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1章 万重山 45
还不等姜策说话，姜煜便立刻道，“有什么事与皇兄说也是一样的。”
“臣弟要与薛小姐说的事，恐怕不方便和皇兄说。”姜策神色未变，看着姜煜的脸轻笑一声道，“皇兄还是让薛小姐出来见见臣弟吧。”
“五弟莫不是忘了，你与阿止的婚事早就不作数了，如今你也已经有了新的未婚妻，再见阿止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姜煜眯起眼睛道。
姜策神色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皇兄想到哪里去了，臣弟只是想来问问薛小姐嫣然的情况，并无别的意思。”
姜煜定定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想不到该说些什么。
他这意思，倒还是自己将他想龌龊了？
就算他昨夜喝的多了，但眼睛却还没瞎，姜策昨夜看阿止的神色不太对，不能让他见。
“薛小姐是医者，想必定会乐意回答臣弟的问题。”姜策笑了笑，漆黑狭长的眼弯了弯，又道，“不过皇兄，薛小姐一个未许人家的女子，无名无分的住在你这儿，是不是不太妥当？”
姜煜一下子变了脸。
狡诈！
他竟被这姜策绕进去了。
现在怎么办，不让他见倒显得不太合适了。
毕竟他这借口太光明磊落了。
“只要阿止想要，她随时都是……”姜煜低着头，一字一句道。
话还没说完，便被外面的尖叫声打断。
有个丫鬟匆匆跑了进来，“殿下，殿下，薛小姐……薛小姐毒发了，您快去看看吧！”
姜煜手上的茶杯猛地一下从手中脱落，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刹那之间，滚烫的茶水和茶杯碎片在地上绽开。
热水溅在姜煜衣角上，还冒着热气，可他却浑然不觉地起身道，“药呢，药吃了么！？”
“还没，还没有，薛小姐还未醒。”那丫鬟哭得梨花带雨，“奴婢们都知道薛小姐的习惯的，也不敢进去打扰，还是小黑在屋子里闹出了动静，奴婢们进去看才发现的……”
姜煜脸色一变，“现在呢，现在吃药了么？”
“药……药煎好了，但薛小姐吐血不止，怎么也喂不下去。”那丫鬟边哭边说，脸色惨白惨白，仿佛要哭得背过气去。
姜煜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抬脚走了出去，他手指颤的厉害，边走边道，“去将去年太后给的那颗灵芝拿来，还有母妃给的雪莲，有什么珍贵的药也一并拿来——”
姜策脸色也变了，他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心脏。
吐血不止？
她究竟怎么了。
他蓦地起身，想离开花厅跟过去的时候却被涟瀛一把拦住。
涟瀛脸色也不好看，额间带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他下颚颤的厉害，“五殿下今日不能问薛小姐问题了，请回吧。”
阿贵看着他道，“薛小姐出了这么大事，我们也认识她，就不能进去看看吗？”
涟瀛丝毫没有要收回手臂的意思，“这是我三皇子府的家事，还请五殿下谅解。”
这时，另一边的丫鬟也走上前道，“五殿下请回吧。”
第912章 万重山 46
姜策脸色微变，“若我一定要进去瞧呢？”
“五殿下若要硬闯，涟瀛自然不敢拦，但如今薛小姐病重，三皇子府自当上下都要为她尽心，实在没工夫待客，只怕会照顾不周怠慢了五殿下，还请五殿下……”涟瀛合了合眼，虽十分心急，却仍然稳住情绪对他道。
“那就不必照顾了，我随便看看，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便是。”姜策一口打断他道。
涟瀛皱了皱眉，却也不想与他多说，直接低下头拱了拱手道，“五殿下自便。”
说罢便急匆匆往薛止的院子去了。
薛止的院子离花厅并不远，姜策很快便跟着他们进去了。
三皇子府下人们的心思都在薛止身上，自然没有理姜策了。
每个人脸上都十分焦急，院子里甚至有几个小丫鬟在一旁悄悄抹起了眼泪。
“怎么办啊，薛小姐这次还能过来吗。”
“一定能的，薛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的。”
“可这次看着好严重啊……”
“呜呜呜呜呜，薛小姐昨日还说等她处理完事情要陪我去逛街呢，怎么今天就这样了……”
“别哭了，薛小姐还没死呢，你们这是干什么——”
……
院子里哭声一片，好像每个人都和薛止关系特别好一般。
姜策静静站在院子里看着一阵，半晌没有说话。
忽然，房间里传来了巨大的瓷器被砸碎的声音，紧接着，是姜煜暴怒的声音：
“一群废物，要你们有什么用！”
姜策脸色一变，也知道里面情况应该是不太好了。
“阿贵，回府，去将府里那几个大夫全都请来。”姜策看着那间屋子对身后的阿贵沉声道。
之前为了给杜嫣然看病，他走南走北找了不少名医，现在还都没回去，虽说他们对杜嫣然的身子无可奈何，但没准能救得了薛止呢。
“是。”阿贵看了一眼面前这阵势，也不敢多话，立刻应了一声转身回去请大夫了。
“去请国师来，快去请国师来——”
姜煜的声音越来越焦急，纵使姜策和他一墙之隔，站得这样远，也能感受到他声音里的焦急。
“殿下息怒，朱雀姑娘已经去请了，薛小姐刚一出事就去请了。”屋子里传来了下人微有些听不清楚的声音。
姜策站在外面，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国师虽精通医术，但却好像很少出门，更不拉帮结派，很少有人能请得动他。
姜煜急火攻心，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薛止，抿了抿唇道，“去准备马车。”
周围的丫鬟纷纷一惊，又立刻匆匆跑了出去。
随后，姜策便看到他一向优雅桀骜的皇兄急的满头大汗将人抱了出来，他怀中的女子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裙子，白皙光洁的下巴上沾着鲜红刺眼的血液，血液一点一点滴下来，染红了她浅粉色的裙子。
姜策呼吸一滞，觉得心口处疼得好像要被撕裂一般，疼得令他生生直不起腰。
姜煜看也没看他一眼，抱着薛止就要往出走，但刚走了两步，却看着门口一下子松了口气，“国师大人，您可算来了。”
西红柿小说
第913章 万重山 47
