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暴露行踪
“半分楼和七大寇没什么来往,不过释某人与七大寇有数面之缘。
其中一人的长辈是老夫故友,算得上有渊源。”释纤巧坦然应道。
场中几人没想到释纤巧会这样直言不讳,尽都暗自伤神,果然是不好对付。
“这次七大寇来卓城,不知道释楼主见没见着?”
释纤巧眼中神芒连闪,朗声说道:“聂大人,大理司不管有没有人亲眼目睹七大寇入府行窃,也定要先行擒下他们?”
“释楼主怎知大理司没有明证,再者七大寇以盗成名,商正衙门的事他们难脱干系,自然要擒下再审。
如果确属清白,大理司也不会冤枉他们,但是要让他们跑出卓城,这份罪责你我都担待不起。”聂千愁冷淡回道。
“聂大人所言极是,释某也不敢妄加揣测大理司办事,只是商正衙门起火都过去这些天了,他们还会留在城内么?”
“在。”陆随风阴寒一笑道,“七寇只余其四,另有三人下落不明,找不到这些盗匪,其余的人一时半刻不会离开卓城。”
释纤巧展颜一笑,将手中公文递回给聂千愁,不动声色的笑道:“陆将军好手段。”
陆随风咧嘴一笑,正要说话,聂千愁插言道:“释楼主明白我们的来意了吧。”
“嗯,大理司若有差遣,半分楼必将鼎力相助。”
聂千愁四人凝神看着释纤巧,想从释纤巧的脸上瞧出什么端倪,却一无所获。
聂千愁冷喝一声:“明人不做暗事,释楼主,有人来报看见七大寇余下四人深夜潜入半分楼,不知道有没有此事!”
释纤巧一脸惊讶,道:“怪不得两位大人深夜造访,原来是怀疑半分楼窝藏朝廷要犯,两位大人,请。”
聂千愁和陆随风面面相觑,查出来的话是撕破了脸,如果没查出来,日后半分楼追究起来,少说也要脱层皮。
陆随风生硬一笑道:“请什么?”
“请入楼一探究竟,释某得罪,不知道原来有人通传半分楼窝藏要犯,白白在这里耽误了诸位这么久,如果让旁人看见,还以为老夫包藏祸心。”释纤巧大笑道。
聂千愁四人没有料到释纤巧如此磊落,半点无惧众人兴师问罪,不禁心中泛起嘀咕,莫非真是眼线看错了人,七大寇并没有夜入半分楼。
聂千愁冷冷盯着释纤巧,暗自揣测半分楼虚实,一时不敢冒进。
半分楼虽说只是个江湖门派,却和皇上身侧说得上话,万一无凭无据,皇上怪罪下来,大理司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四人神色不变,只不过心中都在极快的盘算这半分楼是进还是不进。
眼前释纤巧坦坦荡荡,似乎没有掩藏的意思,如果消息有误,释纤巧看似谦和,只怕到时候半分楼好进不好出了。
陆随风踏前一步,正要说话,聂千愁轻轻摇了摇头,陆随风咽下欲吐之言。
聂千愁悠然看着释纤巧,和声说道:“这么说是我等消息有误,误会释楼主了。”
“哈哈,哪里的话,大理司和都卫奉旨查案,半分楼自然要遵从官府号令。
半分楼有没有窝藏钦犯诸位一看便知。”释纤巧含笑应道。
聂千愁打了个哈哈道:“既然释楼主说没有,我们当然相信,得罪处还请释楼主见谅,我们这就离开。
不过若是释楼主见到七大寇中人,还请不要忘了知会我们一声。”
“好说,应该的。”
“释楼主留步,本官告辞。”聂千愁拱手一礼,就要离开半分楼,来势汹汹,却这样无果而终。
聂千愁似乎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依旧是方才时的苦相。
“既然来了,诸位不如喝杯热茶再走,天寒地冻,也好让楼外将士弟兄暖暖身子。”
“不必了,吃一口皇粮就要担起护卫京师的重责,不像释楼主这般自在,异日再来叨扰。”
聂千愁回了一声,率先打起了退堂鼓。
陆随风面显不愉,不过论起和江湖中人打交道,怎也比不过聂千愁这只老狐狸,唯有压下心中疑虑,闷不做声。
关七侯和董叔义自始至终也没有流露出敌对之意,在卓城武林道上立足,自然知晓轻重缓急。
几人正要离开半分楼,突然一道人影疾驰而至,到了诸人身旁,也不避讳,躬身一礼,沉声说道:“东七巷发现敌踪。”
董叔义眼睛一亮,来人是个瘦小阴鸷的汉子,正是蛇堂听风耳倪绝,与董叔义皆为朱家倚重的左膀右臂,疾声问道:“倪兄,是谁?”
“七大寇,谷铁心、疯丐、人屠刁成和玉书生姜晚。”
“什么!?”场中众人俱是一惊,释纤巧也愕然变色,不知道谷铁心为什么会暴露行踪。
“东七巷,就在半分楼外,他们从哪里来?”陆随风急急追问道。
倪绝看了释纤巧一眼,颔首一礼,沉声说道:“从外而来,似乎是想夜闯半分楼,被蛇堂的弟兄发现了。”
“交上手了?”聂千愁双目一张,寒芒四射,一扫之前的苦相,仿佛一只昏睡的猛兽刚刚醒过来一般。
“嗯,幸亏有关阁老麾下高手相助,这才勉强围住,不过这四人武功不弱,只怕围不了多久。”
关七侯暗骂一声,这等时候还不忘把和气会拖下水。
聂千愁吐了一口气,扬声喝道:“倪兄,带路,去看看。”
数道人影纵身掠起,急如闪电,向东七巷疾行而去。
释纤巧脸色凝重,猜测谷铁心几人定是不愿让半分楼惹下话柄,不过这样匆忙行事却太过草率了些。
眼下境地已没有余暇细想,释纤巧和半分楼几名高手也随着众人往东七巷赶去,等见到谷铁心之后再随机应变。
“看来七大寇是走投无路了,这个时候还想借助释楼主脱身,聂某错怪释楼主了。”
聂千愁一边飞身行走在房屋楼阁之间,一边向释纤巧缓缓说道,脚下丝毫不慢了其余众人,言语平和,显然未尽全力。
不过身侧几人也都面不改色,提纵奔走在院墙楼宇上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全都留了一手。
第六百四十二章 绣春刀
“聂大人言重了。”释纤巧和颜应了一声,心中急思对策。
聂千愁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今夜来人中就算他最难应付,口中所言虚虚实实,未必便是他心中所想。
到了东七巷前,众人飞身掠上一处高墙,打量着不远处的战事。
卓城武林道上的好手,连同都卫和大理司的高手围攻谷铁心四人,身外四处还有都卫将士森严戒备,看情势插翅难飞了。
场中最耀眼的是谷铁心手中亮起的刀影,一刀出,春芽吐芯,青叶沾露,一刀收,枯木逢春,百花含苞待放。
刀起刀落,直如花开花谢一般,草长莺飞,万物一派生机。
不管围攻的高手再多,出招再是凶狠,总是在刀光前慢了一分,阴寒可怖的杀气皆化作初春落雨,润物而无声。
疯丐双掌也不弱,掌风拳拳,动静之间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疲态。
出手有快有慢,有先有后,有轻有重,有几次并没有击向攻来的对手,反而是落在空处,只是这该是落空的地方偏偏能封住敌手的杀招,让对手难以寸进。
另外的刁成和姜晚一身艺业也是不凡,不过比之谷铁心和疯丐却逊色不少。
“绣春刀。”关七侯颔首推许道,“了得,此子刀法已经大成,难怪视卓城上下如无物。”
“排云掌也不差,疯丐成名已久,果然不是侥幸。”董叔义赞道。
“困不住了。”聂千愁淡淡说道。
众人望去,只见谷铁心掌中长刀骤然变疾,卷起无尽的飞花,缤纷绚烂,将围攻众人的攻势带的乱了起来。
阵势破绽已显,谷铁心无心再战,就要突围而出。
聂千愁脸色一变,喝道:“好快的刀。”
身形一晃又定了下来,原来是从暗中抢出三个高手,接过谷铁心两刀和疯丐一掌,将四人又逼回重围中。
“和气会酒色财气四使,关阁老真是煞费苦心,咦,怎么不见气使宇文兄?”释纤巧平声问道。
关七侯哈哈一笑道:“没法子,这么大的损失和气会也肉疼的很,只好先把这几位英雄留下来问个清楚,让诸位见笑了。”
释纤巧轻轻一笑,没有应声。
关七侯开口闭口都是行商生意,看似是个市侩奸商,不过若是在卓城待过些日子的人都知道,哪怕是轻视这个笑容可掬的和气会阁老一丝半点,恐怕最后连块骨头都剩不下。
不远处场中劲风四起,和气会酒色财三使一入战圈,围攻之众声势大涨。
谷铁心四人脸色愈见凝重,虽然一时半刻没有身死的危险,不过想要破开重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和气会三使比起早前围攻的高手只强不弱,手底下还留了几分余力,即便如此,也给谷铁心四人莫大的压力。
犹是场中一个风情万种的美艳女子,手中长鞭细如小指,长一丈有余,刁钻古怪,出招的方位无所不用其极,最是令人猝不及防。
腰肢柔弱无骨,仿佛这身子也是一支要命的软鞭,纵然武功高强如谷铁心和疯丐,也要分出不少心神应付女子掌中的长鞭。
“和气会四使只来其三,气使不来,单是念飘飘的一支追魂鞭,困住七大寇尚可,想擒下他们,难。”聂千愁淡淡说道。
关七侯搓搓手道:“宇文老弟有点琐事一时脱不开身,罪过,罪过。”
聂千愁意味难明的看了董叔义一眼,摇头和声说道:“哪里话,擒贼缉凶原本就是大理司和都卫的事,怎好让江湖朋友代劳。
陆将军,你我出手吧,擒下四贼,早点回去交差。”
陆随风嗯了一声,当先跃下高墙,缓缓靠了过去,没有仓促出手,双目如利箭一般盯着过招的两方人马,伺机出招,不动如山,一动便是雷霆万钧之势。
聂千愁慢条斯理的挽了挽袖子,抽出腰间的布公尺,正要提气跃过去。
董叔义突然出言道:“不如让小人和倪兄出手试上一试,如果擒不下他们,聂大人再出手不迟。”
“这不太好吧。”
“哈哈,能为聂大人和朝廷出力,我等责无旁贷,入城贼鼠人人得而诛之,请聂大人掠阵。”
董叔义大笑一声,向倪绝施了个眼色,两人飞身抢入战局之中,替过两个武功差些的蛇堂好手,围攻谷铁心四人。
与和气会三使不同,董叔义和倪绝全力出手,招招欲置人于死地。
聂千愁轻轻点了点头,赞道:“没想到董堂主还是个热心肠的人,难得。”
聂千愁话里有话,此刻蛇堂和和气会都已经出手,唯有半分楼按兵不动,难免惹人猜疑。
释纤巧望着场中情势暗自沉吟,谷铁心原本是想为半分楼洗脱嫌疑,只是没料到暗处会埋伏下这么多江湖高手和官府兵将。
不过事出突然,聂千愁也是仓促设伏,尚有破围的破绽。
释纤巧心念电转,洒然笑道:“既然关阁老和董堂主都出手了,半分楼也不能坐视不理。
周放,冯震鸣,出手助聂大人一臂之力。”
周放和一旁的英挺男子齐声接命,翻身跃下高墙,向场中掩了过去。
“释楼主不必如此,本官知道江湖规矩,七大寇中既然有你的晚辈,释楼主不帮他们就好,倘若出手相助本官,岂不是落下一个不义的骂名。”
聂千愁摇头劝道,只是有劝说的意思,却没有阻拦的动静。
释纤巧淡淡一笑道:“今夜出手,只是想在聂大人面前讨一份情面,替老夫子侄留一个分辨的机会,倘若人赃并获,证据确凿,老夫亲自手刃这个不孝子。”
聂千愁打了个哈哈,暗骂释纤巧这只老狐狸,出手是假,保下七大寇是真,眼下没有大理司庭审定论,倒也不好拂了半分楼的颜面。
聂千愁满口答应道:“释楼主大可放心,若是没有证据,人怎么抓进去的,本官怎么带出来,如果少一根汗毛,唯本官是问。”
“多谢聂大人。”释纤巧和颜一礼,不再多言。
第六百四十三章 刀影如织
场中再添两个高手,谷铁心的绣春刀和疯丐的排云掌还算支撑的住,不过刁成和姜晚已经左支右绌,如果不是有谷铁心和疯丐在一旁照拂,恐怕已经被色使念飘飘的追魂鞭擒住了。
双方已交手数十招,七大寇虽有败象,不过攻守兼备,也没有落了多少下风。
聂千愁不住点头赞许道:“好一个万物回春的绣春刀,此子刀法中还有留手。
很不错,看来已经能和天南宋家的刀法一争长短。”
“不知道比起定天王手中的刀孰强孰弱?”关七侯眼中异色连连,目不转睛的望着谷铁心。
“不一样,一个争天下,定的是生死成败,一个名扬江湖,要的是信马由缰的自在,不好比较。”
释纤巧扫了聂千愁一眼,心中微微一凛,聂千愁这样称赞谷铁心,当然不是惺惺相惜的用意,恐怕另有用心。
“鄙人听说定天王出使东海,遇上贼寇暗杀,重伤之后武功全失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管是真是假,和我们没关系就是了,知道了反倒不好,关阁老以为如何?”
