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7章 遇故
在变幻莫测的荒野首先要自保，然后才去考虑其他事情，就算周凡已经进入了金丹境，也要遵守野外生存法则。
似那边完全看不见的厮杀，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置之不理。
当然就算周凡不说，他三个儿子性格冷淡，也不会理会那边的厮杀。
四人一狗继续往前。
只是他们没有走几步，那边的厮杀声却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厮杀的两方有一方在溃散逃亡，而逃亡的方向正是他们这边。
逃命的人速度当然不慢，只是数个呼吸间就有十来个武者从杂树丛林间飞奔而出。
周凡能清晰看到他们脸上的惶恐不安，仿佛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们。
这十来个武者嘴里大声嚷嚷着含糊不清的话，还来不及奔到山路前，他们的身体就彻底僵住了，他们的身体有着无数的血色细丝穿出，血色细丝疯狂抖动，把他们切割得支离破碎。
地上就只剩下一堆崩散的血肉，鲜血染红了草地。
杂树丛林间缓缓飘出一个白衣女子，那张脸就似敷上了一层白灰，她穿着如血绣花鞋，浑身弥漫骇人煞气。
女子低头看着地上的那堆血肉，她冷着脸道：“敢、敢劫、劫我？”
她说完这话，微微抬头，视线上移，看到了周凡，她然后怔了一下，“爹……”
“呸。”她很快改口道：“林、林无涯。”
周凡也脸色古怪，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活死尸智鬼尊张笨笨。
在千机巨坑，他最先从黑白螭手中逃出来，他本来以为张笨笨已经死在了黑白螭手中，没想到张笨笨活了下来。
“你没死呀。”周凡面露微笑道。
张笨笨先是面露惧意，但她很快狂笑道：“我、我不怕你，我已经进入了丹、丹劫境，该怕、怕的是你。”
她脚下那双血色绣花鞋有着无数血线顺着双脚蔓延而上，将她下半个身体都覆盖住。
地上死去武者的鲜血似墨水般渲染开，在飞快扩散，将周遭的地面都染上了血色。
张笨笨一开始就用上了她的符种。
周凡只是轻笑一声，他挥了挥手，小白三个与小妹都是迅速往后退。
地底的鲜血往周凡这边蔓延。
周凡没有看地上的鲜血，鲜血却是在他身前自动分开，他在血色地面闲庭信步，往张笨笨走去。
张笨笨面露不解，但她极为擅长战斗，只是一挥手，鲜血地面钻出了无数黑色阴影，阴影往周凡扑去。
“谁给你的勇气能赢我？”周凡双手没有动，那些黑色阴影骤然悬停。
他瞄了一眼这些黑色阴影，“这是你的劫力？有些独特，但还不够。”
周凡说话间，这些黑色阴影形状在变幻，变成了狰狞恶鬼，它们往张笨笨飞扑而去。
“这怎么可能？”张笨笨面露愕然，她的劫力与符种被对方控制了，她疯狂挥掌，无数的青黑掌罡将那些化作了狰狞恶鬼撕成碎片。
缠绕她身体的血丝在不断抖动。
青黑掌罡在撕碎恶鬼后继续往前，射向周凡。
周凡只是望了一眼，狂乱青黑掌罡就彻底湮灭消失于他身前。
张笨笨脸上露出了惧意，她完全看不懂周凡是如何做到的，这人的实力未免太恐怖了。
周凡距离她越来越近了，他依然一步步走着。
张笨笨见不敌就想后退，但她发现自己忽然无法抬脚了，她被定在了原地。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除了你还有谁？”周凡面露好奇问，他当初可是靠着舟小猫才逃出来的，要不是想知道他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早已将陷入幻象的张笨笨杀死了。
张笨笨没有说话，如丝血线疯狂蔓延，把她整个人覆盖了起来，只能看到无数的血线在抖动。
周凡脸色变得有些微妙，星霜锈刀劈了出去。
数十道灰色刀罡疾射而去，血线骤然收缩，连带着张笨笨消失在原地。
数十道灰色刀罡将杂树丛林劈得七零八落，张笨笨已经不见了踪影。
血色地面消散，周凡微微挑眉，他的六识开启，却是没有发现张笨笨的踪迹，张笨笨消失得很彻底。
周小白三兄弟与小妹走了回来。
“老爹，那个怪女人怎么样了？”周小黑问。
“让她逃走了。”周凡苦笑道。
张笨笨能够挣脱他的王之诡想幻象逃了，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很快想到的是张笨笨穿着的血色绣花鞋，当时在千机巨坑张笨笨差点就被舟小猫杀死，似乎也是那绣花鞋钻出的血线把她拉开了？
看来这血色绣花鞋不简单……周凡默默想，还有就是不见的时间不算长，但张笨笨的境界居然只比他差了一个大境界。
这样的提升速度不可谓不快，会不会与那血色绣花鞋有关呢？
就在周凡思索这些事的时候，山路的后面远处有商队过来了，他没有再细想，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被人见到也不好，他带着周小白他们快速离开了此地。
……
……
书院小池因为春天的到来长满了青绿小草。
老人还是穿着浅灰单衣，草鞋早已脱掉，他侧躺在草坪上，正认真翻看着手中的卷书。
