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潮汐之歌 12
踏鹤并没有注意到薛止诧异的目光，他垂下眼把手中的火苗推向面前石头上的鱼，顷刻之间，周围便漫出了一阵儿烤鱼的香气。
薛止来这个位面这么多天了，还没有吃过熟的东西，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都转到鱼身上了。
她看着石头上火候正好的烤鱼，有些感动的想哭。
烤鱼太好了，她真的太喜欢烤鱼了。
烤好后，踏鹤收起火苗，手指勾着那些烤鱼微微转了转，它们便马上在半空中自己剔除了鱼刺。
薛止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还有这种操作？
她抬起眼，面色复杂地看了面前的男子一眼。
她有些怀疑名字叫策的都是程序猿做出来投喂他们玩家的小天使了。
如果没有这个人，她恐怕真的会被饿死在这里吧。
怎么办，她忽然有些想改变主意跟他走了。
天天吃烤鱼还有人给剔鱼刺……想想就觉得好幸福啊……
呜呜呜呜。
薛止看着他在脑中挣扎着。
面前的人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抬起手轻轻拿起一块儿温度适中的鱼肉，“小心烫。”
薛止满眼感动地接过那块鱼肉，满心欢喜地吃下了。
太好吃了！
太太太好吃了！
薛止不仅流了两滴眼泪，一旁的男子盯着她，清澈的金色瞳孔微微沉了沉，他蓦地伸出手，两滴划过脸颊刚刚变成珍珠的粉色住珠子就那么顺势落在了他手中。
薛止一边喂着鱼肉，一边看着他的动作问，“你是什么人啊。”
她好像并不抗拒他拿走她的眼泪。
薛止吃的满嘴是油，她一边吃一边歪头看他，水碧色的眼眸中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恐惧。
“我叫阿策。”踏鹤瞧了她一眼，顺手收起她的眼泪，沉声道。
“我知道，这个你和我说过了。”薛止又往嘴里喂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道，“海里的不都是水系吗，你为什么可以用火，你不是海里的？”
踏鹤转头看她，目光淡淡地道，“姑娘不是鲛人吗，又为什么会在岸上与人类住在一起，还将自己搞成这样。”
这是在嘲讽她吗？
薛止拿着鱼肉舔了舔嘴唇，她微微歪头想了想后才认认真真说，“有个仇要报。”
踏鹤微微挑了挑眉，从前水族的子民上岸多是为了报恩，她倒好，与别人不太一样。
“不共戴天那种。”薛止一把把手中那一大块儿鱼肉塞进嘴里，含糊地补充道，“所以我必须要在岸上留一段时间。”
踏鹤微微眯了眯眼睛，他目光落在她残缺的鱼尾上，神色不定。
“尾巴没事，它们会好起来的。”薛止不以为然，轻声道。
传说，鲛人尾巴上的鱼鳞是可以重新长出来的。
不过……那需要很多很多心头血来养。
她的鱼尾是因为书生变成这样的，那自然就要用书生的心头血来养了。
血债血偿，这没什么不对。
踏鹤眼皮子一跳，抬起眼看她道，“你的仇人，是那个和你住在一起的人类？”
第622章 潮汐之歌 13
薛止抿着唇微微一笑，“不错，是他。”
“旁人离开大海都是为了报恩的，你倒是与他们不同。”踏鹤金色的眸子微微沉了沉，他垂下眼，菲薄的唇微微勾起了一个冰凉的弧度。
“我原本也是要报恩的。”薛止又拿了一块儿，还打算继续吃，但肉刚放到嘴边她便不雅地打了个饱嗝。
身旁的男子蓦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别在吃了，食多伤胃，明日饿了我在带你来。”
薛止眼睛一亮，“真的吗，明天还带我来吃？”
踏鹤轻轻点了点头，尽管他俊美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微微弯起的眼睛里却尽是温柔。
他们身后的水面微微响了响，薛止和踏鹤一同转头看去，但却什么也没看到。
薛止没有在意，又转过头来看他道，“明天还给我烤吗！？”
“烤。”踏鹤点点头，“你想吃烤的就给你烤。”
薛止高兴的要飘起来了，她舔了舔嘴唇，小声问道，“阿策，你今年多大了啊？”
踏鹤皱了皱眉，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他的年龄了，他歪头算了算，“四千多岁了，怎么。”
薛止身子一僵，“四千多岁！？”
踏鹤挑眉，“有什么问题么？”
薛止站起身来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眼，这不会是个王八吧？
可是王八化成人形也会这么好看吗？
“……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声爷爷啊？”薛止傻乎乎道。
身后的海浪猛地拍打了一下礁石，薛止转头望去，“那边有人么？”
踏鹤也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看了一眼，但那片海域平平静静的，就好像一片死海一般安静。
“你的记忆是不是有些缺失？”
踏鹤似乎并不生气，他坐在那里看着她轻声问道。
记忆缺失？
是啊，这鲛人公主的记忆好像确实有点问题，她的记忆颠三倒四的，很混乱很混乱。
很多东西都只能薛止去回忆很多遍才能知道。
“有一些。”薛止轻轻皱眉，点了点头道。
“你今年已经两千岁了。”踏鹤轻叹了一口气，果然，她不记得的东西太多了，他站起身，抬起手在她额间轻轻点了点，“我们水族，三千岁成年，四千岁不过刚到娶亲的年纪。”
薛止轻轻“啊”了一声，“是这样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啊……”
踏鹤轻轻摇了摇头，他负手看向平静的海面，嗓音带笑道，“所以爷爷倒还算不上，勉强能叫一声哥哥吧。”
薛止猛地抬起眼：“你别想占我便宜！”
踏鹤转过身来戏谑地瞧了她一眼，“没关系，来日方长，以后你会愿意唤我哥哥的。”
薛止瞪大眼睛，“谁会叫你哥哥……啊！”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男子环住腰腾空抱了起来，“走吧，天要亮了，你不是还要报仇么，快点回去吧。”
薛止脸色有些发白，她伸手紧紧抓着他的袖子，结结巴巴说，“那你也别飞的这样高啊……”
“我……我怕高。”
踏鹤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唤声策哥哥来听听？”
