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8章 这不是真相（第90更）
上官千羽离开京城已经四天了。
这四天里发生了不少事。
五皇子皇甫景啸没有听从上官千羽临去秦州时的规劝，还是对太子出手了。然而，他到底是低估了太子。
他费尽心力查到的太子私自囤兵的证据，并没有给太子致命打击，甚至连伤筋动骨也没有。
反倒是他，损失了一个有力的臂膀。
揭发太子的是一位御史，那御史表面上中立，其实是五皇子的人，这是五皇子多年经营的暗线。然而揭发之事发生，这条暗线便变成明线。
而太子的报复来得十分快，很快就寻了一个错处，让那御史罢官归田了。
也是直到此时，五皇子才明白上官千羽的提醒中间包含着对太子行事作风的知根知底。
这一切，都是太子给他设下的套而已。
在和太子的明争暗斗之中，他还是太急躁了些。
而上官千羽这时候离京，于他而言，也是一件不太有利的事。
若是上官千羽在京城里，五公主和他必然经常见面，他想不到什么理由，让上官千羽放弃五公主而选燕青蕊，他觉得上官千羽若在京城，和五公主成婚那只是迟早的事。
但上官千羽这一走，却是直接把五公主给晾在那里了。
他和太子都知道五公主的重要性，没少往五公主府上跑。
但凡未嫁的公主，都是在皇宫之中住着，住在自己母妃处，可是这位五公主，又是个例外，她在外面，建有公主府。
这也是天乾唯一一位像皇子一样在外建府的公主。
五公主府，建于四年前，对于一年在京城里住不到一个月的公主来说，其实是并没有那个必要的，那府第建成之后，五公主住在里面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三个月。
然而，这似乎也更说明了五公主的地位。
此刻，五公主在自己的府里，桌前是一大叠摊开的纸张，如果注意一看，那纸张上面所有的消息或图形，似乎都与上官千羽有关。
当然，也有不少是关于燕青蕊的。
她手中拿着一份，指关节若有似无地敲着桌子，唇边浮现一丝冷意：“宅院大火，被白筱汐所救，在云州住了半年？”
站立在侧的一个眼光冷厉，容色精明的男子垂手道：“是，属下查的是这样！”
皇甫月冷冷一笑，道：“蠢货，这绝不是真相，继续查！”
那男子急忙道：“是！”退了下去。
皇甫月让那纸张从指间滑落，却轻笑出声：“大火，西域四修罗，白筱汐，云州……看起来还真没有什么破绽呢。这个燕青蕊不简单啊，有意思，很有意思！”
当燕青蕊决定要让自己不太惊世骇俗地出现在京城，便做好了一切安排，而上官千羽又补充了一些安排，就算有人不信，要去查证，也绝对能查到的确就是白筱汐把燕青蕊带出了京城，去了云州，甚至能查到在云州照顾燕青蕊的丫头的名字。
然而，这样天衣无缝般的安排，落在皇甫月的眼中，仍然有一些疑问浮上来。
第1229章 亲自来接
五公主府对燕青蕊的查探在暗中进行，太子和五皇子对五公主的示好，也是皇室中事，当然不会引起什么关注。
但是却有引起众人关注的大事。
镇南将军府的世子冷煜源，即将迎娶抚远将军府的大小姐白筱汐了。
镇南将军冷腾飞为儿子提亲的时候，就差点把镇南将军府的家财搬过去一半，其隆重和热闹，成为京城津津乐道的话题。
据说皇上听说之后，还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并皇恩浩荡地准许冷煜源完婚后再携新婚妻子去云州。
所以，冷煜源与白筱汐的婚期，就在半个月后。
同样，京城里还有另一件叫人纳闷且好笑的事。
这件事来自于太子少傅府，据说，太子少傅府一个丫头因为偷窃被抓，觉得无脸见人投了井，太子少傅燕洪阳燕大人大怒，将治家不力的正室夫人张雪滟贬为妾室。
这也算是京城之中的猛料了，足够那些闲人在茶余饭后拿来做谈资。
就在人们对于燕洪阳燕大人治家严谨的赞扬中，也有人对那正室夫人因小错而得咎的同情中，燕洪阳亲自来到了燕宅。
看着神色清冷，表情淡漠的燕青蕊，燕洪阳压下心中的火气，堆出一个从没有过的“慈祥”的笑容，道：“蕊儿，你的三个条件我都已经办到了，你是不是可以搬回燕府去了？”
他办到了三件事，燕青蕊自然是一清二楚，此刻，看着燕洪阳那僵硬的“慈祥”之色，燕青蕊道：“你真的确定要我搬回去？”
燕洪阳道：“那是当然，一家人理当住在一起。你独自在外，为父也不放心啊！”
燕青蕊道：“叫我搬去燕府也可以，不过，我只是住在那里，平时的行动自由，你们可不能干涉！”
燕洪阳一听这是答应了，立刻道：“你是我的女儿，你搬到府里住，为父保证你和天佑天赐一般，绝不会有任何下人敢轻慢于你。”
燕青蕊笑了一笑，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便搬了？”
“搬，立刻马上就可以搬！院子，里面的一应之物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住哪儿？”
“海兰阁！”
燕青蕊挑了挑眉，这海兰阁可是燕府之中比较好的一个院子，比燕婉淑住的玉兰阁院子还要大一些。
更重要的是，这个院子，是以前苏若兰住的。自苏若兰在里面悬梁后，院子便一直空着。
燕婉淑在老家，燕洪阳虽然没说，燕青蕊却知道，张雪滟同意燕洪阳被贬为妾室时，提了一个条件，就是要把燕婉淑接回京城来，她想女儿了。
燕洪阳一想，燕婉淑那件事也过去两三个月了，当时行事又甚是隐秘，想必不会再有人知道燕婉淑就是如花的事。
他觉得亏负了张雪滟，对于这个条件，当然是同意，早已经派人去老家接燕婉淑了。
这些，万羽堂的消息网早查得一清二楚。