姜策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门口风姿卓越的男人。
男人一身白色长袍纤尘不染,墨发飞扬，双眉如柳，高挺鼻梁，不是萧国师又是谁。
萧墨脸色十分苍白，他快步走进院子，虽然风尘仆仆，但却丝毫没有影响他身上出众卓然的气质。
“将她带进去。”萧墨走上前道。
“是……”姜煜快速点了点头，抱着人快步进去了。
薛止紧紧闭着眼睛，嘴角在不断往外留着鲜血。
姜策不由自主跟着他们一起走了进去，所有人的心思都在薛止身上，也没有人管他。
房间里，萧墨脸色很差，他坐在床边，将手覆在薛止腕子上，“她怎么回事，吃过药了么？”
“没有，丫鬟发现的时候已经在吐血了，喂不进去药。”姜煜站在一旁定定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手指轻颤着道，“大人，阿止她……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萧墨没有说话，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憋着眼泪的朱雀，“拿银针来。”
姜煜没有继续问了，悄悄退到了一边。
屋子里的下人们也都悄悄往后退了退，为他们挪出了位置。
姜煜看了姜策一眼，也没有要赶他出去的意思，只看了一眼便又转头看向了薛止那边。
银针已经递到了萧墨手中，男子安静坐在床边，手上银针又快又稳。
下完针后，男子额间已经布满了汗水。
他取出了一只小药瓶，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喂给了薛止。
站在他身后的朱雀看着那药丸倒抽了一口凉气，但却又一句话也不敢说。
吐血的情况好像缓解了不少。
萧墨看着依旧很平静，他抬眼看了一眼朱雀。
朱雀像是看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似的，伸手递上去了一块洁白的帕子。
萧墨拿过帕子，替她一点一点擦掉了嘴角的血迹。
光芒落在他身上，男子动作轻柔，眉眼如画，就像来拯救凡人的神祗似的。
“没事了吗！？这样就可以了吗？”姜煜见他已经开始收针了，便立刻跑过去问道。
“等等在谈。”萧墨手上动作微微顿了顿，道。
“是。”姜煜听话的像个孩子，立刻闭上嘴巴站在后面不说话了。
很快，萧墨将银针收尽，缓缓起了身。
在他收针的时候，姜策清晰地看到了那几只银针上触目惊心的黑色血迹。
看来……她真的中了很厉害的毒。
“出来谈吧。”萧墨起身道。
“是。”姜煜回头看了一眼薛止，又对屋子里的丫鬟们嘱咐道，“替薛小姐换身干净衣裳。”
“喵~”就在他们即将走出门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蹿出了一只白猫。
猫儿仰着头对萧墨叫了一声。
姜策本以为萧墨会无视的，哪知男子竟蹲下身子将白猫抱了来，“听说是你今日发现阿止不对的。”
“喵。”
萧墨垂眸看着白猫淡淡笑了笑，白皙修长的手指碰了碰它的头，“做的好，小黑。”
小黑？
姜策看向那只白猫，这是小黑？
第914章 万重山 48
不过不容他多想，萧墨已经抱着猫儿出去了。
走到一半，一身白衣宛若神祗的国师忽然回了头，他额间还带着细汗，语气温和平静，“五殿下可否也出来一趟？”
姜策有些意外，不过他也确实很想知道薛止的情况，便轻轻点了点头，跟着他们出去了。
……
三人在三皇子府的凉亭中坐了下来，今日天气很不好，乌云遮日，好像随时都会下雨似的。
“大人，阿止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好？”姜煜忍不住问。
萧墨抱着怀中的猫儿，轻轻点了点头道，“是。”
姜煜眉心跳了跳。
“怎么个不好法。”姜策心口处的阵痛又上来了。
“若处理不当，会在半个月内死亡。”萧墨垂眸看着怀中洁白的猫儿，低声道。
姜策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去，他勉强稳住心神道，“若处理得当呢？”
“刚刚我喂给她的那颗药，名叫万重山。”怀中猫儿似乎有些躁动不安，萧墨替它顺了顺毛，似乎是在安抚它，“这药能救命，但却极为霸道，服用以后……可能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症状，比如……失忆，失智，永远都觉得自己只是三岁孩子。”
姜煜一下子松了口气，“这没关系，我还养得起她。”
顿了一下，他又道，“这么厉害的毒都能解，又何况区区失智。至于从前那些回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回忆，不要也罢。”
姜策蓦地转头看向了他。
姜煜双目通红，瞪回去道，“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
萧墨垂下眼睛，淡笑道，“五殿下，阿止说，她曾答应过你，要替你治好你未婚妻的病，可有此事？”
他将“你未婚妻”几个字咬得很重，仿佛是在提醒姜策什么似的。
“……有。”沉默了几秒，姜策才低头轻声说。
“阿止如今这个样子，恐怕不能替你未婚妻治病了，我替她治吧，殿下觉得如何？”萧墨轻咳了两声，淡笑道，“阿止的医术是我教的，她能救好，我也能救好。”
姜策猛地抬起头。
薛止的医术是萧墨教的？
“五殿下觉得如何？”萧墨对上他的眸子，淡淡笑了笑道，“若是可以，今日便带我去瞧瞧杜小姐吧。”
萧墨定定看着他，面上虽带着浅浅的笑，但眼底却尽是冰冷。
原本，他还想过要与姜策做一桩买卖，让他娶了阿止的。
他娶那个杜嫣然，不正是为了权力么。
原本他想，他可以支持姜策夺嫡，可以给他想要的，只要他愿意娶阿止就行。但现在看来……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昨日知道阿止回来以后，他便让人悄悄跟着保护她了。
可没想到他的人竟看到那一幕，姜策怒气冲冲地从杜家出来，然后他的徒儿收拾东西连夜来了三皇子府。
阿止的毒最忌伤心气结，今日毒发，怎么可能与昨日的事没有关系。
她身上余毒未清，这次尚且能保住一命，那以后呢？
姜策这个人，以后还是少让她见些好。
最好，苍天有眼，让她直接沉着这次直接忘了姜策这个人吧……
第915章 万重山 49
