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8章 千万不要有事
乾坤子大声叫道：“不……”
他飞身而起，想要去相救，然而，已经晚了。
褚贤妃是在窗子里，他在外面，他还被暗卫缠斗无法脱身。此时，他方寸大乱，人没救到，自己空门反倒大开。
有个暗卫见有机可乘，一刀扎向他的后腰。
他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避开这一招，一脚把人踢晕了，然后飞奔到窗台前，褚贤妃大概是想让乾坤子清楚地看见她的死，她死死地抓着窗台，没有倒下。
但是，血流了一地，双目紧闭，是真的失去了气息。
乾坤子心里很难过，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虽然他很难过，但是，他还是要保自己的命的，再说，褚贤妃临死时候的请求，也是叫他活着出去帮助他的小月月。
虽然小月月因为身份的是事对他并不好，但天下哪有父亲计较女儿的态度的？
既然决定走，乾坤子当机立断，在众暗卫们围杀过来时，向斜前方纵掠，仗着地形熟悉，在守卫们冲过来时，三转两转，消失了踪迹。
众暗卫暗暗叫苦，没想到撒了那么多的毒粉和迷药，竟然对乾坤子没有什么效果，现在他人跑了，褚贤妃死了，五皇子那里，他们怎么交代？
乾坤子提着一口气，逃出皇宫之后，跑到一个废弃的院子里，终于再也撑不住，倒地晕去。
第二天一早，暗卫和禁卫军统领把乾坤子夜探救人，褚贤妃已死的事报与皇甫景琰。皇甫景琰脸色阴沉地哼道：“死了就死了，原本也是没用的死棋！”
皇甫月和他是一类人，为了大业，连最亲的人都可以舍弃。可是皇甫月不为他所用，那就让皇甫月和上官千羽去狗咬狗吧！
乾坤子在那废宅子里昏迷一天才醒，十分狼狈，不过，身体倒是没事了。
他偷了一身衣服换上，半夜里悄然出城，向庆州赶。
人在半路，他接到了庆阳山的消息。
他的宝贝女儿皇甫月已经失踪了五天了。自那日在津林府中与燕青蕊对仗一场，皇甫月要与燕青蕊在庆阳山那条支脉决一死战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关于这个消息，还是一个见机得早，早早逃走的逃兵传出来的。
乾坤子心里很着急，他立刻取道平津府，亲自去查看当时的战场。
庆阳山的支脉，决一死战？
小月月，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乾坤子失望了，当他循着一路留下的那些血迹，线索，蛛丝马迹找下去，先是找到了皇甫月的那只断臂。
他心中已经涌起不好的预感，即至他看到那具白骨，旁边还有一块没被群狼啃噬掉的凤形玉佩时，他痛叫一声，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
他的小月月，他离开时候，还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就成了一架枯骨。
是谁？是谁杀了她？
一定是上官千羽，一定是燕青蕊！
不论是不是，他都要杀了这两个人，为小月月殉葬。
还有，把小月月尸身啃掉的狼，他也不能放过。
他眼睛血红地冲进饿狼谷中，一顿疯狂猎杀。
第3119章 偿还的时候
当饿狼谷满地狼尸，成为死狼谷时，乾坤子软瘫在地。
大概是前半辈花光了所有的运气，他锦衣玉食，受人尊敬，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有女人，有女儿。可是现在，女人死了，女儿也死了。
都是上官千羽害的，都是燕青蕊害的。不杀他们，小月月死不瞑目。
乾坤子立刻起身，向着庆阳山皇甫月行宫而去。
其时，上官千羽与燕青蕊已经合兵一处。
东林城，康南县，尼平郡，津林府，在上官千羽和燕青蕊两兵合击之下，势如破竹。
其时，他们已经在攻打庆阳山了。
乾坤子不想守山，他没这个耐心，他满心只想着为皇甫月报仇。
当天夜里，他下山，想潜进上官千羽的军营之中，把他们暗杀。
不过，乾坤子到了庆州的消息，万羽堂和影阁早在第一时间就送了过来。乾坤子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一下山，上官千羽就知道了。
两军不过山上山下的距离。
乾坤子在临到山脚时，被一人挡住去路。抬眼一看，竟是上官千羽，这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乾坤子狞笑道：“上官千羽，你来得正好，小月月泉下寂寞，我这就送你去陪她！”
他会用他的方式，让小月月含笑九泉的，比如：让上官千羽去九泉之下陪小月月。比如，让燕青蕊活着受尽世间最惨烈的折磨。
上官千羽长身而立，衣衫猎猎，道：“本宫等你多时，二十四年前，你害我父母，夺这天下，让我皇爷爷含恨而死，今日，是你偿还的时候！”
乾坤子大笑，状如疯虎，向上官千羽一阵猛攻。
说再多都没有用，只有把上官千羽送到地下，小月月才会高兴。这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唯一能为小月月做的了，这也是他唯一能为褚贤妃做的了。
然而，交手之后，乾坤子却惊呆了。
他以为顶多只有超一流高阶身手的上官千羽，原来竟是巅峰高手，而且，功力凝实，显然成为巅峰高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么年轻的巅峰高手？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身手，今天他都必须死！
两个巅峰高手的对决，使庆阳山风声呼号，草木惊恐。
在两人攻势正激烈的时候，一道轻捷灵巧的身影如黑夜之中的一团雾，如天空之中的一抹云，悄然掠来，轻轻地落在旁边的树梢上，看着战场之中。
她没有插手，只是掠阵。
虽然当初从玄月剑身吸收到的六十年内力，在破除无影谷的禁制之后，已经消失无踪，但是，破除禁制时，不论是上官千羽，燕青蕊，还是谢无心，南宫珩，甚至北辰清雨，都得到了莫大的好处，功力提升了很大一截。
现在的燕青蕊，也是巅峰高手。
一千招没到，场中已经分了胜负。
乾坤子的毒绝霸体的确很厉害，甚至在最初的两百招里，迫得上官千羽守多攻少。但是，两百招之后，就成了平手。
五百招之后，乾坤子就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第3120章 不是不报
八百招时，乾坤子看着上官千羽的目光如同见鬼。
这才几年不见？
当年在他眼中如同蝼蚁一般的人，竟然成长为巅峰高手？而且能把他迫在下风？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已经到了毒绝霸体最高一重，登上了武学的巅峰。
九百七十三招，乾坤子突然大叫一声，接着，全身上下，变成了一个漏斗，迸出许多的血箭出来。
这下突如其来，上官千羽微微一皱眉，向侧让开，一挥手，把那些冲向他的血箭拂开。
而乾坤子却还是满脸难以置信一般的，看着自己。
他的衣衫已经被血染红。
他拼命地撕开衣衫，只见肩背胸腹，出现许多的洞，皮肤好像突然炸裂，身体里的血争先恐后地往外喷。
