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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传全文阅读

作者:水刃山     九皇子传txt下载     九皇子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一章 西戎埋伏

    李落看了看天色道:“羌行之一定知道右军中有我大甘的探子,逼羯城死战,虽说解了牧天狼以逸待劳之势,不过两军之间的罅隙渐深,羌行之出兵,羯城未必知晓。我们必须在西戎左右两军汇合之前先破了羯城的右军,若等到羌行之在露水布好兵阵,要想大胜,恐怕难于登天。”

    “既然大将军猜到羌行之已经到了露水左近,为何他不先和羯城兵和一处?”路定远突然说道。

    李落见帐中众将都仔细倾听,轻轻一笑道:“这个迟将军可告知缘由。”

    路定远哑然回望,迟立尴尬一笑道:“末将也是猜测,我们图谋羌行之,羌行之自然也会算计我们,他已经错失了一次战机。如今刘将军和羯城相持,羌行之和我胡骑营在暗,战场时机稍纵即逝,就算他神机妙算,不知道我军虚实,也不敢轻易出兵。再者羌行之该在天水防线做了手脚,要是暴露了行踪,引来狄将军和沈先生的三十万大军追击,到时腹背受敌,最好的情况也只是能全身而退罢了,想救回西戎圣引,只是痴人说梦。”

    说完顿了一顿,看看李落,道:“羌行之图谋的应该是大将军。”

    李落淡然应道:“不错,羌行之想要的,是我的命。”

    路定远恍然大悟,急急说道:“大将军,既然如此,不如让末将和丁将军先行。”

    李落摇头叹道:“若是看不到我,羌行之恐怕不会现身,就算是我军能先破了西戎右军,也不过是和羌行之兵力相仿,要想胜他,就看狄将军和沈先生了。”

    见路定远还要再劝。丁斩拉了一下衣襟,低声说道:“路将军,不要多说。”

    李落转颜笑道:“多谢路将军,李落尚有自保之力,突袭一战,路将军可不要落在我后面。”

    路定远猛一抱拳。喝道:“末将遵令,倘若末将护不住大将军身侧,提头来见。”

    李落哈哈一笑,朗声说道:“好,不必提头来见,留着命,我们回双峰营大醉一场。”

    “遵令!”众将齐齐一礼,出帐备战。

    李落唤过迟立,微微一愣。涩声问道:“长宁姑娘怎样?”

    迟立啊了一声,低声回道:“还好,长宁姑娘数次想逃离大营,都被楚姑娘拦了回去。有一次差点骗过楚姑娘,不过被和大将军同来的女子识破,这几日楚姑娘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

    “哦,知道了。你去吧。”李落低头淡淡应道。

    迟立欲言又止,看了李落一眼。告了声退,出了中军大帐。

    胡骑营收拾停当,到了午后时分,整军出击,迟立自领一军断后,同行五十里后。悄然向西驰去。

    亥时,胡骑营来到露水河畔,李落命大军休整。

    丁斩急令将士就地休息喂马,离得战场愈近,不能生火。只就着清水吃了些干粮了事。李落站在岸边看着河中的残冰,丁斩走了过来,递过干粮和几块肉干,李落道了声谢,接过吃了起来。

    自行军以来,军中将士吃什么,李落便跟着吃什么,从无例外,虽没人说什么,但看在将士心中,倒多了几份敬佩。

    丁斩看李落咬着肉干,微微一笑,道:“大将军在看什么?”

    李落指着河心的余冰说道:“往年在卓城,这个时候,索水上的花舫又开始热闹了。”

    丁斩嘿嘿一笑道:“大将军想家了?”

    李落苦笑一声道:“多少会想,出了卓城倒觉得自由多些,现在反倒不想回家了。”李落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丁斩,问道:“丁将军多久没有回家了?以前少有言谈,还不知道丁将军成家了没有?”

    丁斩摸摸胡须,哈哈一笑道:“我这老粗一个,哪有娘们会喜欢,现在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以前蒙侯爷不嫌弃,让我领了个军中教头的职位,在少央府青狼城送了一处住所,也没什么人住。前些年小侯爷到秦州领兵,担心小侯爷年少气盛,惹出什么事来,侯爷让我一起过来。青狼城的宅子现在什么样我都不知道,要说有家,还就算双峰营像个家。”

    李落一笑道:“丁将军也该留意有没有中意的姑娘了。”

    丁斩忙忙晃了晃脑袋,连连摆手道:“不急不急,等以后再说。”

    李落哑然,哈哈一笑,岔开说道:“再不到一个月,这冰就化没了。”

    丁斩没有应声,李落不曾想到丁斩这时候正在心中嘀咕,不知是露水河中的冰白些,还是李落的白发更胜一分。

    胡骑营连夜行军,酉时,羯城的大营遥遥在望,向东数十里,当是牧天狼余部的大营,隐在夜色之中看不真切。

    马蹄包上了麻布,以防传出声响,众将士皆都压低了声音,无人放声言谈。李落叫过丁斩,低声问道:“消息送到刘将军手中没有?”

    丁斩点了点头道:“大将军,昨日清晨商议完后末将已派人加急送去,路上遇到刘将军军中探马,消息一入营门,胡骑营探马就赶了回来,路上没有耽搁。昨日傍晚,呼察将军率越骑一营,与西戎骑兵鏖战了近半个时辰后才收兵,估摸着羯城正在休整。”

    “好,传令众将,再过一刻,随我杀过去。”李落沉声喝道。

    “遵令!”丁斩策马亲自向诸将传令,顷刻间,除了战马鼻中的呼气声,没有一丝胡骑营将士的声响,就连咳嗽声都几不可闻。

    夜色比子时更深了几分,算算时间,刚好过去一刻。李落看着夜色中西戎右军大营的灯火,提起手中的疚疯,遥遥一指,道:“杀!”

    丁斩一提马缰,闷声喝道:“胡骑营,随我冲。”

    万骑将士如潮水般没入夜色之中,紧跟李落和丁斩,向西戎右军大营掩杀过去。

    夜色渐渐退去,天地相接处似是透出了一丝亮光,西戎右军大营已在眼前。李落心头一跳,看着越来越近的右军大营,猛然提声道:“放烟花,命呼察将军按兵不动,胡骑营向西绕过右军大营,朝北面突围。”

    众将一片愕然,李落怒喝道:“快!西戎有埋伏。”

第一百六十二章 罗裳之名

    丁斩马上醒悟过来,掏出烟花投向空中,胡骑营在西戎阵前急转,向西逸去。烟花一声厉响,在右军大营头顶炸开,鲜红似血,数十里外都可看得清清楚楚。

    见胡骑营急转而过,西戎军营营门大开,一将当先冲了出来,高声呼道:“李大将军,怎好过门不入,还请九殿下营中一叙。”

    李落也不多言,回头看了看,扬声呼喝的西戎将领已冲出一箭之地。而随他出营的不过数千之数,大部骑兵还在营中没有出来,西戎与大甘连年交战,守营的法子学了不少。安营扎寨也颇有几分偷师之嫌,只是有利有弊,出兵之时受营门所限,不似蒙厥骑兵一般可呼啸而动。李落大喝道:“罗裳阵。”

    罗裳是残商末年的一位风尘女子,以高绝的舞姿名动天下,据传与无智将军华无心有露水之缘。

    华无心有感罗裳柔若无骨,能成天下难得一见的舞姿,随即在大甘立国后所著的《兵家百阵》中将一变阵名为罗裳,取义兵阵可似罗裳的身子,随心而动。

    罗裳之名也借此军阵流传了数百年,后世风尘女子才有温酒整旧妆,画眉聚愁伤,残名随身败,徒然羡罗裳之句。只是这罗裳在大甘立国之后也不知所踪,渐渐被世人遗忘,只记得有这么一位与兵阵同名的绝代名妓。

    罗裳阵原本有十七个变化,每个变化之中又有几个到数十不等的枝蔓变阵,堪称是华无心惊才绝艳之作。不过罗裳阵变化无方,少有将领能窥得其中三味,画虎不成反类犬,一旦变阵,敌未乱而己先乱。

    华无心叹息之下。减了十个变化,只留下七种,即便如此,也少有将领能通晓这七种变化。

    自华无心死后,大甘也出过几位名噪一时的大将,对华无心的兵家百阵多有精研。但最多也不过能掌握十种变化而已。

    近几十年,大甘朝中动荡,众人大多忙于勾心斗角,徇私舞弊,无人再研习这兵家百阵。就是淳亲王李承烨,也不过知晓三四种变化而已,流传在大甘其他军中的仅剩下一种变化,若是华无心泉下有知,恐怕会大叹大甘气数已尽吧。

    李落在皇宫中看过兵家百阵。也通读了华无心未做删减的罗裳阵,对这位长胜十将之一的华无心颇为佩服。李落曾仔细推敲过罗裳阵,只是初到军中时日尚短,未曾操练过罗裳阵,现今牧天狼会的也如大甘其他所部一般,只一种变化。

    李落令出,胡骑营从中断开,后军路定远所率。迎上西戎骑兵,前军在李落和丁斩率领下兜了一个小圈。恰在西戎大营一箭之地外从一侧截过西戎骑兵。

    西戎领将大吃一惊,没料到李落变阵如此之快,虽说就在营前,不过多数骑兵尚在营中,寡不敌众,西戎将领大喝一声道:“散开。退往营外。”

    李落止住追击之势,缓缓说道:“西戎左帅名不虚传,李落受教了,这位将军不用远送。”说完胡骑营以路定远为先,李落丁斩断后。向羯城右军大营西北方奔去。

    一个时辰后,李落和丁斩停下大军,西戎骑兵并未追来,李落命众将士下马休息,众将颇多沮丧。丁斩面色阴郁,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好一个羌行之,险些被他给算计了。大将军,你怎知西戎有埋伏?”

    李落心头也极为沉重,叹了一口气道:“就算羯城不及羌行之,但怎么说也是西戎右军主帅,不可能我胡骑营到了这么近还不曾发觉,若是如此,早被刘将军和呼察将军破营了。”

    丁斩又开始揪着胡须,闷声说道:“大将军,我们该当如何?”

    李落在军中权威日重,众将闻言都看着李落。李落思索片刻,沉声说道:“西戎没有派骑兵追击,任胡骑营突入狄州西北,羌行之所谋定是刘将军和呼察将军的大军。集西戎左右两军,先行破营,只余我胡骑一营,狄州虽大,也无我容身之处。”

    “大将军,你怎知是羌行之设的埋伏?”

    李落轻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猜测罢了。羌行之不会全军入营,动静一大,刘将军必会察觉。今日设伏的想必是西戎左军一将,羌行之在外,若我军中伏,他可从容杀出,一举破了呼察将军的越骑营,就算狄将军兵至,也莫可奈何。”微微一顿,道:“羯城也不愿让羌行之整军入营。”

    丁斩心头一寒,急道:“大将军,呼察将军岂不是危险了?”

    李落点点头道:“羌行之能算到我军劫营,只是没料到被我军识破,如今必会猛攻刘将军和呼察将军,在胡骑营回军前逼退我牧天狼大营,再回头围堵我们这支孤军。”

    路定远接道:“大将军,下一步我军该往何处?”

    李落双眉一挑,道:“杀回去。”

    “什么?”路定远一愣道。

    “西戎绝想不到我军会在劫营失利后这么短的时间内两次劫营。羌行之在牧天狼大营以北,与羯城成掎角之势,我们便绕路从正北杀过去。入营后再放出烟花,命迟立突入西戎右军大营,以乱敌阵,合呼察将军的越骑营,先破羯城,再谋羌行之。”

    “那羌行之?”路定远不放心的追问道。

    李落眼中伤色一闪,缓缓说道:“交给刘将军,刘将军守营之能名闻大甘,若是拖不住羌行之,此番狄州一战便功亏一篑了。”

    丁斩双拳猛击一下,大声说道:“只要我军够快,这次劫营未必不能见功,大将军,传令吧。”

    李落长身而起,喝道:“出兵!”

