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8章 矛盾
燕青蕊认真地看着她，道：“娘亲当年，爱过，恨过，怨过，伤过，痛过……现在，我爹是不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谢无心怔忡了一下，看了燕青蕊一眼，道：“我……不是夏侯瑾瑜了！至少，现在还不是！”
燕青蕊叹了口气。
哪怕她恢复了记忆，忆起了以前的一切，但是，当年的事，毕竟已经成为了回忆。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太多的波折，太多的伤痛，太多的隔阂，伤了，痛了，一切都被时间给悄悄磨平了。
谢无心的声音中也有几丝惘然，道：“在我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你爹的深情，我曾经很感动。世间的男子，能用情如此之深，已是难得。只不过，当那些记忆突然出现时，我却无法让自己再回复到夏侯瑾瑜的心境，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燕青蕊点了点头，她明白谢无心说的是什么意思，她默了片刻，才道：“你曾经爱过我爹吗？”
谢无心点了点头，道：“爱，非常爱！很爱很爱！所以，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愿意为他付出所有！哪怕独自带着你，被七魔宗追杀逃生的时候，我心中也从无怨恨！”
燕青蕊道：“那现在呢？”
“现在？”谢无心想了许久，才茫然地道：“我也不知道！”
燕青蕊悄然叹了口气。
谢无心看着远远的地方，思绪似也飘远，声音更是幽如山谷的风，低低地道：“也许记忆还没有真正与我融合，我明知道那一切都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可是，我却像在看别人的故事。那个故事里，夏侯瑾瑜应该和南宫珩在一起，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就像所有的画本中所描画的那样，单纯，美好，真诚，永远！可是……”她喟然叹道：“可是夏侯瑾瑜在哪里？”
燕青蕊道：“娘亲……”
谢无心收回目光，恬淡的脸上有一丝难以忽略的矛盾和纠结，她道：“青蕊，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情？毕竟，这些年，他过得也并不好！而且，这些年，他做那么多事，都只是为了缅怀，甚至为了追随！他付出那么多，我却什么也没有做过！”
燕青蕊想了想，摇摇头，道：“你们中间，隔的是十九年的时光，这些年里，你们的遭遇，经历，心境，完全不一样。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判定！再说，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哪里有外人置喙的余地？”
谢无心道：“有时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太过残忍了！看到他的眼神，我心中亦有一种难言的感觉。想解释，无从解释！”
燕青蕊不知道该说什么，感情的事，最是难明，当事之人尚且难以确定，外人更难解其中之味。
她希望父母重圆，重续当年的美好，让二十年前因误会重重而曲折偏离的感情可以重回正轨！
可是，若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爱，那么相忘于江湖，一别两宽，也未尝不是一种好的处置方式。
第3059章 不关其他
燕青蕊道：“娘亲，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是支持你的！”
谢无心喃喃道：“青蕊，你说，这是不是一样仅仅只是一场梦？其实那些记忆，根本不属于我？也许，这世间的某一个地方，还有一个夏侯瑾瑜，真正的夏侯瑾瑜……”
燕青蕊抱住她的手臂，轻轻摇了摇，道：“娘亲，既然是时光让你们隔阂至此，那么，你们都需要想清楚。把一切都交给时间，顺其自然吧！我能理解，你在这么短的时间，突然发现自己曾经有另一段人生，痛过，爱过，恨过，伤过，绝望过……那些不好的记忆，必然是你不愿意想起的，所以，你才会宁愿失去它们。如果有一天，那些甜蜜的，温暖的，温馨的记忆回来的时候，也许你会有不一样的选择！”
谢无心知道燕青蕊是在安慰她，她轻轻拍拍女儿的手臂，苦笑道：“我的事先别说了，不过，你该认他！毕竟，他也孤苦半生，知道有你这个亲生女儿，应该会很高兴的！”
燕青蕊狡黠地笑道：“只怕我认，他也不会相信。当初娘亲自身为他解毒，却偏生说是找了一农家女子，还说把那女子杀了，竟然还有什么坟地。他一直以为那个人不是你！”
谢无心：“……”
和女儿聊这个话题，哪怕洒脱如她，也不由轻咳一声。
不过再想一想，却是笑着摇摇头。
前尘往事如云烟，现在想起来，都恍如隔世了。那些尴尬也好，难堪也好，窘迫也好，都化作烟云般散去。
燕青蕊笑道：“娘亲，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想好怎么面对我爹了，我再认他！你没想好之前，他就仍然做我义父吧！”
“青蕊，不必以我为念！”
燕青蕊诚挚地道：“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现在娘亲既然还没有想好，还没有做好准备，我若认他，娘亲在面对他的时候，会更尴尬更矛盾。娘亲还需要时间，不用这么快做决定。我和爹是父女，早认迟认也没有区别！”