端木小红在一边泡茶，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但他脸上的忧色怎么样也遮掩不住。
茶烟袅袅升腾，端木小红把泡好的茶端给名为林无涯的老人。
林无涯随手接住茶杯，他瞄了一眼自己的大弟子，顿时觉得手中的书索然无味，他仔细品茗了一口茶，“小红呀，你在担忧什么呢？”
“老师应该知道我在担忧什么。”端木小红苦笑道。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林无涯有些恼火放下茶杯道。
“老师为什么要这时候离开？”端木小红拿起乌黑茶壶给老师的茶杯倒茶问。
就在刚才，老师告诉他要周游列国去。
每一代书院圣人都会周游列国，走多远没有人知道，有时候一去就是数年甚至十数年。
圣人周游列国没有问题，但老师选择的时机实在不对，大劫将至，又如何能这时候离开呢？
第1528章 赠书
为什么这时候要离开魏国周游列国？
大弟子问这问题，林无涯并不意外，他满意笑道：“现在才问，你的性子磨砺得不错，起码不似以前那般急躁，我离开后，书院就交给你了，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弟子恐怕难以承担如此重任。”端木小红无奈道：“老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静极思动，想去就去了。”林无涯哈哈笑道：“我知道你是在担心大劫将至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大劫真的来了，我自会回来，这可是生我养我之地，又岂会临阵脱逃？”
“老师，你还是不愿意说。”端木小红沉默了一下道：“连我都不能知道吗？”
“你为什么就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林无涯苦恼喝了一杯茶，“也不是不能说，就是这事情有点丢人，你也知道你老师苦练童子功一辈子，春天来了最近实在是忍不了，想娶妻生子，但又怕那玩意几百年没用过不行了，就想去外面找个大夫，替我看看……”
端木小红：“……”
“你这骗三岁小孩的话休要再说。”端木小红这么好脾气的人也怒了。
林无涯见大弟子生气了，他干笑一声道：“好，是我错了，我说实话总行了吧，不过这确实是很丢人的事情，他不是要来了吗？所以我就想到外面躲一躲。”
“谁来？”端木小红怔了怔道，他想不出谁来能让林无涯要躲外面去。
“还有谁？”林无涯没好气道：“你前几天不是跟我说，一线生机要来镜都了吗？他来了，我自然要走。”
林无涯一直不准端木小红说出一线生机是谁，所以端木小红提及周凡时，都是用一线生机来指代。
“为什么他来了，老师就要离开？”端木小红越来越茫然。
林无涯嘿的一声笑道：“因为我擅长卜筮，研究天命，他来了，我要是忍不住看他，很可能会遭到反噬，但我又怕忍不住，所以最好是离开。”
“我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也提示我最好这时候离去周游列国，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端木小红微微沉默，要是因为这样，那老师离去，确实是无法的事情。
“卦象这样提示我离去，那说明你寻出来的人选不会有错，他就是能救书院救大魏的那一线生机。”林无涯又是微笑道。
“弟子有一事一直不明，老师既然不敢看他，如何知道他就是那一线生机？”端木小红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因为我看的是大的命势。”林无涯面露得意道：“大的命势揭示书院大考甲字班藏有一线生机，然后我再往细算，想看看谁是一线生机，却找不出他来。”
“算不出他是谁，更证明了大的命势没有看错，一线生机难觅，这才是正确的事情。”
端木小红愕然，还是忍不住道：“万一错了呢？”
“错了就错了呗，又没有什么损失。”林无涯笑容神秘又狡猾，“那你觉得他能救书院救大魏吗？”
端木小红摇头道：“我不敢肯定，但他确实很特别。”
“你不敢肯定那就够了。”林无涯拿起了杯子，把茶喝了下去，“我怕的就是你口中说出否定的答案，记住，此事关系重大，谁也不能说。”
“是。”端木小红一脸严肃道：“那不知老师准备何时离去？”
“我跟你说了，当然是现在就走。”林无涯笑道。
“现在吗……”端木小红急声道：“会不会太急了点？”
林无涯温和道：“我知道你这孩子肯定不舍得我离开，但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我师徒终会有相见的时候。”
端木小红面露难过之色，老师可以无忧无虑走，但他不能陪老师走，他要留下来看顾着书院，“老师不如带几个师弟去，让他们服侍你。”
“我又不是腿脚不利索，用得着谁服侍？”林无涯挥挥手不耐道：“我已经找到伴了，这事你就不用担心，我离去之后，你不用刻意隐瞒，反正也隐瞒不了。”
端木小红点头应了下来。
林无涯挠了挠脖子，他伸手捉向虚空，凭空抓出了一个蓝色包袱，他把包袱解开，把一本黄皮典籍递给端木小红，“这书是给你的，我走后，你早晚认真参详。”
端木小红接过蜡黄封皮上没有书名的典籍，认真道：“老师我会的了，只是这是什么书？”
