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消息
这人正是阿霁。
阿霁没有骑马,马是贵重物资,没有姜县尉跟着,在这乡下小道骑马,太招人眼。
他也没有驾骡车,而是换掉白天的锦袍,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背着个麻袋,打扮成农人模样,向着大丰村走来。
快到大丰村的时候,他没有立刻进村子,而是藏身在一片长着新叶的树林里,一直藏到子时,才从树林里出来,抄小路,来到秦家。
叩叩叩,叩~
阿霁敲响秦家院门。
堂屋里,秦家祖孙三人早就在等着他,听见三长一短的叩门声,秦二郎心下一喜,低声道:“是边军同袍的暗号。”
西北边军里,有自己的暗号,三长一短就是其中一个。
要是在夜里打突袭的时候,遇到不认识的兵士,他们就会发出三长一短的声音,若是对回应相反,也就是一长三短,那就证明是自己人。
秦老却没有那么放心,低声说道:“这个暗号只要在西北边军里打过突袭的都知道,并不新鲜,先别放下戒心,等他进来后,看他要做什么再说。”
秦三郎点点头:“爷爷说得没错。”
又对秦老跟秦二郎道:“我去开门,爷爷跟二哥按照说好的做。”
秦二郎闻言,转身进了里屋,先埋伏着,准备有什么不对,立刻发难。
秦老作为谈判试探的人,留在堂屋里等着。
秦三郎打开屋门,走到院门后,从门缝里往外看去,见门口只站着一个人后,拉开院门的插梢,打开院门。
阿霁对秦三郎笑了笑,对他说一句话:“放心,只有阿霁一人前来,并无第二个人。”
说着,直径向着堂屋走去。
秦三郎并不相信阿霁的话,袖子里藏着一把匕首,紧跟在阿霁身后,与他前后脚进了堂屋。
阿霁扫视堂屋一眼,没有看见秦二郎,并未在意,而是冲着秦老作揖:“晚辈阿霁,见过贺老将军。”
这位贺老将军说来也算个传奇,原本是家奴出身,却因为跟着主家上了战场,立下赫赫战功,得以脱籍,加封为将军。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能显赫下去,可惜中年丧子,临到老了,义子一家跟以前的主家又全部被诛。
“贺老将军高义,阿霁佩服。”
贺老将军原本可以置身事外,可为了义子一家跟以前的主家,战场诈死,带着两家的孩子逃亡。
秦老看着阿霁道:“你认错人了,老头子姓秦,是个泥腿子出身,不是什么将军。”
阿霁笑了:“贺老将军,您老不必如此戒备,阿霁是代表自己前来,跟宁家无关。”
“什么意思?”秦老皱眉,看着宁霁。
宁家有一个叛逆的幼子,自打宁夫人死后,便离开宁家,出去游历,大楚被他跑遍后,又跑到大戎住了几年,最后跟人组了个商队,在大楚跟大戎做起买卖来。
大楚跟大戎历来有战事,宁老头被这个幼子的所作所为气得不轻。
可宁老头历来疼爱这个幼子,即使这个幼子做下再荒唐的事儿,宁老头也舍不得把他逐出家门,而阿霁每年都会回宁家看望宁老头。
他们父子俩的感情,并没有外界看来的那么糟糕,所以秦老不敢轻易相信他的话。
阿霁笑道:“贺老将军不必如此忌惮,阿霁说了此次只是代表自己前来,跟宁家、跟我爹都没有关系。而阿霁此次前来,只是想给你们送三个消息,并没有其他意思。”
“什么消息?”秦二郎已经忍不住,从里屋走了出来,盯着阿霁问道:“可有英国公府的消息?”
秦三郎跟秦老见他出来了,脸色很是难看,他为何每次都这般冲动?!
阿霁不理会他们‘祖孙三人’之间的官司,闻言笑意加深,道:“有,其中一个消息就是关于英国公府。”
“快说!”秦二郎一刻也等不及,催促着阿霁:“英国公府可安好?皇帝可有怪罪他们家?”
英国公府的三小姐跟他定了亲,两人虽然还没成亲,但那位皇帝是个小肚鸡肠的,下手又狠,要是因为这桩亲事而降罪英国公府,那他就是罪人。
阿霁看见秦二郎着急的模样,笑容有些莫测起来,先是对身后的秦三郎说了一句:“小侯爷,你先把匕首收起来,阿霁身上没带兵器,身手也不及你,你不用一直拿着把匕首对着宁某的后脖子。”
秦三郎没说话,手里的匕首也没有收起来。
阿霁见状,只好接起方才的话头,对秦二郎道:“三小姐已经进宫,成了瑜嫔。”
所以,不用再想着英国公府,也不用再想着三小姐,英国公府为了自保,已经把他们家给卖了。
“你说什么?!”秦二郎目呲欲裂,直接冲过来揪住阿霁的衣襟,怒道:“胡说霸道,这不可能!英国公府的大小姐已经是淑妃,同一个公府,不可能把两位嫡出小姐送进宫去。”
两姐妹共侍一夫,岂不是要笑死人?
阿霁没有生气,任由秦二郎揪着自己的衣襟,缓缓说道:“三个月前,淑妃娘娘难产而亡。”
而他还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早在五个月前,英国公府就决定要把三小姐送进宫去。
三小姐跟秦二郎定了亲,只有把她送进宫去伺候圣上,才能表明英国公府的态度。
不过看秦二郎这般愤怒的模样,他就不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了,免得他受不了刺激。
“第二个消息是什么?”秦三郎在阿霁身后问道。
阿霁这回的笑容比较爽朗:“第二个是好消息,你们两府都有人幸存,如今跟你们一样,已经藏了起来。”
“都有谁活下来了?!”秦二郎跟秦三郎激动不已,他们两家竟然还有人活着,太好了。
阿霁却摇摇头:“这件事太过隐秘,我只是收到风声,至于活下来的到底是谁,还不知道。”
“不过,应该是你们两人的某位叔父。”
要是活下来的是一些不顶事的女人,皇帝不会大怒,更不会下令大肆搜捕两家三十岁以上的男丁。
“能活下来就好,能活下来就好啊。”秦老声音哽咽的说着,不管是谁活了下来,只要还有活口就好。
第197章 神秘的阿霁
“你的消息是怎么来的?”秦三郎握紧手里的匕首,依然把匕首刃尖对着阿霁的后脖子:“你在大戎到底投靠了谁?”
阿霁微微一顿,不由得转身,看向秦三郎,这位小侯爷长了一张跟他的心思丝毫不符的脸,不过那双眼睛却跟他的心思很符合,都是那般的深邃锐利。
阿霁打量秦三郎一会儿后,笑出声来,但他也只是笑了笑,却没有接秦三郎的话,秦三郎的话是个陷阱,他蠢了才会接。
只是说道:“阿霁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但这些渠道,不能外传。这些规矩,小侯爷懂的,就不要为难阿霁了。”
阿霁说这话的时候,用的一直是阿霁这个称呼,没有用宁某,他在告诉秦三郎他们,他来找他们的事儿,包括那些消息的来源,均与宁家无关。
秦三郎他们听出来了。
秦老不由得问一句:“宁老头跟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你离开宁家,是故意的?”
想要给宁家嫡系留条后路?
在朝代更迭前期,一些有远见的家族为了保住家族的嫡系血脉,会把家里的某位嫡子逐出家族,以求真的遇到灭族大祸之时,能给家族留下一条根。
可阿霁早在十几年前就离开家。那时候,景元帝还未登基,大楚正是蒸蒸日上之时,宁老头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幼子放逐出京城,让他成为边缘人物啊。
“贺老将军多虑了,离开宁家的事儿,是阿霁一人所愿。”阿霁笑着道:“宁家有我大哥二哥三哥,还有几位得力的侄儿,并不缺阿霁一人。且阿霁不喜京城权贵奢靡,也不喜朝堂纷争,只喜畅游天地山水之间。”
一切皆是他不喜的所作所为,跟宁家无关。
“第三个消息是什么?”秦三郎见问不出宁霁离开宁家的原因,干脆跳过这茬,问起第三个消息。
“第三个消息是,你们两家所谓的故交旧部中,出了叛徒。”阿霁说道。
“叛徒?是谁?!”秦二郎原本沉浸在英国公府抛弃他们家,让三小姐进宫的噩耗之中,听到第三个消息之后,醒过神来,追问阿霁。
阿霁还是摇头:“阿霁不知。只是知道,你们两家会遭此大难,很大原因是因为那位叛徒的缘故。”
顿了顿,又补充道:“可能是几位。”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秦二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我们家有什么对不起他们?他们为何要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那些故交旧部,很多都是他们家提拔起来的,可他们家被诛三族,竟是有这些故交旧部背叛的缘故。
秦二郎根本无法接受第三个消息……他不想待在乡下,想去东北,打的就是去投靠故交旧部,拉拢他们,为家族报仇的主意。
如今听到这个消息,那他还能去投靠谁?
面对秦二郎的悲愤,阿霁却是轻描淡写:“谁知道呢?或许是觉得,只要把你们两家灭了,他们就能上位,也尝尝当国公、侯爷的滋味。”
又道:“阿霁告诉你们这个消息,是想提醒你们,不要相信你们两家所有的故交旧部,要是你们信了,去找他们,等于自投罗网。”
不过……阳吉府守将刘将军倒是个可靠的。
可他不会把这个事情告诉他们。如果说了,秦三郎定会察觉端倪,问他是怎么知道刘将军没有背叛他们两家的。
解释起来太麻烦,还不如不说,反正以后他们也会知道,跑去刘将军那边。
然而,秦三郎还是怀疑了他。
阿霁的后脖子突然一疼,匕首尖端已经刺破他后脖子的皮,把他的后脖子刺出几滴血珠子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知道这些事情?”
秦三郎逼问阿霁:“英国公府三小姐的事儿,你知道就算了。可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两家有叔父活下来?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两家的故交旧部里有叛徒的?难道你是皇帝的人?还是说,你参与了对付我们两家的事儿?要不然,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儿的?”
没有真正深入的参与,怎么可能知道这两个如此重大的消息?
“你来找我们示好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若是想要我们三人的命,直接说,不用这般拐外抹角,反正我们三人不过是孤兵寡将,只要你去府城说一声,守军一到,即使我们再悍勇,也不可能逃脱。”
阿霁听到秦三郎的话,心里生出几分恼意来。这位小侯爷还真是个不轻易信人的,到了此时此刻,还能条理清晰的问出这些话,且是字字关键。
“小侯爷,该说的话,阿霁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你再怎么问,阿霁也不会说。”阿霁看着秦三郎,一脸坦然的道:“阿霁对你们没有坏心,要是小侯爷不信,现在就可以杀了阿霁。”
秦三郎剑眉紧皱,这个阿霁竟是用命来跟他赌。
秦三郎没有下手,要是他杀了阿霁,他们‘祖孙三人’,包括三爷爷他们几家都要死。
阿霁见秦三郎没有下手,温和地笑了起来:“小侯爷心中有疑虑,阿霁知道,但这些疑虑会在以后一一解开,小侯爷如今很不必费神去想。只要小侯爷记着,阿霁没有害你们的心思就行。”
秦三郎没有说话,这个阿霁知道的重要消息太多。而宁家只是个伯府,家里主要是靠着军械立足,在朝堂上,并不太说得上话,宁霁又只是个商人,是如何知道这些消息的?
