武学宗师，眼界，心胸，统筹，智慧，谋略，视野，困局，应对，缺一不可。世间万事万物，无一不是境界，无一不是武道。智慧，谋略，眼界，心胸，这些你都不缺，可是，你还是缺少一份真正的体验！”
“师父，是我狭隘了！”
“无心，桃花榭交给你，师父很放心。在师父走之前，要告诉你一件事关我桃花榭生死的大事，这是每个桃花榭弟子肩上的责任！”
“闇影青莲印？”
……
时间跳跃很长，十几年，但是，就那么几句话，却全都勾勒了出来。
而后是长长的沉默，其实后来发生的一切，谢无心的心中无比清楚，记忆无比清晰，甚至桃花榭的每一个弟子，都知道。
但是在场中人，除了北辰清雨不太明白之外，所有人都有一份明悟……原来……原来……
谢无心仿佛从一个长长的梦境之中苏醒，睁开眼睛后，一向清浅的眼神，竟然有些茫然迷惘。
之前的谢无心，是桃花榭万人敬仰的榭主，是武功已臻化境，举手投足之间可让山崩地裂的强者，是超然于世外的谪仙，是脱尘于凡世的隐者，所以，谁也没有想过，她会和那个众人呼之欲出的名字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胆大妄为的百里泽木，在面对假榭主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地就扯开她的面纱，去确认心中的疑惑。
他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顾忌，只想知道，那是不是他多年心爱的人。
可是，当谢无心出现时，他竟然没有生出这样的想法。
月桂之所以被碧火太上长老选中，就是因为她的眉眼与榭主谢无心极为相似，只要蒙了眼睛以下，作谢无心的装扮，才不会被人识破。
可是当真正的谢无心来到众人面前，却没有人去求证了。
那是因为，月桂这个假榭主，缺少谢无心的这份气场。
第3008章 重塑记忆
其实这也很正常。
就算是自己曾喜欢到骨子里的人，原本感觉她很熟悉，离自己很近，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自己一定可以认得出来。
可是，当心中爱慕的人，突然变得高不可攀，高山仰止，有如神诋的时候，当她气质大变，睥睨天下，拥有让人叹为观止的能力，拥有让人不敢轻亵的威严的时候，谁也不会生起这样的心思。
谢无心自己显然都被那些突然涌现，纷至沓来的，原本就属于她自己的记忆给惊到了。
她怔怔地看过燕青蕊，又看过南宫珩，眼里却是一片震惊和难以置信。
文天机忍不住问虚云：“和尚，这是什么情况？”
虚云白眼望天，一派高深莫测！
上官千羽很快想透其中的关节，道：“身受重伤，记忆缺失，又有老榭主房间灌输的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所以，她才一直以为是另一个人？”
虚云哼了一声，鄙夷地道：“什么灌输的记忆？那是重塑的一份记忆，在这份记忆里，她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老榭主能够给一个失忆的人重塑一份记忆，而且让这人一无所知，这本事，也是逆天了。
上官千羽道：“那现在呢？”
虚云傲然道：“禁制破，天地清，重塑的东西，哪能持久？”
燕青蕊在呆怔了片刻，最先回过神来，她颤声道：“娘？你是我娘？”
谢无心在这一声娘里，突地眼中湿润，她缓缓地伸手，摘除了脸上的面纱。
面纱之下，那一张脸，燕青蕊无比熟悉，南宫珩也无比熟悉。
燕青蕊看到的，是夏侯世家的那一张画像，面纱之下的谢无心的真容，却要比那画像更加美。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而且，气质也变化极大。
毕竟，经历过大变之后，一个人的心境就已经改变，哪怕她失忆了，那份从骨子里的改变，却是体现出来了的。再加上成为桃花榭主多年，境界，眼界，所有的一切，都比以前更加不同。
之前曾有很多人猜测，谢无心是不是脸被毁了，所以长年蒙着面纱，现在，众人都明白。老榭主在救了谢无心之后，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她曾在桃花榭住过那么久，自然有人认识她，蒙上面纱，别人不知道她是谁，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这身份，就揭不破了。
