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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传全文阅读

作者:水刃山     九皇子传txt下载     九皇子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阴阳毒

    盯着李落看了好一会,仿佛下定了决心,沉声说道:“九殿下能认下这些字?”

    李落又多看了一眼,点点头道:“虽不知道是什么字,但写出来不难。顶点23S.更新最快”

    老人欣慰笑道:“九殿下过目不忘,老朽羡慕的很呐。”老人哈哈一笑,正颜接道,“殿下,这纸上记载了一个药方,也可以说是一门医术,能救人,也能害人,就看怎么用。”

    “啊?”

    “如果当成医术,它叫倒置阴阳术。如果当成药方,它记载的是一味名叫阴阳毒的药。”

    “阴阳毒?这是毒药?”

    “阴阳毒不分良善,救人时它是良药,杀人时它就是毒药,只看用药的人怎么个用法。”

    说完之后,老人将纸上的字念了出来,正是方才吉布楚和听到的那一段话。

    往事如烟,老人的谆谆教导宛如昨日。

    天生阴阳,孤阴不长,孤阳难存,唯有阴阳共济,方能合生万物。天地之间,不管是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还是鸟兽鱼虫,都是相生相克,相辅相成。有阴就有阳,就像是刚柔并济一般,彼此相依为命。孤阴不长,孤阳难调,一旦阴阳失衡,于万物而言都是灭绝的征兆,人也不例外。

    阴阳调和在医术中极为重要,用药多少,用什么药,用什么法子入药取药都有讲究,为的就是阴阳共济。历朝历代淫浸此道的岐黄高手不计其数,鬼谷老人算是其中翘楚之辈。

    鬼谷老人所授的阴阳术原指人身自成一体,内有阴阳,与天地间的阴阳二气交相呼应。阴阳共济,则福寿康宁,倘若阴阳不调,便有暗疾缠身。一旦体内阴阳为天地所不容,就会成为绝症。

    世间恶疾绝症繁多,有的治得好,有些治不好,阴阳术中所载,归根就里是阴阳难调所致。大凡世间庸医,根本分不清阴阳失调的道理,徒然坏人性命。如果能分清病症阴阳,便属良医,要是还能因病施药,解阴阳不合,那就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名医了。不过有些恶疾分不清阴阳失衡在什么地方,有些分辨的出来,但却没有手段医治,一样只能听天由命。

    鬼谷老人的阴阳术探究的就是这门医道,记载在万里闲云之中,若能通晓其中三昧,成就一代名医不算什么难事。不过除了鬼谷老人所著医书中的记载,当年鬼谷老人曾口述李落,传下一门不为世人所知的医术,这门医术没有记载入万里闲云之中,其名为倒置阴阳术。

    阴阳倒置,是为再生造化的欺天之术,正是鬼谷老人耗费一生心血的大成之作,瞒天十术中的一门,而这一门绝艺的深奥莫测还在当初南王府中李落施展的封穴引脉之上。

    天下绝症名目众多,有的是让人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单单分辨出阴阳失衡却还不够,改不了阴阳,生不了造化,也只能任其自然。鬼谷老人的倒置阴阳术就是为了化解这一类绝症,既然体内阴阳不调,为天地阴阳二气不容,那就瞒天昧地,骗过天地间的阴阳二气,强行再造乾坤,为人续命。

    倒置阴阳术欺天而行,传自瞒天十术当中,只不过这等高深莫测的医术李落知道些,但施展不出来。说起来孛日帖赤那自创的大伤寒内家心法也算是倒置阴阳术的一个分支,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黑山引与倒置阴阳术同源,不同的是鬼谷老人的倒置阴阳术是为了救人,而往生崖底的黑山引是为了困人杀人。

    往生崖有山有水,深藏地底,内里自成天地,其中阴阳二气与山外不同,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倘若被人倒施阴阳术,年深日久,这里的阴阳二气就和外头的阴阳二气全然不同,到了南辕北辙的地步。而鬼市里的这些人活在地底,时间久了,这里的阴阳气息就会浸入骨血之中,一旦鬼市中人离开往生崖,体内阴阳二气自然不为崖外天地所容,演化成分门别类的绝症,短则半月,长则三月,必会命丧黄泉。

    所以才有鬼谷老人法无善恶,向善救命,向恶杀人的教导。倒置阴阳术没有善恶之分,只在施术的人一念之间。

    与其说黑山大狱中出现阴阳毒让李落吃惊不已,倒不如说鬼谷老人所授的倒置阴阳术出现在这块石板上更加叫李落心神震动。

    吉布楚和见状,忙不倏压下心头涌起的激荡之情,轻声问道:“你能解毒?”

    见李落有些魂不守舍,吉布楚和伸手拉了拉李落衣袖,才将李落惊醒过来:“什么?”

    “你能解毒?”

    “我认得一人,他可以解阴阳毒。”

    吉布楚和惊呼出声,连声问道:“他是什么人?人在哪里?”

    “数年前已经身故了。”

    吉布楚和一口气憋在胸口,涨的脸色发白,良久之后才怅然若失的呢喃说道:“死了啊……”

    李落看了看万念俱灰的吉布楚和,平声说道:“阴阳毒我也能解。”

    吉布楚和一怔,愣了愣神,险些喜极而泣,恶狠狠的瞪了李落一眼,娇叱道:“你这个人,真是……哎,算了。”话语中虽有埋怨,不过怎也掩盖不了嘴角的那一丝浅笑喜色。

    “天不绝我,真是巧啊!”吉布楚和长叹一声,狂喜之后还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茫茫黑山,幽幽深涧,此刻心里有拨云见日的高兴,也有沧海桑田的怅然。

    李落没有应声,在吉布楚和看来也许很巧,不过在李落眼中眼前出现的这一切未必就是巧合。当年鬼谷老人传授李落倒置阴阳术,救人一途说的不多,倒是如何解阴阳毒说的清清楚楚,黑山大狱中的阴阳毒几乎不用李落多加揣测,照搬鬼谷老人的法子就能解毒。只是鬼谷老人的倒置阴阳术无巧不成书的出现在黑山大狱,石板上的字迹犹为古老,也许刻字成书的时候这世上还没有鬼谷老人。

    这未必是巧合。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心中的执念

    李落随即想起万梅园中的仓央嘉禾,楼前石碑上也刻了鬼谷老人的名号,而且鬼谷老人穷尽一生对断脉之症揣测钻研,难道只是心怜仓央嘉禾行走不便,就没有别的隐秘。顶点23S.更新最快万梅园中的白衣女子本就是一个迷,李落解不开,但鬼谷老人或许知道些什么,要不然当初怎会犯险在宫中九卫搜捕之际还有闲情雅致去闯一闯万梅园的九道关口。

    “毒我能解,但我有一事相求。”

    吉布楚和见李落神情凝重,诚颜应道:“你说。”

    “我想请教灵雀姑娘往生崖与黑山大狱的渊源和来历。”

    吉布楚和沉吟半晌,平静回道:“现在?”

    “那倒不必,离开往生崖之后吧。”

    “好,我应你。”吉布楚和无意拖泥带水,干脆的答应下来,“这块石板呢?”

    “丢在这里吧,没什么用处。”李落淡淡说道,神色又恢复了平日里淡泊的模样。

    吉布楚和低头看着石板上的字迹,似乎有些放心不下,还要将石板上所刻的字一一记下来。

    李落不置可否,径自走到胡和鲁身边。

    “十年枯守,一朝成空。”胡和鲁长叹一声,说不出的落寞。

    “前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有什么打算我也不知道,十年光阴,就好像做了一场梦,只要没有醒,梦就可以接着做下去,一旦梦醒了,才会觉得可怕。”

    “多少繁红丽紫,转首便尘埃。红尘如梦,前辈能分得清梦境和现实,已经胜过世上许多人了。”

    胡和鲁淡淡一笑,平声说道:“你说我等了十几年,换来这样一个结局,值还是不值呢?”

    “值或不值,就看前辈怎么想。如果是十年之前,那就是不值;如果是这十年梦中,我倒觉得也值了。”李落微微一顿,洒然接道,“前辈不觉得如今的自己更像一个人了么。”

    胡和鲁哦了一声,诧异的看着李落,倒没什么不满动怒的神色。

    “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十有**,跳不出红尘,只好编织一个个数也数不清的梦,因梦而活,因梦而死,梦醒了就再做一个梦,周而复始。等到有一天当真从梦里惊醒,回首已是百年空。我曾看过的一卷古书,有一篇庄周梦蝶的典故,化蝶寻欢,甚思感慨!鼓盆歌道,是此悠哉!至道任性,难命王佐!天生意气,不羡君侯!一场梦,一回首,既是实,也是虚。”李落看着胡和鲁,沉声说道,“这世间当真能看破红尘,跳出虚妄的能有几人?恐怕那些所谓得道高僧,苦修的行者也未必能如愿吧。”

    “这么说少侠也在梦中?”

    李落微微一笑道:“我自然也不例外。”

    “既然知道在梦里,为什么不醒过来?”

    “也许我心底深处不愿醒过来吧,再说了,醒过来又能如何?”

    胡和鲁一怔,深深的看了李落一眼,喟然说道:“这一场梦,有些久了。”

    “梦哪有长短分别,梦里弹指,世上百年也是寻常。”

    “好一个梦无长短,花了十年工夫做了一个梦,哈哈,也算值了。”

    “什么做梦不做梦的,想做梦,出去以后有的是闲工夫。”吉布楚和快步走了过来,娇喝道,“黑山大狱已经空了,往生崖早晚都是一处死地,你走不走?”

    “哦,你找到黑山引了?”

    吉布楚和瞥了李落一眼,道:“他能解毒。”

    胡和鲁开怀一笑,道:“李少侠还真是贵人,总算没有白跑这一趟。”

    “那你和我一起走?”

    “我本就不是往生崖的人,不管结局是不是合心意,这里都不是我终老的地方。”

    “你找的人怎么办?”

    “整座黑山大狱我们差不多都走了一遍,除了这具白骨,就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就算我不甘心,也得想想苍狼麾下的弟兄,他们守了十年,够了。”

    李落一阵唏嘘,数日之前,这位草海枭雄还是杀伐决断,亲手将呼延烽堂送入虎口而面不改色,没想到这么快就变了心思。十年往事如云烟,事到如今,或许再没有多少事能牵动胡和鲁的心境。

    “其实,我也甘心了。”

    吉布楚和咦了一声,一头雾水的看着胡和鲁。

    胡和鲁笑了笑,和声说道:“听了李少侠一番话,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十几年了,我到底在找什么。直到刚才我才想明白,我要找的恐怕是心里的执念,找不找得到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已经料到了,一直以来都是拿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借口,寻不到没什么要紧,只要找过就好。”

    吉布楚和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叱道:“绕来绕去,还打着什么禅机,你是要当萨满和尚么?”