第623章 潮汐之歌 14
怕高是正常的，水族中人常年在阴暗的海底，没几个不怕高的。
薛止不受控制地往下看了一眼，她脸色煞白煞白，下颚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这也太高了……
她以前不怕高的啊，这是怎么回事。
“策……哥哥。”
薛止合上眼睛，脸颊发烫，声如蚊呐道。
头顶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然后她便被抱着缓缓降落了。
没那么高以后，薛止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她沉着脸没有说话，任由踏鹤带着她回到了书生的家里。
他们回去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踏鹤将她稳稳地放到了屋顶以后才抬起手，摊开了一颗小小的金色珠子。
薛止鼓着脸，似乎是在生气，“这是什么。”
“海珠。”踏鹤垂眼看着手中的那颗金色的珠子，“你在陆地停留的时间太长了，吃了这个吧，能让你在陆地多待一段时间。”
海珠？
薛止没听说过这东西。
她仔细想了一阵儿，半晌也没想到这是什么。
不过那东西散发出来的光芒……让她很想靠近。
“多谢。”薛止也不客气，伸手拿过了那颗金色的珠子，一口吞了下去。
踏鹤说的不错，她好像确实在陆地上待的时间太久了。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天一天以一种比常人快十倍地速度老去。
眼前这个人虽然来路不明，也不知道好坏，但薛止还是相信了他。
名字叫阿策的都是小天使。
她已经掌握了这个游戏的规律。
踏鹤微微歪头，他轻轻眨了眨眼道，“这么相信我？”
海珠吞下去以后，薛止觉得周身都温暖了起来，原本结痂渗血的鱼尾上的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嗯。”薛止觉得身体异常舒适，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刚刚的气闷也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踏鹤抬了抬手，似乎是想碰一碰她。
薛止并没有躲避，她站在那里微微仰头看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踏鹤抬起的手微微凝了凝。
薛止似笑非笑看着他道，“不怕高，还可以用火？但看眉心的属性好像的确是海里的……”
踏鹤揉了揉眉心，低声道，“是龙。”
还以为她忘了不少东西，应该记不得这些的。
但现在看来，她好像还记得不少东西。
与其等她自己猜出来，倒不如先告诉她。
“龙？”薛止瞳孔微缩，支离破碎的记忆扑面而来。
“怎么了？”面前的人忽地脸色发白，踏鹤脸色一变，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开口问道。
忽如其来的痛苦记忆让薛止有些喘不过气，她微微俯身，双手抓着头发痛苦不已。
龙，她看到了好多龙。
头顶的巨龙，耳边的龙吟，到处都是龙，到处都是凶狠的撕咬着族人的龙……
不远处忽地传来了一阵人类的脚步声，是哪个书生回来了。
踏鹤蹙了蹙眉。
薛止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艰难道，“带我下去。”
踏鹤脸色十分难看，但却还是拂袖带着她下去了。
“阿止！？阿止你瞧我带了什么给你！？”
书生一把推开房门，但却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看着眼前天神一样的男人，不由往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谁？”
第624章 潮汐之歌 15
怀中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疼晕过去了，踏鹤横抱着她站在屋子里，一双眼睛冷冰冰瞧着他，“放下东西，走。”
书生的目光忽地变得呆滞起来，他面无表情地放下了一只质感廉价的珍珠簪子，又呆呆地关上门出去了。
踏鹤看着他出去后，才垂下眼睛放下了怀中的小美人鱼。
男子白玉一般的手微微抬起，一阵金光拢住了浴桶，浴桶中的水微微流动，过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踏鹤薄凉的指尖在她额间轻轻碰了碰，女子微皱的眉头这才微微舒缓了一些。
在他成王之前，龙族与鲛人族有过一场大战，这个他是知道的。
那场战争他没有参与，但她看起来……却好像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争。
踏鹤微微松手，垂眸看了她一眼后才缓步出门了。
他出去的时候，书生正目光呆滞地站在门前。
男子一步一步走向他，深蓝色的衣角翻涌似海。
他走到书生面前，对着他轻轻勾了勾手指。
书生的脑袋被一阵金光控住，踏鹤闭上了眼睛，书生的记忆一点一点在他脑中浮现开来。
他看到他在水边捡回了已经被变成鲫鱼的小美人鱼，又看着他把她和其他的鱼一起养在水缸里，后来，又看着水缸里颜色奇异的她被其他鲫鱼撕咬欺负。
在后来……忽有一日变成鲛人现出原形的她吓了书生一跳。
那个时候的书生似乎还是个单纯的人，他被满身是伤的鲛人吓了一跳，但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样子却还是不忍她就那么死去。
他为她取名阿止，变卖了不少东西给她买了药治好了她身上的伤。
渐渐养好伤的鲛人为了报答他，便献出了几片水晶似的鳞片。
那些鳞片出乎意料的值钱。书生用它们换了不少钱，又重新买回了他从前为了救小美人鱼所变卖的东西。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书生开始变了。他不在出去做杂货，也不在和以前一样种庄稼……屋子里那条天真的小美人鱼，成了他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刚开始他还会内疚，总会自言自语和自己说，没关系，不就几片鳞片吗，应该和头发一样拔了还会在长吧，没关系，会重新长出来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她能吃好喝好啊。
