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1章 古怪（6）
“当然有啊！”
事实证明，君无尘在占便宜的问题上，脸皮是相当厚。
忽悠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一个是我占你便宜，一个是你占我便宜，这不是很公平吗？哪里有问题？”
“……”
云落深深感觉，她要是脑子稍微差点，还真会被他忽悠进去了。
“滚蛋吧，谁稀罕占你便宜？”她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
君无尘委屈幽怨脸，还想继续说。
云落赶紧捂住他的嘴，实施人工封印：“好了，玩笑到此结束，正事还没说完呢。”
跟君无尘讨论事情就这点不好，每次都会被带歪，一不小心就偏移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云落对此也很纠结。
但她坚定地感觉这肯定不是自己的问题，于是黑锅扣在君无尘头上，越发用力地封印住他的嘴。
最好是别说话了！
君无尘被她一只纤软小手捂住了嘴，人工封印，只余下一双狭长妖冶的凤眸眨啊眨，眼底充满了无辜。
“……别抛媚眼，安分点。”云落被他盯得头皮发麻，顿时没好气地呵斥一声。
君无尘：“……”他觉得他很冤枉。
云落重新将话题拉了回来，想了想道：“你之前说的第二种可能，是南宁城这边可能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人面巨蛛，才让它不远千里地赶过来。”
“……”
君无尘又眨了眨眼睛，眸底沁出一抹笑意。
说的没错。
云落的掌心还覆在他唇上，方便极了。
君无尘轻吻了一下她的掌心。
酥麻的感觉犹如电流一般，顺着掌心蔓延而上。
“！！”
云落顿时被电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收回手，头皮都险些炸开了。她又气又恼：“你干嘛？！”
说正事呢，撩什么撩。
“奖励啊。”君无尘重获自由，笑意盈盈地唇角一翘。
云落恨不得掐他。
奖励个……屁哦。
君无尘看她捂着手心，眼睛瞪圆一副想炸毛的样子，心知再逗下去就真的要翻车了，立刻识趣得见好就收。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两种可能性，应该是第二种更大一些。”
云落只好憋下一口气，“怎么说？”
君无尘还未回答，她脑海中倏地灵光一闪，惊呼道：“你的意思是……”
“嘘。”君无尘修长的食指压住她微启的唇瓣，低低笑道，“是与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
云落眼中神情闪烁，随即压制下去。
她拉下君无尘的手，仰头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事不宜迟，就明日吧。”君无尘恍若漫不经心一般笑道。
“好。”云落先应了下来，随即想起什么，又皱了皱鼻子，“那这次又要和易水月一起去了？”
毕竟怎么说，这个消息还是易水月送来的。
君无尘没和她撕破脸，她还叫着君无尘一声师兄，单独撇下也不好。
最重要的是……
就算云落想撇开她，易水月肯定也会主动黏上来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怎么可能放过这种机会？
“知道你不喜欢，别理她就是了。”君无尘看着云落的表情，心里好笑，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第1052章 父子互怼（1）
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云落暗地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
出乎意料的是，云落和君无尘刚准备出发，易水月没找上门，两个人倒是遇到了新的麻烦。
云小墨和君不离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他们要出门的消息，一大清早就来堵门了。
小团子穿着软绵绵的睡衣，头发还乱糟糟的支棱着，满脸委屈和控诉：“娘亲又想抛下小墨，偷偷出门了是吗？”
这语气，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跟个委屈巴巴的小媳妇一样。
君不离比小团子矜持一点，但是也没好到哪去，此刻板着一张精致小脸，和小团子并肩而立，浑身上下冷气直飚。
活脱脱一座不高兴的小冰山。
云落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结果一开门就被堵了个正着，一时间不由满脸汗颜：“呃，这个……”
心里暗骂，君无尘那家伙简直奸诈！
他肯定猜到两个小家伙会来堵门，竟然早早就跑了，还义正言辞地说要去吩咐龙一一些事情，实际上就是脚底抹油……
真是过分！塑料亲爹！
云落心里忿忿不平，看着气鼓鼓的两个小家伙。
她无奈地弯下腰，伸出手：“小墨，不离，过来娘亲这边。”
小团子傲娇地扭过头：“哼~”
君不离倒是有些犹豫，小脚在地上动了动，然后被小团子瞪了一眼，顿时委屈地不敢动了。
好嘛，连抱抱都不要了……
难搞哦。
云落心里哭笑不得。
不过没事，对她而言，两个小家伙的闹性子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哄哄就没事了。
云落走到两个人身边，蹲下身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别扭揽到怀里，各自亲了亲他们的脸蛋：“娘亲没有想丢下你们，昨天晚上不是都跟你们说了吗？”
君不离脸颊爆红，紫汪汪的大眼睛都飘忽了，满脑子循环着“娘亲亲我了娘亲亲我了娘亲亲我了……”
一脸晕乎乎跟做梦似的。
小团子就淡定多了，毕竟从小跟娘亲撒娇习惯了，亲亲也很多。