“你打开不就知道了。”林无涯笑道：“这可是老师最珍贵的藏书，现在都交给你这个大弟子了，别跟其他师弟说，免得他们妒忌。”
端木小红翻开浏览了几页，发现上面都是妙笔生花的人物图，他没想到老师的临别赠礼居然是这种书，想说不要，但又怕伤了老师一番心意，他脸色涨红，呐呐无言。
林无涯见此哈哈大笑起来，“小红呐，你就是为人太正经，这点要改，知道了吗？”
“那书跟你开玩笑的，你收好，就算不喜欢，就当留作一个纪念。”林无涯又从包袱里取出一银一金两个锦囊，扔给端木小红。
端木小红接住两个锦囊。
“这两个锦囊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林无涯脸上笑容收敛，“只是我心血来.潮推衍所写。”
“老师，那我什么时候该打开它们？”端木小红问。
“等到你遇事不决，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打开它们，先打开银色锦囊……”林无涯面露无奈道：“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按照银色锦囊所说的去做。”
“弟子必定遵从师命……”
“这不是师命。”林无涯打断道：“我不在场，你只能根据形势自己判断去做，问问自己的心里该如何做，银色锦囊你要是做不到，那就立刻拆开金色锦囊，第二个金色锦囊应该不会让你为难。”
“如果还为难……”林无涯看了一眼湛蓝的天，叹息一声道：“那你就见机行事吧。”
端木小红听得满头雾水，他心里感到有些不安，老师难道是担心自己这一去，大劫赶不上回来了吗？
第1529章 老夫去也
“只是以防万一，未必就用得上。”林无涯看着有些不安的大弟子安慰道。
师徒二人说了会话，林无涯就站了起来笑道：“好了，为师去也。”
“恭送老师。”端木小红恭敬行礼道。
林无涯笑笑向前踏出一步，就消失在端木小红眼前。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被誉为天下第一都的镜都，也有贫民坊，当然天子脚下，就算是贫民，很少会饿死人。
贫民坊一般分布在镜都十万坊市的最外层区域。
三丫鬟坊就是其中一个贫民坊市，拥挤的低矮房屋，狭窄仅能容纳一人勉强通过的小巷，肮脏油腻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脸上污黑的三两小孩在一边嬉闹，偶尔踩过街道水洼，溅起乌黑水滴，门前的瘦妇人叉腰大声喝骂，显得吵闹而混乱。
本出身乡野的老人就似一个寻常的干瘦老头子，负手在背，笑眯眯从热闹的街道走过。
三丫鬟坊是他常来的地方，他熟悉这里的每一处地方。
他到烧酒铺告诉店主要打十斤烧酒。
“老林头，今天怎么这么豪气，买这么多烧酒？”店主奇怪问，以往老林头来，都是抠门只打半斤烧酒的。
“请人喝，你可别兑水呀，敢兑水老头子砸了你的店。”老人笑呵呵道。
“呸。”店主笑道：“我有哪一次卖给你兑水的酒了？”
店主与老人一边说话，一边熟练用木勺子把烧酒倒进十斤的酒埕子里。
“你拿得动么？要不我让伙计给你送过去？”店主又是笑着问，十斤烧酒加上酒埕子那就不轻了，一个老头子要是拿着走远路可不轻松。
“不用，我怎么就拿不动了？”老人把铜钱一分不少拿给了店主，单手就提起酒埕子走了。
“这老林头，看不出来，力气还挺大的呀？”店主看着老人单手提酒的背影有些讶异道。
老人走到巷角把酒埕往垃圾堆一扔，里面已经没有半滴酒。
他的腰间多了一个旧酒葫芦，他将酒埕里的烧酒全部移到了不算大的旧酒葫芦里。
他拧开葫芦塞，喝了一口酒，舒畅叹了一声。
酒不是好酒，浑浊火辣呛鼻，但他偏偏喜欢得很。
他满意一边饮酒一边走着，路过烧鸭铺又买了半只烧鸭，一边饮酒一边吃着刚出炉的烧鸭，心头越快畅快淋漓。
他只是一步就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离了三丫鬟坊，他饮酒吃肉，走遍了整座宛如巨兽般城市。
有贫穷如三丫鬟坊的坊市，有富贵繁华的世家豪富居住地，有中等百姓安居乐业的坊市。
他到了皇极河，看着河上停靠难以计数的画舫，这里晚上最热闹。
他顺着皇极河又到了镜都大码头，货船来来往往，从这里卸货下货。
且走且吃且喝。
没有太多的停顿，直至到了天镜大街，酒已饮完，肉也吃光。
他看着天镜大街尽头的那面瑰丽的镜子，静静注视着，低声自语：“谁的命又比谁珍贵呢？”
他面露嘲弄之色，其实他离去的原因没有完全告诉端木小红，隐瞒了一半。
他转身，向前踏出一步，已经到了城外。
城外白色瘦马拉着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个瞎子，瞎子戴着一顶圆帽，留着黑白相间的胡子，他耳朵颇灵，连忙从车辕起来站直对老人恭敬拱手道：“师叔。”
若是周凡在此，肯定会认出这个瞎子就是霄雷州府那个算命瞎子。
“没让你久等吧？”林无涯笑问。
“没有，就算师叔让我等一辈子，我也愿意等在这里。”瞎子苦笑道：“最好师叔永远别来，师叔去周游列国，那尽管去就是了，为何一定要捎带上我这个瞎子呢？”
“师叔有这么多目明手灵的弟子，随便找一个不比我这个瞎子好吗？”