关七侯哈哈一笑,点头道:“聂大人说的是。”
说话间,和气会三使渐渐施展出狠辣绝招,将谷铁心四人笼罩在刀光剑影之下。
刁成粗重的呼吸声数丈外也听得清清楚楚,姜晚一身锦衣也被汗水湿透,脸色潮红中又见苍白,再没有变数,要不了多久就会脱力。
“半分楼果然高手如云。”聂千愁轻声说道。
话语刚落,冯震鸣大喝一声,双臂不疾不徐的探了出去,荡开姜晚手中长剑,直直抓向刁成。
冯震鸣掌中没有什么花哨的招式,一招一式都看得清清楚楚,可以不论敌手怎么辗转腾挪都逃不出这双肉掌的尺许之地,不温不火中有一股难言的雍容华贵之气。
刁成避无可避,手腕一翻,几十斤重的熟铁短棍生生砸向冯震鸣手臂。
冯震鸣没有变招,依旧这样平和的抓了过去。
铁棍砸在冯震鸣手臂处,没有传出皮裂骨折的声响,反而发出一声闷闷的,像是撞在一根参天古木上的声响,细细瞧去,冯震鸣的手臂上连红都不曾红上一分。
刁成呆了一呆,就在这一呆之间,也不知怎样,肩颈要穴已被冯震鸣扣住,动弹不得。
姜晚大惊失色,长剑急摆,挑向冯震鸣咽喉,招式未老,剑招再变,迅疾而无声的斩向冯震鸣扣住刁成穴道的手指。
另一侧疯丐隔空击出一掌,听不到风声,冯震鸣却少见的露出凝重之意。
左手扣住刁成,拉向自己身后,右手平平推出,似乎没有看见挑向左手手指的长剑,聚精会神的看着与疯丐遥遥相对的空处。
姜晚大怒,冯震鸣如此模样,却是太过轻视自己,手下加劲,势必要救出刁成。
就在这时,姜晚眼前一花,一个满含笑意的男子出现在姜晚身侧,低声笑道:“好利的剑招。”正是周放。
姜晚吃了一惊,久战之后竟然被人近身也没有察觉,身后不远处的谷铁心似乎也没有瞧见姜晚的险境,径自抵住酒色财三使和蛇堂高手。
姜晚心中一寒,怒喝一声,长剑倏忽间缩了回去,轻轻一颤,刺向周放切向自己手腕的单掌。
周放眼中一亮,微微一笑,手指急速摆动起来,像极了穿花而过的蝴蝶,却没有粘上片叶。
姜晚抽身急退,右手抓向收回的剑柄处,周放如影随形,不让姜晚有再出招的机会,左手点向姜晚腹间穴道。
这个时候再出剑招已经来不及了,姜晚处变不惊,左手绕过后背,拍在剑柄上,长剑剑锋突跳而出,刺向周放。
周放微微一惊,早已知道七大寇中无弱者,只是没想到姜晚出招如此诡变,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此刻周放再无余暇分神旁顾,食指和中指并立成刀,点在长剑剑身处,以长剑为媒介,内力狂涌而出,卷向姜晚。
若是平时,姜晚也有应对的法子,不过方才群敌围攻,内力已经大为不济,闷哼一声,反被自己的佩剑震退了一步。
步法已乱,姜晚暗暗叫苦,后力难继,再强行出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姜晚一退,周放便是急进,不给姜晚喘息的机会。
姜晚刚刚握住剑柄,还不等卸去剑上的内劲,半个身子突然一麻,人已经落到了周放手中。
周放刚刚震退姜晚时,冯震鸣和疯丐的掌劲便即交实,没有响声,拳风却很凛冽,刮的侧旁几人脸皮生疼,忙不倏的退开半步。
冯震鸣退了一步,疯丐身形不乱,借力又再迫开董叔义和倪绝的抢攻,只是被两人一阻,失去了救出刁成的机会。
冯震鸣方自落定,周放也恰巧擒住姜晚,两人同时出招,同时收手,已将七大寇中两人擒获。
“好一个木落归本神功,也只有半分楼白虎堂堂主才能敌得过疯丐的排云掌。”聂千愁击掌赞道。
“穿花蝴蝶指,周堂主指上的功夫也不弱,半分楼卧虎藏龙,真让人禁不住垂涎三尺啊。”关七侯羡慕的看了释纤巧一眼。
释纤巧微微一笑,谦逊应了一声,周放和冯震鸣武功固然不弱,但和气会三使和蛇堂两位高手也不会差两人多少,到了最后关头却功亏一篑,用意昭然若揭,试探半分楼为实。
周放和冯震鸣抽身而退,周放扬声唤道:“谷公子,疯丐前辈,令兄弟已经被我们拿下,你们束手就擒吧。”
谷铁心回目一扫,嘴边绽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手中绣春刀忽然泛起一阵森幽的涟漪,将场中诸人都卷了进去。
刀影密如织,几乎填满了丈许之地的一寸一尺,刀光到了眼前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刀身,哪里是刀光了,仿佛是一堵刀墙凶恶的压了过来。
聂千愁骇然变色,失声喝道:“春满人间!?不可能,这门绝技在江湖上失传已经过百年了!”
笑容万古不变的关七侯也变了颜色,脸上的笑意隐去,双目冷电流转,死死盯着谷铁心,看来要重新估量七大寇的实力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巨变之始
刀气从中破开,吹的众人东倒西歪,难以立足。
场中高手无处可避,手下再没有留力,刀光剑影绽出阵阵璀璨的厉芒,向谷铁心和疯丐攻了过去,一战将终,到了这个时候才算真正的交手过招。
劲气四散,闷哼声不绝于耳,和气会、蛇堂、大理司和都卫高手四散退倒。
两道身影冲天而起,谷铁心长啸一声,朗声说道:“卓城武林同道,在下领教了。”说罢兔起鹘落,向远处掠去。
“哪里走!”聂千愁暴喝一声,手中布公尺电闪飞出,宛如一只毒蛇一般叮向谷铁心背心处。
谷铁心头也不回,绣春刀应手扫了过去,不偏不倚的点在锋刃处,借力远遁而去。
远远传来一声长笑:“商正衙门的事另有隐情,诸位不妨多查探一番,免得为奸人所用,在下兄弟两人暂且留在这里,告辞。”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场中高手此起彼落,追着谷铁心和疯丐没去的方向。
关七侯惊愕说道:“春水映照!?他竟然还有余力。”
聂千愁杀气暴涨,脸色阴沉似水,这么多高手竟然还留不下谷铁心和疯丐,落了一个灰头土脸,日后恐怕免不了被人笑话。
“聂大人,怎么办?”
“追,大理司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这两人的行踪,若是让他们逃出卓城,谁也没有好果子吃。”聂千愁寒声喝道。
大理司高手和都卫将士倾巢而出,散向卓城各处,今夜卓城内外鸡飞狗跳,又是一个不眠夜。
聂千愁压下心头怒火,冷漠说道:“此子武功竟然如此了得,大出本官意料,此番算计功亏一篑,是本官失算了。”
关七侯神情和缓下来,轻轻一笑道:“大人不妨稍等片刻,依我看刚才贼子恃强狠下杀手,不过最后一招也受了伤,只要朱堂主和鄙人会中宇文兄赶到,说不定能留下他们。”
聂千愁冷哼一声,言语之中没有丝毫感情道:“怕是难了,不是本官看轻朱大堂主和宇文大侠,绣春刀再现江湖,卓城武林又将是一场变数。”
说罢勉强向释纤巧和关七侯拱手一礼,道,“多谢两位援手,日后少不了还要仰仗半分楼和和气会。”
“聂大人见外了,为大理司效力我等义不容辞,若有差遣,大人知会一声就好。”
聂千愁扫了一眼被周放和冯震鸣扣在手中的刁成和姜晚两人,扬声喝道:“将这两人关入天牢,容后再审。”
大理司捕快凶神恶煞的围了上来,周放和冯震鸣没有交人,齐齐抬头望着释纤巧。
释纤巧和声说道:“聂大人,你看?”