    “遵令。”

    “此番出兵,必须要快,快过羌行之,快过西戎探马,此战要让我牧天狼名闻天下。”

    众将血气上涌,丁斩厉啸一声,大喝道:“上马。”

    胡骑营将士齐身上马,煞是整齐。

    李落拿过行军图,再看了几眼,收入囊中,从行囊里取出大罗鬼面具,长吸了一口气,戴在脸上,手中疚疯向东北方一指,冷冷说道:“走。”一夹马身,率先冲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反身杀回

    丁斩擎出战斧,大喝道:“跟上大将军,临阵脱逃者,杀无赦。儿郎们,莫要弱了牧州游骑的名头。”

    胡骑营将士一声暴喝,打马随各军将领冲了出去。

    万骑扬起漫天沙尘,再无遮掩,朝着西戎右军大营杀了过去。一路之上,西戎探马不多,羯城果然将精力放在了西南两侧。所遇探马,被胡骑营巡骑斩杀,追不到的也不在意,任他们逃开,取狄州大道,快马杀往右军大营。

    行至半个时辰后,李落带过战马,由北向南直直冲向西戎右军大营,东侧靠近牧天狼大营处,遥遥可见扬起的尘土和浓烟。

    大军疾驰数刻,李落淡淡的喝道:“放烟花,命呼察将军攻西戎右军。”

    丁斩大声向身边亲兵喊道:“放烟花。”

    数支响箭冲天而起,带着阵阵尖啸,升至数十丈高空,烟花离箭,又再腾升数丈,猛然炸开,黄蓝之色映得天空一片绚烂。

    李落一摆长枪,一语不发,向前猛冲过去。

    丁斩狂笑一声,紧跟在李落身侧,大声道:“老子第一个入营,最后一个出营,不是软蛋的都给老子跟紧了。”

    胡骑营将士刀箭入手,放开战马,急冲过去,马蹄声如平地惊雷,响彻狄州。

    西戎右军大营在望,远远瞧去,守营将士一阵慌乱,没想到牧天狼大军敢从正北左军与右军相接的缝隙中杀过来。

    营中过半骑兵都已出营,留下的骑兵还被羯城派至大营西南,营门以北防备正空,一时就听得营中阵阵号响,西戎右军匆忙调动兵马布防。

    为时已晚,转瞬之间。胡骑营已杀到营外,西戎士卒弓箭还未过两轮,李落一骑当先,已冲到离营门数十步开外,挑开射向战马的利箭,其余弓箭碰到惊邪甲一一落地。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李落对身后将士落马惨呼声置若罔闻,乱军之中,清冷的说道:“牵着马。”说完腾身而起,向西戎营门扑了过去,丁斩一惊,高呼道:“大将军当心。”

    西戎大营建不了多时,营门不过数丈高低,圆木立桩,李落借战马前冲之势。纵身跃起,抢了上去。西戎士卒大惊失色,弓箭齐向李落射去,李落长枪一转,冰心诀爆然涌出,在枪尖处搅出一个气劲漩涡,破开西戎将士的箭雨,临空借箭提气。跃上营门。

    西戎士卒被李落威势所骇,映目而来的一将却是身着幽甲。面带惨白面具,一双眸子无生无死,仿若地府恶鬼,带着寒过西府冰雪的冷意,闯到了西戎将士正中。西戎士卒肝胆俱裂,未及出刀。李落手中的疚疯如阴风一般,扫到了一众将士身上,寒气入体,西戎将士四散倒地。

    李落手下再不容情,倒地将士口吐鲜血。眼见不活,一众将士急忙避开几步。李落也不纠缠,枪头直指一个将领模样的西戎武士,枪枪不离西戎将领手中的兵刃,每击一次,这名将领便后退几步,李落紧随其后,用西戎将领淌开一条血路。

    数枪之后,已掩到营墙里端,李落手中疚疯一转,自下而上,挑开西戎将领,纵身跃下,西戎士卒投鼠忌器,无人阻拦,殊不知这西戎将领在接了李落两枪之后已心脉俱断,而李落最后一枪挑飞的不过是一具尸体。

    营门下的西戎士卒乍闻头顶一阵骚乱,还未及明白过来,抬头看去,漫天枪影如风中残花飘然而下,只见枪花未见人,映到了丈余方圆的西戎士卒头顶。疚疯在西戎士卒头顶轻点,青幽的枪花夹杂着血花,几如梦境。

    枪尖及地,李落人未落地,便借势闪向营门,左手持枪猛向下一砸,右手抽出背上的长刀,刀光乍现,白胜雪,寒过霜,落到了营门横柱上,横柱应刀而断。

    李落内劲一泄,身形一沉,惊邪甲未及之处,已有数道伤口,李落猛提一口气,大罗刀卷起地上的沙石,刀随风走,手下无一合之将,几息时间,营门处便留下了数十具倒地不起的西戎将士。

    如此凶悍狠戾,便是西戎将士也未曾得见,俱是一顿,李落左枪右刀,反身向营中刀枪齐聚处杀了过去。

    西戎将士一滞,就听一声巨响,一把战斧猛劈到营门上,砸开了西戎大营,当先一将,状若天神,暴喝一声道:“牧天狼丁斩,可有一战?”

    营外传来胡骑营将士齐声呼喝:“牧天狼到,西戎可敢一战?”

    丁斩见到李落,一拍李落战马,高声喊道:“大将军,上马。”

    李落没有回头,手中刀枪更急,冲出数步,闻身后马蹄声传来,身形一闪,如鬼魅般飘上了战马,丁斩百忙之中,眼皮还是一跳,李落如何上马的却是没有看清楚。

    李落一揽马缰,道:“放火烧营,传令迟将军。”声音平平静静,听得周身几将心头一冷。

    西戎大营火光四起,营东将士溃不成军,羯城留在营中的守军反被慌乱的己方兵马冲散,难以阻住胡骑营。

    反观胡骑营进出如无人之境,一万骑兵肆意纵横,追杀西戎乱兵,战马嘶鸣,将士惨嚎,有些喊叫一两声也便没有声息,有些却一时未死,残肢或是撒开一地,或是断续的搭在身上,也看不清是血肉还是白骨勉强连着,只余哭喊声不绝于耳。

    胡骑营穿营而过,驱赶着营中残兵向大营西南迎去,营中西南,本是羯城留在营中的一支整军,被乱兵格绊,竟然一时杀不过来,此时又见胡骑营驱赶残兵将至,领头的将领当机立断,大喝一声道:“放箭。”

    强弓连同西戎兵将笼罩在内,一起射了过去。就听得西戎残军中一将大呼道:“车菩叶,你……”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命丧利箭之下。

    胡骑营紧跟西戎残兵,也被强弓波及,伤亡不少。路定远呼道:“大将军,我军轻弓,难以及远。”

    李落冷声喝道:“变阵,去大营东门。”

    丁斩狂喝道:“变阵,西戎士卒,一个不留,杀。”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刺马大阵

    胡骑营军阵一变,向大营东门冲了过去,沿途所遇西戎兵将无一幸免。

    断后的胡骑营将士四处放火,阻住营中西戎骑兵的追击,不少西戎士卒被大火烧着,拼命挣扎几下,便没了动静,只有偶尔会抽搐一两下,营中随风传来一阵焦臭,闻之欲吐。

    丁斩手中战斧大开大落,劈杀了数名西戎骑兵,其中一将被丁斩劈成两半,战斧顺势而下,砍进了战马脊背之中,战马一声悲鸣,前膝跪地不起。丁斩猛力一抽,战斧镶入战马脊骨之中,一时竟抽不出来,身侧一西戎骑兵见状,一拍马身,向丁斩急冲过来。

    丁斩脸色一黑,大喝道:“起!”力惯双臂,深深将地上的战马连同战斧一起挑了起来,砸向西戎骑兵,西戎骑兵不及躲闪,连人带马都被砸倒在地,喊也没喊上一声,便即丧命。

    丁斩还待再冲,突听胯下战马一声脆响,急忙低头看去,方才运力过猛,生生压碎了战马脊背,口鼻处尽是鲜血。丁斩心中一疼,一抚马鬃,喝道:“走好。”

    说完翻身落地,战斧回扫,斩落马首,血溅了丁斩一脸,丁斩怒吼,徒步向西戎士卒杀了过去,一进一出,斩杀了五六个西戎残兵,抢过一匹战马,还不等胡骑营将士送过战马,丁斩已骑着西戎的战马回了军阵。

    西戎骑兵胆颤心惊,被丁斩气势所摄,无一人敢上前。

    丁斩回头一望,西戎车菩叶部已扫开营中乱军,向胡骑营杀了过来。丁斩挑过马头,奔到李落身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喊道:“大将军,西戎骑兵杀过来了。”

    疚疯急颤,枪尖带起一阵残影,刺穿了一名西戎骑兵的咽喉,李落回枪,漠然回头一看。道:“你带一半将士,继续冲杀营中残军,我挡住他们。”

    丁斩急道:“大将军,末将去……”话还没有说完,李落猛然回头,静静扫了丁斩一眼,丁斩一惊,大声回道:“末将遵令。”

    李落不再多言,迎向追兵。胡骑营双分,路定远和史则臣紧跟李落,回身杀了过去。

    两军骑兵全速冲杀,不及弯弓,眨眼之间已刀枪相交,李落淡然说道:“刺马阵。”声虽不大,却压过两军将士的杀喊声,稳稳的传到胡骑营将士耳中。

    刺马阵可攻可守。牧天狼将士军阵一变,六人一组。如一个个利锥般破开了西戎骑兵的攻势。西戎领将见状大喝道:“不要散,靠在一起,挫其锋锐,围起来杀。”

    李落听到声音,正是今日清晨设伏的西戎将领,心中无惊无喜。冷然说道:“大甘李落,请君一战。”

    李落纵马急冲,身后紧随史则臣和胡骑营四个武艺高强的将士,最先冲入西戎军阵,借疚疯之利。突入数丈,李落居首,疚疯上下翻腾,只攻不守,西戎骑兵的刀枪划过惊邪甲上,带出数点火星,却难损分毫。眼利的西戎骑兵看出端倪,大呼道:“留心他的铠甲。”

    西戎领将听到李落传音,哈哈狂笑道:“黄毛小儿,依仗兵甲也敢如此嚣张,我来战你。”声若炸雷,气焰迫人。

    西戎骑兵一分,一将策马疾驰而来,李落微微看了一眼,低声说道:“跟紧我。”说完并未应战,向着来将相反一侧杀了过去,史则臣五人紧随其后,如分水蛟龙,在西戎大军之中左右腾挪,尽力扰乱西戎兵阵。

    领将见状,怒声喝道:“无胆鼠辈。”纵马急追。李落只是不理,手中疚疯长枪如狂风摆柳,进则锐,退则速,不见半分耽搁,几人行云流水一般在西戎骑兵中盘旋出入,将西戎领将甩在身后。

    西戎领将追了片刻,恍然醒悟过来,李落以身为饵,引得不少西戎骑兵堵截,阵外的牧天狼将士趁势冲了进来,割开骑兵阵势,围杀落单的西戎士卒。

    西戎领将一阵急追,非但没有截下李落,反将己方军阵带乱了不少,西戎领将挽过马缰,大声呼喝几声,不再追赶,转身前往阵前督战,一边分出军中精锐十数人,追杀李落。

    中军军旗一变,胡骑营六个刺马阵围成一个刺马大阵,成三角之形,突入西戎兵阵之中。

    刺马阵实属大甘军中最为基本的军阵之一,排阵容易,变化却是多端,三角中任意一角即可为杀敌利刃,也可转而为侧翼,借战马前冲之势随意变换冲杀方位。

    刺马大阵稍显繁复,不过一旦练成,极是利攻,李落初到军中,便着牧天狼将士多加精练,今日一战,果然颇显威势。

    李落见西戎领将识破自己的意图,也不再纠缠,冲杀几番,退回军阵之中。路定远正稳稳立在阵中,传令旗将,军旗所指之处,胡骑营将士俱都应旗而动,西戎骑兵生生被挡在胡骑营军阵之外,难以寸进。