他丝毫没有被云落忽悠过去，反而扁着小嘴儿，委屈地控诉道：“娘亲撒谎，昨天你明明只说最近比较忙，要小墨跟不离乖乖的，根本没说你要出门！”
那还不是因为说了你就要闹吗？
小粘人精似的，她能有什么办法？
云落心里甜蜜又无奈地吐槽，只好耐心哄着：“娘亲出门也是为了办正事啊，又不是去忙的，而且很快就回来了，小墨乖乖听话好不好？”
“不能带小墨一起去吗？”
小团子憋不住了，粘乎乎地搂住她的脖子，蹭来蹭去地撒着娇，“小墨想跟娘亲在一起，我很乖的，不会打扰娘亲办事……”
云落一颗心都被他蹭软了，但是：“不行！”
牯牛岭的情况不明朗，但危险是明摆着的，她怎么可能带着两个孩子去冒险。
小团子一脸泫然欲泣。
君不离也终于反应过来了，默默地攥着云落的衣角，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云落左边一个泪包包，右边一个小委屈，心里那叫一个无奈啊……
第1053章 父子互怼（2）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养的儿子，当然只好自己宠着咯。
云落绞尽脑汁地哄了又哄，许下了各种承诺，不知答应了多少“丧权辱国”的条约，才总算把一脸泫然欲泣的小团子勉强哄好。
君不离没有小团子会撒娇耍赖，只好全程眼巴巴地围观着。
看着云落将小团子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了又哄，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的君不离，羡慕得眼睛水汪汪的……
小墨好幸福哦。
被娘亲这么宠着、疼着，哄着……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好羡慕啊……
小家伙不擅长装委屈，想凑上去也找不到理由，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看着看着，眼圈就委屈得有些泛红了。
吸吸鼻子，君不离第一次尝到委屈得想哭的感觉。
云落好不容易艰难地哄好了难缠的小团子，结果一扭头，又对上一双泪光闪闪的、委屈得都快溢出来的大眼睛。
云落：“……”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明明那么懂事那么乖的君不离……现在也跟着小团子学坏了。
就会往她心坎里戳，偏偏她还吃这一套。
生活太艰难，云落想叹气。
她一手揽着小团子，一手将君不离拉过来，亲亲他泛红的眼角，柔声道：“怎么了？怪娘亲冷落你了？”
君不离学着小团子的样子，扁扁小嘴，小小声地说：“不离不怪娘亲，但是……但是……娘亲能不能……”也哄哄他啊？
然而，小家伙满怀期待的后面半句话还没有说出来。
脚步声忽然响起。
君无尘走到院门口，挑眉望来：“落儿，时间不早了，该出发了。”
“……”君不离委屈巴巴的声音顿时被打断了。
云落的注意力也被转移，循声望去：“知道了，这就来。”
君不离眼睛里的泪花儿都在打转了。
云落一时也不解，他怎么看起来更委屈了？
不过君不离一向乖巧懂事，也不像小团子那么娇气，所以云落对他十分放心。
因为赶时间，她也来不及多哄哄了，只好歉意地贴上去，左边一下右边一下，亲亲他委屈巴巴的小脸蛋：“对不起哦，娘亲跟你爹爹真的有急事，这就要出发了。不离乖哦，跟小墨好好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别让娘亲担心好不好？”
君不离抽了抽鼻子，对上云落歉意又温柔的眼眸，怎么都狠不下心拒绝。
“知道了……”小家伙委屈地说，垂头丧气。
就跟一颗被霜打蔫儿的小白菜似的。
云落看得心疼又好笑，又有些莫名，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真是个好孩子，乖哦~”
“还有小墨也是，答应娘亲的事要做到，乖乖听话。”
云落说着，又亲亲两个孩子的小脸。
君无尘站在院门外，就看到她抱着两个孩子亲了又亲，腻歪得没完没了。
他心里啧了一声，暗暗有些不满，觉得两个小混蛋太粘人。
“落儿，该走了。”君无尘再次开口催促。
垂头丧气的小家伙一听到他催人，顿时满肚子的委屈都化成了不满和怨气，扭过小脑袋，一双大眼睛凶巴巴地瞪过去。
第1054章 父子互怼（3）
爹爹太讨厌了！
都怪他！
君不离把自己气成了一只圆鼓鼓的小河豚。
快气炸的那种。
君无尘站在院门外，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他都感觉到自家儿子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的怨气，一双大眼睛瞪得圆溜溜，奶凶奶凶的。
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君无尘：“？”
他又哪里得罪这个小混蛋了？
真是……莫名其妙。
君无尘狭起凤眸，目光凉凉地望过来，与小家伙隔空互瞪。
君不离好气哦！眼睛瞪得更大了，又凶又奶。
要不是云落还在旁边，他只怕都恨不得张牙舞爪地扑过去，狠狠咬亲爹一口了……
父子两隔空互怼，大眼瞪小眼。
君无尘：小混蛋！
君不离：臭爹爹！
火药味弥漫。
“你在看什么？”云落安抚好小家伙，起身走向院门，看到君无尘眼神不对，便循着他的目光转头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两个小萌宝手牵手，乖乖地站在房门口。
一个软萌可爱，一个俊秀精致。
看到她回头了，还朝她招手呢，童音软糯糯的：“娘亲拜拜，早点回来哦~”
“娘亲要注意安全！”
云落眼眸都温柔了，一颗心化得如水一般。
完全没有发现……
两个小天使一般的宝贝儿子，连一个多余的眼角都没分给他们爹爹，忽略得那叫一个彻底。
君无尘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低声笑骂一句：“两个没良心的小混蛋！”