“释楼主宽心,人是你们半分楼擒住的,大理司再怎么厚颜也绝不会专断。
如果没有明证,聂某护他们二人周全,不会让释楼主难做。”
“多谢聂大人。”释纤巧道了一声谢,扬了扬手,周放两人这才将刁成和姜晚交给大理司捕快手中。
聂千愁接过一名捕快找回的布公尺,眼皮一跳,百炼精钢制成的布公尺竟被生生斩开一道裂痕,倘若当面对敌,恐怕也难敌绣春刀的锋芒。
聂千愁收起布公尺,淡淡说道:“释楼主,告辞。”
说完不等释纤巧回言,纵身沿着东七巷远远掠去。
关七侯摇了摇头,喟然叹道:“哎,释楼主,你要是早些说七大寇有这般能耐,也不至于让聂大人如此丢脸。”
释纤巧似笑非笑的看着关七侯,关七侯心中突的一跳,还是早走为妙。
这里是半分楼的地盘,和气会的高手也都散在各处,倘若释纤巧翻脸,自己决计讨不了好。
念及此处,关七侯连忙抱拳一礼,和颜悦色道:“今夜叨扰释楼主了,异日关某亲自登门谢罪,就此别过,释楼主留步。”
“不送。”释纤巧淡然应道。
关七侯匆匆离开,周放和冯震鸣闪身落到释纤巧身侧,周放冷笑道:“和气会和蛇堂落井下石,这次闹得灰头土脸,看他们日后还怎么在江湖同道面前立足。”
释纤巧脸色缓缓沉了下来,低声说道:“今夜是卓城巨变的起始,我们要小心行事,一定不能让这些人知晓兰花会的虚实。”
“属下遵命。”周放和冯震鸣齐声应是。
项姓老者从远处赶了过来,近身之后低语传音道:“半分楼四周的大理司捕快和都卫高手都撤走了。”
“这么快!”周放暗自咋舌道。
“退走是假,重新部署是真。
聂千愁虽没有明说,恐怕已经认定七大寇与我们有牵连了。
为今之计,一定要先他们一步找出商正衙门背后主使,不妨把这件事闹大些,如果惊动圣上,他们就不敢再这样明目张胆。”
“只要谷少侠和疯丐前辈没有大碍,他们就不能把咱们半分楼怎样,不过刁四侠和姜少侠落在大理司手中,再加上孟大侠三人下落不明,终归是隐患。”周放皱眉说道。
“孟大侠不在他们手上。”冯震鸣插言道。
释纤巧点了点头,忧色一闪,凝声说道:“谷贤侄最后一刀固然令天地失色,不过和气会三使和蛇堂高手的反击之力也不容小视。
关七侯眼力不弱,他能看出谷贤侄已经负伤,聂千愁只怕也了然于胸。
前面还有朱家和宇文昙设伏,最后追的这般不紧不慢,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委实难以度测。
今夜虚虚实实,来人各怀鬼胎,非是一路。”
“能这样将各府衙门都操控在手中,这个人的身份绝不会低,算起来卓城里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项姓老者沉吟接道。
“虽然人不多,但初心不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们依计行事,商正衙门这么大的烂摊子,不会这么容易就掩盖的滴水不漏。
项老弟,这几天你多打听打听朝堂上的动静,看看有没有什么异状。”
“好。”
半分楼众人各自隐去,应对接踵而至的风云突变。
夜更深了。
谷铁心和疯丐逸出重围,两人都没有说话。
第六百四十五章 螳螂捕蝉
忽然传来谷铁心几声低沉的咳嗽,疯丐提气跃上前去,来到谷铁心身侧,沉声说道:“伤的重不重?”
“没事,还有再战之力。”
“咱们为什么不留在半分楼?”
“如果我们留在半分楼就出不去了,单是和气会和蛇堂还好,现在大理司和都卫都已经出手。
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监视半分楼,唯有我们抢先出招,在外牵制卓城各方势力,释楼主才好从容布置。”
“大理司的海捕公文来的真是时候。”疯丐怒气渐生,寒声说道。
谷铁心双目一寒,冷冽说道:“鹿死谁手还不到最后定数,我们七大寇何时这样窝囊过,卓城无道,那就搅他个天翻地覆。”
“老三下落不明,现在老四老五也落到了敌人手中,祸不单行。”
“四弟他们暂时不会有危险,有释楼主照拂,大理司怎么也要给半分楼一分薄面。
半分楼出手也是这个用意,只要你我不死,四弟五弟不会死在我们前面,只是孟兄三人杳无信讯,这的确是心头大患。”
“嗯,先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
夜空中,两道人影宛若鬼魅一般忽隐忽现,身后的追兵声息渐渐远去,被两人抛在了身后。
到了一座小桥前,这是一条小河,城东沉香河的一个不起眼的支流,桥很窄,只能容两人并肩而行。
谷铁心突然一顿,疾驰的身形硬生生钉在地上,疯丐一惊,也跟着稳住身躯。
正要出言询问,心头忽然一寒,猛然抬头望了过去,只见桥对岸站着一高一矮两人。
高个之人瘦如干柴,偏生骨架齐大,穿着一件灰布麻衣,面如白纸,两只眼睛在黑夜中发生丝丝红芒,甚是骇人。
矮个之人比关七侯还要矮上一头,将将比侏儒高出寸许,却比关七侯胖上两圈,脸上带着一个戏子的面具,穿着一个宽大肥胖的衣衫,上衣将腿脚都罩在其中,衣袖很宽,比寻常女子的裙衣还要宽上些,看上去颇为滑稽。
不过瞧在谷铁心和疯丐眼中心中都是一寒,眼前拦路之人不是旁人,矮个子正是蛇堂当家袖里乾坤朱家,瘦高男子却是和气会酒色财气四使中武功最深不可测的气使宇文昙。
“朱堂主,宇文大侠。”
“嘻嘻,夜这么深,谷少侠和疯丐前辈这是要去哪里?怎地如此匆忙?”
“哼,朱堂主不是明知故问么。”疯丐冷声说道。
“哈哈,疯丐前辈教训的是,朱家多嘴了,天寒地冻,在外面说话怎么比得过屋里暖和。
谷少侠,疯丐前辈,不如一起随朱家到蛇堂坐坐,多日不见,朱家很是挂念啊。”
“朱堂主有心了,不过今晚就不必了,倘若无事,还请让开去路。”
“啧啧,谷少侠还是这样快人快语,朱家佩服。”朱家诚恳可亲,伸出手抱拳一礼。
谷铁心和疯丐看着朱家袖中宛若婴儿的一双肥嫩双手,心中一阵恶寒。
这双手不知道让多少江湖高手饮恨,又让多少良家女子羞愤自尽,到了最后,谁也不敢小视这双手就是了。
“朱堂主若想试招,不必再费唇舌,莫非还要等追兵齐了再动手么?”
“咦,原来谷少侠和疯丐前辈是在逃命,稀奇,古怪,不如让朱家做个和事佬如何?”
谷铁心无心多说,抽出背上长刀,低啸一声:“看刀!”
人随刀走,化作一道惊鸿,先声夺人,将朱家和宇文昙收入刀气之中。
朱家百忙之中还有闲情赞道:“后生可畏。”
双手却不闲着,大袖扬起,迎上绣春刀。
刀气碰上朱家衣袖,仿佛泥牛入海一般,内劲骤然散去。
谷铁心心中一冷,不等变招,朱家一只手已拍到刀背上,一股怪异绝伦的内力沿着刀身窜了过来,直直刺向手臂经脉。
谷铁心闷哼一声,长刀一转,从朱家衣袖中拔了出来。
袖里乾坤名不虚传,虚实难测,一招刚过谷铁心就已经吃了暗亏。
谷铁心抽身而退,与疯丐相视一眼,一个朱家就这么难对付,更不要说站在一旁冷漠无语的宇文昙了。
时间一息一瞬的过去,身后追兵的声音又再清晰起来,眼前境地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唯武可破。
谷铁心功聚长刀,刀身轻颤,发出一阵清脆低鸣。
朱家目光一凝,知晓此刀一出就是高下生死的分别,不敢大意,凝神应对。
宇文昙也上前半步,气场遥遥锁住谷铁心和疯丐两人,盛名之下无虚士,单是这份内功,比起成名已久的疯丐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家和宇文昙身后的官道上突然出现一支人马,五前四后,正中间是一架马车,马上护卫身穿大甘军服,是军旅中人。
当先一人看见桥上情形,似乎吃了一惊,扬声唤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当街动武?”
事不迟疑,谷铁心和疯丐借朱家和宇文昙分神之际,长身而起,沿着河道急窜了出去。
朱家和宇文昙来不及回话,正要追上前去,只听方才出言的骑兵护卫惊诧喝道:“咦,怎么是蛇堂朱堂主,还有和气会宇文气使!”
朱家和宇文昙刚刚掠起的身形停顿了下来,来人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不敢造次。
丢了谷铁心和疯丐的踪迹是轻,过后还能想法子再找出来,不过倘若得罪了卓城权贵,那就得不偿失了。
朱家回身一礼,正要答话,突然看见说话之人的模样,吃了一惊,忙不倏躬身行礼道:“是翟大人。”
“翟大人?七指擒纵翟大侍卫?”
宇文昙也微微动容,这个时候恰巧遇见翟廖语,若是无心倒还好说,就怕别有蹊跷。
“哈哈,如今我已经不是宫中侍卫了,只是牧天狼军中一卒罢了,两位豪侠无须多礼,你们这是做什么,那两个人是谁?”
朱家拿不准翟廖语是明知故问还是真不知道今晚卓城发生的事。
只是此刻却不敢隐瞒,恭敬应道:“这两个人是日前商正衙门纵火的凶徒,朱家和宇文兄受大理司差遣,特地缉拿他们归案。”
第六百四十六章 黄雀在后
“咦,什么时候大理司竟然能请动朱大堂主和宇文兄了?”
朱家讪讪一笑,心中固然暗自诽谤,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谁不知道翟廖语老奸巨猾,背后的靠山更是大的骇人,当朝权贵翘楚的定天王李落。
翟廖语似乎没有瞧见朱家眼中的窘迫,和颜一礼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缉凶了,朱堂主,宇文兄,请自便。”
朱家苦笑一声,这么一耽搁,哪里还能再追上谷铁心和疯丐两人。
朱家望着翟廖语身后的马车,试探问道:“车上可是九殿下王驾?”
马车车帘一动,一个略含疲倦的声音传了出来,和声一笑道:“是我。”
朱家和宇文昙忙跪倒行礼,口呼王爷,朱家惶恐说道:“不知是王爷驾临,草民有眼无珠,冲撞王爷了,请王爷恕罪。”
“两位快起来吧,你们是江湖中人,这些俗礼能免则免。
蛇堂、和气会,我听人说起过,大理司缉凶还要江湖同道相助,真是有失体统,看来大理司的高手还没有你们多呢。”
朱家一惊,不知道李落话中何意,是责怪蛇堂和和气会越俎代庖,还是不满大理司办事不力,不过不管是哪一件,要是李落追责下来,大理司和蛇堂和气会都没有好果子吃。
朱家唯唯诺诺不敢妄言,李落轻笑道:“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你们也是为大甘朝廷出力,理应褒奖,快快请起。
异日得闲,我还是要见见卓城中的英雄豪杰,你们忙吧,翟大哥,咱们回府吧。”
翟廖语应了一声,向朱家和宇文昙颔首一礼,动身返回弃名楼。
车马刚动,李落突然记起什么,传音说道:“江湖英雄行事雷厉风行,不过切莫伤及无辜。”
朱家连忙应是,等到定天王的车马走远,朱家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疑声说道:“定天王怎么这个时候走这条路了?”
“朱堂主的意思是定天王有意这个时候出现?”
“这我怎么知道。”朱家没好气的说道。
“追还是不追?”
“嘿,再追只能追风了,回去吧,冻了一晚了,找个地方暖暖身子要紧。”
朱家紧了紧松散的衣衫,晃着脑袋慢悠悠的往蛇堂总堂走去。
宇文昙扫了一眼朱家背影,神色刻板如昔,微一闪身,隐入黑夜中不见了踪影。
谷铁心和疯丐峰回路转,知机甩开追兵高手,借着夜色隐去行踪。
离开小桥后,谷铁心回首望了一眼,不知何故,隐隐觉得马车中的人似乎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却不知道竟然会是和自己在一起待了三天的那个自称是治栗点库的少年郎。
追杀的高手再无音讯,谷铁心和疯丐这才止住身形,疯丐吐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好险。”
谷铁心轻轻嗯了一声。
“马车上的人会是谁?”