踏鹤金色的眸子微微眯了眯，他看着眼前的书生似笑非笑道，“你这么做真的是为了她好么？”
书生猛地一震，看着踏鹤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踏鹤低低一笑，“你白拿回去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悉数奉还的。”
刹那之间，书生只觉得眼睛干涩疼痛，双眼好像被烈火灼烧过一般要瞎掉似的。
“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书生伸出手四处乱摸着大喊道。
“阿止，阿止你在吗——”
慌忙中，他忽然想到了屋子里那条人鱼。
村中的老人不仅说过鲛人之歌蛊惑人心的故事，他们还说过，大海之上曾有心善的鲛人以歌声治愈人类的故事。
他的眼睛怎么了……
她可以救他的吧！？
她可以的吧？
“阿止，阿止你在吗？阿止，救救我，我好疼……”
书生的眼睛越来越疼了，他疼得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喊道。
第625章 潮汐之歌 16
屋顶上，踏鹤负手而立，他居高临下望着下面的书生，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屋子里的薛止是硬生生被外面的叫喊声吵醒的，她蓦地睁开眼睛，然后从浴桶中一跃而出。
书生疼的在院子里打滚儿，他零零碎碎地喊着，一会儿喊天，一会儿喊地，一会儿又喊阿止。
薛止推开门，眉目清冷地看他，“你怎么了。”
躺在地上的书生蓦地停了下来，他惊喜地喊道，“阿止！？阿止你出来了！？快来救救我，我不知道怎么了，我的眼睛好疼……”
眼睛？
薛止这才看向了他的眼睛，书生的眼睛通红一片，看着好像很严重。
薛止轻轻挑了挑眉，随手拿出一把鱼鳞，“自己去买药。”
书生模模糊糊地看着身旁被薛止扔下的鳞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颜色。
屋顶上的男子微微眯了眯眼，阿止？
叫的倒是好听。
他怕是早就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给她了吧。
阿止这个名字原本就是书生用来警示自己的。
警示自己止住贪念，止住心中邪念。
可现在看来……他那些贪念邪念到底还是没能止住。
踏鹤垂眸瞧了一眼下面的小美人鱼，她刚刚醒过来，脸颊微有些苍白，但看着已经比刚刚好不少了。
那一年龙鲛之战以后，两族如今已经不共戴天了。
听说鲛人族的小公主至今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当年也参与过那场战争……
如此……应该很难接受他吧。
哪怕他是龙族中的异类也不行。
踏鹤金色的眸子沉了沉，最终还是拂袖而去了。
算了，还是慢慢来吧。
这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而已。
……
书生忍着剧痛一把抓住了散落在地上的鱼鳞，然后痛苦地道，“阿止，我听说……鲛人的歌声可以治愈人的伤口，求求你，救救我吧，看在我从前救过你的份上。”
薛止站在他面前，白色的鱼尾上正一点一点滴着水，冰凉的水滴落在书生的手心。
他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这水好凉。
“我说过了，我不会唱歌。”薛止居高临下看着他，淡淡道。
“你不是鲛人吗，鲛人怎么可能不会唱歌呢。”书生眼睛一疼，皱着脸呲牙咧嘴道。
他的声音像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似的，听的人极不舒服。
薛止面无表情地看他，并没有说话。
书生疼得根本睁不开眼睛，他躺在地上倒抽了一口凉气，又好声好气地说，“这样吧阿止，你和我学两句，唱歌不难的……嘶……”
薛止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我觉得挺难。”
她虽不知道他这眼睛到底是怎么了，但一想到剧情中活活被烧死的鲛人公主，就觉得他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就是在疼十倍百倍也不算什么。
书生蓦地睁开眼睛，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眼中闪过了一丝浓浓的杀意，“好好与我学两句。”
薛止微微勾了勾唇，“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第626章 潮汐之歌 17
书生死死瞪着她道，“只要我大喊一声，就会立马有人出现在这里将你当成妖怪杀了。”
薛止微微后退，低低“嚯”了一声。
她微微挑眉，“那你就叫一声试试。”
吞了海珠睡一觉起来后她觉得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好像被打开了。
不过她刚刚怎么忽然睡着了？
好像忘了。
薛止轻轻蹙了蹙眉，只觉得身上的力量好像也像沉睡的巨兽被一下子唤醒了一般，露出了凶狠的獠牙，仿佛随时都能战斗。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不在是当初刚刚飘上岸的鲤鱼，也不再是久留于陆地虚弱的任人宰割的人鱼了。
“你——”书生睁大眼睛，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看起来十分诡异，好像随时都会滴出血来。
薛止看着他的眼睛，微微歪了歪头。
她轻轻眯了眯眼睛，这样的眼睛她好像见过。
在鲛人公主支离破碎的记忆中，有过一段很简短的记忆。
在海里的时候，有只小鲛人也曾出现过这样的症状，血淋淋的眼睛可吓坏了当时的鲛人公主阮阮。
那时候阮阮问过她的父亲、鲛人族的王，问他那个叫鲛人到底怎么了。
父亲是这样回答她的：是亵渎，她亵渎了神灵，那是神灵给予他的惩罚。
想到这里，薛止忽地皱了皱眉，“你今日可曾有见过什么人？”
书生痛不欲生地捂住眼睛，“我再问你一遍，你唱不唱歌。”
薛止轻轻眨了眨眼，“不唱。”
喝可以唱，但没必要。