一番插曲之后，云落和君无尘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离开了别院。
龙一因为受伤的缘故，这次也没有同行。
离开幽静宽敞、备受军队保护的别院之后，云落才惊愕地发现，南宁城中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
这几日来，妖兽袭击百姓的事情不断发生，愈演愈烈。
根据不完全统计，短短几日时间，丧生在不同妖兽口中的百姓，已有数百人之多。
大多数百姓都是在赶往四城避难的途中，遭到袭击的。还有一部分百姓是因为害怕躲在家里，结果被妖兽破门而入，全家丧命。
消息传开之后，民间的恐慌情绪再次上升。
无数的百姓争先恐后地离开家门，赶来南宁城避难。南宁城高耸巍峨的城墙，在此刻的百姓眼中，无疑就是一扇安全门。
整个城池都是安全区。
——只要进了城，过了那道城门，他们的生命就要保证！
人人都是这么想，争先恐后的情绪就越浓烈。即使南宁城已经大开城门，无条件地接受百姓入城，但是各种百姓争斗依然层出不穷。
随着百姓人潮的汹涌而至，紧随其后的，便是南宁城人满为患。
“之前李城守不是说过，整个南宁城可以容纳几十万百姓吗？怎么会……是这样？”云落望着下方的情况，震惊得有些失语。
她和君无尘站在一处高高的屋檐上，借着阴影角度遮掩身形，居高临下望向四方，能将大半个南宁城收入眼底。
但是，此时此刻的南宁城却没有了往日四城之首的繁华昌盛，反而像是一个巨大的难民营。
第1055章 人满为患（1）
如果可以的话，云落也不想用“难民营”这三个难听的字眼来形容。
但现实却是，除了这三个字，她实在想不出更贴切的形容。
南宁城中的百姓实在太多了！
整个城池被划分成了四块。
一块是军事用地，城守府、驻军府，云落和君无尘暂住的别院，还有易水月暂住的别院，都着落在这一块。
虽然面积不大，但四面都有军队封锁，外人禁止入内，街道干净整洁。
这也是南宁城中唯一一块净土了。
其他三块地方，一处是商业市场，客栈、酒楼、药铺等等都在这里。一处是居民住地，也就是城中本地百姓住的地方。
最后一处则是混居地，环境复杂，有花街有赌坊，有贫民窟有空地。
这三块地方如今全部塞满了百姓。
尤其是混居地，到处都扎满了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帐篷。有整洁干净的，也有破烂肮脏的，因为地方太小，所有帐篷都挨挨挤挤的凑在一起，就好像云落上一世在东南亚国家见过的难民窟一样。
不仅如此，其他地方也同样拥挤。
客栈酒楼被挤得爆满，很多本地百姓家的院子里都打满了地铺。
远远望去，路边上、桥墩下、酒肆客栈大门外、街头巷尾……只要是有空地的地方，都有百姓就地住下。
有人可能会问，大街上没房子怎么住呢？
很简单。
只要将家里带来的被褥往地上一铺，有个地方睡觉就行了，随身的行李都紧挨着放在身边，以家庭为小单位，再以整个村子为大单位，彼此照应着，就算是不错了……
云落甚至看见不少百姓连行李都没有，大概真的是逃命进来的，衣衫褴褛，当真就像乞丐一样窝在墙角，瑟缩着报团取暖。
这样的景象看得令人心惊，也令人心酸。
君无尘站在她身旁，牵着她的手，同样居高临下地望过去，轻叹一声道：“如今城中聚集的百姓，已经不下三十万人了……”
眼看就要装不下了。
如果再有百姓人潮汹涌而来，连大街上都没地方待了，那就只有关闭城门，拒绝百姓入内。
只是这样一来，那些被关在城池之外的百姓，就等于是断了生路。
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下这种决定。
云落默默地道：“看到城里这样的情况，我才发现，我们真的是特权阶级了。”
在这么紧张的局势下，他们还能住宽敞幽静的大别院，出入都有人伺候，食不厌精烩不厌细，传出去简直都要引起公愤了。
但其实，云落和君无尘都不是贪于享受的人，也从未要求过奢侈待遇，只是百姓如今的处境太糟糕了，反衬得他们的各种待遇好像格外过分一样……
“付出与得到永远是相等的。”君无尘口吻淡淡。
别说他们了，驻城军队中也有不少普通士兵，处境都比这些难民一般的百姓好得多。
因为士兵随时都有可能牺牲，用生命来保护这座城池，和城池里的百姓。待遇丰厚是他们应得的。
第1056章 人满为患（2）
而这些普通百姓，仅仅只是被保护者。
他们什么都不用付出，只需要安心地缩在城内，不用面临危险，不用浴血奋战，自然就没有资格要求任何东西。
而云落和君无尘等人之所以待遇更高，除了身份以外，也和实力脱不了关系。
特殊权利代表的可不仅仅只是享受。
还有责任，付出，以及牺牲。
“我们走吧，别耽误时间，牯牛岭说不定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我们呢。”云落摇头失笑，感慨自己想得太多，晃了晃君无尘的手。
“说不定也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君无尘牵起她的手啄吻了一下，意味深长地勾唇一笑。
“收获我是不指望了，只希望能顺利宰了那只人面巨蛛就好。”云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样，抽手一挥，便纵身往城外飞去。
君无尘勾唇轻笑，眸光潋滟缱绻，同样飞身跟了上去。
两个人都是实力绝强的高手，全速赶路之下，快如闪电，来去如风。
连城墙上来来回回警惕巡逻的士兵都不曾发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头顶上空飞快，残影转瞬即逝。
一刻钟后。
云落和君无尘降落在城外十里亭。
十里亭中，已经有人等候许久了。
水月仙子依然是一袭如雪长裙，乌发如瀑垂落身后，背对着站在长亭边。
从远而来的微风吹起她的长发，精致如画的眉眼间，多了一点胭脂红，犹如雪中红梅一般，更添几分惊艳之美。
四名雪衣侍女低眉垂眼，安静地站在亭子两边，宛若众星捧月一般。
无人说话。
空气中仿佛萦绕着一种清雪般幽静的气息。