“卓城里的权贵吧。”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谷铁心静声半晌,一字一句的说道:“去城西,朝雨慕云楼。”
“这个时候?”疯丐讶声问道。
“对,今晚卓城几股势力布下罗网,就等我们落入瓮中,他们未必猜得到我们还敢再闯城西。”
疯丐初时还有些惊讶,不过也是胆大包天之辈,细想之下谷铁心言之有理,风轻云淡的应道:“也好,去瞧一瞧这个温柔乡有多凶险。”
两人稍事歇息,辨明方向,马不停蹄地向城西朝雨慕云楼赶去。
申时,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城西朝雨慕云楼。
偏房的一盏烛灯还亮着,烛光摇曳,晃的人昏昏欲睡。
屋中桌旁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子玉树临风,英气逼人,女子温婉娇媚,倾城倾国。
男子看似有些面生,鼻梁高挺,嘴边总挂着一丝自信的笑意,显得棱角更是分明,一双眼睛中透着些许绿蓝光彩,仿佛夜里的猫儿一般,一望去就有一股眩晕的错觉,不是大甘中人,竟是个异域来客。
女子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分外的让人牵肠挂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的人儿大甘天下也不多了,碰巧卓城城西的朝雨慕云楼就有一个。
柔月连连打着哈欠,困顿不堪,慵懒的枕在玉臂上,勉强睁开就将合上的美目,散懒的似是一只不愿醒来的小猫。
呢呢喃喃道:“都这么晚了,天也快亮了,不会有人来了吧。”
对面男子温颜一笑,瞧着柔月鬼斧神工的脸庞,心中生出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怜惜,痴痴的发起呆来。
柔月眼珠一转,看见男子痴迷的神情,嫣然一笑,笑责道:“你该不会是找借口要看人家这般狼狈的模样吧。”
男子回过神来,洒然一笑,道:“柔月姑娘不管什么时候都难掩天姿国色,如果真有狼狈模样,哈哈,桑南色一定要看上一看。”
柔月扑哧一笑,笑意未落,困意又生,掩口打了个哈欠,玉指朱唇,娇艳欲滴。
柔月直起身子,托住香腮,静静的看着眼前名唤桑南色的男子。
一夜枯等,桑南色脸上半点疲惫神情也没有,淡然自若的自斟自饮。
似乎是察觉到柔月的目光,桑南色没有抬头,看着桌上茶杯里已经换过一次的茶叶,柔声说道:“城东布网,今夜一战如果七大寇失手被擒,那是我错看他们。
如果能突出重围,换做我,今天晚上必会来一趟朝雨慕云楼,过了今天就没机会了。”
桑南色说完,柔月半晌没有接言,桑南色剑眉一扬,抬头望了过去,只见柔月怔怔出神的看着自己,洒脱一笑道:“柔月姑娘在想什么?”
柔月哦了一声,避开桑南色炙热的眼神,幽幽一叹道:“看来今晚他们不会来了。”
“或许吧……”桑南色话音未落。
突然一声长笑道,“朋友,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茶。”
说罢掌风随手飞出,掀开花窗,一股冷风飞快的钻了进来,屋中骤然一寒,柔月打了个寒颤,拉了拉披肩,美目流盼,望着窗外夜空。
第六百四十七章 红颜祸水
静,夜静,风也静,就连寒气也静了下来。
窗外悄无声息,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
桑南色怫然不满道:“风冷夜寒,佳人期许,两位隔窗不入,这样做法岂不是有失男儿本色?”
“深夜拜访,请姑娘海涵。”窗外传来一声清朗声音,正是谷铁心。
两道人影轻轻飘了进来,人影落地,屋中似乎暖了暖,不知道什么时候窗户已被来人随手关了起来。
桑南色和谷铁心四目相对,空中仿佛有看不见的冷电四溅。
桑南色战意暴涨,看到谷铁心背后红缨长刀时眼睛一亮,冷然喝道:“你也用刀?”
“是。”
桑南色突然手臂一挥,掌中多出一把尺许短刀,向谷铁心割了过去。
刀很薄,但刀光很烈,这一刀削了出去,错眼间仿佛屋中的烛光也被一刀两断,从中断裂开来。
柔月没想到两人刚刚打了个照面就动手了,惊讶娇呼出声。
谷铁心神色镇静如故,反手一抹,绣春刀绕过一个弧线,轻轻的从这把短刀旁滑了过去。
两把刀并没有碰在一起,只有刀气交错而过,绣春刀很柔,谷铁心出手一招的名字更柔,叫做如沐春风。
屋中被短刀斩断的烛光被绣春刀又再接了回去,恢复了刚才时的温柔旖旎。
“好刀法!”桑南色收刀,短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不知道平日里桑南色藏在身上什么地方,“这把刀叫什么名字?”
“绣春刀。”
“绣春刀,好名字。”桑南色大笑一声,朗声说道,“请坐。”
“你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谷铁心反问道。
桑南色一愣,看了柔月一眼,柔月盈盈一笑,和声说道:“小女子是这里的主人,公子,前辈,请坐下说话,桑公子是我的朋友。”
“你就是柔月?”疯丐不客气的喝道。
桑南色脸色一沉,正要说话,柔月玉手微微一扬,轻柔回道:“小女子正是柔月。”
“哼,果然是红颜祸水。”
柔月悠悠一叹,我见犹怜。
谷铁心示意疯丐稍安勿躁,两人坐了下来,谷铁心抱拳一礼道:“桑公子的刀法不像大甘功法,似乎有北疆宗派的影子。”
“哈哈,好眼力,七大寇果然名不虚传。
我年幼时长在北方,自小对大甘刀法武功就很向往,这些年在卓城落脚,时常听人说起大甘年轻一代中以刀法而论有两人为最。
其中之一是宋家的无缺公子,另一个人是当朝九殿下,但这两个人都不是寻常能见得到的,可惜了我手中的碎梦刀,至今还遇不到一个能一较高低的对手。
不过今晚总算不虚此行,你的绣春刀有与我一战的实力。”
桑南色话虽然傲气逼人,但有方才一刀之威,再加上桑南色流露出来的自信神色,竟然一时让人找不到怀疑反驳的话。
谷铁心淡淡回道:“我奉劝桑公子一句,定天王和无缺公子的刀还是不要去试了,说不定幸事会变成憾事。”
“哦,他们两人的刀比起你的绣春刀更凶更烈?”
“宋家的纵横刀决是武林绝学,定天王所习刀法虽然没有人明说,不过也是独步江湖的奇功绝艺,我的绣春刀难以相提并论。”
“谁说生死之分一定就是武功的高下。”桑南色眼中异芒连闪,傲睨一世道。
谷铁心心中一动,卓城中刀法高强的异域高手屈指可数,此子出身北疆,如果不是浪子游侠,那便是马帮中人了。
柔月突然百无聊赖的插言道:“你们这些英雄豪杰说话不是刀,就是争斗么?
如果只是这些,那你们说好了,奴家去睡了。”
谷铁心和桑南色俱是一愣,只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不过这美人的嗔怪也一样难以消受。
桑南色尴尬一笑,道:“以后在柔月姑娘面前不说这些话了。”
柔月白了桑南色一眼,娇嗔道:“你不要又乱许愿啦,下次定会再说的,谷少侠是找我来的,倒像成了你的故人一样。”
柔月轻声责备,听在耳中,仿佛含着淡淡的醋酸意味,酥酥软软的落在心尖上。
谷铁心暗吸了一口凉气,当真是个勾魂摄魄的女子,怪不得娄田会栽在这里。
谷铁心深吸了一口气,平声说道:“柔月姑娘认得在下?”
“七大寇名满江湖,以寇为名,做的却是君子侠客都未必能办到的事,小女子甚少与江湖中人来往,不过七大寇和绣春刀的名字奴家还是听过的。”
“深夜搅扰,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姑娘蕙质兰心,既然早已料到我们会来,想必心中已有定议。”
“猜到你们会来的是他不是我,卓城各方的豪强势力布下天罗地网,奴家以为你们逃不出去的。
既然来了,谷少侠和前辈想问什么就问吧。”
“好,姑娘原来也是性情中人,在下的时间不多,得罪了。”
“没关系的。”
柔月风情万种的轻轻拂了一下秀发,勉强打起精神,似乎是要仔仔细细的回答谷铁心所问。
只是这个神态,没来由的让谷铁心心中一软,只觉得如果问的多了就是在折磨眼前这个倾城倾国的美艳女子。
柔月瞧了瞧谷铁心和疯丐残破的衣衫,轻声说道:“看来是一场恶战。”
美目上下打量了一遭,谷铁心与疯丐两人安之若素,衣衫褴褛掩不去傲骨锋芒。
柔月微微一笑,赞许的点了点头。
谷铁心轻咳一声,抛开心头杂念,直言说道:“姑娘知道城东一战,想必这几天卓城中发生的事也瞒不过姑娘。”
“有些事奴家知道,有些事奴家不知道,城东一战是桑公子告诉我的,并不是我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原来是桑公子告诉姑娘的,敢问桑公子尊姓大名?”
“哈哈,我是桑南色。”
“桑南色?马帮帮主?”
谷铁心瞳孔微微收紧,竟然连很少过问大甘江湖事的番外马帮也卷入了这场纷争,这张罗网织的很大。
“不错。”桑南色扫了谷铁心和疯丐一眼,明白两人心中的隐忧。
哈哈一笑道,“马帮和大甘的商正衙门没有什么关系,两位大可放心,我在这里,只为柔月姑娘。”
第六百四十八章 果真是他
疯丐冷哼一声,颇是不满如此人物迷恋美色。
谷铁心哦了一声,神色和缓下来,缓缓说道:“原来是柔月姑娘的护花使者,好,我有几个疑问请教柔月姑娘,还望柔月姑娘解惑,七大寇异日必有回报。”
“谷少侠想问什么?”
“中书令上大夫娄田。”
“娄大人?”柔月一怔,朱唇轻启,轻轻说道,“谷少侠知道的太晚了。”
“不晚,总比不知道要好。”谷铁心静静的看着柔月。
柔月替谷铁心和疯丐斟上一杯茶,风轻云淡的说道:“娄大人在朝雨慕云楼中确实说起过那夜商正衙门的事,虽然没有一字不漏,但是有心人稍加推敲,就能猜得到时间。”
谷铁心和疯丐呼吸一促,原想柔月会矢口否认,没料到说的这么痛快。
“这个有心人是谁?”
柔月轻轻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怀疑我,娄大人虽说是说给我听,但传出这个消息的是奴家楼中的一个婢女,如今也下落不明,不是被人杀人灭口就是远走他乡啦。”
“这么说姑娘也不知道是谁设计了娄大人?”
“不知道,总归是和商正衙门有关系的人,奴家懒得猜了。”
柔月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寥寥数语,便将朝雨慕云楼摘得干干净净,说她说谎,却拿不出明证来。
桑南色在一旁虎视眈眈,动强也不是上上之策,再者谷铁心和疯丐似乎也狠不下心来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动武。
桑南色冷哼一声道:“娄田这个人道貌岸然,身为朝廷命官,家中发妻幼子尚在,贪图美色,难成大事。”
桑南色面色阴沉,似乎和娄田还有什么过节,再看柔月俏脸飞红,该是为了她争风引起的。
“娄大人一腔赤诚,为国为民,这是做不了假的。
行事也算是个彬彬君子,在大甘朝廷中实属凤毛麟角,只不过城府不深,喜怒于色,这些年能做到中书令上大夫,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背后是谁在提点吧。
这样的人可以做事,但不可谋事,谷少侠,你们失策了。”
“姑娘苦等一夜,难道就是为了说朝雨慕云楼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么?”