    “哈哈,我杀的人太多,没哪个小庙祭坛愿意收我,还是当个孤魂野鬼来得逍遥自在。”

    “嘿,草海够大,你去哪都行。不过话说回来,十年前的约定,我可没有食言。”

    胡和鲁点了点头,道:“事已至此,人不在,与你无关。”

    “十年之约?”李落忽然低吟一句,脸上露出古怪狐疑的神色。胡和鲁与吉布楚和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尴尬轻咳一声。

    “李少侠,我并非有意隐瞒,不过以少侠的才智,想必已经猜到了。”

    李落含笑点头道:“见到前辈刚才的模样,如果还猜不到,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哈哈,看来我要重新结识少侠才行。草海苍狼孛日帖赤那,幸会。”方才的胡和鲁,此刻的孛日帖赤那朗声大笑,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李落。

    李落虽已猜到,但听到之后也不禁心中一震,诚颜回了一礼,暗赞一声,好一招李代桃僵的妙计,好大的胆子,好深沉的心机。如果眼前人是孛日帖赤那,那么往生崖下的种种阴谋阳谋都说得通了。

    时至今日,贺楼岱钦都还不知道当初自己以为的苍狼死士竟然就是自己苦苦找寻的苍狼本人,而孛日帖赤那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躲在贺楼岱钦眼皮子底下。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不要惊动它

    贺楼岱钦以为将苍狼死士困在地底就能万无一失,殊不知恰恰中了孛日帖赤那的算计,要是贺楼岱钦知道孛日帖赤那近在咫尺,怕是能气得吐血。顶点23S.更新最快

    如此行事,很大胆,风险当然也不小,不过倘若有人暗中相助,那就容易多了,像这位和孛日帖赤那有十年之约的女子。

    吉布楚和抿嘴一笑道:“少侠猜猜我是谁?”

    “这黑山大狱灵雀姑娘怕是来过不止一次吧。”刚才见吉布楚和搜寻黑山引时几乎没有停留就能找到地方,李落就已经有了怀疑。

    “咯咯,当然不是第一次,许多年前我来过这里。”

    “那你之前告诉我你的身份来历都是假的?”

    “嘻嘻,女人的话怎么能信?”

    李落一滞,被吉布楚和驳得哑口无言,少顷之后才接道:“灵雀姑娘出身往生崖,十年前有资格与狼主定约的人想必不多,但你又是贺楼岱钦的枕边人,我实在想不到灵雀姑娘到底会是什么人。”

    “猜不到就让你多猜一会,省得让你太得意。”吉布楚和嘴角上扬,脆声说道。

    “其实有一件事我的确好奇。”

    “哦,什么事?”

    “灵雀姑娘既然十年前与苍狼前辈就有约定,那,你到底多大年纪了?”

    孛日帖赤那一愣,哈哈大笑起来。吉布楚和张了张口,脸色发黑,有些气急的喝道:“还不走么?再出去晚些,你那些狼崽子可就都死光了。”

    “黑山大狱不过如此,走吧。”孛日帖赤那难得的开了个玩笑,看着李落笑道,“让你这么一问,我也有些好奇了。”

    吉布楚和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当先向转轮殿走去。

    火势正烈,整株枯树都被大火吞噬,就像是盛极而衰,这场火再大,照得黑山大狱再亮,终有熄灭的那一刻。

    到了转轮殿石门前,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停步回头望去,尽都一震,那具白骨边多了一个佝偻着背,瘦骨嶙峋的黑影,像一只马猴或是一个枯瘦的孩童,一动不动的背朝着转轮殿坐在白骨身边,无声无息。

    吉布楚和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和惊惧,低声说道:“不要惊动它,快些离开这里。”说完快步进了转轮殿,李落和孛日帖赤那紧随其后,就算没有吉布楚和的提醒,李落两人也没有打算惊动这个诡异的黑影。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石门后,又过了很久,大火渐渐小了下来。那个黑影忽然动了一下,一颗不知道是不是脑袋的东西转向石门,直直的盯着李落三人离开的方向,又再一动不动。直到火熄了,无尽的黑暗又一次吞噬了整座黑山大狱,连同那个黑影,消失在这片虚空之中。

    踏上归程,李落三人各怀心思,虽说到不了百感交集的地步,但也是五味杂陈,感慨良多。不过比起进来黑山大狱之前,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几分轻松和解脱,此行有惊无险,乏味是乏味了些,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还是刀头舔血的凶事。

    来的时候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离开的时候脚程快了许多。黑山大狱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诡异古怪的枯瘦黑影,不知道是不是被李落一刀吓住了,没有再生事。吉布楚和乐见于此,虽然怀疑在转轮殿的石门出口着了道与这个黑影有关,不过黑山引有了着落,吉布楚和也没打算追根问底,谁知道这黑漆漆的黑山大狱里还有什么。

    离开时吉布楚和没有再带着李落两人走来时的那条路,而是沿着黑山大狱的正门走了出去。

    黑山大狱的正门极是雄伟,有数丈高,上接黑山,下入深渊。门外有天堑断渊,横跨十丈之远,没有桥,只有两根铁链晃悠悠的荡在深渊上。铁链下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没有风,倒是偶尔有细微的水声漏上来一丝半缕,似是隔得太远,水声也已经精疲力竭,微弱的几乎与蚊吟一般。

    好一处雄关!

    李落与孛日帖赤那瞧着黑山大狱的关口,皆都暗赞了一声,如此气势就算放在往生崖外也不多见,更不要说是在地底深处了。

    黑山大狱关门紧闭,没有落锁,不过要想推开关门出去也不容易。吉布楚和啧了啧舌,没打算破门而出,带着李落两人上了城头,解下缠在腰间的细长绳索垂了下去,借助绳索攀下关门。

    这法子的确老了些,不过实用就好,也最稳妥,免得不小心触动了关门处的什么机关暗记,惹来一身麻烦。

    最难走的悬空铁链对吉布楚和三人而言不算什么,铁链粗如手臂,本就极稳,再加上地底无风,若不是人踩上去,铁链几乎纹丝不动。不要说李落三人各有不俗的轻功身法,就算是个普通人,只要胆子大些,说不定也能趟过这道天堑深沟。

    过了天堑,吉布楚和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看了身边的孛日帖赤那一眼,黑山大狱不复存在,剩下的就是一个贺楼岱钦了。

    孛日帖赤那回首看了黑山大狱一眼,眼中一丝温情的追忆和缅怀渐渐隐去,这缕柔情随之留在了往生崖的最深处,连同那一份执念和几十年无法化解的孽缘。

    曾几何时,鲜衣怒马,纵横驰奔;

    曾几何时,生杀予夺,让他生则生,让他死便死;

    曾几何时,目空一切,喜欢的便抢过来,看不顺眼的就叫他灰飞烟灭;

    曾几何时,一缕情丝,来无影,去留痕;

    曾几何时,想要珍惜,醒来时却已是物是人非,故人不在。

    失去了才知道弥足珍贵,纵然得了天下,驰骋过风云烟雨,只是那最温柔的浅笑,最动心的私语,想再见一次难,想再听一次也难,到头来就好像水中月,镜中花,再也不会有挑灯看下的一颦一笑,没有了轻音软语的柔和媚,错过了,便不在。孛日帖赤那收回目光,望着远处鬼市星星点点的灯火,突然仰天长啸,声如烈鹰啼鸣,裂开了往生崖下的暗和沉。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炼鬼窟

    这一声长啸清冽激昂,好似要将孛日帖赤那沉寂十余年的苦闷和不甘尽数发泄出来。顶点23S.更新最快李落与吉布楚和静静的站在孛日帖赤那身边,没有阻止,也没有劝解,这个时候便这样陪着就好。此刻的往生崖,黑山大狱不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眼前的三个人了。

    长啸还没有落罢,前头的暗处忽然也响起了数声遥遥呼应的狼嚎,势如狂风,与孛日帖赤那的长啸混在了一起,冲破了往生崖数百年不曾变过的沉寂和压抑,震耳发聩,大有不可阻挡的气势。

    “走吧。”孛日帖赤那收了长啸,容颜清冷,仿佛身上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从原本的枷锁禁锢中挣脱了出来,恢复了昔年昔日草海苍狼的狂傲不羁,锋如烈日利如剑。

    “恭喜前辈。”李落诚颜轻轻说了一句。

    孛日帖赤那转头看了李落一眼,神色停顿数息,朗声笑道:“心结已解,没想到许久没有变化的内力竟然还能再进一步,也算因祸得福,哈哈,李少侠,好眼力!”

    “狼主浴火重生,可喜可贺,那咱们是不是该去算一算旧账了。”吉布楚和抿嘴笑道。

    孛日帖赤那杀气一显,冷寒回道:“贺楼岱钦只会躲在地底称王,哼,天下之大,岂是区区一个往生崖能比得了的,也该让这个井底之蛙见识见识真正的悠悠天地。”

    “嘻嘻,贺楼岱钦只怕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吧,那咱们也别闲着了,过去会一会他。”吉布楚和一副雀跃神色,倒是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味。黑山引的威胁不在,悬在吉布楚和心头的大石也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吉布楚和每每看向李落的眼神柔的能凝出水来,一颦一笑都含情脉脉,若是李落点点头,怕不是吉布楚和就要以身相许,着实让李落心头发寒。不过看不出吉布楚和的年纪,也许是个驻颜有术的老妖婆,让这样一个女子含情脉脉的盯着,恐怕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纵然是李落也有些招架不住,刻意避开吉布楚和温情款款的眼神,不理会吉布楚和含情带怨的凄美目光。

    孛日帖赤那踏步而行,没有掩藏行迹,走的堂堂正正,便要告诉往生崖下的所有人,草海苍狼亦要再一次光明正大的闯一闯一往无生的往生崖。

    李落看着身前的孛日帖赤那,一前一后,判若两人,情不自禁的轻吟道:

    半世轻狂半世癫,

    半盏老酒半枕眠;

    半生剑雨半生梦,

    半随天命半随缘。

    孛日帖赤那脚步一顿,头未回,身未歇,朗声大笑道:“随缘可以,听命不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阻我,我就斩开天,地若拦我,我就劈开地,倒叫那前路上无人敢挡我一步,满天神佛退避三舍,遍地妖魔闻风丧胆,这才叫自在!”

    李落一怔,随即和颜轻笑,果然有笑傲草海的风采!只是赞叹之余李落心里却多了一丝担忧,解开这个混世魔王心上的枷锁,将他从往生崖下放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炼鬼窟离黑山大狱不远,孛日帖赤那的长啸声贯整座往生崖,如果李落几人此刻就在鬼市,想必能看见鬼市中人一个个惊愕的神色。

    炼鬼窟前。

    正在交手的两方高手不约而同的收手各自散开,一方攻,一方守,彼此泾渭分明,激战之烈世间少有。没有人扬声呼喝,遇见之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黑暗中看不清倒下了多少人,只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守的一方差一点就守不住了,眼看着便要被强攻的高手破开阵线,突入黑山大狱。而强攻而来的这些人也留下了许多尸体,几乎人人身上都有伤。长啸过罢,没有劲气纵横的破空声,只能听见粗重的喘息,还有什么滴落下来,砸到黑山山石上碎裂的声响,只是不知道是身上的汗滴还是血水了。

    不知道是谁点起了火把,将这片被黑暗掩盖的地底照亮了起来。守的一侧人数众多,不过也不比攻的一方好过多少,此际正自惊疑不定的望着身后暗沉的夜色。侧旁一人,形如参天巨树,定则如崇山峻岭,正是贺楼岱钦。

    贺楼岱钦一脸阴沉,心神连闪,既有惊讶,也有懊恼,还有无尽的杀意。身后传来啸声,自然是有人从往生崖深处走了出来,而这个身后就只剩下传闻中神秘莫测的黑山大狱。

    重重围堵,竟然还有人进得去,而且出得来,贺楼岱钦心中微微发凉,若是恼了黑山大狱中的狱卒,降下怒火,便是自己一样担待不起。不过更让贺楼岱钦惊惧的是这啸声的主人居然当真活着出来了,不知道黑山大狱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才是真正让贺楼岱钦心神不宁的缘由。