宁霁这个人有太多的秘密,让秦三郎不敢信他。
可为了他们,为了几家人,秦三郎也不能杀他。
“宁家会给每一个男丁铸佩,把你的玉佩交给我们,我们就相信你。”秦三郎说道。
阿霁听到这话,脸色真正的不好起来,他知道秦三郎不好对付,没想到却是刁钻到这种地步。
“小侯爷,此行只是阿霁一人所为,你可不能把宁家全族拉下水。”
阿霁拒绝交出能代表他身份的玉佩,转身对着秦老道:“贺老将军恕罪,宁家佩事关宁家全族安危,阿霁不能交出来。”
秦老也觉得三郎这个要求有些过了,便道:“三郎,算了。”
第198章 愧疚
虽然他们不知道阿霁是敌是友,但他确实给他们送来了有用的消息,他们应该感激,不该这般咄咄逼人。
且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秦三郎听到秦老的话,没有再提这茬。
阿霁知道他是暂时放过他了,放下心来,对秦老道:“贺老将军,阿霁的话已经带到,这就回了,你们万事小心。”
末了,又对秦二郎保证道:“要是阿霁得到你们叔父的消息,会派人通知你们。至于你们两家的故交旧部出了叛徒的事儿,若是遇到你们的叔父,阿霁也会把这事儿告诉他们,让他们有所提防。”
言罢,转身离开堂屋,向着院子走去。
“等等。”秦三郎在身后喊住他,问道:“雷五爷可知道这些事儿?”
阿霁摇头:“他们并不知情,一切只是阿霁一人所为。”
五叔有过怀疑,但没有往国公府跟侯府想,且他已经帮他们说话,打消了五叔的疑虑。
秦三郎他们闻言,放下心来。
秦二郎犹豫许久,终于问出一句话:“三小姐是自愿进宫,还是被英国公府逼着进宫的?”
他跟孟淑瑜虽然没有成亲,但定亲之后,也是见过几次面的。
所以他想要知道,孟淑瑜是自愿进宫,还是被逼无奈?
若是后者,那他不怪她。
阿霁道:“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人都已经进宫,成了皇帝的女人,再问这种问题,毫无意义。
阿霁说完,提步离开。
“爷爷,我去送送他。”秦三郎跟着阿霁出去,手中的匕首一直握在手里。
夜色深浓,万籁俱静,只时不时有青蛙的叫声从四周传来。
阿霁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背着麻袋,抄着小路,很快就出了大丰村,来到他先前躲藏的树林里。
秦三郎一直跟着他。
进了树林后,阿霁率先开口:“小侯爷还有什么想说的?请说吧,阿霁还要赶路。”
他是走来的,即使脚程再快,回到尚家村也要一个半时辰。
秦三郎道:“要是你说的消息有假、要是你敢对三爷爷他们不利,即使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杀了!”
阿霁笑了:“少年人,戾气不要这么重,再怎么说,宁某也年长你十几岁,算是你的世叔。”
秦三郎没接话,一双深邃的眼睛像是一把利刃,盯着阿霁,把阿霁的笑容给盯没了。
阿霁只能保证道:“宁某不会害你们,也不会害那几家人,所说的消息也全部属实。”
秦三郎闻言,只说一句:“空口保证没用,只看你以后如何做。”
言罢,转身离开,向着大丰村走去。
阿霁看着秦三郎的背影,想起那些关于这位侯府幼子的传闻,果然是信不得啊。
什么温和有礼,什么爽朗赤城,全是骗人的鬼话,真正的他,像是一头趴在众多猛兽旁边的孤狼,在一众猛兽中不太起眼,可到了关键时刻,却能给你致命一击。
好在,他比任何人都提前知道这一点。
不过,他以为这位小侯爷的本性会在十年后才显露,没成想,竟是这么早就暴露在他的面前。
阿霁在树林里待了片刻,钻出树林,快步离开。
这片树林离大丰村不远,秦三郎的脚程快,不过一刻钟的工夫,他就回到家。
家里黑乎乎的,已经灭了灯。这大半夜的还点着灯,在穷困舍不得费油的乡下太过突兀。
秦老跟秦二郎没有休息,坐在堂屋里等着他,见他回来,秦老问道:“人走了?”
“走了,我看着他走的。”秦三郎出了树林后,没有马上回村,而是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看见宁霁走后,才返回村子。
“二哥,我们两家的故交旧部里出了叛徒,你还要离开这里,跑去找那些所谓的世叔吗?”
秦二郎悲愤不已,今晚得到的消息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先是未婚妻进宫做了皇帝的女人,再是家里的世叔中出了叛徒。
难道真是墙倒众人推?
这个世上,他还能相信谁?
秦老知道秦二郎受了大打击,安慰他一句:“二郎,我们还在。”
故交旧部什么的,本来就有利益牵扯,真能讲上感情的,也就他们几家。
秦二郎没说话,心里却是感激秦老的,但是:“我要去司兵所。”
秦老皱眉:“你当真要去?”
扑通一声。
黑暗里,秦二郎跪在地上,对着秦老求道:“我一定要去,要是不去,我会困死在这里!”
他们两家还有人活着,他更要去司兵所,利用司兵所打探消息。
如果做得好,他还能靠着司兵所,再回到军营中去。
只要进了军营,他定能查出谁家背叛了他们,再联系那些忠心的旧部,如此一来,复仇有望。
秦老无可奈何,他知道,二郎的心思已经压不住了,要是不让他去,以后还会闹出事来。
“你去吧。”秦老终于松口:“只是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做的任何事情关系着三十几人的命。二郎,做人得讲良心,咱们利用了那几家,就得记着他们的恩情,不能把他们害得家破人亡。”
秦二郎的心早已被仇恨覆盖,他根本不在乎三爷爷他们,可秦老求了他,他只能答应:“好。”
秦三郎一直沉默着,等秦老他们说完事儿,要去休息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我跟二哥一起去。”
秦二郎皱眉:“你是想去监视我?”
秦三郎在黑暗里冲着秦二郎的方向笑了笑:“以二哥如今冲动暴怒的性子,我不该跟着去监视?”
“三十几条人命,还是帮过我们的恩人,我不想我们三人造孽太深。”
他跟二郎不同,二郎不喜欢那几家人,讨厌乡下,他却是很喜欢的。那几家人虽然穷困,甚至不同姓氏,却能在危难的时候一起携手,扛过灾荒,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他喜欢乡下的生活,喜欢他们几家的氛围。
还有小鱼……
小鱼一直以为,在恶人打杀灾民那晚,是他出手救了她,让她的手里没有闹出人命,可以继续干净着。
可小鱼不知道,正是他冲出去的那一砸,在帮她解决那个恶人的同时,也把他们几家人拉进泥沼。
他是愧疚的,所以一直想对她好……似乎对她好一点,心里的愧疚就能少一些。
第199章 求
秦二郎知道,要是自己不答应,秦三郎一定不会让自己去司兵所,只能点头同意。
秦二郎想要早些进司兵所,利用司兵所来打探消息,是一天也不想多等。翌日一早,秦家三人提着礼,来到顾锦里家。
他们算好了时间,是看见顾锦安他们从作坊忙完回来,又等了一刻钟,估摸着他们吃完早饭后,才过来的。
一进院子,秦老就对吃完早饭,准备上学的顾锦安道:“安哥儿,我们今天跟你一起去尚家村,找姜县尉。”
昨天吃饭的时候,姜县尉说了,他们不会那么快回县城,要在尚家村住一天,看看他的乖乖外孙女。
“去找姜县尉做啥?”三爷爷知道秦老来了,从堂屋里出来接他,听到这话,不解的问道。
秦老回他:“二郎跟三郎要去司兵所当兵,我们去找姜县尉说说这事儿。”
“二郎三郎,你们两个要去司兵所当兵?”三爷爷皱眉问他们。
“嗯,三爷爷,我们兄弟俩想好了,决定去司兵所当兵。”秦三郎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对着三爷爷。
三爷爷看向秦老:“秦老哥,你也同意他们去?”
虽然雷五爷说,大楚快要安稳了,可秦老的几个儿子都死在战场上,他还愿意让孙子去当兵吗?要是出了啥事,秦家岂不是要绝后?
秦老脸上带着无奈,道:“他们想去,我也不能死命拦着。让他们去吧,要是混不出个名堂来,他们也就死心了。”
三爷爷见秦老同意,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顾锦里听到他们的话,不由得看向秦家祖孙三人,发现一直是死人脸的秦二郎今天竟然笑了。
她的目光一转,看向秦三郎,见他虽然还跟平常一样,见人就带着笑,眉头却是微微拧着,肯定是不愿意去司兵所的,应该是被秦二郎拖累去的。
“小鱼,早。”秦三郎见她看向自己,嘴角一扬,对她笑了起来。
“早啊,秦小哥。”顾锦里对他点头,发现秦三郎的嘴巴翕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又给忍住了。
顾锦里一愣,秦三郎到底想对她说什么?
难道是要说作坊重新找人守夜的事儿?
顾锦里道:“秦小哥,作坊守夜的事,你不用担心,大不了咱们买人就是。如今灾民多,一两银子就能买一个人,咱们把他们的卖身契捏在手里,让他们守夜,也不怕他们作怪。”
秦三郎听罢,笑了笑,道:“这样就好,我正担心这事儿呢。”
顾锦里一直看着秦三郎,见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在笑,可眉宇间的愁绪并没有散开。
看来,他想说的不是作坊守夜的事,而是其他更重要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儿?
正在顾锦里暗自思量之时,秦二郎的声音突然传来:“小鱼,三郎前天在山上找到几株药材,给你带来了,你带他到后院去,先把药材种了吧,免得药材枯死。”
说着,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小竹篮塞给秦三郎,再在背后推了他一把。
顾锦里眉头微蹙,心下暗道,见鬼了。这个秦二郎平时根本不搭理他们,今天不但面带笑容,还主动跟她说话,他想做什么?怎么她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秦三郎被秦二郎推出去,只能拿着装有泥土跟几株药材的小竹篮走到顾锦里面前,道:“小鱼,去后院吧,我跟你先把药材种好,再去尚叔家。”
“好。”顾锦里卖秦三郎面子,带着他往后院走去。
两人来到后院的一片小洼地,这里还有十几株药材,是太难养活,被顾锦里特意种在这里,没有移栽到地里去的。
顾锦里看看四周,见后院没人之后,问秦三郎:“秦小哥,你们家到底有什么事儿?你直说吧。”
他们是一起逃荒来的,经历过生死,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秦三郎很愧疚,他已经利用小鱼,把他们几家拉进泥潭里,如今还要自私的让她帮忙。
可现下,他跟二哥的叔父们活着,那是成年男丁,且是身上有军功的将军,皇帝能被他们祖孙三人的诈死骗过,却不会放过他们两家的叔父,就算是叔父们死了,皇帝也要见到他们面目清晰的全尸。
秦三郎蹲下,拿来旁边的一根小木棍,用木棍挖着小洼地的泥土,把自己带来的牛膝藤、当归、何首乌,一株一株的种下去。
顾锦里看得皱眉,秦三郎到底想跟她说什么事儿?有这么难以启齿吗?
在她快要忍不住催促的时候,秦三郎终于开口:“小鱼,那种能把人画得很像的画技……你能让安哥儿别去县衙里教给画师们吗?”