    李落站在路定远身旁,静静看着眼前的战场,不时有牧天狼的刺马大阵破入敌阵之中,少顷破阵而出,还有不少杀进了西戎军阵,却再也没有看到这些将士出来。

    不过几刻,胡骑营帐下便无一个完整的刺马大阵,伤亡过半的残阵,两三一合,又再成一个刺马大阵,复又杀出,西戎虽有人多之势,但被刺马阵所阻,只能远远看着丁斩率数千骑兵肆虐右军大营。

    西戎领将鞭长莫及,怒声狂喝,西戎骑兵攻势愈加见急,多半个时辰,胡骑营伤亡过半,防线已然见薄,西戎领将大喜,不停催促麾下将士猛攻。

    李落微微喘息,疚疯轻轻一扬,挑偏迎面而来的一根狼牙棒,身形微侧,胯下战马冲势不止,猛然向西戎将士近身扑去,西戎骑兵来不及收回兵刃,心中大急,伸手便向李落战马马头抓了过去。

    李落枪交右手,左手一探,握住背上长刀,还未及拔刀,突然眼角闪过一道黑线,一个黑影从西戎骑兵缝隙之中击射而出,直奔李落咽喉,刁钻诡秘,看准李落变招之际,出手偷袭,时机把握之妙,已是一流高手境界。

第一百六十五章 遭遇偷袭

    李落不及拔刀,身形急沉,左手内劲微吐,震断系刀的革扣,连刀带鞘,砸向黑影。右手疚疯横持,先一步将西戎骑兵扫落马下,西戎骑兵摔的昏天黑地,半晌没有爬起来,却不知方才在鬼门关险险走了一遭。

    黑影被刀鞘扫中,并未下落,沿鞘处突跳而起,直奔李落面门,李落冷喝一声,长刀猛力压下,身形侧闪,黑影上扬数寸,贴着面具划过,割断了数根长发。

    李落堪堪避过,才看清偷袭的武器是一支长梭,连在铁链之上,梭头泛着幽蓝异色,显是淬了剧毒。

    毒梭刺空,飞起数尺,梭尖骤然一荡,铁链随之轻摆,缠上李落手中的刀鞘,长梭如毒蛇吐信,反身便向李落左臂绕了上去,变招之迅疾,招式之毒辣,非同寻常,当是西戎军中的一流高手。

    长梭还未缠上李落,一股阴冷的内力,带着溃烂之气,顺着刀鞘传到李落手臂处,李落左臂一转,刀鞘将铁链荡开一个个圆圈,将左手急抽了回来,刀鞘却被铁梭缠住。

    李落无奈放手,正欲后退,刀鞘连同长刀突然迸裂,生生被来将震碎,碎刃受内力一激,急刺李落周身数尺之内,连胯下战马也未放过。

    倘若闪避,战马必难幸免,李落右手一拖,将疚疯拽了过来,双手持枪,内力尽出,疚疯卷起了一股狂风,将碎刃迫开。还不等李落回气,毒梭便循着枪影中的间隙,钻了进来。

    李落眉头一皱,疚疯倏然缩了回来,右手几到枪头之处,不待毒梭近身。长枪又再探出,正中梭尖,长梭及远,便是来将内力再强,也难胜过李落。一触间被疚疯荡开,长枪疾点。枪枪不离毒梭梭尖处,长梭变幻再是诡异难测,终还是被疚疯觅到梭尖。

    两刃一碰,长梭便是一颤,如此五击之后,长梭力尽,掉落在地,铁链一抖,长梭寻路隐了回去。倏然不见。李落背上长刀虽是凡品,但是一招之间便被毁了兵刃,尚属首次。

    迫开偷袭,李落回头望去,便在这数息耽搁之间,刺马阵连同李落史则臣在内,只余四人,其他两人被西戎乱刀斩落马下。已瞧不出地上那具尸体是牧天狼将士。

    方才偷袭之人正是西戎领将派出的军中高手,原有十余人。被李落和史则臣击杀过半,剩下几个都是武功超群之辈,每每被西戎高手缠住,胡骑营将士便有死伤,数番冲杀,除了李落史则臣外。刺马阵余下的四人换了两遍有余。

    史则臣躲闪不及,左肋被一支长枪刺中,闷哼一声,左手一揽,竟将长枪夹在腋下。西戎骑兵抽了两下都未抽动,骇然失色。

    史则臣伸臂,大刀力斩而下,先断枪身,再将西戎骑兵斩落马下,回手拔出刺入肋骨的半截长枪,扔到地上,呼了几口长气,大声说道:“大将军,撤回去吧,敌兵越来越多了。”

    李落轻轻嗯了一声,调转马头,领着三人朝来路杀了回去。

    就在李落转身之际,方才偷袭的长梭又从人群中窜了出来,疾奔李落后颈,李落似是没有察觉一般,策马急冲。眼见身后长梭就要钉到李落后颈,西戎将士眼中已显喜色。

    突然李落一伏身,长梭划空而过,李落轻拍战马,战马一声长嘶,后蹄着地,滴溜溜的转了一个圈,面向偷袭之人站定,如此急速奔行,战马还能如臂驱使,便是西戎众人欲杀李落而后快,也不禁暗暗喝了一声采。

    偷袭之人心性颇为阴险狡诈,数次偷袭也都暗藏在西戎骑兵身后,从不现身,李落麾下的刺马阵中便有一半是此人暗下杀手。刚才偷袭未见功,随后一直游走在李落四周,伺机而动,见李落露出破绽,便即出手,没曾想贪功冒进,竟然被李落引了出来。

    西戎好手心中一寒,自李落入阵,他便跟在李落数丈方圆内,数睹李落出手,尤其是手中的长枪,诡诈难防,绝在自己的长梭之上,只看能后发先至,点到梭尖处,便知李落武功实在自己之上。

    不过此时战马前冲,李落站定,静静的等着,虽说战场上西戎将士占多,但这西戎高手却觉得此时只剩下李落和自己,孤单一人应敌。

    战马再踏几步,两人相距不过数丈,西戎高手自忖奴马之术远逊李落,不敢变招,狂喝一声,战马猛然加速,出击长梭也不收回,只是微微用手一带,另一只手一扬,长梭如毒蛇出洞一般,电闪而出,直奔李落面门。

    李落座下战马缓踏几步,向着来将迎了过去,也不躲闪,疚疯直刺而出,击到梭尖,溅起了一点火星,铁链似水波一般荡起一阵涟漪。

    不等西戎来将变招,疚疯突地一转,却是李落故技重施,将铁链搅成一个个圆环,西戎高手似是一呆,下意识的便欲将铁链缠上疚疯,还不及收紧铁链,疚疯突然离手ji射,直刺西戎来将。

    两人相距本就不远,疚疯带着螺旋内劲,弹开铁链,西戎高手避无可避。幸亏长梭的铁链平日里就缠在手臂之上,可当护臂之用,急忙伸出双臂挡住疚疯,只是疚疯锋锐难挡,铁链发出刺耳的咯吱声,便应声而断。

    西戎高手骇然变色,双手急探,抓住枪尖,暴喝一声,胯下战马生被阻住冲势,嘶鸣一声,直立而起。

    西戎来将堪堪接下疚疯,双手虎口尽被震破,左手臂骨已断,胸口似是被大锤猛砸了一记,耳中一阵轰鸣,张口猛吐出了一口鲜血,不过终还是将疚疯枪挡了下来。

    西戎来将心中一喜,抬头望去,猛然一寒,愣在当场,枪尾处李落正静静的看着他,面具之下的眼睛看不出一丝波澜。

    李落抬起右手,轻轻抚上疚疯,看似极慢,可西戎武士却来不及半点反应,只是心中莫名其妙的闪过一个念头:“好清瘦的一只手。”心口猛地一痛,腰间一软,身骨瘫了下去,滑到马下,激起了几粒尘土。

第一百六十六章 触之即爆

    先前飞出的长梭被西戎高手一带,回旋刺向李落后颈,西戎来将身死,长梭顿失了力道,掉在李落身后不足三尺处,少许晨光透过营间扬起的浓烟,映照下,梭尖静静的渗着几分幽蓝。

    四周的西戎骑兵都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李落握上了长枪,营中大将便倒地身亡,一时还以为李落施了妖术,忙不倏的退开几步。

    斩落西戎军中高手,李落拔枪回撤,挡者披靡,杀回了胡骑营军阵。

    数十丈外,西戎领将车菩叶看着李落,眼皮微微抽搐,倒吸了一口凉气。

    军中盛传大甘的皇子将军武艺不凡,出兵之前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今日一见,竟比传言更胜几分。

    两军混战,军中将士或多或少都曾撤回军中稍作歇息,只有李落亲率刺马阵数度冲杀,没有半刻闲暇。行踪如鬼魅般,在西戎大军之中飘忽不定,不带一丝火气,似是信马由缰,只是但凡过处,西戎兵阵便被荡开一道裂痕,再看时,只剩下空无一人的战马四散悲鸣,马上的兵将踪迹全无。

    方才被李落刺杀的西戎将领是车菩叶麾下数一数二的高手,最善在乱军之中取敌将性命,不想被李落如此轻易斩杀,算上此人,西戎大军中至少有数百猛士被李落所率的刺马阵击杀。

    车菩叶强压心中怒气,调兵遣将,猛攻残余的胡骑营将士。

    李落撤回胡骑营中军,路定远急忙迎了过来,说道:“大将军,敌军营中除了这支骑兵外,其余都被丁将军杀散,弃营而逃。丁将军正在围歼营中残军。探马来报,阵前羯城率部似有异动,有撤军迹象,不过被越骑营所阻,仍没有脱开战场。”

    李落淡淡的嗯了一声,平声问道:“入营已有多长时间?”

    “已近一个时辰。”

    “传令变阵。结圆月阵,再传丁将军,着他见机行事。”

    “末将遵令。”路定远大声应道,转身急急传出李落将令。

    胡骑营将士首尾相接,成圆月守阵,围住中军。几番厮杀下来,李落所率胡骑营已不足半数,近三千将士阵亡沙场,西戎大军虽有人数之利。却没占到半点便宜,伤亡士卒亦过数千。

    车菩叶见胡骑营变阵,成守阵之势,急令全军猛攻,务必尽歼李落率部残军,擒杀李落。

    李落立在中军处,再未出击,漠然看着两军将士沿着圆月阵厮杀。史则臣已是强弓之末。大口喘息,最后一次出入西戎兵阵。若不是李落手中的疚疯长枪引过多半攻势,恐怕此时已成了地上的一堆肉泥,随意扯出几条布衫,将伤口扎了起来,站在李落身侧,调息几近殆尽的内力。

    西戎骑兵杀红了眼。只进不退,圆月阵如洪流之中的一叶扁舟,任西戎骑兵冲杀,却还是难被淹没,不过西戎集全军之力冲杀。阵线岌岌可危。

    眼见阵中将士越来越少,一旦被西戎破开军阵,全军覆没已成定局,而丁斩率部只听厮杀之声,却不见来援。路定远心急如焚,面显焦急之色,正欲开口说话,突然看到李落双眸,仍是平平淡淡,心中莫名一定,指挥军中尚有一战之力的将士守住军阵,殊死一搏。

    两军又再僵持了一刻,圆月阵眼看将破,突然西戎大营西门处一乱,远远看到一支骑兵,如猛虎下山一般直插西戎大军阵后,随即传来西戎士卒撕声高喊:“敌军劫营。”

    骑兵势不可挡,直直朝着西戎中军车菩叶处杀了过去,西戎将士连番苦战,人困马倦,军阵一触即溃,转瞬之间,入营的骑兵便杀到了西戎中军阵前。

    车菩叶心神俱裂,急命中军骑出击,挡住敌兵。

    两军还未接战,就见入营的胡骑营将士扔出数百圆状之物,西戎将士不明所以,纷纷用兵刃挡开。不想触之即爆,惊马狂嘶,将不少西戎士卒掀落马下,中军骑竟然还未交战便已溃不成军,比之阵外西戎骑兵更加不济。

    车菩叶眼前一黑,知大势已去,正欲传令撤军,就听大甘骑兵纵声高呼道:“西戎主将死啦。”车菩叶大急,高声传令,声音却被大甘将士的呼喊声淹没。

    西戎中军乱作一团,大甘骑兵趁势将西戎兵阵割得七零八落,再难一战。围攻圆月阵的西戎兵将还未醒过神来,只听身后一阵闷响,都还不知所为何事,就听大甘骑兵高呼主将已死,军心大乱,路定远大喜,疾喊道:“是迟将军。”

    迟立横枪立马,暴喝一声道:“牧天狼迟立,西戎主将已死,谁敢一战?”