    反观强攻这侧的一众高手,脸上尽都浮现出欣喜模样,除了李落见过的苍狼死士,还有不少男女,看样子当年孛日帖赤那带进往生崖的草海高手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瞧着苍狼麾下诸人脸上的神色,贺楼岱钦心头发沉,这一声长啸内劲雄厚,约莫就是自己算计了十余年的敌手对头,草海苍狼孛日帖赤那。不过传回来的消息,孛日帖赤那此刻还烂在兽窟里,那么来的人究竟是谁。

    贺楼岱钦被利欲蒙了眼,可绝非蠢笨不堪之辈,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明悟,瞒天过海,金蝉脱壳。念及此处,贺楼岱钦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脸色铁青,被火光映的愈加阴沉。

    贺楼岱钦的猜测没有等上太久,一个人影,似缓实疾,踏入了众人视线之中,视眼前围堵的一众高手如无物,神色如常的走了过来。

    数名鬼市高手悄悄将手缩回袖中,袖子里不是暗器就是毒虫,这算是往生崖的规矩,不言不语,出手便分生死,不像别处,动手之前还要自报家门,道明怨在何处,仇从何来。在往生崖下,不分恩怨,只论生死。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真正的狼主

    来人轻轻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鬼市高手,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满是不屑和嘲弄。顶点23S.更新最快

    鬼市众人让出一条通路,来人旁若无人的穿过人群。没有人出手,也没有人敢出手,如果有人上前摸一把,那几个暗扣杀招的鬼市高手此刻一个个如同秋风里的枯叶瑟瑟发抖,背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打湿。

    来人每走一步,落脚的声音不大,只是每一步似乎都踩在听者的心上,重逾千钧。如果出手,那如今躺在地上的又会再多几具尸体。

    “这十几年,辛苦你们了。”来人温颜说了一句。

    许是很少见到说话的人如此和颜悦色,让苍狼帐下众人一时目瞪口呆,隔了许久,才有一个瘦高老者结结巴巴的回了一句:“不辛苦……”

    “在这个乌烟瘴气的狗屁地方待上十几年,怎能不辛苦!”来人朗喝一声,“我说辛苦就是辛苦。”

    好好的一句体恤竟被说的如此霸道,如果不是听的人早就习惯了,还不如不说。

    “你是谁?”贺楼岱钦踏前一步,冷冷的盯着眼前来人。

    来人看也没看贺楼岱钦,还在望着并肩纵横草海的昔日弟兄,闻言笑了笑,淡淡说道:“你找了我十几年,如今见面了却不认得我,那你何苦找我。”

    贺楼岱钦倒吸了一口凉气,沉喝道:“你是孛日帖赤那!?不对,你是苍狼死士之首,苍狼旗令胡和鲁!”

    “哈哈,看来这十几年我的一举一动你都看在眼里,可笑你连要找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还敢贪图苍狼宝藏和那钦人的黄金圣坛。”孛日帖赤那大笑一声,没有嘲讽贺楼岱钦的意味,只是可怜他,但这份可怜却比杀了贺楼岱钦更让他难受。

    一众苍狼护卫,除了寥寥几人神色不变之外,其余诸人尽都露出震惊讶然的神情,孛日帖赤那这一招李代桃僵,不单骗过了贺楼岱钦,也骗过了大半追随而来的苍狼战士,只有数个心腹之人才知道这个秘密。

    “真的是狼主的啸声,真的是狼主。”原本沉稳如山的苍狼护卫起了一阵骚乱,诧异、疑惑、震惊,更多的是欣喜,孛日帖赤那当真还活着。

    草海苍狼烧杀劫掠无所不为,待下极为严苛,若是往日,如此骚乱孛日帖赤那说不定就要惩治一番,不过今日孛日帖赤那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在意。

    孛日帖赤那这时才转过头看着贺楼岱钦,平声说道:“这些年你煞费苦心,威逼利诱,在我身边埋下奸细,难道他们没有告诉过你我与胡和鲁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当年他为了扮成我,不惜在人前自毁容颜,遁入兽窟当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而我则换成了他的名字,说起来还要多谢往生崖这个地方,暗无天日,看清一个人恐怕也不容易吧。”

    “孛日帖赤那,你!”贺楼岱钦狂怒,这倒也是情理之中,任是谁得知自己苦苦搜寻十年之久的人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而且这个人自己竟然时常还能听得到,最后却失之交臂,都会气得七窍生烟,怒不可遏。

    “说到底,你还是贪念作祟,怨不得别人。”孛日帖赤那淡然说道,言语虽轻,却是字字诛心,“你在我身边伏下奸细,收买曾经跟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过,你可知道他们有几人是真,几人是假么?”

    “你想说什么?”贺楼岱钦勉强压下心头怒火,凶芒毕露的盯着孛日帖赤那。

    “我想说苍狼帐下不怕死的人多得是,如果死都不怕,他们还会怕你么?”

    孛日帖赤那话音一落,便见贺楼岱钦身后几人身躯一震,虽是细小,却逃不过孛日帖赤那的眼睛。

    贺楼岱钦双目微闭,盛怒之下却尽显枭雄本色,并没有回头去看投诚而来的苍狼属下,放声大笑道:“堂堂草海苍狼,竟然还施出离间计这种下作的手段,着实叫人不齿。”贺楼岱钦容颜一变,漠然说道,“不怕死的人并不是只有你苍狼帐下才有,鬼市也不少。你孛日帖赤那给得了的我给得了,而你给不了的我一样能给,区区几句话就想挑拨离间,孛日帖赤那,你太小瞧往生崖了。”

    “那黄金圣坛呢?”孛日帖赤那没有辩驳,只是如清风拂面的抛出了一个贺楼岱钦无法割舍的欲念,“我给得了那钦人的黄金圣坛,你给得了么?你知道收买我身边的人,难道我会不知道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么?”

    贺楼岱钦脸色微变,冷冷说道:“空口许诺谁不会,给得了又能怎样?往生崖下,一往无生,进了往生崖,谁也出不去!”

    孛日帖赤那朗笑道:“贺楼岱钦,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比我还要多疑。”

    贺楼岱钦恼色一闪即逝,不过并没有即刻动怒,倘若露出羞恼成怒的神色,岂不是落了口实,恰恰遂了孛日帖赤那的心意。

    “任你舌如粲花,今日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把命留下吧。”贺楼岱钦暴喝一声,宛若一尊杀神,气势如虹,脸上只有杀气,并没有疑心猜忌。

    旁人瞧不出什么,不过贺楼岱钦此刻心中却不如脸上那般泰然,孛日帖赤那的话如同一根刺,恰巧扎在了贺楼岱钦的疑心上。也许苍狼宝藏不算什么,但是那钦人的黄金圣坛足以让人为之疯狂,如果有人拿黄金圣坛作为诱饵让贺楼岱钦背叛一个人,贺楼岱钦自认自己一定会吃下这个诱饵,哪怕诱饵中只有诱没有饵。

    的确就像孛日帖赤那所言,贺楼岱钦疑心之重,和他的面相截然相反。贺楼岱钦绝不会相信往生崖下还有信义二字,这两个字在往生崖同样是罕见的奇珍异宝,麾下一众高手不敢动异心,实则是七分惧,两分怕,还有一分是琳琅满目的利诱,不过时日一久,谁知道有人会不会暗怀鬼胎,更或者觊觎他鬼市雄主的地位。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棋逢敌手

    所以一定要在手下诸人心神动摇之前拿下孛日帖赤那,不过贺楼岱钦没有仓促出手,十年前孛日帖赤那的武功就不弱于自己,如果不是中了毒,胜负还两说。顶点23S.更新最快如今十年之后,孛日帖赤那的武功不知道精进到何种地步,单是方才那一声长啸,就足以让人难生轻视之心。

    贺楼岱钦在等,等着看看孛日帖赤那还有没有别的后招,要不然前门拒虎,后门进狼,到时候背腹受敌可就大事不妙了。

    贺楼岱钦的心思孛日帖赤那大致猜的出来,十余年间两人见面不多,交手却不少,彼此知根知底,算是棋逢敌手。

    “贺楼岱钦,刚才我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孛日帖赤那平淡应道。

    “哼,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今日也难逃黑山之囚的下场。”贺楼岱钦冷哂道。

    孛日帖赤那悠然回道:“往生崖下暗无天日,不曾让你认出我的真面目,也没有让他们认出你胆小如鼠的本性。”

    贺楼岱钦一怔,随即勃然大怒,狂喝道:“孛日帖赤那,今日不将你剥皮彻骨,我就不是贺楼岱钦!”

    孛日帖赤那不为所动,镇定自若的说道:“你我身后就是黑山大狱,你在往生崖这些年,可有胆量进去黑山大狱瞧一瞧么?或者说这么大的动静,黑山大狱怎么会如此安静?”

    贺楼岱钦心中一寒,此事的确蹊跷,别人也许不知道黑山大狱在什么地方,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穿过炼鬼窟,但贺楼岱钦却知道黑山大狱的的确确不远了。这里的动静着实不小,照理说黑山大狱不会鸦雀无声才对,如今如此反常,只怕另有变数。

    “别忘了我从何而来。”

    一句话宛若惊雷,震的贺楼岱钦嘴角发苦。虽然贺楼岱钦不信孛日帖赤那能进去黑山大狱,更不相信孛日帖赤那进去黑山大狱之后还能活着出来。这个地方在贺楼岱钦心中实不亚于一个禁地,贺楼岱钦宁愿死也不敢轻言亵渎黑山大狱。

    但是,顾虑不减反增,孛日帖赤那的确是从那条路过来的。

    “你想说什么?”

    “你从来没有进去过黑山大狱,也没有胆量闯一闯黑山大狱,不过黑山大狱却成了你的魂,你的胆。如果我告诉你,黑山大狱已经空无一人,你,还敢站在这里么?”

    贺楼岱钦勃然变色,厉啸道:“胡说八道,黑山大狱亘古长存,怎么可能……”

    “他说的是真的,黑山大狱已经不复存在了。”一个轻灵悦耳的声音从暗处传了出来,众人齐齐回头望去,两个人影并肩走出了黑暗,正是李落与吉布楚和。

    贺楼岱钦瞳孔收紧,心中寒意更盛,脸上的戾气也更加阴郁,咬牙切齿的说道:“是你们!你这个贱婢,你还是背叛了我,我要把你打进炼鬼窟,让你永生永世受人蹂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吉布楚和对贺楼岱钦的狠毒咒骂充耳不闻,还有余暇拂了拂洁白颈间的秀发,淡然回道:“背叛?你既然将我送给别人,我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想做什么也用不着再告诉你知道。还有,你与其在这里大言不惭,还不如想想怎么能保住你的这条小命吧。”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今天是你死还是我活,我要把你们全部挫骨扬灰,一个不留!”贺楼岱钦癫狂怒喝道,“动手,除了孛日帖赤那,剩下的全都给老子杀了。还有那个贱婢,任你们处置,生擒下来的老子就把她赏给你们,要是死了,她的身子也是你们的。”

    李落暗暗摇头,当真是丧心病狂,人死之后便连尸体也不放过,如此行迹和禽兽有什么分别,即便是禽兽恐怕也没有这样歹毒的心思。

    吉布楚和半点没有动怒,反是笑盈盈的看着贺楼岱钦身后诸人,魔音入耳,柔情甜蜜的说道:“不如这样,你们如果有人杀了他,我就委身相陪,定叫你们不枉此生。”

    声音娇滴滴,柔腻腻,格外能**人皮下的兽欲之心,就连苍狼麾下的护卫高手也不禁一阵意荡神迷。不过李落除了感慨此女心机深重之外却没有别的杂念,殊不知几个时辰前,就是同样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说过一句话,女人的话也能信么。

    没有人胆敢出手偷袭贺楼岱钦,贺楼岱钦执掌鬼市多年,淫威之盛,绝非一朝一夕或是几句话就能让这些鬼市高手铤而走险的。

    “还愣着干什么,杀!”贺楼岱钦暴喝一声。

    身后一人低声惶恐的说道:“尊主,黑山大狱……”

    “蠢材!黑山大狱是什么地方,他们如果真的进去了还能活着出来吗?也不用你的脑子想想,这么多年有什么人敢闯黑山大狱!”

