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借扇，翠云访罗刹
“住手！你赢了！”
袁洪抄着破邪红莲棍，在猕猴王的洞府把原主人一顿好打，期间有些猴妖听到动静进来瞧瞧，却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狐猴王挥手赶走，猕猴王气的哇哇直叫，但却打不过袁洪，一身披挂被红莲棍烧了个七零八落，见白猿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的武器瞧，只得大声告饶。
“如何，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袁洪一甩破邪，把猕猴王身上残余的红莲业火扑灭：“说了我并非仙人走狗你不信，非得打你一顿才行。”
“呵呵，”狐猴王在一旁边吃果子边笑：“怎么样，当初刚刚有点本事就迫不及待离开花果山，还瞧不起跑去当猴子王的大白，现在只能勉强当个妖王，但大白却可以把你吊起来打了。”
“哼！”猕猴王恨恨不语。
“对了胖子，我现在叫‘袁洪’，你们也给自己起个名号？”袁洪指指洞外：“胖子小强什么的，外面的猴群叫来也不够威严。”
“哼，它们只敢叫‘大大王’和‘二大王’而已。”猕猴王不满道。
“唔，大白，”狐猴王慢吞吞地说道：“我比较懒，不愿去想你究竟是不是被仙人控制或者有没有别的意图，想指使动我，只要像以前那样打败我即可。”
“……此话当真？”袁洪不可思议地指指凄惨兮兮的猕猴王，又指指名叫“胖子”的狐猴王。
“我自是不会和你打，只要你能表现出可以打败我的能力即可。”狐猴王言罢，双眼闭合。
袁洪正不明所以，却听猕猴王惨呼一声：“不！别再来了！”
只见那狐猴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成长，眨眼间就变得足有十几丈高，将半个洞府填得满满的，在猕猴王的惊叫声中，这座洞窟直接被顶穿炸开，吓得外面猴群纷纷逃走。
“若是比别的还罢了，这是比谁大？”袁洪径自把双棍别回腰间，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他也如同那狐猴王一般变得庞大无匹，并顺便挤爆了猕猴王剩下那一半的洞府。
“为什么每次你们打起来都是我遭殃！”猕猴王声如杜鹃啼血。
不得不说，天罡三十六变果然擅长变大，不去管化身金刚互殴的两只猴子，我转头去翻提示姐姐的历史记录。
【提示：花果山已收服‘六十’处妖王洞府。】
【提示：祭赛国佛宝再次形成光污染。】
【提示：女儿国国王犯相思病，不理朝政。】
【提示：因潭水即将干涸，碧波潭龙王欲与万圣宫宫主联姻。】
总觉得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有许多好玩的事情在发生啊……
——第5年——
却说那老君白牛下界时犯了“化妖之症”，被兜率宫小女冠喂了几颗“凝神丹”后化身翩翩书生，令其目瞪口呆，但这书生外表却仅是皮相，胸无点墨的白牛为自己起名“牛魔王”，遭到女冠全力反对。
“此名不妥？”牛魔王抓头道：“那便叫‘大力牛魔王’罢。”
“这名字有甚区别？”女冠拍他脑袋：“在你想到好听名号前，我便一直叫你‘书生’啦。”
“书生便书生，但话说回来，你又叫甚名？”白牛晃着脑袋问道。
“我叫‘翠云’。”女冠言到，并举起芭蕉扇，一副若白牛说句不中听的便直接扇下去的模样。
“嗤，想必又是哪个老道起的罢，他们的品味忒烂，”书生道：“金灵银灵、清风明月、翠云紫霞什么的。”
“总比指着自己原形加个魔王要好。”女冠翠云反唇相讥：“但我却没听过什么‘紫霞’。”
“随口说说而已，”书生手搭凉棚四下观瞧：“我们还要就这问题讨论多久？那青牛还找不找了？”
“此处便是十万八千里之外，但却没法找矣，”翠云道：“我竟忘记‘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这件事，小青先我们一步下界，只片刻功夫，却不知凡间已过多久，若他如你般犯病的话……”
“若是那样，他应会在附近大闹一场，我观此山中妖精颇多，便去捉几只相询。”书生言罢，径直按落云头。
女冠翠云阻之不及，只得跟随而下。
却说这云下连绵百里之山，因人际罕至之顾而尚未取名，至于飞禽走兽与妖魔鬼怪，更是不会在意此山为何名。
但见此山：云际依依认旧林，断崖荒草路难寻，西山望见朝来雨，南涧归时渡处深。
白牛化作书生，力气却一毫不减，落在山上后不费吹灰之力便捉拿了许多小妖怪，反复询问确认，它们近来并未见过什么东西坠落，亦不曾遇到大闹的牛妖，这山上只有一个脾气古怪的大妖，就住在不远处无名山洞之中。
“那脾气古怪之大妖会否可能便是青牛？”书生向翠云问道。
“虽无甚可能，但它既然久居此处，定然有侦查手段，若是小青静静路过，小妖自是无从察觉，去问问也好。”女冠点头道。
两人乃重新驾云而行，朝那无名山洞方向行不多时，便见妖气于山中弥漫，翠云见之颇为惊奇。
书生道：“但凡大妖所在处必有妖云，有何奇怪之处？”
翠云道：“你刚刚成妖，自是无从分辨，但我却能看出这片妖云并非单独一片，乃是成百上千小妖所生，那大妖却全无妖云升腾。”
书生诧异道：“莫非所谓‘大妖’乃误传，居于此地者实为得道仙人？”
翠云道：“无论是何等样人居住，我们已经走不了啦。”
白牛正诧异间，便听空中传来一声女子断喝，如同旱天响起霹雳：“【那边的小女娃！把你手上的芭蕉扇借来一用！】”
“咦？竟是个姐姐？”翠云微怔，而后颇为欢喜：“竟然能察觉我们带着的宝贝，若是青牛路过，她定然能够察觉才是。”
书生觉得能汇聚那么多小妖妖云之人，无论男女仙魔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但见翠云已然按落云头，只好咬牙跟去。
那妖云汇聚之处，便是一座巨型山洞，两扇洞门大开，洞外景色颇为秀美，正是：时见白云来远釉，略无定体慢随风，巍峨势耸欺蓬岛，幽静花香似海瀛。
这一片美景中，却有诸多小妖横七竖八倒于地上，各自默默哀泣，却不敢咒骂喧哗。
白牛察觉有异，却一时无法分辨异于何处，便听洞中传出之前的女子之声：“【小女娃，你可以进来了，带着你那头白牛一起给我看看！】”
“小白，我们走。”全无所觉的翠云闻言便扯着正迷茫间的白牛书生走进洞去。
“你来的正巧，把芭蕉扇借来用用，我还正发愁这些病灶无法处理。”进得洞来，翠云与白牛便看到一名高挑女仙迎上前来。
只见她，头裹团花手帕，身穿纳锦红裙，腰间赤金丝绦，微露绣裙偏峭，凤嘴弓鞋三寸，龙须膝裤金鞘，虽是朱唇皓齿如花容貌，却不敌掌中双剑耀眼锋芒。
“呃，这位姐姐，何谓‘病灶’？”翠云为其气势所慑，乖乖把芭蕉扇交了出去。
“自是那等无用之物，”女仙收起双剑接过芭蕉扇，向洞内一指。
“那是……”翠云还未觉察出不对，白牛却唬得差点直接逃走。
只见那满地的鹿茸、羊角、狼爪、虎牙等等一干皆是飞禽走兽身上的零碎，再详细些，便是那些在洞外横七竖八的小妖身上缺少的部件。
此时白牛书生终于想到那违和之感来自何处了，它们明明是妖，外表却一个个和凡人无甚区别——“区别”都被这女仙留在洞中了。
此时他无比庆幸自己变身得颇为完美，完全没有什么“牛样”存留。
“这芭蕉扇乃混沌开辟之时所生之灵宝，似你那样把人扇飞乃是最粗浅的用法，”那女仙手中转着芭蕉扇，眼见它变大了两三倍不止：“且看好。”
只见她双手将芭蕉扇高举，而后朝那堆“病灶”狠狠扇下，口中同时喝道：“【芭——蕉——扇！】”
汹涌的三味真火猛然腾起。
翠云只感觉仿佛直视了老君的炼丹炉，而那些牛角鹿茸之类只一刹那便完全消失不见。
“此乃生火，还有另一种灭火之法，但我却不会，”那女仙将芭蕉扇恢复原状，递还给翠云，“小女娃，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想要何种奖励？”
“啊……我之前用芭蕉扇扇飞了老君的青牛，请问姐姐你有没有看到它？”翠云接过芭蕉扇，应道。
“那家伙……”女仙仰头望了望：“已经飞出西牛贺洲矣，追是追不上的，你们不若反向从东胜神洲堵他好了。”
“啊，这可不算奖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翠云正欲回话，却被她自行打断：“不如这样，我就把这个洞府送给你，这山就叫翠云山，这洞就叫芭蕉洞，而你就叫铁扇仙——不好，不好，还是叫铁扇公主罢。”
“我还得回兜率宫……”翠云弱气解释，那女仙却全不理会。
“另外，日后若有人欺负你，便报我的名字，就说你是‘罗刹女’的人。”那女仙又道。
“那个……”
“不好，不好，这名字也就在西牛贺洲有点用，”罗刹女再次打断她讲话：“这样吧，你既叫‘翠云’那么便自称我【红云】的妹妹好了！”
“……”翠云这次完全呆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碧波潭内结亲宴
——第5年——
却说金蝉子一行人行经祭赛国时，遇到四国大战，又逢佛宝现世，四方罢战之余全数静心礼佛，然仓促间哪来许多寺庙僧人？于是金蝉子便被各方富户多次请去斋僧礼佛，一时无法走脱。
若金蝉子只是普通游僧，只当吃个流水席也就罢了，然而他却是佛祖坐下二弟子，是有真本事的，不但听他诵经者神清气爽、心平气和，其每每被请去招待诵经时，那祭赛国金光寺塔顶佛宝便如有感应般耀耀生辉连番闪烁，让那些原本将他当做游僧对待的富户后悔不迭，再次赶来相请。
算下来，在这祭赛国耗费的时日，竟比之前途径诡山异林，毒沼大泽等险地时还要久，而且看架势一时很难离去，不过除金蝉子本人外，敖烈兄妹与白晶晶皆非凡俗，耽搁些许时日对他们来说几无影响，敖玉对于有大量食物可吃还颇为欢喜。
敖烈容貌英俊动静间颇有大将之风，金蝉子说他是大周皇帝派来的护卫将军自不会有人怀疑，敖玉虽然能吃，但粉嫩可爱，无论“敖将军远行放心不下幼妹所以带在身边”这话听起来有多奇怪，却无人怀疑。
但白晶晶却有些麻烦，若她带骨面、着黑衣，自是非常可疑，但若她摘下骨面换上正装，这一国之人怕是会立刻推举她成为女王。
“话说，你为何不能将容貌变化成普通女子那般？”又一场晚间素宴完毕，金蝉子在客厅中诵经，敖玉在侧厅加餐，而敖烈却反身上了屋顶来见白晶晶。
“呵，我愚蠢的弟弟，你可曾听过‘红颜枯骨’？”白骨公主道：“无论我变成何等样貌，只要不以面具覆脸，对于他人的吸引力都是同样的。”
“姑且不论你又擅自当了姐姐，”敖烈疑惑道：“我亦见过你的真面目，却为何不曾有被魅惑之感？即便修为足够可抵御，但至少得有过抵御才是。”
“……”白晶晶沉默半晌，忽然刷地取下骨面，将自己精致脸庞朝向敖烈，眼眸如黑水晶般闪闪发亮。
“挺漂亮，很可爱，没了。”敖烈摊手道。
“哼，就算夸我也没有好处的。”白晶晶道，“若非你有什么在察觉之前便自行抵挡魅惑之宝物，便是你心悦某位魅力远超于我之人。”
白骨公主边说边不怀好意地指指下方正在诵经的金蝉子。
“这位女施主请自重。”敖烈唬得语无伦次。
“嗯……这好像不是‘说中了’的反应，”白晶晶摇头：“真可惜，各种意义上。”
“勿要闹了……”敖烈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见一只夜枭精和一只蝙蝠精直直从天空坠落到白晶晶面前。
“女王””陛下！”它们异口同声道。
“啧。”白骨公主抬手为自己覆上骨面，不予理睬。
“咦……？”两个小妖到底并非凡人，并未陷入彻底魅惑，只是迷茫起来。
“我问，你们答。”敖烈抬手施展禁制定住两个小妖，举枪指向它们的脑袋：“你们是谁？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我叫灞！”“我叫奔！”
“我们自乱石山碧波潭而来！”“奉龙王之命特请西海三太子爷爷前往赴宴！”
“唔……碧波潭？”敖烈皱眉思索起来。
“你年岁不大，辈分到挺足。”白晶晶整理好骨面，转回身道。
“此倒于辈分无关，”敖烈道：“除去北俱芦洲之祖龙外，各河流湖泊水潭沼泽的龙族，凡敖姓者都得叫四海龙王一声‘祖宗’，我身为西海三太子，他们自不能叫‘祖宗儿子’，于是便唤声‘爷爷’罢了——你们两个，那宴会何时举行？”
“回爷爷的话，因是结亲宴，故而会摆上三天，明日开席，”那两个小妖应道：“我等还有其他宾客要周知，且此地佛光耀眼，乞告退。”
“退下罢。”敖烈挥退两个小妖，转向白晶晶：“那龙王结亲，想必宾客皆是些山精水怪，人仙地神，虽比不上那开园宴，但总比祭赛国这里的斋僧宴强些，要不要去？”
“要！”敖玉忽地从旁边跳了出来，双目闪闪发亮。
“你放心得下那秃子？”白晶晶朝下方指指。
敖烈道：“在那佛宝照耀范围之内，他全无敌手，何况只是暂且离个两三天而已，若你不放心，留个骨面仆从在他身边远远跟随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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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那花果山猴王闯进西海龙宫，不曾救他猴子猴孙亦不曾拿走龙王积攒的金银，只取了旁人根本无法使唤的老君烧火棍便跑掉，令龙王敖闰颇为怀疑，反复彻查宝库数遍仍然全无遗失，这才确认，那东海兄长敖广的地上邻居是个不识货的。
正巧一个血脉关系比较稀疏的碧波潭潭龙王送来婚宴请帖，心情不错的龙王便解了西海四公主敖寸心的禁足令，着她去赴宴顺便送礼。
龙尽皆知，因三太子之故，西海敖闰宝库中全无任何珍珠玉石等易燃之物，但凡送礼便是成箱自行铸造的“龙宫通宝”，若关系铁者还能随手化了重铸，较为疏远或地位有差者，却全不敢动，只能等西海龙宫再有喜事时送将回来，并额外再搭上一笔。
此时，乘着巨龟沿水路前往碧波潭的西海四公主与巡海将军皆不甚痛快，押运数箱被嘲笑为“九出十三归”的龙宫通宝前去送礼只是其一，敖寸心这边丢了那软软的筋斗云，珍珠那边不但未能拦住猴王逃走，那猴王还顺走了她存在宝库里的铠甲。
说起来，那等小型的铠甲一看便知是女子所用，但凡正常体格的男子均穿之不上，至于奇形怪状的虾兵蟹将更是休提，但谁又能想到，偏偏有个体型瘦小近似普通女子的猴子会把盔甲穿走？
由于此乃私物暂存，不入账面，珍珠回禀宝库统计时看着龙王摆出一副“什么都没丢，太好了”的样子，亦无法上报此事。
“别管你那件盔甲啦，”于敖寸心而言，丢失一朵原本便很难操控的云朵并非甚大事，难得因公务和总是认真完成龙王派下任务的珍珠在一起才更为重要：“我这里有几件新衣，你且试试？”
对这巡海将军的喜好，西海四公主颇为了解，或许由于自身是蚌女之故，她最喜爱近似贝壳的白色，次之则是如浅层海水之淡蓝，明黄以及若初升太阳般火红亦可接受，非常不喜如同将大海污染掉那般的紫色与绿色。
故而，这批衣裙大多以蓝或白为底色与主色，款式简约美观，以红、黄两色点缀在裙摆、衣领及袖口，亦有反其道行之，全以大红或明黄染成，堂皇大气的宫装束裙。
珍珠犹豫片刻，最终选了配色类似于她丢掉的那件，上白下蓝的干练裙装，她丢下手中盾牌，连同身上盔甲一同化为巨蚌将自己笼罩以更换衣物。
又没能看到蚌壳中的景色！敖寸心中大叫可惜，却在外边做关心状询问是否合身。