“他们面对我这个老师，太恭敬谨慎，还是师侄更有意思一些。”林无涯上了马车哈哈笑道：“师侄别生气，等到了好地方，师叔带你去喝花酒去。”
“这样不好，不过师叔要带我去，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瞎子苦着脸，坐在马车上，他轻声唤道：“去去去。”
瘦马就扬蹄拖着马车去了，远离这座城。
翌日，书院圣人已离开镜都，周游列国的消息传到了所有镜都大人物耳中。
镜宫。
大魏天子是从舌公公那里听到了此事，他沉默了一下，只是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多问。
舌公公低头退到了一边，圣上的态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本来以为圣上会大怒发火，谁知道圣上出奇平静。
圣人离都，有人兴奋欢呼，有人皱眉担忧。
……
……
周凡在到达镜都前的数天，终于进入了金丹后期。
只是他为了赶路与稳固境界，暂时没有心思去想不死境的事情。
他与他的三个儿子、小妹是坐着木船在河流飘荡看到的镜都。
映入眼内的是符墙之内那斑斓色泽苍穹。
那是盘旋十万符柱的玉龙龙首喷吐的七彩光华。
大船小舟鳞次栉比从水门进去。
宽阔得能容纳巨船驶过的水门两边各设有一个巡逻营，负责水门安全，水门有着一道朦胧的白色光芒垂下来。
这道白色光芒是为了检测是否有怪谲的存在。
一旦白色光芒出现警告，巡逻营就会立刻检查通过的船只。
周凡并不是很担心，毕竟他早已知道只要小绻在他身体内，就不会被检查出来。
他坐的那艘木船果然顺利通过了白色光芒的检测。
木船在镜都大码头停靠，周凡他们就从船上下来，他坐的那艘船还有其他船也不断有人下船。
当然镜都大码头的更多是商船。
镜都也不仅仅是只有水门，周凡会选择坐船进入镜都，也只是因为顺路而已。
“这就是镜都吗？”有第一次到镜都的人大声嚷嚷起来。
周凡也是面露微笑，一眼看去，能看到大码头坊那青砖灰瓦的房子与宽阔的街道。
再远一些，还能隐隐看到盘旋玉符柱缓缓上下游动的玉龙在喷吐七彩光华。
再多的就无法看到了。
但这里就是镜都了。
第1530章 一石二鸟
从大码头坊坐着马车离开，直至天暗下来，华灯初上，周凡他们才从马车下来。
车夫告诉他们，这里是永兴坊。
永兴坊往前就是镜政坊，大魏六部与镜都府衙都设在镜政坊。
境政坊再前面就是镜宫。
镜政坊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在晚上镜政坊都灯火通明。
舟车劳顿，周凡决定带着小白他们找了个客栈应付一夜，明天再到镜政坊吏部报到。
永兴坊客栈众多，但每一客栈都生意不错，好在也因为客栈多，不用担心找不到居住的地方。
他找到了一家客栈，带着小白三兄弟以及小妹走了进去。
他们一进去就受到不少人的关注，更多的视线是落在小白三兄弟与小妹身上。
“这位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店小二上前点头哈腰笑着问，他瞥了一眼肥得圆.滚的小妹，忍不住道：“客官，你这头有毛猪要不还是留在外面……”
小妹：“……”
“这是我的狗。”周凡忍不住笑道：“你放心，要是弄脏了你的客栈，会赔偿你的。”
“客官误会了，我是怕吓到你家的狗。”店小二赶忙解释。
“我要住店还有吃饭。”周凡说道：“还有房吗？”
“有的。”店小二忙带着周凡他们去掌柜那里登记交钱，然后又引着周凡去房里放好一些行李。
行李放好后，周凡又带着小白三兄弟到客栈大厅吃饭。
在吃饭的时候，周凡发现客栈大厅吃饭的有好几桌都是武者。
他细细一想，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能到镜都来的，大多数是商贾与武者居多，普通人想来镜都也很难。
而这些商贾武者大多都会住在客栈，所以在客栈内遇到武者的概率当然不低了。
“看来客栈都是鱼龙混杂之地，夜晚睡觉时要小心才行，免得出事了都不知道。”周凡一边吃饭一边暗暗想。
他带着小白他们出来吃饭，也是想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
当然以他的实力，只要小心一些，不会有大事的。
而且这里是镜都，就算再大胆的修行者，对镜都都难免存在忌惮之心。
事实上正如他所想，一夜无事。
第二天天刚刚亮，房外街道就传来热闹喧哗之声。
周凡昨夜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不应该急着去镜政坊吏部报到，而是应该先去书院走一趟。
毕竟就算他到镜都来不是那周家死敌做的，但周家死敌知道他会来，都不知道会在前方给他设什么样的陷阱等着他。
他肯定周家死敌就是来自镜都的大势力，那镜都就算是周家死敌的地盘。
所以先知会书院一声，让书院知道他来了才是正事。
周凡决定之后，就带着小白他们坐上马车，往书院去了。
书院独占一坊之地，在镜都的东边，环境优雅，镜都以及镜都附近的学子都会在书院就读。
周凡到书院之后，就取出了自己的信物，说要拜访书院大先生。
在来镜都之前，他就询问过端木小红，知道端木小红会在书院逗留一段很长时间，现在应该也在镜都书院内。