“柔月,练就这样刀法的人不会是坏人,其心不正,决计不会有这样大气的刀势,你想告诉他们什么就说吧。”桑南色清朗说道。
柔月温柔一笑,细声细语道:“奴家的婢女名叫小月,是城东雨花阁出身,谷少侠如果要找出背后指使的人,不妨去雨花阁看看。”
屋中一静,谷铁心看着柔月和桑南色二人,良久无语,突地长身而起,抱拳一礼道:“多谢,告辞。”
“谷少侠留步。”
“姑娘还有指教?”
“你们现在四面楚歌,大理司海捕公文一出,卓城草木皆兵,朝中权臣乃至宫中想必已经有人留意商正衙门的事。
这件事起因就在商正衙门,不管谷少侠是否是那天夜闯商正衙门的人,朝廷这么说,别人就会这么听了。
谷少侠不如在商正衙门身上动些心思,娄大人的事没有人敢提,难道就不会有人猜测是商正衙门从中做鬼么?”
谷铁心眼睛一亮,此计大妙,如果能把商正衙门从暗处揪出来,放在朝廷各部眼前,就算有人还想赶尽杀绝,恐怕也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谷铁心嗯了一声,若有所悟的瞧着柔月,此女看似弱不禁风,却是旁观者清,洞察朝廷心思,不可小觑。
“柔月姑娘,敢问朝中暗助娄大人的权贵是谁?”
柔月嫣然一笑,道:“怎么,谷少侠想要求得这个人的帮助?”
“总该知道是哪一处的衙门还关心天下黎民苍生。”
柔月轻轻摇摇头,道:“他不会帮你的,如果想帮,娄大人就不会死了,娄大人谋算商正衙门,未必合他的心意。”
谷铁心双目一寒,静静的看着柔月。
柔月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这也不算是什么隐秘的事,这个人就是当今大甘定天王李落。”
“果真是他!”谷铁心低喝道,“既然提点娄大人,为何又任凭娄大人自生自灭?”
柔月见谷铁心言语之中已有激愤之情,苦笑道:“谷少侠不了解定天王其人,他生在卓城王府之中,自幼就知道朝堂上的尔虞我诈。
诚然有巡检天下的雄心壮志,但他更明白其中的轻重缓急,你看巡检司上下,再加上中书令令下行走,他用的人有几个是勤政廉明的好官,这才是他真正可怕的地方。
扬南论道,旁人只当是戏子舞袖,谁又曾仔细想过定天王话中之意。”
谷铁心吐了一口浊气,压下心头愤懑,清冷说道:“小污不纠何以扫天下,言过其实。”
柔月轻轻垂下头,轻声说道:“卓城上下都在暗自猜测定天王受困于东府官府衙门崩塌一事,又抗旨不遵,休了太傅之女,被万隆帝剥去了骠骑大将军和亲王世子的爵位,眼下该是焦头烂额才对。”
“难道不是这样?”
柔月轻轻一笑:“这样想的人就太看轻大甘的定天王了,奴家多年前就见过他,他心中的定夺取舍,很少有人能猜的明白。
他是大甘皇子,娄大人如果有心乱朝纲律法,他不会救,但如果商正衙门藏污纳垢,谁敢说他不会过问呢?
谷少侠别忘了,定天王的靠山没有旁人,就是当今天子。”
谷铁心脸色数变,数息之后又再平静下来,颔首称谢。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朝雨慕云楼不是久留之地,谷铁心和疯丐告辞而去。
离开朝雨慕云楼,谷铁心和疯丐换了一身衣裳,将昨夜一战的血衣销毁,随意找了个早茶的小摊。
苦战数个时辰,又从城东赶到城西,肚中空空如也,先填饱肚子再说,下一顿能不能吃得上都不好说了。
“咱们就这样相信那个丫头说的话?”
“疯兄的意思?”
“依我看,不如我们再入朝雨慕云楼,擒下这个丫头,问问看还有没有藏着别的事。”
第六百四十九章 走不了了
谷铁心摇了摇头,道:“暂且不能打草惊蛇,就算我们擒下柔月姑娘,也问不出什么了。”
“你信她说的话?”
“不全信,娄大人的事应该没有错。
但商正衙门必定和朝雨慕云楼有关系,柔月姑娘不会是局外人,就算她没有参与其中,也该知道这里面的玄机。”
“那咱们还等什么?”
谷铁心苦笑一声道:“疯兄,我们擒下她又能怎样,还不是平白落人口实。
昨夜她话中有话,朝廷不会信,也不愿信。
就算她说这件事与我们无关,恐怕别人都以为是我们强迫之下才说的。
只要朝廷认定夜闯商正衙门的人是咱们七大寇,没有人甘冒这样的风险替我们说话,再者,”
谷铁心微微一顿,神芒一显道,“我没有胜过桑南色的把握。”
“马帮,嘿,江湖英雄,到了卓城就都成了朝廷鹰犬,可悲可叹。”疯丐郁闷难解,一不小心就连半分楼也骂了进去。
谷铁心展颜一笑,宽慰了疯丐几句,看似有些线索,可是大理司、都卫,还有城中的江湖帮派,会给七大寇时间去查清这件事么。
两人闷头吃饭,盘算接下来该如何解开这局死棋。
突然谷铁心身形一晃,杀气立显,疯丐寒芒乍现,盯着谷铁心身后一个头戴棉帽的人。
“大哥,二哥,是我。”头戴棉帽的人没有回头,低声唤道。
“啊!”谷铁心险些惊呼出声,眼中杀气瞬间隐去,大喜过望,传音道,“孙兄,是你!”
“嗯,大哥,你们跟我来,三哥和七妹在不远处的一个客栈里藏身。”
孙九按捺住言语中的激动,起身率先离去。
谷铁心和疯丐相视一眼,不动声色的付过银两,不再迟疑,远远跟着孙九绕过几条小巷,进了一个偏街上的小客栈。
客栈很小,看着也不太干净,不过不易被人察觉,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不远处就是城西街市,倘若有变,也能及时掩去踪迹。
进了客栈,陋堂中还没有房客,掌柜和店伙计也不在,空无一人。
疯丐扫了四下一眼,心中一动,莫非是个圈套,再看谷铁心却似未所觉,径自跟着孙九走了进去。
疯丐哑然一笑,自己还是不如谷铁心,纵然身死,谷铁心也绝不相信自己的兄弟会出卖自己。
三人穿过前堂,走近靠近天井处的一间客房,孙九来到屋门外,轻轻扣了扣门,低声说道:“三哥,七妹,是我。”
“六弟,碰见大哥和二哥了没有?”屋门吱呀一声拉了开来。
当先一人正是孟庄,孟庄看见孙九身后的谷铁心和疯丐,微微一愣,大喜过望道,“大哥,二哥,真的是你们。”
谷铁心和暖一笑,压下心头激荡之意,轻声说道:“进去说。”
“快,快进来。”孟庄闪身让开屋门,三人极快的走了进去。
小灵仙也在屋中,看见谷铁心和疯丐,迎上前去,嘴角嚅嗫几下,却没有说出话,眼眶一热,一滴泪珠儿轻轻的滑了下来。
孟庄探头看了看屋外动静,将门轻轻掩上,没有走远,静静的待在门后,打量着屋子外的动静。
谷铁心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孟庄三人安然无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见小灵仙泪眼婆娑,笑道:“别哭了,我们不都还好好的么。”
小灵仙哽咽低吟道:“谷大哥……”
“没事就好。”谷铁心宽慰了几句,疯丐心中也是一暖,小灵仙就算再怎么冰雪聪明,但也只是个女儿家,还从来没有经历过像这次坎坷的境地。
“七妹,六弟,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些天去哪里了?”疯丐不善言辞,只好岔开话题道。
“二哥,说起来谁也想不到,我们竟然阴沟里翻船,被人摆了一道,惭愧,哎,莫非我真是老了。”孙九摇头叹息道。
谷铁心见孙九三人这般模样,疑声问道:“是谁留住你们了?”
“就是和咱们一起待了三天的那个娃儿,自称是治栗点库史的少年郎。”
“是他。”谷铁心眉头一皱,想起在虹桥一遇,这个人到底又是何方神圣,“他不是洛书常又是谁?”
孙九赧然一笑,摇摇头道:“我们被他骗到城东,还没有动手就被他手下的高手擒住,这几天不知被关在什么地方。
昨夜又被蒙上眼睛拉了出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这家客栈了。
说起来汗颜的很,虽说和他说过几句话,但他是到底是谁,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谷铁心看着守在门口处的孟庄,孟庄点了点头,道:“他没有出手,看上去好像真的不会武功。
但他手下有三个人武功奇高,我和七妹连一招都没有接住就被他们点了穴道,六弟在外策应,也被他们中的一个勘破行踪,出手擒了下来,着实了得。”
疯丐也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道:“一招都没有接下来!?”
孟庄苦笑一声,慨然点了点头。
“先擒住你们,又在这个时候放你们出来,他会是谁?”谷铁心苦思说道,最后一句却是问向小灵仙。
小灵仙心神平复下来,恢复到平日灵动,轻轻说道:“他先擒住我们,让谷大哥你们不敢离开卓城,这个时候放我们出来,应该是我们走不了的意思了。”
孟庄环目一扫:“老四老五去哪里了?”
“被擒了。”
“什么!?”孟庄三人吃了一惊,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昨夜我们四人去半分楼赴约,没想到早已有人设下埋伏,就等我们入网。
半分楼外我和疯兄与卓城高手交过手,四弟和五弟失手被擒,只有我们两个逃了出来。”谷铁心暗叹一声,闷声说道。
“这,大哥,二哥,怎么办,不能丢下四弟和五弟。”
孟庄急急说道,脸色一寒,低声骂道,“这个小兔崽子,非要在这个时候擒住我们。”
“四弟和五弟落入敌手的时候有释楼主在场,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第六百五十章 鸡飞狗跳
谷铁心心念一转,沉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来这里找我们的?”
小灵仙从怀中取出一张书柬,递给谷铁心,轻声说道:“是他让我们来的。”
谷铁心接过白纸,上书寥寥几个字:去朝雨慕云楼看看,或许能碰到你们的人。
字迹秀气好看,落笔却甚为有力。
谷铁心皱了皱眉,和疯丐相视一眼,俱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惊惧之意。
自己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旁人眼中,一清二楚。
“我们被他们点了穴道,到了这里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穴道自解,取下面纱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别人了,只留下这张字条。”
“七妹,你能猜到这个人是谁么?”
“他不是洛书常,是谁我也说不准,卓城里的王孙公子我不认得几个。”
小灵仙摇摇头道,突然记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道,“谷大哥,临走前他交给我一个锦囊,说是如果遇到凶险的时候再打开,能化险为夷。”
“咦,他什么时候给你的?”孟庄惊咦一声道。
小灵仙俏脸一红,细语回道:“就在咱们被蒙上眼睛前。”
“哼,鬼鬼祟祟,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孟庄还在怀恨于心,忿忿不平道。
谷铁心掂了掂锦囊,交给小灵仙,沉声说道:“此人敌友难辨,先不要早下定论,这个锦囊你先收着,或许真有奇效也说不定。”
小灵仙应了一声,将锦囊收在怀里,抬头望着谷铁心。
谷铁心双眉紧锁,怔怔出神,良久吐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自生自灭,莫非真的是他。”
“谁?”