    “正因为没有人敢闯,所以才让人觉得黑山大狱凶险万分,如果闯过了,就知道黑山大狱也不过如此。”吉布楚和轻描淡写的说道,自然不会提起白骨旁那个诡异的枯瘦黑影。

    “蛊惑人心,老子以前只知道你这张嘴伺候起人来很叫人**,没想到竟然也生得牙尖嘴利,这才跟了南人小子几个时辰,你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贺楼岱钦冷笑道。

    饶是吉布楚和此刻大好的心境,听到贺楼岱钦这般辱骂也不由得俏脸生寒,杀气大盛,冷冷说道:“狼主说的果然没错,你当真就是个无胆鼠辈!”

    “哈哈,这么快就傍上这老匹夫的大腿了,啧啧,你还真是不挑不拣,难不成试过这南人小子不合你的胃口?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样的荡妇,怕是只有老子才能喂饱你。如果不想死,就像狗一样爬过来,说不定我还会念在你以前趴在我脚边的情分上留你一命。”贺楼岱钦双目赤红,残忍的盯着吉布楚和,能看见灯火下贺楼岱钦扭曲的脸庞,虽说吉布楚和是贺楼岱钦的弃子,却比见到孛日帖赤那还要让贺楼岱钦怒火中烧。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半开的石门

    “你说完了没有?”吉布楚和冷漠回道。顶点23S.更新最快

    “你想和我动手?哈哈,也好,我倒要看看苍狼这老匹夫能给你什么了不得的奇功绝艺,敢和我叫阵。”贺楼岱钦一顿,看着孛日帖赤那阴阴笑道,“看在你我是老朋友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千万别死在这贱婢的肚皮上。”

    被人左一个贱婢右一个贱婢的叫着,再好的性子,只要有点血性的人都忍不下心头这股恶气。吉布楚和怒气攻心,正要说话,李落忽然平静插言道:“尊驾若想找人动手,不如让我来领教往生崖的绝学。阁下也算是往生崖有头有脸的枭雄之辈,对一介女流之辈逞口舌之快,怕是不合你的身份。再者用污言秽语激将一个女子,阁下的手段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管怎么说灵雀姑娘也曾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如此说话,徒然让人齿冷。”

    贺楼岱钦被李落喝破心中阴险毒计,不免有些恼羞成怒。确如李落所言,贺楼岱钦再怎么不济也是鬼市一代雄主,岂能在这等关头失了方寸。刚才种种恶毒辱骂就是想激怒吉布楚和,如果吉布楚和按捺不住怒火应战,落入圈套之中,贺楼岱钦便借机取吉布楚和的性命,哪怕孛日帖赤那出手相助,贺楼岱钦拼着负伤也要先将吉布楚和手刃在自己的铁拳之下。

    在贺楼岱钦眼里,吉布楚和的威胁不比孛日帖赤那小多少。吉布楚和跟在贺楼岱钦身边的日子不短了,知晓很多鬼市的隐秘之事,一旦吉布楚和与孛日帖赤那联手,更加不好应付,至于李落,贺楼岱钦实则并未放在心上,不过是个形单影只的南人而已,就算有点武功在身,在往生崖下又能翻出什么波澜。

    贺楼岱钦阴恻恻的看着李落,寒声说道:“你不用急,怎也轮得到你,还有你那个同伴,我也会好好招待。听闻用人彘酿酒别有一番味道,到时候我让你好好尝尝。哦,对了,你听说过什么是人彘之刑么,就是把人的手脚剁去,封住口鼻耳孔,然后装在酒瓮中当成酒引,酒瓮底下留孔,酒从上至下,据说这样酿出来的酒不但有酒娘,还有一股人肉的香味。我听说这个酿酒的法子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试一试,这一次不如就趁机酿上一坛人彘酒,我请你,到时你可要告诉我是人彘酒味美,还是往生醉更纯。”

    李落神色不变,人彘之刑李落不但听过,而且见过,贺楼岱钦的恫吓言语在李落眼中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而已。

    “你怕了。”李落平静说道。

    “怕?笑话,天大的笑话,这往生崖里有什么能让我害怕!”贺楼岱钦目露凶光,只是怎么看也有些许色厉内荏的意味。

    “你怕我们当真是从黑山大狱中出来的。”

    “所以你即便看见我们从哪里来,也要一口咬定我们从来没有进去过黑山大狱,但是你却不敢问我们在黑山大狱中见到了什么。”孛日帖赤那慢条斯理的接道,“你不敢问,你身后的人却不能不想,对么?”

    贺楼岱钦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厉喝道:“还等什么,将这么惑乱人心的逆贼都给老子杀了!”

    沉默了两个呼吸,一众鬼市高手终还是屈服在贺楼岱钦的淫威之下,宛如一只只地底恶鬼,悄无声息的围了上去。

    孛日帖赤那朗声大笑,看了李落两人一眼,傲然说道:“终究还是要一战定乾坤,十年前那一战不足以尽兴,今日就领教领教你们往生崖的手段,看看这地下阴暗困不困得住我草海苍狼。”

    “且慢!”就在孛日帖赤那与贺楼岱钦兵戎相见之际,一个声音突兀的横插了进去。声音竟是从靠山一侧的炼鬼窟中传了出来,众人尽皆愕然,齐齐望了过去。

    炼鬼窟中原是一排排石制房舍,外有围墙环绕,石门半开。其中房舍参差不齐,不过模样倒是大同小异,有些像守关的兵营。

    贺楼岱钦与孛日帖赤那对峙之际,炼鬼窟中有灯火,但没有人语声,不知道这炼鬼窟是否和黑山大狱一样也是一座空城,还是里面的人去了别处。不过这个剑拔弩张的关头,有人声从炼鬼窟中传出来,便是又有了变数。

    贺楼岱钦眼中异芒连闪,冷冷的盯着那扇半开的石门。炼鬼窟中有不少隶属鬼市的高手,有些被罚在此镇守炼狱,有些算是在这里潜心修炼,这些鬼市高手此刻大半都在贺楼岱钦身后。这一战,贺楼岱钦不容有失,集齐了鬼市中几乎所有能用的武功高手,炼鬼窟中的心腹自然不会例外。

    不过,炼鬼窟中不单单只有这些人。

    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推门走了出来,衣着华丽,满脸堆笑,像是很少走路的样子,只是走了这两步就累得不住喘气,扶了扶低头会挡住视线的硕大肚皮,和善可亲的说道:“尊上且慢动手。”

    贺楼岱钦嘴角微微抽搐,一字一句的说道:“黄台,你来做什么?哼,我之前向你要人你不给,现在过来,难道是想分一杯羹?”

    中年男子急忙摆了摆手,连声说道:“尊上错怪我了,黄台怎敢来你面前撒野。不过尊上这句怪罪小人可担待不起,我借的人,尊上会用么?只怕借出去容易,还回来就是一个个死人了,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冥河里那些天杀的怪鱼。”

    名唤黄台的中年男子神色惶恐,一副唯唯诺诺的神情,只是说出的话却争锋相对,半点没有脸上看到的那般忐忑不安。

    贺楼岱钦怒意一闪,不过眼前的中年男子绝非易于之辈,贺楼岱钦也不愿轻易得罪,更不要说如今大敌当前了。

    “那你来做什么?”

    “小人是来劝劝尊上,这黑山要变天了,尊上千万不要孤注一掷,到时候闹得不可收拾,那可就不好了。”

    “放肆,黄台,你这是找死。”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搅局的人

    贺楼岱钦气得七窍生烟,只想把黄台一掌拍死。顶点23S.更新最快

    “非也,小人一向胆小怕事,更加怕死的很,小人来劝尊上,可是一心为尊上好。刀枪无眼,万一尊上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还是不要打打杀杀的好。”黄台一本正经的胡说起来,偏偏让人瞧着满是一腔赤诚,眼下境况,岂能善了。

    贺楼岱钦怒极反笑,狂笑道:“原来如此,黄台,你终于肯站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只会躲在背后施冷箭的小人,今日倒真叫我刮目相看。不过,单凭你一个人,就算投靠了马寇,你也没这个分量。”

    “嘿,小人人微言轻,怎敢做这样不自量力的事,再者说了,小人可没有投靠狼主,尊上不要冤枉小人,小人禁不起别人吓。”黄台信誓旦旦的说道,只差对天起誓。

    贺楼岱钦恨不得现在就把黄台撕成碎片,平日里见到自己那次不是点头哈腰,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搅局。

    贺楼岱钦扫了一眼孛日帖赤那,见孛日帖赤那一副冷眼旁观的神色,看上去似乎真的和黄台没什么瓜葛,既然如此,不如快刀斩乱麻,免得过会又再蹦出一个恶心人的虫子。

    贺楼岱钦杀心一起,一只手背在身后做了一个隐晦的手势。

    突如其来的黄台打乱了场中局势,贺楼岱钦看似在考虑什么,孛日帖赤那也在思索眼前奇怪的变故,黄台的突然出现并不在之前的计划之中,孛日帖赤那心念电转,谋算着怎样才能从中获取更大的好处。

    一时间,场中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不过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顷刻间就被一道疾刺而出,袭向黄台的黑影打破。

    贺楼岱钦出手了,在孛日帖赤那来不及和黄台联盟之前先行解决这个隐患。出手的是贺楼岱钦手下一个精擅刺杀的高手,身法极快,带起一道残影,凶险毒辣的刺向身边空无一人的黄台,一招之下,便分生死。

    孛日帖赤那微微一惊,只是方才的思索让孛日帖赤那慢了一步,惊醒之后再想出手相救已经来不及了。一众苍狼麾下的高手没有孛日帖赤那号令,也都没有动,眼睁睁的看着即将分出生死的刺杀。

    站在众人焦点当中的黄台反而最是镇定,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来不及反应,就这样愣愣的看着已到了身前的黑影。

    一道剑光,很快,而且很亮,从石门背后刺了出来。剑啸声还回响在石门之后,而剑芒已横在了黄台与黑影之间。

    这一剑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森寒孤傲,刺破了炼鬼窟前的阴霾与黑暗。这道剑光不单让贺楼岱钦收紧了眼神,亦让李落心神一动,没想到在往生崖底竟然有人练就如此耀眼的剑芒。