他惊惧之极，失声道：“功力反噬，全身爆血？不是说练到最高一层，不可能出现这种现象吗？”
难道是因为与上官千羽的一战？
这毒绝霸体，难道并不是至高无上的功法？它唯一的隐患，就是若被激发了那隐患，就会经脉断，全身喷血。
在毒绝掌时反倒不会有这现象，而是练得越高，隐患越大。
这种全身经脉尽断，血液倒流之痛，让乾坤子全身扭曲，脸容更是扭曲而抽搐，在地上扭来扭去，发出一阵阵的嘶吼声。
这种声音，比之皇甫月发现自己毁容时，还要绝望恐惧。
上官千羽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身子一纵，掠上燕青蕊所站的那棵大树，柔声问道：“来多久了？”
燕青蕊笑道：“你们刚开始打斗的时候。”
上官千羽笑嘻嘻地道：“娘子，为夫的武功如何？”
燕青蕊点头，不吝夸奖地道：“很不错！”
上官千羽暧昧地道：“为夫还有一门功夫也不错，娘子要不要试试？”
燕青蕊岂能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咯咯一笑，脚下一点，身子轻掠，向着营地而去，道：“天太晚了，好累，我去睡觉！”
“甚合为夫之意！”
“别闹！唔……”
……
地上，全身喷血，扭曲挣扎着的乾坤子，痛得发不出声音来，足足疼了一个时辰，才咽尽最后一口气。
也许真是不是不报，时辰未到，那些孩童的冤魂怨气所致，不论是皇甫月，还是乾坤子，都死在毒绝霸体的隐患之下，而且死前都痛苦无比。
十二月二十，大雪封山，承天太子与燕帅大军合力，分三路攻庆阳山，庆阳山行宫被攻破，杀敌五万六千余，除数百残兵奔逃，余下尽皆投降！
正月初五，承天太子与燕帅领军，向皇城进发，破龙封县。
正月初七，破风陵乡。
正月十一，破庆南县。
正月十五，破南灵府。
正月十六，破通郡。
……
一道道战报，传送到皇甫景琰的书案上，他推倒书案上所有的东西，像一只困兽。
他恨啊，他明明已经拥有了天下，整个京城都是他的了，如果没有三王之乱，如果没有皇甫月的趁势而起，上官千羽没有起兵，他就可以顺利过渡，成为下一任的新君。
第3121章 拒受
皇位原本唾手可得，现在，又变得遥不可及。
为了安稳坐这个皇位，他把原太子皇甫华珏先是圈禁，接着暗杀。把太子府的所有女眷全都充作了官妓，让原本高高在上的人，成为最低贱的贱藉。
那个夏紫柔，毕竟曾经合作过，所以他特别照顾，送进最大的一家官妓馆里，让她日日夜夜都没得休息。
他的父皇皇甫圣，吃了他令人特配的药，正在衰弱，现在就剩下一口气，随时就能驾崩。
京城的一切，原本都安排好了的。
可是现在，兵临城下，乾州一步步失守，一城城失守，他空有京城，有什么用？
二月二十三，承天太子大军，攻到了京城脚下。
此时的皇甫景琰，还试图据守皇城，与上官千羽对峙拉锯。
然，以右承相宁铭冲，客卿周星云为首的朝臣，已经制定了另一套计划。
三月初五，京城帮派龙堂，突然杀了东城守兵，大开城门。
与此同时，南城门处，周星云带着观影堂的精锐，突袭而至。
右丞相宁铭冲，和安国公，武国公，陈国公这三位国公一起，集齐府兵，冲击了西城门。
燕帅军中的六百特种兵，在暗夜神不知鬼不觉地用挠勾如猿猴一样攀上了北城门。
……
四城门失守，皇城门户大开。
四门之中，原本是西城门力量最弱，毕竟是由府兵组成，但是，西城门攻得一点也不慢。原来，那宁铭冲的身份来历，可不简单。
当年先皇派身边暗卫送太子之子出城，暗卫之中，还分四明卫，四暗卫。
他就是当年不知所踪的四暗卫中的一个。
没想到一个暗卫弃武就文，竟然像苏俊清一般，在朝堂上迅速站稳位置，用二十三年时间，做到右丞相。
如今太子之子回归，真龙即将继位，他这个暗卫也就表明了身份。
攻打东城门的青龙堂，自然是九皇叔皇甫炜的势力。
皇甫炜是先太子皇甫晟昱的幼弟。其实也是皇甫圣的弟弟，但是，这个幼弟原本与先皇在殿中玩耍，当皇甫圣带着禁卫军来到的时候，先皇感觉不对，将他藏起。
他亲眼看见皇甫圣是怎么逼杀先皇的，所以，那么些年，他一直装疯卖傻，做京城里有名的糊涂王爷，暗地里，却是京城青龙堂的堂主。
而周星云，整个京城的人员联络，计划制定，人员安排，城门夺取的相关细节，全是由他主导筹划。
辅星的确是辅星，只不过，辅的不是皇甫圣以为的人，也不是皇甫景琰以为的自己！
大势已去，满心不甘的皇甫景琰自刎于龙驭殿的皇座之上。他死的时候，被圈禁虚弱的皇甫圣，也凄凉地咽下最后一口气，死时身边连一个人也没有。
京城定！
然而，京城定之后，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承天太子拒受皇位。
其实众臣从他一直只肯以承天太子自居，没有自立为皇，也多少知道一些端倪，不过那时候天下未定，他们并不担心。
第四日，众臣再请，上官千羽坚拒，他只要天下安定，百姓安定，这皇爷爷留给他的责任，他就算完成了，皇位，不应该还是他的责任！
第3122章 太奇葩了
上官千羽最想做的事，是和燕青蕊找一处山清水秀，有绿树红花的庄院，两个人一起慢慢变老。做皇帝多累？三更灯火五更鸡，他又不傻。
上官悠寄劝，皇甫灵儿劝！
右丞相劝，周星云劝！
众文臣劝，众武将劝！
上官千羽道：“京城皇甫子孙，并非只有我一人，九皇叔皇甫炜，便很适合！”
当时在朝堂上的皇甫炜一听，眼睛睁得老大，突然咕咚一声，往后就倒！
朝堂顿乱，大家伙儿掐人中的掐人中，捶背的捶背，皇甫炜终于醒了过来，他一醒，就立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着满殿朝臣挨个作揖，声音惨得好像要去下油锅：“本王不当皇帝，本王坚决不当皇帝，当年父皇说过，要让本王做一辈子的太平王爷！父皇金口玉言，各位都是见证，本王日子过得好好的，求你们放过本王，你们放过本王吧……”
众臣满头黑线。
当年先皇说的话，他们怎么知道？
还有，什么叫求大家放过他？
当皇帝有这么可怕吗？
别人对皇位抢破脑袋，可这对叔侄也未免太奇葩了，竟然一个个敬谢不敏！
更奇葩的事在后面。
第二天，人们发现上官千羽不见了。
燕帅也不见了。
这夫妻二人，竟然留下一封“忠王皇甫炜可为帝，我夫妻二人去云游四海，归隐田原了”的信，来个不告而别。
众臣无语，苦笑，承天太子殿下打下了这个天下，却把皇位拱手让人，这是什么情况？
既然承天太子都走了，国不可一日无君，那承天太子提议的九皇叔皇甫炜，自然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众臣们便去忠王府，想请忠王登基。
然而，忠王更绝。
一夜之间，忠王府里竟然人去府空，连个洒扫庭院的下人都没留一个。整个府门大开，除了池塘里喂着的一池鱼，压根不见活的。
这到底是有多怕当皇帝，竟然连夜带着满府家小“落荒而逃”了？
众臣犯了难，这可如何是好？
还好这个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第六日，上官悠寄与长公主皇甫灵儿，牵着一个五岁多的粉雕玉琢的孩子，走上朝堂。
众臣见这娃娃虽然小小年纪，但气度从容，举止沉稳，极有法度，举手投足之间，竟然凛凛有威，不禁都啧啧称奇。