“一个不顾娄大人死活的人。”疯丐寒声说道。
孟庄三人吃了一惊,不知道娄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着谷铁心和疯丐这般模样,也明白终归不是好事。
这一夜,卓城里很不平静。
大理司的海捕公文打破了卓城最后一丝风雨飘零的平静,一石激起千层浪,各部衙门、江湖门派,有心的,无意的,把不为寻常百姓察觉的卓城搅成了一锅乱粥,捕快、探子、都卫将士,一时之间比平日多了三成有余。
不过倘若仔细瞧瞧就会发现都是朝廷下面的衙门在奔走,朝堂上的权臣牛耳一个个按兵不动,不知道在等什么。
七大寇如今成了众矢之的,有人想邀功请赏,有人是奉旨查案,还有人想要杀人灭口,自然少不了觊觎风传的从商正衙门失窃的巨款,都在探寻七大寇的下落。
不过卓城很大,除去北城不算,再加上外城散落的百姓,少说也有近千万之众,在这么多人中要想找到三五个有心藏身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街头巷尾都布满了各司衙门的眼线,三教九流,防不胜防,稍有大意也只能落个饮恨收场。
连着几日,卓城外弛内张,商正衙门一案终于引起了长明宫的注意。
刚开始时万隆帝索然寡味,提不起什么心思,只当是寻常不长眼的盗贼,随口分拨大理司查办。
时至今日,等到万隆帝看见商正衙门递上来的奏章,惊的合不上嘴。
一场大火,损失之巨简直骇人听闻,银两、银票、奇珍异宝,加起来有数百万两之多。
万隆帝大发雷霆,命大理司协同商正衙门,一定要尽快抓到行凶恶徒,另遣都卫从旁相助,若需其他衙门协力,即刻奏请朝廷。
这纸圣旨一下,大理司和都卫不敢怠慢,上头有万隆帝盯着,虽说这些日子万隆帝上朝的时候屈指可数,但要是哪天朝堂上一不小心想起来这件事,没有说辞可就得小心脑袋了。
聂奉鸿急的似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再怎么说都卫都是英王李玄慈的人。
如果这件案子破不了,都卫最多也就领些罪责,但大理司可就难说了,丢了乌纱帽是小,稀里糊涂送了性命是大,连忙下令命手下所有的捕快四处搜寻七大寇的行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卓城里鸡飞狗跳,大理司挨家挨户的搜查,除了那夜在城东擒获的人屠刁成和玉书生姜晚,七大寇其余五人踪影全无,仿佛是消失了一般。
还不等大理司和都卫查出什么名堂,空气中有弥漫起一股猜疑的声音。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第一个传出来的,商正衙门早在数年前就已经亏空百万两白银,这次商正衙门失火只不过是因为害怕有人查起来,暴露贪赃枉法的事实,自弹自唱的一出戏罢了,硬生生推到了恰逢其会的七大寇身上。
这番话原本没什么,案破之前,各种各样的流言都有,只是这次不凑巧的很,莫名其妙的传进了万隆帝的耳朵,万隆帝也动了疑心,命三皇子李玄旭彻查此事。
临阵换帅,万隆帝虽然没有明说,但朝堂上的王侯将相也猜得到天子之意,这是要把商正衙门一起查办的意思。
再加上早前太傅凌疏桐过问大理司海捕公文一事,这可不寻常的很,中书令虽有监管之责,但没有权利插手大理司的具体事务,太傅还和大理司卿聂奉鸿有监法司同衙之谊,如此行事不免有些耐人寻味。
换了查案的人,聂奉鸿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商正衙门可就没有那么舒坦了,禁军将士封锁了整个商正衙门,闲杂人等不许出入,核对近年来商正衙门进出的账册。
不管能不能查出什么,此次是三皇子明武王李玄旭独当一面,不止是万隆帝看着,后宫也在瞧着,朝中百官莫不翘首相盼,掂量着要不要在李玄旭身上下注。
这种情形下三皇子李玄旭的压力可想而知,凡事严严谨谨,不敢有丝毫马虎。
分兵两路,自己坐镇商正衙门,清点账册,另一路以大理司和都卫为主,搜寻七大寇的行踪。
城南,一艘蓬船。
船夫穿着厚厚的棉衣,吃力的划着船桨,河面上刚刚破开的冰又有要冻上的样子,估摸着到了明个这划船的营生就要暂且歇歇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 穷追不舍
大甘朝廷为了在卓城营造水乡的灵气,主干的沉香河历朝历代都劳民伤财,算下来比商正衙门上奏遗失的银子多出数倍有余,不过平心而论,这条沉香河的确对卓城大有用处,算是物有所值。
船夫不紧不慢的划着船,河面上三三两两的还有几艘小船。
如果是眼力毒辣的人,这个船夫看似辛苦吃力,但是一摇一荡,几乎分毫不差,显然是个武功不弱的练家子。
船舱内坐着三人,两男一女,是乔装打扮后的谷铁心和小灵仙,对面坐着的正是半分楼楼主释纤巧。
“谷贤侄,这一招棋下的妙,如今明武王亲自彻查商正衙门是否有亏空一说,大理司和都卫虽说还盯着你们,不过江湖上的高手多多少少已经有人在观望了,该是也在怀疑这件事只是商正衙门瞒天过海的幌子。”
“这还要多谢释楼主暗中相助。”谷铁心恭身一礼道。
释纤巧摇了摇手,和颜笑道:“自家人不必客气,现在风声虽然小了些,不过还不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你们要千万小心。”
“释楼主放心,有疯兄和晚辈六弟在,不会这么容易让大理司的捕快找到。”
“大理司和都卫是朝廷手脚,声势大,动静也大,防备起来反倒容易些,但卓城里的江湖帮派却不易提防,这些人行事的手段无所不用。
眼下你们暂时还要留在卓城,不能坐实了官府衙门的说辞,单是夜闯商正衙门也是重罪。”
“晚辈明白,这次引起宫中注意,有好有坏。
好的是众人的矛头不全指向我们七大寇,坏的是现在要找我们的人更多了。
夜闯商正衙门是事实,再怎么说也没有人会相信与七大寇无关。”
“话虽如此,不过贤侄也不必太过担忧,这件事未尝没有转机,如果商正衙门中饱私囊是真,还有谁会在乎是七大寇或者是别人闯入了衙门府库。”
“有一个人能做明证。”小灵仙插言脆声说道。
释纤巧点了点头,道:“不错,那晚刁兄弟救出来的男子的确能当明证。
你们说的这个人老夫仔细推敲过,能不动声色的将灵仙子三人擒下来,还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又悄然将你们带往城西,有这样手段的人在卓城不多。
老夫本以为是朝堂上几个显赫之人,不过一一查证却都不像,冢宰府似乎也是凭空多出这么一个人。”
“既然他不是商正衙门一路,先不管他了,疯兄去城东雨花阁查探消息去了,看看能不能找到柔月姑娘口中所说的婢女小月。”
“商正衙门有明武王坐镇,这个时候我们要再加一把火,让那晚的大火燃的更烈些。”
“释楼主的意思是明武王意在商正衙门?”
“哈哈,倘若只是抓几个人,怎也用不着宫中的皇子出面。
只看明武王命禁军将士把商正衙门围得水泄不通,就知道他心在何处。
一府衙门倘若贪赃枉法,欺君罔上,几个江湖中人只怕就没人顾及了。”
“可惜现在还没有别的证据。”
释纤巧狡黠一笑道:“谷贤侄小瞧半分楼了,半分楼怎会把重担都压在你们七人身上。
商正衙门我们早就盯着了,时机恰当,自然会放出消息给明武王。”
谷铁心拍手赞道:“释楼主果然心机缜密。”
释纤巧莞尔一笑道:“哪里,如果再不做点事,只怕你们心里要骂我这个老不死的了。”
谷铁心尴尬一笑,轻咳一声道:“前辈,晚辈四弟和五弟可还安好?”
“贤侄放心,大理司老夫也有说得上话的朋友,聂千愁多少也要给半分楼些许颜面,暂且没有人难为他们。”
“那就好,多谢释楼主。”
“今天与贤侄相会,还有一事,你们一定要小心提防。”
“哦,什么事?”
“老夫得信,卓城和气会和蛇堂聚集百余武林高手要捉拿你们。
听说马帮亦有高手参与其中,这些人一旦动起手来比大理司和都卫更难应付。”
谷铁心神色一凝,心中浮现出朝雨慕云楼中的马帮高手桑南色,倘若这群人中多几个这样的绝顶高手,的确不好对付。
“卓城帮派为什么对七大寇穷追不舍?”
“哼,这些人说的好听,七大寇横行无忌,乱了卓城规矩。
和气会舍不得商正衙门里的银两,蛇堂兴风作浪,势要借机讨朝廷欢喜,但马帮也会卷入这场纷争中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谷铁心哦了一声,马帮这次会出手,多半是因为朝雨慕云楼吧。
释纤巧看了谷铁心一眼,见谷铁心似有所悟,不过谷铁心没有说也就没有多问,叮嘱谷铁心万事小心为上,避过这阵风头,自然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城南,蛇堂总堂。
偌大一个招牌,上书:义字当先,正是蛇堂重地聚义堂。
聚义堂很气派,方方正正,但楼堂都不甚太高,免得树大招风,惹人猜忌。
蛇堂中没有什么风雅之人,都是些江湖草莽,聚义堂中也就没有什么花草点缀,一应诸物很贵重,但布置的不伦不类,难免有些土气,像极了腰缠万贯的乡绅地主。
不过这也是朱家的过人之处,旁人乍见聚义堂这样的情形,没准心里已经有些轻视这群粗人了。
此刻聚义堂人满为患,江湖高手三五成群,有的坐在堂中,有的站在院中,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正堂正中坐着三人,都是跺跺脚卓城就要颤三颤的人物,当中便是蛇堂堂主朱家,左侧是和气会阁老关七侯,右侧闲散饮茶的却是马帮之主桑南色。
朱家正和关七侯耳语什么,身下的椅子高了些,朱家坐在上面,腿脚不能及地,看上去很是滑稽,不过在场的人谁也不敢小视了朱家,更不敢取笑他。
江湖上没少有人嘲笑朱家的模样,现在还活下来的恐怕已经没有了。
卓城四派,独缺半分楼,召集这么多江湖好手,看来对七大寇志在必得。
第六百五十二章 不请自来
看着两只胖胖的老狐狸和颜悦色的谈笑,定然是已经达成盟约了。
桑南色扫了朱家和关七侯一眼,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讥讽,若非有因,八抬大轿请他都不会来。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院中隔空一把长刀刺破苍穹,直直钉在聚义堂前的木柱上,刀柄处红缨飞舞,煞是惊艳。
“什么人!?”群豪大惊,厉声喝问。
桑南色双目一收,自言自语道:“果真来了。”
关七侯和朱家也吃了一惊,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这么多江湖高手面前耀武扬威,定睛一看,关七侯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喝道:“绣春刀!”