“还好，只是无法用贝壳覆盖它，有些怪异。”珍珠打开蚌壳，身上已然换好衣物，一边蚌壳重新化为巨盾，另一半在她身上游走片刻，无法变成铠甲，最终无奈化为女将头顶束发绳上的发饰。
嘿，那是当然，敖寸心美滋滋地想道，这些衣物可是她向龙宫数百蚌女付出颇多代价才换来的伴生珍珠化线所缝，那傻傻的蚌壳只会认为她已经着甲完毕，故而不可能再化为那丑丑的甲壳重甲，再不能挡住自己跟珍珠亲热。
当然，作为公主，表面话还是要说的：“此次乃是那龙王新婚，岂有全副武装去道贺之理？”
“但公主你的安全……”珍珠仍然颇为迟疑。
“放心啦！碧波潭虽小，也是我龙族分支，哪里会有什么没眼力劲的蠢货敢来挑衅啊。”四公主指指前方水面亮光：“这不眼看就到了？”
世间之水，蒸腾、成云、落雨、归海，故而但凡有水聚之地，从四海龙宫皆可直接抵达，除非那处水面太过狭小而出之不得，至于碧波潭，既名为潭，想必有足够的面积供海龟浮出水——
“大老龟！”巨龟刚刚破开水面，就听到一个熟悉而恐怖的童音，想要掉头折返却是晚了，只听“啊呜”一声，整个龟就只剩尾巴还露在敖玉嘴角。
“我说几遍了，这是龙宫的车仗，不能吃，快吐出来！”随着更加熟悉的声音和啪啪几声，巨龟重见了天日，然后头也不敢回地钻水而去。
“四妹，呃，还有珍珠，好久不见~”敖烈放开朝他做鬼脸的敖玉，向敖寸心和巡海将军打招呼：“嗯，这衣服不错。”
敖烈这句话出口后略略一怔，立刻转身背过脸去。
下一刹那，珍珠身上便骤然燃起大火，对她本人毫无影响，却把发饰衣物直接烧了个精光。
再下一刹那，熟悉的壳质盔甲已经穿在了珍珠身上，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向敖烈和敖玉行礼问好。
至于看到自家三哥后就转头牢牢盯着珍珠的敖寸心，眼神呆滞，喃喃自语：“洒家，这辈子，值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招来九头的驸马
所谓不打不相识，那么袁洪和猕猴王与狐猴王本就相识，然后又打过一场，关系就更好了……大概。
无论如何，这里总算是个突破口，猴王回头把一众远征的猴子军和蛟魔王一起叫到了猕猴王的洞府——如果一片光秃秃的平地还能称为洞府的话。
“大白，咳，我是说袁洪，非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猕猴王令小猴送来一众水果干货充当宴席，于席间说道：“虽然你豪言要收复七十二洞妖王，但你目前战胜的三个魔王是‘十方魔’中最菜的一批。”
“那‘最菜的’便是你喽？”蛟魔王化形成人之后，是个面目阴郁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穿一身暗色鳞甲。
和不需要化形就能入席的猴子们不同，他如果不化身为人，便是缩小身躯也没法入席上座。
“何故乱言实情。”狐猴王慢吞吞道。
“哼！我不与你们两个一般见识！”猕猴王哼了一声继续道：“要说实力，那鹏魔王当属首位，前段时间你们定然看过他从东海飞来的情况，全然无法正面抗衡，不过若他变成鲲魔王，自会离开陆地，我们便不战而胜。”
“出息。”狐猴王道。
“吃你的！”猕猴王朝胖子丢去一大堆水果将他淹没。
“狮驼王却是个怪胎，”蛟魔王接话：“将整个东胜神洲的狮妖都聚集起来，整日操练，言到要建劳什子‘狮驼国’，岂不可笑？”
猴王们却无人发笑，反而用诡异的目光朝蛟魔王看去。
这蛟魔王大约是个傻的，他面前的三个猴子王干的可全是类似的事。
“至于兕魔王，却无甚本事，”猕猴王生硬地转换话题：“战力甚至比他手下众多实力超群的青牛还要低，我一直猜测他其实是众多青牛争夺头领之位不分胜负，为权衡计才推出来的木雕泥塑而已。”
“还有蛟魔王的同宗，那个巨蟒王，完全不曾见它现过原形或者开口讲话，”狐猴王道：“平素最喜之事便是张开大嘴伪装山洞，吃些误入其中的无脑野兽。”
“……还有呢？”袁洪正听的开心，却见其他几人都住了口，于是问道。
“还剩些什么？”狐猴王皱眉：“巨蟾王、蝎子王和蜈蚣王？”
“恶……”猕猴王做反胃状：“这些虫子魔王一个个都躲在泥沼或地底，若是大白你要去找他们麻烦的话，恕不奉陪。”
“唔。”袁洪思考起来。
他怎么想我自然无从知道，但并不妨碍我听取情报之后做出判断，就决定是你了，“兕魔王”！
我挥手把“出征指令”戳在“兕魔王”的洞府图标上，然后便听到一声轰然巨响，一头庞然青牛便从天而降，直直落在三王之宴处。
【提示：猕猴王洞府（残破）遭到入侵。】
好快？！
——第5年——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对于长生如龙族来说大约恰好相反，
虽然数年未见，但寸心依然对珍珠心怀不轨，珍珠还是会被烧掉衣物，从这个方面而言，敖烈自己乱烧东西的古怪体质也亦然没变。
由于尚未开宴，提前赶来的客人寥寥无几，不过若他们几条真龙堵在潭外，一般的小妖还真不敢赴宴。
西海三太子左右看罢，领着重聚众人进了碧波潭，在比之西海小上许多的龙宫内寻了处偏殿稍事休息。
行走间，敖烈依稀听到正殿中有些早到的宾客对他指指点点说甚“艳福不浅”，几要气笑。
与他同行者确实皆为女子，然四人中却有三人是姐妹……稍待，其中似乎并无“姐”？
而那巡海将军珍珠，她虽在西海一众太子公主中唯独对敖烈另眼相看，但却并非像是有私人情愫在内，更近似于向主君尽忠之纯臣，故而他如今可谓是“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
珍珠与白晶晶正互相对视，似在挑毛病，又似在确认对方实力，亦是一语不发，敖烈莫名觉得若自己贸然开口会倒大霉，于是便静观其变。
“确认过眼神，”白晶晶先开口道：“你对我那弟弟毫无想法，却为何要不惜一切保护于他？”
“职责所在。”珍珠淡淡回道。
怎地又成了弟弟？
敖烈四顾，发现此偏殿中并无交谈之声，四公主敖寸心仍然朝着珍珠发呆傻笑，而六公主敖玉却一直在努力消灭偏殿的点心，
唯有这两位能阻止白晶晶乱说，但此刻她们却派不上用场。
“嗯，对，你们可知要与那碧波潭龙王成亲之女子乃是何人？”敖烈欲吸引众人注意力，便道。
“听闻乃是‘万圣宫’宫主，却不知是怎样之人。”白晶晶放弃盘问珍珠，回应道。
“简而言之，那亦是一处龙宫，但却非天生龙族，从宫主到仆役皆是跳龙门化龙之鲤鱼。”敖烈道。
“鲤鱼？好吃吗？”敖玉忽地反应过来问道。
“前身是鲤鱼，但现在是龙，不能吃。”敖烈端过一盘点心堵住小妹后续之话，这才道：“因无论是我敖姓龙王族裔，又或祖龙之后代，皆歧视这等原本非龙之龙，初代宫主便将一众同族聚拢起来，建立‘万圣宫’，寓意要收留一万名跳龙门化龙者，天长日久，虽未凑足万数，却也成了气候，不知这碧波潭龙王何德何能，竟求娶到当代宫主。”
“据说，这碧波潭龙王‘敖枫’虽有正统龙族血脉，却属于较远旁支，年少时化形失误变成鲤鱼，重新变回龙身时被外出巡查的上代宫主‘怜邀’当做刚刚跳过龙门的鲤鱼捡回，自小与当代宫主‘星月’青梅竹马，长大后自是水到渠成。”四公主似乎恢复了神智，插言解释，然目光却不离珍珠片刻。
果然女子更热衷于探索故事中之人物关系，敖烈暗自思索，不过若细细想来，她与珍珠倒确实可算青梅竹马……不，青梅青梅？
正讨论间，忽闻外间鼓乐阵阵，钟磬齐鸣，又有诸多灵力波动破水而来，想是那碧波潭龙王迎亲归来，敖烈便带一众姐妹外出观看。
但见从那碧波潭入口处，正有三四十架巨型车仗陆续驶入，车身披红挂彩，皆由碧波潭特产之水怪“碧水金睛兽”所拉，而最前方那一身红衣，胸前挂大红绣球花，满面笑容的年轻男子正是碧波潭龙王敖枫。
照理说，龙王因职责所限，一般都以龙头龙须形象示人，这龙王大概为了此日努力过很久，竟将满脸龙样缩减到仅余一对细细龙角的程度。
在各色鱼精的奏乐声中，众多车仗纷纷停于龙宫之外，龙王下了金睛兽殷勤从身后那辆车上搀下一名同样身着婚服之女子，那女子并未戴着盖头，刚一下车就指挥着诸多龙宫仆人进行迎宾，摆宴、收拾各宫殿，陆续抵达宾客纷纷说笑道这龙宫大约是要换主人了。
而后，随行的一种车仗亦纷纷开门，从中走出者却并非预想中的婆子丫鬟仆人等，而是一群或千娇百媚或潇洒俊朗的少年少女，有见多识广之宾客惊叹他们似乎是万圣宫近年来所收的全部弟子，莫非万圣宫要整个搬来碧波潭不成？
“四妹你瞧，那边有许多漂亮的龙女。”敖烈指着从车仗中走下的诸多万圣宫弟子向敖寸心道。
“愚蠢的兄长，你是否对小妹有什么误会？”敖寸心白敖烈一眼，抬手抱住身旁珍珠的手臂摇晃：“我并非心悦女子，只是心悦之人刚好化形为女而已。”
巡海将军手臂上壳质盔甲颇厚，摇之不动，珍珠对于四公主所言亦无甚反应。
“诸位，还请入席罢，”那龙王声音洪亮，似是用了什么扩音之法：“今日便是我与月儿大喜之日，定让诸位吃喝尽兴——”
“哦——”敖玉举着拳头同那些宾客一同欢呼，敖烈看着直摇头。
“给我等下！”碧波潭水面之上传来气急败坏之男子吼叫。
与此同时，那原本可供宾客随意出入的水面骤然发出豪光，将什么物件挡在水面之外不得下落。
“可恶！”男子声音越发暴躁：“给我开！”
如同琉璃破碎那般，碧波潭水面骤然破裂，其碎裂声传出的同时，无尽耀眼白光骤然照下，未留神而直视水面者纷纷捂眼痛呼。
“三太子，”珍珠已然将巨盾擎于敖烈及其他姐妹头顶挡下了光照，声音冷冽：“遭遇敌袭，请允反击。”
“且等等看，”敖烈望向头顶水面：“那人似乎并非为我们而来。”
剧烈光照消失后，碧波潭龙宫上空已然多出一名男子，雪白短发，身穿武斗劲装，体格健壮，面容冷酷。
“星月！”那男子喝道：“你竟愿为此白面龙王抛弃半数万圣宫？”
“呵呵，你打的好算盘，”万圣宫宫主傲然回应，“你若以为争取到超过半数宫人支持便能胁迫我下嫁才是大错特错，那些循规蹈矩，以长辈自居的家伙我看不顺眼久已。”
“九头虫！你偷偷用宫人试药，我们又怎知他们并非被你控制了神智？”一旁的龙王亦向他喝道：“此前引发通天鱼潮，更是引来天庭追查，若将宫主之位交于你手，只怕多年基业顷刻间便毁于一旦。”
“唔……看来那满河金鱼不能吃。”敖烈向敖玉耸肩道。
“这龙王还真是心思缜密，”敖寸心道：“怪不得会向所有龙族均发出请柬，大约已料知此事，如何？是否要帮上一把？”
三言两语间双方已把话说尽，眼看便要动手，一众宾客中实力低微者已经躲进宫殿，而自信者仍在外观瞧。
“既如此，我便毁了你这碧波潭，砸了你的龙宫——”九头虫正欲起手故技重施施放那强光，忽然满脸冷汗，一动不敢动。
“你说，要砸了什么？”敖烈凌空立于九头虫面前，单手平指，虽然手中看似空无一物，但那九头虫却觉自己喉咙正被某尖锐之物稳稳抵住，一时气不敢喘。
“我说……我……”
“听闻九头虫有九个头，斩掉亦能再长，但若是把那九头相连之处戳穿，又待如何？”敖烈随口说着，把无形银枪又朝前顶了顶。
九头虫眼光闪动，忽地发一声喊，骤然化为九头巨蟒的原形破水而去，只在水潭中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不得不说，我们这位兄长刻意耍帅的时候还是很帅的。”看着敖烈在半空中潇洒收枪，敖寸心向敖玉摊手道。
第三百九十三章 雾隐，金斑豹伸利爪
一群猴子分析兕魔王分析得煞有介事，结果人家根本就不是什么兕魔王，分明是老君青牛跑下界来玩耍。
要问我为什么这么确定？看见那青牛鼻子上的环没有？人家噗噗打个响鼻，就将袁洪的“红莲”，猕猴王的镔铁棍，以及蛟魔王的蛇牙双剑全都一股脑套走了。
明显是金刚琢嘛。
由于本身“无效化一切仙术魔法”的特性，“破邪”倒是没被卷走，但没有“红莲”配合的话，也只是个稍微结实点的棍子而已，打在青牛身上人家理都不理。
现在的情况是，巨大化的狐猴王正面和青牛角力，没了武器的猕猴王和蛟魔王围着它打转，而袁洪则拎着棒子想敲闷棍，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便僵持下来。
对于正忙着打架的猴子和蛇来说，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妖王入侵事件，但我却越看越奇怪。
“话说，金兕大王可是在整个西游记中排的上号的角色，金刚琢套走了金箍棒，猴哥不得不在三界到处搬救兵，结果来多少被套走多少，那句著名的‘你就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也是出于此处。”
【……】
啧，看来让提示姐姐学会吐槽这件事任重而道远啊。
“好吧，说真的，它的奇怪之处在于，为什么一直保持着青牛的外形？天上那些坐骑星宿什么的但凡下界不都会化形为妖怪吗？”
这次提示姐姐做出了反应，战斗场面的监控稍微放大，并且给了青牛鼻子上的牛环做了个特写，依稀能看到那里面似乎有一抹蓝色正在四处乱撞想要突围，却被金刚琢困住无法脱身。
哟，这不是“MonkeyKiller”吗？天上的朋友你好呀~
“提示姐姐，有办法把它放出来不？解析一下弄出疫苗来这仗我就赢了。”
【提示：在进化出‘穿透性·等级三’之前，‘猩猩流感’无法穿透金刚琢。】
就是说作为对手的那个末日元素的限制也一样呗，不过提示姐姐对我那个“疫苗”的说法完全不理会，嗯……大约是太蠢了。
“等一等——不要打我的牛——”一群大妖在地面上打得烟尘滚滚时，忽然听到天上传来焦急的女子呼喊，声音纤细稚嫩。
照理说战斗中不应该分心，但一干妖王实在拿那青牛毫无办法，又不能放任它把各自的兵器带走，这才僵持不下，这是听到这牛似乎有主，便纷纷住手向天上望去。
从天而降的，是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身穿小号道袍的可爱女孩，以及一名风度翩翩，还执着把扇子的俊俏书生。
铁扇公主（翠云），大力牛魔王（小白）。
看着这么两个格式古怪的名字就明晃晃地挂在他们头顶，我有一大堆槽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吐，最终只能说出一句：“岁月真是把解牛刀。”
“那女冠和书生，你们从哪里来？与这青牛是何关系？”唯一有兵器的袁洪上前，摆出一副此山是我栽的架势问道。
“啊，老君的半截烧火棍。”铁扇公主指着“破邪”惊讶道。
“哦，原来是老君座下青牛，”袁洪不动声色地收起黄棍，做意料之中状：“你便是看牛的道童罢，去让它将兵器还来，我等便不追究它擅自毁我们洞府之事。”
青牛难得地停下了口中咀嚼，抬头望了猴子一眼，嗯，用膝盖猜也知道它在想“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猴。”
“小青——”铁扇……算了还是叫翠云吧，翠云和袁洪达成了初步协议，便一路小跑来到青牛面前：“实在抱歉，我不该尚未清楚芭蕉扇如何使用便扇你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学会正确的使用方式了！”
青牛双眼呆滞，一动不动。
“兀那书生，”袁洪向大力牛魔王问道：“看你不像是烧火放牛的童儿，莫非是天庭的什么星官？受命来寻找此牛。”
“你很有眼光，”牛魔王扬扬脑袋：“我便是‘牛宿’，旁人均唤我——”
看他口型似乎是要说出一个“大”字，大力牛魔王嘛，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临时改口道：“——小白。”