少年低着头,艰难地把剩下的话说出口:“我跟二哥家都有叔父活着,有人在找他们,要是被抓到,他们可能会死。”
他觉得自己混蛋极了,小鱼一次次的帮他们,而他们却一次次的给小鱼找麻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跟秦二郎不是亲兄弟?你们家还有叔父活着?”顾锦里看着秦三郎的后背,有些生气的道:“你给我站起来,看着我说话。”
秦三郎知道她生气了,听话的站起身,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是,我跟二哥并非亲兄弟。”
原本这事是不能说的,但他愧疚,所以想把这件事告诉她。
顾锦里闻言,没有说话,一双颇为灵动的眼睛聚着寒光,盯着秦三郎,把秦三郎盯得无地自容,险些落荒而逃。
在秦三郎极其难堪之际,却听到顾锦里说:“行,我答应你。”
秦三郎猛然抬头,脸上满是震惊:“你真的愿意帮我们?”
顾锦里冷笑:“我有选择的余地吗?要是不帮你们,我们几家还有活路?”
她知道秦家祖孙的来历不简单,可没想到,他们真的是逃犯。
要是秦三郎口中的叔父被抓,那秦家祖孙三人也会被抓,而跟着秦家祖孙一起逃荒几个月的他们,也会被抓起来。
为今之计,她只能尽力帮秦家,否则她这辈子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顾锦里有一种突然日了狗的感觉。
她很生气!
第200章 咬【新年快乐^0^】
“小鱼,对不起。”秦三郎很愧疚,可他知道,再怎么道歉,也无法弥补他们害了几家人的事实。
顾锦里看着秦三郎,心情很复杂,想一拳揍扁他,又念着他路上对他们几家人的好。
逃荒艰难,天天都死人,要是没有秦家祖孙帮忙,他们几家人不可能全都活下来,路上起码要死上几个人。
总之,她现在很矛盾,很想咆哮!
顾锦里磨着牙齿,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可惜压不住,她也不压了,直接抓住秦三郎的手臂,撸起他的袖子,对着他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嘶~”秦三郎吃痛,却不敢抽回手,她没气得把他给砍了,已经算是好的,只是咬一口而已,虽然咬得有点狠,但没事的。
少顷,顾锦里松开他的手臂,看着他渗血的伤口,心里终于舒坦了。
“你们祖孙小心一点,别把我们几家拖累死,要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说完,扔下秦三郎,快步离开,她现在是多看他一眼都觉得糟心。
秦三郎怕三爷爷他们发现端倪,急忙放下袖子,盖住手腕上的伤口后,快步回了前院。
前院里,顾锦安在不解的问顾锦里:“你要跟着我去先生家,去做啥?”
顾锦里道:“先前太忙给忘了,昨晚才想起来,教我画技的那位老人家交代过,让我不要把这种画技外传。”
这个理由找得很差,可这是她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应对借口。
好在古代对独有技艺看得很重,一般不会外传,这个借口,还算能说得过去。
秦老跟秦二郎听到这话,皆是松了一口气。
秦二郎看着走出后院的秦三郎,对他笑了笑,秦三郎没搭理他。
三奶奶听到顾锦里的话,责备着她:“你这孩子,咋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这家传技艺可是要用来传家的,人老先生好不容易教你,你要是给传出去,咋对得起人家?”
三爷爷点头道:“老婆子说的没错,别人传家的东西,咱们有福气学学就成,可不能把这技艺外传,毕竟不是咱们自己的东西,传出去了,心里有愧。”
顾锦安是个聪明的,知道小鱼突然说起这事儿,应该是跟秦三郎有关。
他顺着三爷爷三奶奶的话说下去:“既是教你的老人家特意交代的,那咱们今天就去跟先生说一声,到衙门教画师新画技的事儿,算了。”
三爷爷喊上顾大山:“大山,我们跟着一起去,给文远赔个不是。”
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大,这赔礼道歉的事儿,还是得有长辈去。
“好。”顾大山应着,立刻转身回屋换衣服。
崔氏跟着进屋,收拾出一份赔礼来,递给顾大山:“到了尚家,好好跟尚秀才说,别影响孩子。”
“诶,知道了,你放心吧。”顾大山接过赔礼,一行七人,快步向着尚家村走去。
两个时辰后,他们来到尚家,见到尚秀才后,三爷爷把顾锦安不能去县衙教画师们新画技的事情说了。
他带着顾大山父子三人道歉:“文远,实在是对不住了,孩子年纪小,一路逃荒过来,受了不少惊吓,近来家里又忙,把那位老先生的交代给忘了,给你添麻烦了。”
尚秀才很是惋惜,这可是顾锦安扬名的好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
“先生,此事无法成行,对学生来说,是好事。”顾锦安笑得坦然:“学生想要扬名,在文人中立足,但更希望靠着自己的真本事扬名,而不是拾人牙慧。”
尚秀才原本觉得可惜,听到这话,很是欣慰:“好,先生果然没有看错你。”
尚秀才转身,对着一旁的姜县尉作揖:“岳父大人,新画技的事儿,不成了,请您老见谅。”
姜县尉道:“无妨,这不关你的事儿。”
他只是觉得奇怪,怎么先前说得好好的事儿,突然就反悔了。
顾锦里敏锐的察觉到,姜县尉起了疑虑,正在思量着应对之法,那个跟着姜县尉前来的阿霁突然说道:“姜叔,阿霁在大戎那边学过一种新颖的画技,名叫金氏画,跟安哥儿所画的那种新画技有些相似,阿霁可以把金氏画教给县衙的画师,一样能帮您缉拿逃犯,您老不用担心。”
“哦,大戎还有这般厉害的画技?”姜县尉来了兴趣,对阿霁道:“你身上可带有那种金氏画的画作?”
“去年回家用金氏画给家父画了一张画像,刚好可以给姜叔看看。”阿霁解下腰间的一个荷包,从里面带出一个蜡丸,打开蜡丸,拿出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打开小纸后,上面赫然是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头。
雷五爷见过宁老头,看见这幅小画后,叹道:“跟宁伯爷有个五分相似。”
姜县尉看过顾锦安画的人物像,再看这幅金氏画,心里有些不得劲。这金氏画虽好,却比不上顾锦安的新画技。
但聊胜于无,顾锦安竟然不愿意到县衙教授画师新画技,阿霁去教这种金氏画,也很不错。
“行,新画技的事儿就算了。”姜县尉一锤定音,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顾锦里却是看着阿霁,这个阿霁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这种类似于现代工笔素描的画技?
难道……他也是个穿的?
不会这么狗血吧。
阿霁察觉到顾锦里的目光,看向她,笑得和煦:“小丫头,不必太惊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阿霁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觉得京城就是整个天下。后来到处游历,又到了大戎之后,才知道,京城不过是天下一隅。”
顾锦里笑得天真无邪:“阿霁叔说的是。”
阿霁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有点发毛,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很快就把心底的那点恐惧压下去。
说完画像的事儿,秦二郎跟秦三郎对着姜县尉抱拳:“县尉大人,我们兄弟愿意进司兵所当兵,请县尉大人成全。”
“你们兄弟今天来文远家,就是为了这事儿?”姜县尉问道。
他的话音未落,书房外就传来姜旗的大笑声:“哈哈,秦家后生,你们终于想通了。”
又看向姜县尉,道:“爹,儿子好不容易招来两个好后生,您可别问太多问题,把他们给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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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透一下,老男人阿霁不是穿越的,他就是个古代土著,至于他有什么秘密,你们自己猜。PS:小公举们新年快乐,祝大家2020年,福运满满^0^
第201章 楚氏怒火
“你老子还什么都没问呢,你就护上了。”姜县尉不满地瞪着自家儿子,摆摆手道:“行行行,老子不问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虽是瞪着姜旗说的,但姜县尉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大儿子,想让姜旗慢慢接管他手里的东西,再立上几个功劳,等他退下后,能接他的班,当上县尉。
早前,姜县尉并不是一定要让自家儿子做县尉,只是旱灾以来,他心里很是不安,总觉得这世道可能还要再乱。
乱世里,家里有人当个一官半职的,对一个家族来说,太重要了,关键时刻,能保命。
“谢谢爹成全。”姜旗耍宝般冲着姜县尉抱拳行礼,跨进书房后,坐到一张椅子上,收起笑脸,对秦二郎秦三郎道:“司兵所虽然不是真正的军营,但做的也是保家卫国的大事儿,你们既然要进司兵所,就得做好殉职的准备。这世上可没有什么活计是轻松的。”
秦二郎闻言,第一次正眼看姜旗。原本以为只是个乡下小县城的兵头,没成想,姜旗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很是有些高义。
秦二郎抱拳道:“姜叔放心,我们兄弟进司兵所就是为了保家卫民,没有看不起司兵所的意思。”
秦三郎亦抱拳保证:“小子跟二哥想的一样。”
姜旗听后,很是满意,特别是秦二郎。先前他有些嫌弃他过于阴沉,没有三郎那般爽朗,如今见他说话中听,也放下心来。
“那成,你们三天后到县衙去,到时候我带你们去司兵所。”姜旗提醒道:“司兵所是每年二月初招收新兵丁,训练三个月后比试,比试不合格者,会被逐出司兵所。你们虽然是我招进司兵所的,可要是比试不合格,也要滚蛋。”
算算日子,秦家兄弟比别人晚进司兵所一个多月,但他们家里人当过兵,两人都有拳脚功夫,姜旗很看好他们,并不担心他们的比试。
要是真的比不过,姜旗就当自己看走眼了。
“姜叔放心,我们明白。”秦二郎跟秦三郎应道。
姜旗满意点头,看向秦老,想起他几个儿子悉数战死沙场的事儿,最后问道:“秦老,您真的愿意让两个孩子进司兵所?要是您老不愿意,我不会收他们。”
秦老道:“姜大人放心,老头子已经想通了,趁着他们年纪不大,进司兵所当个几年兵,要是混不出个名堂来,再让他们回家,他们也就无话可说,能安心的在家种地啦。”
秦老的话音刚落,阿九来到书房门外,站在台阶下,冲着书房内禀告道:“老爷,大丰村罗家的武哥儿来了,说要求见大舅爷。”
书房里的众人听得一惊,三爷爷已经站起身,问阿九:“那孩子怎么来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阿九笑道:“顾家老爷子放心,门房已经问了,武哥儿说家里没出啥事儿,是他自己来找我们大舅爷,说是想进衙门当差。”
三爷爷他们听到这话,更加吃惊,顾锦里皱眉,罗武这是怎么了?他不是一直不肯离开村子,要守着她家大姐吗?怎么突然要去县衙当差?
姜旗很高兴,哈哈笑道:“这是不来则以,一来就来三啊。阿九,你去把罗武带进来。”
“诶,小的这就去。”阿九转身离开,不多时,把罗武领到书房。
罗武是匆匆赶来的,额头上还冒着汗珠子,鞋子上还带着泥土。
他生怕自己鞋上的泥会脏了尚秀才的书房,在台阶下拱手说了一声恕罪后,立刻跑到院子的草丛边,把鞋子上的泥巴蹭掉后,才跑回来,进了书房。
对于他的举动,尚秀才他们并未说什么。
罗武似乎很急,没有跟三爷爷他们打招呼,一进书房就对着姜旗抱拳道:“姜叔,小子已经想清楚了,要进县衙当差。”
姜旗还没说话,姜县尉就道:“理由呢?你昨天还说不想进衙门当差,怎么一天就改变主意?”
姜县尉并不喜欢年轻人把主意改得太快,这会让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稳重。
而秦家兄弟是因为秦二郎昨天就说了,他想要去当兵,只是被秦老拦住了。
罗武犹豫半会,开口说道:“是家里的爹娘想要小子进衙门,小子昨晚听了爹娘的话,想了一夜,觉着进衙门当差,不但能历练自己,还能护着点家人,便决定去县衙当差,还望姜县尉跟姜叔不嫌弃,收下小子!”