“七大寇谷铁心,前来拜会卓城同道。”一声清朗的声音传了进来,在场高手众多,竟没有人听出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朱家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具下的神色,不过想必好不到那里去。
阴冷笑道:“原来是谷大侠,稀客,稀客,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和大家伙见见。”
说罢瞪了堂下董叔义和倪绝一眼,自诩龙潭虎穴,竟然被人闯了进来还没有察觉,传扬出去蛇堂的面子算是丢尽了。
谷铁心纵声长笑,桑南色神色一动,抬头看了看屋顶,朱家和关七侯也分辨出来,朱家喝道:“去请谷大侠下来。”
“不必了。”谷铁心傲然说道,随着话音,一道身影轻飘飘的落在聚义堂前。
身形刚一落地,院中群雄刀剑出鞘,团团围住谷铁心,如临大敌。
反观谷铁心悠然自在的站在堂外,负手而立,视百余高手如无物,这般潇洒孤傲的神态与旁人判若云泥,震住了身后蠢蠢欲动的卓城高手。
“好一个绣春刀。”桑南色大声说道,赞许之意显于颜表。
谷铁心颔首一礼,微微一笑道:“在下听说卓城的武林同道在找我,今日不请自来,特来拜会诸位英雄。”
董叔义上前一步,冷喝道:“地狱无门偏要来,哼,来的容易去的难,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哈哈,原来赫赫有名的聚义堂是地狱之门,在下受教了,不过这地狱门在下见得多了,不知道这处能否留得下我。”
朱家和关七侯走了下来,朱家阴测测说道:“好一个胆大包天的七大寇,视我们卓城武林如无物,了得,倘若让你安然无恙的走出去,朱家岂不是太对不起在场的同道好友了。”
“哦,朱堂主和关阁老不是在城东已经试过联手留下谷某么,谷某不是一样走出去了。
也是,今时不同往日,这里的高手比那夜要多出不少,人多势众,说不定谷某真的就走不出去了。”
在场豪杰一片哗然,城东一战虽有耳闻,但是知道是朱家与关七侯联手的人并不多,倘若是这两个人联手都没有留下谷铁心,看来七大寇一身武功的确已经登峰造极了。
谷铁心先声夺人,朱家气极反笑,怪笑道:“厉害,厉害,在城东时谷大侠跑的太快,朱家没来得及领教谷大侠高招,今个有幸,你我好好过上几招,看看卓城武林是不是浪得虚名。”
谷铁心无惊无惧,朗声说道:“多说无益,不知道这次是朱堂主一个人出手,还是叫上旁人一起来。”
院中草莽已经有人扬声喝骂起来,问候祖宗的,问候家中亲友的,要多难入耳就有多难听,只是没有人依仗人多出手围攻。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谷铁心孤身前来,气势太盛,再加上言语中已让朱家骑虎难下,如果真要以众敌寡,蛇堂以后就不要再在江湖上混了,就算杀了谷铁心也只是别人的笑柄。
谷铁心正是看准这点,才敢孤身闯入虎穴邀战,除了艺高人胆大之外,这份镇定心思也是常人难及。
董叔义勃然大怒,厉啸道:“让我先会会你的绣春刀。”
谷铁心看也没有看董叔义一眼,冷冷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过你若要战,那便战吧。”
谷铁心身形一晃,抽出钉在木柱上的长刀,横握在手,抱拳朗声说道:“七大寇谷铁心,请赐教。”
董叔义一愣,没想到谷铁心说战就战,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想起半分楼外惊为神技的春满人间,实在没有把握能接的下谷铁心几招。
院中群豪见董叔义面露不忿,但没有直言应战,不禁窃窃私语起来,看来在城东董叔义没少在谷铁心的绣春刀下吃苦头。
董叔义扫了诸人一眼,心中一寒,未战先怯,已经输了一成,再加上自己的武功确实不是谷铁心的对手,这一战不用比就知道是必输的结局。
院中不尽然都是蛇堂中人,也有卓城其他门派的高手,有些是义愤填胸,有些人冷嘲热讽,尽都催促着董叔义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武林后进。
董叔义无路可退,一横心,唯战而已,刚要举步,只听身后朱家冷声喝道:“退下。”
这一声仿佛是仙音梵语,董叔义骤然松了一口气,躬身退开两步。
朱家啧啧接道:“我和谷大侠还有一场未结之战,不急,等我先会一会谷大侠的绣春刀。”
话虽说有些豪气,但在场也不都是没心没肺的人,自然能看出朱家是为了替董叔义解围,如此看来以董叔义的武功绝不是谷铁心的对手。
“这里窄了些,请。”朱家一指院中说道。
“哈哈,也好,会过朱堂主之后再来领教蛇堂高手。”
朱家大笑道:“蛇堂虽说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车轮战也不屑为之,你若胜了朱某,今个我就任你离去,但是记住了,只有今天。”
“好,不愧是卓城的宗师高手,武林末学谷铁心请朱堂主赐教。”
谷铁心先倨后恭,让朱家愣了愣神,不过再这样下去,眼瞅着今天刚结下的盟约转眼就分崩离析了,就算过后再聚到一处,只是人齐心散罢了,难成气候。
朱家向院中走出,步履蹒跚,像是个刚会走路的孩童一般。
第六百五十三章 袖里乾坤
谷铁心侧身让开去路,等朱家走到身旁时行了一礼。
朱家抬头瞧了瞧谷铁心,嘿嘿一笑道:“你很有胆量。”
这话不是无的放矢,谷铁心行礼时离朱家不过数尺之遥,倘若朱家暴起发难,谷铁心未必能躲的过去。
不过若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也不会一个人闯进聚义堂了。
朱家摇摇晃晃的走到院中空处,一众高手自然而然的围在一旁,都想一睹这场龙争虎斗。
“你是晚辈,我让你一招,出手吧。”
“多谢。”谷铁心含笑应道,刀尖向下,反手一转,又再跃到掌中,这一招在大甘武林有些名堂,叫投报谢礼,没什么杀意,只是江湖晚辈向江湖前辈动手过招前的一招虚套。
谷铁心如此做法,给足了朱家面子,朱家固然恨不得将谷铁心立毙掌下,也不自主的点了点头。
“一招了。”谷铁心淡淡说道。
朱家心中些许的受用还没有散尽,乍闻谷铁心出言,哑然失笑道:“好一个武林末学,朱某大开眼界。
也好,你不愿占我便宜,朱某说多了反倒有些做作,出招吧。”
谷铁心身躯微微一拱,一股杀气冲天而起,惊的一旁众人骇然失色,年轻轻轻竟然会有如此了得的气势,刀法一途,日后大甘武林年轻一代中必不会是宋家一枝独秀。
谷铁心静静的看着朱家,木桥上两人试探过一招,朱家的袖里乾坤在江湖上名气很大,奇功绝艺榜上也是了不得的绝学,很难应付。
朱家也不敢掉以轻心,虽然没有见识过绣春刀全力出手的模样,但听董叔义和倪绝说起一招春满人间的威势,稍有不慎,半生得来的名望一朝尽毁。
两人谁也没有抢先出招,都在窥视对方的破绽,内劲凝而不发,到了将战之时,谷铁心身上的杀气收敛起来,悉数凝在刀上,值此一点,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桑南色瞧着院中两人,洒然喝道:“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说话间手指一屈,将一片茶叶弹到两人正中的空处,茶叶本是极轻,不过桑南色这弹指的力道竟能将茶叶送到两人气劲相交的地方,这份内功已属顶尖高手之列。
茶叶落了下来,凭空顿了一顿,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被朱家和谷铁心的内劲搅的支离破碎。
茶叶迸裂的刹那间,谷铁心手中的长刀疾刺了出去,或许是看花了眼,有那么一瞬,仿佛是刚才碎裂的茶叶又合好如初,不过在朱家大袖飞舞迎上的时候又再不见了。
刀很急,映出一抹春色,绿意盎然,寒冬飘雪之际,给人一种已到了春色满园的错觉,这才是绣春刀真正的威力。
就在众人沉醉与这抹春色之际,朱家丝毫没有分神,袖里乾坤罩了上去,将这亮起的春色掩盖了下来。
这时一旁的武林高手都看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朱家两袖翻飞,画出了一个黑沉沉的圆,将谷铁心的绣春刀收在其中,谷铁心掌中绣春刀肆意突跳,每每黑气大胜的时候总能透出一丝绿芒来,柔而不弱,润物无声。
谷铁心有先前的领教,知晓袖里乾坤最难应付的是虚实难测,如果刀气破不开朱家的内劲,碰到朱家手臂,这一战将极为辛苦。
朱家也不敢大意,荣辱在此一举,此番落败,别看方才还与关七侯和桑南色同堂结盟,和气会和马帮翻起脸来不会比谷铁心的绣春刀和缓到哪里去。
刀气流转,刀意唯一,但刀招已过十招,绣春刀刀身不住轻颤,带起春色也绽出了阵阵涟漪。
桑南色暗暗点头,以虚敌虚,不失为破解朱家袖里乾坤的妙法。
黑气盛则绿芒退避,看似柔弱,韧性却不少,就算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丝绿意,总归是没有让黑气遮掩过去。
院中诸人看得如痴如醉,这样罕见的高手过招,没有机缘,一辈子只怕也见不到一次。
关七侯和桑南色也聚精会神的看着两人过招,不过不经意间都是瞧着朱家的袖里乾坤多些。
朱家像个臃肿的皮球一般上蹿下跳,样子难看了些,但是威力不减。
谷铁心身法行云流水,刀法亦是风轻云淡,像春风流水,赏心悦目。
长刀换过二十余招之后,一声微不可查的碰撞叮响落在谷铁心耳中,谷铁心心中一缓,终于破了袖里乾坤的虚,找到了袖里乾坤的实。
这声微响也听在了关七侯和桑南色耳中,关七侯微微一叹,明白朱家未必会败,但胜过谷铁心的绣春刀恐怕是无望了。
谷铁心长啸一声,绣春刀绿芒暴涨,割开黑气沉沉的袖影,长刀横扫,与朱家硬碰一记。
这次的声响不单是关七侯和桑南色听见了,就是场中武功稍差些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人影中分而开,各自退了两步,谷铁心大笑道:“朱堂主,现在收回方才的话还来得及。”
朱家阴森回道:“现在说大话还早了些,等你胜了我再说不迟。”
朱家说罢,大袖一摆,肥大的衣袖瞬间鼓了起来,显然是动了真火,这一招如果不是朱家压箱底的绝招,也一定会石破天惊。
谷铁心收起淡然自若的神情,双目冷凝,目不转睛的盯着朱家。
就在这时,突然院中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谷少侠,你来蛇堂重地莫非就是为了显示你的绣春刀有多了得?”
院中众人皆是一愣,说话者不是旁人,正是马帮首领桑南色,此刻散懒的靠在堂外的柱子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很是怪异的望着对峙的朱家和谷铁心。
谷铁心微微一笑,收刀后退一步,向朱家抱拳一礼道:“承让。”
朱家冷哼一声,心知肚明如果是逞强出手,未必有必胜的把握,见谷铁心收招,也缓缓卸去了内力,漠然望着谷铁心和桑南色。
“在下这次前来,以武会友是为其一,这其二么,诸位既然在找我,那我就先找上门来,有些话当面说好些,免得你我误会。”
第六百五十四章 独闯蛇堂
“哦,什么误会?”
“商正衙门的银子七大寇分文未取,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水落石出之前我们兄弟七人会留在卓城,还请诸位稍安勿躁,不要听信他人之言,平白中了圈套。”
“你说没偷就没偷了么?有什么证据?”院中有人大声嚷嚷道。
谷铁心淡淡一笑道:“证据很快就会有,七大寇是盗贼之流,在下也不遮掩,贼不走空,但倘若什么都没有,我们能偷出什么来?”