噗——正在啃瓜果的猕猴王直接把满嘴果肉喷了。
且不论自夸星宿的牛魔王和根本不认识星官的袁洪互相攀谈，我却终于发现了有些不对。
这里可是到处弥漫着“猩猩流感”的“沦陷区”，那头青牛因为有金刚琢还能无事，但这铁扇公主和牛魔王又是怎么回事？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红蓝之色，就算有些红丝搭上去，也会瞬间滑落。
“提示姐姐？他们俩是什么情况？已经有针对‘猩猩流感’的解药了？”
根据游戏规则，以传染病这种末日元素为例，解药研发完毕之日，就是游戏失败之时，哪怕解药是在冰岛或者新西兰这种偏僻之地研发完成，仍然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分发到全世界，与此同时，也不会有任何新感染者出现。
就算趁这几秒哗啦啦把之前存的DNA点数全进化完毕，也顶多能把零号病人弄死……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提示：“猩猩流感”未被发现，“MonkeyKiller”的解药未开始研发。】
嗯……也对，“凝神丹”本身就是天庭开发的产品，还没成功谈什么解药。
【提示：检测到‘翠云’及‘小白’被‘红云仙子’斩除‘病灶’，将免疫任何‘疾病类’末日元素。】
啥玩意？打哪来？咋整的？
【提示：亚圣‘红云仙子’，为‘红云老祖’陨落时四散云气中最后一丝所化，方一诞生便发下‘清除一切毒物，一切害物’之宏愿，立成亚圣，反手将‘鲲鹏祖师’打回原形，困于海底数万年，近日方得脱困。】
……干得漂亮？
虽然说如果是正常游戏模式，有这么几个免疫感染的出现，“玩家”就只能重开游戏了，但现在是对抗模式，要比谁感染的多，这位“红云仙子”似乎可以拿来坑对手一把的样子。
如果能知道对方的“零号病人”是谁就好了。
“既然我是大白，而你小白，那么我就是你的兄长了，这几位同样是你的兄长！”
“是……这样吗？”
“没错，你看他是蛟魔王，我是猿魔王，那是猕猴王和狐猴王，正该是你‘牛魔王’的兄长。”
那边持续传来袁洪忽悠牛的声音。
天国的美猴王……
——第5年——
敖烈兄妹离去之后，金蝉子便婉拒了接下来各家的斋请，向祭赛国国主请求扫塔。
由于金光寺以及塔楼刚刚修建完毕，内里还未清扫，国主自是同意了金蝉子所请，顺便将各地原本要迁移到这“赦造金光寺”的僧众一起派去打扫。
对于这国主突发奇想要建造的寺庙，那些迁移僧众原本尚有不满，但经过三国围攻，佛宝收兵之事，众僧态度反而变得无比热切，莫说令他们进行打扫，便是再新建上一座寺院也不在话下。
一干僧侣来到金光寺时，那佛宝宛若欢迎般连连闪烁，众僧自是欢喜非常，认为自己得了佛祖青眼，却不会有谁认为是那东土和尚的功劳。
这些僧侣领命时踊跃非常，待进入寺中开始做工时却开始推三阻四，金蝉子自是不去管他，取了洒扫用具便独自登上佛宝所在塔楼。
“师尊曾于讲道时言，于西牛贺洲见过一国，其国主无道，文武不贤，但因供奉一个佛宝，便使国内风调雨顺，四方来朝，岂不正是这祭赛国？”金蝉子缓步上塔，逐层清扫，口中却是不停。
佛宝微微闪烁，似是回应。
“初见一国，却与许久之前师尊所讲全然一致，令弟子因之有所感悟，想必便是师尊计划中的一环，”金蝉子边走边道：“但燃灯师尊为过去佛，师尊为现在佛，弥勒师尊却是未来佛，在已知晓一切的前提下，要达成这等情形却不太难。”
佛宝光芒稳定，亦不再闪烁。
“若无意外，想必这佛宝已是第二颗矣，”金蝉子来到塔顶，望着如同金珠一般之佛宝，微微叹息：“那第一颗，大约已被某佛家妖怪取走对付敖行者了罢，或许便是明明有九头却名‘八部天龙’的那位？”
“师尊当知，任何与佛门有关之事，弟子皆会怀疑，”金蝉子等了片刻，不见佛宝有动静，续道：“若想弟子动摇，除非有某个师尊绝无可能影响之事发生——”
“唧唧歪歪唧唧歪歪的烦死了！”
随着一声爆喝，塔顶骤然被迷雾笼罩，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从外面跳入，雾气中面目不清，只能看出他手上利爪寒光。
“阿弥勒佛，”金蝉子叹道：“这也在师尊的计划之内吗？”
“吾乃‘南山大王’！”那男子道：“这佛宝正对吾洞府，这几日闪烁个没完，不胜其烦，今日特地前来打算将其毁掉，却又遇到你这秃子对它诵经，也罢，正好以僧血污这佛宝！”
言语间，一双利爪便朝金蝉子直挥而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 城北黄狮盗钉耙
——第5年——
却说敖烈击退九头虫，护下了碧波潭一众龙子龙孙及各方宾朋后，很是受了一番崇拜恭维，又有万圣宫及碧波潭中诸多习武者上前敬酒道贺，一时间风头竟压过了那边要娶亲的龙王及万圣宫宫主，令他们不得不把婚仪推迟了半日。
这西海龙宫三太子及六公主沿途护送金蝉子时，因其守戒，购置饭食自是偏向斋素，至于酒则更不会去买，此次被众人敬酒，不免多喝了几杯，虽作为龙族不至于醉倒，但仍感微醺。
众人在碧波潭又盘桓了半日，在那龙王与宫主婚仪完毕之后便告辞离去，毕竟身为西海王族，太子与公主一气来了三名，停留半日已是给足面子，若是真真留够三日，那规格便把其他龙王都超了，故而那新婚龙王亦不敢多留。
离了碧波潭后，敖烈向敖寸心及珍珠问她们作何打算，未出预料，两人皆表示要跟着敖烈，敖寸心称“回去亦会被禁足，不若跟在兄长身边，便是处罚也轮不到她头上”，而珍珠则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当初敖烈及敖玉前往鹰愁涧时，珍珠便要跟从，但却被西海龙王之命所阻，但这命令却是敖烈为避免双方见面尴尬而自请龙王所下，此刻酒至半酣，直接变将此事忘了，手一挥同意了两人跟从。
“听闻三哥正护送一名僧人西行？”架云返回祭赛国时，敖寸心悄悄向白晶晶问道：“其俊俏否？与三哥交互时何者处于强势？”
“……”白晶晶望了西海四公主半晌，这才答道：“因他没有头发看不出好歹，但应是不错，至于交互？总是把我那蠢弟弟压得死死的。”
“嘿……”敖寸心似未听出白晶晶又悄悄当了姐姐，只是偷笑：“就算我那兄长平时颇为强势，但两强相遇终有一弱。”
“虽然我能听懂你在说什么，但——”白骨公主正欲再说什么，却忽然皱眉，抬手按上额角骨面：“金蝉子遇袭？”
————
待敖烈一行风驰电掣赶回祭赛国时，便见偌大金光寺被层层迷雾笼罩，一众逃离僧众及闻讯赶来的军士在远处观瞧，那迷雾收收涨涨形状不定，其中传来无数猛兽咆哮之声，那佛宝因迷雾之故颇为晦暗，却一直不曾熄灭。
“这里发生了何事！”敖烈落在报信的骨面仆从面前，一把揪住它问道。
“属下不知！”那仆从挣扎道：“金长老向国主请求洒扫后自行进了那佛塔，属下因无法接近那佛宝而在外间等候，不料迷雾乍起，雾中又有真身不清的诸多猛兽向属下攻来，未招架几下便被轰出迷雾，里面那些猛兽却不曾追出，只得向公主报信。”
“应是‘云豹’，”白晶晶拍开敖烈捉住那骨面仆从之手，道：“全称‘艾皮云纹金钱豹’，天生道体，修炼胎里带来的玄门正宗，一旦化形便是散仙，几无可能成妖。”
“几无可能？”敖烈指指那弥漫云气。
“唯一的机会，便是它化形到一半，即将成仙时，被外力强行打断，”白晶晶看向那发出晦暗光芒的佛宝：“比如那东西。”
“嘿，我稍稍理解金蝉子的不满了，”敖烈擎枪遥指那片云雾：“被一连串巧合牵着鼻子走确实颇令人恼怒。”
言语间，敖烈手中银枪骤然显出原型，狂风随之乍起，将笼罩佛塔的迷雾直接吹散，露出原本停留在云雾范围内的众多金斑豹。
“三太子，请指示。”珍珠擎盾上前两步，摆出冲锋的起手势。
“不必，”敖寸心按下她的手臂，“这等无甚护体之术的小妖，却正适合我出手。”
西海四公主右手举起，手中空无一物，却隐隐有锋利之感，她手臂骤然挥下之时，伴随“噌棱”一声，所有佛塔下的众多豹子身上同时浮现出深深的交叉状血痕，惨呼着纷纷逃散。
“啊……”敖玉因诸多“食物”跑掉而颇为失落。
“小四啊，你这‘无影刀’的水准可是越发低了。”敖烈连连摇头。
“多嘴！救你的和尚去！”丢出那记法术后时，敖寸心顺势扑到珍珠身上，虽然被盾牌挡了一半，却仍不肯撒手。
敖烈和白晶晶架云飞到塔顶时，却看到金蝉子正和一名豹头人身，双手探出尖锐利爪的高大男子打得有来有回。
金蝉子曾自称懂得技击之术，如今看来确实如此，行动间颇有章法，但那云豹精在速度上颇为占优，正面格斗虽讨不到好处，每过数息便骤然加速，挥爪在金蝉子身上留下深深伤口，但却在下一刻被和尚边打边念诵经文自行治愈，于是更加暴躁。
“孽障！看抢！”敖烈大喝一声，挺抢便刺。
虽然因“定风珠”之力暂时散去，银枪未能隐形而少了些突然性，但那豹精还是被戳伤了肩膀，匆忙格开枪尖远远跳开，来回看了看敖烈与金蝉子，以及正在赶来的白晶晶、敖玉以及珍珠和敖寸心，丢下一句“你们走着瞧”转身就跑。
“你这打法倒是稀奇，”敖烈没打算去追，丢出一件新僧袍给金蝉子：“虽然奈何不了旁人，旁人却也奈何不了你。”
“非也，”金蝉子道：“若仅是‘达摩护体’与‘妙手回春’之搭配确实如此，但贫僧同时还施展了反弹八成伤势的‘金钟罩’，那头豹子精大约几十年内都无法外出作怪矣。”
“……”敖烈沉默片刻才道：“这组合战法可称为‘睚眦必报’了。”
————
天庭，天河码头。
却说那凤族使者离开不久，天河水军便接到新的军令，着其前往东胜神洲收服“狮驼王”，令中特别指出，那狮驼王手下有四万小妖，稳妥起见至少需带上一万兵马。
“夫君~你要带多少天兵？我可以去吗？”天蓬前往水军码头点兵时，符灵随同翊圣来到帅帐，颇为期待地问道。
“一千天兵足以，若你想去，亦可同往。”天蓬边查阅战船状态边道。
“咦？此话当真？”符灵颇为惊喜，而后担忧：“此番不需考虑水军形象吗？仅一千人的话我很容易被看到，要不还是莫去了罢。”
“呵，若是两军对垒，旷日持久之战才需考虑那些，”天蓬元帅笑道：“此次行动仅是，前往，击倒，返回三步，却没有大军作战的必要。”
“为何？啊，若是军中机密武器或法术则不必告诉我。”符灵道。
“狮驼国的狮驼王……”翊圣思索道：“莫不是文殊菩萨的青狮坐骑？”
“对，就是那整日想要做国王的青狮，”天蓬道：“在天庭有记载的下凡记录中，它达到了史无前例的一百四十四次，远超第二位的二十六次。”
“国王？青狮？”符灵颇感不可思议。
“此次就带‘寒鸦号’与‘望月号’去罢，”天蓬在两艘战船名称上打勾，然后才向符灵道：“据记载，它第一次无意间下界时，落在一个国王面貌如狮子一般，和它化形后的外表一模一样的国家，正巧那国王外出远航，船只又遭遇风暴倾覆，国王流落在无名岛上，近半年才得以回返，回来看时，却发现政通人和，百废俱兴，走在路上人人称颂万岁，这才得知他失踪的时日，有一人代他行令，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唯一被人诟病的就是非要拆了观音菩萨的庙宇改立文殊菩萨。”
“结果呢？”符灵听得起劲。
“结果就是，观音菩萨用莲花和荷叶编了个莲台送给文殊菩萨，然后文殊菩萨用那莲台把青狮捉走，”翊圣元帅轻笑：“当日，两个国王在朝堂上辩论是非功过，只差一步青狮就能把那真国王驳倒令一众大臣认他为王。”
“但凡仙禽神兽下界为妖，往往会祸及凡人，被捉回之后便要按律处罚，基本再无下界可能，”天蓬道：“但青狮那次却避免了一个国家半年无主的乱象，功大于过，竟是完全没有处罚，于是他兴致勃勃地继续寻机下界。”
“我大概猜到之后的发展了。”符灵以手扶额。
“没错，那青狮得了甜头，每次下界均跑去国王或皇帝风评不佳之地去替代那些国王，”天蓬道：“虽然后果各不相同，功德与恶孽皆有，但总体来说仍然是好结果居多，只不过近来他似乎开始热衷于当妖族之王，既自由自在，约束手下不得伤人所获得的功劳也不少。”
“哦……”符灵点头。
“这次大约是他监管不利，就像之前数次‘功小于过’的经历那样，得由我们天兵去把他捉回来，”天蓬道：“在军令上补充的那位，多半不曾研究过这青狮的案底，其实根本不用那么多天兵——”
“元帅，不好了！”此时账外闯进一名水军传令兵叫道：“有个九头狮子闯进天河码头武器库，叼了您的九尺钉耙逃走了，空出来的嘴还叫嚣说要拿去献给狮驼王！”
“……”天蓬元帅一言不发，只是手上嚓嚓嚓地又勾上了十多艘战船。
第三百九十五章 白毛小鼠偷烛花
蛟魔王不喜欢多说话，正在被芭蕉扇不停扇的青牛不会说话，但一群猴王却和牛魔王相谈甚欢，虽然在我看来是小白单方面被大白套话。
虽然他在天上只是头牛，但见识却不少，认识颇多天将星君——的坐骑。
“你们定然不知，”牛魔王小白得意洋洋地说道：“‘太乙救苦天尊’的坐骑‘九灵元圣’虽然外表是九头狮子，但内里却是条狗，只要天兵天将的兵器不在手边，它便会冲过去叼走，或找地方挖坑埋掉或者送给其他狮子。”
“那么，最后一般会如何收场？”袁洪问道。
牛魔王道：“若送人，自是很容易便找出来，但挖坑埋了的话，就只能去请‘千里眼’和‘顺风耳’帮忙，据说那两位天将没少得谢礼，众天将皆传言说九头狮子其实是他们两个训练出来的。”
“哦……原来如此。”猕猴王连连点头，但面上一副有听没懂的模样。
袁洪和牛魔王称兄道弟后，从他那里获得的天庭消息基本都是这种八卦，说有用确实有用，但对于下界的小妖王来说却没什么能用的地方。
但对我来说，小白，翠云和青牛的存在本身就有很大价值，比如说，牛魔王竟然曾是太上老君的坐骑，铁扇公主竟然是临时顶班的牛童，青牛，或者说未来的金兕大王是个嘴里总嚼着什么东西的面瘫。
“【芭蕉扇——】”另一边，翠云还在猛力挥动不知何时变大了三四倍的芭蕉扇朝青牛扇，每一扇下去，青牛身上便会腾起一片火光，又有噼啪炸裂声响起，这除牛虱的工作还真是艰辛啊。
按照西游记原著，这芭蕉扇一共出场了四次，第一次是平顶山，金角银角曾用它扇出火来赶走猴哥，再来是金兕大王耍圈的时候，太上老君一扇把那金刚琢的功效扇没，最后则是铁扇公主那里，一次把火越扇越大，第二次才是灭火。
如今看来，那些扇子完全是同一把芭蕉扇的不同功效，它本身同时拥有把人扇飞、引火、灭火的功能。
至于变大变小……紫金葫芦和羊脂玉净瓶能把收进去的人缩小，而幌金绳可以根据被绑者体格改变松紧，七星剑更是可以自行匹配使用者的惯用长度，如此看来，似乎老君出品的东西全都有这种功能，除了某根烧火棍。
“小白，不，牛兄弟，”腰间挂着烧火棍的袁洪忽然打断了牛魔王的自吹自擂，向他问道：“听闻你见过许多天军，并识得他们旗号？”
“那是自然，除非是某些从未或极少离开天庭之部，余者我皆在天河旁饮……闲逛时见过。”牛魔王拍着胸口道。
“既如此，那你看看那些天军属于何部？”袁洪抬手指向空中。
天军？我滑动监控视角转向天空，只见正有数条庞然狰狞的钢铁巨舰跃出云层，虽然称不上遮天蔽日，但在阳光的照射下，在云间朝大地投下的一道道阴影却足以产生极强的压迫感。
“寒鸦”“望月”“鹈鹕”“青鸾”“丹鹤”“半翅”“知更”……
就如同我看到陌生人那样，这些舰船的名字一个个全都浮现在船头，但不知为何全都以鸟类为名。
是你！上天入地寒鸦号！
【……】提示姐姐仍然拒绝吐槽。
“天，天河水军！”牛魔王瞪大眼睛，向那边还在扇扇子的翠云叫道：“我们的事发了！天兵来捉我们了！”
“我们，一点事，都没有！”翠云一边扇扇子一边回头怒瞪牛魔王。