书生脸色一变，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眼睛猛烈地一痛，到嘴边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薛止似笑非笑地看他，洁白鱼尾上的鳞片像水晶一样闪闪发光。
“你……你……”
书生一边捂着眼睛在地上来回打滚，一边咬牙切齿地呢喃着。
他语气里满是恨意，面上的狰狞之色更是以前鲛人公主阮阮的记忆里从未有过的。
薛止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着书生轻轻一笑。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来人很多，步伐整齐，脚步声中还伴随着细细碎碎的“公主”、“马上就到”之类的话。
巡察的队伍来了。
薛止定了定神，忽然就换了一张脸，她眯起眼笑了笑，微微弯下腰看他，“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不救你呢，张郎对我这么好……我什么都可以给张郎，一首歌又算得了什么。”
躺在地上的书生松开手，忍痛睁开眼睛，但那双血红的眼睛中已经流出了丝丝鲜血，看起来十分骇人。
“……阿……阿止，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对我的，快救救我吧，我好疼。”
书生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攥着手对薛止说。
薛止轻轻勾了勾唇，俯下身对着书生轻轻低吟着。
书生紧绷的后背缓缓放松了下来，他觉得眼睛上的疼痛舒缓了不少。
正当他觉得眼睛会越来越好的时候，薛止的歌声戛然而止。
书生猛地抬起眼睛，面前的小美人鱼一溜烟儿跑了。
“有水吗。”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嚣张又好听的女声。
第627章 潮汐之歌 18
书生眼前一片血雾，但还是看清了门口正在说话的女子。
女子一身正红，她红色的衣摆上绣着金色的凤凰。
她被几个身着深蓝色太监衣裳的人围在中间，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但这些狼狈却完全掩饰不了她通身的贵气。
“嘶——”女子在看清书生的一瞬间，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是什么人......”女子身旁的男人伸出手一把护住了她，目光凛冽看着书生说，“你怎么回事！？”
一旁另一个男人蓦地蹙眉，“有茶吗，这是公主殿下。”
书生猛地瞪大眼睛，他的双眼还是疼得不行，但却还是迅速坐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道，“......福康公主？”
“你认识本公主？”福康公主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说。
“有茶吗？”福康公主身边的人有些不耐烦地说，“公主在路上遇到了些刺客，如今又渴又饿，你这儿有么？”
房间里的薛止透过门框缝隙看着外面的富康公主，她看着外面的女人轻轻挑了挑眉，又渴又饿？
还真是巧啊。
她转过身，拿出了那瓶绝命散。
薛止看着外面已经站起身来和福康公主说话的书生，抬起手轻轻吹了声口哨，声音很小很小，小到只有自己可以听到。
手上那只小瓶子里的琼露缓缓飘起，然后顺着门缝快速出去了。
“公主殿下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告诉小人，这里虽离集市很远，但小人都替可以去买来的。”
书生端着茶在院子里温声说道。
他这个时候的样子看起来比刚刚正常多了，福康公主瞧了他一眼，缓缓饮下了他递上去的那杯茶，“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薛止微微低了低眉，皇室的教养让福康公主没有将手上那杯茶一饮而尽，她在门前看着福康公主手中的那杯茶，在暗处轻轻勾了勾唇。
足够了。
喝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虽然死不了，但也离死不远了。
那杯茶是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自递上去的，福康公主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饮下那杯茶的，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书生怎么也跑不掉。
他离千刀万剐不远了。
薛止背身轻轻合了合眼，身子一越又回到浴桶中坐下了。
她微垂着眼睛听着外面公主和书生隐隐约约的对话，然后在心中默默倒数着:
【十。】
“小人从前也是在集市那边居住的，但那边人多嘈杂，读书就得清净，所以小人便搬来了这里，离海也近，书读的累的时候便去看看大海......看到海的时候便也不觉得累了。”
【九。】
薛止合了合眼，嘴角的笑意变得嘲讽了些。
“读书？你识字？”
“是，小人正准备今年秋天进京赶考。”
【八。】
“哦？原来是打算进京赶考的书生，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张，单字一个复字。”
.........
【一。】
薛止缓缓睁开眼睛，时间差不多到了，她转过头，果然，外面的福康公主已经变了脸色。
福康公主的脸色忽地变得煞白煞白，她抬起纤纤玉手指着书生咬牙道:
“张复，你这名字倒是有趣儿......来人，给本公主将他拿下！你给本公主的茶里放了什么东西！”
第628章 潮汐之歌 19
【叮——任务‘千刀万剐’进度＋40，当前总进度:40.】
来了！
薛止轻轻勾了勾唇角，这美妙的系统提示音终于来了，她白皙的手臂搭在浴桶上，神色惬意地看着外面，觉得外面的场景实在令人赏心悦目。
只是毒发就加了这么多进度点，那等一下他们把书生绑起来带走......还会在加多少呢？
薛止再一次轻笑，没找到这个位面这么顺利。
想着想着，她忽然有些惋惜地垂了垂眼，这个位面的小阿策好像很会烤鱼啊。
要是等一下直接完成了任务，是不是以后就吃不到了？
啧，有点可惜。
薛止心想。
......