十里亭原本是提供给百姓休息的地方，但是因为易水月在这儿，早早就清了场，周围人影都不见一个。
云落眉心微蹙，心情有点不太爽。
真不是她对易水月有偏见。
主要是这位仙子每次一出来，甭管是什么场合什么地方，那架势一定是高贵冷艳的，姿态一定是孤傲凌尘的，让人感觉舒服不起来。
有些人的孤傲敛在心里，藏在骨中，铮铮傲骨不屈。
而有些的人孤傲却写在脸上，刻在眉角眼梢，举手投足都仿佛在蔑视人间。
“师兄，你来了。”易水月听到风声，缓缓转过身来，乌发飘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红唇微勾，笑意清浅。
“嗯，等很久了吗？”君无尘随口问候一句。
“只是稍等了一小会儿，师兄一向很准时，我知道的。”易水月掩唇一笑，濛濛水眸从始至终都在君无尘身上。
好似根本没看到就站在他身边的云落一样。
云落也懒得跟她搭话，神情清冷地望向旁边。
君无尘和易水月说了几句话，主要是为了进入牯牛岭做准备。
易水月在君无尘面前自然是无所不应，两个人交流得十分顺畅。
说完之后，君无尘习惯性地牵起云落的手，道：“既然没问题，那就出发吧，你自己小心些。”
“师兄……”易水月还想说什么。
君无尘却恍若未闻。
第1057章 得寸进尺（1）
眼看着两个人亲密相携，并肩而去。
易水月咬紧红唇，水色濛濛的眸底一瞬间闪过阴鸷。
但随即，她却不知看见了什么，唇角倏地翘起，有诡谲的笑意。
“少宫主……”侍女轻声提醒。
“我们也走吧，别让师兄久等。”易水月轻轻地说，云袖轻拂，旋飞而去。
四个雪衣婢女紧随其后。
一路追风赶月。
百里路程一晃而过，很快，云落和君无尘便抵达了牯牛岭。
落地之后，云落抬眸往四周望去，微微蹙眉：“这就是你说的牯牛岭？”
“嗯。”君无尘微微颔首，慵懒的神情到了此地之后，也变得有些肃穆起来。
他目光同样扫过四周，一边快速观察着，一边提醒云落：“在外面也就罢了，而进去之后，一定要格外小心，跟紧我，不要乱走乱碰。”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点警惕心还是有的。”云落挥挥手，随口回应着，目光眺望而出。
两个人落脚的地方，是在牯牛岭之外。
正如君无尘之前介绍的那样，所谓的牯牛岭，本身就是一道天险。
它的地形十分诡异奇特，犹如一座高大的岩石山被利剑劈开，中间形成了一道狭长的山涧。
山涧幽深且长，站在山涧之外，一眼望不到底。
以云落的眼力来目测，这道一线天式的山涧，最宽的地方也不过四五米，最狭窄的位置甚至才一米多宽，勉强只能供一个人走过。
山涧两侧都是光滑潮湿的岩壁，生长着阴暗的青苔，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潮湿气息。
云落几番打量，不由得蹙眉：“这个地形，比落神崖外的山涧还要陡峭，而且，好进不好出啊……”
山涧入口犹如一个倒转的漏斗。
外宽，内紧。
这种地形如果放在军事上，那就是妥妥的兵家必争之地。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那种。
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说要小心。”君无尘同样也在打量，沉声道，“这样的地形，一旦爆发战斗，处处都是阻碍。”
“确实。”
云落默默赞同，忽然她竖起耳朵，听到了山涧里幽幽传来的水声。
可能是因为两侧岩壁的阻挡和折射，原本象征着生机勃勃的水声，此刻听来竟有些阴森诡异。
因为除了水声之外，山涧里再没有半点其他声音。
没有野外山岭的虫鸣鸟叫，也没有动物和妖兽的窸窣动静，甚至连穿梭的风声都没有，水声叮铃，伴随的只有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这里还真是……”云落莫名感觉后背毛毛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悚感。
她话还没说完，几道雪色惊鸿一般的身影翩然而落。
易水月和她的侍女也到了。
云落忽然想起什么，目光微妙地看着易水月一身纯白如雪、曳地足有一米多长的裙摆，再看看山涧里乱石嶙峋的地形。
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云落终于意识到哪里怪怪了的。
拖着这种婚纱一样的裙子去爬山，易水月是认真的吗？
第1058章 得寸进尺（2）
她又不是不知道牯牛岭的情况，这么盛装打扮前来，到底想干嘛？
云落虽然也是一袭裙衫，但是她一向不穿拖地的长裙，裙摆堪堪只到小腿处，下面便是长靴，既美观也不影响行动。
这也是大陆上习武的女子的正常打扮。
反而易水月身上这种华丽又夸张的曳地长裙，云落只在皇宫里见过，就是那些不需要动手，养尊处优的皇后妃子们穿的。
算了，管她呢。
反正待会狼狈的又不是她。
云落有点恶趣味地心想，随即收回目光。
易水月翩然落地之后，轻轻一拂袖，便缓步走上前来。
她柳眉微蹙，精致好看，眸光淡淡扫过四周：“这里的情况比我预计的还要糟糕，竟是连生灵之气都感觉不到……”
“一切小心行事，注意安全。”君无尘淡声叮嘱道。
“师兄放心，水月明白。”易水月眸底闪过笑意，衬得眉眼间的朱砂越发明艳美丽。
闲话无需多说。
一行人很快进入了牯牛岭中。
刚走过入口，不知从哪吹来一股幽幽的凉风，吹得人头皮发麻。风声夹杂着浓厚的腥臭味道。
“好臭。”云落捂住口鼻。
她敏锐的嗅觉闻到了一股不祥的味道，眉心顿时抽跳了一下。
这味道，难道是……
这时候，易水月悦耳的声音响起，吩咐道：“将清心丹给我。”
一位侍女立刻一翻手，掌心里多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白玉药瓶，恭敬地递交给易水月。
易水月伸手接过，打开药瓶。
霎时间，一股清凉沁鼻的丹药香气弥漫开来。
丹香如风，将方圆几米内的腥臭之气吹散，空气都犹如净化一般。
因为牯牛岭的狭长地形，云落、君无尘、易水月，还有四名侍女无法同时进入，只能前后分批。
一行人的排序是这样的：