“如果不出预料，这批天军乃是去围剿‘狮驼王’的。”角落里的蛟魔王语气十分平静地说道。
“狮驼王……建立妖国的那个？”袁洪仰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巨舰。
“就像我之前所言，东胜神洲诸妖王中，虫、蛇之属善于藏匿，不为人知，我等羽、鳞之属占据险山深涧，亦少与凡人接触，便是猿魔王扫平所有妖王亦不会引起天庭关注，唯一可虑者便是如‘狮驼王’这等兽类，易与凡人发生冲突杀生害命，它又自建妖国，我早在数年前便预言它定然会受到天庭剿灭，未料竟如此之快。”
听到蛟魔王这么解释，而那些飞天战船也确实没有降落，一众妖王才稍稍镇定，随即各显神通登高远眺。
果然看到这批天河水军战船正朝“狮驼王”所建的“狮驼国”方向开去，沿途惊起各种妖怪逃窜，但战船上的天兵却完全不予理会。
“看的如此认真，莫不是想要援助那狮驼王？”猕猴王看着袁洪：“若你做此打算，无异于飞蛾扑火，作为你的好兄弟，我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我会闭上眼。”
“聒噪！”袁洪笑骂一声：“我便像那有勇无谋之辈？，须知从此处前往狮驼国，途中得经过鹏魔王及巨蟒王领地，即使他们不拦，你便敢走？”
“嗯嗯……那就好，”猕猴王松口气，又道：“那你为何看得如此认真？”
“我只是想，我等身为妖王，终有一日会与之对上，若有办法提前了解其实力便好了。”袁洪继续盯着空中的钢铁舰船，毛手按上腰间红黄双棍。
“想上船？我们带你去啊。”牛魔王摇着他的折扇道。
——第5年——
西牛贺洲、天竺、大雷音寺。
诗云：
瑞霭漫天竺，虹光拥世尊，西方称第一，无相法王门。
这西方极乐净土中，常见玄猿献果、麋鹿衔花；青鸾舞，彩凤鸣，灵龟捧寿，仙鹤擒芝；日日开花，时时果熟，习净归真，参禅果正；烟霞缥缈随来往，寒暑无侵不计年。
如来佛祖坐于品莲台上，放舍利之光，漫空有白虹四十二道，将净土南北通联，又有三千诸佛，五百罗汉，八金刚，四菩萨于座下合掌礼拜。
微开善口，讲演宏法、明示根本，指流解源，三乘妙典，五蕴得言，天龙环绕，花雨缤纷。
如来讲经完毕，望向座下问曰：“摩柯迦叶，你有何事？”
一尊佛陀出列道：“敢叫世尊知晓，金蝉子已破了十世轮回之咒，将卷帘大将捆在船底，纠结一班仙凡往西天来矣。”
如来曰：“那卷帘大将虽被缚于船底，却因身为渡船之故，飞剑不敢再伤，你若有所疑，可自行去询问他愿受五百年飞剑穿胸之苦，抑或千年水淹之灾。”
“弟子鲁莽。”那佛陀行礼告退。
佛祖颔首，转向五百罗汉：“降龙罗汉何在？”
众罗汉无人应答，少倾，伏虎罗汉出列下拜：“敢叫师尊知晓，降龙因与金蝉子交好，不久前追随下凡，日前仍未回归。”
如来道：“你可寻隙告知，金蝉子早知他追随在身边，莫再装作受请姿态，另，那人参果乃道家至宝，其身为佛门罗汉如此随意食之，将自行下凡历劫五世，便是顺利回归西天，亦做不得罗汉，此劫却非金蝉子那般有所定数，我亦庇护不得。”
伏虎再拜，回归本座。
佛祖将目光转向四大菩萨，文殊菩萨正欲起身，却见观音先一步走下莲台，手托净瓶道：“通天鱼潮之因已被弟子提取，然其有碍观瞻，故暂时封于此净瓶中。”
如来观那净瓶片刻，颔首道：“我已知之。”
观音微笑，手中净瓶骤然明灭，一众佛陀罗汉均感有某恶毒之物烟消云散，但却无法看透观音瓶中情形，故而低声讨论起来。
文殊见观音已回莲座，又欲起身，却被地藏菩萨再次抢先。
“佛祖，”地藏神情严肃：“弟子恐不久成佛。”
此言一出，雷音宝刹中诸佛陀尽皆侧目，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大宏愿者竟要成佛？莫非世间已无当入地狱之罪人？
“近日入地狱之亡魂数骤降，弟子察觉有异，便令谛听探查，”地藏菩萨道：“发觉四大部洲各凡人国度中，五年来竟无一起因罪伤人之事，便是偶尔有之，亦会被及时阻止而未遂。”
诸佛陀讨论声渐大。
如来抬手压下讨论，然后道：“是我所为。”
诸佛齐齐一静，而后同时下拜道：“我佛慈悲。”
“今后若见到有诸多不符合常理或命数之处，不必试图矫正，”如来道：“直到我告知诸位可重新如此为止。”
佛祖金面忽明忽暗，众佛陀齐声应道：“遵法旨”。
文殊迟疑片刻，决定放弃禀告青狮再次逃走之事，转而看向致使光线不稳的源头。
但见一只金鼻白毛小鼠正于佛祖莲台下尝试拽那油灯灯芯，灯火忽明忽暗，但佛祖却置之不理，一众刚刚获“不得乱来”法旨的众佛陀只得一起盯着它看。
最终，那小鼠拽出灯蕊，油灯直接熄灭，将它吓得一跳，拽着两根灯蕊便跑了。
“……”如来沉默着重新点燃油灯，这才道：“文殊，传信天庭，请他们帮忙捉拿一只偷油小鼠。”
总觉如来世尊越发深不可测矣……文殊踏前领命。
第三百九十六章 思乡，未敢听琵琶
——第5年——
却说金蝉子于祭赛国扫塔时遇妖，被一众云豹精袭击，虽然成功将它们击退，但整座金光寺尽是血污，故而国中富户未有再敢斋请他者，又因为敖氏兄妹除妖时并未多做遮掩，当日在场僧众及禁军已然知晓一行人皆非凡俗，那国主得知后难得当了几个时辰的明君，力压诸多对他们的谋划，率文武将金蝉子一行礼送出境。
越过祭赛国与本钵国边境后，敖寸心颇为遗憾地放下悄悄举起的手，道：“这国王竟没有听从那群文武的建议，用武力控制住秃子以让我等听令。”
“就算他们当真如此，你也不准出手，”敖烈瞪她：“一记‘无影刀’下去，凡人岂有命在？若遇到不开眼的凡人与我等为敌，便由珍珠出手，用盾背把他们全数拍晕即可。”
“遵三太子之命。”珍珠立刻应道。
“小珍珍——”西海四公主做委屈状：“在西海时你一口一个‘公主殿下’，怎么见了三哥就对我视而不见？”
珍珠毫不犹豫应道：“护卫三太子乃最优先之任务，若三太子不在则可听命于关系稍远者。”
“阿弥勒佛，”骑马走在一旁的金蝉子闻言应道：“那这位女施主岂非亦要听贫僧指挥？”
珍珠来回往复看了看敖烈与金蝉子，这才言道：“确实如此。”
“瞧你做的好事！”白晶晶移到敖寸心身旁，低声道。
“那不正合你意？”敖寸心反唇相讥。
“……”说话时未曾多想的两人同时愣住，而后开始细细思索对方言下之意。
“哼。”“呿！”待想清楚之后，西海四公主和白骨公主各自偏过头去。
“啊……”全程目睹两人互动的敖玉发出轻微的喟叹。
“怎么？”敖烈放慢脚步与敖玉并行。
“我想父王和母后了。”女童扯住敖烈衣摆，低声道。
“唔……”敖烈四下看看，若有所悟。
由于大太子及二太子公干繁忙，五公主又深居简出，平日同她玩耍者也便只有三太子敖烈、四公主敖寸心，以及珍珠而已。
目前状况几乎是平日龙宫之翻版，若是有坐于高台王座上看着他们的西海龙王龙后，那么一家人便齐全了。
然而……那却是许久之前的事，如今他若是不能通过护送金蝉子前往西天来解决自身见珠就烧的体质，即使回去也只能回鹰愁涧而已，另外，珍珠虽不介意，但只要她仍然要做自己的护卫，便只能继续罩着这层甲壳质盔甲，无法去穿普通女子之衣。
敖烈微微摇头，抬手抚上幼妹发顶：“若小玉想见父王母后，便让你四姐带你回去可好？三哥却是无法同行。”
“……那，我也不回去了。”敖玉捉着敖烈衣摆不放，似是怕他强行将自己送走。
“三哥不会那么做的哟，”敖寸心走过来将傲玉抱走，瞪敖烈一眼：“说罢，还要护送这秃子多久？”
敖烈苦笑摇头：“若预估不错，过了这本钵国，便只有一半路程了。”
“阿弥勒佛，”金蝉子在马上双手合十道：“贫僧乃是‘剃度’，并非‘秃子’。”
还以为你要多久之后才会反驳这个称呼呢……敖烈想道。
————
东胜神洲、玄洲国。
此洲国以玄色为国色，以雄狮形象为旗号，国内军中更是有猛兽团驾驭群狮，行动如风，攻无不克，周围一干大小国家均不敢造次，敬称其为“玄狮国”。
外人自是不知，这玄洲国能号令群狮，乃是前人因果，数代之前，国主曾于猎人手下救出一对重伤濒死的白狮，并将它们所留幼崽抚养长大，那白狮幼崽成年后，国主原本欲将其放归山林，不料却遭到邻国入侵，因对方早有准备，势如破竹般杀至首都城下，国主万般无奈之下决定投降，却见那白狮骤然破笼而出跳上城头，一声咆哮将邻国大军中所有骡马尽数吓跑，那入侵之国为图神速，原本便全员骑兵，如此一来直接没了战斗力，国主趁势杀出，将一干无马骑兵尽数捉拿，并反攻而去，迫对方订立城下之盟。
那白狮自是已然成精，一声喝退万军后，变不顾国主苦留归隐山林，只是承诺其可以号令国内所有狮群，直到其寿终正寝为止。
“原来如此，”天蓬收起情报，望向下方升腾的妖云：“这等隐于山林却掌控一国的兵马，不似国主更胜国主的做法，确实颇对那热衷于做国王的青狮的胃口。”
“然而他却根本做不到那种‘隐居’，”一旁的符灵亦道：“这等做法简直不能更蠢。”
同行的翊圣元帅未开口，只是向下方望去。
只见那玄洲国国都位于广阔平原之上，而平原尽头，茂密山林之内，却有另外一座“国都”，具体规格与那平原国都完全一致，然而城中居民却尽是些面貌凶恶的狮子妖怪。
“那青狮方一下界，便直接将那白狮妖控制住，并接管了它所有手下，”天蓬道：“但它却做不到让国主感到那些狮子完全听他话的前提下继续控制狮子，受到几次质问后便干脆召回了所有的狮群，于国都旁自行修建了座妖城，自称‘狮驼王’，国主向上天祷告乞求天兵剿此妖国，故而我们才会发兵此处。”
“嗯嗯，”符灵点头：“那么具体方略？我们要直接杀下去吗？”
“这，”天蓬有些尴尬：“若一众水军需要出击时，我……在此等候。”
“……”符灵凤眼斜视自家夫君，一言不发。
“哈哈，嫂嫂，你莫要冤枉兄长了，他非是躲懒，只因没了那‘九齿钉耙’，他十停的本事便有五停使不出来，若赤手空拳出击，大约还比不过全副武装的天兵。”翊圣笑道。
“唔嗯……那你就没想过找个新武器备用？”符灵收起白眼，向天蓬问道。
“关于这件事，其实——”“轰隆！！”
天蓬刚解释到一半，便听到船队中传出一声爆响，原本正停泊在半空的一艘战舰冒着滚滚浓烟坠落。
“敌袭！”翊圣大声喝道：“全体立刻进行降下作战！”
“怪事，”天蓬一把揽住符灵朝指挥室走去时，自言自语道：“青狮什么时候敢主动攻击天军了？”
————
狮驼国，激战开始一刻钟后，最先坠落的水军战舰废墟中被掀起一块铁板，爬出几个全身黑漆漆的妖怪。
“你这蠢猴子！”其中一个身形高大者一把攥住矮小者的领口：“我说了那是‘战船灵力中枢’，你还非要用你的破棍子去捅一桶！”
“聒噪！”矮小身影反驳道：“我问你若是这东西失效会怎样，难道不是你说的‘可能会开不动罢’？”
“可能！”身形高大者大喝：“你莫非不知何谓‘可能’？”
“收声罢，”旁边另外一名身形消瘦的影子言道：“这战舰已然坠落，多说无用，此时该趁他们忙于攻击狮驼国时捡些有用之物速速离去。”
言语间，那消瘦身影招了招手，将附近小溪之水卷来，把三人浇了个通透，再看时，正是袁洪、牛魔王及蛟魔王。
早些时候，在那些天军船队路过众人头顶时，牛魔王便仗着自己身为天牛（？）的便利，遮掩了袁洪和蛟魔王的妖气，将他们带上了其中一艘战船。
由于大部分水军都前往甲板上观看那“狮驼国”盛景，船舱中只有少数值守者，又因为众水军来回奔跑及谈论声十分嘈杂，竟无人注意到这三名潜入者，竟然被他们潜入了飞船动力核心处。
“这是不停旋转的蠢物是甚？”“唔，好像是‘战船灵力中枢’？”
接下来便是被误以为遇袭而直接展开攻击的“战舰被击坠”事件。
“等等，似乎有什么不对。”蛟魔王翻找了废墟片刻，忽然停下并皱眉观察四周：“如此庞大的战舰骤然坠毁，为何一个死伤者都未曾见到？记得满载时可是近千人。”
“啊，关于这点呢，”牛魔王停下翻找的动作，对蛟魔王说道：“这些天兵其实——”
哗啦！言语间，蛟魔王又搬开一块瓦砾，这次却看到了一名被埋在下面的重伤天兵。
“啊，我还以为我要——”“嗤啦！”
“住手！”“刀下留人！”
袁洪和牛魔王阻之不及，便见那蛟魔王直接挥动毒牙匕首割断了天兵咽喉。
那天兵表情十分奇怪地瞪了蛟魔王片刻，这才口吐血沫歪过头去。
“怎么？你们想让他回去报信吗？而且我们也没有人手带俘虏。”蛟魔王转头瞪牛魔王和袁洪。
“不……你问出那句话时我已经想到答案了，只是没想到你手太快。”袁洪捂脸。
“哎……你看看他罢。”牛魔王也连连摇头。
蛟魔王诧异回头时，却见那天兵的身躯泛起金光，在他眼前化为无数金色光点四散而去，原本的位置却没有任何血迹存留。
“天将且不论，你以为天兵是哪里来的？”牛魔王叹道：“皆是凡人中英勇作战，最终死于战场上的佼佼者，他们被天庭征召后，不死不灭，不入轮回，你在这里把他杀掉，他在一天之后便会在天庭的【英灵殿】复生，并告知天庭这起坠落乃是人为，而你这幅模样亦会被天庭通缉。”
蛟魔王沉默半晌才道：“无事，我会蜕皮。”
第三百九十七章 摄魂曲后三股叉
英灵殿？！
和被埋在废墟里的三魔王不同，我这边四十五度俯视视角是能看清楚那艘空飞艇坠落详情的，当然也看到了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天兵化为金光的情形，原本以为是什么类似折跃的兵力回收手段，万万没想到从牛魔王口中听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名词。
不，等等，这个词本身在汉语系中是存在的，只是被套在北欧神话的瓦尔哈拉（Valhalla）上的时候更为人所知而已。
“提示姐姐？天庭三十六宫七十二殿的名称分别是什么？”
大约是数目太多，提示姐姐没有出声，只是把一大串名单在虚空中投影了出来。
兜率宫、广寒宫、瑶池宫，一眼望去就看到不少眼熟的名字。
琼华宫、天墉城……这哪里有问题吧？
凌霄殿、朝会殿、天王殿、披香殿，嗯，似乎也有所耳闻。
太阳殿、太阴殿……【英灵殿】，还真有。
猴子正在朝牛魔王追问英灵殿详情，看起来似乎对此十分有兴趣，但牛魔王也语焉不详，声称他也只是听其他天兵闲聊时听到的，而蛟魔王则继续翻找天河水军空飞艇的残骸。
说来也是，这个冒牌大圣当了猴王，有了棍子，得了筋斗云，学了变化之术，还闹了龙宫，只剩去地府改生死簿啦，所以对类似轮回的英灵殿有兴趣也是当然的。
几只野生动物傻乎乎地闯入坠毁现场，望见三名妖王，吓了一跳转身就跑，虽然三魔王对它们不感兴趣，但“猩猩流感”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提示：‘猩猩流感’已经传播到‘玄洲（国）’，因为它正在被入侵，所以无法传播。】
【玄洲（国）】
【人口：281万，感染数量：0】
【猿类：2.2万，感染数量：0】
【特征：富裕、城市、（被入侵）】
嗯……很明显，由于“症状”和“特殊能力”只会出现在人类或猴子身上，那些作为“传播方式”的野生动物和其他妖怪是不会被统计的，而且由于这个国家正在被天兵攻打，只有等他们结束这次行动，动物们才能继续活动进行传播。
不过，既然这个国家已经算是被感染了的话，我岂不是可以去观看攻城大片了？
我一边戳破蹦出来的DNA泡泡，一边尝试把“镜头”切到“狮驼国”，果然成功。
只见数十艘水军战舰正围着那座妖怪城市，用船首炮或者侧舷炮向城内狂轰滥炸，同时有众多天兵在空中阻止那些妖怪向舰队发动攻击。
由于双方都没有被感染，我也没办法快速切换到某些重要地点，只能以自由视角在战场上穿梭，尝试寻找天蓬元帅，据说他在被罚下界前非常帅？
虽然是个人感觉，但那“寒鸦”号和“望月”号似乎有重大嫌疑。
我确认了两艘战船的位置，正准备把镜头“飞”过去，时，却听到一声巨大的“嘭咚”，然后便见到狮驼国城外多出了一只足有那城四分之一大的赤红蛤蟆。