而且，桃花榭的西堂里，还放着夏侯瑾瑜的灵位，谁能想到，她还好好活着？
看到这张脸，燕青蕊再也忍不住，扑过去道：“娘！”
谢无心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温情，又有浓浓的歉疚，将燕青蕊拥进怀中，声音颤抖地道：“青莲，我的女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她看向南宫珩，此时，南宫珩却好似还在梦中一般，只是看着她，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无心的目光也很复杂。
想起当年的事，自然也想起当年的肝肠寸断，孤立无援，想起当年的绝望和悲伤。
就好像突然之间，她感觉不是自己了，可是，那又是她自己。
第3009章 天机
哪怕谢无心也算是阅历丰富，对于桃花榭所有面临的事情，都能游刃有余的解决，现在，却也唯有苦笑。
一切来得太突然，哪怕强大如谢无心，也有些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接受这件事了。
不过，不管什么样的变迁，不管什么样的突然，但是母女连心，那一份骨子里的亲近和温暖，却是没办法忽略，也没办法改变的。
所以，她能很快接受燕青蕊，也瞬间想到桃花榭收集到的消息，自燕青蕊万羽堂成立之后，桃花榭其实就有关于她的消息。
但是，那时候的谢无心已经开始修炼闇影青莲印，处理榭务的时间比以往更少，而燕青蕊于她，完全是和江湖上别的新崛起的势力没有什么不同的江湖新秀。
她顶多就欣赏一下她的成就，能力，却绝对想不到，她们之间，有那样的渊源。甚至，随着消息的越集越多，她知道燕青蕊的身世，知道她是夏侯世家的外孙女，知道她的娘亲是夏侯瑾瑜，可是，她不知道夏侯瑾瑜就是她自己。
想到燕青蕊遭遇的那一切，她心中愧疚心疼有之，欣慰喜悦有之，幸福温暖有之……
小北辰悄悄地拉拉上官千羽的衣角，小小声地道：“喂，娘亲叫妹妹的师父做娘亲，那她不就是我们的外婆吗？那妹妹以后是叫师父外婆，还是叫外婆师父啊？师父和外婆，好像不是一辈的吧？”
小清雨也小小声地道：“爹爹，外婆真美，娘亲也真美！”
大概是修习闇影青莲印，又一直心思纯净纯粹，谢无心看起来好像不到三十岁。
上官千羽笑着一伸手，就把一双儿女抱起来，他心中也是很喜悦的，他很清楚，燕青蕊虽然心忧小清雨的事，把寻亲的心思隐藏起来，但是，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
只是，当年夏侯瑾瑜坠崖，各处信息汇聚，消息不对等，所以，没有人知道夏侯瑾瑜活着。
此刻，上官千羽是真心替青蕊高兴，母女相见，分外感人。
燕青蕊心中更有满满一份失而复得的喜悦，那强大的幸福感觉把她包围，让她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找到了归依一般。
原来她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娘亲还在。
母女相逢曾经不相识，现在，自然有说不尽的温暖温馨，谢无心和燕青蕊好不容易克制了情绪，谢无心对虚云拱手道：“多谢小和尚师父！”
燕青蕊看着虚云的目光却很不善，这个和尚，明明知道一切，可是她什么都不说，自己和娘亲简直是咫尺天涯，互相不知。
虚云一看燕青蕊这眼神，哪里还不明白，急忙澄清道：“这可怨不上我，天机就是天机，和尚要是泄露了，事情会发生别的改变，到时候，未必是这样的结果，而那个结果，你们未必承受得起。和尚只能三缄其口。你懂的！”
燕青蕊一听，也还真收起眼中的不善，她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天机一泄，就会发生变化，这也不是危言耸听。
第3010章 活着就好
如果以前虚云这么说，或者燕青蕊还没有这么深刻的体会，但是，玄天殿里，那些纷纷而来的画面，那许许多多繁杂的，她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出来的讯息之中，她能感觉到虚云说的都是实情。
现在这样就很好，虽然推迟了和娘亲相认，但好饭不怕晚。