君无尘在最前方，云落其次。
易水月在第三位，四名侍女则分别排在第四、第五、第六以及最后。
犹如一条拉长的线。
易水月刚拿出清心丹，云落便眼眸一亮，暗自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
她居然忘了清心丹，真是失策！
清心丹名为清心，但其实是一种独特的护体丹，服用之后会在全身皮肤表面形成一层清风般的透明药膜，拥有隔绝毒素、清心平气的作用。
这种丹药云落也有。
而且她手里的丹药，品质一向是最顶尖的。
劣质的瑕疵丹她也懒得保存，一般都送到问天楼旗下的丹药铺卖掉了。
云落刚想从空间里把丹药拿出来，却听到了身后易水月的声音：“师兄。”
走在最前面的君无尘停下脚步，转过头：“怎么？”
易水月勾唇一笑，纤纤玉手伸出，掌心里放着一枚浅浅碧青、晶莹玉润的清心丹药，直接从云落面前穿过，递给君无尘。
“这是我离宫之前，师尊赐予我的丹药之一，品质上乘，师兄若不嫌弃的话，还请服下吧。”
云落看着横过她面前的手臂，以及那颗恨不得送到君无尘嘴边的上品清心丹，一时间气笑了。
第1059章 得寸进尺（3）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当着她的面对她男人献殷勤？当她不存在啊！
云落心里陡然窜起一丝火气，看在君无尘亲口承认，易水月只是他师妹的份上，她已经够容忍她了。
结果这个女人给脸不要脸，反而越来越露骨无耻了！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
君无尘垂眸看着易水月递到他面前的那只手。
素白的掌心，细腻的肌理，映衬着那一粒碧玉般莹润精致丹药，格外的秀丽好看。丹香扑鼻诱人，更是常人难以抵抗的诱惑。
君无尘对丹药研究不多，因为一个秘密。
人类武者服用的丹药，对他大半都是无效的，虽然也能吃，但是吃下去的效果……百中存一都算是多的了。
所以，他对丹药没什么想法，也懒得去多研究。
这个秘密只有他和云落知道。
云落也曾好奇研究过他的体质，对此不信邪，没少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丹药给他尝试，最后发现不管是毒药还是补药，对君无尘都几乎无效。
他就好像一个天生的漏斗，对一切药性完全免疫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这一点，易水月却是不知道的。
否则她根本不会做出送药这么愚蠢的举动，对牛弹琴，多此一举。
君无尘自然也没打算接下。
只是，将要拒绝的那一刻，君无尘忽然福至心灵，微微挑眸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云落。
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双怒气汹汹的眼睛！
云落在跟君无尘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二话不说，抬手毫不客气地打开了易水月的那只手！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像极了一巴掌。
“哎呀……”易水月痛呼一声，微蹙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痛色。
伸长摊开的手掌更是一歪，手心里圆溜溜的丹药顿时滚了出去，在地上蹦了蹦，噗通一声掉进了旁边的溪流里。
再也找不到了。
“你——！”
易水月又惊又怒，捂着被打出红印子的手，眸光一瞬阴狠地瞪向云落。
“云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我是什么意思？”云落毫不相让地一侧身，正面怼上她，将身后的君无尘挡得严严实实，看都不给她看。
“我还以为出身宗门的女子会比我们‘蛮荒之地’的女子更矜持呢，没想到你倒是让我开了眼界，这么上赶着献殷勤，是巴不得进景王府做妾了吗？”
云落是真有些怒了，开口便是毫不客气的讽刺。
易水月藏着掖着的心思一下子被戳中了，整个人都惊怒了，声音气得拔尖：“你放肆！！胡说八道什么？！”
四名雪衣侍女更是脸色一沉，冰冷渗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绞住云落，如毒蛇一般。
正所谓主辱臣死。
她们是易水月的婢女，云落讥讽羞辱易水月，就等于是羞辱了她们。
一个个眼神像淬了毒一样。
云落怎么可能怕几个小小的丫鬟？连跟她们计较都白白失了身份。
她只盯着易水月一个人，唇角讽刺冷笑。
第1060章 得寸进尺（4）
易水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娇躯微微轻颤，不知是气得还是心虚。
云落的眼神太锋利了！
就像一把雪亮的寒刀，破开层层阴暗，犀利地刺穿人心里最幽暗见不得光的角落。
易水月自持也算心智过人，城府幽深，但不知道为何，一对上云落的眼神，她就好像有一种被人扒掉了面皮的感觉，惊惧和厌恶控制不住地翻涌上来。
这个贱人……！
贱人！！
易水月心里咬牙切齿地咒骂着，生平第一次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在师兄面前露出恶毒狰狞的一面。
但她到底不是普通女人。
就算被云落明晃晃地抽在脸上，易水月深吸一口气后，竟然硬生生忍了下来。
她神情冰冷，挺直脊背傲然地看着云落，一字一顿地道：“云姑娘，我尊重你是师兄的未婚妻，对你再三忍让，但是你也不要太得寸进尺了！我易水月行得正坐得直，与师兄清清白白，你何故如此羞辱我？！”
就她还有脸说清清白白？
云落心里止不住地冷笑。
君无尘说他们关系清白，她还信，但是易水月说这个话，就真正是惹人发笑了！
要不是君无尘对她毫无心思，甚至一直不假辞色，就她这种上赶着献殷勤的架势，怕是早就恨不得爬床献身了吧？
哪来的脸说自己行得正坐得直？
分明是敢做不敢认吧。