但现在是在上朝啊，众臣们正准备商量在旁姓皇甫子弟中选一个适合当皇帝的人，长公主和驸马带着个孩子来到这里，是什么意思呢？
众人不由好奇，打听这孩子是谁。
北辰虽小，可文天机对他要求严格，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无影谷中一些简单的事务了。他身上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度。
一个小小的孩子，有这种气度，让人既觉得奇怪，又觉得好笑。
北辰抬手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朗朗的声音道：“小子上官北辰，前来寻找我爹我娘，和尚哥哥说在这里能找到他们，请各位告知！”
这找爹娘怎么还找到金銮殿上来了？
第3123章 眼前一亮
皇甫灵儿介绍：“这是承天太子与燕帅长子！”
众臣恍然，上官北辰，承天太子一直以上官为姓，哪怕已经知道他的身世，也不愿意改姓皇甫。
皇甫灵儿和上官悠寄对于上官千羽带着燕青蕊不告而别，也是很无奈的，他们费了多少口舌相劝啊，奈何上官千羽心里，皇位和燕青蕊比，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明明可以兼顾的，可上官千羽要全心全意，和燕青蕊每时每刻相守，不想国事阻挠他和燕青蕊相见的步伐。
他们正愁眉苦脸，承天太子不告而别，那么从先皇算起，皇甫嫡支的仅皇甫炜了，可皇甫炜逃了。
庶支的倒是有几个，但是才当大用，能当皇帝的，还真没有。这时候，一个和尚，带着北辰，突然出现在皇宫门口，上官悠寄和皇甫灵儿一看，啊呀，这不是小北辰吗？不禁眼前一亮。
此时，满殿众臣看看气度不凡的北辰，又看看空置的皇位，不禁和上官悠寄皇甫灵儿初见北辰时一般，眼前一亮。
宁铭冲上前一步，满脸的笑意，像个哄小孩吃糖的怪蜀黍，道：“北辰小公子，你要找的人，很容易找到，只要你坐到那个最高的位置去，就会有人告诉你的！”
北辰看了一眼那个金黄色的大椅子，觉得很是华美。
他再是聪明，再是胜过普通的孩子，毕竟也才五岁多，小孩子心性，不过，他还是有些怀疑，道：“真的？”
众臣一听宁铭冲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纷纷点头，道：“是真的是真的！”
北辰可不傻，他转头看上官悠寄，别人的话他信不过，不过爷爷在这里，爷爷是不会骗他的。
上官悠寄也在点头，皇甫灵儿一样在点头。
北辰放了心，又见那椅子着实漂亮，玩心顿起，笑嘻嘻地道：“那我就去坐一坐吧！”
他大大方方地往前走，在众朝臣的目光注视之中，姿态稳健，气度从容，一步步拾阶而上，到得那个金黄色的大椅上，还仔细看了一看，嗯，没有机关，也没有阵法！他这才坐了下去。
北辰才坐下，殿里的众臣顿时跪了一地，纷纷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接着，跪伏在地，行了参拜大礼。
北辰怔了怔，从座椅上跳起，他虽然小，却不是不知事，这样的参拜法，那不是皇帝吗？他恼道：“好啊，原来你们刚才在骗我！”
宁铭冲笑眯眯地道：“皇上，你应该自称朕！”
北辰脸有怒色道：“你们既然叫我皇上，为何欺我？你们这是欺君！”
五岁的孩子，怒而有威。
宁铭冲还跪在地上，直起腰来，左手按在右手背，恭敬行礼道：“皇上在坐此座之前，臣等虽有欺瞒，但不算欺君，皇上坐此座之后，臣等句句真实，并无欺君！”
北辰一想，觉得也是，之前骗他的时候，他们还没认他为君，是坐上这个位置，才是君的。
他又不是别的无知五岁孩子，当然知道皇帝是什么身份地位，他撇嘴道：“你们这么多大人，要一个小孩子当皇帝，你们好意思么？”
上官悠寄道：“皇上，我们这么多大人，但都没有资格坐这个位置。这个位置，原本是由你爹承天太子来坐的。但是，你爹要陪你娘归隐田原。所以，这个位置，只能你来坐！也只有你有资格来坐！”
北辰道：“我不要当这个皇帝！我很忙的！”
他还有偌大一个无影谷要管呢。
第3124章 得罪得罪
上官悠寄立刻道：“既然皇上不愿意当这个皇帝，臣等只好再把承天太子请回来当皇帝，不过，承天太子若当了皇帝，大概没有多少时间陪你娘亲了！”
宁铭冲也道：“是啊，皇上，承天太子之前带着大军四处征战，打下这天乾的天下，好不容易有时间陪陪太子妃，如果皇上不肯当皇帝，那臣等便请承天太子来先当几年，等皇上长大一些再来当？嗯，也就是几年不能陪你娘亲而已，几年时间很快就过的！”
北辰一听，立刻道：“算了！”
爹爹和娘聚少离多，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天天在一起，当皇帝肯定很忙，爹哪还有时间陪娘亲？他身为儿子的，绝对不能让他们剥夺了爹爹陪娘亲的时间。
可是，当皇帝什么的，这好像是一件很大很大的事，北辰想了想，扬声道：“和尚哥哥，这个皇帝，我能当吗？”
殿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个白衣如雪，光头锃亮，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明明看着很年轻，却又自有一种让人心生敬意，宝相庄严的和尚。
众人一看，不禁一怔，这和尚好像有些面熟。
宁铭冲上前一步，试探地道：“小师父，你莫非是菩提寺虚云大师……的儿子？”
虚云：“……”
虚云的儿子，是什么鬼？
和尚能生儿子？还有，他什么时候成了自己的儿子？
北辰笑道：“和尚哥哥就是虚云！”
众臣齐齐一惊，早就听说过菩提寺的虚云禅师有大神通，现在这返老还童，就是最好的说明，倒说长相如此相似。
宁铭冲忙道：“大师恕罪，得罪得罪！”
终于从小师父成功成为大师，虚云很大度地道：“无妨无妨，世人谤我，毁我，赞我，誉我，如清风吹过！”
北辰道：“和尚哥哥，你说我爹娘在皇宫之中，他们根本不在。这些爷爷伯伯们叫我当皇帝，不然就要找我爹回来当，和尚哥哥你给我出个主意！”
虚云合什，宝相庄严：“当皇帝么，多大个事？你就当多管几个无影谷就是了。你爹那人眼里只有你娘，他当皇帝之后，肯定是昏君！”
“我爹才不会是昏君！”
虚云笑眯眯地道：“你爹当了皇帝，你这些爷爷伯伯们，就会把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孙女，自己的侄女，自己的外孙女，自己的甥女……总之，八竿子能打得着的，甚至打不着的，都送进皇宫来给你爹当小老婆，和你娘亲抢你爹。你爹不同意，就会得罪这些人，朝事行之不畅，施之不顺，百姓过不上好日子，不就是昏君吗？你爹要是同意，不说你娘要难过伤心，那满后宫的美人儿，你爹今天见一个，明天见一个，哪里还有空去处理国事？自然而然就成了昏君！和尚哥哥说的有什么不对？”
众臣：“……”
大师，你确定你这么说妥当吗？
北辰一听，顿时双眉一拧，微微一哼，道：“我爹是我娘的，谁也不许抢！谁让我娘伤心难过，我就让他后悔一辈子！”
虚云道：“与其让你爹来当个昏君，还要让你娘生气难过，又没有什么时间陪你娘，不如小北辰就自己当皇帝，当个明君，问题不就解决了？”
番外 北辰
身为天乾最年轻的皇帝，我也是很无奈的。
别人坑爹，我不坑，可是，我爹坑我。