南宫珩上前一步，颤声道：“瑾瑜，你真的是瑾瑜？”
这张脸，这样熟悉的脸！
这眉，这眼，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他魂梦之中，常常见到的那个人。
但是，她的气息已经变了，气质已经变了，如天边的云，高洁，遥远，清澈，美好。
当年的她，也一样高洁，清澈，美好，但离他很近！两个人可以一起看星辰，一起手牵手的在田野间漫步，携手并肩，遨游江湖！
谢无心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却是点了点头，道：“南宫家主，我是夏侯瑾瑜！”
南宫家主！
南宫家主？
南宫珩眼里复杂的光芒一闪而过，继而释然地道：“你活着就好……你活着，太好了！”
两人相对而立，二十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在眼前一晃而过，那些快乐和温暖，那些心动和幸福，那些不顾一切恣意相爱，历历在目，仿佛昨日。
可那中间横隔的二十年，却又如鸿沟大河，隔开了他们。
谢无心先笑了，道：“南宫珩，自你上桃花榭以来，我一直在想着，夏侯瑾瑜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你如此倾心相恋，二十年不变，宁愿以死相随。今日，这份回复的记忆于我来说，却恍如梦境一般不真实。不过，仍然感谢你这些年为我做的。你受苦了！”
南宫珩也是一笑，道：“瑾瑜，我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为你做的，不如说是为求我心安。你不用放在心上！”
两人相视而笑，空气之中仿佛有种释然的气息消散而开。
燕青蕊和上官千羽对视一眼，上官千羽对她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谢无心是夏侯瑾瑜这件事，不但在场的众人都需要消化，连谢无心自己，也要消化好一阵子才能接受吧？
这十几年来，她有另一份记忆，以为自己从小生活在桃花榭，心思纯粹，干净，通透，独独不涉情感。现在，记忆的回复，几乎是颠覆了她之前的一切。
而且，二十年前，他们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有些心伤，有些心疼，除了要交给时间，还要交给他们自己的内心。
不过，夏侯瑾瑜既然活着，南宫珩自然不会去死了。
他这条命，算是保全了。
文天机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回去吧！”
上官千羽也道：“青莲，你和岳母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燕青蕊立刻会意，拉着谢无心道：“娘，我们走吧！”
小清雨扯着谢无心的衣角，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道：“师父，哥哥说你是外婆，那我以后应该怎么叫你？”
第3011章 为什么不是今天
谢无心把小清雨抱起，笑着点点她粉嘟嘟的脸蛋，道：“小清雨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燕青蕊要来抱北辰，北辰却冲着上官千羽道：“抱！”
上官千羽简直是受宠若惊啊，立刻就伸出双手，抱起儿子。
燕青蕊母女三代先走了，文天机和虚云也走了，南宫珩在原地呆了片刻，上官千羽抱着北辰静静地等他。
南宫珩回过头来，看了上官千羽一眼，道：“你还不走，不是怕我想不开吧？”
上官千羽微微一笑，道：“你是青蕊的义父，就算想不开，大概也不会不参加青蕊的成亲大典吧！”
南宫珩眼前一亮，道：“成亲大典？什么时候？”
上官千羽道：“对！半个月后。”
北辰在一边道：“为什么要半个月后？为什么不能是今天？”
童声童气的话引得南宫珩都笑了起来，南宫珩之前心情是很复杂的，不过，现在他抛开自己的心绪，打趣地对北辰道：“看，小北辰都急了！”
儿子这么为自己操心，上官千羽也是很欣慰的，不过，他轻轻捏捏北辰的鼻子，声音里却透着一份认真和郑重：“北辰，爹爹比你更急！不过，喜欢一个人，就要给她最好的。今天太过匆促，爹爹要时间准备准备！”