要是易水月敢坦然承认她对君无尘有情，哪怕被拒绝也不后悔。云落或许还会觉得她心胸坦荡，对她多几分好感。
但就是她这种明明心怀有意，却又死活不承认，暗地里想方设法地做一些撬人墙角的阴暗行为，这不叫坦荡，这叫虚伪！
喜欢一个人不是错。
但是一边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清白，一边又廉不知耻地做各种小动作，这才叫人觉得恶心。
云落和易水月接触不过渺渺几次，对她的印象却是直线下滑，每次一接触都能刷新下限，令人厌恶不已。
易水月摆出高姿态，义正言辞地说完这番话，就看见云落冷笑不语，一双冰冷讥诮的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种眼神……
就好像看见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一样，说不出的刺眼。
易水月气恨得心里直吐血。
她忍不住质问道：“你这是什么眼神？！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觉得惊讶而已。”没想到天底下还真有这么自欺欺人不要脸的人。
云落嘲弄地讥诮一声，“既然水月仙子觉得自己清白，那就麻烦你说到做到。少做一点乱献殷勤惹人误会的事，避嫌这种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不会没人教过吧？”
“我跟师兄清风朗月，哪里需要避嫌了？”易水月含怒斥道，她怎么可能答应跟君无尘避嫌呢？
不仅义正言辞的拒绝，她还不忘倒打一耙，轻蔑地看着云落。
“我看，倒是云姑娘你思想污浊，才会联想到这些不堪之事！师兄如此优秀，云姑娘还没嫁进门，难道就起了独占之心不成？”
第1061章 得寸进尺（5）
这话说得可真是漂亮。
一边捧高了自己，一边踩低了云落，最后还不忘讥讽她嫉妒心太强，有失德行。
如果是九州大陆上真正养在后院里的大家闺秀，听到这种话，说不定还真要羞愧一下了。
可惜啊……
易水月对云落一向轻蔑鄙视，了解也不够。
云落什么时候把名声这种东西放在眼里了？
跟她说女子德行？
真真是个笑话！
云落闻言，不怒反笑，眼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原来你也知道，上赶着对别人的未婚夫献殷勤，是下贱的不堪啊？”
易水月脸皮一紫，双眼陡然升起怒火。
云落漫不经心地继续道：“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你师兄这么优秀，我当然是要独占他的。”
“你！”易水月双眸都瞪大了。
被云落挡在身后，饶有兴致看着她发怒的君无尘，眼底闪过一抹极深的笑意。
难得哦。
像落儿这种口是心非、不喜欢将感情挂在嘴边的性格。
想从她嘴里听到几句话，真真是太不容易了……
要不是打翻了醋坛子，她平时哪会说这样的话！
君无尘笑眯眯地竖起耳朵，听得那叫一个身心舒畅，感觉爽歪歪。
“我什么我？”
云落对上易水月怒火熊熊、狰狞中又难掩嫉妒的目光，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道：“我也不怕告诉你，只要我还在君无尘身边一天，他就得是我一个人的！别的女人……管她是皇室公主还是宗门娇女，想靠近他？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易水月惊呆了。
她身后的四个侍女也齐齐呆住了。
任谁都没想到云落会光明正大地撂下这么一番话。
这简直是……简直是……惊世骇俗！！！
就算是在武道昌盛，民风开放的九州大陆上，对女子的种种要求，也比对男人要苛刻许多。
再怎么以武为尊，除非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否则大多数的女子依然难免要受到世俗眼光的约束。
在民间，普通人的世界里。
男子三妻四妾、女子三从四德的规矩依然是常态。
哪怕是当初的云落，在顶着废物的名头、无法习武的情况下，被所有人轻蔑鄙视不屑，在被污蔑私奔之后，名声更是一落千丈，人人为之不耻。
而这样的名声，在云落重回京城，洗刷了当初的废物之名后，依然有不少人暗地里指指点点。
这就不难看出，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女人最重要的还是名声贞洁，而不是实力。
为了外界的眼光，也为了保证自己的名声动人，许多女子难免就要委屈约束自己，小心翼翼地不敢有一点出格。
哪怕是女性武者，在出嫁之后主动给夫君纳妾都是常态，谁敢扬言自己的夫君只能有她一个人？
这又不是入赘！
传出去怕不是要被全天下的唾沫星子淹死！
即使是易水月自己，对君无尘一往情深非他不嫁，也从来不曾幻想过他只守着她一个人。
若是能够名正言顺地嫁给君无尘，即使多上几个妾……她也不是不能忍的。
第1062章 得寸进尺（6）
这并不是易水月轻视自己。
事实上，像她这样的想法才是正常的，毕竟是古代大陆土生土长的女子。
易水月就跟很多出身高贵的女子一样，根本就不把夫君的小妾当成是一个人，只觉得不过是个玩物罢了。夫君喜欢就玩一玩，不喜欢了弄死就行。
谁会跟一个下贱的玩物一般见识呢？
若是敢冒犯到自己头上，那直接打死都不用商量。
妾室的地位就是如此低下。即使有些手段高的妾室，也能哄得男人宠妾灭妻，但是在大多数人眼里，小妾不过就是个小玩意儿。
这也就是为什么，云落讽刺她自甘下贱恨不得送上门做妾的时候，不止易水月勃然大怒，连她身边的侍女都被敢羞辱的原因。
易水月震惊失语片刻，陡然间反应过来，心底竟涌出了一丝狂喜！
她强忍下激动，幸灾乐祸地看着云落——
这个贱人还真是被师兄宠过头了！
竟然敢当着师兄的面，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
男人哪有不偷腥的？
就算一时情深义重，也难免会有厌倦不耐的时候，何况她还如此狂妄不识大体，竟然生出了这种独占的想法，这真是……太好了！！