福康公主身边的人虽已经饥寒交迫好几日了，但毕竟是皇上亲自指给福康公主的人，自然个个都是能人。
他们动作很快，在福康公主话音还未落下的时候，便已有两人快速上前扣住了书生的肩膀。
书生蓦地变了变脸色，“公主怎么了，这茶里什么都没有啊！”
此时的福康公主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忽地身子前倾，蓦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书生吓得脸色煞白煞白，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不可能，不可能，我的茶里没有问题，这茶就是我平日里自己喝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拿......拿下他！”福康公主扶着胸口，满口鲜血看着书生虚弱道，“刺客，他是刺客！”
“我不是！公主！我真的不是刺客！公主明鉴啊公主！”书生身子一向不好，他被两个侍卫捏的肩膀生痛，但还是忍着剧烈的疼痛猛地跪下身去给福康磕头道。
“这茶里有毒！”忽然，福康公主身边的下人拿着一支银针大声喊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这茶是那口井里的，井水我平日里自己也喝！绝不可能有毒！你们没来之前我还喝了的，公主，真的不是小人，求公主明鉴！”
书生跪在地上，把头磕的砰砰直响。
不一会儿，他额前已经磕出了鲜红的血花，鲜红的血色与他眼睛下方残余的血色加在一起显得十分骇人，就好像他根本不是人，而是从地狱里撒出来的恶鬼一般。
他是说了好大一通，但这个时候的福康已经半句都听不进去了，她耳边嗡嗡直响，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疼，就好像在被人翻来覆去地揉捏一般。
“救......救我......”福康“砰”地一声倒在地上，微合着眼睛轻轻呢喃着。
求生的本能使她努力伸出手，对着书生那边道，“救我......解药，解......药。”
这一趟与他们随行的太医早已因为刺客与他们走散了，几个人中没有一个会医术。
原本他们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但在福康努力说完话后他们终于在一瞬间反应了过来，抓着书生肩膀的侍卫猛地扣住了书生的脖子，“解药在哪？”
书生被掐的满脸通红，话也说不利索，他涨红着脸摇头，“毒不是我下的......但我知道......知道怎么能救她！放开......先放开我！”
第629章 潮汐之歌 20
薛止微微歪头，这个时候还这么冷静，倒是自己小瞧他了。
不过他尚且不知道福康公主到底中了什么毒，又怎么能救得了她呢。
他什么也没有，唯一能仰仗的……就是自己。
薛止平静地等待着，果然，她听到了书生微颤的声音：
“有一样东西可以救公主。”
“心头血，鲛人的心头血！”
薛止缓缓合上眼睛，唇角勾起了一丝冰冷的笑。
果不其然，他真的将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鲛人的心头血，能使人起死回生。
几个侍卫纷纷一惊，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下，“鲛人血！？”
鲛人的心头血能救人并非传言。
福康公主的母妃萧贵妃就是被鲛人的心头血所救……
“对，鲛人的心头血有起死回生之效，想必你们都知道。”书生气定闲神，“我有一条鲛人。”
薛止目光平静，她轻轻抬起手转了转腕子。
看来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你有一条鲛人！？”
“真的假的！？少耍花招！公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皇上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事关性命，小人自然不敢耍什么花招，各位请随我来吧。”书生被两个人一起押在外面，深色平静道。
他微微攥着手，想到了刚刚薛止的笑眼，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阿止，既然你不仁，那你也别怪我不义了。
谁让你越来越不听话了……
“就在这间屋子里。”书生被押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道。
薛止微微垂了垂眼，倾身跃起，翻身出去了。
押着书生的那几个人十分警惕，他们倾身往里面看了看后才伸手推开了门。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面不大不小的浴桶。
浴桶中的水平平静静的，一点波澜也没有。
几个侍卫蓦地便变了脸，手上动作更重了些，“这就是你说的鲛人！？”
“怎么可能！？明明在这里的……去哪里了？”书生的肩膀被按的生痛，他猛地变了脸色，艰难地伸手揉了揉仍然疼痛不已的眼睛，不可置信道，“阿止，你在哪里？阿止！？”
“你到底给公主下了什么毒！？还不快说？”有个侍卫回头望了一眼院子中倒在地上的福康公主，立刻上前一把捏住书生的喉咙质问道。
书生有些呼吸困难地挣扎着，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就会直接这么死去。
就在书生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时候，有个侍卫一把拉开了掐着书生脖子的侍卫，“你疯了吗？要是掐死了他我们就真的活不了了！”
“咳咳咳咳咳——”
书生被一把放开，他微微俯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忽然，他看着地面上的水迹脸色一变。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给公主下了什么毒。”有个侍卫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冷声问道。
“鲛人……鲛人跑了，水，顺着水追，还可以追的到的。”书生目光呆滞地看着脚下的水迹，喃喃轻语道。
抓着他衣领的侍卫脸色一变，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一旁的小侍卫脸色一变，弯腰捡起了一片带着水迹的鱼鳞，扬声道，“鱼鳞！是鱼鳞！队长，这里可能真的有人鱼！”
第630章 潮汐之歌 21
抓着书生衣领的男人蓦地抬眼，看向正对着他们的那面大开的窗户道，“留下一个人照顾公主，剩下的随我一起追！”
“是！”
说罢，他们便提着书生一起翻过窗户出去了。
如果这个书生没有骗他们，他真的有一条鲛人……
那应该是鲛人听到他们说话后跑了。
鲛人没有双腿，周围又没有水，它跑不了多远的。
只要跟着水迹追就是了。
屋子里的水还没干，今日太阳也不好，外面的一定也没那么快干。
他们一定能追上的。
“水迹怎么没了啊。”
“是啊，到这里后就没有了……”
但是，当几个人翻越窗户后，却发现水迹到窗外就没有了。
“你们……是在找我么？”
就在所有人都沉着脸的时候，他们头顶忽然传来了一道清澈空灵的声音。