北辰听他这么一说，不满的情绪这才散了一些，小大人一样道：“你要准备什么？我可以帮你，我是无影谷少谷主，我手下有两队影卫，可以给你调用！”
真是贴心好儿子。
上官千羽笑道：“爹爹要百里红妆，盛大典礼！迎娶你娘亲过门。爹爹要让整个天下，整个江湖，所有人都知道，你娘亲，嫁给了这世间最爱她的人。”
北辰皱皱鼻子，歪着头打量了上官千羽一眼，道：“你这个人还可以，娘亲没有看错人！”
上官千羽：“……”
儿子这是在夸他么？
可是，这夸人的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异，什么叫你这个人？他是他名正言顺如假包换的老爹好吗？
北辰小小的脸上一片郑重，还透着浓浓的警告，道：“上官千羽，我娘亲是天下最好的娘亲，你要是敢对我娘亲不好，以后就是我北辰的敌人！你记住了！”
上官千羽：“……”
他突然明白，刚才北辰叫他抱，并不是想亲近他，其实就是来警告他的吧？
南宫珩噗地笑了起来。
上官千羽一脸无语地道：“儿子，爹爹比你更知道，你娘亲是天下最好的女人，她是我心中的珍宝，我怎么会对她不好？”
“你以前就对她不好！”北辰撇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和尚哥哥都告诉我了！”
虚云那秃驴！这分明是挑拨他们父子关系！
上官千羽急忙陪笑，道：“儿子，那时候你爹和你娘还没在一起，你爹眼瞎。后来这瞎眼治好了，就再也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了，难道你和尚哥哥没有说？”
小北辰狡黠地一笑，道：“别人说的我都不信，我要看我自己看到的！”
第3012章 以后我收你
有北辰这么一番说笑打闹，南宫珩刚才复杂难明的感觉消散不少。
三人往回走。
上官千羽道：“哎呀，寒火桥！”
他和南宫珩面面相觑，他们都走了，这寒火桥怎么过？
不过，等三人走到桥边的时候，却见虚云还在这边等着，上官千羽看见虚云，心情那叫一个复杂。你说一个当爹的丑事，你把他对人儿子说，这张嘴是不是也太秃噜了？还是出家人呢。
以后他这个做爹的，在儿子面前还有啥形象啊？不过，自己当初作的，后果自己扛，所以，要说兴师问罪什么的，还真说不上。算了，上官千羽只能默默地把这口郁闷给吞下去了。
虚云笑得分外灿烂，不过，他不是冲着南宫珩，也不是冲着上官千羽，而是冲着小北辰的，他双眼发光，看着小北辰像看着一块闪闪发光的宝石，垂涎三尺地道：“小北辰，和尚哥哥缺个徒弟，给和尚哥哥做徒弟好不好？”
上官千羽急忙敬谢不敏：“我儿子有文谷主教就好了！”跟个孩子都嘴巴秃噜没边的和尚，没有正形不靠谱的和尚当徒弟，以后这儿子还认他这个爹么？
虚云眨巴着眼睛，看看上官千羽，再看看北辰，道：“小北辰，给你个选择，第一，你做和尚哥哥的徒弟，第二，和尚哥哥把你爹收为徒弟，你是愿意做我徒弟，还是做我徒孙？”
上官千羽：“……”
北辰：“……”
南宫珩见怪不怪，含笑围观。
北辰一脸认真地道：“和尚哥哥，你去年十八岁，今年十七岁，你还是别收我做徒弟了，再过十年，我收你做徒弟！”
噗，南宫珩喷了。
上官千羽高兴，儿子就是给力。
虚云懵了，这个小家伙，好像比他娘还难缠！
可是，这个小家伙天赋好啊，那资质，本来先天就好，加上文天机的药物泡澡不断，以后这孩子的发展，他都看不透了。
南宫珩道：“大师，这寒火桥过桥可有什么诀窍？”
虚云眼珠转了转，看上官千羽，道：“你们父子两个，谁拜我为师，我就告诉你们过寒火桥的诀窍！”
这典型的要挟。
上官千羽看了他一眼，把北辰放下来，道：“爹爹先试试！”
然后，他就上了寒火桥。
南宫珩道：“小心！”
上官千羽回头道：“禁制一解，寒火桥定然发生了玄妙的变化，所以文谷主他们才会只留我们在这边。这桥，一定没事！”说着，连走了十余步。
果然，那沾物就燃的寒火桥，竟然真的没有幽冷火光燃起。
上官千羽走回来抱北辰，道：“走，和爹爹一起过桥啰！”
虚云在后面直跳脚：“算你聪明！”
南宫珩哈哈一笑，也步上寒火桥。
虚云嘀咕道：“要不是禁制力量散开的时候，冲刷了你们的经脉和全身筋骨，使你们都已有了大造化，这桥，你以为这么好过？”
他还趁着上官千羽几人不知道，把小北辰拐来做徒弟呢。小家伙难搞，大人也难搞，这一家子，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