她来自二十一世纪，从不认为一个女子与一个男子有了孩子，就应该在一起，除此之外，再不应该有别的生活。
就如她，当初和上官千羽之间，虽然已经有了北辰和小清雨。可是，若上官千羽不曾叩开她的心门，这件事，上官千羽永远也不会知道。
虽然等到孩子们长大后，她会告诉他们的父亲是谁，甚至不会不同意孩子们认祖归宗。但那是孩子们的父亲，不是她的夫君。
只有真正接受了，真正爱了，才会将心与身交付！
仅仅因为爱与不爱，不关其他。
如果两个人曾经相爱，但沧海桑田，已经没有感情了。勉强在一起，除了徒增幽怨，连记忆都不复美好之外，又能收获什么？
爱，便当勇敢追寻，无怨无悔！
不爱，便当放手天下，一别两宽！
燕青蕊并不知道最后的最后，谢无心会怎么选，但是，不管她怎么选，燕青蕊都能理解，都会支持！
第3060章 交给时间
谢无心如果不曾是谢无心，她会是那个仍然爱得辛苦，爱得热烈，爱得深沉，爱得无奈的女子。
可她，毕竟曾是谢无心，毕竟做了十九年的谢无心。
十九年的夏侯瑾瑜，十九年的谢无心，很难说在她的心里，她更偏向于哪个身份。
当一个人做了十九年的另一个人，在这十九年里，对那一份感情，那一份经历，全无任何记忆，甚至，在别人提起时，她的身份也仅仅只是旁观者。突然有一天，却发现自己脑海中多了很多陌生的记忆，自己也成了故事之中的主角，那种感觉，并不一定是欣喜和接受，更多的时候，应该是茫然和不真实，迷惑和不确定。
身为谢无心的时候，她以为她的人生之中关于感情的这一块一片空白，她肩上承着桃花榭的责任，承着整个桃花榭的生死兴衰，她追求的是武学的至高之境，她在修习闇影青莲印的时候，更是把生死置之度外。
她站在那个地方，孤独，清静，恬淡，从容。
她所处的地方，是海天一色，是山高水长。
她着眼所见，是门派兴衰，是岁月峥嵘。
如果她从不曾想起过去，她会觉得南宫珩与夏侯瑾瑜的这一份爱，应该有个更好的结局。夏侯瑾瑜不该惨淡收场，南宫珩真情应该有所回报。
可是现在，叫她把自己代入进去，十九年的空白如何填补？十九年的旁人身份，到现在，又怎么合二为一？
燕青蕊说的对，一切，只能交给时间！
南宫珩一定也是知道这一点，在当初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当她揭开面纱时，尽管他激动难以自抑，可是，他甚至没有问她：你还记得我吗？
他说：“我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为你做的，不如说是为求我心安。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一份体谅和理解，尊重和宽容，她很感激。
可现在除了这份感激，再无其他。
母女两个说了一会儿话，过了寒火桥，上官千羽已经带着北辰清雨在桥那边等着了。北辰每天都得跟着文天机学习两个时辰，小清雨的师父就是谢无心，燕青蕊舍不得说重话，谢无心同样舍不得，不过，燕青蕊觉得孩子还小，以后一切看她自己的意愿。
就算她什么也不学，只要过得开心快乐就够了。
北辰不同，他以后要保护好妹妹，而且，他现在是无影谷的少谷主，以后总不能连无影谷都守不住吧？
谢无心抱起小清雨，道：“清雨，过几天跟外婆一起去桃花榭可好？”
燕青蕊道：“娘亲就要走？”
谢无心微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留得再久，终归一别！”
自上官千羽和燕青蕊婚后，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要不是舍不得女儿，舍不得外孙，她也不会住这么久。
燕青蕊道：“娘亲，再多住一阵吧，小北辰也舍不得你啊！”
北辰立刻摇着她的衣襟道：“外婆，你要是走了，北辰会想你的，也会想妹妹的！”
第3061章 蜜月
谢无心心中柔软，牵起北辰的手，道：“要不，小北辰和爹娘一起去桃花榭作客？”
北辰摇头，道：“北辰每天都有功课，要学好本事！”
他认真的话逗得众人发笑。
谢无心道：“你们是准备在无影谷中长住，就此隐居吗？”
燕青蕊看上官千羽，笑道：“看千羽的意思！”
上官千羽道：“无影谷虽好，终非长留之地，我们应该会另觅地隐居！”
谢无心道：“不知道玄天殿能不能转送，我问问虚云小师父！”
燕青蕊笑道：“不要，但要隐居，总能找到合心意的地方！”
谢无心也不勉强，玄天殿虽是另一个世界，但是那个世界太过孤独寂寞冷了，而且，里面并没有探完，不知道里面有一些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第三天，是文天机与白雨淳的成亲大典。
无影谷共庆，热闹非凡，整个无影谷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
待文天机白雨淳成婚之后，谢无心就回去桃花榭了。
本来谢无心和燕青蕊的意思是小清雨还小，过两年再去桃花榭也不迟。不过，小清雨人虽小，却很有想法。
她主动要求随外婆去桃花榭。
小北辰道：“妹妹，跟着爹娘哥哥不好吗？为什么要那么快去桃花榭？”
小清雨扳着小指头：“哥，我想过了。娘亲有爹爹，文爷爷有白奶奶，哥哥有师父，可是外婆只有一个人。我不陪着外婆，外婆会很寂寞的！”
小北辰一想也是，他摸摸小清雨的脑门，小大人般地道：“妹妹，你不用那么辛苦学功夫，哥哥以后会保护你的！”
小清雨道：“哥，我知道你会保护我，但是我也要有自保的本事！”
兄妹两个依依惜别，最舍不得的是燕青蕊和上官千羽，不过，小清雨自己的决定，再说，是跟着外婆去，她们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文天机新婚，理所当然地把无影谷和回风阁的事全推给燕青蕊。两人出江湖游玩去了，因为他跟着和尚学到了“度蜜月”三个字。