果然，周凡等了一会，就见到了匆匆走来的端木小红。
“咦，这三个小家伙是……”端木小红与周凡问好之后，他看向了小白三兄弟，小家伙现在虽然是黑发黑瞳，但长得一模一样，引起注意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他们三个是我收养的孩子。”周凡干咳一声解释了几句，他就转移了话题。
“你现在已经什么境界了？”端木小红见周凡不愿意多说就笑着问起另一问题。
“金丹境。”周凡坦诚道。
“已经金丹境了。”端木小红微微动容，然后大喜道：“很好，在修行上面要是有需要，尽管开口就是了。”
端木小红也知道周凡背后还有一个钓神宗，在修行方面很多时候，周凡并不依靠书院，端木小红对此感到很无奈，他只能尽量帮忙，让周凡对书院有更多的归属感。
周凡笑着道谢一声，他沉吟了一下道：“大先生，花飞花无缘无故针对我的事情，我一直怀疑其背后有个势力想害我。”
端木小红脸色一肃，他道：“那你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并没有查到太多的线索。”周凡摇头道：“但我想能够指挥花飞花的势力，并不是什么小势力，我怀疑这个势力来自镜都。”
“来自镜都……”端木小红脸色微凝，这让他想得更多，周凡会被针对，会不会是其他与书院敌对的派系，例如世家已经知道了周凡对书院的重要性。
虽然不知道消息是如何走漏的，但要是如此，那就糟糕了，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不过这都是猜测而已。”周凡道：“但如果是这样，我此次到镜都来，那些人恐怕还会想法对付我。”
周凡只能说到这种程度，在没有彻底清楚那个周家死敌身份之前，他就连大先生也不敢多说。
“嗯，有这个可能。”端木小红道：“我会让书院这边注意的，那些人不敢明面来，就要提防暗地里的攻击，你又带着三个孩子，不如在书院这边暂时住下来，你看如何？”
让周凡住在书院，一来能护他安全，二来也能好好交流一下感情……端木小红觉得这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也好，那就麻烦大先生了。”周凡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
住在书院，当然比起其他地方要安全得多了。
端木小红立刻让人替周凡在书院寻了一个幽静的住处。
在这附近居住的大多是书院的教习，而且住处还布置了防御符阵。
“我就住在那里。”端木小红又给周凡介绍了他的住所。
他的住所离周凡的不算远，这样一有什么事，只要他在，都能够立刻赶过来。
能够住在书院，周凡顿时感觉到安全了不少，端木小红还有着很多事情要处理，他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周凡把行李什么都放好，又让小白三兄弟与小妹留在书院，说有什么事就用消息符联系他。
他要去吏部报到了。
第1531章 吏部与野狐派
天镜大街一条路直通镜宫，也会从镜政坊旁侧通过，不过每个入口都有守卫守住，寻常人难以进入里面。
周凡到了镜政坊之后，也是拿出身份证明物，守卫们立刻恭敬行礼，并分出一人将其带到了吏部。
到了吏部，交接给吏部的官员，那守卫立即离去。
“大人，这边请。”那名官员确认周凡身份无误之后，他脸色立刻变得严肃微妙起来。
周凡并不觉得奇怪，恐怕镜都少有官员不知道七大道主的。
周凡随着那名官员走进吏部，吏部里面的人员很忙碌做着自己的事情，甚至周凡与那名官员进来，也没有多少人抬头。
周凡被引进了一个宽阔的大厅。
“大人稍等，我们的尚书大人很快就会过来。”官员让人送上茶水之后，他轻声说了一句，就退了出去。
周凡在来镜都之前，对镜都官场可是做了一定功夫了解的，吏部尚书宁天瑞隶属野狐派，是野狐派两位首脑之一。
还有一个是工部尚书胡书明。
但周凡从秘密阁就知道，松散的野狐派能存活至今，背后有真正的首领，现在野狐派的两位首脑只是名义上的而已。
就是那真正的首领很神秘，就连秘密阁都查不出来。
大魏的其他大势力肯定也知道这件事。
有不少人认为野狐派的首领是大魏皇室，是当今圣上。
这样的猜测依据是野狐派从出现至今，能够发展到只是稍差世家、书院、大佛寺三大派系，唯有圣上才有这等本事。
但这样的猜测又不完全可靠，因为野狐派在出现那刻起，宣扬的就是君子朋而不党的政治观念，这种观念受到了不容于世家、书院、大佛寺三大派系的文官武将的欢迎，并迅速发展壮大。
野狐派一直维持这种松散的发展，官家这边当然不会对野狐派做什么。
毕竟派系之争即使真正存在，但书院、世家、大佛寺都不会掀开这块遮羞布，不会有人敢以结派营私为由来对付野狐派，结派营私的情况书院、世家、大佛寺更严重。
如果真有人知道野狐派的真正首领是谁，也许就只有统领野狐派名义上的两位首脑了。
当然或许他们两个都未必知道。
也有人怀疑，传说中野狐派首领未必存在，只是以讹传讹的说法，要不然如此松散的派系，又是这样的派系理念，那幕后首脑真的存在，他如何保证自己能够一直把握住这个派系？
仅仅依靠宁天瑞与胡书明吗？