罗武的话,半真半假,他隐瞒了一些事情。
他今年已经十八,而绣姐儿在正月的时候已经年满十五,及笄了,可以开始谈婚论嫁。
然而,他跟他娘暗示了几次,他娘都没有给他准话。
昨天从顾家回去后,他又求他娘,让他娘选个日子,到顾家去提亲。可他娘却发火了,说出一句让他震惊的话:“你要是还这般黏着绣姐儿,我是不会让你娶她的!”
罗武当时就惊了,问他娘:“为什么?难道是娘不喜欢绣姐儿?”
又以为他娘是因为拐子拐人的事儿,不喜绣姐儿,赶忙为绣姐儿说话:“那晚拐子拐人的时候,绣姐儿虽然被柳姐儿他们拖走,可并没有拖多远,很快就被小鱼救了,绣姐儿没有吃亏,她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娘不要嫌弃她。”
楚氏听到他的话,更加生气:“我什么时候嫌弃过绣姐儿?我们几家是一起逃荒,你娘有眼睛会看,知道绣姐儿在路上没吃亏。”
“那娘你为啥不让我娶绣姐儿?”罗武很是不解:“娘应该知道,儿子从小就喜欢绣姐儿,一颗心都扑在她身上。这辈子,儿子只认定她一人,求求您成全儿子,去顾家提亲,让儿子娶了绣姐儿吧。”
罗武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哽咽:“您不让儿子娶绣姐儿,儿子只能打一辈子光棍!”
楚氏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妥协,反而道:“那你就别娶了,自己一个人过吧。”
罗武没想到,自家老娘的态度会这么坚决,听到她让自己打光棍的话,是彻底惊了,愣愣的看着她。
第202章 再买人
楚氏豁出去了,直接对罗武道:“别以为我跟你爹只有你一个儿子,我们就会怕你打光棍,早早给你娶媳妇。我告诉你罗武,不可能!我们一路逃荒过来,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至于孙子不孙子的,我们抱不抱都可以。”
所以别拿这辈子打光棍来威胁她,她不吃这一套。
罗武听到这话,眼圈通红,哽咽着问楚氏:“娘,您别生气,要是绣姐儿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儿子替她给您赔不是,您不要生她的气。”
楚氏却是气笑了,指着罗武道:“你以为,我不让你娶绣姐儿,是因为生绣姐儿的气?错了罗武,我气的人是你!”
罗武听到这话,彻底懵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娘,儿子到底做了什么,让您这般不满?”
“你还有脸来问我?!”
楚氏把对罗武的不满全都说了出来:“自打咱们安定下来后,你离开过村子几次?镇上的豆腐摊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身上有拳脚功夫,能帮得上忙,你却不去出摊,让慧娘一个姑娘家去镇上忙活儿,你只待在家里磨豆子,还一天几趟的往顾家跑,生怕绣姐儿有个好歹。可你以为,这么守着她,你就能护她一辈子吗?”
楚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声音带着哭腔道:“不能。武哥儿,你这么做,只会害了她一辈子!”
说完这话,楚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罗父赶忙安慰她:“孩子他娘,别哭了,有我在呢。”
楚氏哭了一会儿,收起眼泪,继续对罗武道:“武哥儿,绣姐儿长得太好了,那般模样的姑娘,农家人根本护不住,你一个连村子都不出,只会磨豆子的农家汉子,拿什么来护住她?”
“武哥儿,娘真的不是不想成全你,是知道你护不住绣姐儿,不想你害了她一辈子,也不想你害了自己一辈子,这才迟迟没有去顾家提亲。”
罗武懵了,原来他娘是因为这个才不让他娶绣姐儿,他还以为他娘是对绣姐儿不满。
可是……
“娘,儿子能护住绣姐儿……”
“你给老娘住口吧!”楚氏打断罗武的话:“咱们是逃荒来的,路上那些长得好看的姑娘是个什么下场,你也看见了。可你以为,只有逃荒路上才有抢姑娘的事儿?这太平盛世里,抢好看姑娘的事儿更多!”
楚氏言罢,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罗父拍拍楚氏的手,扶着她,让她坐回凳子上,对罗武道:“武哥儿,你可还记得在老家的时候,严家庄有个年轻妇人被山上的土匪冲进庄子里抢走的事儿?又可还记得,甜水沟胡家的一个新媳妇被营里总旗抓走做了小妾的事儿?”
“这两个都是出嫁的妇人,可就是因为长得太好,被人盯上了,全被抢走了。”
“那两个妇人的夫家是屁都不敢放一个,根本不敢去救人。娘家人倒是想去救,可救得回来吗?”
就连崔氏,年轻的时候也因为模样太好,被主家算计,嫁给个大山这个泥腿子。
后来到了顾家,被顾老太一直磋磨着,变得憔悴不堪,失了原本的颜色,这才没有被人抢走。
可崔氏刚来村里的时候,也着实惹了不少人眼。
“武哥儿,别怪你娘,为了你跟绣姐儿好,在你没有能力护住绣姐儿之前,我们是不会同意你娶绣姐儿的。”罗父苦口婆心的对罗武道:“这要是娶了,你一个护不住,那你们两人这辈子就完了。”
而罗武不知道,楚氏会这么激动,死也不让他娶绣姐儿,是因着自己曾经遭过罪,吃过苦的缘故。
楚氏嫁过一回,但因为长得好,夫家没护住,被人给抢了。后来她逃了出来,被罗父所救,罗父不嫌弃她,两人就这么成了家,过了大半辈子。
可她一直记着自己遭过的罪,见绣姐儿长得那么好,罗武又一心想要娶绣姐儿,心里是怕得不行,就怕自己儿子护不住绣姐儿,让绣姐儿遭她遭过的罪!
这些事儿,罗父跟楚氏都捂得死死的,从来没有泄露过半句,也轻易不敢提起。但今天,为了罗武跟绣姐儿,楚氏跟罗父都隐晦的提了起来。
罗武不小了,已经十八岁,也知道严家庄跟甜水沟的事儿,心里自然是害怕的,可他还是想娶绣姐儿,这辈子不能娶她,他觉得自己活不下去!
“我们是为你跟绣姐儿好,你好好想想吧。”罗父说完,扶着楚氏回了屋子。
罗武则是一直在堂屋里跪着,直到罗父把他拽起来,两父子才去作坊守夜。
罗武的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有心思在作坊守夜。
罗父见他那魂不守舍的样子,最后还是心软,说了一句:“你要是真的想娶绣姐儿,就得有护住她的本事,不能天天待在村里。”
罗武被罗父点醒了,听到秦家祖孙三人跟着顾锦安去尚家村找姜县尉,要进司兵所的时候,他立刻追了上来。
这才有了他来尚家,求姜县尉进衙门当差的事儿。
衙差在乡下算是吏,农家人都怕。他想着,自己拼命做个几年,要是能当上衙役班头,有了护住绣姐儿的本事,他娘一定会松口,让他娶绣姐儿。
姜县尉听到罗武的话,点点头:“你想护着家人,这是好的。”
衙门里每一个当差的衙役,几乎都是想要靠着衙役的身份,护住家里人。
“老大,你觉得呢?”姜县尉问姜旗。
姜旗笑道:“爹,儿子昨天就说了让武哥儿来县衙当差,您老还这么问,不是明知故问吗?”
姜县尉笑了,对罗武道:“你的身手老大已经试过了,是个能打的,不过想进县衙当差,还要经过考核。这样吧,你跟秦家两个小子一样,三天后到县里来,到时候老头子会带你去县衙,只要考核合格,你就能进县衙当差。”
罗武如闻天籁,赶忙对姜县尉道:“小子叩谢县尉大人。”
罗武进县衙当差的事儿,算是说定了一半。
顾锦里见他们三人都要进衙门当差,在旁边提醒道:“三爷爷、爹,咱们得再买人,要不作坊没人守夜。”
第203章 小弟
三爷爷跟顾大山是农人出身,以前对于买人很是抗拒,觉得这是造孽的事儿。但近来顾锦里跟他们说了买人的必须之处后,他们已经不再抗拒。
三爷爷点头说道:“对,咱们得买人。作坊里放着那么多的药材跟豆腐,不买人守夜不成。”
姜县尉道:“顾老哥,买人的事儿你们不用费心。阿角明天要去府城,买一批人回来开豆油作坊,你们顾氏作坊需要多少人,现在就跟我说,我让他给你们看看,到时候直接把人给你们送来。”
三爷爷跟顾大山不懂怎么买人,听到这话,很是高兴,赶忙应下来:“那这事儿就有劳姜老弟费心了。”
至于要买多少人?
三爷爷看向顾锦里。
顾锦里道:“姜爷爷,我们最少要买四个人,这四个人必须要会些拳脚,这样看守作坊的时候,要是遇到贼偷,也能有本事对付。”
顿了顿,又道:“要是他们当中有拖家带口的也没关系,只要家人老实本分,不出幺蛾子,我们家可以一并买下。”
姜家买的肯定是逃荒来的灾民,这些人里难免有拖家带口的,把他们一并买了,还能用家人钳制看守作坊的人,对她来说,比较好控制,作坊也不容易出事。
“行,我记住了,等人带回来,先送过来给你们挑。”姜县尉为人很是敞亮,几家人听到他的话,又急忙谢了一回。
姜县尉摆手道:“谢啥,不过是举手之劳。小鱼可是救了元元呢,这恩情不小,你们要是再谢,那我们姜尚两家岂不是又要谢回去?忒麻烦了。”
三爷爷知道姜县尉是个爽快人,闻言不再道谢,把事情说完后,跟姜县尉告辞:“姜老弟,我们家里还有活计,先回去了。”
三爷爷向姜县尉告辞的时候,顾锦里看向旁边的秦三郎,等秦三郎看过来的时候,她往阿霁那边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意思很明显,这个阿霁的金氏画,会不会对他的叔父有影响?
要是有影响的话,他们就要赶紧想办法,不能让阿霁去县衙里教授画师金氏画。
秦三郎对她微微摇头,接着扬起一抹笑容,让她放心。
顾锦里见状,放心不少,但同时,心里又生出一股疑惑来……
“顾老爷子,这边请。”阿九奉命送三爷爷他们出去。
不多时,一行人就由阿九带着,出了尚家,往大丰村走去。
顾锦里故意放慢脚步,秦三郎明白她的意思,也放慢脚步。
片刻后,两人就落后三爷爷他们十米左右的距离,顾锦里低声问道:“那种金氏画画出来的人像,跟真人有个五成相似,你不担心吗?”
秦三郎没有犹豫,跟顾锦里说了实话:“那个阿霁昨晚来过我家,我跟二哥家有叔父还活着的事儿,是他告诉我们的。所以他不会把那种画技全都教给县衙的画师,最多教个大概,那些画师能画出三分相似就算是好的。”
顾锦里很是吃惊:“消息是他说的?你们就信了?你不觉得那个阿霁……很奇怪吗?他似乎懂得太多了。”
而且,顾锦里很不喜欢阿霁看她的眼神……那像是一种看着熟人一样的眼神。
除此之外,阿霁的眼神里还带着一股洞悉一切的得意。虽然那得意只有一丝丝,可顾锦里还是发现了。
阿霁在得意什么?
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又是从何而来?
难道他真是穿的?