燕青蕊道：“既然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那是不是我只带个丫头就可以入住了？”
第1230章 说搬就搬
燕洪阳道：“对对对，我叫燕杰准备了马车，你要是愿意，现在你就可以去那边。这宅子你空着也好，卖了也好，都随你，你这边的人，要是想带过去，也可以。”
还真好说话，还真下血本。
燕青蕊道：“空着吧，不缺这点钱！”
燕洪阳脸色微僵，被噎得想吐血，这宅子怎么着也能卖个一万两，空着？不缺这点钱？这臭丫头是吹牛吧？绝逼是吹牛。
就算不是，和以后的荣华富贵比起来，这是小事，而且这丫头显然是不相信他们接她回去会好生相待，这是给自己留着后路吧？
燕洪阳心中恼恨，脸上却做出大度的样子，勉强笑道：“都随你！”
燕青蕊也还真干脆，当着燕洪阳的面，把宅子里的人全叫到一处。
众人不知道燕青蕊有什么吩咐，来到院中时，看见燕洪阳，有人认得出他的身份。但是也没有人上前行礼什么的。
燕洪阳心里那个恨啊。
要是这帮没规矩的下人随燕青蕊进了燕府，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
但显然燕青蕊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燕青蕊直接当着所有下人的面，道：“我要搬到别处去处，至于住多久，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们放心吧，此处一应照旧！”
众人答应。
燕洪阳心想，果真如此，这死丫头真的在为自己留后路。
真狡猾，真可恶。这臭丫头不是这么好糊弄了，看来想要让她安心留在燕府里，把这个功劳稳稳占住，还得多费一些心思。
燕青蕊道：“杏韵，咱们走！”
这也太雷厉风行了一些，这也太简单粗暴了一些，说好的搬家，敢情就只是搬了她和一个丫头，真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搬家啊。
不过，这也正合燕洪阳的心意，他还担心燕青蕊再推三阻四，提出什么条件来为难。
燕青蕊就带着杏韵，坐上燕府的马车，在燕洪阳的亲自相接下，去往太子少傅燕府。
燕宅的下人们都很淡定，因为院主说了，一切照旧。不管院主住在哪里，她都是院主。而且院主之前就吩咐过，若她不在，有事翡翠姑娘会处理的。
燕洪阳为了表现得父慈女孝，其乐融融，在马车还没回到燕府的时候，就派了下人去通知。
因此，燕府里的众人，早就出来迎接了。
在最前面的，自然是燕家兄弟和张雪滟。
但此刻，三个人的心情都非常复杂。
因为燕青蕊的一句话，张雪滟由正室变为了妾室，原本应该以女主人的身份站在最前面的，此刻却不得不站在两个儿子的后面去了。
燕天赐还算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燕天佑却是一百个不满，一千个不愿，只不过，燕洪阳去接燕青蕊时，已经对他们警告过了，他不得不压着心中的怒火。
当燕青蕊下了马车，看着站在府门前迎接的一应众人时，她的唇角不由勾了一勾，十年前的债，已经拖得太久，是时候讨回了。
燕洪阳，你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你以为不用还？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游戏正式开始！
第1231章 姨娘？
燕青蕊站在马车边，虽是唇角微勾面上含笑，却并不上前，杏韵站在她的身侧，神色也颇为镇定。
燕洪阳笑道：“蕊儿，这许久没回，倒对自家府上陌生了吗，这是你两位哥哥，你也不认识了？”
燕天佑没动，燕天赐却是露出一个笑脸，上前一步道：“妹妹，欢迎你回来！”
燕青蕊淡然一笑，冲他点了点头。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这可以算是一种态度。
燕天赐压下眼底深处的一抹轻蔑，笑得却更加真诚了，道：“妹妹，你回来就好了，我们终于一家团聚了！”
燕天佑再也忍不住了，道：“哼！”
燕洪阳的目光已经凌厉地瞪了过去，燕天佑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说，只是忿然转过头去。
燕洪阳转头笑对燕青蕊道：“蕊儿，来，府里已经准备了酒宴，为你接风洗尘，这都是你滟姨为你准备的。”
张雪滟上前一步，笑意微微，以十分优雅贵气，得体有度的笑容，道：“蕊儿！”
燕青蕊看了她一眼，清清脆脆地叫道：“张姨娘！”
张雪滟的一张脸，笑容崩裂，僵在当地。
姨、娘？
这种于她来说，近乎是耻辱的称呼啊。
都是因为眼前这个死丫头。
燕青蕊话还没有说完呢，她笑盈盈地看向燕洪阳，道：“燕府的规矩，姨娘见着嫡女，不用行礼的吗？”
这下，连燕洪阳的脸上笑容也崩裂了。
燕天赐眼眸微沉，燕天佑却几乎跳起来，要不是被燕天赐按住，他都要冲上来打人了。
妾室的地位只是比下人稍高一点点，哪怕是妾室生的子女，她也是不能自称娘亲的。自然，妾室见着嫡子嫡女，也确实需要行礼。
燕洪阳没有说话。
燕青蕊似笑非笑地对燕洪阳道：“迎我回府之时，你可说过，不会让我在府上受到任何委屈，所有的下人，都不会轻我慢我！谁也不会对我不敬。但是现在看来，怕是未必吧？”
这话燕洪阳是说过，但是，他知道燕青蕊这时候说出这话来，不是为了向他确认什么，而是在暗示……不，是在明示。
既然所有的下人都不能轻慢，那看到嫡小姐回府，行礼便是应该的。
那张雪滟现在不是正室，只是一个低贱的妾室，那张雪滟理当向燕青蕊行礼。