……文太？
——第5年——
天河水军，寒鸦号旗舰指挥室。
依据天军条令，任何部队指挥官所在营帐、车仗及舰船不得作与众不同之装饰，以免被敌方通过斩首行动一举翻盘。
故而，“寒鸦”虽为旗舰，却没有被周遭战舰刻意保护，同样受到地面诸多法术的无差别攻击，即使在刻意以仙法加固的指挥室中，符灵亦能感知到阵阵震颤。
“关于狮驼国的情报有误，”翊圣在指挥室中往复巡查，神情严肃：“原本城中确实以狮虎之妖为主，但我等发动攻击时，却有诸多虫蛇妖怪从地底钻出，降下作战所部全军覆没，此刻它们更是以法术与战舰对轰，我等俨然处于下风。”
“元帅，是否要暂且撤退？”指挥室内某幕僚言到。
“不可，”指挥席上的天蓬言道：“若我等撤离，给与那些妖怪喘息之机，它们只怕会立刻向玄洲国发动攻击，那国主乞告天庭之事并未太过隐秘，一查便知，我们如今应保持攻势的同时向天河码头求援，调集更多天军。”
“属下领命。”那幕僚应道。
“元帅，那些蛇虫精怪之情报已经确认，乃是隶属于东胜神洲的‘巨蟾王’与‘蜈蚣王’。”翊圣接过一份新汇报，向天蓬道：“或许它们已在私底结盟，便是为了对抗我天军围攻。”
“不应如此，”天蓬摇头：“我等接到军令后便立即出发，它们断无可能提前便预知并结盟，如此说来……”
“我本不该插言军伍之事，”符灵道：“但夫君你可曾调查过东胜神洲其他妖王动向？”
“此事……似乎有些印象，”天蓬抬手在身旁诸多报告中翻找，很快找到一份被标注为白色的“不重要”情报。
“花果山猿王逐一收服东胜神洲七十二洞妖王，因其并未侵扰凡人，仅需定期观察即可，若其能统一东胜神洲妖界，可招安为天官。”符灵念出情报上的结论。
“因畏惧那猿王势大，狮驼王及巨蟒和巨蟾王达成联合？”翊圣摇头：“若我们晚到一年半载，或许那狮驼国已然被灭，此刻却是自讨苦吃。”
“却不能如此看待，”天蓬道：“若我等未至，那玄洲国凡人岂非要遭受无妄之灾？”
“总之，我等要加强攻势——”“嘭咚！”
言语间，下方城池边缘出现一只赤红巨蟾，口吐火球，直接将“知更”号战舰凌空打爆。
“孽畜！”翊圣怒喝一声，向指挥室中传令兵急速下令：“令众舰船爬升分散，升起火焰防护！”
言罢，她便大步向门外走去，似是要亲自出击。
天蓬未及阻止，便听到一阵古怪的琵琶琴音，令一众天兵头昏脑涨，即使是翊圣、天蓬及符灵亦觉目眩。
地面巨蟾未受影响，再次口吐火球摧毁了“鹈鹕”号，又凭空高高跃起，蛙爪上持一把巨型三股叉，再将“望月”号插穿坠毁。
这时指挥室中众人才发觉，那赤红蛤蟆的头顶站着一个多手多脚的蜈蚣精，每只手上都持一柄乐器，此时那“琵琶”正发出阵阵灵光。
“这等妖王已非普通士卒可以对抗，令他们速速爬升！”翊圣朝传令喝道，然后三步并做两步踏出舱室，直接凌空跃下。
下一刻，一只庞大五彩孔雀出现在空中，五色神光扫过，一众陷入混乱的天军战船纷纷恢复秩序并快速升高。
孔雀傲然鸣叫一声，扑向那巨蟾，但巨蟾头顶的蜈蚣精却同时奏响数种乐器，令她动作稍缓了刹那，再看时那巨蟾掌中三股叉已然戳到面前，只得飞退躲避。
“可恨我才刚出壳，只能在小范围内隔绝这‘惑音之术’。”符灵恨恨说道，虽然不至于与水军所有天兵都见过，但见面时均抱拳行礼口称“元帅夫人”还是令她对这些士卒颇有好感。
天蓬望望符灵，忽然伸手将她抱起。
“咦？等等？现在正打仗，周围还有亲兵……”小凤女手忙脚乱道。
“乱想什么！”天蓬无奈弹符灵脑门一下，抱着她踏出船舱后也径自跳出船舷朝下落去：“你只需隔绝那‘惑音’对我的影响，待为夫抢回九齿钉耙，自有这些妖物好瞧。”
“哦……”感觉自己正被诸多天兵的目光注视，符灵把头埋下不肯抬起。
“轰嘣——”
在翊圣元帅化身的孔雀与巨蟾王再次狠狠碰撞时，天蓬带着她稳稳落地，而后脚下不停地朝狮驼国城内赶去。
因天兵与狮驼国的战况剧烈变化，袁洪及牛魔王和蛟魔王不得不停下翻找飞船残骸的计划，向远处撤退，毕竟此时若被巨蟾王发现，它只怕会将自己一行人当做勾结天庭来对待，想要收服它再无可能。
不料尚未远离战场，三魔王便被一架金色牛车拦住了去路。
驾车者乃是一名女子，赤红长发，面容姣好，身着乐师装扮，手持一把箜篌，却不知为何闭着双眼。
“你是何人！因何拦吾等去路！”袁洪喝问。
“我感到非常悲伤，”那女子不答袁洪质问，反而说道：“东胜神洲目前风头正劲的猿魔王竟要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
“呵，你多半是除了巨蟾王外剩下的哪个妖王吧。”袁洪冷笑，抄起腰间的“红莲破邪”：“若你以为我没有大军在侧便敌不过其他妖王，那便大错特错。”
“我感到非常悲伤，”红发女子摇摇头，拨动了一下箜篌之弦，数枚漆黑尖刺无声无息间飞射而出，宛如没有飞行时间，刚一出现便抵达，直接将三个魔王直接刺穿并定在原地：“因为你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若你以为区区小术便能困住——”袁洪猛然发力，开始将那些尖刺一个个从身上挤出。
“我感到……”红发女子未等袁洪完全脱困，便直接驾着金色牛车从他身上碾压了过去：“……非常悲伤。”
尚未脱困的牛魔王和蛟魔王惊惧地看到，被那金车碾过的猴王宛如被烈日照射的雪片一般直接融化消失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一朝命断美人画
【提示：‘零号病人’死亡】
等等！我还没死！
……不对，好像不是说我？
我原本正兴致勃勃地观看秃尾巴凤凰和红皮肤蛤蟆的大战，结果提示姐姐嘣地弹出来一个血红色的重要提示，把我直接从“量子状态”吓了出来。
先看看周围熟悉的二层小楼和花园，然后跑去锤了几下死机状态的蠢系统，再抽两张卡展现一下非酋本质，终于确定，嗯，我还活着。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才想到，我其实不用这个名字好久了，现在基本都是些阿赖耶、阿卡托什之类“阿字辈”的名字。
因为感觉蠢系统可能会跳出来说“阿卡林”，于是又敲了它一下。
目前来说，这个“零号病人”指的是第一个感染了“猩猩流感”的白猿袁洪，由于刚才耽搁了一些时间，现在只能去看提示姐姐在这条消息上附加的短视频。
嗯哼……一个全身散发着蓝光的女性形象驾驶金光闪闪的牛车把袁洪撞没了？开玩笑呢，他不是会三十六变吗？三十六条命呐。
而那蓝光也颇为眼熟，可不就是“MonkeyKiller”的感染状态？对抗模式里果然有这种斩首操作，我这边才刚刚想到，人家已经动手了。
可现在我无法干涉这个擂台世界，只能通过进退化“猩猩流感”来影响世界内的发展。
【提示：由于‘零号病人’死亡，在其复活之前将无法对‘猩猩流感’进行操作。】
能复活还行，果然那猴子跑去闹地府了吧，让我瞧瞧……怎么操作来着？
我在地球仪上折腾了一会不得要领，于是问道：“提示姐姐，能让我看到地府的情形吗？”
【提示：无法对未感染‘猩猩流感’的国家进行观察。】
唔，确实没法观察，因为那边既没有所谓“人口”，也不可能有活着的“猿类”。
那么，目前只能等袁洪快点改完生死簿回归了，希望在那之前不会进化出什么特别的症状……原来如此，斩首作战就是为了令敌对方“末日元素”暂时无法退化症状而被本土反击势力发现啊。
——第5年——
一片灰色的大雾中，袁洪正在下坠，至少他认为自己在下坠。
在来到这个灰蒙蒙的世界前，他最后的记忆是被一个古怪的女妖驾牛车撞飞，那么，从周围这些不断从头顶方向出现，并翻滚着消失在双脚方向的灰雾来看，自己若非以正位置在不断上升，就是以逆位置不断坠落。
虽然也有被撞飞出去，一直保持着打横状态的可能，但因为这种姿态实在太蠢而拒绝去想象。
期间他尝试了各种法术或变化，都不曾对这种“坠落”的情形有丝毫改善。
在凭自己的力量做不到改变状态的时候，就只能依靠外力了，袁洪在尝试开口呼唤什么人时，又闭上了嘴，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第一次喊得不对，就会与某种机缘擦肩而过，乃至会影响到之后一连串的事情。
白猿转动眼珠，认真思考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张口呼唤道：“仙石爷爷——”
“【呵，你倒乖觉】。”某个袁洪非常熟悉的声音响起：“【俺还以为你定会喊甚‘小强’和‘胖子’。】”
“我确实想过，”袁洪答道：“但他们对此等情形定然束手无策。”
“【那你是否想过，俺是何等样貌？】”仙石又问。
“爷爷形貌不敢揣测，但大约与我同为猿猴一属，”袁洪应道：“寻常仙神定然不会让一只猴子叫自己‘爷爷’。”
“【说的不错】。”言语间，一道身影浮现在袁洪面前。
黄毛金箍，金睛火眼；身穿锦布直裰，腰系虎皮裙；手拿一条金箍铁棒，足踏一双麂皮靴；是个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的灵明石猴。
或许他仅仅是投影，又或者是在照顾袁洪，这身影一直随着袁洪“坠落”，足以让他看清外貌。
“敢问爷爷名号。”虽然自身还在“坠落”，但袁洪仍然抱拳施礼道。
“【呵，‘孙悟空’、‘美猴王’、‘齐天大圣’，你自可随便选一个称呼，】”那金灿灿的身影道：“【但若你敢叫俺‘斗战胜佛’，俺便一棍打死你清理门户。】”
袁洪的思绪在“这熟悉的清理门户之语”、“原来他果然有根棍子”、“不想让人叫的称号为什么要说出来”、“齐天大圣听起来好拽”等上转了一圈。
最终，白猿向金猴叫了一声：“大圣爷爷！”
“【嘿嘿，果然是掌管交易的天魔，便是没了记忆也十分敏锐。】”那齐天大圣再次说出令袁洪十分不解的话语，不过未等他细想，美猴王便已转向了下一个话题。
“【听着，此处乃是人间与地府间的通道，由于‘羲和金车’与你手中‘破邪’特性冲突而临时开辟，因此它既存在，又不存在，故而状态与之相似的俺才能现身，接下来的话俺只会说一遍，你且记好。】”孙悟空说道。
袁洪虽然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但此时只能表示“洗耳恭听”。
“【那花果山山顶仙石，乃是女娲圣人补天时所留，其每受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将于五百年后崩裂，生出一个石猴，其漂洋过海、拜师学艺，四海千山皆拱伏，九幽十类尽除名，官封弼马心不足，自号乃是齐天圣，】”齐天大圣的语气淡然，似乎并非在说自己的事一般：“【这石猴反上天庭之时，将被西天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下，再五百年后，护送其二弟子的转世前往西天取经，并被封为‘斗战胜佛’。】”
“然而？”袁洪大着胆子问了句。
“【然而，这等结局却不被‘天道’认可，】”美猴王随手挥棒，将四周雾气打散一片，显露出外间无数挪移闪烁的星辰：“【你且看它们组成了何种字句？】”
袁洪眨着眼睛仔细观察，见那些星辰只是闪烁，却并未组成什么字句，正准备转头询问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两句打油诗：
【只识花果齐天圣，不知西天斗战佛】
再定睛看时，那无数星辰每一个都在表达同样的意思，即使偶尔有“成佛才是正统”等文字出现，马上就会被周遭一片反驳之语所淹没。
“这……”袁洪震撼莫名。
“【俺是孙悟空，却并非‘哪一次’，而是‘每一次’，】”孙悟空道：“【至于躲在仙石中教你诸多法术的‘这一次’，与俺的关系近似于一把毫毛吹出的小猴与本体的关系。】”
“那个法术大圣爷爷你还没教我呐。”袁洪插嘴。
“【待你能自行离开地府还阳，俺便教你这法术，】”孙悟空收起金箍棒，那片雾气随即涌上遮挡住星空：“【你此次死劫，虽是妖王之间攻杀所致，但也可说是一直护着你的那菩萨无意为之。】”
“那菩萨……”袁洪想了想：“莫非想让我重现大圣爷的功绩？”
“【俺在此只有一根毫毛，无法探知那些仙神菩萨在做什么，有何种矛盾，若强行使出本体本领，定然会直接被排斥出这个世界，】”美猴王道：“【若让俺猜，那菩萨可能只是随口道了一声‘袁洪该去地府改生死簿了’罢。】”
“这……”袁洪对此感到非常熟悉，但却一时想不起来。
“【若你想要俺的建议，俺只能说，十殿阎罗皆是欺软怕硬的货色，】”孙悟空嘿嘿一笑：“【你可自行选择是拳头硬还是背景硬，顺带一提，现在搬出俺老孙的名号也是没用的。】”
话音落下，齐天大圣的身影便径直从这“灰雾通道”中消失，袁洪完全拦之不及。
再下一刻，周遭灰雾尽数散去，袁洪发现自己正身处于高空，空中无日无月，却有一个如同四叶草模样的巨型光斑于夜幕上缓缓转动，正朝下方一条两岸开满彼岸花的蜿蜒长河投下淡淡辉光。
袁洪试图施展腾云驾雾之术却毫无效果，直直地从空中掉落到河心一条似乎正在等他的小舟上。
“咦？怎么是只猴子？”白猿身后传来女子惊讶的声音。
回头看时，发现撑船者是一名身穿暗红紧身皮甲的短发俏皮少女，撑船手法十分不专业，似乎她更擅长耍镰刀而不是双桨。
“嗯……不管你是人还是猴子啦，你已经死了知道不？”少女絮絮叨叨地说着：“被别人谋杀的哟，现在使不出神通是为了避免你太过激动，等见到判官时就会恢复的，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要多问一句，你想要报复凶手不？可以以自己被投入地狱为代价令对方死掉哦？”
“不必，”袁洪道：“我会回去为自己报仇的。”
“哎，好吧好吧，”少女没好气地继续撑船，嘴上不停：“最近根本没什么受害者来，好不容易来了吧还是个猴子，猴子就算了吧还是个白的……”
身为白猴子还真是很抱歉哦……袁洪侧目。
第三百九十九章 六耳，幻形难辨真假
因为“零号猴子”不见了，我一时有些迷茫不知该去看谁。
这种感觉就好像玩英雄无敌的时候，让主力英雄带着攒了几个月兵力的大兵团，打开自动战斗四处跑，吃着火锅唱着歌，忽然就被从战争迷雾里杀出的一支敌方队伍给灭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得这么迷茫上一阵子之后，才会想到要去读档。
我现在自然是没有档可以读，只能稍稍总览一下全局。
首先，东胜神洲几乎完全被红色占据了，剩余几块白地全都是目前还未归附的妖王领地，陷入战斗状态的狮驼国就是其中面积最大的。
然后是西牛贺洲，在车迟国登陆的猴子军团已经把那个国家染红一半，并额外感染其他几个小国，但速度不甚理想，想必是因为某些抗性不够。
至于落进西海动物园的那批……虽然他们把整个动物园都感染完毕，又成功影响了几名饲养员，但还是只能称为毫无成效。
我转动地球仪巡视一圈之后发现无事可做，于是只得继续观察匆匆逃回的牛魔王和蛟魔王。
那个似乎是蝎子精的妖怪驾车把袁洪撞没之后完全没有再回来，但两个魔王仍然宛如惊弓之鸟般一路隐身潜行逃回了之前的临时指挥所。
“你再说一遍！？”猕猴王没等蛟魔王把话说完，就直接跳起来踢翻了自己面前的桌椅，还伸手要去捉他：“天庭已然派兵下界，你们却不走？”
“我们原本已脱离战场，”蛟魔王连退数步躲开：“那魔物突兀而至，并非天兵所属！”
“若非天上之物，什么东西能伤我大白兄弟？”猕猴王把暴怒的目光转向青牛和翠云。