她在尚家书房的时候,原本想用英文试探阿霁,可转念一想,要是阿霁真是穿的,那她这么试探,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阿霁,她也是穿的?
她不想把自己的底细暴露出来,便忍住没有试探,想再看看,能不能发现阿霁的其他端倪。
秦三郎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们也觉得他知道得太多了。但他确实给我们带来了有用的消息,目前也没有做出任何对我们几家不利的事。”
顾锦里听得皱眉,现在没做,不代表以后不会做。
“或许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利用你们做饵,钓出你们家还幸存的人,或是想要钓出跟你们家交好的人家,把你们一网打尽。”
“你说的,我们已经想过了。可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秦三郎低着头,对顾锦里道:“只是连累了你们几家,对不起。”
顾锦里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你们最好赶紧把那个阿霁的底细查清楚,确定他对你们家真的没有坏心,要不然,我们几家都会受牵连。”
她说完,咬咬牙,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要不,咱们今晚去把他干掉吧?死人最安全。”
秦三郎道:“不可。阿霁是京城宁伯府的公子,他又来往于大楚跟大戎两地,认识的大人物不少,他要是死了,我们几家会很麻烦。”
顾锦里也知道杀了阿霁,他们会很麻烦,她只是生气,说说气话罢了。
她知道如今拿阿霁没办法,他们只能按兵不动,先看看对方想做什么再说。
顾锦里放下这茬,不再说话。可秦三郎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是个女孩子,不要总是想着打打杀杀的事儿……要是真的需要动手,让我来。”
我给你去杀。
顾锦里闻言,抬头看向秦三郎,见他一脸认真的看着她,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不由得一愣:“你这是要给我当小弟?”
秦三郎无奈的道:“我比你大。”
什么小弟不小弟的,那是街头混子才说的话,她姑娘家家的,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说这些话不好。
“大哥小弟什么的,看的是本事,又不是年纪。”顾锦里拍拍秦三郎的肩头,颇为认真的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要为大哥做事,那大哥我就收下你。”
说完,双手负在身后,抬头挺胸的走到秦三郎前面,一副老大的得意模样。
秦三郎看着她那得意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是高兴的,她这样才像是个半大孩子。
秦二郎见他们两人落后很多,且一直在说话,不由得皱起眉头,喊了一声:“三郎,你走快点,时辰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回去帮家里干活!”
第204章 不喜
秦二郎不喜欢顾锦里,更不喜欢秦三郎跟她待在一起。
不过是个乡下丫头,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农人,连个秀才都没有出过,有什么资格黏着三郎?
三郎怎么说也是侯府出身,往前十四年,也是锦衣玉食的养大的,即使如今落魄了,也没有跟个农女太过黏糊的道理。
顾锦里听到这话,再看秦二郎那张死人脸,不屑地切了一声,大摇大摆地从他身边走过。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还朝他翻了个白眼,把秦二郎气得不轻。
秦二郎不屑搭理顾锦里,只能冲着走来的秦三郎低声提醒道:“我们两家不会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记住自己的身份,别跟这种没教养的……嘶!”
秦二郎的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秦三郎用死力捏住。他的力气本来就大,这么狠狠一捏,秦二郎是痛得不轻。
他吃惊的看着秦三郎:“你做什么?”
为个野丫头跟他动手?!
秦三郎目光沉冷如霜,盯着秦二郎,警告道:“她是我们的恩人。别再让我听到你说她坏话。”
言罢,松开秦二郎的手,快步跟上顾锦里。
顾锦里回头冲他笑笑:“小弟,做得不错,大哥看好你。”
秦三郎见她又这么说,只能无奈的笑笑。
秦二郎看着他们并肩走着,还有说有笑的,气得脸色铁青。看来他回去之后,一定要跟爷爷说说这事儿,不能让三郎再跟顾锦里走这么近。
如今三郎跟顾锦里没有开窍,可谁知道往后他们会不会看对眼?还是别走得太近的好。
三爷爷一行人快步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回到大丰村。
路过莫家院子的时候,莫老爷子正在跳脚大骂:“莫奎子,你个狼崽子,刚刚用女儿、媳妇攀上顾家,转头就要跟我家断绝关系!你个没良心的,路上我家帮了你家多少?如今你家日子过得好了就要走人,把我们扔在这破院子里喝西北风,你丧尽天良,把自家叔叔抛下受苦,是要遭天谴的!”
莫老爷子被气晕了头,乱七八糟的骂着莫奎子。
说实话,莫老爷子早在前两天就知道莫奎子家要搬走,当时他根本不在意。可当他得知莫芹子跟张氏进了顾氏作坊干活后,顿时不干了。
听说顾氏作坊磨一斤香料就能拿到几十文工钱,芹姐儿跟张氏两人一天起码能磨个八斤以上,这一天就能赚个几百文钱。
几百文钱啊!
这原本是他家的钱,如今莫奎子家要搬走,那是生生地从他心口把那几百文钱剜走啊,等于是在剜他的肉。莫老爷子心痛得想死,这才发疯似的阻拦莫奎子。
莫芹子是个厉害的,知道莫老爷子会拦着他们家不让搬走,今天去签契约的时候,跟顾锦里说好了,只做半天的活儿,下午要回家帮忙搬家。
顾锦里同意了。
此刻,莫芹子正冲着莫老爷子道:“十二堂爷爷,您老又不是我爹亲叔,只是个同族堂叔,且您家有儿有孙的,不缺人赡养。就算您家绝后了,也轮不到我爹这个堂侄来养老,您凭什么不让我爹搬走?!”
莫老爷子听到这话,气得差点吐血,指着莫芹子道:“反了反了,一个小辈,还是个赔钱货,竟然敢辱骂长辈……我,我要开祠堂,把你逐出族去!”
莫芹子笑了:“祠堂?在哪儿呢?莫家祠堂早就没了。再说了,就算有祠堂,您老也没有开祠堂逐族人的资格。”
以为自己是谁?
族长还是村长?
别在这里装蒜了!
“莫奎子,看看你养的好女儿,把我爹气成啥样了?”莫大魁恼怒莫芹子胆敢顶撞他爹,扬着巴掌冲过来,要扇莫芹子,被莫奎子拦住。
莫奎子手里拿着把铲子,指着莫大魁道:“站住,你敢打我闺女,我就跟你拼命!”
莫老爷子见莫奎子敢拿着铲子反抗,气得直哆嗦:“反了,真是反了,都敢跟大魁动手了。”
莫奎子听到莫老爷子这颠倒黑白的话,满目沉痛的看着莫老爷子:“老叔,这一路逃荒过来,我莫奎子自认对得起你们。你们从我家里抠钱、抠粮食、抠御寒的衣服,我都知道。可我想着莫家就剩下咱们两户人家了,咱们得互相帮衬着。”
“可是老叔,人心是肉长的,我不能剜自己的肉去养活你们一家,倒过来让自家的孩子媳妇挨饿啊。”
“老叔,我们家是搬定了,以后也不会再跟你们家来往,你们家个个是吸血虫,我莫奎子只有一个人,身上的血肉养不活你们!”
顾锦里他们站在莫家院子外,听到莫奎子硬气的话,很是满意。
三爷爷觉得莫老爷子太不知足,这般欺压同族侄儿,气得扬声冲院子里喊道:“奎子,你家这是咋了?要是遇到啥难事儿,就去找何村长来做主!”
何村长昨天才罚了莫老爷子五两银子,还警告过他,让他们家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再敢作妖,就把他们一家赶出村子去。
莫老爷子害怕何村长,听到三爷爷的话,赶忙闭嘴,自己回屋,砰一声,把房门关上。
莫家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莫芹子拉着自家弟弟跑出来对三爷爷他们道谢。
三爷爷冲他们姐弟摆摆手:“回去吧,我们只是路过。”
原本这是莫家的事儿,他不应该帮腔,实在是莫老爷子太过分,吸血没个够,他才忍不住说了一句。
三爷爷他们很快就回了家,把身上的衣服换下之后,又跑到作坊去忙活。
罗武跑去找姜旗说进衙门当差的事儿,并没有提前跟罗父和楚氏说,回到家后,很是忐忑,以为他们会责骂他,但罗父跟楚氏却没有叱骂。
他们知道罗武进衙门当差,是想混出个人样来,护住顾锦绣,所以没有责备他自作主张。
只是当晚,罗父跟罗武谈了一个多时辰,教了他很多人情往来的东西,提醒他县衙里该注意的事情,免得他进县衙后,事情没做好,还得罪一堆人。
而当晚,几家人也知道了秦家兄弟跟罗武要去县衙做事的事儿,大家都很高兴。这可是跟官扯上边的活计,算是光宗耀祖了。
陆家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全家暴怒,瘫痪在床的陆老三更是差点被气得跳起来。
第205章 三少爷来陆家
“不~不~能~让……”陆老三僵硬着身体,把一张脸都憋成猪肝色,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艰难的发出几个单字。
石头赶忙拍着陆老三的心口,给他三顺气:“三爷放心,老爷已经说了,不会让他们几家好过,您先歇着吧。”
小五子已经被卖,如今只剩下他一个小厮照顾三爷,要是三爷再出点啥事,他的下场会比小五子更惨。
陆老三听到石头的话,还是气得不轻,口中唔唔唔地叫着:“爹~来~来~”
石头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让陆老爷子来看他。
“三爷,老爷近来身体不好,上午已经来看过您,如今天都黑了,要不等明天再说?”
“唔唔唔!”陆老三听到这话,怒瞪着双眼,恨不得把石头给吃了:“爹~来!”
“好好好,三爷您别激动,小的这就去把老爷喊来。”石头生怕陆老三再闹,赶忙起身,去喊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自打陆老三瘫痪那天晕倒几次之后,身体就大不如前,先是在床上躺了五六天,刚刚能下床,听说秦顾罗田几家要开作坊的消息,又被气得倒回床上。
最近刚好一些,今天听到秦家兄弟跟罗武要进衙门当差的事儿,又被气得喘不上气来。
可陆老爷子历来最疼陆老三,听到石头的话,还是让栓大扶着,来了陆老三的院子看他。
陆老三见到他爹,急忙呜呜叫道:“爹~不能~去~衙~衙~差~”
石头在旁边解释道:“三爷是在告诉老爷,不能让秦罗两家的小子进衙门当差。”
啪一声,陆老爷子听到这话,转身抬手,狠狠扇了石头一巴掌,哆嗦着手,指着石头骂道:“谁让你把这事儿告诉老三的?你也想被卖是不是?”
石头赶忙跪下求饶:“老爷恕罪,小的没说,是三爷听打扫屋子的杏枝说的,跟小的无关啊。”
砰一声,栓大踹了石头一脚,怒道:“你还敢顶嘴,滚去给三爷拿药,别在这里跪着碍眼。”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给三爷拿药。”石头赶忙跑了,生怕跑得慢一点,会被陆老爷子给卖了。
“老爷,您看,三爷今天能说两个字了,这是好事呢。”栓大伺候陆老爷子多年,很是会奉承他,知道他如今最在乎的是陆老三的病,立刻这么说。
果然,陆老爷子听了很高兴,由栓大扶着,坐到陆老三的床边,握着陆老三的手,哽咽着道:“儿啊,你放心,那几家的小兔崽子不进衙门还罢了,要是敢进衙门,邹县丞一定会让他们有进无回!”