    剑光与黑影转瞬相接,一触两分,黑影形如被刺破的气囊,瞬间瘪了下来,步履蹒跚的倒退了回去。

    剑芒随之一收,黄台身边多了一个仗剑男子,衣衫褴褛,却难掩逼人的锋芒锐气,整个人就似一把出鞘的神剑,无论往生崖底再怎么黑暗,也遮不住这一抹夺目的光芒。

    黄台似乎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笑容可掬的看着贺楼岱钦道:“我可不是一个人。”

    说话间,从炼鬼窟鱼贯而出一行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约莫有三十来人,身上尽都带伤,有新伤也有旧痕,还有数人已是残缺之身,脚步踉跄的也不在少数。纵然这些人都形如枯槁,蓬头垢面已算好的,但每个人的眼神都亮的吓人,散发着一缕缕怨恨和杀气,非人非鬼,而是更像魔多些。

    贺楼岱钦心中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之意,此刻站在黄台身后的这些人都是这些年间被贺楼岱钦关进炼鬼窟的人,与贺楼岱钦仇深似海,差不多到了有我无他的地步。

    炼鬼窟贺楼岱钦早有戒备,就怕有人趁乱放出关押在这里的人,曾派高手镇守此处。没想到这一次与孛日帖赤那倾力一战,炼鬼窟守备薄弱,竟然被黄台钻了空子,坏了贺楼岱钦的好事,直恨得贺楼岱钦牙根直痒,不过一时半刻却不敢轻举妄动。

    站在黄台身边的人只是炼鬼窟中的囚徒,而黄台的心腹高手却还一个也没有出现,贺楼岱钦不得不防。至于炼鬼窟中的守卫,多半已是凶多吉少了。

    “就凭他们?黄台,你太小瞧我了。我抓得住他们一次,就抓得住他们第二次,你这是存心让他们送死。”贺楼岱钦阴森说道。

    “如果再加上我呢?”一个平和淡然的声音从石台一侧传了过来,当先是一个中年女子,身着素衣,生的慈眉善目,甚是富态,不像是往生崖底的人,反而像个官宦富商家中的主母。

    中年女子略有几分姿色,只是容颜易老,普普通通。不过身后负剑而立的四个劲装女子可就不同了,实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而且看上去年纪都不大,最多也不过双十之龄,玲珑娇躯,再加上眉梢上的冷意,分外动人。

    李落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些妙龄女子身上,反而对中年女子多加留意。此女气度雍容,仪态不凡,气势还要更胜黄台一筹,往生崖虽说藏污纳垢,但的确不乏身手了得的高手。不过若是李落知道眼前这个雍容富态的中年女子实则是当初在酒娘的酒馆里,隔岸相望的那座青楼主人时,不知道李落会作何感想。

    贺楼岱钦沉静不再,眼中戾气大盛,倘若只是黄台,贺楼岱钦自信不会落于下风,但再加上眼前这个中年女子,鹿死谁手可就不好说了,不要忘了一旁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草海苍狼,单单只是孛日帖赤那就够往生崖应付的了。

    孛日帖赤那亦是吃惊不已,眼中异芒连闪,思索其中暗藏的玄机。这两人与孛日帖赤那非亲非故,如果只是和贺楼岱钦有新仇旧恨,大不了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没道理在这个时候出头露面。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萨林尊者

    “哈桑,你竟然勾结外人,谋图往生崖!这是往生崖大忌,你不怕被打入黑龙潭,永世不得翻身么?”贺楼岱钦厉声喝道。顶点23S.更新最快

    “外人?贺楼岱钦,十几年前谁才是往生崖的外人,又是谁胆敢盘踞鬼殿十余年?就算打入黑龙潭,恐怕也还轮不到哈桑。”一个苍老的声音紧随中年女子之后,漠然传入场中诸人耳中。

    如果黄台出现时贺楼岱钦身后众人只是惊讶,那么等哈桑现身的时候,贺楼岱钦一方高手已有震动神色,再等这苍老的话语传入众人耳中,这些份属鬼市的高手脸上已浮现出惊惧骇然的神情,身形晃动,窃窃私语声悄然响起。

    贺楼岱钦已经顾不得呵斥身后诸人,艰难的望着哈桑身后,脸色大变,涩声说道:“萨林尊者,难道你也要与我为敌?”

    “为敌?谈不上。只不过有些事搁得太久,是时候了断了。”随着说话声,一个瘦高老者走到了哈桑身边,哈桑轻轻一礼,神色甚是恭敬。

    老者眼眶深陷,眉骨高耸,脸上连皮带肉也没有几两肉,双目微闭,穿了一件黑衣长袍,像个瘦高的麻杆一般,不过看上去颇有权威之势,对哈桑的行礼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就算回礼。

    李落在往生崖的日子不久,见过的人不多,听过的也只是寥寥数人而已,眼前三人都是首次得见,不过想必都是鬼市权重之辈,如此看来往生崖下也并非贺楼岱钦可以只手遮天。

    贺楼岱钦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发白,凝重说道:“萨林尊者,你不怕黑山降罪?”

    “老夫知道你依仗的是什么,不过这件事拖了十几年,黑山在与不在,大狱空还是没空都没什么要紧,该了断的终究还是要了断。”

    贺楼岱钦嘴角一阵抽搐,当萨林尊者出现在这里时,贺楼岱钦就知道今天的事难以善终了。黄台,哈桑,萨林,俱是往生崖鬼市中不容轻视的三股势力,尤其是萨林,就算平常时候贺楼岱钦见了也要尊敬有加,不敢有半点怠慢。

    往生崖名扬草海,除了黑山大狱的凶名之外,还有一样东西也是赫赫有名,那就是鬼市奇珍。形色各异的奇珍流入往生崖,从鬼市走上一遭,再流出往生崖。而这其中的一进一出便掌控在黄台手中,从鬼市流传出去的奇珍异宝,十件有八件都与黄台有关。这样一个人堪称富可敌国,黄台想在往生崖这样一个地方活下去,又怎能没有保命的手段和羽翼。

    除此之外还有鬼市的醉生梦死,寻花问柳的温柔乡,虚度时日的酒肆茶楼,这些有一半却是哈桑的囊中之物。哈桑虽说不及黄台身家丰厚,但往生崖有什么风吹草动想瞒过哈桑几乎难比登天,论起消息灵通,黄台拍马也赶不上。

    不过不论是黄台还是哈桑,在萨林面前都要退避三舍,轻易不敢触怒此老。在鬼市,贺楼岱钦虽说权势滔天,但也不敢说握着往生崖下数万人的生死,但有一个人,在往生崖他让人活便活,让人死便死,单论权势的确比不上贺楼岱钦,但如果说起鬼市中人的敬畏来,萨林倘若排在第二位,没有人敢排在第一位。

    萨林手中有的是药,杀人的毒药,救人的解药,医人的伤药,林林总总,无一不是出自萨林之手。如果萨林要一个人死,他不用自己动手,要么有人替自己杀,要么等着这人自生自灭,要么在治病的药里掺些东西,保管让人死得不明不白。往生崖下各色物品,奇珍异兽琳琅满目,但最多的也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毒,就连呼的每一口气,喝的每一口水都有黑山引这味阴阳毒,再多点其他稀奇古怪的毒药也不算什么。

    所以萨林死不得,也不能死,如果他死了,定会有许多人陪葬。贺楼岱钦图谋萨林的药堂已有七八年之久,却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贺楼岱钦明白,萨林如果想要自己的命,有的是机会和办法。

    这样一根刺横在贺楼岱钦心头,贺楼岱钦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忍。好在萨林还算听话,除了性子有些孤僻之外,这些年在往生崖倒是本分规矩,极少惹事,也很少忤逆贺楼岱钦,打消了贺楼岱钦不少猜忌之心。

    直到今天萨林站在这里的时候,贺楼岱钦才醒过神来,除了愤怒,就剩下无尽的悲哀。妄自号称鬼市之主,竟然没有看清鬼市的真正面目,黄台握着鬼市的钱财珍宝,哈桑有无处不在眼线探子,萨林手中攥着的是鬼市命脉,而自己只有一座空荡荡的鬼殿和一个不知所谓的名头。这些年到底是什么蒙蔽了自己的眼睛,是萨林的孤僻淡泊,还是黄台与哈桑两人之间争的血流成河,也许归根究底自己的狂妄自大才是这一切的祸根。

    贺楼岱钦初掌鬼市之时,不是没有想过倾轧异己,不过也怕落人口实,惹得人心不稳,所以大多在暗中出手,这些背地里的勾当没少做过,自然少不了挑拨离间。十几年间,鬼市死了不少人,活下来的还能被贺楼岱钦看重几分的就剩下黄台和哈桑,还有一个甚少过问往生崖诸事的萨林。

    贺楼岱钦杀过人,暗算过人,也遭过刺杀,有些刺客就连贺楼岱钦自己也摸不准是黄台派来的,或是哈桑手下的死士,又或者干脆是以前剪除未尽的漏网之鱼。杀的人多了,见过的死人也多了,贺楼岱钦慢慢觉得有些无聊乏味,近年之中很少再动干戈,这倒不是贺楼岱钦突然生出了什么善心,而是黄台与哈桑两人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从一开始各种各样的暗算和毒计,渐渐演变成明面上的血腥厮杀,为财为利,大有不死不休之势。不过每当贺楼岱钦有插手之意时,黄台和哈桑就会短暂的握手言和,联手与贺楼岱钦抗衡。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你是一个死人

    几次之后,贺楼岱钦恍然明悟,与其和猛虎恶狼争斗,还不如坐山观虎斗,黄台势弱便帮黄台一把,哈桑一旦落了下风,贺楼岱钦自然不会吝啬援手,一手操纵着鬼市双雄的势均力敌。顶点23S.更新最快两人争的越狠,自然越合贺楼岱钦的心意,黄台不是就遭遇过一次暗杀,被削断了两根手指,躲的慢些,半颗脑袋也会和手指一个下场。随后黄台便开始无情报复,谁能想到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和善商贾会将花溪哈桑极为中意的一个小姑娘丢进冥河喂鱼,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样的事在往生崖已是家常便饭,鬼市虽然不太平,但鬼殿安稳的很,至少贺楼岱钦近些年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时至今日,贺楼岱钦才知道黄台与哈桑演了一出好戏,也许还要再加上萨林。戏中人很多,演的很逼真,因为哈桑的确要杀黄台,黄台也真的想取哈桑的性命,戏如果不真,就骗不过唯一一个看戏的人。

    贺楼岱钦如坠冰窟,浑身发冷,明白眼前种种情形已是大势已去。身边追随自己的一众鬼市高手可以对孛日帖赤那出手,不会有多少犹豫。多一个黄台,或许就有人开始游移不定,加上哈桑,徘徊动摇的人会更多,这些人就算不敢违逆自己的命令,多半会敷衍了事。但倘若只是这两人,贺楼岱钦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不过当不问世事的萨林也出现在这里,贺楼岱钦心渐渐冷了下去,就连回头看一眼身边跟随自己的鬼市高手的力气都没有。

    三成?两成?一成?还是说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身边再没有旁人会与自己并肩而战。

    看着贺楼岱钦变幻不定的神色,李落知道此刻的贺楼岱钦心已经乱了。原本以为会有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没曾想这一战还没有开始,结局就已经定了。贺楼岱钦输了,而且是一败涂地。

    李落仔细打量了几眼鬼市诸雄,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往生崖中除了贺楼岱钦与孛日帖赤那,还有一个人藏在暗处,这个人不但算计了贺楼岱钦,而且算计了孛日帖赤那,好大的手笔,好缜密的棋局,就连李落也在此人的算计当中。