    李落疚疯一展,低喝道:“杀。”

    胡骑营千余将士同声呐喊:“杀!”反向西戎骑兵冲了过去,西戎残军兵不知将,将不知令,无心抵抗,四散溃逃。车菩叶气血攻心,猛吐一口鲜血,勉强聚了数百骑兵,向营外突去。

    突然传来一声狂笑:“牧天狼丁斩,贼子哪里逃?”却是丁斩见机挥军围了上来,断了西戎残军退路。

    李落,丁斩,迟立,三军齐聚,西戎残兵无路可逃,残存的数千兵马被三支骑兵围歼,盏茶功夫,战场上突然静了下来,和数刻之前的喧嚣判若两境。

    车菩叶怆然四望,所率大军已全军尽殁,只余阵外几处垂死挣扎,被数倍于己的牧天狼将士围杀,少顷,便没了声息。

    车菩叶立在阵中,周身仅余数十骑护卫,李落三人成三角之势牢牢包围了仅剩下的十数人。丁斩一脸戏谑道:“尊驾不是要请我们大将军入营一叙么?我们大将军来了,不知有何指教?”

    车菩叶冷声说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左帅定会为我报此血海深仇。”

    “哈哈,”丁斩狂笑道,“说得好,不过想必阁下是看不到了。”

    车菩叶蔑然看了丁斩一眼,长声喝道:“成王败寇,我西戎男儿,岂能死在大甘鼠辈手中,百年之后,我西戎英灵祖山重生,定要踏平大甘的天下。”

    说完唱起西戎暮歌,身旁的护骑也都和声高歌,边唱边解下兵刃,横刀在颈,便要自刎。李落突然出声道:“等等。”

    车菩叶讥笑一声,漠然应道:“你还想如何?”

    李落缓缓说道:“你是谁?”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再战右军

    车菩叶一愣,大笑一声,道:“原来大将军不斩无名之辈,左帅麾下五虎将车菩叶,你记好了。”

    说完长刀一引,鲜血狂溅而出,身躯慢慢伏在马上,手中长刀还被紧紧的握在手中,没有落地。

    护骑将士全都挥刀自刎,不过却都牢牢伏在马上,无人坠地,鲜血顺着马身滴到地上,印出一地的鲜红血花,只剩这些战马还留在当地,打了几个响鼻,马蹄轻刨着西府苍凉的大地。

    李落抬起手,缓缓取下面具,看着满营的死尸,心中一空,丁斩和迟立围了过来,见李落取下面具,心中俱是一暖。丁斩不待李落传令,便即喝道:“速去整军。”几将领命,疾驰而去。

    丁斩长出了一口气道:“大将军,右军大营已尽在我牧天狼掌控之中,请大将军下令。”

    李落似是呆了一呆,抬起头,看着眼前俱是一脸疲惫的数将,启颜一笑道:“诸位可能再战?”

    史则臣负伤最重,闻言哈哈一笑道:“大将军,再战十场也没问题,请大将军下令。”

    李落一扫诸将,见众人虽说疲惫,但战意高涨,点了点头道:“好,传令,大军到东门列阵。”

    “末将遵令!”众人齐喝一声,自去整装兵马,向大营东门处移去。

    少顷,牧天狼大军已在右军大营东门处列好阵势,丁斩清点完胡骑营,打马来报:“大将军,我军阵亡四千,伤者一千五百余众,西戎左军车菩叶部全军覆没,末将粗略估计。该有一万余骑。”

    李落强压下心中酸楚,嗯了一声,说道:“留下一千骑兵,将伤者护送过露水,与楚姑娘汇合,余下将士随我会一会西戎左右两帅。”

    “末将遵令。”诸将齐声应道。

    丁斩点齐七千胡骑营将士。跟在李落身后,杀出了西戎右军大营。史则臣还欲随军征战,怎奈负伤过重,被李落下了严令,闷闷不乐的领着一千骑兵清扫完战场,护送伤兵离营。

    右军大营火光冲天而起,黑烟随风时聚时散,宛如一条张牙舞爪的恶龙。胡骑营破营而出,直直朝着前方战场疾驰而去。奔行不过数里,两军厮杀的声音已清晰的传到胡骑营将士耳中,李落沉声喝道:“鸣号!”

    雄壮的号声和着战马奔行的蹄声,先胡骑营将士传到沙场之上。胡骑营越过一座矮丘,两军战场一览无余,牧天狼越骑营正在西戎右军之中纵横回旋,稳稳缠住羯城所部,沙场以北。牧天狼列齐军阵,苦苦守着西戎左军攻势。

    李落抬目一扫。心中巨震,山底之下,宛如一个放大万千倍的沙盘,两军将士却像沙盘上的棋子一般,守着一地,又再失却一地。转眼之间,便即再攻上去,犬牙交错。只是隔得远些,听得到将士的杀喊声,却看不真切刀光剑影。

    许是李落从未见过这般惨烈的交战。站在矮丘处,竟然愣了一愣。

    此次一战,牧天狼全军尽出,除了呼察靖的越骑营外,石冲的屯骑营和秦叔童的射声营都已在战场之上厮杀。中军处,虎贲营和步兵营也频繁调动,不时接过前军将士,阻住敌军。

    西戎左右两军也俱是竭力冲杀,羯城率部和羌行之的左军泾渭分明,分两侧围杀牧天狼将士,虽说少了乱阵的风险,但也给了牧天狼喘息之机,犹是北侧的羌行之部,堪堪抵住,不过也是节节后退,再不过多时,恐怕会被羌行之逼出战场之外。

    丁斩见状,心中一紧,急忙唤道:“大将军。”

    李落一震,醒过神来,收敛心神,疚疯遥指,道:“先破西戎右军。”

    丁斩大喝一声:“全军将士,随大将军杀。”

    七千将士齐声暴喝一声:“杀。”纵马紧随李落冲了出去。西戎右军已听得胡骑营战马奔行之声,强行从战场上抽出一支骑兵守在阵后,军阵还未摆开,就见胡骑营数千将士从山丘上狂奔而至,营中将领高声呼喝,阻挡牧天狼骑兵。远处羌行之率部攻势骤然一急,欲先行破开刘策的守军。

    胡骑营虽已激战一场,不过借大胜余威,气势如虹,以少搏多,向着西戎右军仓促而成的军阵杀了过去。

    几息过后,两军相交,李落居中,丁斩和迟立左右护着李落身侧,大军如一把利锥,刺开西戎阵线。

    西戎右军亦是激战了数个时辰,比之胡骑营还要久些,再加上胡骑营势盛,军阵瞬间便被撕开一道缺口,领军大将急速变阵,放胡骑营入阵,欲将胡骑营围在阵中,借人数之利,围歼李落。

    李落也不在意,大军入阵,不做半点停留,便向阵外呼察靖的越骑营冲了过去,挡者披靡。呼察靖见援兵已至,高声大喝道:“西戎右营已破,大将军来了,兄弟们,给我杀。”

    说完长戟横扫,向着人多处杀了过去。连月厮杀,越骑营将士变阵突杀,颇为纯熟,比之胡骑营犹有过之,当年牧州游骑的气势终是再现沙场,大军纵横进退自如,人数虽少于西戎右军,但却能割开西戎骑兵兵阵,让西戎难成兵多之势。此时见李落亲率援兵赶至沙场,杀势再胜几分,一消一涨,营寨又先被李落攻下,西戎右军颇显仓惶疲态。

    挑开一将,李落和丁斩迟立终于撕破西戎兵阵,呼察靖打马飞驰而来,大笑道:“大将军,你来了。”

    李落微微一笑道:“我们来晚了。”

    丁斩哈哈大笑道:“但我们一定会来。”几人纵声长笑,豪气干云,压过了战场上的厮杀之声。

    丁斩怪叫一声道:“呼察靖,让我看看你的武艺有没有长进。”

    呼察靖手下不闲着,将一名西戎骑兵扫落马下,回头大叫道:“好,先取羯城狗头者为胜。”

    迟立被两人豪气一激,大声说道:“还有我。”

    呼察靖狂笑道:“算你一个。”说完便领着越骑营将士接过西戎多半攻势,武勇之名尽显。

第一百六十八章 敌人退兵

    丁斩和迟立百忙中回头看了李落一眼,李落心中也是一热,轻轻笑道:“还不快些,莫让呼察将军抢了先。”

    丁斩和迟立齐声长啸,胡骑营军阵一变,紧挨着越骑营向西戎中军杀了过去。两营将士一扫疲态,被主将豪气所感,皆都奋不顾身,拼死杀敌,一时战场上竟然只能听到牧天狼将士的高呼声。

    羯城大恨,虽知若能挡过牧天狼的锋锐气势,必能缠住两支骑兵。不过李落先声夺人,大营被破,将士已见惧意,牧天狼骑兵威势尽显,敌军将领更是身先士卒,势如破竹,己方虽兵多势重,但却无人能阻挡的了李落几人。

    半个时辰后,军阵终于见乱,羯城见大势已去,缓缓退兵。

    “西戎退兵了。”牧天狼将士齐声欢呼,数个时辰的激战,两军都已是强弓之末,只是终还是羯城抵挡不住,先行退兵。

    李落见机,命全军出击,再迫开西戎右军里许,军阵急转,猛扑向羌行之的左军。

    眼看就要破开刘策的守军,无奈羯城已经先行退兵,越骑胡骑两营将士直奔左军暴露出来的右翼,羌行之独力难支,莫可奈何,只好鸣金收兵,将成之战,功亏一篑。

    李落并未追击,牧天狼大军伤亡颇重,西戎骑兵仍有一战之力,羌行之更是退而不乱,井然有序,几人默然无语,收拢将士,看着西戎左军缓缓退去,直至目所难及。

    李落见众将神色颇为凝重,朗声笑道:“今晚羯城要露宿荒郊了,回营,将士该都饿了。生火做饭,明日再战。”

    诸将都笑了起来,呼啸着向刘策的大军迎了过去,刘策已先一步将牧天狼其余各营集结起来,只留骑兵在外戒备。

    见到李落几人回军,大营中奔出数百骑兵迎了上来。相距两箭之地,已能看见刘策和石冲几人,倪青四人也在。李落几人放缓了马速,突地对面一将越营而出,直奔李落而来。

    两军将士似都是一愣,不约而同的收住马缰,只剩这一骑绝尘而至,呼察靖几人面面相觑,来将正是呼察冬蝉。呼察冬蝉没料到李落竟然收住战马。刘策几人也没有跟来,只有自己策马立在两军之间,颇显突兀。

    看着呼察靖似笑非笑的模样,呼察冬蝉暗自气恼,眼珠滴溜溜一转,也不看李落,盯着迟立娇喝道:“迟立,讨打。”

    迟立一愣。猛地涨红了脸,艾艾期期的问道:“我?郡主。我……哎,我怎么了?”