鲛人！
几人猛地抬头，正对上薛止水碧色的眸子。
她倚在屋顶，雪白鱼尾上的鳞片上还带着水珠。
水珠顺着屋檐滴了下去，正滴在侍卫首领的脸颊上。
他被冰凉的水珠蓦地一激，猛地清醒了过来，“抓住她！”
“抓住？”薛止微微一笑，她居高临下看着他们道，“传说告诉你们鲛人心头血能起死回生，传说告诉你们鲛人之歌能治愈伤口，那传说有没有告诉过你们……鲛人之歌，是可以蛊惑人心的。”
下面的侍卫们纷纷变了脸色。
鲛人之歌能蛊惑人心的传说别说他们了，就连街头的黄口小儿都知道。
“你果然是骗我的！”书生忽然仰头看着她道。
“骗你又如何，你就从未骗过我么？”薛止淡淡看了他一眼，嗓音清清冷冷道。
书生脸色一变。
是啊，除了最开始救她，后面的她受伤了暂时不能走、他需要很多很多钱才能给她买药买鱼全是骗她的。
“阿止……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身边。”沉默了一下，书生才定了定神仰头看着薛止轻声劝道，“不要唱歌，下来救救我，救救公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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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公主？怎么救。”薛止轻轻眨了眨眼睛，垂下水碧色的眼睛看着他一脸天真地问道。
这个时候还能这么淡定地跟她说话，这渣男真不愧是能直接把和自己朝夕相处那么久的女人烧死的极品。
这心理素质……连薛止都不得不夸一句牛批。
“她不知道怎么中毒了，鲛人之歌不是可以治愈伤口吗，你下来唱支歌给她好不好？”书生眼睛一亮，仰头对着她轻声说道。
书生周围的侍卫们纷纷屏住了呼吸，一同仰头看着倚在屋顶的绝美鲛人。
有侍卫甚至已经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书生这是在骗她下来啊……
他怎么可能只是想要上面那天鲛人唱歌给公主啊。刚刚他们进来的时候公主都已经快不行了，能令人起死回生的是鲛人的心头血，哪里是什么鲛人之歌……
“中毒？”薛止微微抿了抿唇，她坐在上面歪头看着书生道，“我不唱，鲛人之歌可解不了毒，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唱首歌就替人解毒。”
第631章 潮汐之歌 22
书生微微变了变脸。
薛止微微一惊，装作一副十分在意的样子，“你生气了吗？”
书生没有说话，周围的侍卫们更是不敢说话。他们知道，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着书生将屋顶上的鲛人骗下来。
骗下来后......在取她的心头血。
“我下来，我下来唱歌给她！你不要生气，我不喜欢你生气......”薛止转了转眼珠，立刻小声对下面的书生道。
张复站在下面仰着头好声好气对她道，“你先下来，下来我就不会生气了。”
坐在屋顶上的薛止微微一笑，白皙手背上像钻石一样的鳞片闪了闪，然后翻身一跃下去了。
可她刚一下去，话还未来得及说便被捂着嘴巴抓住了。
“阿止，别害怕，只要一点点就可以，一点点心头血死不了的。”
书生负手站在她面前，微微一笑说。
瞧瞧，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这特么是个畜牲吧？
薛止合了合眼，碎尸万段真的轻了，这种程度最起码得挫骨扬灰。
年纪最小的侍卫不由打了个哆嗦，他看着面前被捂着嘴巴的绝色鲛人，不由有些心软。
薛止瞪着他呜呜挣扎了两声。
“阿止，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运气不好......”书生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平和，“谁让你的心头血能让人起死回生呢。”
周围的侍卫们纷纷皱了皱眉，他们虽清楚若是要以心头血来救人的话，这条鲛人八成是活不了了，这个书生说的也没错，这条鲛人的运气的确很不好。
但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也实在太过残忍了。
这个时候，原本一直挣扎着的薛止却忽地安静了下来。
鲛人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闪了闪，她抬起眼，似笑非笑瞧了书生一眼，她眼眸清澈水碧，看起来十分动人，但那双眼睛里却已经没有半点柔色了。
书生看着薛止满是嘲讽的双眼，轻轻一笑道，“你也不必如此看我，人妖殊途，在人类的世界里，妖怪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便得死。”
后背有道凉风吹过，带着些许大海的味道。
体内的海珠蠢蠢欲动，薛止漂亮的眉眼微微挑了挑。
有个小天使去而复返了。
“你笑什么。”书生看着薛止似笑非笑的脸，太阳穴突突的跳，脸上平静的表情也有些绷不住了。
薛止轻轻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原本她也没什么好怕的，现在她的小天使就站在她的身后，她自然更没什么可怕的了。
“没关系。”书生定定看了她片刻以后才道，“没关系，你也不是白来一趟，等你的心头血救活公主以后，我便会是这个国家的英雄，我......”
“呵。”
他话还未说完，头顶便传来了一声低低的笑。
众人蓦地抬眸循声望去，又在一瞬间纷纷窒住了呼吸。
上方的男子悬空而立，墨发束冠，迎风摆动的深蓝色衣袍翻涌如海水。
他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书生，薄唇亲启，低低道，“你会是这个国家的英雄？”
第632章 潮汐之歌 23
书生仰起头怔怔地看着他，原就在隐隐作痛的眼睛忽地又迎来了一阵钻心的刺痛。
“想得倒美。”微微一顿，男子嗤地一笑道。
薛止回头看他，微风将她的发丝吹的凌乱，她正捂着嘴巴轻轻勾唇对他笑着。
踏鹤轻轻垂了垂眼，抬起白皙修长的手道，“过来。”
周围的侍卫们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清醒过来，他能抬头看向踏鹤，“公子，不要多管闲事。”
踏鹤虽是悬空而立，但这个国家能人异士并不少，武功高强能悬空而立的更不少，圣上身边那支护卫队中轻功高强的也能如此，所以他们并未多想，只以为这人是上来多管闲事的。
“我从不多管闲事。”踏鹤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淡淡道。
“那你......”捂着薛止嘴巴的侍卫抬头看他，正开口想说什么，可却被迎面而来的冰凉水花生生打了一巴掌。
这水又凉又咸，就像海水似的。
这是侍卫的第一反应。
在然后，屋顶上的男子便飞身向下，一把环住了薛止。
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抱着那条长相绝美的鲛人重新回到了屋顶。
“这是我的人。”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子，语气又轻又平静。
薛止:“......”