小北辰学功夫的事，也全靠自己自觉了。
不过燕青蕊这些日子也没有事，反正也要处理清风锁和万羽堂的事，一并处理，并不觉得吃力。
上官千羽巴不得天天与燕青蕊腻在一块儿，但是虚云可不让他这么好过，千山万佛宗副宗的事，堆积起来也是如山的。
也不知道虚云是从哪里抱来那些卷宗和文件，堆了半屋子，差点把上官千羽埋在里面。可以断定，这一年的所有事务，全堆积在这里，就等着上官千羽来处理呢。
不过，再多的事也有做完的时候，上官千羽对这些事并不陌生，虽然影阁的事他喜欢丢给周星云，但是他自己也不能完全做甩手掌柜的。
而且，他很有计划，上午他和燕青蕊各自处理事务，到了下午，天大的事也放在一边，那是两人的相处时间。
一个月后，文天机与白雨淳蜜月归来。
但是，两人去，却是四人归。
随文天机白雨淳一起来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和一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美妇，男子布衣麻鞋，女子荆钗布裙，看起来像是普通的乡间农家夫妇，但是，二人相貌出众，气度从容，举止得体，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一种经历过沧桑，见识过大场面的淡定和豁达。
第3062章 喜从天降
既然是谷主回来，听到消息，北辰第一个跑去迎接了，上官千羽和燕青蕊当然也同去，还有无影谷中的众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
不过，对于谷主夫妇竟然带两位谷外的客人来，他们还是很好奇。
只有上官千羽看到来人，却是脸色大变，脚下一顿，一脸震惊加难以置信的模样。
燕青蕊最是细心，知道来人怕是不寻常。
那边中年男女却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向了上官千羽，而后，他们的神色带着几分激动，颤声道：“千羽！”便向他走过来。
上官千羽急行几步，跪倒地上，跪势太急，以至于膝至地上，滑行一段，正好停于中年男女面前。
上官千羽眼中湿润，声音颤抖地道：“爹，娘！”
中年美妇将上官千羽扶起，泪水哗哗涌出，抚着他的脸庞，道：“千羽，娘终于又见到你了！”
能被上官千羽叫爹娘的，那自然只有长公主夫妇。
只是，不论是万羽堂的消息，还是天下传说，都说两人已经被风沙卷走，阵亡，尸骨无存。
看来，传说毕竟是传说，两位还在人世。
中年美妇长公主皇甫灵儿哭得不能自抑，道：“千羽，爹娘对不起你。当初，爹娘不该抛下你！”
上官千羽道：“爹，娘，这些年，你们过得可好？”
皇甫灵儿擦泪道：“好，好，原本我们还能向清河王府的老管家打探你的消息，不过四年前，你把他送回老家养老，我们就再没你的消息了。又不敢轻易出现在京城里，不过，却也能知道，你过得还好！”
上官千羽恍然道：“当年我觉得老管家有事相瞒，但念他多年行事谨小慎微，并未作处罚，只是送他回去养老，万没料到，竟是爹娘派在身边的人。”
皇甫灵儿道：“千羽，当年我们借风沙死遁，非是要弃十岁的你于不顾，实是那时候，皇甫圣已经对我和你爹起疑。为了防止查到你的身上去，我们只能出此下策。苦了你了！”
“爹爹已拜托冷伯父照顾于我，我又有师父暗中保护，千羽不苦！”
多年不见，一朝相逢，以为死别，却在眼前，真有喜从天降般的感觉。
三人叙了一回离情，燕青蕊带着北辰站在一边，静静的没有打扰。皇甫灵儿目光落在北辰的身上，又看向燕青蕊，道：“好俊的姑娘，好俊的孩儿。千羽，你不介绍一下？”
上官千羽拉过燕青蕊，道：“爹，娘，这是我的娘子青蕊，这是我们的孩儿北辰，还有一个女儿，叫清雨，几天前跟着她的师父离开了。”
燕青蕊行礼道：“青蕊见过公公婆婆！”
小北辰有样学样地道：“北辰见过爷爷奶奶！”
燕青蕊笑道：“北辰，第一次见爷爷奶奶，要磕头！”
北辰二话不说，跪下去就磕了三个头。
皇甫灵儿拦也没拦住，直笑道：“好乖的孩子！”在身上摸了摸，拿出一块玉佩来，道：“爷爷奶奶来得匆忙，这块玉佩权当见面之礼！”
第3063章 后继有人
上官悠寄看着北辰，却是喜悦之极，道：“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若是不知内情的人，定以为他在庆幸他上官家香烟有继，可喜可贺，但燕青蕊上官千羽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皇甫灵儿听了这句，不由看了上官千羽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千羽，关于你的身世，你……可知道了？”
上官千羽微微点了点头。
他不会欺骗爹娘，此时，他还跪着，刚才父子母子相见，心情激动，谁也没有在意这小细节。
上官悠寄扶起上官千羽，而后，拉着皇甫灵儿向他跪了下来。
这一跪，把上官千羽吓了一跳，急忙也跪，却被上官悠寄拦住。上官悠寄正色道：“千羽殿下，此时之礼，非关父子，而是君臣。臣上官悠寄，代天乾百姓，来向千羽殿下请命！”
他话说得极为郑重，上官千羽一怔，道：“爹爹何出此言？”
上官悠寄苦笑道：“能与殿下有十年父子之谊，那是上官悠寄的福份，但是，现在殿下万不可再如此称呼了！”
皇甫灵儿道：“千羽……殿下，我们此来，并非有意打扰你的生活。只是，我们却不得不来。一切请你以天乾大局为念！”
文天机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各位还是先别急着说正事！”