场中众人面面相觑,再加上卓城这几天不同寻常的动静,莫非这件事真的另有隐情。
朱家见有人窃窃私语,冷哼一声,寒声说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穷途末路之下拖延时间罢了,既然你们七大寇光明磊落,何不到大理司说个明白。”
“朱堂主说的是,大理司我会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信口雌黄。”
“哈哈,诸位不会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吧,在下四弟五弟身在天牢,他们一天未开释,在下一天不离开卓城。”谷铁心斩钉截铁道。
“哼,一个小贼发的誓谁会信?”董叔义冷冷嘲笑道。
“我信!”桑南色仿佛没有瞧见众人吃惊的眼神。
大笑道,“我信你不会离开卓城,倘若你背信离去,即便远在千里,桑南色必取你性命。”
“桑帮主,这……”关七侯面有难色道,“这可不是我们的初衷啊。”
“关阁老,咱们聚在一起,只因为有人说是七大寇偷了商正衙门的银子,如果不是他们偷的,那我们岂不是被人利用了。
只要他还在卓城,这件事就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到那个时候再打再杀也不迟。”
群豪交头接耳,桑南色言之有理,多少也有些动心了。
谷铁心知机插言道:“在下虽是武林末学,但也是江湖一脉,朝廷做事历来都颠倒黑白,我看他们是想挑起卓城武林同道相残。
在场诸位前辈高人都是老江湖,自然比我更能看清其中的手段,是黑是白,过些天自然会大白于天下。”
群豪颇为意动,单是蛇堂和和气会的高手也能成事,不过卓城四派各领风骚,但又绝不仅是只有这四大帮派,还有其他的江湖高手。
这样一来担的风险大了些,就算朱家和关七侯想合力留下谷铁心,更或者当场杀了他。
到时就不单单是卓城的武林,大甘的武林同道也要对蛇堂和和气会嗤之以鼻,帮中高手恐怕也会离心,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接替蛇堂和和气会的江湖地位。
“话虽如此,但是你们要躲着不出来,到时候我们想找你也不容易啊。”关七侯见风使舵道。
“卓城是关阁老和朱堂主的地盘,想找我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可不好说,你们要藏起来比在卓城找一只耗子还难。”朱家啧啧说道。
朱家取笑七大寇是老鼠,谷铁心听完淡淡一笑,眼下不是意气相争的时候,蛇堂这次连连发难,已经触怒了七大寇,日后必难善罢甘休。
谷铁心只当没有听见,朗声说道:“少则十日,多则半月,此事必见分晓,到时候七大寇会给卓城武林同道一个交代,但请诸位同道莫要甘愿为朝廷爪牙。”
“你再不走,大理司的捕快该来了。”桑南色若无其事的说道。
谷铁心点了点头,静静的看着朱家,平声说道:“朱堂主手下留情,在下侥幸还没有输,不知道朱堂主要战要和?”
朱家亦是诡计多端之辈,心念一转,如今再战,理字上已经站不住脚了,再打下去只能落个以大欺小的名声,得不偿失。
关七侯默不做声,桑南色似乎有意无意的偏帮七大寇,大庭广众之下,这两人未必会替自己出手。
如果要为了大理司的海捕公文不顾江湖道义,蛇堂难免让江湖同道寒心。
朱家冷冷一笑道:“谷大侠刀法好,口才更好,给蛇堂扣上这么重的罪名,蛇堂也担待不起。”
说话间,倪绝突然匆匆走了过来,俯在朱家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朱家眼睛一亮,桀桀怪笑,摆摆手道,“你走吧,不过记着今天你我这一战还没有完。”
朱家这么爽快有些大出谷铁心意料,不知道这只老狐狸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不过今日独闯蛇堂的目的已经达到,再留下来真的就该引起公愤了。
谷铁心抱拳一礼,收起绣春刀,飘然离去。
朱家阴冷残忍的盯着谷铁心背心,凶芒闪现,有说不尽道不完的怨毒戏谑。
谷铁心渐行渐远,转入一条小巷不见了踪影。
关七侯走到朱家身边,叹了一口气道:“朱兄,这个跟头栽的不小。”
“嗯,七大寇有勇有谋,假以时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尤其是这个谷铁心更了不得,再过几年,只怕我在他的绣春刀下也走不了几招。”
关七侯惊讶的看着朱家,疑声问道:“老友,你是气糊涂了还是故意说反话?”
朱家哈哈大笑道:“朱某说的是实话,绣春刀在手的谷铁心已经不是蛇堂能应付的了,还是想想怎么敷衍大理司这些捕快吧。”
这才不过刚刚结下的盟约转眼间就变了味道,朱家似乎没了锐气,有些甩手不管,搪塞敷衍的意思。
不过关七侯知道朱家底细,朱家越是表现的这样,背后必会有算计,依着朱家睚眦必报的性子,定然不会放过七大寇。
关七侯没有多问,问了朱家也一定不会说,只当作信了朱家的话,劝解了几句。
群豪散尽,蛇堂密室。
朱家一动不动的坐在一张椅子上,这间屋子透着丝丝冷气,阴森恐怖。
屋子里除了朱家坐着的这张椅子再没有别的东西,地上点着两支蜡烛,烛火很暗,只能照亮三尺远近,暗处显得更加的暗了,仿佛在密室角落里藏着什么难以想象的妖魔鬼怪。
密室外传来几声细细的敲门声,敲的很小心,生恐惹恼了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朱家。
来人安安静静的待在门外,大气也不敢出。
第六百五十六章 自入圈套
二十年前,这口井开始没有流出来过温水,渐渐的荒废下来。
到了十年前,井水干涸,这里几乎没有人再来,原本的庭院残破不堪,院中枯草遍地,枯草下的石阶如果不仔细探查已经瞧不出来了,只有东倒西歪的庭院楼阁还在诉说着当年这里的辉煌。
到了寒冬月末,这些亭台楼阁已在寒风上冻的瑟瑟发抖,格外萧瑟。
谷铁心和孟庄小心翼翼的潜入温井,百丈外就是卓城繁华的街道,天气虽冷,路人的行人也不是太少,但一入温井残院,一墙之隔,这里仿佛就是另一个天地。
静的只能听见风肆意吹过发出的呼啸声,还有一两片瓦砖耐不住冷风,掉在地上的声响,像极了一处吃人的鬼蜮,繁华之中必有残败不堪的地方。
两人前行数刻,院落原本就不小,如今破败之后更显得空旷,枯草遮目,看不清远处杂乱的草丛背后藏着什么。
“大哥,会不会是个圈套,怎么看不见有人?”孟庄焦急说道。
“再找找看。”谷铁心脸上也是忧色难解,往日的镇静自若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焦虑挂念。
谷铁心和孟庄蛇形游动,不放过任何一处风吹草动。
突然谷铁心眼中一凝,死死盯着远处一个亭阁。
这是一座八角亭,已经有两个亭角断掉了,四根木柱,其中一根摇摇欲坠,勉强还耸立着,遮掩亭子里的一方天地。
亭下的石椅还算完好,在上面坐着一个人,很矮小,但是落在谷铁心眼中却有洗不净的寒气和恨意。
矮小之人的脚下颓废的倒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动也不动。
谷铁心气血上涌,嘴唇颤抖起来,这个人影太熟悉了,纵然是化成灰也一眼就可以分辨。
孟庄察觉到谷铁心异状,急忙顺着谷铁心的目光扫了过去,先是一愣,接着便是一股难言的怒气涌上心头。
暴喝一声,再也顾不得隐藏行迹,飞身而起,含恨向亭中坐着的矮小人影刺过了过去。
矮小人影动了动,冷森一笑,没有接招,只是轻飘飘的将一只小手放在脚下的人头顶上,抚了抚。
孟庄心中大寒,去势未尽,便直直落了下来,冷冷盯着矮小人影,怒喝道:“无耻小人!”
矮小人影嘻嘻一笑道:“既然来了,就都出来吧,朱某恭候多时啦。”
谷铁心缓缓走了出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瘫倒在地上的人影,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将她怎么了?”
“哈哈,谷大侠怎么一来就这样咄咄逼人,这可不妙。”矮小之人装模作样道。
“朱家,你若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与蛇堂不死不休。”谷铁心暴喝道。
“啧啧,果然是七大寇,口气都这么大,你瞧瞧,我不是送人来了么。
抬起头,给你大哥,这位是孟庄孟大侠吧,来来来,一起打声招呼。”朱家提着小灵仙的秀发硬生生拽了起来。
谷铁心和孟庄一望之下,心中寒气直冒,此刻的小灵仙就像一具没有活气的尸首一般。
一双美目早已没有了平日的灵动娇羞,空空洞洞,好像是在看着谷铁心和孟庄,又好像是在看两人身后的空处,一股死气就这么恬不知耻的紧紧拥着小灵仙。
小灵仙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原来穿的那件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宽大的斗篷,轻率的罩在身子上。
领口散空了一大片,入目并非是那一抹惹人遐想的羊脂玉白,而是布满了红道血痕,分外刺眼。
谷铁心和孟庄呼吸一沉,谷铁心尚能勉强压下心头怒火。
孟庄早已怒不可遏,悲啸一声,满含杀气道:“好,好,你就是蛇堂朱家,孟庄记住了,你最好杀了我,若不然我一定杀尽蛇堂的人,为我七妹报仇!”
“嘻嘻,一见面有是打打杀杀的,太煞风景,你说是不是。”
朱家最后一句却是低头在问小灵仙,笑意盎然道,“你倒是说说话啊,昨晚我们可有好一场**。
这滋味,真是朱某这么多年都没有尝过的,很滑,很润。
这么说起来,我还要管你们两人叫上一声大哥和三哥了。”朱家极尽嘲弄道。
谷铁心和孟庄已经忍无可忍,只是小灵仙落在朱家手上,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出手。
谷铁心咬牙切齿道:“妄你也是卓城一派之主,竟然做这样下三滥的勾当,有种放了我七妹,堂堂正正与我一决生死。”
朱家冷冷看着谷铁心,寒声说道:“哼,谷大侠英雄了得,自然不把朱某放在眼中。
你在群雄面前让我蛇堂丢尽颜面,怕是想不到风水轮流转,如今该你求我了。”
“匹夫,放人。”孟庄怒喝道。
“放人?朱某怎么舍得,阁下七妹这身皮肉我还没有享用够呢。
哈哈,到底是练家子,陪着朱某折腾了一宿,竟然还能活下来,朱某着实有些意犹未尽。
今晚一定还要再试试别的花样,不过朱家身下的女人还从来没有能撑过三晚的,不知道这娘们能不能活到第四个晚上。”朱家阴测测说道。
孟庄怒发冲冠,双目赤红,厉喝一声,猛然向亭中冲了过去,出招不顾生死,欲要同归于尽。
谷铁心一惊,连忙伸手去拉,只是孟庄含愤出手,身法比平日还快三分,谷铁心落空,脸色一变,急忙跟了过去。
刚到亭前,异变突起,地上、草丛中、眼前不远处的石阶突然炸裂,无数的毒针暗器铺天盖地的罩了下来。
伴随着朱家一声残忍的怪笑,向孟庄和谷铁心刺了过去,还有不少无头的暗器也向朱家射了过去,朱家不慌不忙的提起小灵仙,竟然用小灵仙当作盾牌,挡着这些要命的毒针暗器。
谷铁心手下再无留力,绣春刀再现春满人间绝技,挑落八成毒针,单掌翻飞,将其余毒针逼开。
孟庄仿佛没有看见这些毒针暗器,除了谷铁心顾及到的,余下的竟然没有分毫闪避,以身为盾,就这样直直的冲进了暗器堆中,双手一往无前的扣向小灵仙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