连老天爷都得帮她呢。
易水月嘲弄又矜持地勾起唇角。
她就不信了，以师兄的尊贵矜傲、唯我独尊，岂能忍受得了这个贱人的贪婪和狂妄？！
“云姑娘还真是非同一般，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易水月怀着隐秘的恶意与雀跃，原本的恼羞成怒一扫而空，又恢复了平时清冷高傲的模样。
只见她微勾着唇角，笑意似有若无，看似称赞实则嘲弄道：“只是这样轻狂放肆的想法，云姑娘放在心里就够了，何必还要说出来？难道不觉得丢了师兄的脸吗？”
云落身后。
君无尘眸底原本掩都掩不住的笑意，倏地冷了一下。
丢脸？他何曾觉得丢脸过？
落儿能这样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意，他听得高兴都来不及，整个人轻飘飘的恨不得浮上天，怎么到了易水月嘴里就变成他丢脸了？！
君无尘心中不悦，又怕云落听了信以为真，万一以后她不说了怎么办？
君无尘不由得拧起剑眉，幽深狭长的紫眸掠起一丝不悦的寒芒，冷冷朝对面的易水月望去，用眼神警告她闭嘴。
然而，不幸的是……
易水月和他显然没有这种沟通的默契。
看到他冷冰冰的眼神望过来，易水月还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勾起了心思，对云落的张狂心生不满了。
心里不由得更加雀跃了，得意而讥诮地看了云落一眼。
云落简直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易水月：“我说的话哪里让君无尘丢脸了？”她脑子没问题吧，什么脑回路才能得出这么奇葩的结论？
“没想到……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易水月几乎是怜悯地看着她了，仿佛看待一个毫无教养、粗俗不堪的野丫头似的，目光中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鄙视。
第1063章 得寸进尺（7）
随即，易水月又想到什么，掩唇一笑。
“对了，听说云姑娘早年流落在外，上无父母教养，下无友人规劝，对女子的礼仪教养一知半解，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是说她没家教吧？
云落讥诮一声：“是啊，你的礼仪教养这么好，肯定做不出四处发情撬人墙角的下贱事，对吧？”
论毒舌与犀利，十个易水月捆在一起都不是云落的对手。
谁让她立身不正，又当又立呢？
易水月眼底闪过一丝羞耻的恼怒。
偏偏这话又不好反驳。
若是反应太激烈，反倒显得她心虚一样。
易水月只好咽下这口气，冷冷道：“常言道，女子当修持自身，宽宏容人，方才称得上是典范！你既然是师兄的未婚妻，身为未来正室，自然应该严于律己，处处克制为师兄着想才是。”
“可你非但没有做到，反而将狂妄之言挂在嘴边，全然不为师兄着想，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让师兄颜面无存！”
听到这样义正言辞的话，云落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气乐了。
她几乎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易水月，对她彻底刮目相看了！
原本以为是个贱人。
没想到还是个很有女德的贱人呢。
瞧瞧这一嘴的女德范儿，恨不得将“三从四德”几个字刻在脸上了，道德绑架倒是还有一套嘛。
讲真的。
来到九州大陆这么多年，云落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种话。
她还以为像易水月这种出身高贵，实力也强的女孩子，至少会有点尊严和底线呢……没想到，她自甘下贱的程度简直让人自愧不如！
民间的平凡女子遇到夫君纳妾，还会恼怒生气甩脸色呢，气性大一点的和离都有可能。
易水月倒好……
她都恨不得鼓励男人出轨了！
还觉得自己品德高尚，是天下女子典范呢！
云落真心觉得讽刺极了，似笑非笑道：“你怎么知道你师兄颜面无存了？说不定他就喜欢我这样呢？”
“怎么可能！”易水月想也不想地反驳。
她心目中的师兄，岂是那种会被女子挟制的无能之辈？
“原来在你眼里，君无尘左拥右抱、三妻四妾才是正常的？你这到底是崇拜他还是侮辱他？”云落一脸匪夷所思。
后方的君无尘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什么左拥右抱三妻四妾……
他根本没想过好吗？
君无尘眉心直跳，对易水月这个六年未见的“师妹”，一时间也有几分心情复杂了。
仙乐宫到底都传授了她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会养出这么奇怪的想法来？
如果易水月是个男人，想要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倒是还能让人理解。
可她明明是个女孩子啊……
正常女孩子有谁会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是个花花公子？这不是脑子不正常吗？
不管易水月到底是真心这么想，还是打着三从四德的幌子对云落道德绑架，她都成功地把云落恶心到了。
云落觉得她八成脑子有病，一时间嘲讽的心思都淡了，甚至有几分怜悯。
做人是要宽容一点，何必跟脑残一般见识？
第1064章 得寸进尺（8）
云落难得起了一丝宽容之心。
结果，易水月却不领情，反而愈发得意起来，仿佛好不容易抓到云落的把柄，恨不得将她牢牢钉死在耻辱柱上一样。
“云姑娘何必恼羞成怒呢？我说得本就是事实，身为女子，为夫君着想处处尽心，本就是应尽的责任，何况师兄出身高贵，能嫁给他是何等荣耀之事？你不珍惜也就罢了，竟然还口出狂言，将……”
她啰啰嗦嗦一大堆，张口闭口都是脑残话。