上官悠寄似有许多话要说，但看看这里也的确不宜多说，这才在上官千羽的力搀下站起。
一众人前往天机楼。
这一路上，从上官悠寄和皇甫灵儿的口，他们方知，如今的天乾，已经被战火笼罩。
这一个月里，上官千羽也好，燕青蕊也好，都在处理之前堆积的事务，新的消息没有进来，他们不想理世事，也没有刻意叫人送来。
原来，天乾的战火已经绵延开来，秦州，景州，丰州，宋州，嘉州，都是战火纷飞。魏王，宋王，安郡王，五公主皇甫月，还有楚王的军队，将整个天乾当成了战场。
大小战事不知道多少起，那些成为战场之地的百姓们就苦了，刀兵一起，血流成河，那些个打着借口勤王的军队，固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代表着王师的楚王派出的军队，所过之处，也同样的血流漂杵，雁过拔毛。
百姓十室九空，哀鸿遍野。
原本隐居在乡间的上官悠寄与皇甫灵儿，见皇甫圣的儿子女儿们这样祸害这个江山，祸害天乾的百姓，他们再也坐不住了。
这江山，原本就不是皇甫圣的，先皇有遗诏，传位于先太子之子。而且还有传国玉玺与诏书在一起。
皇甫圣窃取江山这些年，虽然只手遮天，但是国事不算懈怠，待百姓虽然严苛，赋税也重，但好歹百姓还活得下去。可现在呢，他任由他的儿子女儿如此胡作非为，这是要把天乾江山拱手让人吧？
贼子窃位，不但不为百姓谋福，还要为祸天下。
先太子有嫡子，那才是正统。
可他们并不知道上官千羽在哪儿。
直到他们遇上了文天机和白雨淳。
第3064章 责任
得知上官千羽竟然在无影谷里，上官悠寄与长公主便随着文天机来了。
他们是要替天乾的百姓，向上官千羽请命。
这么些年，不论上官千羽知道他的身世也好，不知道也好，这次，都必须让他知道。而且，必须让他扛起他的责任。
或者说，现在整个天乾都乱了，皇甫圣的儿子女儿们，已经扰乱了整个天乾的秩序。
如果天乾百姓安，也许长公主和上官悠寄会一直隐居避世，不问世事。
但是，天乾百姓陷入战乱之苦，他们却不能坐视不理。
尤其是皇甫灵儿，是知道当年皇甫圣夺嫡内情的。也知道遗诏和玉玺的存在，这正是天乾天下归于正统的时候。
上官千羽扶住两人，道：“爹，娘，不是我不答应你们，而是，我已经决意不理朝中之事，安心归隐江湖，做个江湖闲散之人。”
皇甫灵儿长跪不起，道：“千羽，这是你父亲的江山，这是你爷爷的江山，你就要看着皇甫圣和他的儿女们祸乱吗？这是天乾的百姓，难道你不该替你的父亲，守护这天下百姓吗？”
上官千羽道：“爹，娘，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并非皇甫家的天下，天下若乱，自有真命天子应运而生，我是上官千羽，不是皇甫千羽！”
“你不是上官千羽，你怎么可能是上官千羽，你是先太子谪脉，仅存的皇子，是先皇承认的皇嗣。你比皇甫圣更名正言顺，你比皇甫圣任何儿女都强。”皇甫灵儿急切地道：“千羽，这是你的责任啊！”
上官千羽道：“我从没想过要这天下，要当这皇帝。这一生，我只想与青蕊白头到老，看着儿女长大成人！”
这是他当初放弃京城的一切去追寻燕青蕊时候，对燕青蕊许下的承诺。
皇甫灵儿震惊地看着他，上官悠寄一撩袍，道：“殿下，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皇祖父的江山，被贼子祸害，你就忍心你的皇祖父死不瞑目，你的爹娘沉冤难雪吗？如今，你的爹娘，身上还背着谋逆的污名！”
上官千羽心中亦无比愧疚。
身为人子，父亲身背污名，做儿子的，自然应该为他们洗雪沉冤。
当初不动，是因为百姓日子虽苦，却也能过，天下赋税虽重，但乱势没起，百姓还算安居。可现在，天下已乱，百姓不安！
上官千羽刚要说话，虚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一边道：“急什么，才刚刚来呢，就算要绑人当皇帝，也是要吃饭的么。有些事，又不是空口白话可以说得了的，还得从长计议。难不成你们就准备一直跪在这里？”
上官千羽燕青蕊等一众都用诡异的眼神看着虚云。
这个和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要找他的时候他从来不在，可是他却又好像无处不在。
上官悠寄也没想到他们之间说话，一个年轻小和尚会冒出来插嘴，不过，小和尚倒是提醒他了，他们来得这么突然，总得给千羽一个缓冲的时间。
第3065章 下厨
皇甫灵儿也是福至心灵，立马想到，千羽必是有些为难。只要弄清楚他为何为难，事情才能真正迎刃而解。
她立刻道：“这位小师父说的有道理，这事，从长计议！”
虚云道：“青蕊，这是你公公婆婆，他们来了难道你不应该下厨？”
燕青蕊道：“应该！”
虚云挥手赶人道：“快去快去！”
好不容易可以找到机会吃一顿好的，他容易吗他？
燕青蕊道：“爹娘先稍坐，我去炒几个菜，为你们接风洗尘！”
皇甫灵儿道：“我去帮你！”
燕青蕊道：“娘远道而来，还是稍事休息，我很快就好！”
皇甫灵儿也正想劝得上官千羽同意，便没再勉强。
燕青蕊明白，虚云是想吃她做的菜，但上官悠寄夫妇却是想和上官千羽单独说说话。他们久别重逢，必然有很多话想说，燕青蕊自然愿意行这个方便。
不过，北辰没有走。
北辰被皇甫灵儿抱着，爱不释手。
虽然上官千羽是皇兄的儿子，但是，十年膝下，北辰和她的亲孙子没有两样。
上官悠寄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金戈铁马的沙场壮志，并没有因为十几年的隐居生活而消磨，他心中还是装着家国天下，还是怜悯着那些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