姜策总觉得萧墨的态度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里怪。
他皱了皱眉，也知道薛止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治病，便点了点头道，“是，全听国师大人的。”
萧墨点点头，又对着坐在一旁的姜煜嘱咐了几句，说了一些薛止醒来了适合吃些什么喝些什么，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又写下了一张药方，将那瓶名为“万重山”的药全部给了姜煜以后才跟着姜策出了三皇子府。
他们出门的时候正撞上了带着几个大夫匆匆赶过来的阿贵。
姜策沉着脸看着他们，“怎么才来。”
阿贵擦着汗道，“大夫们年纪大了，不能骑马，只能用轿子慢慢抬过来……这是……国师大人！”
萧墨站在原地咳了半晌，似笑非笑地看了阿贵一眼后才道，“要变天了，五殿下，尽快带我过去吧。”
姜策点了点头，对阿贵道，“简单安置一下他们，带国师大人去别院。”
正好，杜嫣然现在住的别院离这里并不远。
阿贵微微一怔，“那薛小姐呢？”
薛止刚刚那样子看着可太可怕了，阿贵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悸。
“国师大人已经替她医治了。”姜策看了一眼萧墨，轻声道。
“哦……是。”
……
别院。
杜嫣然躺在院子里病恹恹道，“穗玉，你说殿下今日会来看我么？”
“会的，殿下一定会来看您的。”站在她身旁的丫鬟安慰道，“殿下对您多好啊，为了您的病都直接将您接出来了，他多重视您啊，怎么会不来看您呢。”
杜嫣然躺在那里苍白地笑了笑，“可我为什么觉得……他不会来了呢？”
毕竟，薛止回来了啊。
“小姐，殿下到门口了！他带了人来给您看病，请您准备准备。”
杜嫣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她身边的丫鬟立刻惊喜道，“看，奴婢说了会来的吧！”
杜嫣然却已经听不进去这些了，她立刻起身，“快，快扶我进去换件衣裳……”
……
萧墨为杜嫣然看病的时候，姜策一直安静站在外面，似乎一点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他站在外面心如乱麻地想，他完了。
刚刚在三皇子府看到薛止满身鲜血的时候，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争了。
他什么也不争了，只想要她好好的，只要她能活下来，他以后一定会好好陪在她身边。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从不相信神佛的他在心里祈求了满天神佛。
祈求神佛让她活下来，只要能让她活着，他愿意将他从前为了争夺那座王位所做的东西全部拱手让人。
“殿下，小姐今日可是在院子里等了您一天呢。”忽然，有道声音传入了姜策耳中。
是杜嫣然的丫鬟。
姜策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冰冰的，神色似乎还有些疲惫。
那丫鬟身子一僵，干笑了一声，看着从房中走出来的萧墨道，“大夫出来了，殿下进去看看小姐吧。”
姜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轻点了点头想，也好，现在去与杜嫣然说清楚也好。
第916章 万重山 50
“大人。”姜策走上前微微低了低头道，“杜小姐的病，如何了？”
“能治。”萧墨目光平静道。
“有劳了。”姜策微微低头，松了口气道。
萧墨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看他，抿了抿唇又道，“药方刚在里面已经写好了，记得让她按时吃药，每隔三日我要来施一次针，让她做好准备。”
“是，多谢大人。”姜策点点头道。
“如此，我便先告退了，殿下进去瞧吧。”萧墨声音越发冷了。
“阿贵，送送萧大人。”姜策心里想着别的，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冷下来的语气。
“不必。”萧墨看了他一眼，扔下这么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姜策没多想，沉了口气走进了杜嫣然的房间。
“殿下！”侧躺在床上的杜嫣然一下子坐了起来。
“躺着吧。”姜策并未走近，他站在珠帘后面，与她保持着距离道。
“……是。”杜嫣然一怔，透过微微晃动着的珠帘看着外面的人，“殿下脸色看着似乎不太好，可是没休息好？”
“杜小姐。”姜策忽然道。
杜嫣然动作一滞，心猛地下沉，她蓦地抬眸看他，“殿下，嫣然忽然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雅文吧
“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吧。”姜策抬起眼睛，声音清晰明了。
“不！我不同意。”杜嫣然嗓音尖锐道。
“婚事我会尽快退了，当年说好的该给你的，除了五皇子妃的位子，一样都不会少了你的。”姜策站在房中，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语气淡淡道。
“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样？”杜嫣然掀开被子，光着脚跑下了床，她快速冲上前，一把揪住姜策的领子道，“是因为薛止吗？”
姜策皱眉看她，没有说话。
“我就知道是因为她！”杜嫣然揪着他的领子忽然变了脸，“我就知道，从她回到京中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果然，果然……”
姜策抬起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我说了，除了五皇子妃的位置，当年承诺你的，一样都不会少。”
“呵……”杜嫣然忽然抬起头嘲讽地笑了一声，“五殿下，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以为薛止如今还会和从前一样喜欢你么？”