邹县丞可是被那几家害得不轻,能让那几家的崽子们在县衙里混开?不可能的,邹县丞一定会想法子打压秦罗两家的狼崽子。
陆老三听到这话,很是高兴,想要大笑,可他的嘴巴歪了,一笑口水就流下来,把围在脖子上的棉巾打得湿透,那模样看着很是邋遢。
栓大赶忙解下那条棉巾,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条新棉巾过来,给陆老三换上。
陆老三见状,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眼圈通红,眼泪不住的流着,他这是真的废了!
“儿啊,你莫要着急,梅花已经跟你大哥说了,等明年振哥儿下场科考,得中秀才举人之后,就到京城去,给你请御医来,一定把你的病治好咯。”
陆老爷子口中的振哥儿,正是邹县丞的三儿子邹玉振。
邹玉振今年二十岁,学问做得不错,早在十三岁的时候,便取得童生功名。因着这事儿,县里的人都恭维他一声神童,邹县丞因此很看重他。
陆姨娘也是因着邹玉振的学问好,觉得邹玉振比邹夫人的儿子厉害,这才生出让邹玉振取代邹夫人儿子,做下任县丞的心思。
邹玉振原本是今年就要下场考秀才的,可今年江淮几府涌进无数灾民,大半个大楚都乱成一锅粥,皇上下旨,取消今年的院试,明年再考。
陆老爷子一想起这事儿,便扼腕不已。要是皇上没有取消今年的院试,以他家外孙的本事,定能成为院试案首,高中秀才。
要是他家外孙中了秀才,陆家就算犯了再大的错,邹县丞也不会打压陆家,会为了邹玉振,帮他们陆家收拾烂摊子。
栓大也在旁边说道:“是啊三爷,您先好好养着,等明年三少爷下场高中后,定能给您请来御医。您是三少爷嫡亲的舅舅,三少爷不会不管您的。”
陆老三听到这话,总算没有那么闹腾了。
“老爷,老爷,三少爷跟五小姐来了!”石头匆匆跑进屋子,冲着屋里的陆老爷子喊道。
屋里的人都惊了,栓大揪着石头的衣襟问:“你说啥?三少爷跟五小姐来了?石头,你莫不是在扯谎吧?”
三少爷跟五小姐只去过县城的陆家宅子,从未来过乡下的陆家。如今这大晚上的,三少爷跟五小姐怎么会来?
还有五小姐,那位娇小姐看着温婉可亲,可那是个打心眼里不喜欢陆家的,觉得陆家是乡下泥腿子,有这样的外家是她的耻辱,她是恨不得跟陆家划清界限,怎么可能会来?
石头喊冤:“冤枉啊栓大哥,小的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拿这事儿开玩笑,三少爷跟五小姐是真的来了。栓大嫂子正在外面迎接三少爷跟五小姐呢,还要小的来传话,让老爷赶紧去接人。”
陆老爷子听到这话,知道石头没有说谎,玉振跟玉婉是真的来了。
“可问了他们来做啥?莫不是因着咱家的事儿,邹县丞厌弃他们,把他们给赶回来了?”陆老爷子是担心得不行,等不及石头回答,立刻让栓大扶着自己去前院。
“唔唔唔!”陆老三也是急得不行,冲着陆老爷子的背影不断叫着。
陆老爷子如今没空理他,听到他的声音,回头冲屋里说一句:“石头,照顾好三爷,要是三爷有个好歹,我就把你卖到矿上去做工!”
“诶诶诶,小的知道,老爷且放心。”石头说着,又赶忙安抚陆老三:“三爷莫急,三少爷跟五小姐一定会马上来看您。”
第206章 祁先生
陆家大宅的大门大开,两辆骡车由车夫牵着,直接从大门进了陆家大宅,绕过影壁后,直接停在陆家前院的空地上。
栓大媳妇跑到骡车前,拿下挂在车辕上的凳子,放在骡车旁边,躬身说道:“三少爷、五小姐,请下车。”
少顷,骡车车帘从里面被掀开,一名小厮先从车上下来,接着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男子模样长得中上,身形中等,穿着一件月白长袍,左肩跟衣摆各绣着一簇墨竹,让他看起来颇有几分贵公子的清雅模样。
这人正是邹县丞的三儿子,邹玉振。
邹玉振下车后,站到一旁,对着车里说道:“祁先生,元斐的外祖家到了,请下车吧。”
元斐是邹玉振的字。
说话间,车里又下来一人,那人年约三十,并未蓄须,模样长得清俊,身上穿着一袭墨色长衫,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沉稳大气。
祁先生打量着陆家大宅,点头道:“这座宅院甚是宽敞,占地堪比府城大户人家的府邸。”
邹玉振笑道:“不过是座乡下小院,不值一提。”
“五小姐,您小心点,当心脚下。”另一辆骡车旁,邹玉婉的丫鬟画儿正在扶着邹玉婉下车。
邹玉婉心里窝着大火,也不知道三哥是怎么回事儿,非要来这破乡下,还把她也给拽来了。
但她历来会装,即使心里已经火得想杀人,脸上依然带着温婉笑容,抓着画儿的手,一边优雅的下骡车,一边道:“画儿,你家小姐又不是陶瓷做的,下个骡车哪里需要当心。”
邹玉婉踩着凳子下了骡车,刚刚落地,陆老爷子就带着栓大来了,看见他们,激动得双手颤抖:“振哥儿、婉姐儿,真的是你们。你们咋来了?”
邹玉婉看向陆老爷子,见他虽然穿着一身新棉袍,可那棉袍是灰色的,上面还满是折痕,心里很是嫌弃。乡下泥腿子就是乡下泥腿子,穿再好的衣服也是一样土,没点子贵气。
“姥爷,我们听说您老病了,担心得吃不下饭,便来看看您老。”邹玉婉心里嫌弃着,却是快步迎上陆老爷子,握住他的手,嘴上担心的说道:“您老的身体如何?好些没有?”
她声音哽咽的道:“看您的模样,可比以前憔悴多了,外孙女看得心里难受。”
陆老爷子哪里见过邹玉婉这样?以前还以为她讨厌乡下,讨厌陆家,嫌弃陆家不是官家,拉低了她的身份呢。没成想,婉姐儿竟是这么想着他这个姥爷。
陆老爷子想多了,邹玉婉会这么关心他,除了是顾忌着自己的名声以外,还因为祁先生。
三哥可是说了,这位祁先生是府城祁家人,家里不但颇为豪富,还有个在京城做官的兄长。
府城人士,还有做京官的兄长,这么好的人家,她可不能放过。
她前段时间已经及笄,可因着陆家的事儿,她的及笄礼是办得寒酸至极,来的不过是些县城的二流人家。原因是邹夫人那个老太婆发了话,把县城里的官家跟豪富之家皆给拦住了,没让那些人家的夫人来。
而她爹竟然同意了。
她气得不轻,跑去跟姨娘哭诉,可姨娘让她先忍忍,等她爹对陆家的火气消下去后,她娘再去找她爹,给她看人家。
看什么看?
县城里哪有什么好人家,她邹玉婉要嫁人,怎么也得嫁个府城的官家公子。
邹玉婉是为了能嫁进祁家,这才愿意跟着她三哥来乡下。
而她看上的不是祁先生,是祁先生的侄子们,那才是真正的官家贵公子。
陆老爷子不知道邹玉婉的心思,见她这么关心自己,激动得不行:“好着呢,姥爷的身体已经比前段时间好多了。”
邹玉婉道:“好了就好,我跟三哥、姨娘都担心着您呢。”
邹玉振带着祁先生走了过来,扶住陆老爷子的另一条手臂,对陆老爷子笑道:“姥爷,这是府城祁家的祁先生。”
府城人。
陆老爷子的眼睛亮了,对着祁先生道:“先生远道而来,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下人,下人们一定会给先生弄来。”
祁先生笑道:“我倒是没什么想吃的,只是喜欢乡下的风景,跟着来瞧瞧。”
邹玉婉是气得半死,陆老头怎么回事?以为祁先生是乡下那些没吃过几顿肉的泥腿子吗?一来就说吃的,吃什么吃,这破烂乡下,有什么好吃的?
邹玉振的眉头微微一拧,又很快散开,对陆老爷子道:“姥爷,天色不早了,先让下人给祁先生安排客房吧。”
“对对对,先安排住处。”陆老爷子对栓大道:“快,快去把前院的客房收拾出来,让祁先生休息。”
“诶。”栓大赶忙去安排人收拾客房。
忙活一刻多钟,才把祁先生的住处安排好。
祁先生一路劳顿,很快就歇下了。
邹玉振则是带着邹玉婉,去看陆老三。
陆老三看见他们,那是激动得不行,啊啊啊的叫着:“外~甥~救~救~”
陆老三想要邹玉振救命,又想让邹玉振帮忙除掉秦顾罗田几家,可邹玉振来大丰村是另有目的,看陆老三不过是走个过场,根本不理会陆老三说什么。看过之后,说了几句让陆老三安心养病的话,带着邹玉婉离开。
等下人们走后,邹玉婉终于忍不住,问邹玉振:“三哥,你干嘛来陆家?他们家给我们找的麻烦还少吗?要不是因为陆家这些蠢猪,咱们兄妹能受牵连吗?连我的及笄礼都毁了。”
邹玉婉越说越委屈,几乎要哭出来。
邹玉振也讨厌陆家的破事太多,但是:“别管他们,记住来时我跟你说的话,明天到顾氏作坊,你聪明一点,一定要跟顾家的几个姑娘把关系处好。”
又交代道:“那个顾锦里是个精明的,不大相信陌生人,你跟那个顾玉梅好好处,那是个蠢货,很容易相信人。”
邹玉振手里养了一些人,陆家出事后,他派人把秦顾罗田几家人的情况给查了一遍,知道他们几家人里,谁比较难对付,谁又比较好下手。
第207章 曾掌柜磕头道歉
“大哥放心,那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家丫头,几句好话,几样好东西就能笼络住。”邹玉婉说道。
邹玉振提醒她:“你别瞧不起那几家人。陆家是怎么元气大伤的?还不都是因为那几家,你当心一些,把这件事办好咯,三哥就带你去府城,参加祁府老夫人的寿宴。”
邹玉振知道邹玉婉的心思,给她透露一句:“祁先生在京城的两个侄子也会回来。”
邹玉婉听得眼睛大亮,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对邹玉振道:“三哥放心,我一定给你把这事儿办好。”
要是祁先生的侄子能看上她,那她就能嫁到京城去。
即使不能嫁给祁家的两个贵公子,去参加祁府老夫人的寿宴,对她也是好处颇多。
祁家在府城算是望族,祁老夫人的寿宴,定会有很多官家夫人去参加,要是她能被那些夫人看中,就算嫁不到京城,也能嫁到府城去,不用一辈子困在田福县这个破县城里。
两兄妹说完这事儿,便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天色未亮,两辆骡车就驶进大丰村,停在陆家大宅门前。
车里的人正是富贵楼的曾掌柜,他是听了三少爷的吩咐,特意带了满满两辆车的厚礼来的。
来到陆家后,也不敢去叫门,而是一直等着,直到邹玉振兄妹跟祁先生带着下人出来,他才赶忙迎上去:“曾大拜见三少爷五小姐,给三少爷五小姐请安。”
邹玉振脸色一冷,呵斥曾大:“是你有错在先,到了顾氏作坊,你可要好好赔礼道歉,要不然,你这富贵楼的掌柜也不用做了。”
曾大忙道:“三少爷放心,小的一定好好给秦顾罗田几家赔礼道歉。”
旁边的祁先生只是看了曾大一眼,并未开口询问。邹玉振是个聪明的,早在来大丰村之前,便告诉过他,富贵楼要低价买顾家豆腐方子,结果没有买成,两方生了嫌隙的事儿。
邹玉振敢跟祁先生说这些,一是知道祁先生不喜地位低于祁府的人骗他;二是大楚各地都有家奴利用主家名头,欺压百姓的事儿,很是常见,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反而是他这种主家带着下人上门道歉的事,少之又少,还能给他挣点好名声。
邹玉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村尾走去,片刻后,来到顾氏作坊。
顾氏作坊正忙得热火朝天。
何老锅他们已经来上工,正在把泡好的黄豆捞出来,准备磨黄豆。
何杨氏她们也来了,正在堂屋里排队跟顾锦里领药材,准备磨香料。
顾大山跟顾大富正在给来拿豆腐的何大仓、梁柱子一行人称豆腐。
而顾氏作坊门外,还围着一群人,都是跑来求豆腐跟调味香料的。
何村长正带何家人,以及何三癞子拦着那些人。
三爷爷跟他们喊话:“诸位乡亲,我们顾氏作坊刚刚开张,做出来的豆腐有限,得先供应自个村里的人,然后才能卖给外村的。”
那些来求豆腐的也知道豆腐难拿,见拿不到,又问道:“调味香料呢?听说你们如今一天能磨个几十斤,这么多调味香料,总能匀些给我们吧?”