我父母健在，六岁登基为皇。
从此，三更鸡火五更鸡。
可怜我小小年纪，就要担负起整个天乾国之重任，我细弱的肩膀，就要扛起一国的荣辱。尤其是，别人当皇帝，多少有点庄重，三请四叩，圣旨遗诏，太庙跪告……
我这皇帝，却是捡来的。
应该当皇帝的爹爹撂挑子跑了，爹爹属意的九皇叔公逃了，皇帝没人当，你们谁见过皇位被人这么嫌弃的？
其实我也是在当皇帝之后，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逃避。
事儿太多！
我根本就没有玩耍的时间。
可怜我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寅时起，亥时睡。
据说以前幼年登基的皇帝，都是十六岁亲政，但我，六岁亲政！
既要跟着太师习文，又要随着重臣学治国之道，本来还要跟着太傅习武的，不过，在我一不小心，把太傅摔了个嘴啃泥后，太傅自递辞呈了。
但不要以为我就不用习武。文爷爷说了，三年之内，我的清心诀不能更上一台阶，就要打我屁股。我委屈地道：“我是皇帝呢！”
文爷爷翻着白眼，道：“正因为你是皇帝，你知道天下想当皇帝的人有多少吗？只有你自己实力过人，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他又说：“皇帝怎么样？你还是我无影谷少谷主呢！要不是看你当了皇帝事儿多了，我们至于现在还要管无影谷么？”
除了天乾国，还要把无影谷给我，他们就不怕我这么瘦小的肩膀扛不住？
显然我这想法是可笑的，他们还真不怕。
八岁时，回风阁被文爷爷丢给我了。
十岁时，我爹把观影堂丢给我了。
十二岁时，万羽堂被我娘丢给我了。
十四岁时，我这个无影谷少谷主，正式成了谷主，文爷爷和白奶奶迫不及待地云游四海去了。
十五岁……
哎，一言难尽。
不过，看在娘亲和爹总是趁我睡觉后偷偷地潜进皇宫里来看我的份上，对这不靠谱的爹娘，我也没什么怨言了。
他们每次潜入，都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他们却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
那天，也是夜深，爹娘在我的床前，娘亲看着我，很小声地对爹说：“我们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整个天乾的担子，落在他的肩上，他还那么小！”
爹爹说：“天下家国，我们选了家，儿子选了国，这小子，别人说他是被虚云哄骗当了皇帝，可为什么我却感觉，他是自己想做一番事业呢？”
娘亲道：“不知道神棍和文老头是怎么教他的，别人家这么大的孩子，可还在爹娘面前撒娇！”
……
我无语，别人这么大的孩子，都在爹娘面前撒娇，可我家爹娘，我们三岁之前，他们为妹妹的事在外奔波，毕竟事关妹妹的性命，我认！
可四岁之后，他们为了天乾苍生的性命，在外行军打战，餐风露宿。他们是为了更多的百姓能过上安稳的生活，而且，他们也很辛苦，我认！
我六岁了，仗打完了，他们却跑得不见影了。
我想在爹娘面前撒娇，也得找得见爹娘吧？
别人夸我少年老成，天纵英才，年纪虽小，却是天生的皇帝料子。
其实，我只不过是知道有爹娘在暗中护持着我，做我坚强的后盾。所以，行事之间，多了几分底气。
也正因为我知道有爹娘在看着，行事之间，我更多了几分稳重和细致。
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失望！
何况，治理一个天乾，也没有什么难的。
这样的深夜探视，每个月都有三五次，而且一直持续到我十五岁。
十五岁之后，他们放了心，江湖高远鹏飞举，江海辽阔蛟腾云！我心中很是不舍，不过，心中也自释然。
若他们因为我而被束缚了脚步，我又如何过意得去？
在我六岁到十六岁期间，朱梁国年年都会派使臣前来，来的使臣，次次都是曾来参加过爹娘婚礼的那位百里舅舅。
其实我知道，百里舅舅哪里是来看我，他只是想知道我爹娘在哪里而已。
不过，哪怕他比我大了两轮，也休想从我嘴里套到半句话。娘亲是爹爹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到后来，百里舅舅见我滴水不漏，也不再问我了。
每年一次的探视倒是没变，不过，变成了我们的对饮。
朱梁国权力最高者，和我这个天乾皇帝，常常于天乾皇宫最高的明楼顶端，一人一坛酒，就着清风明月，喝得意兴逸飞。
有一次，百里舅舅喝醉了，斜着醉眼对我说：“其实我应该是有机会和你娘亲在一起的。当年，如果我放弃一切，随你娘亲江湖浪迹，天涯相守，你娘亲肯定会被我感动。可惜，我没有这么做，上官千羽那小子却这么做了。在这点上，我不如他！”
我无语，喝醉酒的男人真是智商为负。
百里秀峰继续道：“北辰小子，舅舅把朱梁也送给你好不好？那个破摄政王，扛下的只有家国责任，只有民生疾苦，为了那些，我已经失去了我这辈子唯一爱上的女人，我现在恨透了它！”
我白眼望天地撇嘴道：“我娘亲说了，你既是我舅，只要你不犯我天乾，我就得敬你是长辈，不得妄动刀兵！”
百里秀峰一听，迷蒙的醉眼顿时发亮，炯炯有神地看着我：“你娘真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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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百里秀峰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灌了一大口酒，乐得手舞足蹈地道：“小北辰，你看，你娘其实是关心我的。在她心里，我也是占了位置的！”
我：“……”
这是怎样强大的理解能力，才能这样理解？
真不忍心戳穿他。
百里秀峰自己乐了一阵子，这才想起刚才的目的，转头看我：“小北辰，不要你动刀兵，我把朱梁直接送给你！”
我白眼道：“没兴趣！”
我姓了皇甫，是上官千羽的儿子，接手天乾，只因为我身上流着皇甫家子孙的血液，只因为不想爹爹为难。
朱梁与我有半文钱关系？
当我不知道？我若接手朱梁，他定要遍走江湖，寻找娘亲去。
我傻了才会给我爹送去一个情敌！
不过，朱梁的皇宫，我也去过。
百里秀峰在外有摄政王府，但也住皇宫，皇宫东侧，有个宫殿，叫“燕来殿”，据说此殿是整个皇宫的禁地，连小皇帝也不许去，这宫殿，是摄政王百里秀峰所建。
有一次，我无意中闯入，在那燕来殿中，看见了满殿的画像。
南面那张，画的是青翠山林间，一个青衣女子容色清浅，如仙如灵，衣袂轻飘，恍如空谷之幽兰，遗世而独立。
画上题诗：
“电光石火定情根，
纠葛痴缠总关情。
纵是人间富贵足，
风露中宵忆何人？”
下面又有四句诗：
“电光石火情已深，
可笑痴人当无心。
三千弱水皆已过，
天涯何处忆旧人？”
前面四句我知道，虽然我年纪小，但是当年爹娘的很多事，都在天乾百姓之中口口相传，津津乐道。据说，这是当年虚云大师名振天下的四签一卦中的一签，这是给百里秀峰的一支签。
后面四句，满透苍凉与萧瑟，既是与前面四句相和，也是表达了一种沧桑无奈，物是人非的悲怆之情。