“呃……比如我这芭蕉扇？”翠云不大自信地说着：“若我朝你们扇一下，全都会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哦。”
“……”猕猴王一时无语，怒气竟然缓缓降了下去。
“冷静，大白没事。”狐猴王拍拍猕猴王的肩膀，然后指向洞府一角，那正是被袁洪留在这里的筋斗云，整朵云蓬蓬松松地飘在那里，看起来十分惬意。
“据说这等本命法宝，若是原主死掉，自身也会灰飞烟灭，由此可见大白其实并未出事。”狐猴王缓缓说道，令人莫名信服：“而且，目前之要务乃是消弭蛟魔王与牛魔王匆忙赶回时造成的恐慌。”
“啧，我竟忘了此事。”蛟魔王略显懊恼地说道。
众魔王稍稍停止了话语，果然听到外间诸多猴兵开始议论纷纷，猴将领们虽然逐个喝止，但多半是因为同样看到了蛟魔王和牛魔王狼狈而归的模样，口气也没什么自信。
这些魔王们虽然能看出士气低落，但具体如何肯定不清楚，对我来说，就是原本把出征指令指向周边时，反馈来的信息有输有赢五五开，现在一水的全军覆没，嗯……
“那么，要如何消弭？”猕猴王挠头：“莫非要学凡人军队那样给与它们财物赏赐？”
狐猴王不答，却直直地盯着猕猴王的耳朵。
“真是够了，为何你俩都会变大，我却只有这个无用变化？”猕猴王猛然抬手捂住自己耳朵。
只见洞中骤然刮起狂风，无数道金红之气汇聚缠绕向猕猴王，它在众目睽睽之下身量拔高，毛色变白，手中更是凭空出现了一对红黄双棍，唯一有点奇怪的，就是他的耳朵变成了六只，待狂风止息后，“袁洪”使劲晃晃脑袋才把它们变回原来的一对。
变形为袁洪的猕猴王左右看了看，径直大步踏出洞府，耍着双棍在猴子大军面前露了一遍脸，见士气有所回升才赶回洞府。
“有模有样。”狐猴王点头。
“柔中带刚。”牛魔王赞同。
“聒噪！我得装成大白多久？”猕猴王乒乒乓乓地耍着手上双棍。
“至少得等他回来，并维持原本作风，”蛟魔王道：“如果他想趁机对那些妖王做些什么，还得更久。”
“哼……”“袁洪”走到主位坐下，默然不语。
——第5年——
却说那撞上袁洪之金车乃是太阳神羲和之座驾，虽非正品，然其宛如烈日烧尽万物之特性却依然保留，白猿本该灰飞烟灭，魂飞魄散，重入轮回，但却因身携“破邪红莲棍”这原本被太上老君用来烧火之物而幸免于难，直接以真身进了地府，落在冥河上专门接引枉死者的摆渡小舟中。
“地藏菩萨很和善的，你真的不考虑去地狱吗？”眼看小舟即将在幽冥城码头登岸，撑船女子仍然不死心地试图将袁洪带到地狱去。
“不去不去！俺在阳间还有要事，没空去体验那无甚新鲜的十八层地狱刑罚！”袁洪烦躁不已，若非无法御空，此刻早已自己飞到码头去了：“那菩萨给你了甚好处让你往地狱带人？”
“你这白猴子切莫胡说，地藏菩萨可是发过‘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此等宏愿的，怎么可能希望别人下地狱？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寂寞……”少女停船，将小舟系上码头：“下去罢。”
忍了半晌她鼓动人下地狱话语的袁洪二话不说蹭地跳上码头岸边，未等站稳，便见面前凭空浮现出一黑一白两道身穿凡人捕快装束之人影。
一人黑衣，满面笑容，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其头上官帽写“一见生财”四字，一人白衣，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官帽上写“天下太平”，正是地府鬼差黑白无常。
袁洪稍运灵力，发现功力尽复，于是瞧着黑白无常手中镣铐思索要如何说服他们别给自己戴上那劳什子，是动口说服还是动手说服。
正思索间，黑白无常却与袁洪擦肩而过，走到岸边向那撑船少女作揖行礼，少女也不还礼，只是带着些许俏皮的笑意逐渐消失。
这时袁洪才悚然发现，自己所乘之船竟然根本没有底，而被那少女刚刚系在码头上的缆绳却如同已然荒弃多年般布满青苔，腐朽不堪。
白猿心念电转，之前“大圣爷爷”所说的“看你想要拳头硬，还是背景硬”之语再次浮现脑海，这瞬间，袁洪已经决定在冥界期间当自己腰间的破邪红莲棍完全不存在。
“两位鬼差老兄？”见那少女已经彻底消失，而黑白无常也行礼完毕，转过身来正要对他说什么，袁洪便主动上前招呼道：“方才那漂亮女娃是何人？”
此语却是有些违心，袁洪身为猿猴之属，看凡人时并不比其他猴属差别更多，但对方既然做少女打扮，那么夸其美貌当然没错，若是遇到少年、壮汉、妇人、老妪等，自有其他溢美之词。
“……”黑无常一时无语，而白无常却做凶狠状：“你竟不知那是谁？”
“哦……”袁洪偏头思索：“啰啰嗦嗦总想让人去地狱的小姑娘？”
“你可知——”黑无常眉头一轩，便要斥责。
“哦对！她说地藏菩萨最近有些寂寞，所以想送些罪人过去，”袁洪抢先一步打断黑无常的话，快速说道：“而我是被他人所害，若是愿意借她之手惩罚犯人，就算是有罪，可以送去地狱。”
见黑白无常双双无语，袁洪这才施施然道：“唔，所以，她是谁？”
这番话毫无虚言，哪怕有人全程听到也无法斥责其中某句是假，但只需几句装作无意的赞美，以及稍稍调整话语顺序，袁洪的形象便从“微服私访的意外遭遇”变成了“微服私访的原定目标”，效果的话，只看黑白无常逐渐凝重的表情就能猜到一二。
或许他们对于此问题的回答在片刻前还是“无可奉告”或者“你没有必要知道”，但现在，面对袁洪的询问，黑无常只是微微皱眉便回答道：“你这泼猴！那可是开辟了六道轮回的【后土娘娘】，下次见时，切莫无礼！”
此时，若做诚惶诚恐状亦是下乘，并且直接自曝了“再没有下次”这个事实，故而袁洪虽确实有些惊愕，但仍然一派云淡风轻地言道：“到时我可得劝娘娘把装束弄华丽些，若是被无知罪人冲撞便不好了。”
至此，言语陷阱已然编织完毕，不必再多说什么，那黑白无常自会于脑中补足他不曾说过的事情，一个“因为某种原因非常吸引后土娘娘注意力的猴子”便就此诞生。
最妙的是，这番话的欺骗目标并不是两个区区鬼差，而是判官或者阎王，如此一来，黑白无常的思路即使走到“他可能在诈我们”这条路上，也会自行回答“诈我们又没有好处”而半路中断。
当然，好处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黑无常朝袁洪晃晃锁链：“跟我们走，莫要心存侥幸想要逃跑，不然我们便将你锁了再去见阎王。”
“当然不会。”袁洪嘴角微微翘起，答道。
现在，袁洪唯一的疑惑便是这种话术绝不可能是一只野生猴妖自行掌握的，莫非与大圣爷爷所说的“域外天魔”有关？
第四百章 太岁摇铃唤风沙
——第5年——
却说天河水军奉命降妖，天蓬元帅与翊圣元帅率三十艘战船并两万水军来到东胜神洲狮驼国捉拿擅自下界的狮驼王，不料这青狮虽无甚本事，但却在下界很是结交了些妖王，在水军进行攻击时骤然发难，水军军战船顷刻间伤亡过半，天蓬没奈何下，只得趁巨蟾王与蜈蚣王被翊圣元帅牵制时突入狮驼国城内，欲找回被偷走的九齿钉耙并制服狮驼王。
原本以为城中会有一场恶战，不料那蜈蚣王的“惑音之术”竟是不分敌友一概惑之，城中除了少数强大妖怪外，一众弱小狮妖皆浑浑噩噩不知东南西北，天蓬大喜之下，随便在路边抢了件兵器便趁机一路朝狮驼王所在的王宫突击。
“等等，你不是要先夺回自己的兵器，那把，呃，耙子的吗？”跟在天蓬身后的符灵在路过武库时忍不住出言提醒。
“是‘九齿钉耙’，”天蓬郑重说明，然后才解释道：“此狮驼国乃是青狮生硬照搬玄洲国都所建，手下大多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若要它们按照正确方法，粮食入仓，武备入库，却是在为难它们。”
“哦……”符灵四下观瞧，发现确实如此。
以狮妖常规体型而言，人间房屋门户已经算窄，但各种建筑却并未扩建，单是随意一瞥就能看到三五个晕迷狮妖被卡在门框中，而除狮妖之外的别族小妖居住于此也不甚方便，有角者会撞上门楣，而有蹄者亦会被门槛绊倒，至于有翅者干脆住在屋顶，绝不去屋中自找麻烦。
“那青狮但凡下界便会称王，而凡间帝王之居所自是高大恢弘，它便是再下界百次亦无可能察觉这等小事。”天蓬又用手中大斧敲翻一头扑来的狮妖，向符灵笑道。
“如此说来，青狮和耙子定然就在那座大殿之中喽？”符灵指着已然近在咫尺的王宫问道。
“便是如此，”天蓬并未停下，上前猛然一劈将王宫大门砸开，然后悻悻止步：“这……倒没有太过意外。”
王宫内部的宽阔广场上，不甚整齐地聚集着数百顶盔贯甲的狮妖，虽然在惑音之术的影响下步伐有些不稳，但想必出手攻击仍然无甚问题。
“这也难怪啦，”符灵从天蓬身后探头看了看：“如果那青狮真如夫君所说但凡下界便称王，或许治国之术不佳，但训练禁军护卫的本事却一定是有的。”
“莫慌，抱紧为夫。”天蓬丢下手中大斧，就近取了原本属于王宫门卫的一杆长矛：“我遭遇过更多的敌人，亦未曾让它们近身。”
“哎嘿~”小凤女扑上天蓬后背紧紧扒住：“你可别丢下我哦~”
“是你别掉下去才对——”天蓬随口应了一声，挽了朵枪花便朝那些已经发现两人并冲杀过来的狮子禁军们迎去。
真个一场好杀，天蓬勇猛，狮妖众多，长矛犀利，禁军甲重，枪挑一条线，伤者皆逃窜，棍扫一大片，起身又能战，郭外巨蟾夸凶狠，城内狮妖称皮厚。
因兵器不趁手之故，天蓬左冲又杀，却拿那群身披重甲的狮妖禁军毫无办法，便是侥幸从盔甲缝隙中刺伤一两头，它们也会立刻在众多同袍的掩护下逃之夭夭，而他因需保护符灵，亦无法拼着受伤杀入重围彻底灭杀之。
“嗯，不若我先现原形在空中躲躲？若是不太高依然能庇护你不受那惑音影响。”符灵对天蓬说道。
“不必！”天蓬招架住几头狮妖合击，才道：“若需女子上战阵，还要男子何用！”
“咦，这话若是被翊圣元帅听到的话……”符灵顿顿，学翊圣元帅平日语调道：“‘兄长是说小妹并非女子’？”
“我原意乃是如你这般的柔弱女子——”天蓬手上发力，将围攻来的狮妖尽数扫飞，这才得空回头瞪符灵一眼。
“哎嘿~”符灵笑道：“直说心疼我不就好啦？”
“……”
“这可真是少见啊，天蓬。”未等天蓬想出怎么回应，便见那些狮妖禁军齐齐撤了兵器，保持戒备状态后退数步，再向两边散开，露出从宫殿中走出的一个青狮妖和一个九头狮妖。
那青狮妖长了一张靛青色的狮子脸孔，体型干瘦，身穿一套不知哪国的国王袍服，双眼炯炯有神，他身旁的九头狮妖并未显出九个头颅，只是幻化为一名黄发老者，做寻常的宰相打扮，手中捧着一杆九齿钉耙，眼珠转来转去。
“那女妖乃是何人？你竟思凡婚配，若我回天庭禀告玉帝，陛下定会治你之罪。”青狮看了看符灵，忽然言道。
“你竟学会了话术？看来国主没白当，”天蓬略有些惊讶：“但这等‘你不抓我我便不告发你’的策略未免太过低劣。”
“无需废言！”青狮从九头狮手中拿起九齿钉耙，遥指天蓬：“你此时无兵器在手，实力顶多余下三四成，而我方却有两人及众多禁军，你还是回去收拢兵力再来罢！”
“一去一回间不知得耽搁多久，而且翊圣元帅还在外间与那巨蟾争斗，”符灵从背后绕出，跃跃欲试地看着天蓬：“钉耙更和目标在同一处……需要我怎么做？”
“且安心，援兵已至。”天蓬拍拍符灵脑袋。
“援兵？天蓬你怕是还在梦里，”听到天蓬所言的青狮挥舞钉耙大笑道：“小九下界来时已然告诉过我，你这次根本没点多少水军跟来！”
小九？符灵看向他身旁的九头狮子。
“啊，那就是下界次数仅次于青狮的‘九灵元圣’，”天蓬道：“每每青狮称万岁时，他若同在便会称‘九千岁’，有时我们还没派兵捉他们，就已自行内讧回归天庭。”
“无，无论怎样，此时我们这边人多！”那青狮国王叫道：“若不想把你们水军本月在【英灵殿】的‘重生名额’用光，便速速退去！”
“哈哈哈！此话本太岁可不能当做没听到啊！”
伴随着一声粗豪断喝，半空中青烟滚滚，继而从中越出一架豪华车仗，车座整体呈亮紫色，材质似金似竹，前头有一头庞大黑熊拉车，而驾车者乃是一名红发红须，身材壮硕，身披赤红披风，身穿金甲的大汉。
“如何？”那大汉停下“熊车”，从上面跳下：“如今是哪边人多？”
“金毛犼！你这个坐骑界的叛徒！”青狮怒喝：“‘见到其他坐骑下界时，不举报，不隐瞒，不敌对’的规矩你都忘了吗？”
“你说什么？”那金毛犼从腰间解下一串紫金铃铛开始晃：“风太大本太岁听不清——”
一晃出红火，再晃冒青烟，三晃漫天昏黄，飞沙走石，将整个狮驼国吹得昏昏暗暗，把一众狮妖熏得目不能睁，口不能张，然后被那“熊车”一一撞倒在地。
“这‘太岁’是谁呀。”未受影响的符灵悄悄向天蓬问道。
“他原身是个金毛犼，乃是观音菩萨的坐骑，据说曾在菩萨面前现出这等粗豪大汉形貌，故而被菩萨嫌弃，拒绝骑乘，出入皆乘莲台，”天蓬应道：“后来他给自己起名叫‘赛太岁’，又用紫竹林的竹子造了一驾车，每每外出皆抓守山大神拉车，菩萨却也不曾说什么，只是给它拴了一串紫金铃作联络之用，却不想被他炼成了精妙法宝，就是那个正在喷火冒烟飞沙走石的铃铛。”
“天蓬你为何悄悄讲人小话？”赛太岁忽地出现在天蓬身旁，和他勾肩搭背地说道：“若你继续乱说，本太岁便告诉嫂子你原型是头黑野猪了啊？”
“我知道哟，天蓬名叫‘猪刚鬣’不是吗？”符灵全不在意地答道：“没事，我们凤凰一族不挑。”
“你这厮多嘴！”天蓬一矛朝赛太岁刺将过去。
“哈哈哈，口误。”赛太岁一把夺过那普通长矛，反手将天蓬的九齿钉耙丢去：“还你兵器，快去把孔雀妹子换下来，若她被那叉子戳中，可不会像你那些水军兵士一样无代价地复生。”
“……”天蓬颠了颠钉耙，思索之后还是放弃了再给那金毛犼一耙的想法。
“按理说原本应该把他们交给各自的主人，”赛太岁一边招呼黑熊精将青狮与九头狮捆上车，一边对天蓬说道：“但菩萨这次特别交代，要把他们连同那些手下一起拿到南海去。”
天蓬没有再追问什么，但隐隐觉得不大妙，上次被送到菩萨那里的，是一群想要成精的金鱼，而这次……
————
城外战场那边，巨蟾王眼看着青狮和九头狮战败被捉，战意顿时大消，口中发出古怪的呱咯声，片刻之后，似乎与头上的蜈蚣精达成了共识，挥动巨大三股叉，虚晃一招迫开孔雀后径自向远方逃走了。
翊圣原本要追，但发现那蜈蚣精便是逃跑时也不忘在身后布置音障陷阱，接连撞破几个连续被迟缓减速之后，终于悻悻第停下追踪去狮驼国中见天蓬。
第四百零一章 玉兔抛绣高台搭
【提示：在没有使用DNA点数的情况下，‘猩猩流感’自主变异出‘狂暴之怒’特殊能力。】
天河水军成功捉拿狮驼王之后就直接回了天庭，而变成袁洪的猕猴王和其他聚集起来的妖王也开始率领猴子远征军继续征讨东胜神洲的其他地盘。
我看了看其他地盘的情报，刚刚把“出征指令”点出去，就看到提示姐姐弹出个“自主变异”的提示，原本因为袁洪不见了没法退化症状还吓了一跳，然后才发现进化的是某个曾经被我退化掉的“特殊能力”。
这个能力怎么说呢。虽然能提高一些战斗力，但却会让感染者变得好战，在实力不济的时候进化出来根本是个笑话，就如同一只……嗯，吉娃娃？
不过目前汇聚了一众妖王以及他们手下的小妖，这实力姑且能算是藏獒了吧。
【提示：‘狂暴之怒’、‘呼朋唤友’、‘创造武器’，连击达成，所有感染者均获得特殊能力‘团结’】
【团结：共同战斗时，友军越多，战斗力越强。】
嗯……比起清楚明了的“潜行”，这个连击能力还专门解释了下，不过还是不怎么清楚啊，这“我军”和“友军”，指的是单个猴子与其他猴子呢，还是猴妖与其他种族的妖怪？
算了，反正现在妖王集结，无论哪种都不少。
监控画面中，汇聚了大群妖兵的简陋“军营”里，假袁洪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发表演讲。