上官悠寄看着上官千羽，沉声道：“殿下惯常用什么兵刃？”
上官千羽拿出脉隐，眼里一片温情，道：“这把短剑，是青蕊送给我的！我一直用着。”
上官悠寄一看到脉隐，和皇甫灵儿对视一眼，脸上便现出一片喜悦来，他激动得颤声道：“殿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传国玉玺和遗诏在哪儿了？”
上官千羽顿了顿，道：“不知道！”
“你已得到脉隐，怎么会不知道呢？”皇甫灵儿不禁问道：“难道你竟不知道这脉隐的来历？”
上官千羽道：“我知道。不过，遗诏和玉玺，我不知道！”
皇甫灵儿看着上官千羽，感觉怎么也看不够一般。当初皇甫圣已经对她和上官悠寄起疑，他们一死不要紧，但是，却会让上官千羽的身份泄露出来。那样，上官千羽就再没有活路了。
万不得已之下，正值西北边境的东蛮族纠集人马来袭，隋光的先皇帝也是个野心之辈，想要趁火打劫。
上官悠寄请战，皇甫灵儿原本就是女中豪杰，虽然家属不能随军，但是，习有武艺，懂兵法的皇甫灵儿与上官悠寄当年先皇都曾特别封了她做一个女将军。她是例外。
两人借此机会，离开京城。
那时候，上官千羽才九岁，有许多不舍，有许多担心，有许多的顾虑，也有许多的不得不为。他们把九岁的上官千羽单独留在京城。
一年后，找到机会，借风沙假死避世。
可是毕竟母子十年，再说，她亦是上官千羽的嫡亲姑母，是最疼爱自己的大哥唯一的血脉，是天乾朝堂以后唯一能拨乱反正的正统继承人。
面对他，皇甫灵儿的心情十分复杂。
第3066章 拒绝
身为一个母亲，一个姑姑，自然希望上官千羽过得平静而快乐，幸福而满足。
可是，皇甫灵儿不但是一个母亲，一个姑姑，还是天乾的长公主，是先皇令隐卫冒死潜出，为先太子托孤之人。
先皇把上官千羽托给他，既是一个为君者对臣子的委托和信任，也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恳求和期待！
皇甫灵儿不能无视先皇的遗愿！
皇甫灵儿道：“千羽，我能明白，你和青蕊生活得很好，所以，你不恋栈权位，不想要你皇祖父为你留下的江山。但是，现在不同以往，危难之时，当是英雄崛起之日。天下乱了，你这个正统嫡系，先皇指定的继承人，拿着玉玺遗诏，振臂一呼，那些心系先皇和先太子的忠心朝臣，必然呼应，这正是你复出的时候，你还在犹豫什么？”
上官千羽道：“娘，我可以尽我的能力，尽量去帮助那些战乱之中流离失所的百姓，但是，我不想去争那个皇位！”
上官悠寄苦口婆心地道：“殿下，止战最好的方式，是什么？是用更强大的力量，收伏所有的地方，以战止战。只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有德行，有能耐，让人信服的人，才能做到。这些年你所做的事，我们都有耳闻，你德行皆备，心怀仁德。你出身正统，又有遗诏玉玺，只有你早早出现登高一呼，集结天乾真正的忠臣良将，尽快收伏平定那些狼子野心之辈，早点结束战事，才能让百姓早日过上安生日子！”
上官千羽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天下虽重，在他心中，重不过一个人！
那些百姓，他也怜悯，他会尽力帮助他们，但是，他不会为了天乾的百姓，负了他心爱的人。
虽然征战天乾，并不等于负心，但是，征战天乾，他与青蕊，必将聚少离多。他承诺的，会陪伴她，爱护她，照顾她，呵护她，难道是叫她日日活在担心之中，两地相思，独对静夜明月么？
进了这房间之中，文天机和白雨淳早已离开，燕青蕊去厨房，虚云也不见踪影，没有外人，上官悠寄的话说得十分直接，也十分坦诚，当然，其间更有深深浓浓的期待和求恳。
他是忠于先太子的臣子，他和妻子是先皇托孤的大臣，就算不为亲情，这一份信任，他也不能辜负！
拨乱反正，天下归于正统，这是先皇的遗愿，也是上官悠寄夫妇的心愿！
上官千羽道：“爹，娘，这件事你们不用再说了。你们远道而来，先休息去吧！”
上官悠寄和皇甫灵儿无法，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他们虽是上官千羽的养父母，但是，既然是来劝他登高一呼，夺回正统的，那么上官千羽就是他们的皇上，君臣有别，这骂是不能骂的，只能徐徐图之，慢慢劝了。
还是皇甫灵儿细心，她感觉上官千羽之所以不愿，大概还是因为燕青蕊的缘故，看来，她要找个机会好好和燕青蕊聊一聊。
第3067章 不好奇
燕青蕊在厨房里做饭。
无影谷中的食材，都是顶级的，这里水草丰美，地理特殊，单看那些成片的药材就知道了。
燕青蕊的厨艺原本就好，又有这样顶级的食材，做出来的菜，当然好吃得很。
燕青蕊正在处理一道松鼠鱼，门口探过一颗光可鉴人的脑袋，一边探看，还一边吸着鼻子。
燕青蕊无语道：“和尚，你越来越馋了。”
除了光头像和尚，他实在没有半点和尚的样子，不忌荤腥，惹急了还满口老子。虚云道：“和尚饿了快一个月了，你多做点好吃的！”
燕青蕊：“……”
虚云笑道：“看在你做好吃的的份上，我可以免费卖你一个消息！”
燕青蕊嗤之以鼻地道：“不感兴趣！”
她要什么消息没有？回风阁，万羽堂，影阁，都是消息网遍布天下的。
虚云看了她一眼，道：“你这什么眼神啊？和尚所出，必然是特别的消息，而且，是别人专门带来给你家上官千羽的消息！”
燕青蕊道：“既然是给上官千羽的，你直接告诉他不就得了？”
“你就不好奇？”
“不好奇！”
虚云打量她一眼，道：“是百里秀峰的消息，你也不好奇？”
燕青蕊白眼：“我该好奇吗？”百里秀峰的消息，她更不好奇了。
虚云哈哈笑道：“和尚说是百里秀峰的消息，想必你就猜到了，那我直接告诉你吧，百里秀峰托和尚传话，这天乾江山，上官千羽要不要？上官千羽若是不要，他要！”
燕青蕊皱眉，道：“这家伙要背信？”