何三癞子扯着嗓子道:“匀什么匀!我们作坊开张当天,县尉大人带着拜把兄弟过来,跟我们作坊订了一批调味香料。我们作坊的人正忙着这单大生意呢,没有多余的调味香料给你们。”
何三癞子很会狐假虎威,拿出姜县尉的名头道:“我们作坊是姜县尉罩着的,你们赶紧滚,别在这里喊,要是惹急了,县尉大人会派兵来抓你们!”
三爷爷赶忙呵斥何三癞子:“住口,说什么胡话呢,县尉大人从来不会以权势欺压农人。”
又对那些来求豆腐跟香料的人道:“诸位乡亲放心,只要你们没有犯事,县尉大人不会抓你们。不过,我们作坊确实接了一个大单,这两个月,我们都要忙着这单生意,乡亲们想要调味香料,得再等一段时间。”
那些乡亲们听到这话,只能悻悻然地离开。
他们只是农人,哪里敢跟县尉大人的拜把兄弟抢东西?
祁先生闻言,眉头微微一拧,很快又松开。
等那群人走后,邹玉振他们才上前,对三爷爷道:“老人家,在下是邹县丞的三儿子,也是陆家的外孙,前几天刚从府城回来,得知曾大做的一些错事,很是痛心,今天特意带着曾大来向你们几家赔礼道歉。”
说完,不等三爷爷接话,直接喊来曾大:“还不快跪下,给顾老爷子赔礼道歉!”
扑通一声,曾大双膝跪地,对着三爷爷就是三个响头:“小的曾大,前段时间猪油蒙了心,看上您家的豆腐方子,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给您家添了不少麻烦,求您老莫要生气,原谅小的这一回。”
邹玉振一上来就表明身份跟来意;曾大更是一上来就磕头道歉,三爷爷被他们整懵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顾锦里听到声音,从堂屋跑出来,看见跪地的曾大,冷笑道:“这不是富贵楼的曾掌柜嘛,怎么跪在我们作坊门前?这是又来抢豆腐方子?这回怎么没把陆三爷跟陆家养的打手带来?”
“也对,您可是邹县丞家的下人,自认是官家人,抢个良民的方子而已,根本用不到打手,直接说句话,哪户农人敢不给?要是不给,那就得去县衙蹲大牢。”
“听说曾掌柜年前还新纳了一房美妾,日子正过得有滋有味,我在这里先恭喜曾掌柜了。”
顾锦里连珠炮似的一番话,直接打了曾大跟邹玉振一个措手不及。
邹玉振往祁先生那边看了一眼,见他皱眉,脸上浮起不满之色,立刻踹了曾大一脚,怒道:“你个狗奴才,竟然敢纳妾,纳的还是良家女子,大楚刑律,奴籍不能纳妾,更不能跟良籍婚配,你这是,你这是……”
邹玉振做出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一个农家小丫头,不但说话没有顾忌,还知道这么多,连曾大年前纳妾的事情都知道。
曾大这种下人纳妾并不是新鲜事,但一般都是藏着掖着,不会到外面宣扬。看来这顾家是查过曾大,不然不可能知道这种隐秘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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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透一下,女主姑姑家很快就会登场,陆家邹家会在之后完蛋(前期种田发家为主,不写太多费心机的事),女主会用自己的医药知识,进一步发家致富。男女主的糖会随着两人的长大而增多。感谢支持的小公举们,大家在家里注意防护,也不要太担心,没事的。^0^
第208章 你能别哭吗?
邹玉振听了顾锦里的话,才算真正明白,邹陆两家为何会几次栽在秦顾罗田几家的手上。
这几家确实不简单。
好在他不急于求成,而是打算温水煮青蛙。
邹玉振压下心底的不满,脸上带着愧疚之意,道:“小姑娘,一切皆是我邹家教导无方,把下人的胆子养大了,邹某在这里向你赔不是,请你原谅则个。”
他双手交叠,对着顾锦里作揖,低头之际,往旁边的邹玉婉看了一眼。
邹玉婉的眼圈立刻红了起来,对顾锦里道:“顾家妹妹,玉婉跟哥哥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请你原谅邹家这一回。”
心里却把顾锦里骂了个狗血淋头,该死的乡下野丫头,竟然敢这般拿乔,让他们兄妹给她赔礼道歉。
顾锦里的冷笑更浓:“二位这是硬逼着我们几家原谅你们吗?”
邹玉振忙道:“邹某并无此意,只是知道以往的事情是曾大的错,特意带着他来赔礼道歉。”
“并无此意?”顾锦里道:“你们一上门,连院子都没进,就让曾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磕头道歉,这不是逼着三爷爷原谅你们是什么?你们要是想道歉,那就诚心诚意的,别整这些暗挫挫的手段!”
邹玉振的算计被顾锦里当面拆穿,羞愤得脸色通红,幸亏他是低着头,这才没有让别人看见他的脸色,保住些许颜面。
只是他没有想到,一个乡下野丫头,年纪不大,竟能看穿他的算计,还这般大胆,说话如此没有顾忌。
邹玉婉哽咽着说道:“顾家妹妹,我三哥并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你能别哭吗?整得跟我们欺负了你似的。”顾锦里真是受不了这位邹小姐,一来就哭唧唧,这么能哭,旱灾的时候怎么不去西北哭一哭,没准那眼泪还能解解旱灾之疾。
邹玉婉一噎,这戏差点演不下去。
祁先生在旁边看着,听到顾锦里的话,对她跟秦顾罗田几家人高看了不少。
这几家虽然是逃荒来的,但跟一般的农人不同,连一个小姑娘都这么聪明,能在邹玉振先发制人的情况下,反击成功,算是厉害了。
而他发现,在这个小姑娘说话的时候,几家的大人虽然在旁边,却都没有插话……看来这个小姑娘在几家的地位不小。
顾锦里察觉到祁先生的目光,转头看向他。
祁先生见她看来,笑道:“小姑娘,这里人太多,不如让我们先进去,到屋里去说话,你看如何?”
顾锦里道:“我们作坊现在很忙,没工夫招待你们。”
祁先生:“无妨,我们可以等。”
顾锦里笑问:“这位大叔怎么称呼?你跟邹家是一伙的吗?”
这话问得,祁先生是措手不及。
他笑道:“在下祁煜,字启明,府城人士,前段时间跟邹兄在府城认识,算是朋友。”
邹玉振眉头一皱,祁先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舍弃他这个朋友?
顾锦里却是笑了,看向三爷爷,道:“三爷爷,咱们把祁先生请进去吧。”
三爷爷见作坊门前的人太多,便道:“先生请进吧。”
祁先生笑着颌首,提步走进作坊。邹玉振跟邹玉婉也带着下人,厚着脸皮跟了进去。
至于曾大,邹玉振给他使眼色,他也站起身,低头躬着身子,进了顾氏作坊。
作坊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如今只有一间放着黄豆的厢房还空着一半,三爷爷把他们带进这间厢房里,指着一张长凳道:“乡下地方,大家将就着坐吧。”
“有劳顾老爷子。”祁先生说着,跟邹玉振坐下。邹玉婉嫌弃长凳脏,没有坐,低头站在一边。
三爷爷把他们带进厢房后,没有多逗留,而是道:“我们还要忙着给人拿货,你们先坐着。”
祁先生道:“顾老爷子先去忙,启明先等着。”
三爷爷点头出了厢房,何三癞子贼精,站在厢房门外守着他们。
秦三郎得到消息,跟着秦老赶来,看见院子里的顾锦里,急忙上去问她:“邹家来人了?怎么回事?他们来做什么?”
顾锦里往厢房看了一眼,道:“来演戏,先晾着他们,等我们忙完再说。”
秦三郎皱眉问道:“邹家兄妹想做什么?我们跟邹陆两家的事儿,一直是陆家出面,邹家并没有冒头,邹家兄妹一来,这是想跟我们正面掰扯吗?”
他很担心,后天一早他就要去县城,可邹家兄妹却在这个时候上门,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让他如何放心去司兵所当兵?
顾锦里道:“管他们兄妹想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个阿霁不是伯爷家的儿子嘛,要是邹家兄妹找死,让阿霁来一趟就成,反正他这身份地位摆着,不用白不用。”
而且……
“那位祁先生似乎并不是真心跟邹玉振相交,他倒是可以用一用。”顾锦里低声跟秦三郎说道。
秦三郎见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放心不少,却依然担心着,没有离开,而是在作坊里待着,帮忙给何大仓他们拿豆腐。
大家伙忙了两刻钟后,总算是把早上的这一茬给忙完。
何大仓跟梁柱子他们临走之前,特意问顾锦里跟三爷爷:“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要是有,你们别客气,就算那两兄妹是官家少爷跟小姐,我们也不怕他们。”
做人得讲良心,他们虽然怕官,但他们靠着豆腐跟香料赚了不少钱,如今顾氏作坊有困难,他们不能不帮。
顾锦里道:“几位叔有心了,这事儿我们能解决,你们放心吧。”
何村长在旁边道:“你们先去做生意,我在这里看着,要是有事,何家人一定不会不管。”
顾锦里听到这话,对何村长是刮目相看,这老头以前最怕死,遇事只会躲。她以为这次看见官家少爷小姐上门,他也会怕得溜走,没想到,还能说出这话,这是铁了心要站在他们这边啊。
何大仓跟梁柱子他们听罢,这才挑着担子走人。
厢房的门没关,在顾锦里他们给何大仓他们拿货的时候,祁先生一直看着……竟是还要当场验货,确定没问题之后,还要按手印确认。
有意思。
这顾氏作坊,不简单啊。
第209章 送份大礼给你
少顷,三爷爷带着顾锦里他们进了屋子。
“让几位久等了。”三爷爷说着,坐到另一张长板凳上。
板凳不够,顾锦里这些小辈没得坐,只能站着。但祁先生的目光却是看向顾锦里,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顾氏作坊,是这个小姑娘做主。
顾锦里见他看来,对他露齿一笑,白森森的牙齿有些晃眼。
祁先生笑了,对她点点头。
邹玉振已经站起身,再次开口,正式给三爷爷赔礼道歉:“老爷子恕罪,一切都是邹家陆家的错,是我邹家下人太过贪心,是我外祖家贪得无厌,差点害了你们几家。晚辈心里是万分愧疚,今天是真心来道歉,请老爷子原谅一二。”
又怕顾锦里会再怼他,忙道:“即使老爷子不原谅我们邹陆两家也没关系,但赔礼万万请您收下,算是晚辈的一点心意。”
三爷爷摇头:“赔礼就算了,我们几家是农家人,每一口吃食都是自己辛苦挣来的,那两辆车的赔礼,你带回去吧。”
三爷爷这话说得,就差没说邹陆两家的吃喝是抢来的。
邹玉振心下恼怒,却知道不能跟这几家来硬的。他压下心里的恼怒,面露苦涩羞愧之意,艰难的道:“既然老爷子不肯收,那晚辈也不勉强。只是请老爷子莫要责怪晚辈兄妹,我们兄妹对你们几家没有恶意,往后希望能跟你们几家来往,还望老爷子不要嫌弃。”
他说得很是诚恳,又指着邹玉婉道:“我们兄妹会在村里住几天,到时候可能会上门叨扰。”
顾锦里听得皱眉,还要在村里住几天?这是想要跟他们几家慢慢磨,好让他们几家放下戒心,接受他们吗?