燕天佑怒声道：“燕青蕊，你别太过份！”
燕青蕊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道：“燕大公子这话可就言重了，你们三番四次，父子一起出马，邀请我到府里来住，是准备把我当客人？如果是，那也得看我愿意不愿意来你们燕府做客。我那宅院虽不如燕府这么大，不过住着还算舒心，我那宅子里的下人，可都规规矩矩，断没有目中无人，以下犯上之人。”
她悠然道：“杏韵，你看你家大小姐多有先见之明？我就知道燕府并不是真心欢迎我入住，若是大包小包地搬来，今日可就麻烦了。嗯，你去雇辆车，咱们回去吧！”
杏韵立刻大声应道：“是！”
第1232章 下马威
燕洪阳忙道：“等一下。”
他狠狠地瞪了燕天佑一眼，道：“你不能少说两句？”又为难地看了看张雪滟，见张雪滟也是一脸怒色，连脸都气白了。
他到底有点张不了这个口。
迟疑了一下，他对燕青蕊道：“蕊儿，你张姨娘如今虽然是姨娘，可她也是你两个哥哥的娘亲，这行礼，是不是免了？”
燕青蕊清泠泠的目光流转，笑道：“哪需要这么麻烦，我叫杏韵雇辆车，立刻回去燕宅就是了，这行不行礼，我还真不稀罕。”
燕洪阳好不容易才把她请动，费了几万两银子又是答应修坟，又是答应修庙，还放出风去把张雪滟贬为妾室了，要是这边燕青蕊甩甩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转身而去，他岂不是竹蓝打水一场空？
他忙道：“蕊儿，蕊儿，别急。这个……等等！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家各退一步可好？”
燕青蕊不为所动地道：“一点儿也不好，我这还没走进大门，都已经毫不被尊重，等我搬进了府里，怕是和之前一样，连每个月的吃穿用度都要被克扣，那种乞丐一样的生活，谁爱过谁过！”
不是她要咄咄逼人，她答应搬回燕府，原本就是为了原身和原身那惨死的娘亲讨回公道。
换句话说，她不是来享福的，也不是来认亲的，更不是为了自己以后的生活来妥协的，她只是来给燕府所有人添堵的。
燕家众人对她的态度，她一点也不在乎，以后和燕家人怎么相处，她更不在乎。
本就是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好在乎的？
燕家已经逍遥了十年，张雪滟已经享受了十年。
这十年里，谁记得那个痴心错付，到死也不能瞑目的苏家之女？
这十年里，谁记得那个可怜的孤女，偌大的一个燕府，安不下一个小小女子的一间房，只能去家庙里自生自灭？
这十年里，那个可怜的孤女经历了多少痛苦？经历了多少冷遇？经历了多少人情冷暖？
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她是一棵草；有了利用价值，又把她随便塞进一个男人的花轿，害得原身以死相抗。
这笔债，怎么能不讨？
燕青蕊保证，她到燕府之后，燕家众人的每一天，都会过得很精彩。
燕洪阳无言以对。
虽然他尽力扮演慈父，但是本来不慈，终究生硬，此刻，燕青蕊的质问，他如何回答？但他知道，他不能鸡飞蛋打，所以，他冲张雪滟使了个眼色，又对燕青蕊笑道：“行礼，应该行礼，今天大小姐回府，是一件开心的事，但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该行的礼还是不能少。”
这一句话一说，张雪滟就再没有不行礼的理由了。
张雪滟恨得一口牙齿都差点咬碎，但是，这件事燕洪阳早就跟她说过，也给过她承诺，只是少了一个名份，她仍然在主持燕府的中馈，仍然是燕家的女主人。
她明白，今日这个死丫头就是来显摆的，就是来给她难堪的，若不行礼，死丫头不进门，一切都免谈。
第1233章 气死人不偿命
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这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张雪滟愤怒之余，也在心中冷笑起来。
只要进了燕府，一切都由着她拿捏，中馈可是掌握在她的手中。那死丫头以为现在来这么一出，以后进门真的就是大小姐了？
做梦。
她压下心中的怒意，尽量挤出一个笑脸，心中虽然是万般不甘，却还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走上前来，行了一礼，道：“大小姐！”
燕府的下人们都在那里候着，看到张雪滟行下礼去，场面一时安静得好像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而燕天佑更是几乎跳起来。
燕天赐面无表情，但看着燕青蕊的目光深处，还是透着一股子恼怒。
杏韵不禁暗暗吐舌，大小姐这是成功拉了一府的仇恨。不过，她家大小姐战斗力爆棚，这一府里的人仇恨拉了就拉了，原本也不可能好好相处。
她杏韵可以打头阵。
好歹她也是练家子，能拳打地痞，脚踢流-氓。踢得了野狗，斗得过群狼！
张雪滟都行礼了，那些个管家护院，大小管事，也都一一过来向燕青蕊行礼。
原本这些事，是可以进府之后办的。
但是，燕青蕊站在这里不动，好像就在等着行礼一般，他们见着自家老爷的眼神，哪里敢怠慢？
等到候在那里的最后一个丫头都过来行了礼，燕青蕊甚为“不好意思”地道：“燕府的下人真是太热情了。看来搬来燕府是很明智的选择。就是不知道他们是表面欢迎我，还是真的欢迎我！”
燕洪阳脸上的笑容僵了几回，这是好不容易扯起的第N次，他道：“自然是真心欢迎。你是燕府的大小姐，是我燕洪阳的嫡女，谁敢不诚心？”