虚云斜睨她一眼，道：“托人传话，也不算背信。毕竟现在天乾就是一大块饼，而且还是煮得喷香的饼，主人无力守护，无心守护，无意守护，别人来咬一口怎么了？和尚要说这是弱肉强食，你别嗤之以鼻，你家上官千羽不要的东西，我觉得给百里秀峰挺好！”
燕青蕊道：“江山，是百姓的，上位者用尸骸堆积，使白骨遍野。为了成全他们的野心，有多少百姓付出生命？”
虚云摊手道：“那有什么办法？有能力的不守护，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有责任的撂挑子，要美人不要江山。那些百姓，既无能力又无本事，既无责任又无力回天，只能像大海风波之中的一叶小舟，被狂风席卷，巨浪吞没呗！”
燕青蕊斜眼看他：“和尚，你别旁敲侧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虚云吭吭哧哧地笑，道：“臭丫头，你是装不知道吧？上官千羽现在把你当眼珠子似的，一天到晚只想守在你的身边，你没有阻止，他也不想离开你啊！”
燕青蕊道：“你别胡乱猜测！”
“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燕青蕊把鱼出锅，随口应道。
“若上官千羽拒绝了，就是和尚胜了，若是上官千羽答应了他爹娘，就是你胜了！”虚云狡黠地看着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一副我在算计你的模样。
第3068章 请求
燕青蕊道：“我有必要和你赌吗？不管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我都会支持他的决定。万羽堂和回风阁所有人力都会出去，救助那些战乱中的百姓！”
说着，她将做好的鱼放到旁边的案上。
虚云眼睛在松鼠鱼上瞟啊瞟，心不在焉地道：“救助？丫头，阻止战乱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或者和尚换个说法，现在的天乾，怎么样才能快速止战？”
燕青蕊叹了口气，道：“你不过是要告诉我，以战止战，以杀止杀。我明白，战事已起，满目疮痍，天乾已乱，外邦虎视眈眈，上官千羽身为先太子嫡子，有先皇留下的遗诏和玉玺，振臂一呼，使天下归心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是怎么想的？”
燕青蕊道：“我没有怎么想！他若要夺这天乾江山，我定会不遗余力助他！他若要隐居世外，我定会全心全意陪他！他若想周济天下，我定也会运筹谋划襄助他！”
既是夫妻，自然生死相随！
既是夫妻，自是同心！
虚云的目光从松鼠鱼上收回，忽地双掌合什，向着燕青蕊深深一揖，道：“小丫头，我求你一事！”
看着突然正色下来的虚云，燕青蕊撇嘴道：“有许直接说，你行礼也不像和尚，就别来这些虚的了。跟你的名字一样，不靠谱！”
虚云：“……”
每次都是他让别人无语，第一次，被人怼得无语了，不过，他还是道：“小丫头，这江山谁为主，和尚不在意；这天下谁一统，和尚也不在意。我相信，你也不在意！你不是贪恋权栈，想要身居高位的人！你心性高洁，不喜那些阴暗龌龊，尔虞我诈。不是不会，而是不屑！但是丫头，和尚在意那些无辜的生命；在意战场之中，累累白骨；在意血战之下，百姓十室九空！和尚知道，这天下江山，不在你的眼里，这天乾天下，你不屑取之！但是，能否为了天乾百姓，勉为其难？”
燕青蕊道：“和尚，把话说清楚，你是要我取这江山，还是要上官千羽去取这江山？”
虚云哼道：“你应，不就等于上官千羽应了？”
燕青蕊眯了眯眼睛，道：“和尚，你这算是左右了天下局势吗？”
虚云神色一肃，道：“千山万佛宗的宗旨是，济世天下！这一场战乱，死伤的无辜百姓，没有百万，也有十万。若能救下一些，哪怕因此遭遇天道惩罚，和尚也顾不得了。上官千羽即使不是天乾之主，他身为千山万佛宗副宗主，也有这个职责！”
燕青蕊道：“好了好了，出去吧，这里是厨房，你在厨房里聊这些天下兴亡，国家大事，不觉得太不严肃了吗？”
虚云顺手就把松鼠鱼给抓起，咬了一口，道：“丫头，这条先给和尚解解馋，你再做一条！”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燕青蕊：“……”
刚做好的鱼，那么烫，要端走连盘啊，就那么两手抓着一条鱼，边咬边跑了，说好的高僧形象呢？还在，刚才不是在讲家国天下，百姓兴亡，现在眼里只有一条鱼，这是什么神转折？
她摇摇头，只得再去处理另一条鱼。
第3069章 糊涂啊
燕青蕊做饭的时候，整个厨房都是她的。她处理食材的速度极快，根本不需要人帮忙，不过一会儿功夫，已经做了一桌的菜。
正着手炒一盘鱼香肉丝时，一个声音温柔地道：“青蕊，辛苦了！”
燕青蕊回眸一笑，道：“这有什么辛苦，举手之劳的事！”
上官千羽道：“我来帮你！”说着，挽起袖子，就要帮忙。
这话倒不是虚的，自从学会烤鱼之后，上官千羽的厨艺还是很有长进的，再说，练武之人眼疾手快，刀功得法，眼力精准，处理食材，把握火候，都能做到胜过一般人。
燕青蕊把他赶到一边去，笑道：“你还是去陪陪爹娘吧，你们这么多年不见了！”
上官千羽柔声道：“无妨，我跟爹娘说过了，现在小北辰在陪着他们。”
燕青蕊笑道：“那你帮我拿个盘子来。”
上官千羽立刻麻利地送了一个盘子过来。
上官千羽离去后，虽然小北辰聪明伶俐，小小年纪，待客有模有样，把皇甫灵儿和上官悠寄的心都萌化了。但是，上官悠寄和皇甫灵儿心中有事，终究还是为上官千羽不愿意答应而有些忧心忡忡。
就算他倾全部力量，帮助那些战乱中的百姓，那又怎么样呢？天乾，将不再是皇甫家的天乾！皇甫灵儿不能明白，难道上官千羽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连他生身父母的沉冤，也不去洗雪？