姜策定定地看着她，“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罢，他便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想走。
“殿下知道当年薛大人是怎么死的吗？”杜嫣然没有动，站在原地诡异地笑了一声说，“殿下又知道薛止其实早就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么？”
姜策猛地转过身，“你知道？”
“至少，我比殿下清楚。”杜嫣然看着他笑了笑道，“殿下想听么？”
姜策死死盯着她，半晌才道，“与我有关？”
一定与他有关。
不然薛止怎么会直接默默退了婚一个人跑那么远。
“殿下还记得那年中秋么？”杜嫣然笑了笑，“张大人递给殿下的那杯酒其实是有毒的，那杯酒后来是谁喝了，殿下比我清楚吧？”
第917章 万重山 51
张大人……
和姜策有仇的就只有一个张大人。
他怎么会不记得。
姜策的做事原则一直都是能收为己用便收为己用，不能便杀了，绝不能将有用的人留给对手。
那个张大人便是他收买失败想要杀掉的一位。
不得不说，那位真是位人才。
收买失败又威胁失败后，那位便察觉出了姜策想杀他之心，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屡屡做出行刺姜策之事，三番两次后才成功被姜策的人杀了。
“毒……他还下过毒？”姜策眼眶一下子红了。
“不错。”杜嫣然看着他道，“薛止中了毒，但却没敢告诉你，自己偷偷跑出了宴会，后来她就在御花园毒发了……”
“后来呢，后来……有人救她么？”姜策如遭雷击，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红着眼看着她道。
“后来……我总不能看着人就那么死了，带着人找回去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见了。”杜嫣然回忆了一下，又笑了笑道，“等我再回到宴会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回去了，我曾撞见过她替三殿下医治，想来是她自己医好了回去了吧。”
“可回去的时候，殿下在干什么呢？”顿了顿，杜嫣然又道，“没记错的话，殿下似乎在那场宴会上认识了一位很重要的红颜知己，裴将军的长女。”
“薛止替你饮了毒酒，回去的时候却看到你与他人相谈甚欢，怎能不伤心？”
“据说，宴会结束以后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薛大人大半夜的带着人出去找，后来……”
“不可能，不可能——”姜策红着眼睛一口打断她道。
杜嫣然后面要说的话他知道。
后来，薛大人溺死在了水中，第二日早晨才被发现。
他知道的。
他知道薛大人是被溺死的，只是不知……后面竟还有这么多事。
仔细想想，薛止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对的。
薛大人死后，他还难得地去了趟薛府探望，但却并没有见到薛止。
他只当薛止当时是因为丧父之痛伤心难耐，所以才没有出来见他。
可后来呢？
薛大人下葬以后薛止在薛家闭门不见了三个月。
以往天天缠着他的小姑娘三个月没有见他。
再后来，薛止独自进宫找太后退了婚事，然后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事实就是如此，殿下不信也得信。”杜嫣然轻声道，“薛止当日可是因为伤心才没有及时回府的，殿下虽不是杀死薛大人的凶手，但这件事却着实是与殿下有关系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如此，殿下还以为你们能回到从前么？”
杜嫣然轻飘飘的话像刀子一样刺进姜策心中。
“当初瞧见薛止毒发的时候我便想，殿下一定会有后悔的一天，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旁人对你好你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没想到后来薛大人竟就那么没了，那时候我还以为殿下不会后悔了，可没想到……殿下的后悔竟来的如此不是时候。”
“殿下不觉得，现在后悔来不及了么？”
第918章 万重山 52
“我劝殿下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索性一条道走到黑，将从前那些事都忘了吧。”杜嫣然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毕竟，殿下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啊。”
她虽在病中，但却仍然媚眼如丝，魅力不减。
但可惜了，姜策一向不是容易被女色所迷惑的人。
杜嫣然见他沉着脸不说话，笑着上前道，“再者，殿下也该放过薛小姐了。”
在她的手伸过来碰他的一瞬间，姜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躲开她准备触碰他脸颊的手，冷声道，“看在你告诉我这些的份上，杜家，我会替你清理干净。”
杜嫣然动作一滞，“殿下疯了不成，您可知道现在与我退婚意味着什么？杜家和陈家的支持，殿下不想要了？”
意味着什么？
他当然知道了。
意味着他彻底失去夺嫡的资格。
姜策敛了敛眸，“自然知道。”
他说罢转身便走，留下杜嫣然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发呆。
……
过了一阵儿，杜嫣然的丫鬟才走了进来，“小姐，您和五殿下吵架了么，奴婢怎么瞧着他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
姜策走后，杜嫣然平静了不少。
她坐在那里垂着眼道，“我走后，家里情况怎么样。”
那丫鬟如实回答道，“夫人好像有些着急，听说去了好几次姥爷那里，说要将您接回去呢。”
杜嫣然嗤笑了一声，“不必理会。”
“是。”丫鬟点了点头，又道，“都这个时候了，小姐可不能好惹五殿下生气啊。”
“来不及了。”杜嫣然垂着眼咳嗽了两声，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道，“已经生气了。”