“‘狮驼王’已被天庭捉拿！而‘巨蟾王’与‘蜈蚣王’手下伤亡殆尽，战败而走！至于‘巨蟒王’与‘鹏魔王’，听闻并无手下！”猕猴王厉声叫道：“我等这便要去接收他们的地盘！”
……真是简单明了，浅显易懂，另外你是不是故意把蝎子王漏了？
“如今我们有‘牛魔王’、‘兕魔王’、‘蛟魔王’、‘猕猴王’、‘狐猴王’做帮手，若他们老实投降便罢，若他们有反抗之意——”猕猴王拉长了语调。
“不把他打个满脸桃花开，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一众猴妖纷纷叫道。
天上的大白……不对，他好像在地府？
“出发！”猕猴王言罢，径直跳上石头旁的筋斗云，当先驾云而去。
话说那朵棉花糖竟然没把他丢下来……
“小白，你真的要帮忙？”翠云面带忧色地看着牛魔王问道。
书生模样的牛魔王挺挺胸，正准备说什么，又听到她补了一句，“你打得过别人吗？”，一时噎住。
刚才被算作兕魔王的青牛口中仍然嚼着草料，只是一对眼睛弯了起来。
——第6年——
由于战事不利，天蓬率水军回天庭之后着翊圣元帅带符灵及残兵先行返回天河码头，他则要前往凌霄宝殿向玉帝请罪，汇报战果，并为水军将士申请【英灵殿】复生名额及战船修葺费用。
据天蓬所知，【英灵复生】乃是自封神时传下的圣人之术，每月有十万天兵的复生名额，虽无甚可能，但即便是八十万天兵一朝尽没，也仅需半年左右便可恢复旧观。
至于为何要限定十万之数，天蓬却不甚清楚，只是据传与号称佛祖舅舅的金翅大鹏有关。
凌霄殿上，玉帝似乎有些心神不属，对天蓬所奏一概准之，亦不曾就他作战失利之事加以斥责，天蓬自是不会自讨没趣，便直接告退离开。
由凌霄殿前往英灵殿的路途正好经过月老仙师的“订婚殿”，天蓬因他指点了自己和符灵的缘分而被玉帝禁足一事颇感愧疚，此时正巧有机会，便顺路前去探望。
团圆月，相思树，订婚殿，相比其他仙神对自己居所的夸耀，月老的订婚殿只有这么简单的描述，因为天庭众神不得随意婚配，而月老所牵红线亦无法随意更改，故此便是把这里夸出花来亦不会有人勤于造访。
团圆月下牵红线，相思树上绽缘芳，订婚殿中结姻亲，虽然人数不多，但月老数年来还是为不少神仙眷侣举行过婚礼，每每那时，玉帝便会送上每人三十忍之罪责作为道贺。
绕过又一座仙宫，订婚殿已经在望，常年披红挂彩的宫殿上空，团圆明月与相思花树之虚影交相辉映。
天蓬虽对月老与他的批语“开花无果，有始无终”不甚满意，但总比那些“情浅缘深，有缘无份”、“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要好那么一点点罢。
据说最惨之批语乃是“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那位星君直接把月老揍了一顿然后气哼哼下界除妖去了……等等？说起来有些日子没见过他了。
“天蓬天蓬~”
由于那句批文的解读不甚妙，再加符灵自己亦言“仅有一年缘分”，故而必须在玉帝随口定下的“五百年”结束前想到解决方法，否则，就只能下界去和她度过这短短一年，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矣……
“猪！”
啪！
天蓬见到订婚殿后便有些神思不属，被人呼唤时亦未能及时反应，直到被呼唤者用物件砸到才恍然发觉。
天蓬转头望时，只见在那订婚殿外侧围墙上，正搭着一座古古怪怪不甚牢靠的台子，一名女童正立在上面，气哼哼地望着自己。
身穿绒绣裙，腰系赤丝绦，发色如白金，双眸似火烧，头戴鎏金冠，掌中绣球抛，空出一只手，正把兔耳挠。
而那女童所立台子下方，又有一名与她年龄相仿、但身穿蓝紫色侍女衣裙的女童战战兢兢地扶着台子，只是头顶并无兔耳。
天蓬摇头，从地上捡起刚刚被她丢来砸自己的香包绣球：“玉兔，你又溜出广寒宫来找月老玩？”
这两名女童却是广寒宫中的捣药玉兔与素娥仙子，那古怪台子便是捣药杵所化，原物就无法独立立起，被玉兔拿来变作台子自然不稳。
由于“团圆月”每十五便会出现一次，每到那时“广寒宫”便将移近“订婚殿”，玉兔与那些小宫娥就趁机串门玩耍，月老虽然不敢给她们批语，但一众女童受氛围影响，如今满口的“我未来的夫君如何如何”，见到其他星君或仙子也会说些“某某仙君/仙女与你很般配”之语。
太阴星君自不在意此等小事，各嫦娥及姮娥却因此对月老仙师颇为不满，日前月老被禁足一事上依稀可看出她们的手笔。
“才不是偷溜！”玉兔一招手，把天蓬拖在手心的香包绣球收了回去：“今次乃是太阴星君寻月老兴师问罪，我们才跟来的。”
“月姑在内？”天蓬皱眉。
只看这白兔与素娥举动，便知她们在偷瞧殿内情形，原以为是嫦娥或姮娥至此，未料竟是太阴星君亲临。
太阴星君【望舒】与太阳星君【羲和】不同，每月有数日无需巡天，便帮天庭巡逻仲裁纠纷，由于她身份极高，决断后便是玉帝亦无法无故更改，且目前为止，太阴星君所仲裁诸事均无需任何更改。
据说她原本外表是一绝色美人，但由于将广寒宫众仙娥压制得全无自信，故而改做中年妇人打扮，又自称老身，才不至于但凡外出便令一干仙子全数低头掩面。
由于此等改换面相之术能够回溯过往，故除去部分大罗金仙与亚圣外竟无人记得她原本模样，于是众人仿【羲和】“日母”之名号，称【望舒】为“月姑”。
“放心罢，我替月老给你传话的事并未泄露~”玉兔得意点头，头顶兔耳亦一晃一晃。
不，或许以前还未泄露，但如今这一墙之隔……
还未等天蓬思绪通顺，便听订婚殿中传出妇人声音道：“天蓬元帅且进来，玉兔与素娥你俩走远些。”
眼看玉兔和素娥仙子脸上大变，跳下台子收起捣药杵便跑，天蓬摇摇头走向殿内。
订婚殿中一如既往作凡间婚堂装饰，打扮如凡间富贵妇人般的太阴星君坐在高堂主位，穿花戴红的月老仙君却不敢与她同坐，只是在宾客观礼席上挨着。
一众嫦娥、姮娥原本还在四下观瞧那些装饰，切切私语“夫君”“新郎”等语，见黑壮威猛天蓬踏入后齐齐一窒，便各自转过脸去，只有一名彩衣仙娥面露惊喜，反应慢了些许，待发觉有异与同伴再行遮掩时已然迟了。
“天蓬元帅，”那太阴星君不看那彩衣仙娥，向天蓬道：“霓裳迷路到天河得你相助，又私下往来传递信物之事，老身便不追究了，因发乎情，止乎礼之故，并不算违反天条，但月老仙师算出你与霓裳有三年夫妻之缘，你待如何处理？”
什么？信物？天蓬愣了愣，而后想起玉兔跑去找翊圣元帅玩耍时向他讨要各种物件以及赠物回礼之事，算起来，除了方才在玉兔手中看到的香包绣球之外，那些装饰和花朵从没见她戴过——他早该想到那些东西根本不是区区一个小女娃会感兴趣的！
第四百零二章 红霓垂，九重紫云飞
——第6年——
却说金蝉子一行离了祭赛国，再过本钵国，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草芽遍地绿，柳眼满堤青，一岭桃花红锦浣，半溪烟水碧罗明，几处园林皆绿暗，一番风雨又黄昏。
那西海四公主敖寸心原本当这西行乃是沿途斩妖除魔，降鬼捉怪之旅，还颇有期待，不想近半年来不曾遇到任何妖邪拦路，颇为无聊之下便找敖烈抱怨。
敖烈无奈道：“白晶晶与珍珠不提，单是见我们西海三名龙族在此，妖魔中稍有灵智者便会望风而逃，岂敢前来寻衅？若有足以镇住我等三人的大能，亦无可能来欺负小辈。”
敖寸心道：“那便想法令这秃子加快行程？从此地到西天，若腾云驾雾，顶多需三五日吧？看他目前架势好像要走三五年。”
“我知道~”敖玉举起双手，声调软软：“金蝉子肉……肉肉的，没办法腾云驾雾~”
“……是肉眼凡胎。”正在用小鱼干投喂她的白晶晶在旁无奈说道。
珍珠未作出反应，继续在前方开路——用大盾拍平沿途坎坷。
“那顶多是法术搬运无效而已，”敖寸心略想想，而后道：“不如你现了本相载他？”
“阿弥勒佛，”金蝉子立刻应道：“此议甚佳！”
“想都别想！”敖烈也同时回应。
“……”众人静默，只剩敖玉咀嚼小鱼干的声音。
“启禀公主，”一名骨面仆从出现打破寂静，向白晶晶汇报道：“斥候回报，方圆数十里内仅有一处山村，若要赶去时恐怕已经夜深，不如公主稍事休息，吾等立刻原地建房。”
“去建吧。”白晶晶令骨面仆从退下，回身扯住金蝉子所乘马匹令其止步。
金蝉子翻身下马，就近找了块大石铺上蒲团打坐诵经。
“若非总需晓行夜宿，这行程至少还能再快一倍有余。”敖寸心望着他道。
“详细情形不便说明，”敖烈摇头：“为兄只能说，目前此速度是最适合的。”
“哦？”西海四公主盯着三太子若有所思，但一时不得要领。
“三太子，”因一行人决定停下宿营，前方开路的珍珠亦回转了过来，手中提着什么物件：“我在前方发现……”
呼唰——
如同越过了某条界线，巡海将军手中“那物”骤然燃烧起来，只一眨眼工夫便直接成为灰烬纷纷散落。
“……一顶斗笠。”珍珠将将把话说完。
“在它烧起时，我便知那是某种衣物装饰了，”敖烈摇头：“目前来说，即使是从天庭讨来的仙家首饰也无法幸免于难，真正的仙衣神铠我又不便拿来给你试。”
“我穿自己的壳铠即可，”珍珠道：“此物风格常见于山贼劫匪，附近山林中大概有强人巢穴。”
“强人？”白晶晶抬手唤出一名削瘦的骨面仆从进行询问。
“禀公主，方圆百里之内并无强人巢穴，”那骨面仆从顿了顿：“除非那山村便是他们的居所。”
“人，不能吃。”敖玉显得兴趣缺缺。
“阿弥勒佛，”金蝉子道：“莫非强的不行，便来弱的？僧道精怪不成，便来凡人？”
敖烈知晓金蝉子来历，白晶晶也隐约猜出，两人面面相觑，若是当真来一伙凡人强盗，不识仙凡，不辩龙威，动起手来，一个没收住可就是一条性命。
毕竟，目前这一行人看起来无甚威慑力，看上去就像一对富家姐妹带了两个衣着古怪的侍女，外加一名精干护卫，还有个不知为何混在一起的和尚。
那边厢敖寸心还道“什么强盗！若是敢来，一记‘无影刀’便尽数砍了！”
杀自是不能杀，但若是现出原形将他们吓跑，日后传出去，西海龙国怕是要成为笑柄——三个太子公主在场竟奈何不得一群凡人强盗？
“令斥候们散开，在更大范围内巡逻，”白晶晶向那骨面命令道：“遇到强盗接近便进行捉拿捆绑，但切勿伤他们性命。。”
“遵命。”那削瘦骨面应声后遁入暗影，而后又有十数名壮硕骨面浮现，开始砍树砸石修建房屋。
暂且，只能这么做了，敖烈略显忧虑地想道。
————
暂且不提金蝉子一行盖屋休憩，单说这山中，确实有一伙强人，却并非那山村所属，他们原本只是路过，栖息于某处隐秘山洞，准备明日便转头向北进发，不料接近入夜时，负责望风者悄悄赶回，说是有一桩大好事。
“什么好事？”强人头领是个年过四十的壮汉，满脸横肉，身材高大，从简陋皮甲中可看出他身上的诸多伤疤，手提一把大环刀：“若是劫道剪径之事，日后也不必再提。”
他们原本啸聚于车迟国深山中，只因某次劫掠了一座小村，便被那国中武僧打上门来，所幸他们当时并未杀伤人命，故而那些武僧亦不曾赶尽杀绝，只是在夺走其积攒赃物后强令他们或者离开车迟国，或者跟他们去寺中做苦力。
若是愿意做工，又为何会落草为寇？头领便带着一众部下离开车迟，从南方月陀国绕路，最终抵达本钵国中。
由于东方四国常年交战之故，附近民风极其彪悍，若他们走入一个村庄大喊“我等乃是强盗！将财物全都交出来！”，村民却不会像以前在车迟时那样惊呼逃散，多半会各自抄起武器农具与他们决一死战。
没奈何，头领及其手下便从“强盗”转为“盗贼”，专门偷取城镇财货，而后才惊讶发现，原来他们数年间根本入错了行。
借助阴影、视野死角，乃至守卫分心时产生的盲区，一众盗贼甚至能潜入官府仓库。
然而由于人生地不熟，即便得到了奢侈品也无从出手，于是专门找武库粮仓盗取装备与粮食，不料因此被城镇武尉以为有内奸通敌，大量军伍封城搜捕，一众盗贼不得不再次转移。
此时，据说祭赛国曾经丢失的佛宝重现，四国纷纷罢兵，于是捉拿他们的官兵愈加多起来，首领及手下不得不最终一路逃出国境。
荒无人烟之地，便是他们抢劫偷盗的本领再高，也无用武之地，野外生存，探索丛林，就地取材，人尽其职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
不久前，他们途经山村借宿，原本准备在离开前卷走村落财富，不料却遇到一群受伤豹子精将山村团团围住。
凡人岂能与妖怪抗衡？首领本着拼死一搏的想法率领手下及山民抵抗，而后发现他们彻底入错了行。
因为平时要么偷盗抢夺，要么狼狈逃窜，根本不曾有正面作战的机会，等到此时退无可退，逃无可逃的绝境中，与那些豹子精正面对决时，首领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颇具帅才，而一众手下皆是杰出军伍。
一众手下进退有度，守望相助，互相配合之下竟抵御那些豹子精无法攻进山村，搭配山民强弓利矛与地势之利，从黄昏杀至清晨，数百豹子精伤亡大半，最终退走，而一众手下及村民至多重伤，连致残者亦无。
若是此时被车迟国或本钵国的追兵见到，多半也认不出这一批隐约成军的草莽是他们曾经追拿的犯人。
“我等如此之强，何须仰人鼻息？”那首领离开山村时志得意满道：“听闻此地以西数千里尚无人治理，我等便是在此开国称王又有何不可？”
“然而你没有国民。”当日那山村村长嘲笑他道。
“本王便捉你当国民！”首领怒道。
“哦？”村长因之前并肩作战之故，对此却无甚抵触，只是写了几个字道：“这是附近地名，若你认得这些字，给你当个宰相又有何妨？不然连国号都起不出的国王要来何用？”
首领看时，只见那几个字乃是“麒麟山，獬豸洞”。
首领踟蹰半晌，却只认得“山，洞”两字，又不敢念出“鹿鹿山，解犬洞”丢人，最终大怒拂袖而去。
此时，他及一众手下便正在这“解犬洞”中休息。
“非是劫道，”那报信手下道：“打东边来了一支仙家模样的队伍，不若请来认认那副字，再为我们起个国号。”
“请……不，我亲自去，再叫上所有人一起，”首领昂然起身道：“若是天上仙家，正好彰显国威。”
————
“……这是怎么回事？”壮硕骨面将临时房屋盖到一半时，数十斥候骨面押着数百草寇来到宿营地附近，敖烈见到颇为诧异。
“禀告三太子，”那领头骨面道：“这批山贼浩浩荡荡冲下山来，说要请诸位太子公主前去做客，我等正与他对峙，却见一阵红云叫着‘毒物、害物’飘过后，这批人尽数软倒，只得全数押将过来。”
“当，当真是做客！”那头领模样的壮汉大声自辩道：“我等欲在此开国称王，特来请诸位仙家起个国号！”
“哦？”敖烈忽略掉同伴们向那草头王看去的同情目光，望了望兴建到一半的房屋顶梁柱，道：“那便叫‘柱子国’罢。”
“朱紫国？好名字，多谢这位仙家。”那头领欣喜道。
第四百零三章 久归，未归
——第6年——
天庭。
天蓬元帅返回天庭述职时，路过月老订婚殿被绊住，一时无法脱身，故而未能及时抵达英灵殿见复生的众水军，不料却因此激怒一位上峰神将。
这神将名唤李靖，身穿明光两当铠，头戴金翅乌宝冠，左手托七层玲珑塔，右手持三叉紫电戟，腰挎七星宝剑，受玉帝之命掌管天庭八十万天兵天将，人称托塔李天王。
这李天王乃是肉身成神，有长子名金吒，侍奉如来佛祖，次子名木吒，拜在南海观世音门下，三子哪吒，因故不敢外放，便随时带在身边，还有一女名唤贞英，李靖成神时年方七岁，如今天上地下不知多少年过去，仍然七岁。
因听说水军出征铩羽而归，天王作为天兵总帅自然要前来过问，天蓬完成原本的任务自是可以回去休整，但那能给与天军重创的妖物却逃之夭夭，追杀之责说不得便要落在他这个总帅身上。