天涯何处忆旧人！
其实，百里秀峰也算是个可怜人吧？
二十岁，我大婚，我的皇后姓周，周拂柳！
首辅周星云的长女！
周星云在我十六岁时，就辞官归隐，与仙姨在谷州名剑山庄长居。
记得他辞官时候对我说：“陛下，十年已过，天乾皆安，陛下虽年少而才德皆高，智谋皆备，臣恳请陛下允准臣辞官，将余生陪伴妻儿，寄情山水！”
我能不答应么？
从爹娘深夜而来，偶尔谈话之中，我得知，他之所以留下助我辅政十年，是因为当年对我爹的承诺，十年一到，他也要辞官陪仙姨了。
真好！
浮华名利烟云过，只羡鸳鸯不羡仙！
我只有一个皇后，再无嫔妃，爹爹说，上官家的家训，男子须专情，一生只娶一妻！
我不是为了家训，拂柳，她值得我用整颗的心来爱恋呵护宠爱！
我们并不是长住皇宫，每年，我们都会抽出两三个月出宫入江湖，因为拂柳说，她喜欢皇宫外广阔的天空。只要她喜欢的，我都会陪她！
而且，在江湖之中，我们能和爹娘妹妹一家人在一起。
相比尊贵的皇帝身份，养尊处优的生活，能偶尔陪伴父母，一家团聚，才是最让我开心的事。
在云渺山，爹娘隐居的地方，我们常会带了孩子们去小住。
绿树红花，清风徐来，天高云淡，草木青青！
每当看见我的儿子女儿坐在爹娘的膝上，用软糯的声音稚声稚气说话的时候，我和拂柳都会相视会心一笑！心也异常平静柔软！
这样的日子，自会永久，永久！
番外 清雨
海外有仙山，名叫桃花榭！
桃花榭上桃花飘，桃花雨里佳影俏！
青莲台，扶霄山，扶摇宫，藏书阁，这是我经常去的地方。
我的师父，是我的外婆，这个世界真的很小，也很神奇。大概因为我小，整个桃花榭的人，都很爱带着我到处玩。谋堂的姐姐们和我玩智慧游戏，药堂的姐姐们带我满山识药草，武堂的姐姐们玩着玩着，顺手就会教我几招。
核心堂的姐姐们经常带我到悬崖边荡秋千，在绳索上睡觉，在树巅抓飞鸟，在海底摸石头……
桃花榭太好玩了，能玩的地方太多了，师父不大管我练武之事，她说我现在正是玩的时候，怎么开心怎么玩。
但是每年里，她会带我离岛一趟，先去看看爹娘，而后，便带我四处游历。
我见过满目疮痍，也见过平静安宁，见过安居乐业，也见过朝不保夕……
师父说，只有有大胸怀的人，才能有悲悯之心，只有有悲悯之心的人，才能成为一个有容有量，有勇有谋，有智有情的人。
六岁的时候，听说哥哥做了天乾的皇帝。
一年后师父带着我去皇宫见哥哥的时候，哥哥高兴坏了，令御医准备了宫中最好的美食，令宫女太监们备好最安静清雅又豪华的宫殿，哥哥可不管什么皇帝的身份，恭恭敬敬地先跪下给外婆磕头，然后拉着我上下打量，最后满意地道：“好了，不是小花猫了！”
哥哥是在笑我三岁之前，一直像只弱小的花猫一样，动不动就生病！
我们有三年多没见了，这三年多里，师父带我避在世外桃花榭，但是天乾，却是在战火之中。
外婆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听说我们下一个地方，是去见爹娘的，他很失落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也想爹娘呢，只不过，他是皇帝，皇帝要处理国事，不能随意出宫。至少，现在的他还不能。
我也见过哥哥处理政事的样子，明明才七八岁，可是却绷着脸，很有威严，就像有时候我淘气，他偶尔训我的时候一样。
哥哥带着我参观他的皇宫，金碧辉煌，威严壮丽，气势恢宏。
他说：“清雨，你要是喜欢，可以随便选一个殿住下，你是我妹妹，是长公主，这里任何宫殿你都可以住！”
可是，我还是更喜欢桃花榭。
哥哥说，等他完全学会了处理国事，把天乾治理得繁荣昌盛后，就去桃花榭看我。
哥哥是个说话算数的哥哥，十三岁的时候，他就实现了他的诺言。
桃花榭中，哥哥出现的时候，我正在练剑。
彼时，我已经练成了闇影青莲印，正在一片桃林里结青莲印。
闇影青莲印练时讲究心静无尘却又心怀悲悯天下众生之情，但说也奇怪，我才十三岁，有一天对着殿中闇影功法，竟然自然领悟，那时候，我的武功并没达超一流之境，却自然而然习成，有如神助。
我想，这得益于师父带我四处看风土人情，既感受民生之苦，亦感受民生之乐，让我心志坚定，眼界开阔，心胸宽广，却始终保持本心的缘故。
哥哥玩心大起，要跟我比试比试。我顿生争胜之心，这几年来，我不知道哥哥的武功进境，哥哥也不知道我的武功进境，倒正好一试。
我要叫哥哥大吃一惊，虽然小时候他的武功是比我强，可这些年，他在当皇帝呢，武功哪里能如我？
桃花林里，桃花飞。青莲朵朵，清风阵阵。
我们兄妹比斗了整整一天，也没有分出胜负。
没想到，哥哥当了皇帝，武功倒是没有放下。
我们休战，一起去见师父，师父亲自下厨，给我和哥哥做了一顿丰盛的海鲜宴，满面慈爱地看着我们吃。
虽然我们兄妹分隔两处，但是还和小时候一样，哥哥会训我，却更疼爱我，他明明只比我大了半刻钟，却好像大我三五岁似的。
相比哥哥的难得一来，爹娘可是每年都会上桃花榭一次。爹娘从不考我的武功，他们说，只要我开心快乐就好！
有外婆疼，爹娘爹，哥哥疼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好！
有爱我，我也挚爱的亲人，我会一直，一直这么快乐下去。
番外 南宫珩、空尘
1、南宫珩
年少的时候，我曾拼命爱过一个姑娘，可是后来，我把她弄丢了。
爱在后来无尽的岁月，在我以为失去了的岁月里，渐浓渐深沉，深沉到，我感觉这世间的一切，已经了无生趣，只想追随她曾经的脚步，不论生，还是死！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的前五年，我活在仇恨里，灭七魔宗，用我在江湖中积聚的力量，把七魔宗彻底灭绝。可我并不知道，我对七魔宗的这般打击，成全的，却是我真正的仇人。
七魔宗也是我的仇人，但只能算是帮凶。
百里泽木，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当七魔宗消失于江湖时，我以为仇已报，后面的日子，我只活在回忆里。
浑浑噩噩，恍恍惚惚。
我没料到，竟然会有再见瑾瑜的那一天。
可是，再见时，她已凤凰涅槃脱胎换骨，而我，却是尘泥之中的沙，她清华无尘遗世独立，我沧桑如尘落拓狼狈。
但是，她活着。
我无法仰视，可我的心是平静的。
我们无法再走在一起，可我的心，是满足的。
她活着就好，哪怕我永远只能远望；只要她过得好，哪怕耗尽我一生运气！
我在陆地之东，她在海域之西。
我们看同一轮明月，迎同一个日出。如此，我已满足！
瑾瑜，你不再是瑾瑜，而是谢无心，无心又无尘！
可我，仍是南宫珩，我的身边不会有你，但是，我的回忆里，满满的，都是你！
2、空尘
你真的爱过一个人吗？
不论他是男是女，是俊是丑？
我爱过。
在遇他之前，我不信这世间会有一个人，能夺走我所有的心神，让我目之所聚，难以移开；我不信这世间会有一个人，能让我不顾一切，为他喜而喜，为他悲而悲，甚至，为他付出生命！
在遇上他之后，我信了这一切。
原来，万法皆有缘，不信的，不是没有，只是，你还没有遇见！
真的遇见了，你会不介意他的性别，年龄，出身，不介意他的所有，只要和他在一起，才有心的平静和满足。
真的遇见了，你会觉得，这世间原本的美好，更加美好，原本的丑恶，也不那么丑恶，因为你的心中，有爱相伴！