“什么！？”她身旁的丫鬟一惊，险些扔了手中的茶，“小姐，这可怎么好，婚期将至，您这个时候与五殿下吵架，这不是……”
“婚期？”杜嫣然无所谓道，“不必等婚期了，我们不成婚了。”
丫鬟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小……小姐？”
杜嫣然垂着眼，泛白的唇微微勾起，“你说，十殿下若是能有五殿下一半，是不是我也不会沦落至此了？”
面前的丫鬟立刻皱了皱眉，“小姐怎的说起那等负心之人了，那样的人是万万配不上小姐的。”
杜嫣然口中的十殿下正是当朝十皇子，姜策的同胞兄弟姜允，姜允与姜策一样，生母地位都不高，却同样野心勃勃想要争夺皇位。
他与杜嫣然在城外清水寺相识，那时候，杜嫣然被继母杜夫人送去了清水寺为杜老太太祈福，寺中无人知道杜嫣然身份。
与姜允相识后，杜嫣然也没有与他说过自己的身份，姜允只当她是山上猎人的女儿，受伤后在清水寺暂住。
两人在清水寺后山一见钟情，如话本子中的男男女女一样，相处一段时间后便私定了终生。
杜嫣然那时候也并不知晓姜允的身份，以为他的身份就真的如他所说那般，是山下平凡商贾的儿子。
第919章 万重山 53
杜嫣然知道，虽然她在杜家的情形已经到了举步难行的地步了，但她到底是丞相府嫡长女，她父亲是万万不会将她嫁给一个平凡的商贾之子的。
那时候的杜嫣然傻的可怕，她自以为找到了书上说的如意郎君，只想着如何与他长长久久在一起，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她告诉姜允她从前是山上猎户的女儿，猎户已经死了，她无依无靠只有他了。姜允很爱怜地将她抱在怀里，告诉她他一定会娶她，她以后不再是一个人。
可后来呢？
想到这里，杜嫣然咳的更严重了些，她脸色十分难看，吓得身边的丫鬟连忙递上了茶。
丫鬟替她轻轻拍了拍后背，又安抚道，“小姐，这些事还是以后再想吧，您先好好养病，婚事退了也无妨，京中好男儿多的是，不缺这一个两个的。”
杜嫣然接过茶喝了一口，嘲讽地笑了笑。
不缺这一个两个？
姜允是她第一个倾心的男子，她怎么能轻易放下，怎么能轻易忘记。
那时候的她得到了姜允的许诺后，她开心的不能自已，整日在山上等他回来，可等着等着，却等来了一位衣着华贵妇人。
那位妇人正是姜允的生母，她态度冷淡不屑，杜嫣然永远都忘不了她当年对自己说过的话。
她说，她的儿子要娶妻了，她这样总在山上也不是个办法，想将她接下山给儿子当妾，也省的儿子整日往山上跑。
姜煜生母语气高高在上，仿佛接杜嫣然回去做妾室分便宜她似的。
杜嫣然如遭雷劈，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姜允会娶妻，他明明说过会娶她的，怎能言而无信。
她闹着不下山，一定要在山上等姜允给她一个交代。
姜允生母见她没有感激涕零的跟她下山，反而闹成这样，当场便变了脸，说一定不会让自己儿子将这样的女人带回去，然后便气冲冲下山了。
杜嫣然在山上以泪洗面，她在山上等了很久很久，等到三个月后，她才等到了姜允。
但她等到的却不是姜允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姜允是带着刚过门的新夫人一起上的山，而且，他娶的那位新夫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庶出的妹妹，杜清涵。
他在杜清涵上香的空档见了杜嫣然一面，态度语气都比之前冷淡了不少。
他说了自己的身份，又说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娶她为妻，他那样的身份不可能娶她这样的女人。
后来，他又说，只要她听话懂事，便愿意将她带回府上给他当个丫鬟。
杜嫣然气极反笑，当场便砸了东西让他滚了回去。
再后来……
“咳咳咳──”杜嫣然掩唇轻咳了两声。
在后来，她便回了京中，又在薛止消失之时与姜策谈好了一桩交易。
她帮姜策夺嫡，姜策帮她将姜允千刀万剐。
原本她还担心薛止一回来姜策便不会帮她处理姜允了，没想到他竟还愿意提她处理好这些事……
她倒是有几分羡慕薛止了。
第920章 万重山 54
姜策和萧墨走后，姜煜就一直守在薛止身边哪也不去了。
虽说从前他也见过不少次薛止毒发，但以前最多是白了脸一下晕过去，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严重过。
这次真的吓坏他了。
薛止幽幽睁开眼睛，“姜煜。”
她嗓音发干，眼睛亮晶晶的，“我怎么在你这里睡着了……”
“……你病了，要好好休息。”姜煜身子一僵，坐在她床边轻声说道。
她果真是忘了。
她连自己为什么在这里都忘了。
“唔。”薛止从床上坐起来，乖巧地揉了揉眼睛，“什么时辰了啊。”
“酉时了。”姜煜递了杯水给她，声音很轻很轻，“还难受吗，在睡会吧。”
薛止接过茶咕嘟咕嘟喝了，“那很晚了，我该去见五殿下了。”
姜煜脸色一变，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看着她定定道，“见谁？”
姜煜喉咙发干，嗓音也有些沙哑，听起来支离破碎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塌了似的。
薛止皱了皱眉，转过头看他，又伸手碰了碰他额头，“姜煜，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声音听起来好奇怪。”
朱雀在原地僵了好久才跑了过来，她黝黑的脸上带着一丝惊恐，“小姐，五殿下如今不在京中，您别去了，躺下好好休息吧。”
“不在京中？”薛止浅色的眸子轻轻眨了眨，纤长似蝶翼的睫毛闪了闪，她垂下眼睛想了一会儿才问，“他去哪里了啊，什么时候走的，走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姜煜倒抽了一口凉气，手撑在床边艰难地呼吸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她忘了那些痛苦的事，可偏偏记得罪魁祸首姜策。
“嗯……”朱雀顿了顿才道，“皇上让五殿下去办事了，这几日不在京中，小姐您还是先好好养病吧，别回头五殿下回来了您还没好，将病气过给他了。”
“哦！对，是是是，不可能这样，我得好好养病。”薛止立刻点了点头，低着头自言自语道。
朱雀一下子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整个人却再一次紧绷了起来。