    呼察靖按捺不住,大笑出声,就连路定远也忍俊不禁,笑了出来。望着李落几人满脸笑意,更不说呼察靖纵声坏笑。呼察冬蝉脸色倏地也红了起来,娇艳欲滴,蛮横的叱道:“说你讨打就是讨打。”

    “哈哈,”李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看到眼前的玉人清减了不少。衣襟上沾满了血迹,有些已经干涸在上面,分不清是西戎士卒的鲜血还是呼察冬蝉的伤痕。

    李落心中莫名一伤,策马上前几步,微微一笑道:“牧蝉郡主,你瘦了。”

    呼察冬蝉不知该如何作答,有些不知所措,轻轻一笑,低头摆弄着战甲破损处露出的衣角。李落一提马缰,越过呼察冬蝉,迎向从后赶上的刘策诸人,侧身而过时,就听得呼察冬蝉低声嘟囔道:“又叫我郡主。”

    李落莞尔一笑,也没应声,呼察靖赶了过来,嘻嘻一笑道:“妹子,没吓得哭鼻子?”

    呼察冬蝉一翻白眼,狠声说道:“要你管。”说完转过马身,跟上李落。呼察靖讪讪一笑,晃了晃脑袋,大声叹气道:“好狠的心,也不问问我有没有受伤。”

    呼察冬蝉回头啐了一口,道:“死了才好。”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刘策见李落过来,正要下马行礼,李落急忙一阻道:“刘将军,战甲在身,不必多礼。”

    刘策闻言,只好抱拳一礼道:“大将军。”

    “好,辛苦诸位将军了,回营。”

    刘策高呼一声,“全军回营。”一行人簇拥着李落回到牧天狼大营。

    入营之后,天色刚过响午,李落命营下众兵将抓紧时间休整,大战未结,众将士都不敢掉以轻心,军营之中,颇显肃杀。

    李落及军中主将齐聚中军大帐,商议军情。

    入帐之后,李落便命迟立派出探马,前往史则臣与楚影儿扎营之地,着他们速速赶往牧天狼大营。

    今日一战,李落踪迹已显,西戎定能想到圣引必被留在他出,虽说有牧天狼大营阻隔,难保西戎不会派出骑兵搜寻,试图救回圣引。

    待众将入座,李落问道:“军中主将可都来齐了?”

    刘策沉声回道:“回大将军,丁将军率胡骑营在外戒备,邝将军和戚将军固守双峰营,余下诸将都已到齐,只是……”

    李落心中一沉,环目一扫,缓缓问道:“秦将军何在?”

    帐中一静,只听到几人重重的呼吸声,良久刘策涩声说道:“大将军,今日清晨西戎左军倾力强攻,我军苦战,秦将军亲率射声营将士拒敌,不慎被羌行之麾下猛将格日勒所围,力战不降,连同所率亲兵,无一生还。”

    “什么!?”呼察靖低呼一声,清早出兵之后,呼察靖便一直与西戎右军鏖战,未回大营,不想数个时辰前还和自己一起领命出征的袍泽转瞬便是阴阳相隔。

    众人神色一暗,秦叔童虽说不善言辞,但为人忠厚,行事稳健,颇得军中将士尊敬爱戴,不曾想出师未捷身已先死。

    秦叔童原本是秦州借调而来,初入西征大军,既没有得怀王信任,多少也被牧州骑和幽州军看轻,行事一直本本分分,从无越轨之举。

    直至到了双峰营,李落盛怒,斩了怀王,军中重建八营,才领了射声一军,算得上与军中几将平起平坐。凡是李落所传将令,秦叔童向来都是一丝不苟完成,但却似乎总是和众人隔了些什么,少与人谈笑,就是李落也没有放在心上,很少与秦叔童交谈。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同生共死

    没料到当日双峰营一别,竟然是最后一聚,更不知当日李落军中封将,命秦叔童领射声一营的时候,这位沉默寡言的将军心中便已经存了以死以报李落知遇之恩的念头。

    帐中一片悲怆之意,李落桌下双拳紧握,半响才缓缓问道:“如今射声营谁人所率?”

    “末将着宁远将军付秀书暂领射声一营。”

    “哦?”李落微微有些诧异,看了付秀书一眼,付秀书急忙起身一礼。

    刘策接道:“大将军,付将军在窦将军麾下时便领军中骑射,对我大甘军中诸阵都颇为娴熟,射声营幸得付将军操持,才能在秦将军阵亡后仍可与西戎一战。”

    “副帅过誉了,末将怎敢居功。”付秀书急忙回道,看了李落一眼,道:“大将军重回牧天狼,这射声一营还要请大将军另派贤能,末将万万担不起这个重任。”

    李落轻吐了一口气道:“付将军不必如此,当日在双峰营我便说过,若愿留在牧天狼,我定会一视同仁,不论出身何处。刘将军信任你,我也信任刘将军的眼力,射声一营便由你暂领,等此战战定之后再说,付将军,切莫辜负了秦将军的泉下英灵。”

    付秀书眼眶一热,嚅嗫几下,重重的一点头,坐了下去。

    刘策起身上前一步,单膝跪倒道:“大将军,都是末将思虑不周,让我牧天狼大军损失惨重,更折损了军中大将,请大将军治末将督战不利之罪。”

    李落一愣,起身扶起刘策,和颜说道:“刘将军言重了,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就算是我,死在这里上也怨不得旁人,若说治罪,我这个军中主帅该当先领上这一罪。”

    “大将军……”刘策微微有些哽塞。

    李落轻拍了拍刘策手臂,朗声说道:“刘将军,你知我为什么敢在落草山逗留一月有余。又在西戎左右两军齐聚时仍敢起兵劫营?”

    刘策一滞,没有说话。李落看了帐中诸将一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知道刘将军定能挡住西戎大军,更知道我牧天狼诸将绝不会让西戎骑兵雷池一步,由此我才敢放手一战,断羯城后路。若我信不过你们,凭着我手中的一刀一枪,能夺回大甘的几寸失地?”

    众将齐齐起身,大喝道:“为大将军效死。”

    李落摇了摇头。淡然回道:“我可为你们死,你们可为我活,如此而已。李落年少,但知人命贵于天,可惜我做不到,你们谁也不可轻言生死,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们能活下去。李落也便心甘了。”

    “大将军,倘若真有这么一天。逆贼必先踏过我等的尸首才可。”呼察靖暴喝一声道。

    “同生共死!”帐中诸将纵声高呼,合着呼察冬蝉的清脆声音,格外的动人心魄,激得李落的冰心诀泛起阵阵涟漪,李落朗声说道:“刘将军,我牧天狼有如此男儿巾帼。西戎虽然势大,但我们何惧之有?”

    刘策直了直腰身,长吸了一口气,沉声应道:“末将遵大将军令。”双眉怒飞,一扫半生不如意。这大甘名将终是重拾了当年聊发少年狂,笑语王侯轻的豪气。

    众人稍事平息了胸中意气,刘策将军中情势一一向李落详述。大军数月激战,多有损伤,好在兵员颇为充足,粮草也丰。

    大甘王朝对牧天狼青睐有加,但若营中兵将稍减,便由他处抽调,粮草更不用说,即便当日李落定下以战养战之策,大甘朝廷也未有半分说辞,牧天狼所请,朝廷必想方设法达成,不曾让牧天狼有半分后顾之忧。

    朝堂之上或有流言蜚语,不过都被万隆帝压下,没有一丝一毫传到牧天狼将士耳中。

    今日一战之前,双峰营还曾遣来一军,刘策麾下齐聚九万之众,只是被西戎左右两军强攻,不说羯城麾下的近七万大军,羌行之竟然也抽调出五万精锐骑兵,围攻牧天狼。

    几个时辰下来,除却呼察靖的越骑营稍稍占些优势外,刘策率部只能苦守,九万大军战罢已不足七万之数,加上胡骑营将士,也刚刚过七万之数。

    西戎也没有占到便宜,羯城所率右军损伤颇巨,羌行之麾下的万余骑兵也被李落尽歼于西戎大营,还折损了一员猛将车菩叶,算是没有讨到好。不过羯城所率右军仍有五万骑兵,羌行之的左军尚余三万余众,人数上仍是多过牧天狼。

    呼察靖极是唏嘘,若不是羯城保存实力,倘若如羌行之一般全力急攻,牧天狼损伤更重,说不定便会被羌行之先行破开了刘策的守军。

    刘策也颇为后怕,凝神回道:“大将军,这个羌行之果然名不虚传,用兵之道,诡诈难防,帐下将士更是悍不畏死,末将借虎贲屯骑两营优势才堪堪守住,若不是大将军来得及时,恐怕真会被羌行之的左军攻破。”

    石冲点了点头,接道:“不错,他们以攻对攻,竟然连屯骑营的重骑兵都能阻住,战力不可小看。”

    李落嗯了一声,除却呼察靖的三万越骑营,刘策率六万大军抵抗羌行之的四万骑兵,还落了个败局,一旦离了今日西戎必战的局面,两军决战沙场,孰胜孰败,还难两说。

    刘策接道:“大将军,这还要多亏了武将军,数次冲杀西戎敌阵,挡着披靡,给我军多争取了几分喘息的时间。”话音刚落,石冲和付秀书以及几员副将都频频点头,就是石冲素称勇武,也是一脸的佩服之意,赞道:“武将军真是一员猛将,看着他就像看一座山,厉害,厉害。”石冲连连咂舌叹道。

    李落抬头一看,问道:“武塔呢?”

    就听帐中一侧一个含含糊糊的声音说道:“俺在这。”

    众人一愣,转头看去,大帐一侧的木柱背后,武塔席地而坐,正两只手向嘴里塞着馒头,吃的不亦乐乎,随身的铁棍搁在身旁地上。

    武塔随众人进帐,见没人留意,便偷偷溜到军帐一侧坐下,从怀里掏出不知从哪里拿来的馒头吃了起来,此时突然出声,倒惊了帐中诸将。

    见诸将望过来,武塔憨憨一笑道:“饿了。”

第一百七十章 放羊牧马

    刘策笑道:“武将军辛苦,多吃些。”

    “嗯,”武塔点了点头,说道:“得连秦老头的这份也吃了。”

    “什么?”刘策愕然问道。

    武塔边吃边说道:“本来俺要冲过去,秦老头非说不让,让俺歇歇,他先带人过去。馒头是他给俺的,知道俺饭量大,先垫垫肚子,省着等不到开饭就饿了,还让俺多吃些,把他那份也吃了。秦老头过去就没有回来,俺等不及,冲了三次,都没有找到他,听对面的人喊杀了我们一个大将,没听清他们说的是啥,俺仔细在军中数了数,就他没见着,才想着原来秦老头死了。秦老头对俺好,还教俺识字,就是俺太笨,一直学不会,还把他给俺的纸当手纸给用了,俺想着对不住他,这个仇得报,多吃点才有力气,等俺报了仇,还要让大将军教教俺,总归要把秦老头教给俺的几个字学会了。”

    帐中众人静静的看着武塔,秦叔童长得黑,年岁倒不算大,被武塔叫成了秦老头,众将听着想笑,嘴中发苦,却笑不出声,默然无语。

    李落微微嗯了一声,道:“好,等回了双峰营,我教你识字。”

    武塔嘿嘿一笑,没有说话,感激的看了李落一眼,挪了挪身子,转向李落坐下,看了看手中的馒头,小心翼翼的用布包起来,揣到了怀里。

    “都去歇息,各营多加留意,谨防西戎骑兵劫营。”

    “末将遵令。”众将一礼,退出了中军大帐。

    牧天狼各营忙着救治伤兵,战场上的尸体也被拉了回来,登记造册,好些尸体都被战马踩踏。分不出相貌。李落黯然神伤,只能命营中将士将牧天狼战死的将士就地掩埋,立好墓碑,他日或能让这些泉下英灵的亲人有处祭拜。

    李落医治了近百伤兵,耐不住心中烦闷,独自一人来到营前。遥遥看着两军厮杀的战场。

    西戎派来不少士卒,将战死的将士尸首收了回去,碰到牧天狼将士也不说话,各自低头搜寻己方将士的尸身。

    高空之中不时有秃鹰盘旋,伺机冲下来抢食将士的尸体,西戎兵将和牧天狼将士不约而同的齐声吆喝,惊走秃鹰,转瞬便分了开来,一言不发。

    日已渐斜。战场上两军将士都各自回营,只留下惨死的战马,被秃鹫鹞鸦分食,偌大一个战场,恐怕最高兴的就是这些飞禽了,连同那些远在天边温柔乡里醉生梦死的豪强贵族。

    呼察冬蝉见左近无人,偷偷溜到李落身边,伸着脖子张望一下。问道:“大将军看什么呢?”