我和曲未散，也许不容于世俗，但是，我们生活得很快乐。
其实这点，我该感谢一个人，感谢那个明眸皓齿，笑起来透着狡黠，明明在算计着你，眼神却干净无比的少……女。
对不起，很多时候，我都会忘记她的性别，在我和曲未散眼里，她是兄弟，是朋友，是伙伴，是我们愿意两肋插刀肝胆相照的人，这点，与她是男是女，没有关系。
甚至，我们的隐居之地，也是她帮我们找的。
一个清幽宁静的山谷，比世外桃源更加美好宁静。
我和曲未散在这里结庐而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离她们结庐的地方，不过两个山头。
偶尔，我们会一起出谷去外面采买东西，我们会收到很多女子爱慕的目光，她们不知道，她们眼里两个俊帅的年轻公子，只是彼此的唯一。
有时候，我和曲未散的亲密，也会让她们震惊，继而满面羞怒，骂一声伤风败俗。
不过，这些，我不在意，曲未散，也不在意。
燕青蕊说：人生那么短，生命那么无常，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能遇到一个挚爱，自然是在一起，难道要为那些毫不相干的人的眼光，为那些所谓的世俗，而委屈自己的心？
或者，正因为这句话，曲未散才真正放下心中所有的芥蒂，真正和我在一起！
此生，我们会一直快乐幸福！这点，勿庸置疑！
番外 苏紫仙
我经历过人世间最惨的分离！
几岁的时候，家里突然遭遇大难，爷爷被皇帝斩首了，而我整个苏家，都被发配秦州苦寒之地。
那些押解的差役，根本不想让我们走到秦州去，在路上，害死了我堂弟，婶娘。
我的弟弟还小，有一天，无声无息的就此消失，不知生死。
父母请求差役让他们去寻找，结果却是差役们劈头盖脸的一顿棒打。他们凶恶而鄙视地道：“你以为你们是什么？还是中书令家的公子少爷么？在这里，你们连路上的蝼蚁也不如！”
我们曾是京城中的天之骄子，爷爷是中书令，然而，在这流放的路上，却不如狗。
母亲病重，无医少药，还不准延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路上。
那时候，我才六岁。
我也染了病，被差役趁着黑夜扔掉。差役暗夜之中的眼睛如同厉鬼，狞笑着道：“贱命一条，只适合拿来喂野狗！”然后，他们扬长而去。
我要回去，爹娘不见了弟弟，若是又不见了我，定然伤心，可我昏昏沉沉的，连站也站不起，只能在地上爬，爬得双手鲜血淋漓，却不觉得疼。
没等爬到爹娘身边，我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一个温暖明亮的房间里，身上盖的是暖暖的被子，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师父当时看着我时，那么悲悯而怜爱的眼神。
从此，我跟在师父身边，八年，师父教我武艺，教我一切，八年后，有一天醒来，师父已经离去，她留下一封信，信中说：“仙儿，雏鹰要长大，就得自己去飞！以后若有缘，我们师徒自会再见！”
虽然离开师父让我的心里空落落的，但是，师父已经教会了我生存的本事，我心中也有一个愿望，去寻爹爹和二叔，找回失踪的弟弟。
两年来，我在江湖也算薄有名声，但是，爹和二叔行踪成谜，任我怎么查找，都没能寻到线索，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斩断了一切，我又得重头来寻。如此，反复。
至于弟弟，当时弟弟那么小，更是没有线索。
我找到当年押解的差役，他们也无法说清爹和二叔的去向，到了秦州，他们就返回了。
至于弟弟，他们说有人接走了他，却不知道那人是谁，不过，对方出了五十两银子。
是他们卖了我弟弟。
我杀了那些差役，可是，我的亲人，却仍是寻不回。
我回到京城，别了十年的京城，早就不是我六岁离开时的模样，而我，也不再是十年前的我了。
在这里，我见到了姑姑的女儿燕青蕊，而后，我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天生就是让人仰望的。她的处境也并不比我好多少，可是，她的成长，却是我所不及。
她帮我找到了爹爹，帮我们苏家报了仇。
她让我夺回了爷爷被迫离去的名剑山庄，让我认祖归宗。
她让玄月剑的守护者助我夺得名剑山庄庄主之位……
但她给人的感觉，却绝不是高高在上，睥睨一切，在我面前，她是娇俏温和的小表妹，真不知道她那小脑瓜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特的本事。
在她的势力帮助下，我也寻到了弟弟的消息，可惜，苏岩，我的弟弟，却被仇人苏重威训练成了死士，成为苏夜辰手中的刀，被他送给皇甫月当棋子。
苏岩的命令，是杀死我，杀死燕青蕊。
四岁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父母爹娘，那时候，他还太小，他不记得自己的爹娘姐姐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三王乱，天乾变，刀兵四起，我带着名剑山庄的人，成为燕帅身边的一支力量。
在一个夜里，我遭遇了一场真正的生死。
一个黑衣人像黑暗之中的勾魂使者，竟然潜进重重军营之中，他的目标，是我。
那蒙在黑巾下的眼睛，散发着饿狼般的凶光，出手凶残利落，招招必杀。
若不是我这些年也算千锤百炼，对危险有极强的感知，在他第一击时，我就会死于他的手中。帐中，我们进行了殊死之搏。
对方的武功真强。
好在我也不弱。
但对方敢在我们的军营之中这样张狂而来，要么抱着必死的决心，要么，是有恃无恐。
打到后来，我突然心中一动，这军营之中，我只是一个副将，并不是主帅，如果是皇甫景琰或是皇甫月派来的人，杀我一个副将是为什么？
这时候，一个声音突地清清冷冷地道：“苏岩，如果你还要做皇甫月的狗，杀你的亲姐姐，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杀了！”
我不禁一怔，看向面前的黑衣人，难道他是苏岩？
而黑衣人却是眼瞳一缩，看向不知道何时站在一侧的燕青蕊。
接着，他眼眸一动，就想逃。
燕青蕊袖中激射出十几根银色白丝，像蛛网散开，将黑衣人裹在其中。
黑衣人拼命挣扎，但是，冰蛸丝最是坚韧，哪怕他武功再高，也是挣不开的。
燕青蕊走过去，像提小鸡似的提起，一伸手，就拿下了他的蒙面巾。
蒙面巾之下，是一张愤怒的脸，但是，哪怕因为愤怒而变形，因为仇视而扭曲，那张肖似爹爹的脸，还是让我一眼就能认出来，这真的是我的弟弟，苏岩！
燕青蕊想也不想地啪地一耳光抽在他的脸上，我惊道：“别……别……”
苏岩怒声道：“奸贼！你要杀就杀，小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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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岩恨道：“地狱就地狱，给小爷一个痛快！”