燕青蕊笑道：“原来是这样，我看这么大的阵仗，还当父亲要给我下马威呢！”
燕洪阳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张雪滟脸上扭曲，燕家兄弟脸都绿了。
到底是谁给谁下马威？
这还没进府里去，先叫所有人给她行礼，当然，她是没有明说，可别人又不是傻子。
可现在礼也行了，迎也迎了，她反倒得了便宜还卖乖？
燕洪阳几乎气破了肚皮。
可是，他还不得不把那份气恼给吞下去，继续扮演他这个慈父形象：“蕊儿，一家人什么下马威不下马威的，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帮大小姐搬……嗯，还不快迎接大小姐进去？”
他本想说帮大小姐搬回府里去，可是燕青蕊和杏韵这两手空空的，搬什么？
于是，燕青蕊神色浅淡，唇角微勾，在燕家兄弟的不善目光中，在张雪滟暗中牙齿咬断的暗恨中，在那一众下人心思各异的猜测中，堂而皇之，悠哉游哉地进了燕府。
看着她终于走进府里，燕洪阳笑道：“让你张姨娘带你去你的院子看看，院里需要添置什么，你尽管跟你张姨娘说！”
燕青蕊在张雪滟的“陪同”下，往海兰阁而去。
下人们也都散了。
燕天赐看着那个悠闲的身影，皱着眉，但没有说什么，也进府去了。
第1234章 海兰阁
燕天佑拳头捏得紧紧的，但是他知道不管是他，还是燕府里的任何人，此刻但凡有一点点不满表现出来，这个臭丫头又会拿来做文章。
让这死丫头先进府去，以后，他打不死她！
看着燕洪阳堆起笑脸吩咐人请那臭丫头进府，燕天佑胸都要气炸了，他不想去看那臭丫头得意的嘴脸。
胸中烦闷无法消除的燕天佑决定去怡春阁里找几个姑娘把这一股子怒火泄一泄。
为了这件事，他都好久不曾去眠花宿柳了。
他的小厮左星见着自家少爷这模样，悄悄拉开一些距离，只怕自己被当成了出气筒。
海兰阁里燕青蕊其实并不陌生。
毕竟，这里以前是苏若兰带着燕青蕊住在这里的，原身年幼时候的记忆虽然是并不是很清楚，但毕竟是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
才走到这院中，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燕青蕊暗暗耸耸肩。
那日，在见到冷煜源之后，她曾以原身说过，放下执念，她会替她好好活，以后，原身的情绪就很少左右她的心情了。
她以为原身真的已经安心去了她该去的地方，再也没有存在这具身体里，不会存在她的脑海中，左右她的思绪和情绪，现在看来，并不是，还是会有一些意识不由自主地出来。
燕青蕊想起虚云说过，她的魂魄来到这具身体，不存在谁占有谁的身体，谁主宰谁的灵魂，而是重合方才完整的话来。
难道原身其实并没有消失？
这左右她情绪的，到底是原身的情绪，还是原身的记忆？
燕青蕊决定不再想这件事，既来之，则安之。
再临海兰阁。
和记忆之中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一来那记忆原本就不是她的记忆，显得有些陌生。
二来，海兰阁里那个温柔美丽的身影也不在了。
三来，这次的燕洪阳，真的下了血本，把多年弃置的海兰阁，重新装修重新装饰了一回。
苏若兰死在这里之后，燕洪阳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心虚，这里就一直空着了。但这次，他既然要扮慈父，要扮父女情深，在为燕青蕊安排住处时，首先想到的就是海兰阁。
别的地方，她会抗拒，但是海兰阁，她是绝不会抗拒的。
事实果然如此，当燕青蕊走进海兰阁后，虽然已经物是人非，她还是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只有张雪滟，在背着燕青蕊的地方，露出恶毒的恨意。
这个海兰阁，当初她曾经试探着跟燕洪阳说，她想搬到这里住。
可是却被燕洪阳一口就给回绝了。
当初燕洪阳选择她，到底是因为真的爱她，还是因为她身后秦太师的势力，她已经不知道。
但她知道燕洪阳当初并不想让苏若兰死，哪怕是苏俊清被砍头，苏家被流放，他也没准备让苏若兰死。
当年的事，已经被尘封，中间有点很多曲折。
如果不是她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儿子的前程，当机立断。也许那个女人现在还占着正室的位置，一直住在海兰阁中。
第1235章 真是够拼的
可即使苏若兰已不在，海兰阁却好像一直为她而留着一般。
甚至刚开始的三五年里，燕洪阳会在隐秘的时候悄悄地在这阁中留连。
张雪滟全知道，但是她年轻貌美又精通取悦男人的本事，一个死人而已，她一点也不担心。她用自己媚惑的手段，果然一点一点地把燕洪阳牢牢系住。
燕洪阳再也想不起苏若兰了，海兰阁由开始的每天打扫，变成一月打扫一次，再到后来完全荒弃，燕洪阳也没有反应了。
只是她试探地想住进去时被燕洪阳拒绝而已。
现在，苏若兰的女儿却搬了进来。
当年，如果不是她知道燕洪阳凉薄，天天在他耳边吹枕头风，那个臭丫头，也不会被送到家庙里去。燕洪阳对苏若兰不同，但他并不喜欢苏若兰生的女儿，因为他怀疑那个女儿不是他的。
不过现在，为了利益，不管这个女儿是不是他的，他都认回来，迎回来，而且，为了太子的计划，要把她哄好。
燕青蕊真的在燕府里住下了，这让京城里很多人诧异。
五皇子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燕洪阳的意图，结合当初上官千羽去秦州前的那番话，五皇子眼神冰冷地恨道：“真是司马昭之心！”