男子似乎察觉到了她幽怨的目光，于是转过头来淡淡看了看她。
薛止立刻低下了头。
好吧，你长的好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你的人！？”书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猛地抬眸看向薛止，“他是谁！？”
“你不是说最喜欢我，什么都可以给我么？他又是谁？”
书生仰头看着他们，忍着双目的剧痛，一句一句质问道。
踏鹤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垂眸看着下面面目狰狞的书生，目光平静地抬起了手，区区一个人类，在他眼中不过是只蝼蚁罢了。
“等等！”就在踏鹤出手的一瞬间，薛止忽然抓住他的手道，“等等。”
女子微凉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腕子，她手背上的鳞片正在阳光下微微闪烁着，踏鹤轻轻抿了抿唇，不由想到刚刚回去时候那些人的质问:
【你们龙族没有一个好东西，快将我们公主交出来！】
【你到底想对我们公主做什么！？】
【我们镇族之宝鲛人泪都拿去给你们镇海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口口声声说公主自己走丢了怪我们自己，那刚刚又是怎么回事！？刚刚你带回海边的不是我们公主又是谁！？】
【失忆？定情？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笑话！踏鹤，不管你对我们公主是否真心，你都应当知道，龙与鲛人向来不共戴天。若你不趁着现在将她送回来，等她有朝一日恢复记忆想起龙与鲛人的血仇了，只会悔不当初，甚至，还会恨不得亲自动手杀了你——】
......
踏鹤金色的瞳孔微微一滞，怀中女子对他微微一笑。
她勾起唇，转头看向下面的书生，似笑非笑道，“阿策，让我自己来吧，我的仇我自己报。”
第633章 潮汐之歌 24
踏鹤牙齿轻颤，环着她的手臂微微紧了紧。
薛止轻轻一笑，笑眯眯地看着下面的人轻轻哼起了歌。
在她开口的一瞬间，书生蓦地瞪大眼睛，下意识想捂住耳朵离开，但屋顶上的鲛人却已经先一步出声了。
鲛人的歌声空灵动听，只一开口，下面的人便像脚下生了根似的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渐渐的，下面众人的神色也变得恍惚起来。
薛止微微一顿，轻轻勾了勾唇后才瞧着他们道，“公主……是被这个书生张复下毒杀死的，他见公主美貌，便起了异心……”
张复仰着头，神色呆滞地重复道，“公主是被张复下毒杀死的。”
其余几人也跟着点了点头，空洞的神色里夹杂了一丝愤怒，“书生毒死了公主！”
薛止眨了眨眼睛，满意地对他们笑了笑，“不错。”
微微一顿，她又抿了抿唇笑眯眯道，“你们瞧，公主眼睛还未闭上呢。她这是死不瞑目啊……”
那几个侍卫脸色一变，眼中的愤怒又平添了几层。
踏鹤沉默着环着她，他微微低着头，纤长的眼睫轻轻闪了闪。
薛止含笑瞧了他们几秒，又轻声道，“他将公主害成这样，可不能便宜了他啊，依我看，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都不为过。”
踏鹤脊背凉了凉，他垂眼瞧了瞧薛止冰凉的手臂，目光沉了沉。
这样的仇便要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那害死鲛人族成千上万子民的龙族，又该当如何呢。
下面的侍卫们定定地仰头看她，听完薛止的话后，他们便纷纷符合道：“对，他这样的罪，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也不为过！”
薛止十分满意，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让他们走了。
“吓到了？”他们离开以后，薛止转过头对踏鹤轻轻挑了挑眉。
“没有。”踏鹤脸色泛白地摇了摇头，“仇也报了，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仇报了？
薛止垂下眼睛轻轻摇头，不，仇还没报。
系统没有提示，没有半点进度。
仇还没报。
“当然是亲眼看着他死啊。”薛止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踏鹤微微垂眸，“你就这么恨他？”
薛止回头看他，理所当然道，“自然，他人伤我一分一毫我都得讨回来，而且他又骗了我这么多，我自然不能轻易饶过他了。”
踏鹤金色的瞳孔微微紧缩，若她有朝一日真的想起来了，那……
那颗淡粉色的珍珠被他戴在脖子上，眼泪化成的珠子带着几分冰凉的湿气。
“我饿了。”薛止回过头看了一眼院子中的人，扬起脸对身旁的男子道。
踏鹤目光闪了闪，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紧了紧，抱着她起身走了。
他们飞了好一阵子后，薛止才看着前方微微皱眉道，“我们不去海边吗？”
不能去，若是去了海边便很快会被发现。
踏鹤抿了抿唇，“嗯，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薛止眨了眨眼，“不可以去太远，等会儿我还要回来。”
踏鹤垂下眼瞧了他一眼，温热的鼻息落在她额间，他低低道，“嗯。”
第634章 潮汐之歌 25
他虽这样答应了，但却还是带薛止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不过好在那地方风景优美，鱼肉鲜美，踏鹤来去的速度又快，所以薛止便也没有在意远不远这种问题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福康公主身子都凉了，几个侍卫已经将书生用绳子绑了起来，说要将他带回京城碎尸万段。
书生被绳子紧紧绑着，他目光呆滞地坐在原地，轻轻咀嚼着几个字:“我......杀了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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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止和踏鹤并肩站在暗处，薛止远远望了书生一眼，唇角微微翘起。
只要他们将书生带回去就好了。
剧情中，皇上和福康公主巡查的时候也遇到了刺杀，但那场刺杀并没有让皇帝和福康公主受伤。
皇帝平安回到了京城，福康公主也随后回了京城。
薛止对这个印象极深，因为剧情中这段时间的书生很高兴很高兴，而这段时间......也是书生问鲛人公主索要鳞片最频繁的一段时间。
现在想来......他哪里是花钱买书读书啊，分明是将钱都花在福康公主身上了啊。
踏鹤转头看了一眼，微风轻轻吹起女子的发丝，她微微扬着脸，轻轻咧开唇笑了。
踏鹤屏住呼吸看着她，只觉得刹那之间好像世界都静止了，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与她。
他轻轻抿了抿唇，抬起手碰了碰被他用银线穿起来挂在脖子上的那颗淡粉色的珍珠。
鲛人泪这东西......还真是名不虚传。
只要收下了鲛人的眼泪，便会像受了诅咒一般，不顾一切爱上眼泪的主人......