周凡思索着这些事的时候，一个身穿深红官服下巴留着一撮长须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大厅，他眼神有些锐利打量了一眼周凡，立马面容温和拱手笑道：“这位肯定是寒北道主周大人了。”
“宁大人。”周凡也是站起拱手笑道。
道主权力很大，但官阶上两人却差不多，两人相互打过招呼之后，又坐着闲聊几句，没有多久就有三个官员拿着一叠纸进来给周凡办手续。
办完相关手续之后，宁天瑞笑道：“周大人，你的住处我们早就安排好，待会我就让人带你过去。”
“多谢宁大人，但我早已经寻到了住处，就不劳烦宁大人了。”周凡客气说道。
“周大人这么快就寻到了住处吗？”宁天瑞有些讶异道：“周大人要自己另寻住处这个没有问题，但烦请周大人告诉我你住哪里？”
“这不是我打探周大人的住处，而是圣上要是召见周大人，我也好派人去通知周大人。”
“我素来喜欢诗书这类东西，在书院结识了一个教习朋友，所以就在书院住了下来与那位朋友探讨诗词，宁大人可以派人去那里找我。”周凡面带笑意道。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周凡是书院一派的，但他也不想让人寻到借口参他一本。
“原来周大人住在书院。”宁天瑞点头表示知道，他又笑道：“我也素来听闻周大人的诗词才气，一首豪放诗《菊花台》一首婉约词《声声慢》传唱天下，周菊花之名天下皆知，实在让我等没才气之辈羡慕不已。”
菊花之名天下皆知……周凡嘴角扯了扯，他感到有些心塞勉强干笑一声道：“哪里哪里，只是侥幸之作……”
周凡不想再留下来，而是告辞。
宁天瑞客气挽留一下，见周凡坚持离去，就将周凡客气送出了吏部。
宁天瑞返回大厅，坐下喝了口茶，面露思索之色。
“大人。”一个他的亲信下官走了进来，微微躬身。
“有点奇怪。”宁天瑞低声自语道。
“奇怪在哪里？”亲信忙问，宁天瑞要是不开口，他不敢问，但大人开口了，他自然要识趣问一下。
“这周凡从头到尾表现得都没有太大问题，也看不出深浅，但有个地方不对，在刚才我称赞他诗词才气天下皆知时，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宁天瑞挑眉道：“是我说错话了吗？”
“就似你拍我马屁时，我就算知道了是假的，我也会很高兴。”
亲信谄媚笑道：“我平时对大人所说都是真话大实话，可没有半句吹捧之言。”
“你这人呀，就是会说话。”宁天瑞哈哈笑道。
“大人，那周凡来报到了，那我们用不用借此做些什么？”那亲信又是压低声音问。
“不用。”宁天瑞脸上笑容收敛，“没这个必要。”
亲信没有多问，只是微微点头，退了出去。
宁天瑞又喝了口茶，他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说没这个必要，是因为周凡来报到了，那此刻恐怕消息早已从吏部传出去，传入了所有镜都大人物的耳中。
其实野狐派与周凡也有不小的矛盾，如霄雷州四征使的位置就是野狐派从周凡手中夺得，并且周凡会到黑水都护府任职，野狐派也在在其中花了很大力气，还有花飞花曾经也是野狐派的……
这周凡倒是沉得住气，在刚才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就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宁天瑞不觉得奇怪，毕竟能在这样的年龄当上了寒北道主，又怎能把他当作一般的年轻人看待呢？
只是……
“镜都这水深不见底，可不好趟，可别淹死了。”宁天瑞轻笑着放下茶杯想。
第1532章 请帖
周凡从吏部出来，只是回首望了一眼，他可没有忘记他与野狐派之间的矛盾可不少，但现在，他不在自己的地盘，就算真的想报复，也要寻准合适的机会再说。
他又让马车去仪鸾司总府，准备拜会一下大司首东门吹笛。
大魏七大道主名义上受到大司首管辖，他当然要去拜会一下这个上官。
只是他来到仪鸾司总府，投上名帖，却是被一个小吏出来告知，大司首抱恙在身，不宜见客，请周大人回去。
周凡：“……”
他明白了，东门吹笛是不想见他，他曾听闻东门吹笛在朝中是罕见的中立派，现在看来传闻不假……
东门吹笛不见他，他就没有在外面多停留，而是坐上了马车回书院，三个儿子在书院，他有些不放心，办完了事情，就不想在外面停留。
回到书院自己的住处，发现周小白三个正在认真修炼，而小妹在一旁趴着睡觉，他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担心实在多余。
以小白他们三个对一切都不关心的态度，怎么可能会离开住处？
只是到了中午，他住处之外就有人在唤他，“周大人在吗？”
周凡朝小白三个打了手势，小白三个就停下了修炼，周凡回答：“在，谁呀？”
他打开门，发现是书院的门房，他出入书院，所以对这门房有些印象。
书院门房能进入这里，自然也是经过允许才可以的。
“周大人，这里有三封请帖是给你的。”门房把三封请帖递给周凡，“这三封请帖是差不多时间来的，所以我就一起送来了。”
他是解释自己并没有耽搁。
请帖？
周凡脸色平静，他接过请帖多谢一声，门房离去之后，他关上门，才细细打量红色请帖。
他在镜都可没有多少熟悉的人，谁会邀请他？