薛止停住动作道，“可我也不能在三皇子府养病啊，回家，我得回家。”
姜煜眉心一跳，连忙道，“阿止，最近朝中有点事，你父亲最近忙得很，你就好好在这里养病，别回去给他添乱，乖。”
他声音依旧是沙哑的，听着有几分急切。
薛止皱了皱眉，“可我没听说父亲最近在忙什么事啊。”
“朱雀。”姜煜躲过薛止看过来的目光，回头喊了一声。
他实在害怕，害怕会在她面前暴露什么。
“……小姐，是这样的，老爷他……真的很忙，在加上您为五殿下的事伤神，所以您现在回去可能真的不太合适。”朱雀语无伦次道。
她的谎话十分蹩脚，但却还是瞒住了薛止。
听完朱雀的话后，薛止晶亮的眸子微微黯了黯，“好吧，那我就好好在这里养病。”
她都忘了，爹爹还在因为五殿下的事与她生气呢。
既然他最近忙，那她就不回去让他心烦了吧。
第921章 万重山 55
后面的几天，薛止乖得不像话，每天按时吃药，按时睡觉，饭也都好好吃了。
她除了会偶尔问姜策什么时候回来以外，和在青山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朱雀和姜煜都知道，区别太大了。
姜煜特意去了趟国师府，萧墨本就病的不轻，一听薛止的情况直接当场咳了血，硬要人将自己抬来了三皇子府。
不巧的是，姜煜和萧墨刚刚到门口，便遇上了姜策。
“你来干什么。”姜煜脸色十分难看，就差直接将门口侍卫腰间的刀拔了砍过去了。
“自然是来看望皇兄的。”姜策拦了一把要发怒的阿贵，淡笑着上前道，“臣弟已经千里迢迢过来了，不止皇兄可否给杯茶喝？”
“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这里不欢迎你。”姜煜脸色阴沉着道。
周围的人纷纷诧异地看着他，三殿下好像还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人撕破脸皮过。
今天这般模样，真是一点弯弯绕绕也没有。
他手指微微拢着，指节微有些发白，英挺的眉紧皱着，纤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看着姜策的眼神极为不耐，厌恶的情绪毫不遮掩。
“只是喝杯茶而已，皇兄在怕什么？”姜策站在他面前，就像是没听到姜煜说的话似的，一点不自在的样子也没有。
他想过了。
忘了正好。
忘了也没关系。
他从前待她不好，又将她害成那样，她将那些痛苦的回忆忘了也好。
他们重新认识也好。
这一次，他会对她好的。
“咳咳咳咳……”忽然，旁边的轿帘子被打开，里面的白衣男子捂着嘴巴走了出来。
是萧墨。
萧墨抬起眼淡淡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疏离显而易见，“五殿下若是真来找三殿下喝茶的，那便进，若是有别的目的……咳咳咳，还请趁早回去吧。”
姜策脸上的笑意一僵，“萧大人，我只是想来看看她，并没有别的意思。”
“男女有别，殿下已经是有未婚妻的人，来见阿止恐怕不太合适，他日若是生出了些莫须有的闲话，殿下该当如何？阿止又该当如何？”萧墨轻轻咳了两声，泛白的唇轻轻抿了抿唇，身子单薄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不过，好在他还算冷静，能将姜策堵得无话可说。
姜煜松了口气，“萧大人里面请。”
阿贵脸上尽是愤然，他实在替他家殿下不值，他都已经为了薛止放弃皇位了，这些人还想要他怎么样。
姜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下才道，“是，多谢国师大人提点。”
婚约还没退，现在确实不适合见她。
罢了，早来晚来都一样，她现在生着病，总不可能在像几年前一样凭空消失。
姜煜和萧墨又很爱护她，她住在这里应该能被照顾得不错吧。
萧墨淡淡看了他一眼，边走边咳着被请进了三皇子府。
姜煜走在萧墨身边，有些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么走了，还真不像他。”
萧墨敛了敛眸，“可能还会再来，三殿下要小心了。”
第922章 万重山 56
“是。”姜煜点了点头，跟在萧墨身边低了低头道。
他与姜策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自然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心狠手辣，不达目的不罢休。
今日他来了没达到目的，那明日就一定还会再来的。
若是就这么轻易放弃了，他就不是姜策了。
……
三皇子府，薛止院子。
“喵~”小黑蹲在薛止面前叫了一声，有些恹恹的，似乎心情不佳。
“吃呀，你怎么不吃呀。”薛止蹲在它面前给它喂着东西，“小黑，你的伤好的好快啊，我不是才将你捡回来没几天吗，我记得前几日才帮你包扎过的啊，伤口怎么没了？”
“喵~”猫儿也不知听没听懂，瞪大眼睛对它叫了一声。
“……你，不会是猫妖吧？”忽然，蹲在地上的女子猛地凑近，在它面前悄声说道。
姜煜和萧墨已经走进了院子，站在院子一角的朱雀正要说话，却见萧墨摆了摆手。
朱雀只得做罢。
“喵！”猫儿又叫了一声，也没有被她忽然凑近的动作吓到，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蹲在原地任由她顺着它身上雪白的毛。
“我知道了！”薛止忽然瞪大眼睛，“你一定是神仙，对不对！你肯定是神仙，妖怪的伤哪里好的这么快！”
猫：“……”
姜煜和萧墨就那么安静站着，也不打扰她。
这样的笑容，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猫神仙啊，猫神仙，话本子里被救了的神仙都会帮人类完成心愿的，我救了你，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表示？”薛止捏着吃食，半趴在地上对着面前的白猫眨了眨眼睛道。
猫儿定定看了看她，最终低下头叼走了她手中的吃食。
薛止鼓了鼓脸，也不嫌脏似的在地上拍了拍，“喂，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
“猫神仙”也不抬头看她了，就那么低着头专注地在她面前吃起了东西。