先太子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皇甫灵儿道：“看来，我还得跟千羽好好谈谈！”
北辰在一边稚声稚气地道：“爷爷，奶奶，为什么是跟我爹谈，不是跟我娘亲谈？”
皇甫灵儿笑道：“这是你爹的事，当然是跟你爹谈！”
北辰撇撇嘴，道：“可我爹听我娘的！”
上官悠寄脸色微微一僵，不知道是叹息还是无奈地道：“皇室正统，嫡出血脉，怎么能处处听一个女子的呢？”
这话北辰不爱听了，他道：“那是因为我娘亲是世间最好的女子，谁也比不上，江山算什么？我爹爹娶到我娘亲，才是他的福气呢！”
上官悠寄的脸色更僵了，道：“殿下怎可被一个女人所左右？”
皇甫灵儿道：“孩子的话不可信，我看青蕊温柔明理，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上官悠寄叹道：“放着好好的天乾江山不要，却要守着一个女子，殿下糊涂啊！”
北辰目光微微一冷，淡淡地道：“爷爷，在你眼里，天乾的江山，已经是最大了吧？天乾的皇位，已经是天下最尊贵的位置了吧？可是你知道吗？如果我娘亲想要，不要说这天乾江山，就是这三国天下，她也唾手可得，她不想要而已。我爹能守在她的身边，那是因为他还算有几分眼光，知道我娘亲的好！若不是他有这几分眼光，他可不配做我爹爹！”
北辰的话让上官悠寄一怔。
原本是当成孩子的童言无忌，但是，他们很快发现，好像不能把北辰当一般的三岁小孩来看。但是，北辰的话他们一样觉得是孩子眼里，自己娘亲无所不能的夸耀，当不得真。
第3070章 帝王之相
北辰又淡淡地道：“朱梁国有个什么摄政王，把摄政王令拱手送给我娘亲，我娘亲也不要！天乾算什么？等我长大了，只要娘亲想要的，我都会为她取来，送到她手上！”
上官悠寄和皇甫灵儿被北辰的话震得一跳，什么？朱梁的摄政王要把摄政王令送给燕青蕊？朱梁的摄政王那是什么人？就算两人隐居避世，但是并不是对世事一无所知。
相反。
百里秀峰的名字，他们当然也是听说过的。
燕青蕊不是太子少傅燕洪阳的女儿吗？她真有这么大的能耐？一个男人愿意把一座江山送给一个女子，这表示什么？
还有，若燕青蕊真有这样的本事，她若真看不上这天乾江山，千羽难道就真的眼看着这天乾江山落在别人手中吗？
皇甫灵儿想抱起北辰，再多问几句，北辰却有礼貌地道：“多谢奶奶，不过北辰长大了，不需要抱了！”
他小小年纪，绷着小脸，神色之间，竟有几分凛然之气。
上官悠寄和皇甫灵儿看着这个身量不高，却极有气度的小小身影，眼中闪过几分惊异。
上官悠寄道：“殿下之子，龙子气象，小小年纪，气蕴天成，有帝王之相！”
自见到上官千羽之后，上官悠寄并没有以姑父或养父的身份自居，一直称呼上官千羽为殿下，谨守着君臣之礼。
皇甫灵儿笑了一笑，却没有说话，如今，上官千羽的身份不同以往，他们又是来请他出山的，的确不能以以前相处的态度相待。
就是面前这个小小孩童，虽然又萌又漂亮，但那是殿下世子，也不能当成自己的孙儿看待。
北辰施了一礼，道：“爷爷，奶奶，北辰还有功课，失陪了！”
然后，他便转身离开。
看不起娘亲？对娘亲有微辞？不论是谁，小北辰也不想理了。
皇甫灵儿和上官悠寄不禁对视一眼。小小孩童，气蕴天成，毕竟是龙子凤孙。皇甫灵儿道：“既然千羽听青蕊的，我还是去劝劝她吧！”
上官悠寄叹了口气，看着北辰小小的身影，目光之中似有变幻之色。
皇甫灵儿走出房间，便想找人带她去厨房，不过没有找到下人，只看见一个光头和尚，可不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小和尚？
皇甫灵儿道：“小师父，你知道厨房在哪儿吗？”
吃得满嘴流油的虚云抬袖子一抹嘴，笑道：“厨房那种地方，还是不要去了。安心坐着等吃饭，有些事，不可强为！有些事，不必强为！”
皇甫灵儿苦笑一声，小和尚哪知天下疾苦？
虚云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道：“施主，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可以姓皇甫，也可以姓任何姓。太过着相，不过是让人心生执念，太过执著，不过是让人心生痛苦！”
皇甫灵儿怔了一怔，道：“小师父的意思是……”
虚云摇了摇头，道：“有志不在年高！”
然后，他便转身离去了。
皇甫灵儿琢磨了一回，觉得他似乎别有深意，但是，却又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也是姓皇甫的。这话她不认同。
第3071章 责任
上官千羽一边帮着忙，一边打量着燕青蕊，见燕青蕊神色平静，唇边有温柔浅笑，不禁道：“青蕊，你没有生气？”
燕青蕊诧异地道：“生什么气？”
上官千羽道：“我爹娘这次来，是要让我担起天乾的重担的！”
“我知道啊！”燕青蕊笑道：“之前爹娘说的时候我听到了！”
“那么你不生气吗？”
燕青蕊看了他一眼，恳切地道：“千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爹娘没有错，他们心系天乾百姓，心系当年蒙冤的太子，认为这是你的责任！在他们的立场来说，并没有错。至于你怎么选择，我们是夫妻，不管你怎么选，我都会支持你的！”
上官千羽忍不住环住她，在她脸上啄了一口，道：“青蕊，我只想陪着你，陪着我们的孩子，过安宁平静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呢？”