云落都被恶心透了，实在是不耐烦了，冷笑着打断道：“别把你自己的私心说得这么好听，拿着别人当幌子，你怎么不问问君无尘自己怎么想的？”
易水月噎了一下，目光下意识朝君无尘望去。
她显然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她都是为师兄考虑呀，处处替他着想，师兄怎么可能不支持她，不站在她这一边呢？
易水月心里自信满满。
可惜，让她失望的是——
君无尘站在云落身后，剑眉紧蹙，眸光冷冽地看着她，那眼神说不出的微妙古怪，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赞许和鼓励。
反而像是……极为不悦和失望？
易水月心里咯噔一声，脸色白了白：“师、师兄……”
为什么这么看她？难道他不高兴吗？
君无尘上前一步，与云落并肩而立，修长的手牵住她，倏地勾唇一笑，紫眸泛起层层如波澜般的笑意，凝望着云落：“若能被你独占，本王甘之如饴！”
轰隆！！！
仿佛一顶闷雷从天而降，狠狠劈在了易水月头顶。
她身子晃了晃，笑容僵在脸上，怔怔地凝望着君无尘：“师兄……”
君无尘握紧云落的手，闻言挑眸看了易水月一眼，原本上翘的唇角顷刻抿平，语气冷淡：“水月，你别忘了，我并非你真正的师兄。”
“师兄……”易水月心底一慌，身子都险些软了，眼底陡然凝聚出濛濛水雾。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想做她的师兄了吗？
不，她不要！
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称呼，代表的是他们曾经亲密的过去。
她不要丢了这些东西！这是她闭关六年的心灵支持啊……
“你叫我一声师兄，我便当你是师妹，但也仅仅只是师妹而已。”君无尘狭起凤眸，第一次沉冷语气，开诚布公地警告易水月。
“不要打着为本王着想的名义，替本王做决定。好好记住你的身份，本王与落儿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轰——！”
易水月只觉得自己脑袋完全炸开了，逆血倒流，脑门一阵阵眩晕。
强烈的羞耻与不安冲上心头。
她脸色惨白，勉强辩解：“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与落儿的婚事，并不是她主动高攀，而是我先对她一见钟情，大费周折才求来的。”
君无尘仿佛是要彻底掐灭她的想法，毫不怜惜地打断她的解释，幽深的紫眸敛着冰寒与冷酷，漠然地望着易水月苍白的脸：“只此一生，本王身边只会有她一个，也唯有她一个，她是好是坏，是霸道是狂妄，本王都甘之如饴！”
第1065章 得寸进尺（9）
君无尘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
他和云落之间的事，无论好坏都轮不到旁人来说！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少扯着幌子指手画脚，他不吃这一套。
他的世界向来界限分明，只分为两种人。
自己人，和外人。
云落和两个孩子，妥妥的是自己人。
易水月或许曾经比较特殊，介于自己人和外人之间，暧昧不清。
但是随着她几次的痕迹毕露，君无尘表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只有一杆称，原本属于她的分量正在急速减轻。
位置也越来越往外移。
尤其是经过今天这么一遭后，君无尘能直截了当地说出这番话，就证明他已经彻底将易水月排出了自己人的范围。
从此以后，不过是外人而已，再不会有任何过线。
可怜易水月还不知道，她挖空心思地针对云落，言行举止，每一次的小动作，其实都被君无尘看在眼里。
不断地消磨他的忍耐。
君无尘本就不是很有耐心的人，不过是看在过往的情谊上，对她宽容几分。
可惜过往毕竟只是过往，幼时的情谊再深厚，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和消磨。更何况易水月针对别人也就算了，偏偏要针对云落。
这跟踩了君无尘的底线和逆鳞有什么区别？
一顿神操作，三下五除二。
易水月成功地把他的耐心都耗光了。
而君无尘划清界限的这番话，听在易水月耳中是晴天霹雳，听在云落耳中，那就是春回大地百花齐放了。
云落情不自禁地翘起唇角，心情一阵大好，暗自心想：看在他说得这么好听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不计较他之前没有拍掉易水月的手了。
“师兄……”
易水月柳眉紧蹙，脸色苍白如纸，长长的睫羽轻颤着，衬得那双水雾蒙蒙的眼眸格外脆弱，连眉心殷红的朱砂都仿佛褪去了颜色，无端显得柔弱可怜起来。
她心里翻涌着惊愕与羞耻，又有无穷无尽嫉妒滋生的恶念，脑海中嗡嗡直响，似入了魔障一般发了疯地回荡着同一个念头。
不可能……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易水月一直以为，君无尘和云落之间的婚事，是云落死乞白赖厚着脸皮高攀得来的，毕竟她从头到脚没有一点配得上君无尘，怎么配做他的王妃？！
易水月甚至阴暗恶毒的揣测过，说不定就是云落用了什么下三滥的办法，爬床现身才让师兄勉强接受了她……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几乎都把她催眠了，把想象无以为真。
再加上双宗一宫向来不把四国放在眼里，轻蔑地称四国为“蛮夷之地”。
对于出身“蛮夷之地”的人，除非是有着惊才绝艳的天赋与实力，否则在三大势力眼中便如同蝼蚁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易水月身为仙乐宫的少宫主，自小就是在这样的观念中长大的，难免心高气傲。
除了君无尘以外，天下四国，没有几个人能真正被她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