“好吧，我们还是商量商量吧。”薛止举起手，妥协道，“你放心，我不要金钱，也不要名誉，我的心愿很简单，只要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姜策，是当朝五殿下，他是我见过最俊朗的人……”
女子清澈的嗓音低低的，她含着笑，眼睛亮晶晶的，眼神温暖的似乎能将人融化。
在场几人不由同时一僵，纷纷抬起眼睛相互看了看。
“只要把他给我，我救你一命这个大恩就不用谢了，怎么样？”薛止趴在地上，笑着摸了摸猫儿头上雪白的毛，轻轻说道。
小黑终于啃完了东西，它抬起眼睛，清澈的蓝色眼睛里带着无奈。
“……唔，小黑，你不会不是神仙吧？”薛止端详了它一阵儿，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喵。”
“不是神仙也行！不是神仙那你就是妖怪了？”薛止直起身子，独自点了点头，又悄悄凑近压低声音说，“我听说妖怪和人交易都会收点利息的，像什么阳寿啊、元气啊这种东西。”
“嗯……你让我和五殿下在一起好不好，我的阳寿和元气你随便拿，只要他能真心和我在一起几天，多少阳寿都行，好不好，求求你了，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呀……”
雅文库
第923章 万重山 57
萧墨和姜煜齐齐变了脸。
“阿止！”萧墨脸色大变道，“不许拿阳寿开玩笑。”
薛止猛地起身，回头看向萧墨，眼睛一亮惊喜道，“师傅！你怎么来了！”
萧墨手指颤的厉害，他快步走到她面前，咳了半天也没缓过来。
薛止吓得脸色都白了，她上前替萧墨拍着后背，“师傅，师傅你这是怎么了啊，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胡说了。”
萧墨咳了半晌才缓过来。
等他缓过来的时候薛止已经急红了眼睛，她虽一直都知道师傅身体不好，但却还从未见过他咳的这么严重，上气不接下气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似的。
“师傅……”薛止咬了咬唇，红着眼睛看他道。
萧墨缓了缓，接过朱雀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然后便反手叩住了薛止的手腕。
他眼皮子跳了跳，抬眸看向薛止，“这几日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哦，除了每天都很困很想见五殿下以外，我觉得一切都好啊。”薛止见他似乎不生气了，嬉皮笑脸凑过去眨了眨眼睛道，“师傅，你说我这是不是相思病啊？”
“阿止。”姜煜沉着脸唤了一声，“萧大人最近身子不好。”
薛止立刻瞪大眼睛，伸手想去替萧墨把脉，但却被萧墨一下子躲了过去。
男子垂眸整了整雪白的袖子，嗓音淡淡道，“你若是想让我多活两天，就少提些姜策。”
薛止悄悄鼓了鼓脸，小小声道，“五殿下到底哪里不好了嘛……”
她以为萧墨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可却没想到萧墨直接看着她开了口，语气还出乎意料得凌厉，“姜策这个人城府极深，又心狠手辣，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喜欢你，你若和他在一起，怎么能……”
薛止微微一怔，见萧墨脸色确实不好，便立刻讨好地对他笑了笑，“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不提他了，师傅别生气~”
萧墨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薛止回头对朱雀使了个眼色，朱雀会意，立刻端了杯茶走了过来。
薛止将那杯热茶双手递给萧墨，嘿嘿笑着道，“师傅喝茶！”
萧墨盯了她两秒，没有接。
薛止眨了眨眼，将手上的茶杯往前凑了凑，又撒娇似地“嗯”了一声。
萧墨这才垂着眼接过了茶，“这几日好好在三殿下府里养着，病没养好就哪也别去。”
薛止瞪大眼睛“啊”了一声，抬头祈求地看了姜煜一眼，用口型道：
【替我说说话啊。】
姜煜转过眼，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听到了么？”萧墨饮了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又轻轻咳了两声道。
“……可是我觉得我的病都好了呀。”薛止小声嘀咕道。
萧墨轻轻挑眉，“你这意思是不想听我的了？”
“没有没有，师傅，我没有那个意思！”薛止连忙摆了摆手，“我就是觉得，天天呆在这里太闷了，哪也不去好没意思……”
萧墨垂了垂眼，沉默了一下才道，“那你想出城玩吗？有个地方叫青山，风景优美，民风淳朴，最适合养病，想去的话师傅带你去。”
第924章 万重山 58
“青山？”薛止皱了皱眉，“青山好像离京中很远啊。”
萧墨合了合眼。
“师傅要是想出去，我陪你去城外转转怎么样？”薛止轻声道，“青山太远了，我怕五殿……唔，青山太远了师傅，你身体不好，我们就去个近点的地方吧。”
萧墨轻垂着眼，看不出是喜是怒。
薛止看着他，心里直打鼓，半晌才抬起手抓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师傅，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罢了。”萧墨低垂的眸子轻轻闪了闪，“不愿意去就算了，好好在三殿下府里养着吧。”
他起身就要走，吓了薛止一跳，连忙跑出去跟上他道，“师傅，师傅你怎么了……”
萧墨很少这样。
这样子的他太异常太异常了，异常到让薛止觉得害怕。
萧墨走了两步，才停下来看她。
薛止眼睛亮亮的，脸颊上带着丝丝绯色，看着没有去青山之前没什么两样。
“没事。”萧墨轻轻咳了两声，仿佛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没有生气，好好养病。”
“真的吗？”薛止仰头道。
“嗯。”萧墨点点头，“改日再来看你。”
“好。”薛止轻声说，“师傅再见。”
萧墨抬起头碰了碰她的头，转身走了。