踏鹤合了合眼，又睁开，小声提醒道，“他们走了。”
薛止看着前方一行往京城去的人，轻轻勾了勾唇道，“不急，过两日再去追他们。”
那些人毕竟是人类，她也算半个神仙，神仙给他们唱歌，他们自然受不起。
这两日恐怕得昏昏沉沉走好一阵子。
反正一时半会儿回不去，那她何不好好歇息两日在启程去京城。
“怎么，你有事？”薛止见他脸色不好，抬眸瞧着他道，“你若有事可以自己先走，京城我可以自己去的。”
“没有。”踏鹤轻轻摇了摇头，“我陪着你。”
薛止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抗拒。
既然他叫阿策，又想的这么好看，那就是她的小天使了。
怎么可以拒绝小天使呢，小天使那么好看。
薛止伸手雪白手臂一把环住他，“那这两天，我们去就好好玩玩吧。”
踏鹤低了低眉，低沉的嗓音磁性好听，“你就这么信任我？”
这话他似乎说过了。
薛止勾着他的脖子轻轻蹙了蹙眉，她歪头看他，忽地就想到了上个位面的江策，她垂了垂眼，低低笑了一声才挑起眼尾看他:
“既然已经收了我的定情之物，那就是我的人了，我的人，我有什么可不信任的？”
原本面无表情的男子蓦地瞪大眼睛，他清澈的金色瞳孔中倒映着女子带笑的脸，“......可你，不是说会拿其他东西来换么。”
第635章 潮汐之歌 26
薛止眨了眨眼睛，仰头定定地看了他两秒以后才说，“我觉得不换也行，如果你觉得非要换的话......”
“不，我觉得这珠子很好。”男子金色的瞳孔闪过了什么，几乎是一瞬间，他打断了薛止的话。
薛止微微诧异了一刻，才轻轻笑着仰头道，“可这不是一般的珠子，收下了......可是我娶我为妻的。”
饭团探书
花花：［这个位面的任务是让你谈恋爱吗？］
薛止：［不是啊。］
花花：［你看看你的任务进度，你看看！］
薛止一脸无所谓：［怎么了吗，不是有四十点吗。］
花花咬牙切齿说：［你不是说自己是个没得感情的机器吗！？快好好做任务，不要让恋爱耽误你游戏通关！］
薛止轻轻皱眉，今天的花花......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我已经到适婚年龄了。”男子抿了抿唇，微微俯身环住了她，他下巴抵在薛止肩头，轻声道，“也愿意娶你为妻，你......愿意做我的王后吗。”
王后？
男子身上带着丝丝薄凉之气，薛止体内的海珠亮了亮，她目光一变，正想说话便被一声沉厚的声音打断:
“王上这是想以权势压人么？”
薛止脸色一变，鲛人公主的记忆就像电影似的一帧一帧在脑海中闪过。
鲛人族上空不断的龙吟，周围尽是残肢断臂的红色海水，还有族人们好像永远停不下来的哭声......
这个声音......是父亲！
是鲛人公主阮阮的父亲！
薛止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双水碧色的眸子。
在他们下方的水井上空，悬浮着一条长着巨大尾巴的鲛人。
那是她的父亲......
“阮阮，过来，到父王这里来。”男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眶蓦地红了红，他看着许久未见的女儿嗓音微微哽咽道。
“父王......”
在这个位面中，薛止是受鲛人公主阮阮的人设影响的。
所以在听到父亲的声音时，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松开身旁的人，一步一步离开了他，然后，走向了那边目光微红的鲛人。
“有本王在，你休想威胁我的女儿！”鲛人族长一把将薛止护在身后，然后才握着海杖警惕地看着踏鹤冷声道。
“父王，他是......”薛止站在鲛人族长的身后，看着那边逆光而立的男子，晕乎乎地想要解释道。
“他是龙！他是我鲛人族不共戴天的仇人！”鲛人族长双目通红地看着踏鹤，紧紧攥着手中的海杖道。
他是龙。
他是龙！
他是我鲛人族不共戴天的仇人！
薛止脑子嗡嗡嗡的全是这几句，她的头剧烈地疼了起来，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煞白煞白。
看着上方男子的鲛人族长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些异常的女儿，他死死盯着踏鹤，咬牙切齿道，“有老夫在，今日你休想懂我女儿半根汗毛！”
踏鹤看着他身后的薛止，脸色陡然一变，脚步一动便要下来，可鲛人族长哪里肯让他下来，他抬起海杖便是一掌。
“阿策——”头疼欲裂的薛止猛地清醒过来，她瞪大眼睛看着生生挨了一掌的踏鹤，微微扬起声音道，“你怎么样，阿策，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