他将三封请帖拆开一一看了起来，三封请帖看完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
三封请帖的邀请者身份都很尊贵，而且很一致，都是大魏皇子！
请帖分别是大皇子、四十五皇子、一百零一皇子送来的。
大皇子邀请他去赏春花。
四十五皇子邀请他去参加诗会。
一百零一皇子邀他去观赏武斗大赛。
周凡看着这三个请帖，沉默了起来，他明白，这很可能是拉拢，背后是诸位皇子对皇位继承权之争。
大魏天子在位两百余年，要是身体没有问题，应该还能活很久，毕竟这又不是什么普通人。
所以他来镜都之前，从来没考虑过皇子的问题。
难道大魏天子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危在旦夕，大魏的皇子们已经开始争夺继承权了吗？
要是这样，那他这个一道之主，当然会成为争取的对象。
可是不应该，要是大魏天子身体出了问题，书院这边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给他。
又或者是他想多了。
周凡又仔细想了一会，他与小白三个说了一声，就离开了住处，来到大先生的住处外唤了一声，没有人回应之后，他才拿出消息符，给大先生发了一道消息。
如此费了一番周折，他才寻到了端木小红，把三张请帖交给了端木小红，又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端木小红随意看了看请帖，他想了想道：“你是道主，现在来了镜都，他们想拉拢你并不奇怪，在镜都，皇子们一向很活跃，只要他们不触犯大魏律令，圣上素来懒得理会他们，你不用多想。”
大先生这样说，那就不是大魏天子身体出问题了，只是皇子们常规操作……周凡默默地想，他很快说道：“那我该如何处理这些请帖？”
“这个……”端木小红面露无奈道：“我对这些事一向不擅长……对了，可以找五师弟，听听他的意见，他最近还说想跟你见一面。”
周凡很快就在书院见到了圣人的五弟子当朝中书侍郎陈拯。
“五先生。”周凡笑着拱手行礼道：“多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他在官场上能走得如此顺利，书院文官派系给的支持可不少，而书院文官主要是以陈拯为首，就算大先生不说，周凡也知道，陈拯在这里面出了不少力气。
陈拯哈哈笑道：“既然你喊我五先生，那我就不喊你周大人了。”
“五先生，叫我周凡就好。”周凡道，对方年龄比他大，就算直呼他名字，都算不得什么。
陈拯也不客气应了下来，他与周凡闲聊，却在观察周凡，他见周凡，是不明白老师与大师兄为什么这么重视这个人？
要知道周凡也就是半路加入的书院，当然周凡现在也证明了他的实力，就算是书院悉心培养的核心弟子，也不可能以这种年龄成为一道之主。
周凡成为寒北道主，即使表面上道主要与所有派系的关系疏远……但对书院的帮助同样很大。
闲聊几句，周凡就把自己遇到的麻烦事全部说了出来。
陈拯收敛心思，认真听着，他听完后，又拿起请帖看了看，一脸轻松笑道：“这个很容易解决，看你想怎么做了，要是不想去，那就全部推了，如果你想去见见这些皇子，那就得全部都去。”
周凡微微一怔，他有些不明白。
“你是手握重权的外臣，一个都不见最好，那你就是表明了不想与皇子交好态度，这样他们明白之后，谁也不敢多说什么。”陈拯解释道。
“同样想去也是如此，请帖来者不拒，你全部都见了，那说明你只是客气应酬，不想得罪皇子而已，他们同样会明白。”
“全部都不见，我可以理解，但要是都去见了，会不会惹圣上不喜？”周凡皱眉道。
在他看来，与皇子有瓜葛，岂不是大忌？
“要是其他国家或许如此。”陈拯轻笑道：“但圣上可不会在意这种事，在镜都，无论是哪位朝中大臣都可以与皇子光明正大联系交好，从来没有人因此而或获罪。”
“圣上真是宽仁。”周凡沉默了一下赞道，他本来以为身为君王，对这种事肯定会十分忌惮，没想到那位居然会对此视而不见。
是真的视而不见，要不然陈拯不会如此说。
“圣上宽仁，但你毕竟是道主，所以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别让一些人找到弹劾你的机会，所以要么不见要么全见。”陈拯又是说。
“我对皇子们都不太了解，希望五先生告诉我一些有关他们的事情。”周凡对此事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想法，但还是想了解得更多一些。
陈拯喝了口茶水，“除了那些不能继承大统的公主之外，到现在为止，圣上共生有两百零三个皇子。”
第1533章 不争书院
二百零三个皇子……周凡嘴角扯了扯，但他考虑到大魏天子在位时间，这又似乎一点都不多。
“二百零三个皇子之中，又有五个夭折了，这么多皇子之中十分优秀者足有数十个。”陈拯摇头道：“别说是你，就算是我无法全部认得。”
“圣上对皇子们都采取了放养政策，不管不问，任由他们自由进出镜宫，除了日常大节庆，需要全部回宫外，他们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周凡面露讶异，这大魏天子做事真是古怪，对皇子不管不问，难道是觉得自己的儿子多了，不怕到时找不到优秀的继承者吗？