    李落索然回道:“没什么,心里不舒服。出来走走。”

    “没关系的,大将军从军时日不久,再多待些时候就习惯了。”呼察冬蝉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指点道。

    李落淡淡一笑道:“习惯?还是不要习惯好些。”说完别过头来,看着呼察冬蝉,突然问道:“要是天下太平了,郡主想做什么?”

    呼察冬蝉一皱眉道:“你还叫我郡主。”

    说完不理颇显尴尬的李落。雀雀然的说道:“我啊,就回到牧州去,养好大好大的一群马,每天跟着马群走,走的累了。就停下来休息。最好能走到海边,听说那里的水比天还大,船像小山一样,海里的大鱼一张口能吐下十匹马呢,哼,我不信能有这么大的鱼,有时间了一定要去看看。”

    顿了一顿,满脸希冀的望着李落,问道:“大将军看过海么?”

    李落摇了摇头,轻轻一笑道:“没有,这是我第二次离开卓城。”

    “啊?”呼察冬蝉一脸的不相信,歪着头问道:“大将军还去过哪里?”

    “洛州。”李落向着东南方看了看,和声说道:“和我母亲一起。”

    “哦,洛州好玩吗?”

    “嗯,好玩。”李落谈谈的应道。

    那次不过是李落未满十岁时跟着母亲回了一趟洛州故里,一路上车马川流,李落都不曾下得马车看看路旁的山水,只能从车窗的缝隙里偷偷瞄上几眼,唯一还有些记忆的怕是洛儿一路上欢快的笑声吧。

    呼察冬蝉没有听出李落言语中的萧索,自顾自的说道:“那我看完海了也去洛州瞧瞧,还是算了,先去洛州转转,然后再去看海。”

    李落没有应声,展颜一笑道:“要是养一大群马,你一个人可照应不过来,到时候要让你兄长和你一起牧马么?”

    “他?才不要。”呼察冬蝉皱了皱琼鼻,鄙夷的说道:“他会干什么?从小到大就知道欺负我。”

    李落莞尔一笑道:“没有吧,我看他一路上很着紧你,倒是郡主不时数落他,他也不生气。”

    呼察冬蝉脸色微微一红,娇笑道:“哼,谁让他是哥哥。”

    说完似是不愿再谈呼察靖,盯着李落,双眸一闪一闪,问道:“那大将军呢,你以后了做什么?”随即便懊恼的一拍白净的额头道:“又白问了,大将军以后肯定要留在卓城,做很大的官。”

    李落轻轻一叹,摇了摇头,索然无味的说道:“做大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郡主牧马来得痛快。”

    呼察冬蝉眼睛一亮,欢笑道:“那大将军和我一起去牧马吧,牧州的草原很漂亮,到了夏天,漫山的青草,各种各样的野花,山下还有小河湖泊,时常能见到野鹿野马,就是有时候狼群讨人厌,不过,它们都怕我。”说完骄傲的叉着腰。

    李落看着呼察冬蝉这幅娇憨的女儿家模样,心中一暖,嗯了一声道:“好啊,等有了机会,我跟着郡主和呼察将军去牧州看看。”

    呼察冬蝉连连摆手道:“跟我去就好,不带他。”

    呼察冬蝉这般全无机心的模样,别样动人,自洛儿身亡,多少年了,李落从未得见。呼察冬蝉见李落总是孤孤单单一人,也不知为何,便总想和李落说说话。

    李落笑道:“要是这样,呼察将军还不得与我大战几百回合?”

    呼察冬蝉嘿嘿一笑道:“没事的,有我帮着大将军,他肯定打不过你。”

    李落朗声长笑,一扫心中阴霾,许是从军日久,这冰心诀愈来愈压不住李落的心绪。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合兵出击

    入夜,转凉。

    李落和刘策两人巡查营中各部,将士见到李落前来,皆都起身行礼,李落含笑一一回礼,没有分毫王孙公子的颐指气使。

    刘策在旁暗暗点头,两军交战以来,李落身先士卒,早已没了当日初出卓城时军中将士的印象,这个大甘九皇子,已渐受军中诸将敬重。

    两人正自前行,迟立突然打马而来,远远唤道:“大将军,刘将军。”

    李落止住战马,等迟立近前,问道:“什么事?”

    迟立一礼,道:“大将军,史将军和楚姑娘已经入营,所幸大将军早早下令,我军派出接应的将士果然在露水沿岸发现西戎敌骑,两军交战几番,迫退了西戎骑兵。”

    “哦,可有损伤?”

    “还好,史将军和楚姑娘没有遇到西戎敌军,只是我军接应的将士和西戎交战了数场。西戎攻杀颇为猛烈,不过牧天狼是路将军亲率,先行伏击了西戎敌骑,他们没占到便宜,后见我军援兵也至,西戎只能退兵。”

    刘策在一旁笑道:“大将军真是妙计,末将从未想到大将军竟然能擒下西戎圣引,羯罗这个跟头栽的可不轻。”

    李落苦笑一声,怅然回道:“哪里是擒,分分明明是我骗来的。”

    刘策一愣,转言开解道:“大将军,两军交战向来都是兵不厌诈,末将以为大将军此举没有什么不妥,若不然,我牧天狼何日何月才能迫羌行之死战,到时我大甘将士死伤恐怕更甚。”

    李落没有应声,岔开说道:“既然史将军和楚姑娘入营,西戎过不了多久该会纵兵强攻。倘若等到狄将军来援,羌行之除了退兵,难有作为。”

    迟立一皱眉头道:“不知道沈先生和狄将军怎样了,军中也没有消息传来。”

    刘策倒不担忧,沉声说道:“沈先生智计不在羌行之之下,羌行之在出兵前定会故布疑阵。不过就算能瞒过一时,也绝骗不过沈先生和狄将军太久,说不定这个时候征西大军已经在行军途中了。”

    李落点了点头,道:“迟将军,让军中各营多加戒备,只要我牧天狼仍在,西戎便是输了。”

    迟立正要接令,突地营中传令将士高声呼喊道:“敌袭!”

    三人脸色一变,刘策猛吸了一口凉气。骇然道:“来得好快。”

    李落双眉一挑,沉声喝道:“回营。”

    三骑向中军处疾驰,半路上呼察靖兄妹以及石冲诸将也都赶来,汇入李落身侧,疾奔向阵前。

    来到营前,听见西戎骑兵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不过黑压压一片,没有火把。看不清来了多少骑兵。

    一骑探马狂奔到几人身前,来将翻身下马跪倒。回道:“大将军,敌骑已在我大营十里外,从西北一侧攻向我牧天狼大营,天色太暗,看不清有多少兵马。”

    “再探。”刘策喝道。

    “是。”探马起身上马,绝尘而去。

    李落抬头看了看夜色。无月无星,傍晚时分,大营百里方圆起了乌云,遮住天色,入夜之后。四处俱是漆黑一片。

    “月黑风高,好一个杀夜。”李落冷哂道,“除中军外,其余各营灭掉火把。”

    “遵令。”迟立急忙传下李落军令。

    牧天狼大营突地一暗,只剩下李落所处的中军仍是火光通明,余下各营都隐入了黑夜之中。

    李落极快说道:“羌行之和羯城兵合一处,不予我牧天狼喘息时机,这一战,已是破釜沉舟,胜,则可尽收狄州疆土,败,除退回沙湖外,再无他途。今夜无月,虎贲营难战,传我军令,越骑胡骑两营居首,结刺马阵,夜色太深,西戎难成军阵,余下射声次之,屯骑居后,步兵营和中垒营守住大营,西戎骑兵兵行极速,谨防他们劫营,中军左右两营,随我御敌,记住,中军将士手中的火把不能灭。”

    “大将军,太危险了。”刘策和呼察靖急忙说道。

    李落冷喝一声道:“出兵!”

    众将见李落意绝,无奈只好各自整军出战,刘策唤过迟立,仔细叮嘱了一番。

    不过盏茶功夫,西戎骑兵的马蹄声清晰可闻,牧天狼各营准备停当,只等李落下令。

    “传令射声营,敌骑靠近后将营中的强弩弓箭都射出去,一支不留,弓箭过后,越胡两营即刻出兵。”

    “是。”迟立调转战马,疾去传令。

    中军左右两营已整装待发,呼察冬蝉跟在李落身后,掩不住一脸的凌厉战意。突然兵阵侧旁稍有骚乱,呼察冬蝉望过去,冷叱道:“什么人?”

    李落转头一看,却是当日被李落赎下的无名女子,骑在马上,欲与中军将士出战。营中众将大多都不识得此女,只知是随楚影儿一同回营,一时没敢让她近前,喧哗了几句。

    李落一愣,正颜说道:“你不善马战,天色太黑,我也顾不得你,回去。”话音刚落,就听弓弩声绝弦而去,迟立策马飞奔过来,道:“大将军,西戎大军已攻上来了。”

    李落一展疚疯,率先上前几步,立在阵前,作势欲击。

    黑夜之中,两军谁也没有出声,就听马蹄沉闷的声响。箭雨刚落,越骑营和胡骑营便杀了出去,眨眼间,刀枪相击声传入李落耳中,战马嘶鸣和将士呼喝声慢慢响了起来。

    幕天夜色,被中军处的火光一激,更映得不远处的战场漆黑如墨。

    李落微微侧着头,仔细分辨两军将士的声响,突然间两军将士杀喊声猛然高了起来,李落回揽马缰,战马长嘶一声,直立而起,李落朗声喝道:“中军骑,随我冲。”说完当先向营外疾奔出去,迟立和呼察冬蝉及中军骑将士紧随其后。

    李落边行边沉声向迟立和呼察冬蝉说道:“入阵之后,中军骑避开我军将士,突入敌阵,结刺马大阵,把西戎骑兵引过来。”顿了顿,接道:“若我战死,命刘将军暂代牧天狼主帅一职。”

    “大将军!?”迟立和呼察冬蝉惊呼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显身诱敌

    李落奔行在前,看不清脸色,只听得幽幽说道:“保重。”轻叱一声,战马再快几分,跃入西戎军阵。

    如墨的夜,笼住了惨烈的厮杀,任凭两军将士纵声高喊呼叫,却总是刺不破黑夜。

    中军骑的火把锐减了半数,只剩下不到千枝绕成一团,围出一个不规整的圆来,火光及处,映出一阵妖异的暗红,不时有几枝火把从大阵中被割了出来,转眼间,便淹没在了夜里。

    西戎骑兵自始都未亮起火把,李落以中军为饵,突入敌阵,将夜色中的西戎骑兵迫了出来,纤毫毕现,引过西戎将士半数攻杀,不到三两刻,中军骑死伤近半,李落匆匆变阵,结圆月阵,勉强守住。