    李落能想明白,孛日帖赤那身在其中,感触更深,自然也想的明白。被人算计的滋味很让孛日帖赤那不满,不过这个人看似并没有想对草海诸狼不利,孛日帖赤那也不好当面撕破脸皮。

    “贺楼岱钦,你已是穷途末路。既然这样,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我二人放手一战,了却陈年恩怨。这一战既分胜负,也决生死,输了那就不用多说,如果你赢了,至少还能一命换一命,你也不赔。”孛日帖赤那踏前一步,清冷喝道。

    苍狼麾下诸人微微变色,此刻贺楼岱钦孤立无援,左右是个死,这个时候犯不着冒险单打独斗。倘若贺楼岱钦垂死挣扎,非要闹个鱼死网破,孛日帖赤那身上的余毒未尽,万一有个闪失可就适得其反了。数人忙不倏低声劝道:“狼主……”

    孛日帖赤那一挥手,淡淡喝道:“不必多说,我自有打算。”

    苍狼死士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了一眼,孛日帖赤那决定的事很难再有回旋余地,也只好静观其变。如果贺楼岱钦使出什么阴招,拼着孛日帖赤那怪罪也要斩杀此獠。

    贺楼岱钦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怨毒的看着孛日帖赤那,忽然放声狂笑道:“哈哈哈,从你十年前踏进往生崖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哼,你杀得了我又能如何?进了往生崖,你们谁也出不去,我死了,你们迟早也要死在这里,和我一样,谁都逃不脱。”

    黑山引是往生崖的绝密,场中诸人知晓黑山引的不多,但知道离开往生崖就会暴毙而亡的人不在少数。听着贺楼岱钦癫狂刺耳的怪笑声,在场不少鬼市中人都禁不住心底发冷,窃窃私语声渐渐多了起来。

    不过贺楼岱钦的狞笑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吉布楚和一声清脆的言语打断:“这件事就不劳尊主费心啦,只是恐怕到时候尊主会失望的,嘻嘻,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尊主眼不见为净。”

    贺楼岱钦一滞,笑声戛然而止,面容狰狞的瞪着吉布楚和。吉布楚和撇了撇嘴,丝毫没有半日前在鬼殿时惊恐无助的模样,漫不经心的说道:“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李少侠,我带你去找人吧。”

    风云突变,贺楼岱钦孤立无援,往生崖下的的确确变了天,多留片刻也不过是瞧瞧贺楼岱钦众叛亲离的下场,没什么好看。再者李落心里尚还牵挂着钱义,随即应了一声,看向孛日帖赤那。

    孛日帖赤那淡淡点了点头,和声说道:“些许小事而已,李少侠的正事要紧,你自去吧。”

    吉布楚和在前领路,两人绕过剑拔弩张的炼鬼窟门口,悠闲走向不远处的鬼市。

    贺楼岱钦眼中冒火,死死的盯着吉布楚和,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贱人!”

    吉布楚和嘻嘻一乐,挥了挥手,清脆回道:“尊上大人,你自求多福吧。”说罢留下一串串咯咯的娇笑声,人已飘然远去。

    贺楼岱钦身边的鬼市高手眼睁睁看着吉布楚和远去,没有人阻拦,没有人呵斥,尽都沉默不语。人数上虽然依旧是贺楼岱钦占着上风,不过颓势已成,单凭一个满腔杀意的贺楼岱钦终究还是没法子力挽狂澜。

    结局如何李落没有看到,吉布楚和一路带着李落去到了酒娘的酒馆,这一次吉布楚和没有再多事。到了酒馆,一切如常,还有人在喝酒,也有人在谈笑,酒馆里还多了一个招呼的伙计。不单是这里没有丝毫异状,一路过来,鬼市还是鬼市,灯火还是灯火,就连水底那条火龙也没有半点变化,安静宁和的让人不敢相信。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外面的世界

    吉布楚和招手唤来伙计,凑过去耳语了几句,伙计连忙扔下手中酒壶,急匆匆跑了出去。顶点23S.更新最快吉布楚和熟络的自己打酒,又不知道从哪里搜刮出几碟奇形怪状的小菜,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又替李落斟了一杯,举杯感慨叹道:“以后恐怕喝不到这种滋味的酒了。”

    李落皱了皱眉头,没有碰眼前酒杯,平声问道:“灵雀姑娘想说什么?”

    吉布楚和猛然探过头来,直直的盯着李落,吐气如兰,极是凝重的问道:“你当真能解黑山引的毒么?不是骗我们吧?”说完微微一顿,又将脑袋收了回去,自言自语的说道,“不会的,烂舌散的毒都能解,黑山引的毒你也一定解得了。”

    李落看着吉布楚和患得患失的神色,不禁哑然失笑,和声说道:“不管我解不解得了黑山引的毒,还有比现如今往生崖下更坏的局面么?”

    吉布楚和呆了呆,垂头丧气的用手托着香腮,出神片刻,轻轻咬了咬嘴唇,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眨着好看的眼睛,目不斜视的望着李落,期许说道:“话虽如此,但能解毒当然最好了,我真的想出去瞧一瞧往生崖外面的世界。”

    李落静静的看了吉布楚和一会,和暖笑道:“只要想看,总会看到的,我虽然不算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但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

    吉布楚和连连点头,似如小鸡啄米一般,眯着笑眼说道:“人家当然信你啦,嘻嘻,到时候解了毒,大不了我以身相许。”

    李落哈哈一笑道:“有灵雀姑娘的训示在先,这句话我便只当是灵雀姑娘道了一声谢。”

    “这一次是真的呢。”吉布楚和悠悠说道。

    李落笑了笑,脸上有些许感激,没有轻薄怠慢之色,和声说道:“我已经成家了,灵雀姑娘的美意恐怕我无福消受。”

    “我知道你们南人的规矩多,还要讲什么名分,放心,我不要名分,你就当我的情郎就好。”吉布楚和俏脸微红,含羞带臊的说道。

    李落愕然无语,这般**裸相逼嫁人的女子还是头一回遇到,哪有点女儿家的矜持。李落位高权重,不乏有娇艳佳人暗送秋波,不过说的这么直白的除了吉布楚和就没有第二个了,就连扶琮的刺背龙鱼也只能望其项背。

    好在这个时候酒馆外有人进来了,打断了吉布楚和的咄咄逼人,让李落微微松了一口气。吉布楚和没好气的瞧了过去,努了努嘴,哼了一声道:“喏,人来了。”

    酒馆中进来三人,除了刚才跑出去的小厮,剩下两人,一个是酒娘,一个正是李落放心不下的钱义。

    酒娘面无表情,目光游历,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微微抽动的脸颊却暴露了酒娘此刻惴惴不安的心情。

    钱义见到李落,大喜过望,呼道:“大……公子。”说完之后顿了一顿,脸上显出惭色,嚅嗫道,“我……”

    李落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责怪,也没有太多劫后余生的欣喜,就似小别之后的重逢,和风细雨的说道:“往生崖的事了结了。”

    钱义重重的嗯了一声,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只有坚毅和信任,也许还有那么些敬服,唯独没有吃惊讶然的神态,纵然身为阶下之囚,在往生崖下孤掌难鸣,但钱义确信李落一定能扭转乾坤。

    百战百胜,方为常胜之师,百战而常胜,军心自凝。

    李落从来没有让钱义失望过,所以即便钱义自己被擒,帮不到李落什么忙,但钱义深信往生崖决计困不住李落,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酒娘的眼中却有震惊神色,看看李落,又瞧瞧吉布楚和,最后的视线落在钱义背上,不言不语。

    李落看着一脸愧色的钱义,展颜笑道:“没事就好。”说罢一指身边的吉布楚和,和声说道,“这位是灵雀姑娘,这一次在往生崖多亏了有她相助。”

    钱义微微一怔,在鬼殿时曾见过陪在贺楼岱钦身边的吉布楚和,不过没有多问,钱义跟在李落身边的日子不短,耳濡目染,合纵连横的事见得多了,自然也不稀奇,上前半步,诚颜一礼道:“多谢灵雀姑娘援手。”

    吉布楚和掩口浅笑,好一幅端庄模样,起身回了一礼,柔声说道:“壮士不用客气,请坐下说话。”

    钱义看了李落一眼,李落点了点头,示意钱义随意便好。

    钱义入座,吉布楚和又向酒娘招了招手,脆声呼道:“酒娘,你坐这边来。”

    钱义轻哼一声,脸上还留着几分怒意,显然对酒娘出手暗算一事心有恨意,只是当着李落的面不好发作。

    酒娘沉默片刻,坐在吉布楚和身旁,恰恰是钱义的对面。四人围坐一桌,钱义脸色冷肃,酒娘面无表情,吉布楚和娇笑嫣然,李落怔怔无语,四个人,四副古怪的神情,竟然比往生崖还要诡异三分。

    李落摸了摸鼻尖,眼前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两个长辈陪着两个闹了别扭的小辈一般,甚是尴尬。

    李落轻咳一声,看着钱义和声问道:“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不等钱义回话,酒娘飞快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瓶子放在桌上,又急忙把手缩了回去,好似被毒蝎蛰了一般,垂首不语。

    钱义冷哼一声,伸手取过瓶子,倒出一粒解药,看也没看便一口吞了下去。

    李落愣了愣,诧异的问道:“你不怕解药有毒?”

    钱义一滞,抬起的手愣在半空中,好半天也没有放下来,看了酒娘一眼,张了张口,狐疑的问道:“解药没毒吧?”

    酒娘一滞,抬起头用一副瞧着白痴一般的眼神瞪了钱义一眼,堂堂七尺男儿,直面生死而面不改色,竟然单纯的蠢到如此地步,难道就察觉不出李落这句问话里的戏谑调侃之意,没有好气的回了一句:“没毒!”

    李落与吉布楚和对视了一眼,都觉好笑。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酒娘与钱义

    两个人仿佛在置气,可偏偏又是这般小儿家家的模样,这个结倒是有些棘手,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为好。顶点23S.更新最快

    钱义吞下解药,运功调息了片刻,便觉一股暖流在经脉之中流动,虽说细微,但每运行一个周天,内力就恢复少许,用不了几天工夫,身上所中的毒就会被药力化去,痊愈如初。

    钱义面露喜色,望着李落说道:“公子,是解药没有错。”

    “那就好。”李落点了点头,看了不言不语的酒娘一眼,和声向钱义问道:“你还有别的什么事么?”

    钱义一愣,挠了挠头,道:“没事啊。”

    李落暗暗吸了一口凉气,钱义这个榆木脑袋,这种事当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总不能让自己这个外人点破吧。

    “此间事了,那就随我离开往生崖?”