太子为了不让上官千羽娶到五公主，也真是够拼的。
其时，五皇子正在董太傅府上，和董太傅对弈。
看着自己的外孙压抑着愤怒的模样，董太傅沉声道：“女人的心思最难猜，若上官千羽娶了燕家女儿，五公主必然心中恼恨，她若恨上上官千羽，那再想得到五公主的助力，便不可能了。”
五皇子道：“但是千羽他已经有了心上人！”
董太傅落下一子，高深莫测的模样，淡淡地道：“男儿志在四方，儿女情长，岂不英雄气短？”
五皇子道：“可不正是如此，万料不到，千羽对燕家当初随便塞给她的女子，竟然不但接受，还无比疼爱。红颜是祸水这一说果然有道理！”
董太傅轻嗯一声，神色之间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下一步棋路，还是在思考别的什么。
他终于落下一子，道：“吃！”说着，将五皇子的棋子吃了一片。
五皇子看着空了一块的棋盘，笑道：“好棋！”
燕天佑一边走，一边愤怒地踢向路边的墙体，过了这个巷子，再转过一条街，就是怡春阁。他恨恨地骂道：“混蛋，臭丫头，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左星心惊肉跳地看着自家主子。
老爷请回来的大小姐，他家主子要杀掉，幸好只是在这里说说，要是被人二少爷知道了，又得生出事来。
就在燕天佑走出巷子，准备往怡春阁方向去的时候，从斜对面的店铺里，走出一个身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
那女子发头墨发如同黑瀑垂下，容色俏丽，白皙的肌肤好像吹弹可破，随着步履的微风，衣袂飘扬，飘飘若仙，那张脸那样精致，但眼眸余波，却又那么生动。
第1236章 美女
燕天佑不禁一怔。
他不是没有见过漂亮的女子。
论起容貌来，这个女子虽然脸容精致漂亮，但是和燕青蕊比，还是差了一些的。可是，燕天佑觉得燕青蕊是包藏祸心的臭丫头。而且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臭丫头再漂亮，那也是臭的。
可这迎面而来，错身而过的女子，却如三月春柳，清新美好，体态婀娜，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明明没有看着燕天佑，但是眼波流转之间，却让燕天佑觉得那样的眼神，分明是在他身上停留过。
她的眼神不像燕青蕊那样清冷淡漠，仿佛心情很不错，含着浅浅的笑意。
长得这么漂亮，可是并没有小家碧玉那种窘迫之感；衣着不像寒酸，只是中等；没有带丫头，也许是没有丫头。
他在京城，怎么从没见过这个女子？
燕天佑看着她进了不远处那间酒楼，他不由自主地向那酒楼而去。
左星怔道：“少爷，咱们不是去怡春阁吗？”
燕天佑喝道：“闭嘴！”
然后，他快走几步，走进了那间酒楼。
走进酒楼时，那个女子正从楼道往二楼而去。
这酒楼是普通的装修，一楼二楼，都只有开放的座位，没有雅间。
几乎是连想也不曾想，燕天佑便跟着去了二楼。
他上二楼时，那个粉衣女子正在二楼靠窗边的位置坐下，窗口的风拂着她的发丝，使她显得那么恬静而美好。
燕天佑随便找了个方便看到那女子的座位坐了下来。
左星有些纳闷，自家少爷这是怎么了，丢了魂一样。顺着燕天佑的目光，左星也看到那个女子，不禁惊叹，真是美啊，几乎要和今天搬到府里的大小姐一样美了。
自家少爷经常去青楼里喝花酒，眠花宿柳是常客，连带着左星当然也是常客，而那些勋贵子弟和大家闺秀的聚会，燕天佑也没有少去，他明白自己少爷的心思。
相比较那些大家闺秀，这个女子多了几分清灵和娇媚，不论是一举手一投足，还是一抬眼一侧头，都好像风情外显，让人不自觉地目光追随。
而她相比较那些最善于取悦男人心的青楼女子，又多了几分干净和清纯。
一个既娇媚又清纯的女子，也难怪在青楼中阅人无数的少爷看直了眼睛。
真是奇怪，少爷这是转性子了？要是以前见着这样的美女，少爷会立马过去调笑几句，可现在，他就只是看着，竟然没有上前的打算？
尽管燕天佑看得一瞬不瞬，肆无忌惮，但他坐的座位角度问题，那个女子却并没有发现。
一会儿，小二上楼，问那女子要吃点什么。她点了两个菜，便坐在那里优雅地吃起来。
燕天佑随意地点了菜，却食不知味。
秀色可餐啊。
不一会儿，那个女子吃完了，结账后，她向小二要了油纸，把桌上没怎么动过的那盘鱼包了起来，就下楼去了。
燕天佑也赶紧的跟上。
左星认命地在后面为自家少爷结账。
那女子对燕天佑的跟踪毫无所觉，脚步轻快地往回走。
第1237章 我不是坏人
左星跟出来，立刻明白了自家少爷的心意，少爷这是看上这位姑娘了吧？
那女子转入一个偏街，又向前走了不远，把手中油纸解开，放在街角，人退后了几步。
片刻后，便有一只小猫从角落里钻出来，它先是小心地四处看着，见周围无人，立刻欢快地扑过去吃鱼了。
那女子看着吃鱼的小猫，璨然一笑。
原本就很漂亮的女子，这一笑之下，简直如花儿绽开。燕天佑都看得呆了，喃喃道：“真美！”
那女子听见声音，侧过头来，看见燕天佑，神色一惊，立刻像个受惊的小鹿一般，向另一边快步离去。
燕天佑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吓着美人了。
他赶紧追上前去，道：“姑娘，我不是坏人，姑娘……”
左星神色很纠结，他家少爷是坏人吗？
当然不是，他家少爷只是好色而已。