薛止站在原地定定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何时姜煜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薛止看着萧墨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道，“你觉不觉得，我师傅今日好像怪怪的？”
姜煜眉心一跳，有些不自然地道，“没……没有啊，萧大人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薛止皱了皱眉，“我怎么总觉得师傅今日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我知道了！”
姜煜心一惊，“……你知道什么了？”
薛止：“师傅的病看起来更严重了，一定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姜煜：“……”
“没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人出去给你买？”沉默了一下，姜煜别过脸道。
“揽月阁的点心！要最甜的那个桃花糕！”薛止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好，我现在就让人去买。”
“嗯！”
……
之后的日子里，薛止一直都安静呆在三皇子府养病，一日也没有出去。
外面，姜策动作很快，很快便将杜家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知道的人只当是杜丞相沉迷美色，宠妾灭妻，却不知道那十几位貌美的妾室全是姜策送过去的。
与此同时，杜嫣然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已经不需要在施针了。
另一边，十皇子姜允被人告上了金銮殿，说他买官卖官，贪污受贿。
后来，皇上的人又从十皇子府的花园中挖出了木偶人，后查证，那些木偶全是十皇子用来谋害皇上的，满朝皆惊，十皇子党一夜之间全部倒戈，十皇子与其生母、妻妾也将不日处斩。
万事俱备了，只差退婚了。
阿贵推开了姜策的房门，房中的男子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细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爱好中文网
“主子。”阿贵走上前轻唤了一声。
姜策回头。
“杜小姐来了，说想见您一面。”阿贵低声道。
第925章 万重山 59
薛止在三皇子府呆的快要发毛了，她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滚来滚去，“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啊。”
“小姐，国师大人说了，您现在需要修身养性。”朱雀将苦兮兮的药端了进来，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不能在修身养性了，在修我就成尼姑啦！”薛止翻滚着从床上起来，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道。
朱雀摇了摇头，“小姐过来喝药吧。”
薛止转头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走了过来，她垂眸看着那碗药皱了皱眉，“这到底是什么药啊，我怎么都闻不出来。”
“国师大人说……”朱雀抿了抿唇，站在一旁有些心虚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喝，我喝还不行嘛。”薛止摆了摆手，拿过桌子上那碗弥漫着苦涩味道的药，捏着鼻子将它一饮而尽了。
师傅是不会害她的，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药，但还是喝了吧。
那药苦极了，真的是薛止从小到大喝过的最苦涩的药了。
她嘴里苦的厉害，朱雀立刻拿了颗蜜饯给她。
薛止吃下去后可算好了一些。
“小姐好些了吗？”朱雀轻声问道。
薛止皱着脸又躺回去了，她仰头望着屋顶道，“朱雀，我好难受啊。”
朱雀还以为是她身体哪里难受，立刻放下碗过来惊恐问道，“哪里难受？很难受吗，要不要奴婢现在立刻去请国师大人？”
“不是。”薛止躺在床上道，“我好无聊，我快长毛了，到底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啊。”
朱雀抿了抿唇，立刻转过了身子。
“朱雀！”薛止在后面叫住她，“不许走。”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朱雀只得僵直着身子转过身看她。
“你老实告诉我，师傅他们到底为什么不然我出去？是不是薛家出什么事了？”薛止坐起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我都生病了，爹爹没理由不来看我啊。”
“小姐，您想多了，薛家能有什么事啊，最近朝中有点事，老爷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过来看您而已。”朱雀低下头轻声说道。
“朝中有点事？有什么事？”薛止仰头看着他问。
“……嗯，听说十皇子买官卖官，贪污受贿，还搞了巫蛊之术，试图谋害陛下。”朱雀歪头想了想，然后点点头道，“对，就是这件事。”
“巫蛊之术！？”薛止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道，“十皇子？就是那个长的挺俊俏但是没什么能力那个？”
“……是，正是那位。”朱雀嘴角抽了抽，果然，她的注意力再次被转移了。
“天呐，看不出来啊，他胆子不小啊，巫蛊之术可是要杀头的啊。”薛止站在一旁自言自语道。
“……是，是啊。”朱雀在一旁应道。
“可是这与爹爹有什么关系呢？”薛止忽然抬起头，问道。
“……老爷要查买官卖官的事啊。”朱雀反应很快，立刻道。
“这样啊……”薛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在朱雀以为已经再次糊弄过去了的时候，薛止又抬起眼睛开了口，“这件事，没牵扯到五殿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