两个官家少爷小姐,大动干戈的来给他们农家人道歉就算了,还要留下来,做着跟他们几家交好的事儿,这事要说没鬼,鬼都不信。
顾锦里不搭理他们,而是看向祁先生,问道:“祁先生来我们作坊是有何事?莫不是想做豆腐跟调味香料的生意?”
“小丫头,你说得没错,祁某此番前来,确实是为了调味香料的事儿。”
祁先生见顾锦里直接,也就开门见山的道:“半个月前,在下偶然吃了你家调味香料做的菜,觉得味道极好,是不逊色于醢鲜酱的调味料,便想着,把这方子买下。”
又道:“你放心,只要你们愿意卖,我祁家愿意出高价。”
祁先生伸出一指,道:“万两白银,你看如何?”
万,万两白银!
三爷爷跟顾大山、顾大富全都懵了,他们没有听错吧,这位祁先生要出万两白银来买他们的香料方子。
但他们只是懵了一会儿,很快就回过神来,这万两白银看着很多,是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钱,可自打接了雷五爷的单子后,他们就知道,这调味香料是个能赚大钱的。如今再听这万两白银,也就不觉得多了。
他们只要多跟雷五爷做几单生意,一样能赚回来万两白银。
顾锦里摇头:“方子不卖。”
她原本还想着,拿祁先生做刀子,把他拉拢过来对付邹玉振。没想到,这人也是头狼,想要她的香料方子,做梦!
祁先生皱眉,多伸出一根手指:“两万两白银如何?我们祁家并非霸道的人家,你们把方子卖给我们祁家后,祁家允许你们继续在河安府做调味香料的生意,你们可以在河安府的各个县镇卖调味香料,但河安府府城,以及河安府以外的地方,要交给我们祁家来做。”
“小姑娘,河安府的县镇不少,够你们几家人吃的,你们考虑考虑,如何?”
“好啊,那我们就考虑考虑。”顾锦里很干脆的道,直接把祁先生给整懵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你说真的?”
顾锦里点头,指着自己的脸道:“当然,你看我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吗?”
祁先生:“……”
他能说你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可信吗?
“要考虑多久?”祁先生问道。
顾锦里道:“不久,你明天下午来就成。”
祁先生惊了:“只考虑一天?”
顾锦里点头:“对,只考虑一天。”
明天记得来啊,给你送份大礼。
祁先生感觉自己在做梦,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个顾家小丫头在给他挖坑。
但他实在是看上了调味香料的生意,顾氏作坊的调味香料味道鲜香,堪比醢鲜酱,而海鲜酱价贵,小小一壶就要一两银子,顾氏作坊的五福香料才卖五百文钱一斤,这中间的巨大利润,他想都不敢想。
要是把调味香料贩到京城去,定能替代醢鲜酱,成为权贵士族府上的必备调味品。
秦顾罗田几家虽然有些本事,让邹县丞栽了几个跟头,但他祁家不是吃素的,他有信心能拿下调味香料的方子。
“好,就这么定了,祁某明天下午再上门拜访。”
只是……
“祁某家在府城有些名望,家里嫡亲的兄长在京城做官,还望小姑娘莫要戏耍我祁家的好。”
否则,后果你们可承担不起!
顾锦里笑得人畜无害:“不耍不耍,我们都是良民,哪里敢耍官家人?”
祁先生看着她的模样,心里更加不安,但事情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只能按下心中的不安,等明天下午再说。
“行,那祁某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祁先生说着,率先离开。
邹玉振兄妹见祁先生走了,也急忙离开。
曾大跟在他们身后,灰溜溜地走了。
那两辆骡车的赔礼也被拉走了,三爷爷没有收。
祁先生他们走后,三爷爷问顾锦里:“小鱼,咱们明天下午该怎么办?这个祁先生看着来头不小。”
顾大富很生气:“这个姓祁的竟然想要买我们的香料方子,这是要断我们作坊的生路,他跟邹县丞是一伙的,都不是好东西!”
顾大山也着急不已,担忧的道:“咱们没权没势的,如何是府城人的对手?他家还有兄长在京城做官,我们更是惹不起。”
顾锦里却道:“我们不是祁家的对手,但世上总有人能对付祁家。”
她看向秦三郎,道:“秦小哥,你有活干了。”
第210章 踢到铁板
秦三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儿,立刻道:“我这就去办。”
说着,招呼顾锦安:“安哥儿,你上学要迟到了,一起走吧。”
顾锦安皱眉看着他,问道:“你跟小鱼在打什么哑谜?”
秦三郎道:“我要去县里找阿霁叔,他家是京城的,对付个府城祁家,不成问题。”
这话一出,三爷爷他们都放心不少。
“这就好,这就好,那你快去,别耽误了。”三爷爷催促着他,秦三郎跟顾锦安小跑着走了。
秦老知道阿霁的身份,因此也不担心,而小鱼这一招,算是帮了他们。
阿霁不肯给他们宁家佩,但这次阿霁要是来帮忙,就得亮出宁家人的身份。如此一来,阿霁算是真正的跟他们绑在一条船上,他们祖孙也不用再担心阿霁会半路把他们卖掉。
秦老的心情因此很不错,对三爷爷说道:“咱们且放心着,出不了事儿。”
……
祁先生带了个下人来,那个下人有些拳脚功夫,一直躲在暗处盯着顾氏作坊,见秦三郎跟顾锦安跑了,急忙跟上去。
一直跟着他们到了尚家村尚家,在外面等了片刻后,看见秦三郎骑着快马出来,奔出尚家村,一路向着县城的方向跑去。
那个下人追不上,只好返回陆家大宅,跟祁先生禀报:“爷,那个秦家小子骑马去了县城,估计是去找姜县尉帮忙。”
祁先生知道那几家跟姜县尉的关系好,但他并不把姜县尉放在眼里。
“不过是个县尉,本事有限,不打紧。”祁先生是放了心,安心的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翌日,下午未时三刻,祁先生带着下人,离开陆家大宅,前往顾氏作坊。
邹玉振想要跟去,祁先生没让。
他不过是利用邹玉振,如今眼看着调味香料的事情就要办妥,他没必要再应付邹玉振。
邹玉振气怒不已,却无可奈何,他如今在府城没有什么势力,还要靠着祁家,不能跟祁先生撕破脸。
不多时,祁先生主仆来到顾氏作坊,何三癞子把他们领进昨天的厢房。
三爷爷他们已经在厢房里等着祁先生。
祁先生扫视屋子一眼,发现屋子里多了两个人。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身上满是江湖气;一个年纪跟他相仿的男人,身上带着书卷气,以及一股无法让人忽视的贵气。
祁先生皱眉,心里不安的感觉更甚。原以为秦家小子是去请姜县尉,没想到,竟是请了这样两个陌生人。
这两人是谁?
不用他问出口,雷五爷已经拿出一块铜铸的牌子,放到桌上,指着牌子道:“老夫姓雷,这是我们西北雷家商队的牌子,你验验,可是真的?”
阿霁是宁家人,他身上的宁家佩更能震慑祁先生,但他不想拿出来……皇帝还没倒之前,秦家都不够安全,他不能让外人知道,宁伯府跟秦家有关。
不过,对付一个小小祁家,用雷家商队的名头,足够了。
祁先生看见那枚牌子,惊得不轻,是死都没有想到,这几家逃荒来的还能认识大楚三大商队之一的雷家商队。
这雷家商队不是雷家一人所开,而是由几户大族合伙建立,其中一户人家,还是军中大将,他们祁家根本惹不起。
祁先生脚都软了,先前的光风霁月全都不见了,立马低头道:“原来是雷家商队的雷爷,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请您恕罪。”
他现在是庆幸不已,幸亏他昨天没有做出什么对顾氏作坊不利的事,要不然,他什么时候被人给大卸八块都不知道。
雷家商队可是朝堂绿林都有人,不会怕他一个翰林官员的家族。
雷五爷见他识相,脸色好了一些,道:“我们商队跟顾氏作坊签了契约,以后会一直买他们的调味香料,你们祁家要是想做生意,那就好好的做,别干这种要人方子的事儿。”
雷五爷冷笑道:“这个方子,你们祁家是死都拿不到!”
祁先生忙道:“不敢,晚辈先前是不知道顾氏作坊跟雷家的关系,如今知道了,是不敢再打香料方子的主意。”
“你知道就好,顾氏作坊近来忙得很,没空做你祁家的生意。”雷五爷最后提醒一句:“我雷家商队虽说不经常来南边,但雷家商队的名声,你应该知道。这报仇的事儿,十年不晚!”
雷五爷是在警告祁先生,要是祁家敢打顾氏作坊的主意,就要做好被雷家商队灭家的准备。
“是是是,祁某知道,是再也不敢了。”祁先生是直冒冷汗,哪里还敢再说一个不字?
“哼,滚吧!”雷五爷发话,祁先生立时跑了。
顾锦里站在厢房门口冲他喊道:“祁叔,下次再来买香料啊。”
祁先生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心里是懊悔不已,要是知道顾氏作坊有这样的靠山,打死他也不敢来买香料方子。
如今是方子没买到,还把雷家商队给得罪了,这,唉!
祁先生踢到此生最大的一块铁板,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祁先生在顾氏作坊铩羽而归,回到陆家大宅后,立刻带着下人走了。
邹玉振急忙追出去,想要留住祁先生,祁先生根本不搭理他。
邹玉振不明所以,脸色难看的回到陆家大宅。
邹玉婉已经得知祁先生离开的消息,赶忙迎上来,问道:“祁先生呢?怎么突然就走了?那顾氏作坊到底把祁先生怎么了?”
邹玉振被她问得心烦,大吼一声:“我他娘的怎么知道?!”
他舍下面子,追着祁先生主仆的骡车跑了半刻钟,祁先生是连句话都没跟他说。
邹玉婉急了:“那我们该怎么办?祁先生跑了,我们还怎么去府城,利用祁家结识府城的官家望族?”
“三哥,咱们赶紧坐车去追祁先生,一定要把祁先生给笼络住,不能让他跑了。”
笼络?
怎么笼络?
看祁先生的样子,是恨透了他,没有出手对付他就算不错了,还笼络个屁。
邹玉振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一把甩开邹玉婉,回了自己的客房,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