不过，今天少爷的行为，虽然也是追着漂亮女子，好像不像是好色，倒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那女子反倒跑得更急了。
燕天佑叫道：“姑娘你别跑啊，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一边提步追去。
左星觉得很无语，人家就是怕你才跑，你紧追不舍，别人不怕才怪。
那女子跑得急了，脚下一绊，顿时摔在地上。
燕天佑急忙上前，那女子害怕地道：“你，你别过来……”她的眼神像小鹿一般无辜，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紧张又戒备地看着燕天佑。
燕天佑忙道：“姑娘，我真不是坏人，吓着你了，对不起，我不只是想扶你起来！”
他的声音很温柔，神色也很真诚。
温柔得让左星诧异，真诚得让左星觉得少爷这完全是换了一个人啊。
那女子在燕天佑的保证之中似乎放下了一些戒备，而且她的脚好像扭伤了，燕天佑可是情场老手，那女子的神色他自然看得清楚。
不过，为了不吓到她，他还是依然诚恳地看着她，并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起来。
那女子有些窘迫地道：“谢谢公子！”
燕天佑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吓着姑娘了，姑娘不要怪罪才是！”
燕天佑本来长相也极是俊美，一副皮相还是极为出挑的，此刻谈吐温雅，斯文有礼，因为扶着那女子，离得又近。
那女子越发窘迫，略显慌乱地道：“我要回去了！”
说着，她就要向前走，可是这一迈步，身子一软，又差点摔在地上。
燕天佑急忙上前几步，一伸手，刚好接住，只是用力有些大，那女子失去重心，落入他的怀中。
见自己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那女子涨红了脸。
燕天佑闻到那女子身上的幽幽香气，只觉得心猿意马，但是，他感觉这个女子和他以前认识的女子都不一样，为了不吓到她，他装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道：“姑娘，你的脚伤了，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那女子神色之间有些纠结，当抬眼看到燕天佑俊朗的笑容和温和的神色时，终于略垂着头，低声道：“那就劳烦公子了！”
第1238章 寒烟（第100更）
那女子住得并不远，燕天佑扶着她，只走了几十丈也就到了。
因为她的脚受伤，几乎一半的力气都在燕天佑的手臂上，感觉着那女子身上柔软的触感，鼻中闻着那一份幽幽的馨香，还有那女子羞涩的神色，让燕天佑之前的烦闷早就一扫而空，他心中涌出一份难以言说的喜悦。
到了那宅院门口，一个婆子过来开门，看见那女子的模样，担心地道：“小姐，你没事吧？”
那女子低声道：“刘妈，我没事！”
她转头对燕天佑道：“多谢公子，天色已晚，公子早回吧！”
燕天佑看着她由那个婆子扶着，进了院子，院门关上了，隔绝了那个女子美好的身影。
左星暗暗后退几步，这个院子这么偏，一看里面的主人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他家少爷从没被一个女子这样冷落，送到家门口竟然直接把他关在门外，少爷是不是要女火踹门了？
左星偷眼看着燕天佑，却见燕天佑对着那道紧闭的院门，唇边一片笑意。
左星心想这不会是怒极反笑吧？他忙道：“公子，这个女子这么不识好歹！她真是有眼无珠，公子什么身份，亲自送她回来，她连口水也不招待公子喝。”
“住口！”燕天佑冷冷扫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这位姑娘冰清玉洁，洁身自爱，你怎么能这么说？讨打是吗？”
左星吓了一跳，道：“少爷，你，你……别生气，我说错了，少爷不要放在心上。少爷，咱们继续去怡春阁吧！”
燕天佑冷冷地道：“去什么怡春阁？一帮俗脂庸粉，回家！”
左星惊得眼珠子都快落到地上了。
俗脂庸粉？之前少爷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一天不去青楼，整个人都没精神了，哪怕是二少爷突然冒起，他不得不收敛，也不会超过三天不去青楼的。
当然，这话左星是不会说的。
左星以为，今夜发生的一切，少爷的表现已经够奇怪了。
但接下来的几天里，左星更觉得少爷吃错了药。
第二天一早，少爷竟然去药铺里抓了脚扭伤的药，亲自送到那女子的宅院里。
一个眠花宿柳的公子哥，突然扮起了情圣，多神奇？
当然，他连那女子的面也没有见过，药是那婆子接的。
第三天，燕天佑又去送药了。
接连送了三天，他才见着那女子，而且，也终于进了那个宅院。
那宅院不大，远不能和燕府比。但是收拾得很整洁干净，那女子的脚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她由那婆子扶着，在前厅里见了燕天佑，谢谢他送的药。
然后，她矜持而礼貌地送客。
燕天佑却一点也不恼她的冷淡，相反，对于这次能进宅喝一杯茶，竟然欣喜不已。
而后燕天佑与那女子渐渐熟悉，知道那个女子叫寒烟，姓陆。
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只与一个婆子相依为命。一直住在这个宅子里，靠着家里留下的两间铺子，虽然衣食无忧，但却不通世务。
第1239章 要娶为妻