    钱义甚觉奇怪,不离开往生崖还能去哪里,在这里待了这些日子,不知道军中乱成什么样子了,还是先想想回去之后怎么过呼察冬蝉这一关要紧。钱义闻言连连点头,只恨不得现在就走,早点离开这个地底魔窟。

    酒娘猛然抬起头来,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最后只化作一声仅仅自己才能听到的叹息,慢慢垂下头去。

    “既然没有别的事,那就稍事歇息,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了事,到时候一起离开这里。”

    “遵令。”钱义沉声应道。

    “等等。”酒娘终是按捺不住,张口唤道。

    “哦,掌柜有事?”李落淡淡问道。

    酒娘看了钱义一眼,钱义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酒娘,脸上倒是没有刚来时的不忿神色,怎么说钱义也是恩怨分明的天狼骑将士,心胸豁达处有几分李落的模样,既然酒娘给了解药,李落也平安无恙,心中对酒娘的恨意实则减了许多,多到钱义已经恨不起来酒娘了。不过这一点,钱义自己也不知道,或者说知道了也须得强迫自己装作糊涂。

    酒娘脸色阵红阵白,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张口说话,到了唇边却只剩下一个断断续续的字:“我……”

    “掌柜有话要说?”李落奇道。

    酒娘脸色一白,脸上的神采骤然褪去,闷闷的回了一句:“没有,没事了。”只是脸上的神色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落寞孤单。

    “你们这些南人,心眼真是比针尖还小,我都看不下去这幅鸟样了,呸,非逼着姑奶奶说脏话。”一旁看热闹的吉布楚和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横眉瞪眼的拍着桌子娇叱出声。

    这一声脆喝吓了酒娘和钱义一跳,李落倒是神色不变,反而好整以暇的抿了一口酒,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气得吉布楚和牙根直痒。

    “哼,要不是我们鬼市的姑娘,你还能坐在这里喝酒说话?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当初就该把你丢进冥河喂鱼!”吉布楚和冲着钱义火冒三丈的怒喝道。

    钱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愕然。本来是酒娘暗算,下药迷倒了自己和李落,要说秋后算账怎么也轮不到吉布楚和为酒娘出头吧,没见李落还悠哉悠哉的品着酒,倒是这个初次见面的灵雀姑娘训斥起自己来。

    钱义求助的看了李落一眼,却见李落鼻口观心,老僧入定了一般,两耳不闻身外事。

    钱义无奈,也不知道这位灵雀姑娘和李落到底有什么样的交情,不过能当着李落的面这般放肆,想必也得过命的交情。

    念及此处,钱义存了好男不和女斗的心思,勉强抱拳一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多谢。”

    吉布楚和气得鼻子都歪了,本姑奶奶蕙质兰心的模样都丢了,换来钱义这样没半点诚意的道谢,实在是不可饶恕!

    “一句话就结了,打发叫花子呢!”吉布楚和尖声叫道,如果不是李落还坐在这,吉布楚和就想把钱义拎起来泡进酒娘酿酒的坛子里去,让这厮好好反省反省。

    钱义当然也不是泥捏的,再说了就算泥捏的也有三分火,那能容一个姑娘指鼻子瞪眼的喝骂,只要占着理,李落可从来没有让自己手下人受过委屈,随即瞧了李落一眼,大声叱道:“那你还想怎样?”

    这一次李落可真没替钱义出头,钱义唯独没有想到这种事决计不是谁占了理就能说得清的。

    “怎样?”吉布楚和冷笑道,“要说不明白,别想离开往生崖。”

    “不可理喻。”钱义冷哼一声,打定主意不再和这个蛮不讲理的美艳女子纠缠。

    李落一口酒险些呛在喉咙里,钱义白白在弃名楼待了那么久,难道不知道讲理也要分时候么,这句话无异是火上浇油。果然就见吉布楚和勃然大怒,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雌猫,全身的猫毛都倒竖了起来,美目怒睁,喝道:“你说谁不可理喻!?”

    钱义争锋相对,寸步不让的讥讽道:“你觉得我在说谁那就是谁。”

    “好啊,偷了我们往生崖的姑娘,拍拍屁股就想走,想得美!”

    钱义一滞,脸色那叫一个好看,忙不倏瞥了李落一眼,见李落一副痴痴呆呆的神情,气急败坏的喝道:“你别血口喷人,我偷谁了?”

    吉布楚和耻笑一声,拍了拍酒娘肩头,大声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做主的,哪能让这小子白白占了便宜,我们往生崖也不是好欺负的。”

    酒娘的一张脸红的都能凝出血来,惊惧的看着吉布楚和,带着惶恐不安的神色瞧着吉布楚和:“姐姐,你……”

    吉布楚和充耳不闻,大义凛然的脆声喝道:“小子,如果不给我家酒娘一个交代,哼,有你好看。”

    钱义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看看酒娘,又瞧瞧一副逼婚模样的吉布楚和,最后求助般望向李落,低声说道:“公子,我真没有,你得信我。”

    “这种事有胆做就要有胆认,你和他说什么,难道他不同意你还就进不得洞房了。”吉布楚和轻蔑说道。

    “没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认!”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我喜欢他

    钱义刚要站起身来理论,不过看了一眼身旁的李落,生生又坐了回去,一脸不服气的瞪着吉布楚和。顶点23S.更新最快

    李落轻咳一声,打断了气势汹汹的吉布楚和,要是再让吉布楚和这般说下去,说不定还要抖出什么了不得的言语来,如果眼前有个襁褓里的幼儿,吉布楚和多半也能扯到钱义身上来。

    “灵雀姑娘稍安勿躁。”李落含笑劝解了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结,眼下怎么说众人都算是友非敌,不至于如此尴尬。李落望着酒娘,酒娘羞红了脸,一半是羞恼吉布楚和的口无遮拦,一半是担忧钱义恨意未消,患得患失的偷偷瞥一眼钱义,又将头低了下去,心乱如麻,约莫吉布楚和的说话都没怎么听进耳中,那还有当初见到酒娘时那般放肆不羁的模样,简直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酒娘眼里的情意傻子都瞧的出来,只是不凑巧的很,对面坐着的钱义虽然不傻,不过却有点瞎,白白让这鬼市佳人一颗心七上八下,好不自在。

    “酒娘。”李落轻轻唤了一声。

    “啊?”酒娘娇躯微颤,愣愣的瞧着李落。堂堂草海英雌此刻温顺的像只猫儿一般,果然情字一途世间儿女皆难幸免。

    “钱义跟在我身边的日子不短了,说好听些,他心思淳朴,少有什么别的念头,说不好听些,那他就是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让他做别的事还行,唯独男女之间的事,嘿,就算你在背后用鞭子抽,说不定也听不到什么声来。”

    李落一句话让酒娘和吉布楚和笑出声来,酒娘还好,笑了几声就连忙合上嘴正襟危坐。吉布楚和可不管别人怎么看,笑的那般肆无忌惮,让钱义的脸红的开始有些发黑了。

    “大将军,我……”钱义一急,都忘了隐藏李落的身份。这算怎么回事,李落在外出生入死,反而是自己待在酒娘身边吃喝不愁,这也就算了,要是再带回去一个妙龄女子,哪怕李落不说什么,钱义都没脸面对军中的袍泽弟兄了。

    李落摆了摆手,盯着钱义问道:“酒娘姑娘为人如何?”

    李落的问话让钱义猝不及防,还以为李落会替自己辩解几句,那知道李落竟然会问起酒娘来。

    钱义张口结舌,瞄了瞄恨不得将头埋到石桌下面去的酒娘,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李落朗声笑道:“灵雀姑娘都说你我小气,有什么便说什么,我信你不会做出什么别的事来,不过有些话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家说吧。”

    “那就还好吧。”

    “还好,吧……”吉布楚和拉长了声音,一脸怒意的盯着垂头丧气的钱义,要不是不能动手,单是喷出口水都能把这块朽木淹死。

    “还好是好还是不好?”李落竟也学着吉布楚和一般咄咄逼人起来,如果钱义抬头看着李落的眼睛,说不定能从李落眼中瞧出幸灾乐祸的恶趣味来。

    “她人不错,不过……”

    钱义还要再说什么,被李落和声打断:“我知道你心中顾虑,你我擅闯往生崖,就算没有遇见酒娘,也一样会碰到鬼市中别的人,至于结果如何,现在看来只会更坏,不会更好。”

    钱义虽然不知道李落在往生崖经历了什么,但李落说的话钱义不会怀疑,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对酒娘恶语相向,而酒娘多半时候都是逆来顺受,除了将自己软禁之外,的的确确没有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说起来总归是承了酒娘的恩情。

    “哼,还算你有点良心。喂,那个没良心的小子,你知道她为了护着你吃了多少苦,贺楼岱钦那个狗贼色心不死,要不是她,你早就不成人样了。”吉布楚和脸色稍霁,脆声说道。

    “姐姐,你不要再说了。”酒娘低低说了一句,眼眶泛红,显然受了不少委屈。

    钱义撇了撇嘴,硬起来的心肠终是柔了几分,低声嘟囔道:“我不是小子,我叫钱义。”

    吉布楚和白了钱义一眼,没有理会,柔声劝慰了酒娘几句。

    “酒娘,虽说你早先下药算计我们,不过之后一力护佑我这兄弟,恩怨分明,过往之事那便一笔勾销吧。”李落洒然说道。

    酒娘看了李落一眼,微微诧异,没想到李落竟会率先开解这段恩怨,哦了一声便不再吭声。

    钱义想了想,起身郑重一礼,诚声说道:“这些日子多谢姑娘相护之情,以前的事你我就算两清了,要是这些日子我说了什么话得罪了你,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吉布楚和连连点头,娇笑道:“这还差不多,有点男人样。”

    钱义咧了咧嘴,没打算和吉布楚和斗嘴,伤人伤神。

    李落清朗说道:“恩怨已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酒娘,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酒娘错愕无语,怔怔的看着李落,少顷之后,原本没有血色的脸上又红了起来。

    吉布楚和没好气的喝道:“真没眼力,这你还看不出来么,她喜欢上你家小子啦。”

    钱义惊了一跳,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只酒壶,酒娘俏脸生霞,望之欲醉。

    “大,大……公子,没有的事!”钱义结结巴巴的说道。

    吉布楚和很是轻蔑的瞪了钱义一眼,娇叱道:“好好说话,结巴什么!难道她还能吃了你么,胆小鬼!”

    钱义咽了一口唾沫,看似宁可背负胆小鬼的名头,也不会应承下这件事来。

    李落哈哈一笑道:“从古至今,男欢女爱都是两情相悦,哪有你这般逼迫的。再者说了,他们两人还没有回应,你怎知真假?”

    “好,酒娘,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对面那小子?”

    酒娘呆了呆,紧咬嘴唇,猛然大声说道:“是,我喜欢他。”说完之后连忙把头扭到了另一边,不让李落和钱义看见自己眼眶里蠢蠢欲动的泪珠。

    钱义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护她周全

    我们草海姑娘向来就是这样,敢爱敢恨,不信你问他。顶点23S.更新最快”吉布楚和一指李落,振振有词的说道。

    李落眼皮一跳,眼角扫过钱义似懂非懂的神情,好一阵无语,自己与吉布楚和清清白白,倒让她说的这般不清不楚了。

    不过李落没打算让吉布楚和再说下去,说得多了,无风都会起浪。

    “钱义,抛开之前恩怨不说,如果酒娘姑娘你只是初见,你觉得她如何?”

    钱义沉吟不语,酒娘脸虽然还转在另一边,不过却已经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让吉布楚和好一顿暗自诽谤,真是脸皮薄,自讨苦吃。

    许久之后,钱义才沉声回道:“她很好。”说罢微微一顿,有些赧然的接道,“我配不上她。”

    酒娘回过头来吃惊的看着钱义,只见钱义歉然一笑,有些无奈,又有些莫名的感激。

    李落阻住吉布楚和的质问,轻轻一笑道:“这并非敷衍之词,想必酒娘姑娘已经知道我二人的来历,出身行伍,一生戎马,说不定哪天就会战死沙场,就像现在,往生崖外的数万大甘将士皆是我们的同伴,后有追兵,虽说到不了朝不保夕的地步,但也凶险非常,有些时候,我们这些人没有喜欢一个人的资格。而且,现如今大甘与草海交战,姑娘出身草海,我们却是大甘将士,你会喜欢一个手上沾满草海族人鲜血的南人么?”