燕青蕊把盘子放下，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笑道：“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大概是因为这世上的人贪欲太强，得陇望蜀。所以，容不下一间安静的房屋！”
上官千羽矛盾地道：“青蕊，你说，那是我的责任吗？”
燕青蕊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天下事，有能力者多劳！这个世界的秩序需要维系，身为人子，你爹娘沉冤这些年，也该雪了！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于忠于孝，这的确是你的责任！”
上官千羽惊讶：“青蕊，你的意思是，你赞成我去夺取天乾江山？”
“不是夺取，是为天乾的百姓，营造一个更好的环境，带着他们，摆脱战乱之苦！”
上官千羽沉吟了一下，道：“或者，我们应该先出去看看。”
他们不理天下之事已经很久，尤其这两个月来，几乎都没有出过无影谷。他不是不信上官悠寄与皇甫灵儿的话，不过，总归要亲自看了再说。
燕青蕊道：“也好，正应该去看看！”
一顿饭，满桌喷香饭菜，哪怕上官悠寄与皇甫灵儿心事重重的，也吃了不少。其间，上官悠寄几次要把话题再绕回来，但是上官千羽都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上官悠寄心中无奈，几乎又想跪下了。
上官千羽道：“爹，给我一些时间。青蕊说，这是我的责任，我会承担！”
上官悠寄和皇甫灵儿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燕青蕊，燕青蕊正含笑看着上官千羽，神色之间，说不出的温暖和谐。想到之前两人的猜测和对燕青蕊的微辞，他们觉得老脸一红。这个小姑娘的格局很高啊！
三日后，最新的消息送了进来。
天乾，三分之二已经陷于战火。
朱梁于宋州边境驻军，隋光于庆州边境驻军，当年被打跑的东蛮族，也开始蠢蠢欲动。
上官千羽和燕青蕊出了无影谷。
上官悠寄和皇甫灵儿也告辞了，他们要去联络那些心中还念着先太子的旧部。
等到上官千羽和燕青蕊出了无影谷，才知道战火之绵延，远比他们想像中更广，战事之惨烈，远比他们相像中更残酷。
看着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看着那些因战火而涂炭的土地，上官千羽和燕青蕊神色沉重！
第3072章 夫复何求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天乾现在的内忧，很快会引来外患，那时候，国将不国，战乱之中，又何来真正的清静？无影谷虽是世外之地，可是他和燕青蕊，终究还不能完全有一颗世外之心！
饿殍遍地，血流飘杵。
这就是天乾陷入战火之中的州府情形。
显然，他们所看到的，只是管中窥豹，天乾不知道有多少地方，正经历着这样的人间地狱。
上官千羽和燕青蕊原本都决定，让他们所有的势力，都投入到周济百姓之中，让战乱所带来的影响，可以在他们的努力之下，降到最小。让那些无辜的百姓，能多救一些是一些。
可是现在，两个人都觉得，果然有些事，光听各地传来的汇报和消息，还是不够的。
没有直观所见，感受不会这么强烈，而眼前的惨况，却是叫他们心中充满了悲悯。
上官千羽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个皇位我可以不在乎，但是这些天乾的百姓何辜？皇甫景琰皇甫景啸，为了那个至尊之位，不惜制造累累白骨，我绝不能让他们再继续下去！当年不为，是为不想生灵涂炭！如今必为，亦是不想继续生灵涂炭！青蕊，你说这是我的责任，如果，我因为责任，而冷落了你们母子，因为责任，而疏忽了你们母子，因为责任，而不能时时陪伴在你们母子身边，你，可怪我？”
燕青蕊转头看着他，声音温柔而坚定，道：“去做吧！你若要夺这天乾江山，我与你并肩而行！你若为皇，我愿为后。你若他日想要挂玺离去，我亦随你浪迹江湖，田原归隐！既已两心相许，自当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上官千羽知道，燕青蕊从不在意那些荣华，之所以同意参与其中，不过因为他肩上的责任，因为天乾百姓的苦难！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既然想要解救天乾百姓的苦难，守护这片江山，制止这无休止的战争，还有那皇甫景琰几兄弟挑起的乱势，就得以杀止杀，以武止戈。
皇甫圣也好，他的儿子也好，女儿也好，无人在意百姓的死活，然而，上官千羽不能不在乎。
不管是为了皇祖父的江山，他身体里流淌的皇甫一姓的血液，还是为了天乾的百姓早日过上安生日子。
此事，已势在必为！
既势在必为，便当名正言顺。不然，只会挑起更多的争端，引来更多的祸乱，天下盗贼将四起，生灵更涂炭。
那么最先要做的，就是去取玉玺和遗诏。
按照脉隐所显示的，玉玺和遗诏所藏之地，在烟云峰旁边那个山头，具体位置，他们还要去了才知道。
夫妻两人立刻取道前去烟云峰附近。
他们在烟云峰盘桓三天，上官千羽仔细比对了脑中地图里的标注点，才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一个铁匣子。
打开铁匣，里面用油纸层层包得严实，打开油纸，里面是柔软的红锻布面，打开来，黄布包裹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旁边还有一个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