燕天佑隔三岔五的就往陆寒烟这边跑，虽然并不一定每次都能进院子喝茶，也不是每次都能看到陆寒烟，可他却甘之如饴。
反正家里住了个燕青蕊，燕天佑不想待在家里。
除了必要当差的日子，他最常去的，反倒是陆寒烟那里了。
让左星诧异的是，燕天佑竟一反常态，好多天都没去青楼了。
他曾试探地问了一句，燕天佑给他的回答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左星不懂，燕天佑竟和他耐心解释，他遇到了这世上最美丽最善良最好的姑娘，青楼的那些俗脂庸粉，他再也看不上了。
他对左星道：“本少爷决定了，我要娶寒烟为妻！”
左星吓得差点摔倒，道：“大少爷，你要娶的少夫人，肯定得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老爷怎么会同意你娶陆姑娘呢？”
燕天佑道：“我会让我爹同意的！”
左星道：“可是好像陆姑娘对少爷一直客客气气的，她会愿意嫁给少爷吗？”
燕天佑一提起寒烟姑娘，就笑得合不拢嘴地道：“所以我会继续努力，让寒烟答应嫁给我。等寒烟答应了，我再去求爹。”
住到海兰阁之后，燕青蕊并不怎么出门，本来还担心她是另有打算的燕洪阳，在经过几天的观察之后，才放下心来。
他和太子，都在等上官千羽回京。
只要上官千羽回来，早点把上官千羽和燕青蕊的婚事给定了，成婚了，五公主那边才不会有什么变数，太子才能真正睡个安稳觉。
五公主的回京，打乱了许多人的计划。
比如燕洪阳，若不是接到太子隐晦透露的想法，他是绝不会再认那个逆女的。而太子之所以有这样的暗示，便是因为知晓五公主从小时候就对上官千羽的感情不一般。
比如五皇子，隐隐与太子有分庭抗礼之势，五公主的回京，却使事情诡异起来。
太子和五皇子都觉得，上官千羽选在这时候离京，绝不会单只是为了皇上的一道旨意！去秦州的事，谁都可以办啊。
太子觉得，上官千羽是在考虑在五公主与燕青蕊之间选择谁，一时难以决断，才干脆来个避不见面，想清楚再回来。
五皇子觉得，他是不想五公主缠着他，所以干脆走得远远的，五公主在京城里有别的事要办，也不可能跟着上官千羽去秦州。
燕天佑的事，燕家人并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也许只有燕青蕊了。
万羽堂对京城里很多官员家的事情都有专门的消息记录跟踪，何况是燕府呢？
这些天她表面上是深居简出，与燕家人很少接触，其实到了晚上，她都是不在的，海兰阁里晚上只有杏韵在，而她，或是装成黑小子的模样，或是化身银面郎君，根本没有在燕府停留。
二更时分，街道上万籁俱寂，城门早已紧闭，火把之下，几个值夜的守军正睡意朦胧。
西城的女墙之上，掠过一阵微风，一个轻灵的身影出现在墙头。
第1240章 埋伏
那身影阁从院墙之外轻轻一个侧翻，几乎是悄无声息地顺着墙面走下来。
真的是走，那身影在陡峭的墙面上，整个身子几乎与墙面呈直角，就那么快速又潇洒地走下来。
因为落脚无声，而且此处甚为偏僻，那些守军根本不可能发现。
待到那身影落地之后，借着天上并不明亮的月光，可以看见淡淡的银色光影。那是银色面具反照月亮的光华。
清冷，像静夜一样透着凉意，却又有着优美的弧线。
那是银面郎君。
此刻，银面郎君的手中，提着一个布包。
有淡淡的血腥气，自那布包之中散发出来。
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做赏金猎人的燕青蕊，这次是受了马春生之托。
京兆尹的大牢里，突然越狱了个等待秋后处斩的死囚。虽然京兆尹的捕快闻声而动。可是，那个死囚还是逃了出去。
据追出去的捕快说，是有人暗中帮助。
而这个死囚正是赤虎堂当初被抓的人，专门负责拐卖女子的一个头目。
京兆尹的大牢里竟然被死囚犯越狱，这是天大的事，若不能在极短的时间把这名死囚抓回来，马春生也担不了这个干系。
无奈的马春生病急乱投医地去找了江湖势力。
他找的正是万羽堂的一个分舵，这名死囚，他只能私掏腰包，出一千两银子悬赏，死活不论。
本是验明正身的罪囚，不再需要口供。
本来这事燕青蕊未必需要出手。
可让人发指的是，这个死囚竟然还混出了城，而且他嚣张之极，逃出城去，不是隐姓埋名藏起来，而是更加发指地犯下罪孽。
短短两天，就有三名女子死于他手中，那三名女子死前，都遭遇了非人的折磨和凌-辱。
此事万羽堂传回消息后，燕青蕊亲自行动了。
今天夜里，燕青蕊找到他的行踪，将他的头割了下来，对于这样的恶徒，她是绝不会手软的，赏金不是她的目的。
此刻，她便是带着那颗罪恶的头颅，交由马春生的。
当燕青蕊从西城门处往京兆尹衙门而去时，路还没行到一半，她的身形就猛地一收。
前面的屋顶，出现一个黑影，那黑影带着深沉凌厉的杀气，在这里等着她。
燕青蕊微微眯了眯眼睛，扬了扬手中的头颅，淡淡地道：“终于来了！”
那黑影一双眼睛在暗夜之中如同猎豹，如同鹰隼，声音中透着一股凌厉：“银面郎君！”
燕青蕊道：“如你所见！”
那黑影道：“赤虎堂是被你所灭？”
燕青蕊道：“不错！”
“那你可以去死了！”黑影沉声说完这句话，探手腰间，一把软剑从腰带之中被撤出来，他身子前倾，剑身抖得笔直，人也向燕青蕊这边冲来。
剑势凌厉无匹，身剑合一。
好强大的攻击。
这个人的内力，好强劲，而且，还有些熟悉。
燕青蕊手腕一抖，银月匕首拿在手中，踏步而上，向那人迎去。
这个赤虎堂的死囚逃出去，而且在城外犯案，燕青蕊就知道不太寻常。
第1241章 仇深似海
就算是有诈又怎么样？就算有埋伏又如何？
只不过，她没想到那埋伏不是在郊外，而是在城内。
她更没想到，还是老熟人。