燕青蕊看了我一眼，却是淡淡地对苏岩道：“这是你这两个月来第十五次夜袭，十四次杀不了我，现在，转向你亲姐姐动手了？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若非你是舅舅的儿子，你当我为什么放过你十四次？既然你不认自己的身份，我留你干什么？”
我急了，忙道：“青蕊，青蕊，不要，他是我弟弟，我唯一的弟弟啊……”
燕青蕊淡淡地道：“从今天起，你没有弟弟了！”
我急道：“青蕊，刚刚有三次他有机会杀我，但是最后偏了三分，我相信，他不是真的想杀我！”
燕青蕊神色淡然地道：“若不是他有这三次手下留情，你当我现在还会留着他？”她把苏岩扔在地上，冷声道：“苏岩，你难道真的被苏夜辰养成了一条狗？”
苏岩大怒，恨声道：“我不是狗！”
燕青蕊凉凉地道：“对，就算是狗，也知道不伤亲人，一个替仇人去杀自己亲人的人，根本没法和狗比！”
苏岩眼里一片血红，忽地嗷地一声怪吼，整个人连同冰绡丝，向着燕青蕊冲撞而去。
我吓呆了，青蕊本来动了杀心，若他还动手，青蕊会杀了他的。
燕青蕊轻描淡写地一抹一扫，苏岩的攻击就落了空，可他却不管不顾地，扔在冰绡丝里挣扎。
燕青蕊拍地又在他的右脸拍了一记。
苏岩更怒了。
可燕青蕊却丝毫不在意他的愤怒，在他头顶，肩膀，一掌一掌拍下，掌劲不大，看着像猫戏老鼠一般。
苏岩在这样的戏弄之中，怒火几乎燃烧，燕青蕊唇角却带着一丝轻嘲的笑意，每当他挣扎着要攻出一击时，燕青蕊就一巴掌拍出，或者一脚踹出，把他的攻击中途打断。
我在旁边看着，不知道该去为弟弟求情，还是该劝弟弟收手。
他是不信我是他姐，所以才要来杀我的吧？
可在杀我之前，他竟然去刺杀了燕青蕊十四次，燕青蕊是一军之帅，他为谁所用，呼之欲出。
我心里又痛又无奈。
我不能阻止青蕊，青蕊的确有杀他的理由。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不过，没等我想到办法，苏岩已经气晕过去了。
燕青蕊拍拍手，好像拍掉手中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扬声道：“邬离！”
毒尊邬离应声而来。
燕青蕊指着晕倒的苏岩，道：“他的毒大概已经中了十年以上，能解吗？”
邬离看了一眼，傲然道：“天下，我毒尊解不了的毒，你也不用去找别人了！”
我诧异：“他中了毒？”
燕青蕊点了点头，道：“放心，邬离能解！”
原来，苏岩的神智一直被一种毒压制，所以，他忘了之前的所有的事，也不能自主地控制自己的神知，只知道按吩咐杀人。燕青蕊之所以这么羞辱苏岩，是为了让他气晕，因为他的毒在体内沉淀已久，只有在气怒攻心之时，才能使毒素在体内浮动，多次之后，方能让他余毒尽解。
一年后，苏岩的毒解除了，我原本想让他掌管名剑山庄，但是，他坚拒了。他为自己这些年沦为工具，深深惭愧，要游历江湖，救满一千人赎罪，再回父亲身边尽孝。
前半生，我孤苦漂泊，只有师父相依。
遇到青蕊和星云之后，这一切，便发生了改变。
后半生，有亲有朋，还有两情挚爱的夫君与聪慧可爱的女儿，如此圆满，我还有何求？
番外 赖四
我只是一个街头混混，胸无大志，每天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闲时还能偷鸡摸狗，在京城里，我终于也混成个人憎狗厌的存在。
这不怪我，我爹是地痞，我爷爷也是地痞，我们家是家门门风，家学渊源。
这一切，在遇到她时改变。
那是个又黑又瘦的小小少年，一双眼睛好像积聚着满天的星辰，亮得耀眼。成天在四方的地界游来逛去！什么时候，四方出现了这么个小乞丐？
不，他不是乞丐，他出手阔绰，荷包里永远是鼓的，他只是成天在四方的地面晃，比老子还悠闲。
我和丁七一合计，这种人，简直是没把我们四方双痞放在眼里啊，是可忍孰不可忍？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叫他颜面扫地了。
人若兜中无钱，便如身上无胆，手中无钱，便是脸上无光。
偷了他的钱，让他无钱可用，看他还怎么得意！
偷鸡摸狗，我的老本行啊！
我看准了时机，丁七做掩护，轻而易举地就将他的荷包弄到手，沉甸甸的。这样的收获让我和丁七都绿了眼睛，我们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混混，有了横财，当然是大吃一顿啊。
然而我们高兴得太早，我们被算计了，她让我们被酒楼的打手打得遍体鳞伤，我跟丁七说：叫我抓住那小子，我要扒了他的皮。
报复，一定要报复回去！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和这黑小子杠上了，可是，不论我们想尽多少办法，绞尽多少脑汁，最后总是被他修理得很惨，一次被揍得怀疑人生后，丁七跟我商量：“四哥，要不算了吧？那小子贼得很，咱们干不过！”
我没出声，就在刚才，他揍我的时候，我发现了他的耳洞。
男子是不会有耳洞的，而且，男子身上不会这么香，她是一个女子。
我堂堂四方第一地痞，岂能被个女子给打怕？我不服！
不服的后果是，被揍得更惨，被揍得更怀疑人生，被揍得完全没了脾气。
那天，她对我们说，她要收伏四方，我本以为她是想做四方的老大，没想到，她想做的，是京城江湖的老大。凌影阁，这话，我们连想都不敢想，她却毫不费力地说了出来。
丁七说她是胡吹大气，可我知道，不是！她的目光晶亮，整个人在阳光下，好像全身都带着光晕，像神祇，高高在上，超凡脱俗，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只能仰望。
她的笑声那般清脆，像雏凤清音！
一个女子有这样的志向，我堂堂男儿，岂能被看扁？
既然想要凌影阁，那就会和那个冷面王爷上官千羽正面刚。我不是不怕上官千羽，当上官千羽身上强大的上位者威压散发出来时候，我的心尖尖也在颤抖，我整个人都麻木了，那种身体不是自己的，心不是自己的，随时都要去见阎王的感觉，实在是语言难以形容，但是，我挺住了。
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我怕个鸟？
既然决定跟了她，我就决定把这条命交给她了。
在她的策划下，我们收伏了四方，建立了万羽堂。
我时常在远处，看着她和舵主们商量事务，她行事周密，计划周详，几乎没有出过错，在她的策划下，万羽堂发展越来越壮大，她越来越耀眼，可是我，却越发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了。
她身上在发光，清清冷冷的光，高不可攀的光，让人仰望的光。
我多想站到那个光幕里去。
可我知道，我已经离那个光幕越来越远。
我是万羽堂的首批弟子，可万羽堂的发展，到最后，有越来越多的能人，有越来越多的强者。我算什么？
我不过四方一地痞。
但我也不再是四方一地痞。
以前，我的眼光只有针尖大，只能看见巴掌大的地方，但现在，我的眼里，不仅有她，还有星辰和大海，还有天下和江湖。
曾经的一滩烂泥，因为她，我也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江湖人提起赖四，谁不叫声四爷？
那个独当一面，让他们仰望的四爷！那个杀伐决断，言如千金的四爷！那个义薄云天，地位尊崇的四爷！