    两军一场混战,除了牧天狼中军骑和零星火箭燃起时微弱的亮光,其余各处仅能分辨出人影,却看不清是样貌,两军将士各自为战,不少士卒伤在己方将士手中。

    牧天狼借刺马阵之利,将士六人一组,免了不少误伤,集越胡两营和刚刚攻入战场的射声屯骑两营,以少破多,抵住了西戎骑兵强攻。

    羌行之本欲借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攻袭牧天狼大营,不想李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显身诱敌,其余各营一如西戎般没有半支火把,借中军指引,反将西戎大军围了起来。

    两军交战刚过半个时辰,迟立飞奔到李落身侧,气息颇为紊乱的说道:“大将军,中军伤亡过半,西戎攻势极盛,将士们抵挡不住了。”

    李落脸色数变,猛然道:“传令变阵。将火把扔向西戎兵阵,突围撤回大营。”

    “末将遵令。”

    中军军阵突变,千枝火把被牧天狼将士高高抛起,扔进西戎军中,西戎骑兵微微一乱,中军残部借势。李落和迟立的长枪,呼察冬蝉的星宿剑杀开一条血路,向着牧天狼大营撤了出去。

    西戎见状,派重兵围追,呼察靖急率越骑营骑兵来援,护送中军脱开战场。

    到了大营,迟立略略巡查,中军五千将士出战,返营者不过两千上下。战事之烈,自两军交战之日起为最甚。入营之后,负伤将士被送到营后包扎。

    李落心头一沉,三千将士战死沙场,返营的伤者竟不足百数,余下兵将倒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就连呼察冬蝉的娇喘声也清晰可闻。

    营前没了灯火。只有营中几处亮着火光,李落站在马前。疚疯倒竖,刺入沙土之中。李落手扶着疚疯长枪,调息杂乱的内力,方才一战,便是李落,也生出力不从心之念。比之清晨之战,更胜百倍。

    许是羯城也知道此战关乎生死存亡,麾下将士拼死一搏,入阵之后,所遇将士。皆都奋勇厮杀,以中军精锐应付也颇感吃力,倘若再过半个时辰,中军骑怕是就要全军尽覆。

    迟立走到李落身旁,凝视了一眼前方战场,沉声说道:“大将军,西戎看似抱了必死之心背水一战,就看我牧天狼将士能不能坚持到天明之时。”

    李落萧瑟自语道:“离天明时间还长。”

    迟立抬头看看,长出了一口气,道:“少说还有四五个时辰。”

    李落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接言。中军将士休息了片刻,李落传令,中军将士又再杀回战场之上,不过这次没有再起火把,如越胡两营一般,摸黑冲了过去。战场上呼啸声此起彼落,两军将士各自有一套联络密语,奔走之时,交相呼应,连成一片。

    夜越来越深,目力所及之处愈来愈近,没人知道身旁数尺外的人是敌是友,只知道挥刃,收刃,估摸一下活着还是死了,又再出刀收刀。终于有将士忍受不住,大喊出声,不过转瞬便戛然而止,没了声息。

    西戎骑兵近倍于牧天狼四营,战事胶着,刘策无法,将步兵营和半数中垒营派上战场,才堪堪抵住西戎敌骑。除了屯骑营攻杀颇有建树外,越胡射声三营将士都需轮番回营休整,所幸离大营近些,牧天狼将士还能稍作喘息,复又再战。

    李落率迟立和倪青四人,成刺马阵,在战场上与西戎骑兵厮杀,凭借李落和迟立两人听音辨人之能,斩杀西戎骑兵过百,颇显狠厉。几人合力,又再击杀了几名敌骑,突然李落顿了一顿,迟立急忙低声唤道:“大将军,你受伤了?”

    “没有,迟将军,我们和西戎交战已有多少时间了?”黑夜中传来李落清冷的声音。

    “大将军,已过一个时辰。”迟立笃定的答道。

    “西戎兵力多于我军,为何他们只从西北一路攻我牧天狼大营,不去寻别路劫营?”

    迟立略作思量,回道:“莫不是为了集重兵优势……不对,”迟立猛地出声,惊疑道:“就算西戎抽出万骑劫营,西北一路兵将仍在我军之上,难道他另有所图?除非他已经派出奇兵劫营,又或者西戎尚有援军?”

    “若是羌行之派兵劫营,西戎大军无战阵优势,定然不能像现在这般压制我牧天狼四营,由此看来,西戎或许还有援军也未可知。”

    “羯城已尽率右军精锐而出,鹰愁峡余下的几千士卒大多是老弱病残,羯城当不会让他们上阵乱了自己的阵脚,这么看来,这援军恐怕还是从羌行之的左军中抽调出来的,羌行之说不定已经放弃了天水阵线,孤注一掷。”

    “有理,迟将军,速派人回营告知刘将军,小心西戎援兵劫营,尤其是大营以北的西戎左军。”

    “末将遵令。”迟立接令,速去派人传令。

    再战之时,不知怎地,李落心中总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偏偏想不起来,只是觉得这件事关乎此战胜败,恍惚间,被一把马刀斩在身上,虽割不破惊邪甲,但刀上的内劲还是撞的李落胸口一闷,险些掉下马。

    倪青倪白骤然出枪,还不等敌将收回马刀,便被刺落马下,哼也没哼上一声。

第一百七十三章 羯城死了

    “大将军,你怎么了?”倪青略带惶恐的问道。

    李落没有答话,心中却暗暗吃惊,自冰心诀可心映外像后,几无人能近到李落周身三尺之内而李落还未知晓的,便是在沙场剧战之中也不曾例外,此刻不知是什么念头,萦绕在李落心上,竟然到长刀及身,李落才醒觉过来。

    迟立也吃了一惊,自从方才李落问过自己后,便觉得李落似有些心不在焉,如今差点伤在西戎骑兵手中,吓出了迟立一身冷汗。还不等迟立说话,李落便自言自语的说道:“我遗漏了什么?羌行之,羌……不好!”

    “大将军?”

    “羌清池!”

    迟立一愣,转即明白过来,寒声说道:“大将军,你是说羌清池会从我军阵后劫营?”

    “极有可能,羌清池从沙湖起兵,越过露水后,到我牧天狼大营也不过几个时辰。羌行之料定刘将军仓促安营,大营不会太过坚稳,一旦羌清池劫下大营,牧天狼首尾无法兼顾,此战必败。”

    迟立倒吸了一口凉气,急道:“大将军,末将去……”话音未落,只听见后方大营东南一侧传来西戎将士高呼声,营外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一眼望去,绝不少于万数,在黑夜之中极为扎眼。

    李落抬头一望,还不待牧天狼应变,就听敌阵之中一将扬扬出声道:“大甘大势已去,点火把,尽歼大甘残军,救回圣引,为我西戎战死的弟兄们报仇。”竟然是羯烽火的声音。

    随着纷杂的狂喊声,西戎阵中亮起了数以万计的火把。照的头顶的乌云一片通红,不少突入敌阵的牧天狼将士心神被夺,不及还手,惨死在西戎士卒刀枪之下。

    西戎骑兵攻势骤增,两军之间再无转圜,西戎全军压上。步步紧逼,自羌清池突显沙场,牧天狼已成危局,李落善用的先声夺人之势,反被西戎用在了牧天狼大军身上。

    李落静静的看了一眼,提气缓声喝道:“大甘李落,与牧天狼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各营将领纵声高呼,麾下将士也齐声应和,将士蓦然耸现勇力。生生阻住西戎骑兵,将西戎大军迫开了数十步。

    不过众将都已明白这种豁显的战力不能长久,过不了一时三刻,终会力竭。果然西戎大军避过锋锐之后,又再缓缓的压了过来,一步一步将牧天狼将士围向一处。

    若是大营被夺,牧天狼必败无疑,几将久经沙场。都明白个中轻重,牧天狼初时稍显慌乱。转瞬便在领将的喝令声中稳了下来,结刺马大阵,抵御西戎骑兵。西戎虽说兵多将广,一时半刻却仍攻不破牧天狼的军阵。

    李落会齐呼察靖几将,急令道:“迟将军,抽调五千将士。和刘将军守住大营,切记大营与我牧天狼四营之间断不能被西戎骑兵踏足截断。”

    “末将遵令。”迟立领命疾驰而去。

    西戎阵中,众将环绕着一名身穿大裘的将领,缓缓上前几步,与李落几人遥遥相对。领头的将领哈哈一声长笑,道:“大甘果然英雄辈出,有李将军这样的少年英雄,年纪轻轻就贵为辅国大将军,啧啧,别人就怕是这一辈子也熬不上个大将军。”

    呼察靖冷喝道:“狗贼,莫逞口舌之快,有胆量别躲在后面,出阵我们较量较量。”

    将领又是一声大笑,语气转冷道:“困兽之斗,要是你们将圣引送出来,本帅可让你们再多苟活几个时辰,若是还要用这种卑鄙手段,挟持一个无辜女子,本帅立誓,要与我西戎勇士踏平你大甘军营,即使身死,也在所不惜。”

    羯烽火知机高呼道:“救出圣引。”

    西戎将士杀喊声骤起,牧天狼危势剧增,守阵再退数步。李落几人拼杀在军阵最前,呼察靖愁眉蹙额,低声说道:“这样下去情势不妙,大将军还是早作打算为上。”

    李落哦了一声,突然问道:“说话的敌将是谁?”

    呼察靖一愣,回道:“羯城。”

    “双刃剑。”李落喃喃自语道。

    “什么?”呼察靖没有听清,追问了一句道。

    李落没有再做解释,传令道:“命胡骑和射声两营先行撤回,越骑营和屯骑营断后,全军轻装,准备突围,不能丢下一兵一卒。”

    “大将军,你和丁将军先回营吧,让末将和石将军断后。”

    “造化无常,”李落强提一口气道:“我也留下来,速去传令,若被西戎大军包围,就走不了了。”

    说话间,丁斩从一旁杀了过来,疾声说道:“大将军,步兵营和中垒营将士已被刘将军传令撤回大营,西戎势盛,刘将军颇为吃紧,大将军,散开突围吧。”

    “不可,”李落断喝道:“若是散开,步兵、中垒和虎贲三营必难幸免,先护送他们突围,丁将军,即刻回营,我与呼察将军和石将军断后。”

    丁斩大喊一声,吐了一口浊气,领了军令,率胡骑营撤回大营。

    待胡骑营和射声营撤离战场,余下的牧天狼将士压力激增,西戎大军已向南北两侧移动,欲将牧天狼大军包围起来,尽歼于此。

    大营之中杀喊声愈来愈烈,迟立率五千骑兵入营,堪堪将羌清池的精锐左军骑兵挡在营外,日间的优势在羌清池纵兵回援后荡然无存,牧天狼前后阵线岌岌可危。

    呼察靖望着敌阵中谈笑风生的西戎诸将,恨不得冲上前去将这些人一一斩落马下,却被西戎骑兵缠身,勉强维持军阵已是捉襟见肘。突地,呼察靖惊呼道:“大将军,你瞧那边!”

    李落心中一紧,急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顺着呼察靖目光看去,西戎阵中羯城处一阵慌乱,似有人杀到了羯城身边,只听得西戎将士疾呼道:“保护大帅!”