    “草海是草海,往生崖是往生崖,他们不是一回事。”酒娘倔强的说道。

    “那就好。”李落看了一眼还没有从震惊中醒过神来的钱义,和声说道,“不管日后怎样,我们都要多谢酒娘姑娘,姑娘光明磊落,至少我们也该坦诚相待。不过世间情字,从来都是强求不得,我们对你所知不多,你对我们也知之甚少,这样吧,等出了往生崖,你可以留在营中一段时间,看看我们到底是什么人,如果在这之后你还喜欢他,他也喜欢你,那结一段良缘最好不过了。如果不喜欢,我们也不会强留姑娘,到时候任凭姑娘去留。”

    酒娘看了一眼吉布楚和,一时还没察觉到李落话语中的其他含义。吉布楚和微微点了点头,倒也觉得这个法子还算差强人意。

    “好。”酒娘干脆的应了下来,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都说了,反而没有起先扭扭捏捏的的羞涩模样。

    “钱义,酒娘姑娘到了营中之后你要多加照应,她在往生崖护你周全,到了外头,你便要护她周全。如果人家姑娘不喜欢你了,到时候莫要纠缠。”李落含笑说道。

    钱义此刻脑袋里还有些发蒙,哦了一声,呢喃自语,将信将疑的说道:“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酒娘盯了钱义一眼,果然是个榆木脑袋,李落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不过还是轻轻说了一句:“那把剑。”

    “剑?什么剑?”钱义一脸茫然,不知道酒娘说的剑是什么。

    李落心中一动,想起从黑水脱险之后遇到的那处山洞,两人曾在那里偶然发现一把神兵利器,形如子母日月剑。李落两人被擒后这把剑就不知踪影,如今看来,酒娘和这把剑定有什么隐秘的关系。

    酒娘看了钱义一眼,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以后我再告诉你。”

    “嘿嘿,嘻嘻。”吉布楚和促狭的笑声着实让酒娘不自在,还是李落解了围。李落拍了拍钱义肩头,笑道:“情字一事外人无法插手,凭本心就好。不过缘来缘去,也许有时候就在旦夕之间,切莫等到错过了才追悔莫及。”说罢,李落自嘲一笑道,“说起来还是我食言了。”

    “咦,怎么?”

    “当初我曾对酒娘姑娘说过此生莫要再见,是我孟浪了。”李落温颜回道。

    酒娘一愣,连忙摇头,轻声说道:“是我不对……”

    “好啦,什么对不对的,这不就是皆大欢喜么,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吉布楚和甚是大气的说道。

    李落摸了摸鼻尖,暗自失笑,这好像和吉布楚和没有太大的关系吧,再说这句话也该李落说才对。当然李落不会出言纠正,约莫说上一句,吉布楚和会想出十句百句的说辞来。

    “不过,我的确有一件事要问酒娘姑娘。”李落神情一整,肃容说道。

    看着李落郑重其事的模样,显然有什么事关重大的疑问,钱义也回过神来,凝重的望向李落。

    李落轻咳一声,平声说道:“酒娘姑娘第一眼见到我们两人,为何会对钱义一见钟情,莫非钱义的模样要比我好看么?还是说难道真的是因为一把剑?”

    钱义呆若木鸡,酒娘更是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只有吉布楚和的脸颊不停的抽搐着,李落如此郑重其事竟然问出这么一句,委实让人惊掉了下巴。

    良久之后,酒娘才扑哧一声娇笑出声,百媚丛生,让钱义这块榆木脑袋也看花了眼。好像这个人也没有那么不好相处嘛,酒娘掩口轻笑,眼神里少了几分生疏,多了几分惬意。

    桌间尴尬的气氛被冲淡了许多,吉布楚和嗤嗤娇笑,眼冒金星般瞧着李落。只要事不关己,钱义的眼神就灵动了许多,瞧瞧李落,又看看古里古怪的吉布楚和,一副道貌岸然的忠厚模样。

    酒娘巧笑嫣然,心里的枷锁卸去了许多,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恢复了几分当日的神采。只是好景不长,酒娘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黯,笑容僵在脸上,有些萧索的说道:“可是,还不一定能离开往生崖……等等,刚才你说过什么?”酒娘猛然惊醒过来,看着李落惊呼叫道。

    吉布楚和冷哼一声,极是不满的说道:“你呀,一路过来就跟丢了魂似的,这会才想起我们说了什么吗?羞不羞。”

    酒娘俏脸一红,难以置信的看着李落与吉布楚和。钱义尚还不知道黑山引的秘密,亦是好奇的看着李落。

    “不过话要说在前头,这可不算聘礼。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是谁背叛了

    回头等明媒正娶的时候聘礼一样也不能少。顶点23S.更新最快”吉布楚和恶狠狠的说道,像极了一只护仔的母兽。

    还不等李落说话,就听酒馆外有人朗声大笑道:“什么聘礼?莫非有喜事?”

    随着话音,孛日帖赤那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身上还粘着鲜红血迹,显然是刚刚战罢不久,身后跟着的两人正是冰窟中李落察觉内力不凡的苍狼死士,亦是身上带伤,不过气势张扬,锋锐难言。

    吉布楚和眼睛一亮,起身迎了几步,疾声问道:“怎样?”

    “贺楼岱钦的头颅没什么好看,我丢给那个叫黄台的人了。”孛日帖赤那哈哈一笑道,状若一尊杀神,巧的是这会这尊杀神的心情大好。

    吉布楚和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早已料到,但听到贺楼岱钦已被枭首之后还是不自禁的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李落看了吉布楚和一眼,眉梢微微一扬,复又不动声色的沉了下来。

    钱义见来人气势不凡,起身让出石椅。孛日帖赤那颔首示谢,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扬起酒壶将一壶酒都灌进了喉咙,喝完之后大喝一声:“好酒,痛快!”说罢看了钱义一眼,和颜说道,“你就是李少侠一直没有舍弃的那个同伴吧。”

    钱义抱拳一礼,沉声说道:“钱义,见过这位英雄。”

    孛日帖赤那少见的回了一礼,哈哈大笑道:“我叫孛日帖赤那,草海马寇,不算什么英雄,你身前这位才是真的英雄,这样的人的确值得过命。”

    钱义看了李落一眼,含笑点头,神色沉稳,不卑不亢。

    “既已事了,那咱们早些准备离开往生崖吧。”李落和声说道。

    “黑山引……”

    “取纸笔来,我写下解毒所需之物,往生崖人数众多,这些解毒之物能找到多少就找多少,能救一人便多救一人。”

    “好,这件事我会请黄台他们去办。”

    “解药的药方我会留在这里,倘若解药不够,再想别的办法凑齐,往生崖不在,总归要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吉布楚和沉默半晌,淡淡说道:“恐怕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离开往生崖。”

    “愿走者走,愿留者留,不必强求于人。”

    吉布楚和站起身来,一扫玩世不恭的媚态,沉声说道:“我去和他们说。”

    “姐姐,我跟你去。”

    吉布楚和点了点头,直到此刻便要离开往生崖了,莫名间生出一股怅然情绪,竟让吉布楚和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心头萦绕着一缕挥之不去的难言意味。

    “钱义,你也随灵雀姑娘走一趟,你功力刚刚恢复了些,路上小心。”

    钱义沉声领命,吉布楚和嫣然一笑,李落留下钱义,恐怕是为了安鬼市众人的心。

    “喀什,你也去,贺楼岱钦虽说被杀,但他的党羽还在,如果有穷凶极恶之辈对他们不利,全都杀了。”孛日帖赤那漠然说道。

    “好。”孛日帖赤那身后一人沉声领命。

    李落接过酒娘找来的笔墨,写下黑山引解药药方,此方正是出自鬼谷老人之手,用药极其晦涩,按常理而论,便有数味药物不该混用。不过黑山引并非寻常毒药,解毒之法自然也反其道而行,冥冥之中或许鬼谷老人传授李落这张药方的用意就是为了今日。

    李落不擅解阴阳毒,鬼谷老人的药方原封不动的写了下来,也不曾有藏私之意,诸如黑山引这等凶厉毒物,世间少一处便好一处,只是不知道鬼谷老人为何偏偏留下黑山引的解毒药方,莫非他早已料到李落会遇到往生崖这样的古怪界域。

    诸人各司其职,吉布楚和带走了一份药方,寻药配药的事还要让萨林相助,单靠李落一人,忙到昏天黑地也救不了多少人。

    “他们一时半会忙不完,少侠要是没有别的事,你和我去个地方吧。”

    李落看了孛日帖赤那一眼,孛日帖赤那神思悠然,有些许飘忽之意,身上的锋芒戾气却散去了许多:“兽窟?”

    “嗯。”孛日帖赤那点了点头,道,“去瞧瞧他。”

    李落想了想,点头应下,恰好心里还记挂着那些人形凶兽,离开往生崖之前当要了解这桩因果才好。

    孛日帖赤那两人离开酒娘的酒馆,另一名苍狼死士喀摩留了下来,倘若有什么事也好有人传话。

    兽窟的路孛日帖赤那不熟,李落更不知道,当日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进了囚牢,那还记得鬼市里七绕八绕的盘山石道。不过这也难不住孛日帖赤那,随手抓过路上的行人,兽窟在鬼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问了问大约也知道在什么地方。

    再看鬼市,灯火依旧,黑山还是原来的黑山,黑石也不曾变过,只是李落觉得鬼市的灯火忽然间有些飘摇昏暗,仿佛垂暮将死的老人一般,没了鬼气,也没了生气。

    兽窟不像黑山大狱那么隐秘,走了半个时辰,李落两人就看见兽窟的入口,刻在半山腰上,像一只巨蟒的大口,生生从黑山黑石上咬下了一个缺口。过往百年,也不知道兽窟中埋葬了多少人命,怕是数也数不清了。

    大约到了这个时候,鬼市的变故才传开了几分,一路上遇到不少鬼市中人,各自出了家门,要么站在门口张望,要么惶惶不安,交头接耳的打听着消息。

    孛日帖赤那走的不快,说起来眼下的心情走一走往生崖鬼市的盘山石阶,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李少侠知道是谁背叛了我么?”

    李落摇了摇头,不想猜也不愿猜,不论是谁,被人背叛的感觉总不会太好。

    “除了壤驷丹,说起来还有两人少侠也见过。”

    “哦,莫非是胡勒根?”

    “嗯,他是其中之一,不难猜,在地底冰洞里的时候他就露出马脚,不过我懒得杀他,让他多活了几天。”孛日帖赤那冷淡说道,话语中没有愤恨,也没有杀意,好像在说一件无足轻重且和自己没什么相关的事,平淡冷漠的叫人心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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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传介绍:
我本书生郎,错生帝王家。
读过许多书,识得万千字,要是个太平年就教几个蒙童,得闲听听曲,再找几个狐朋狗友,偷看谁家姑娘好看。
仗剑天涯,太累;纸醉金迷,太吵;推杯回盏,太胀;回首瞧了几眼,竟然混了个定天之王,大好的一颗头颅价值万金,还是太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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