只有我知道，在她面前，我永远只是赖四！
番外 皇甫月
好多的狼，四面都是狼。
它们眼冒着绿光，眦着尖牙，流着口水，散发着臭气，向我围过来。
我知道，此刻我在它们眼里，就是一块鲜肉，让它们馋涎欲滴。
我想跑，可是我身上已经没有丝毫内力，我的身体像一个破败的筛子，像溃于蚁穴的堤。
我从来没有这样无力，从来没有这样绝望。
毒绝霸体，天下第一！
明明是能把天下都掌握在手中的功夫，怎么到了最后，却变得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不应该是这样的，国师说过，我将是天下第一人，是天下第一女帝。
然而，现在，我伸出手，什么也抓不住，我抓不住我的荣华富贵，也抓不住千羽……
这些饿狼，以前见了我，只会夹着尾巴逃得远远的，可是现在，它们逼迫我，眼里虎视眈眈，它们想啃我的肉，噬我的血！
疼痛席卷而来时，我的眼前快速闪过这一生。
五岁之前，我还是宫中的不祥之人，父皇儿女众多，我母亲不过是个嫔位，又没有强大的外祖家，我在宫中时常被欺负，每次，我只能躲在树后悄悄地哭。
哭泣的声音不能传到母嫔的耳里，我每次被欺负，母嫔知道后，看着我的眼神都很诡异。哪怕我很小，我也能明白，那不是心疼，那是……也许是痛快？
我知道我不得母嫔喜欢，大概因为我不是皇子，而仅仅只是个公主的原因。
天乾男尊女卑，若我是皇子，自能让母嫔母凭子贵，晋为妃位。
那一次被欺负，我又躲在树后哭，一只小手突然伸过来，手心里，躺着一块漂亮的散发着香气的桂花糕。
我虽是公主，因着母嫔不得宠，我很少能吃上这些东西，那香气让我都忘了哭。我怔怔地抬起头，就看见一个锦衣玉面的小童，比我大不了几岁，他长得真好看，好像画上走下来的金童一般。
他冲着我笑，说道：“妹妹，你不要哭，你吃这个，这个可好吃了！”
我把桂花糕拿起，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真软，真香，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桂花糕。
后来我知道，他是姑姑的儿子，上官千羽。他常到宫里来玩，父皇很喜欢他，毕竟，姑姑是父皇唯一的皇妹。
他不是皇子，但他在宫里，比我那些皇兄们还受宠。
有一次，三皇兄欺负我，正好被他撞见，他愣是把高他半个头的三皇兄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他冲着我笑：“你别怕，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保护你！”
我站在原地，破泣为笑，原来有人保护的感觉这么好。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的，但是在他十岁那年，姑姑和姑父出征，再也没有回来，他成了孤儿，就很少再进宫了。
而我，已经长到八岁，我这个不祥的，不被喜欢的公主，命运突然改变。
因为国师回来了，国师为父皇算过他所有子女的命格，最后，衣着寒酸，不被重视的人，反倒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国师说：“此命格贵不可言，洪福齐天！皇上，有她在，天乾必然大兴！国运昌隆指日可待！本国师决定收她为徒！”
那时候，我并不懂什么叫洪福齐天，也不懂什么叫贵不可言，但是看到那么多双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我知道大概是一件顶好的事。
我一年难得见上两面的父皇，难得和颜悦色对我说：“月儿，你愿意拜国师为师吗？”
我抬起头，看着那个让我仰起头才能看见的身影，他目光那般温和，笑容那般亲切，他说我这么多好话，一定是好人，因为他，父皇才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不愿？
是不是我成了他的徒弟，以后父皇会对我更好？那样我就可以出宫去看千羽小哥哥了。
我用力地点头。
父皇也很开心，他说：“月儿，你好生跟着国师学艺，等你艺成归来，朕封你为护国公主！”
习武多苦啊！何况不仅只是习武，我还要学习所有的东西，皇家公主要学的，我要学，皇家公主不用学的，我还要学。
文韬武略，兵书战策，国政民生……
国师说：“你只有变强，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父皇说，我学艺归来，便会成为护国公主！
虽然学艺是跟随师父离开皇宫，见不到千羽哥哥，可是我便算留在皇宫里，千羽哥哥也不再进宫了。他的父母被敌将害死，他一心想着报仇。只有我强大了，我才能站在他的身边，才能帮他报仇！
一去经年，我如愿以偿，成为最有权势的公主，我和皇兄们分庭抗礼，不，我比皇兄们更得父皇看重，因为我是女子，我不会成为他的心腹之患，他对我委以重任。
我以为我可以得到我想要得到的，然而，我回来时，千羽哥哥已经娶妻……
那个女子，有什么资格站在千羽哥哥的身边？
嫉妒让我发狂，然而，我的身份与地位，我的自尊与骄傲，不容许我像皇甫娇一样用那样龌龊的手段，我想，千羽哥哥一定会发现我的好，一定会感受到我对他，从五岁起，就不离不弃的一片心意！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我不知道！
明明千羽哥还曾当我是朋友，当我是亲人，他会对我笑，他会温和地和我说话。
也许，是从我不甘心他与燕青蕊两情相悦起；
也许，是我想要变强，修习毒绝霸体起；
也许，是从我得知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笑话，我并不是什么公主，只是国师和母嫔的私生女起；
也许，是我知道他的身份，不是姑姑的儿子，而是先太子的唯一血脉起；
也许，是我心生了夺嫡之心，想要夺这天乾天下起……
也许，并没有也许，我和他，是天意的捉弄，是命运的无情牵扯。
可是，我修习毒绝霸体，想要变得更强，我想要夺嫡，成为天下第一位女皇，最终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一个他……
然而，我到底是永远失去了他。
毒绝霸体反噬，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又怎么配得上他？
疼痛扯回了我的心神，我看见身边的饿狼一口口咬下我的肉，我的血淋洒在这树叶草间……
可这样的疼痛，我却感觉不到。早在看见千羽哥眼里只有燕青蕊时，我的心便空了，空得那般疼痛，空得那般绝望！
失去千羽哥，我活着原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我缓缓闭上眼睛，也许我本不该来到这世上，那就让我以这种方式离开！
我双手沾满血腥，就以我这一身血肉相偿！
只是千羽哥，午夜梦回时，你可会……可会偶尔想起御花园的树下，那个手捏桂花糕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