结果那天蓬非但不尽快前往英灵殿收拢残兵并向它汇报工作，反而在订婚殿中和一众仙娥纠缠，因太阴星君在场之故，李靖不好说些重话，恼怒之余只能拂袖而去。
天王怒气勃发，返回自己的居所玉楼宫门前时，正看到太白金星手拿玉帝圣旨在此等候，连忙收敛表情上前相迎：“不知金星到此，有劳久候。”
“陛下有旨，令天王下界除妖。”太白金星将圣旨递给李靖。
“呵呵，其实我已料到。”李靖唤童儿摆案焚香，接了圣旨，展开看时，却吃了一惊：“目标并非打败天蓬那妖物？”
但见圣旨上指名要捉拿的妖物，乃是“盗了如来佛前油灯灯蕊的金鼻白毛老鼠精。”
此等有详细罪过与外貌描述者，证明这起偷盗有明确的目击者，而如来佛祖身前的油灯？那大雷音寺中若任何人看到它，它便绝不可能逃走，唯一解释就是佛祖阻止了他人干涉，将那小鼠放走，却不知为何又让天庭出面捉拿。
“罢了，此事虽不常见，却也不少，”天王向虚空拜谢后，接下旨意道：“烦请金星回禀陛下，李靖这便出发。”
太白金星问道：“不知天王欲带多少天军，小老儿也好复命。”
托塔天王傲然道：“不必成千上百，只需我与孩儿两人。”
因听闻身后有轻微脚步声，大约是哪吒，李靖看也不看便回手一指。
在那里的却非哪吒，而是一名身穿蓬松黑裙、粉色双辫，头戴绒帽，手捧一本大书的女童。
“真的吗？”她惊喜问道。
“……”天王一时未敢转脸。
————
地府。
袁洪于黑白无常带领下，离了忘川河码头，路过鬼门关，走过黄泉路，踏过奈何桥，经过三生石，抵达酆都鬼城时，也不去寻判官，而是径直前往森罗殿。
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五官王、五殿阎罗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都市王、九殿平等王、十殿转轮王早在此等候。
【后土】娘娘于焉现身，乃是为一古怪猴妖而来，此事十王早已知晓，并决定对这猴妖之事着重处理，务求不出纰漏，此时见黑白无常将人带到，于是便问：“那妖仙，报上姓名。”
猴王道：“我叫袁洪，乃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人氏，自认命不该绝，请诸位阎王明断。”
亡者自是不愿接受死掉事实，此等抗辩若在平时，根本传不到阎罗王耳中，在判官乃至鬼差处便会以“你寿数已尽”、“官差吏差，来人不差”、“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等话打发掉了。
此时有【后土】娘娘关注，却无法像那样随意处理，十殿阎王便着功曹判官去取生死簿来观看，务求稳妥。
因袁洪满脸猴样，判官直接便取了妖类猴属的簿子观看，却未曾找到袁洪之名，多方翻找之下，最终在一本记录诸多无法归类之生灵的簿子上寻到。
但见生死薄上写道：“袁洪，乃混世四猴中通臂猿猴，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寿数剩三十五量劫。”
一元分十二会，每会一万八百年，而五万元为一量劫……阅读生死簿的判官停止思考，直接将它递到阎王案头，众王即便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呆住。
阎罗王惊道：“如此长的寿数从何而来？”
平等王道：“勿惊，量劫还有另种算法，即五行三界每毁灭一次算作一量劫。”
泰山王道：“这岂不更惊？”
秦广王忽道：“我知【后土】娘娘为何关注这位上仙矣——你们当知冥界错案之处罚，经手者需得自行赔偿受冤者剩余寿数的两倍，即，我等当赔偿这袁洪七十量劫的寿数。”
一众阎王完全沉默。
袁洪立于堂下，见十殿阎王面色难看，时而私语时而沉默，却迟迟不给答复，不由得心中焦急，正欲开口，却听身后有人言道：“若大白你说些什么，怕是要将阎王唬杀一两个矣。”
袁洪及阎王判官齐齐向门口望去，却见地藏王菩萨牵着谛听走进森罗殿，于是纷纷见礼。
菩萨向众阎王道：“不必多想，亦不用改动生死簿，只需令这猴头还阳便可，其他事宜自有凡间仙神处理。”
十殿阎王各自舒口气，纷纷称是。
“跟我走吧，别让那些猴子猴孙以及诸多亲朋等太久。”地藏转身离开。
地藏王虽不离开冥界，但有谛听在身旁，凡间之事但凡想要了解便无甚阻碍，袁洪想了想后匆忙跟上。
“我怎地感觉他们似乎占了天大的便宜，”猴王走出森罗殿时，忽然对地藏菩萨道：“我是否丢了什么获取补偿的机会？”
“关于此事，我却可以给你些补偿，”地藏站定，朝袁洪转过身道：“我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想必你已知晓。”
袁洪点头称是。
“而在你身上，我却看到了另外八字，”地藏菩萨道：“【度尽众生，方证菩提】。”
“唔，此乃何意？”袁洪若有所思，这两句四字批语似乎与那大圣爷爷常说的“菩萨”有关？
“不可说，不可说。”地藏微微摇头，径直向轮回井方向走去：“待你还阳后自可慢慢琢磨。”
————
托塔李天王一向不喜诸佛、罗汉、菩萨，非是因为佛道之争，而是因为他们讲话时一直半遮半掩不肯说透，喜打机锋，又时不时对人讲些“施主与我佛有缘”之类的怪话。
与佛教拐走了自己忠厚听话的两个儿子全无关系。
比如此次受命追拿那偷了佛前灯蕊的金鼻白毛老鼠精，他们根本没说关键不在“老鼠精”而在“灯蕊”上，托塔天王原以为区区一只老鼠精能有多大本领，不料却栽在了那对灯蕊化形的武器上。
作为天军总帅，李靖自是有权调动“千里眼”与“顺风耳”为自己寻找那小鼠，由于“金鼻白毛”、“佛前灯蕊”特征明显，几乎是立刻便找到它躲藏之处，旋即直接下界捉拿——由于之前夸下海口只需两人，此时不得不带着承诺过要一起去的女儿李贞英。
佛家宝物众多，便是区区一对灯蕊亦不是一个成精不久的小妖能驾驭的，天王在陷空山追到那老鼠精时，却见它正用双爪捉住那灯蕊试图将它分成两半。
天王再次怀疑如来佛祖为何要向天庭委托这么一件简单任务，但由于女儿在身边之故，无论它们如何普通，他亦不打算留手，抬手便丢出玲珑宝塔将老鼠精与灯蕊一起收入塔中。
“孽畜，还不老实降服，随我去向佛祖请罪？”天王将宝塔收回，听着掌心塔内微弱动静，大声喝道。
虽然已经将对方捉拿，此语毫无必要，但为在女儿面前彰显威风，天王还是讲出了数句平日对战强大妖魔时的威慑之语。
“父亲好厉害！就像书里一样！”李贞英拍手夸赞。
“那是自然！”李靖做豪迈状，心中却略感苦涩，照常理来说，即便外形年幼，经过数年成长，也该有正常心智才对，比如那位镇元大仙，但女儿贞英不但外形七岁，心智也一直保持七岁，整日拿着本凡间图画故事书反复阅读，这莫非是上天对他曾逼死三儿子的惩罚？但玉帝明确说并未这么做过，而哪吒也数次说过已经原谅自己，究竟——
心思浮动间，掌中宝塔忽然一声脆响，一团烟雾迸发而出，那老鼠精竟直接脱困而出，天王正要再次祭出宝塔镇压，却怔怔地停了下来。
只见那老鼠精已然化成人形，年岁与小贞英几乎相同，齐耳白色碎发，金色瞳孔，身穿款式古怪的皮衣，外罩一件破烂头蓬，双手各持一把黑色短匕，正定定地看着贞英手中画册。
“要看？”李贞英朝她举举画册。
“切开？”老鼠精愣愣答道。
呵呵，他知道佛祖为何要把这差事推出来了，托塔李天王看着掌中宝塔上深深的裂痕，颇为忧郁地想道。
第四百零四章 欲回，恨回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这句话虽然有贬低猴子的嫌疑，但也可以据此推论出另外一句话，“必须要有一个巫妖王”。
嗯，去掉“巫”字，就基本正确了。
根据我的观察，一名妖王最重要的东西依次是实力、名声和地盘，最后才是一众手下。
有实力，才能在一众妖怪同类中脱颖而出，有足够的名声，才会被尊称为妖王，有了地盘，才可以自称“我是某某山某某洞的某某王”，至于手下小妖，除了摆排场干杂活之外，顶多有个摇旗呐喊666的用处，不但时不时捅娄子，而且只要妖王被打败，立刻就会树倒猢狲散。
袁洪跑尸的日子里，变化成白猿模样的猕猴王趁天庭出兵攻打狮驼王的余威还在，率领一众妖王妖兵几乎直接将东胜神洲统一，嗯，至少是妖界的统一。
首先是巨蟾王和蜈蚣王的领地，这两名妖王及其手下在对抗天庭水军时受到重创，不知是为了躲避天庭进一步追杀还是避免被其他妖王火并，战后直接遁走消失，据说甚至离了东胜神洲向西而去，那么他们丢下的地盘和残余手下自然被猕猴王笑纳。
其次是领地紧挨他们的鹏魔王，他是鲲鹏所化，刚刚到东胜神洲不久，属于有实力有名号有地盘，但没有手下的妖王，而即使是地盘，也仅仅是其他妖魔畏惧他击水三千里的实力避而远之空出来的而已，猕猴王以及一众妖王来到他地盘边界时还在商讨要不要打过去，他已经自己凑了过来表示要加入，但却声称自己正在等再次化鲲，不打算行使权力也不履行义务。
然后是巨蟒王，这是一条通体火红的古怪巨蟒，力大无穷，刀兵不能伤，盘踞在一处生长着众多柿子树的连绵山脉周围，似乎无法化形，所以也没法和它谈条件，周围的各类蛇妖只是慕名而来，却不得他的承认与庇护，猕猴王将所有蛇妖捉拿之后，只得将巨蟒王忽略，并在入山的各条道路插上牌子，上书：“蛇出没，勿食柿。”
最后则是将袁洪撞杀的蝎子王，手下全都是些毒物虫豸、蜘蛛蚂蚁，盘踞在各处地底，令人防不胜防，而她本人又驾驶着一辆古怪牛车，冲撞时会带起炽白火焰，有袁洪前车之鉴，一时无人敢直面其锋芒。
我看着那红头发、眯着眼，手持箜篌，但凡开口必说“我很悲伤”之语的蝎子精时，她脑袋上浮现出一排名字“被‘MonkeyKiller’感染的纳吉卡”。
厉害了。
不知道巨蟾王和蜈蚣王跑去哪里了，但想必名字上也有这么个前缀吧。
正思索间，提示姐姐出声了。
【提示：‘零号病人’复活，‘猩猩流感’正在重新连线。】
原来那猴子是WIFI吗！
我一边吐槽一边把视角切到提示附带的监控位置，大致看去，是一片离战场并不算远的林地。
吱吱吱——
虽然天气晴朗，但却有无数炽白、湛蓝、火红的电光凭空出现并朝这里汇聚，很快形成了一只完全由三色闪电构成的雷电圆球。
雷球原地旋转片刻，待不再有电光汇聚而来时，骤然一收一放，轰然一声，雷霆炸裂，将周围树木完全崩开，形成一片呈球状下凹的林间空地。
雷光散去之后，就见一头白猿双手各持一根短棍，以单膝跪地的姿态出现在那凹地正中。
终结者的出场方式哎……不过猴子本身有毛，就算那身铁甲不见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看着袁洪站起身，而后活动一下四肢，继而抓抓脑袋，嘟囔了一句“地藏菩萨真是小气。”
听起来不像是闹过地府，不过既然连地藏菩萨都见过，想必在下面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吧。
轰轰轰——袁洪正迷茫间，就见那蝎子精驾着“羲和金车”一路冲撞了过来。
“那边的猴王果然是假的，”蝎子精远远对袁洪道：“你辛辛苦苦还阳，我却不得不再次把你打落冥府，真是非常悲伤。”
话音未落，金车已经飞驰到袁洪面前，咣当一声狠狠撞上。
“啊，抱歉，其实我也十分悲伤，”挡在车前毫发无伤的袁洪抬手抓抓猴头：“地藏王菩萨说我被列为地府不受欢迎者，除非五行三界毁灭，不然别想再去地府。”
“这不可能……”蝎子精催动牛车似乎想要撞开袁洪，但那拉车金牛喷气攒蹄，却无法前进一步。
“那地藏菩萨又送我了一对能分辨出他人姓名的眼睛，说取走了我绝不会在意的三十五分之一寿命，却不肯说一共多少，难道是三百五十年？”袁洪继续自言自语，抬头看看蝎子精和牛车：“‘纳吉卡’和‘囚牛’？这都是什么怪名？”
蝎子精大吃一惊，再次拉起缰绳想要调转车头跳走，袁洪手起棍落，先用黄棍将牛车横木砸断，又用红棍将束缚那“牛”的缰绳点燃。
囚牛直接现出原形试图反咬驾车的蝎子精，但她却十分机警地弃车而逃。
那龙子异兽望望袁洪，似乎想说什么，但此时猕猴王狐猴王以及牛魔王已经赶来，于是它闭口不言，破空而去。
“大白！我早知道你不会有事！”猕猴王在半空中就解除了变化，远远叫道：“快回来当你的猴王，这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他竟然真叫‘小强’……”袁洪仰头看着一众赶来的妖王，喃喃自语道。
“猿魔王，”待众妖王寒暄过后，铁扇公主扯着牛魔王走了出来：“我们下界已久，该回天庭了，你们既然已经统一东胜神洲，被天庭招安封官是早晚的事，说不定日后还有机会相见。”
“天规不算严苛，只要你们不直接举旗反天，或者大量杀伤凡人，又或者像狮驼王那样建国，玉帝是不会派天军来捉拿的。”牛魔王补充。
“此两事不急于一两天，”狐猴王道：“我们回花果山摆个流水席，为大王归来洗尘，庆祝一统东胜神洲七十二洞妖王，顺便也为牛魔王和兕魔王送行。”
——第6年——
南海，珞珈山。
赛太岁驾驶车辆降落于紫竹林外时，那拉车的黑熊精立刻一个翻滚现出人形，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紫竹林。
“嘿，愿赌服输，你还有好几百年的车要拉呢。”赛太岁扬声喊道，却令那黑熊跑得更快了。
“金毛，不，太岁，太岁。”九头狮子被捆的结结实实，无论哪张嘴都咬不到绳索，只得向金毛犼搭话：“这次是青狮领头，我只是给他送了个钉耙而已，捆成这样见菩萨实在太过失礼。”
“有道理。”赛太岁点头，然后解开青狮身上绳索，反而把九头狮子又加固了一遍，令他目瞪口呆。
“呵呵，”青狮绕到九头狮子面前道：“我与白象、金毛犼及谛听同属四大菩萨坐骑，互相之间不好撕破脸，若非如此，我手持天蓬那件神兵，又岂会毫无还手之力？”
“可，可恶……”九头狮子又挣扎两下，发现完全挣不开。
“哼，谁让你上次抢本王王位。”青狮嘲笑道。
“你！”“收声！”
青狮与九头狮子正欲争吵，金毛犼忽然喝道。
两头狮子刚刚闭嘴，便见惠岸行者从林中走出，扫了他们一眼，道：“菩萨正在金鱼池等候，你等皆变回原形跟我来。”
红发大汉点头，便化为一头似狮非狮，似犬非犬的庞然金毛巨兽，体型更比旁边化为原身的青狮还要大上两倍。
“哈哈哈！”九头狮子大笑：“这岂是‘不好’撕破脸？怕是‘不敢’罢。”
“勿吵！莫惊了菩萨！”惠岸行者抄起铁棒将九头狮子的脑袋咣咣咣打昏了五个，剩下四个讷讷不敢言，再看向青狮及金毛犼时，他们的狮脸上齐齐对他露出“早让你闭嘴不听”的戏谑笑意。
你等乃是珞珈山常客，自然知道这行者暴脾气，我那主人救苦天尊因与观音菩萨职能重叠，少有来往，又怎生得知？九头狮子瞪圆眼睛，却不敢再讲话。
惠岸行者提起九头狮子，带着青狮与金毛犼穿过紫竹林来到莲花池参见菩萨。
九头狮子抬眼看时，菩萨却没有端坐莲台，而是于莲花池旁观鱼，池中有一尾金灿灿之鲤鱼正甩尾、跳跃、在荷叶间游动做嬉戏状。
那家伙根本不是鲤鱼！九头狮子一时忘了刚刚被教训过，出声喝道：“兀那金龙！你装什么金鱼！”
咣咣咣，惠岸行者又抄起铁棒把狮子剩下的脑袋打昏了三个：“勿吵！”
“可那条鱼它真的不是金鱼……”九头狮子最后的脑袋做最后的抗争道。
“连你都能看出，你以为菩萨会不知？”惠岸行者这次没有用棍子敲昏它，只是不屑地说道。
那金鱼似乎被吓到，一甩尾巴直接沉入池底，而观音菩萨亦转脸向九头狮子这边看来。
青狮与金毛犼乖乖站定，一动不动，菩萨将目光从它们身上逐个划过，这才微微颔首道：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