百里秀峰。
当日在无影谷中，上官千羽曾叫他百里堂主，现在，百里秀峰又在为赤虎堂出头，难不成，赤虎堂真正的堂主并不是周世龙，而是他？
燕青蕊勾了勾唇角，就算是他又怎么样？赤虎堂，她灭了。
两人不是第一次交手，然而，不论哪一次交手，都是凶险之极，不死不休的拼斗。
百里秀峰的招式凶凌狠猛，强劲的内力加上阴毒必杀的招式，几乎每一招都是必杀之势。
燕青蕊与他交手多次，知道他的阴狠，没有丝毫轻敌，手中的银月匕首抹削扫刺，五指如花，那把银月匕首就在她的指尖腕上不但变化。
百里秀峰对面前这个银面少年恨之入骨。
尤记得菩提寺下的某个山林之中，他曾见到过他，那银面少年反应十分快，身形利落，一双眼睛冷静清明，那时候只是偶然遇见。而百里秀峰不想在天乾京城多事，以免引人注目。
后来再见，就是在名剑山庄了，那小子和他一起抢夺玄月剑，手中的匕首将他重伤，虽然伤处在腿，却几乎让他残废。
在他几乎完成家族几百年来的愿望，将玄月剑拿到的时候，却被这小子抢了先，而且，玄月剑竟然还认他为主了。
家族一代一代人流传下来的札记中记着，玄月剑只会认有缘人为主，如果当初拿到玄月剑的是自己，玄月剑认主的也一定是自己。
离得到玄月剑，破开玄月剑的秘密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却被人劈手夺去，这在百里秀峰的人生生涯里几乎没有过。他如何不愤怒？当初要不是四大供奉和四大长老在，他自忖打不过，也不会放过这小子。
总共只见过三次，但他和这小子之间，却已经仇深似海。
夺玄月剑之恨，因为无影谷开谷时间到了让他不得不延迟，谁知道这延迟的结果就是，让这个小子把他在天乾京城辛苦建立的势力连根拔了。
百里秀峰自那天从周世龙嘴里知道之后，便想要将这小子挫骨扬灰。
然而，银面郎君行踪成迷，神出鬼没，他这才故意助赤虎堂一个舵主逃脱，又令他在京郊里犯案，引出银面郎君。
此刻，这小子就在眼前，百里秀峰唯一的想法就是，将他挫骨扬灰，以消心头之恨。
这么久来关于银面郎君的信息，他也收集到不少，加上曾两次交手，自然知道银面郎君的身手不错，但自无影谷回来之后，他的内力又有所提升，却没想到，这个银面郎君，竟然也一样有所长进。
更诡异的是，之前的交手，他虽招式凌厉，却并无内力，但现在，那把匕首带出的嗤嗤风声之中，凌厉的气息之中，分明是内力的激发。
百里秀峰眼里的阴鸷更浓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这个小子成长得这么快，但是今日，他都不会放过。
第1242章 今日休想活
软剑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准备绞杀着光圈中的一切。
百里秀峰将内力凝聚在剑身，因为这炫目的杀气腾腾的剑光，明明是夜里，竟然白光闪烁，有如雷电之光。
在他强风骤雨一般的攻击之中，燕青蕊手中虽然只有一柄银月匕首，论长度，不如软剑三分之一长，而软剑织起的杀戳光圈又那样大。
但是，燕青蕊却仍是用银月匕首在那光圈之中，分毫不退。
叮叮叮叮的兵刃相交之时不时响起，在这静夜里分外清晰。
几十招之后，百里秀峰深沉的眼底掠过一丝奇异，这样凌厉却又简捷的招式，怪异到让人意想不到的手法，勾起了他心中的疑惑，他沉声道：“那个燕青蕊，与你有什么关系？”
是同门？不然，为什么他们的招式有共通之处？
燕青蕊冷冷一笑，根本不接话。
百里秀峰也是阴沉沉地道：“不管你是谁，今日都休想活！”
燕青蕊冷声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不但言语针锋相对，两人手中的招式也分外催紧，如果说刚开始的战斗还能看清招式，到后来两人越打越快，即使有人在一边，也难以看清了。
百里秀峰冷笑一声，催动内力，身形更快，燕青蕊瞬间就感觉到一阵压力。
不过几个月不见，百里秀峰这厮，竟然比在无影谷中更强了？
燕青蕊不知道的是，百里秀峰的家族里，有关于怎么尽快吸收临渊金鱼药力的方法。
百里秀峰当日煮食了整整一尾金剑鱼，对比上官千羽和周星云分喝一条鱼的鱼汤来说，份量多得多。
而临渊金剑鱼的药力随着汤汁喝进去之后，并不以马上吸收扩散，而是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也许五年，也许十年。若是不得其法，一辈子只能吸收几成好处的情况也有。
那些药力一直在身体里潜伏不出，没有融进经脉和身体，效果再逆天也没有用。
现在，上官千羽，周星云，燕青蕊都是吃过金剑鱼的，然而吃过不等于吸收，若不是燕青蕊和上官千羽因为那个意外，无意中双修了一回，只怕连十分之一也吸收不到，就算如此，激发的药力也不过两成而已。
而百里秀峰，却是因着家族之中的秘法，将一条金剑鱼的药力激发了一半。
以前百里秀峰的内力就强过燕青蕊，加上金剑鱼的药力吸收，现在的百里秀峰，在内力上已经高出燕青蕊不止一筹了。
不过，即使如此，以前没有内力的燕青蕊能在他暗夜骤然的袭击之中不落下风，在受了一掌重击的同时也能用银月匕首重创百里秀峰。现在的情形，也不过是和那时候相似而已。
燕青蕊打得吃力，却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这样的顽强，使得百里秀峰更是非杀他不可，银面郎君，毁了赤虎堂的银面郎君，毁了他在天乾几年心血经营出一片基业的银面郎君，不杀了他，难道还等他成长之后，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