    西戎大军营中一乱,恍惚间,羯城似是从马上掉了下来。

    呼察靖一怔,随即高呼道:“羯城死了,杀。”

第一百七十四章 山穷水尽

    两军将士都是一愣,果然见西戎中军处乱作一团,没了羯城身影。

    李落见机,疾令石冲率屯骑营冲杀过去,呼察靖率越骑营护住屯骑营两侧,两营殊死一搏,西戎将士以为牧天狼别有伏兵,军心一乱,被牧天狼大军杀开一条血路。

    羌行之再不能坐视不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稳稳传出:“各部稳住军阵,不要听信甘狗妄言。”

    只是羯城乃西戎右军主帅,主帅遇袭,生死不明,右军军阵一乱,一时喝止不住,被李落三人领军杀到了营中中军处。

    战场之上,顿时大乱,李落几人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等杀到西戎右军中军处时,羯城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帐下几名将领在收拢显乱的骑兵将士。

    呼察靖和石冲面面相觑,猜不出羯城无端的怎会摔落马下,莫不是天佑大甘。就在几人一头雾水之际,李落身前伏地的尸首突然跳了起来,呼察靖一惊,手中长戟便是刺出,李落眼疾,急忙喝道:“住手。”

    尸身跳起后又落到地上,看衣着是西戎中军护卫,从西戎将士尸首下爬出一人,浑身浴血,已分不清是人是鬼,借着西戎将士的火把,见来人带着一个狰狞面具,身形修长,呼察靖大喜过望道:“是你!”正是随李落入营的无名女子。

    李落伸手喝道:“上马。”

    女子稍一踌躇,伸手握住李落,李落运劲一提,将女子引到马后,冷喝道:“撤军!”

    两营兵阵一变,以尾为首。冲出了西戎军阵,等到羌行之收拢了西戎大军,李落几人已撤回牧天狼大营。

    入营之后,李落未敢耽搁半刻,急命军中各部准备行装,趁西戎大军围攻前弃营突围。羌清池率部见牧天狼大军回营,不再强攻,后撤几里,稳稳围住大营东南一侧,以断牧天狼退回沙湖之路。

    大营之中,人影绰绰,战马长嘶声不绝于耳,刘策赶至中军处,见到李落。急道:“大将军,大营无险可守,只能突围。”

    李落双眉一扬,道:“向北侧突围。”

    “啊?”众将俱是一愣,不明白李落为何选营北突围。

    刘策眼睛一亮,喝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和狄将军汇合,或有转机。”

    诸将明白过来。急忙回营传令。越骑营冲锋,屯骑营和胡骑营断后。其余各营紧随越骑营,各营列好兵阵,就待李落下令。

    迟立和呼察冬蝉也赶到了李落身侧,中军骑已不足千人。军中将士皆都定定看着李落,眼中无惊无惧,仿若有一分别样的赤忱豪气。坦坦荡荡,便是朝堂之上也难得一见。只有一阵阵喘气的声息,似是夜太静了,不知是汗滴还是血滴掉在地上,溅起了一声声涟漪。

    李落看了一眼营中将士。这般目光刺得李落眼中剧痛,心口一闷,一股血腥味涌到了口中,却没有时间调息,强自压下胸中郁气,正要传令,突然身旁呼察冬蝉娇声叱道:“你们看那边。”

    众将回头一望,西戎阵后十里处,亮起了通天火光,映得西戎大军都是一暗,只看火光,竟似数倍于西戎兵将,人未至,苍凉的号声已先传到了众人耳中,刘策仔细分辨,带些颤音,缓缓说道:“是我们大甘的军队。”

    众将都呆在马上,没想到山穷水尽之时,大甘的援兵终于到了,付秀书喜极而泣道:“是我们的大军。”

    李落猛吸了一口气,见众将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长笑道:“沈先生,你终于来了。”

    营中传出阵阵欢呼声,众将一扫方才的沮丧,谁也没有想到,几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沈向东的援兵却来得这般及时。

    呼察靖哈哈大笑,连声说妙,看着远处的援兵,高声道:“来得好!大将军,我们出战?”

    李落也笑了起来,回道:“当然,怎好让狄将军远道而来,空手而回。”

    呼察靖呼啸一声,大声喊道:“儿郎们,随我再杀一场,被西戎这帮蛮兵围了好几个时辰,该我们出口恶气了,斩不下十颗人头的,别说是我呼察靖的弟兄。”

    “杀。”越骑营将士齐声高喊,呼察靖看着李落,顾盼生威,道:“大将军,末将先杀一场。”

    李落沉声道:“好,困兽犹斗,不必在意羌行之的中军,多斩一人我牧天狼便多一份胜算。”

    “遵令。”呼察靖率先冲出大营,领越骑营杀向战场。

    西戎大军已乱,羯城遇刺生死不知,羌行之便是有通天本领,也难在这等情形下力挽狂澜,战事急转,西戎大军如板上鱼肉,任大甘两军宰割。众将见呼察靖已先一步攻了过去,皆都跃跃欲试,纷纷请战。

    李落见越骑营和西戎骑兵战在一起,援军已与西戎后军相接,朗声道:“丁将军石将军。”

    “末将在。”

    “出兵,莫要让西戎大军轻易逃离战场。”

    “遵令。”两将齐声领命,营门大开,牧天狼将士蜂拥而出,杀向战场正中。西戎骑兵已有突围之势,呼察冬蝉见状,心急难耐道:“大将军,我们也去。”

    李落轻轻一笑,看了刘策一眼,刘策哈哈长笑道:“大将军放心,有末将在,不会放西戎一兵一卒入营,再说,他们恐怕没有心思夺营了,还是保命要紧。”

    “付将军,射声营留下,助刘将军守营,中军将士,随我前去迎一迎狄将军。”话音刚落,呼察冬蝉便欢呼出声,豪气不让须眉。

    付秀书颇为失落,不过射声营长于骑射,乱军之中难以施展,无奈只好留下来和刘策一同守营。

    大营东南的羌清池部果然没有再攻营,急忙率兵绕过牧天狼大营,向北奔去,接应羌行之。

    刘策见状,命射声营出击,只射杀西戎骑兵,不求阻挡羌清池率部,稍稍解了付秀书心中的郁闷,不过颇让付秀书气闷的是羌清池并不应战,只是惶急的向北疾驰,刘策忧心西戎或有埋伏,追出数里后便即鸣金收兵。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军无二主

    李落率中军骑刚入战场,西戎骑兵已无阵势,四散奔逃,只有羌行之所率的左军还可守住军阵,挡住呼察靖的越骑营和阵后的大甘援兵,让其余西戎将士突围而出。

    不过大势已去,西戎败像已成,就在李落入阵不久,数万西戎骑兵从西侧仓皇出逃,扔下还在阵中拒敌的左军,不顾而去。

    迟立大笑道:“羯烽火跑了。”

    李落叹了一声,道:“两军交战,弃友军而去,可是大忌。”

    果然这支骑兵不顾而逃,西戎左军被越骑营和大甘援兵前后夹击,将士再是勇猛,也抵不住数倍于己的大甘将士,羌行之无奈,只好也突出战场,留下还在阵中的数万乱兵。

    李落传令,并不围堵,只是命各营将士追杀西戎残军,待到羌行之率部突出战场,战事已定。只是李落没想到这一战,初时纠缠了数个时辰,最后却散的这般快。

    自大甘援兵突显战场到羌行之率军突围,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幸亏羌行之走的快些,若不然就如方才牧天狼大军一般,只不过这次却要换做成了西戎将士。

    屯骑营留在阵中,清扫西戎残军,越骑营和胡骑营尾随西戎残部杀出,呼察冬蝉似是没有尽兴,屡屡请战,李落哭笑不得,见已无大碍,便让迟立一同率中军骑前去杀敌,自己和石冲留了下来。

    石冲极是兴奋,大声嚷道:“痛快,参军来的真是时候。”

    李落微笑不语,若是沈向东再晚来几刻,恐怕就不是现在的局面了。援军也四散分开,数支大军呼啸而出。追击西戎残军。

    战场一分,数千骑迎着李落奔行而来,李落见状,和石冲打马迎了上去。两营相接,当中一将,面蓄长髯。凤表龙姿,正是征西大将军狄杰,身旁一人,雍容闲雅,从容不迫,却是牧天狼参军沈向东。

    等到狄杰近前,李落翻身下马,深深一礼道:“狄将军,李落多有惊扰。还望狄将军见谅。”

    狄杰也纵身下马,扶起李落,大笑道:“李将军客气,如此大战,你若是不让本帅知晓,才真该当赔礼。”

    李落轻轻一笑道:“李落承受不起,狄将军还是唤我名字吧。”

    “好,好。好。”狄杰连说了三声好,道:“胜而不骄。那本帅托大就叫你贤侄了,你也不必称我将军,叫叔父就好,这里不是朝堂,没有外人,这样还亲近些。”

    李落应了一声。看了沈向东一眼,微微点点头,沈向东一笑,也点了点头。李落看着狄杰,正颜说道:“多谢!”

    狄杰一扶长须。也正颜回道:“不谢。”说完大笑起来,李落也轻笑出声,一老一少,两名大甘名将,终在战场重逢。

    石冲站在李落身旁,崇敬的看着这名大甘征西大将,压低了声音道:“两位将军,我们回营吧。”

    狄杰扫了一眼石冲,嘿了一声道:“你是石冲?”

    石冲受宠若惊,忙回道:“末将正是石冲。”

    “好,久闻玄楼贤侄麾下猛将如云,你这个宣威将军石冲便是其中之一,上次匆匆别过,难得一见,这次要好好结识结识你们这些大甘的栋梁之才。”

    石冲不善言辞,在一旁搓着手,嘿嘿直笑。

    狄杰回头,看着沈向东道:“苍耳潜龙,再加上李落,还有军中的这些猛将,本帅都有些心急了,想看看你们能在这个天下翻出什么波澜来。”

    沈向东抚须笑道:“更不能少了狄将军。”

    “哈哈,好,本帅这么多年了,在西府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就数今天晚上笑的最是痛快。”

    众人见狄杰爆出一句粗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征西军中将领也少见狄杰如此开怀,皆都会心一笑。

    李落朗声说道:“叔父,上马,我们回营。”

    “走!”狄杰大喝一声,翻身上马,石冲高声喝道:“回营。”

    战场之上,除了几处西戎残兵负隅顽抗,余下未死的兵将都已突围逃离了沙场。李落狄杰一行从容返营,有数百西戎勇士,殊死一搏,猛冲向李落几人,只是还未等靠近十数丈,便被大甘将士围歼。

    刘策在营门处迎接诸人,见到狄杰,行下属之礼道:“末将刘策,见过狄帅。”

    狄杰虚扶刘策,道:“你我在朝中有数面之缘,分属同僚,刘将军不必拘礼。”说完顿了顿,接道:“刘将军在幽州蛰伏多年,如今在玄楼帐下,总算大展所长,以后大甘名将之列,必有你刘策之名。”

    刘策微微一笑,淡然自若的回道:“狄帅谬赞了,刘策何德何能,不过是借了大将军的余荫,哪里算什么名将。”

    狄杰眼睛一亮,哈哈大笑道:“好,刘将军和当年在卓城相见时判若两人,好,好,我辈从军,断不可没了霸气,你刘策在大甘军中,颇有文武全才之称,说句不中听的话,刘将军当年在卓城可没让狄某看在眼里啊,哪有今日这等锐气。”

    刘策苦笑一声,颇为唏嘘的回道:“难得狄帅还留心末将。”说完双眉飞扬,道:“请两位大将军入营一叙。”

    狄杰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李落道:“现在还不到说话的时候。”

    李落展颜一笑,尊敬回道:“狄将军,请下令。”

    狄杰眼中神光游动,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落,数息之后,才和声说道:“你果真愿意?”

    李落没有应声,只是目光清澈,看着狄杰,狄杰长叹一声,不知想起了什么,摆了摆手,道:“真是老了。”

    众将一愣,不知狄杰为何有此感慨,便是狄杰麾下亲信大将,也只猜得出一点端倪,只有李落明白个中三味,望着狄杰,一如当年和狄承宁一起聆听狄杰教诲的少年。

    狄杰神色一正,喝道:“兵无两帅,军无二主,袁骏。”

    “末将在。”狄杰麾下一将上前一步道。

    “今日来援将士,即刻起皆由李将军辖制,不可有误。”

    “什么?狄帅……”袁骏还未说完,便被狄杰打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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