“那这些皇子之中现在最出色的有哪些？”周凡问。
“给你送请帖来的大皇子、四十五皇子、一百零一皇子名气都不小。”陈拯想了想道：“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六皇子、十七皇子、七十一皇子、八十六皇子。”
名气……周凡注意到陈拯的用词，他问的是出色，不过他没有出言纠正，也许是陈拯都不知道他们谁出色，又或者是不想评论他们谁更优秀。
这些皇子之中，六皇子最为周凡所熟悉，他想到这个六皇子可能就是面首会首脑，就感到一阵恶寒。
“现在提这些还太早了。”陈拯道：“圣上还没有立太子的意思。”
陈拯又给周凡说了一些皇子的事情，周凡也问了几句，过了好一会，他才笑着致谢。
“那你打算怎样做？”陈拯问，“我的建议归我的建议，你就算想与某位皇子交好，书院也不会阻止。”
“我来镜都只是向圣上述职，无心赴宴。”周凡道，他才不想掺和这皇权之争，这绝对是坑人无数的大漩涡。
他已经成为一道之主，短时间内都无法再得以进步，以他的权力修为更不用依附这些皇子们。
最好的做法当然是敬而远之，他之前努力爬得这么高，是想为了得到更多的修炼资源以及让周家死敌无法光明正大对付他。
至于皇子们对皇权的争夺，他这个新任道主还是不要参与的好，至少暂时不要参与。
“这样做最稳妥。”陈拯赞道：“不过决定不去赴宴，还是要让人回复一下他们的，你肯定不知道这些皇子住在哪里，我找一个人过来给你跑腿，处理这些琐事。”
“不仅是这些事，其他事也可以找他替你去做，要是实在解决不了的你可以找我或大师兄。”
“如此就麻烦五先生了。”
周凡解决了这事，就不再打扰陈拯，而是开口告辞。
陈拯把周凡送走了，转身寻到了正在与人商量事情的端木小红。
“事情解决了吗？”端木小红把那人请走之后，才开口问。
“解决了，他决定不去赴任何皇子的宴请。”陈拯笑道。
“你觉得他如何？”端木小红又问。
陈拯笑道：“老师与大师兄看重的人，又能差到哪里去呢？而且他都成为寒北道主了，证明大师兄与老师没有看错人。”
“我是说你觉得他人品如何？”端木小红摇头道。
“这……”陈拯顿了一下道：“日久见人心，老师也说看人要长远来看，我现在只是感觉他为人很谨慎，其余的很难看出来。”
“也对。”端木小红笑道：“是我太心急了。”
他不是信不过周凡，而是周凡对书院来说太重要，他未免有些紧张，害怕自己看错人了。
陈拯沉默，他知道老师与大师兄心里都藏着事，但老师与大师兄都不愿意说，他就无法再问。
“那些皇子真的是不肯放过任何拉拢的机会。”端木小红又是面露无奈道。
“师兄，这可是天下最至高无上的位置，他们当然不会放弃任何的机会。”陈拯面露苦涩，“虽然表面上各大势力都是置身旁观，但我想他们暗地里都有与一些皇子接触过，扶持了一个两个甚至三个皇子。”
“这样一旦那些他们扶持的皇子登上皇位，他们将会有更丰厚的回报。”
“师兄，难道我们真的不做，眼睁睁看着吗？”
陈拯之前已经多次向老师还有大师兄提议过，可以在暗处选择一两个品行不错的优秀皇子扶持一下，只是被否决了。
“师弟呀，此事休要再提。”端木小红叹息道：“老师因为当年的事情，就很反感再做这样的事情。”
陈拯沉默了一下，大师兄口中说的事情，是指当年老师费了很多心思扶持当时还是皇子的圣上坐上了皇位一事。
“为什么老师如此反感？”陈拯忍不住道：“是因为圣上登上皇位之后，看似终日无所作为吗？可是就算如此，大魏国力依然蒸蒸日上，在历代之中都是寥寥可数的盛世，而且圣上对书院一向礼待有加，对老师更是很尊重。”
“此事牵涉重大，没得老师允许，我不能告诉你。”端木小红摇头道：“皇位一事，老师既然说不参与，那我们就不必参与，将来无论是哪个皇子坐上了皇位，都离不开我们书院的辅佐。”
“师弟又何必太执着这种事呢？”
端木小红说这话是有底气的，书院树大根深，就算隔岸观火皇位之争，等皇子坐上了皇位，成了皇帝，只要脑袋不被门板夹了，都不会对书院做什么。
“话虽如此，但一个亲近书院的皇帝与不亲近书院的皇帝还是有区别的。”陈拯叹气道：“罢了罢了，不争就不争。”
“只是师兄，老师为什么这时候去周游列国？”陈拯面容一肃问。
端木小红感到脑袋痛，这已经不是一个师弟这样问了，消息传出来之后，无论是在镜都还是不在镜都的师弟们都问了这事。
“我不是统一告诉你们了吗？”端木小红拍了拍额头道：“老师周游列国是临时起意，我也拦不住。”
他不想说谎，但又不得不说谎，心里面感觉有些愧疚。
“大劫将至，老师这样实在太乱来了。”陈拯忿忿不平道：“就算他一向很乱来，但这次未免太过分了。”
“老师一向如此。”端木小红安慰道：“老师说他会在大劫到来时回来，让我们不用担心。”
第1534章 借法
周凡回到自己的住处，他很快发现，在他离开这段时间，又多了三位皇子的请帖。
这请帖是小白他们开门替周凡收下的。
周凡随意翻了翻，都是以各种理由邀请他去赴宴的，他无奈扔到了一边。
没有多久，陈拯就派了他的一个家仆来供周凡差遣。
周凡连忙写了六个帖子让陈拯这个家仆给他去婉拒了那六位皇子。
但这只是开始。
皇子们的请帖还是在短短三天内如雪花一般向他飞来。
周凡写回帖都写到想吐，他都不知道回绝了多少位皇子的请帖。
就连排名最末只有两岁的两百零三皇子也给他发来了请帖。
“你只有两岁大，发请帖给我，我去了你说话会说全了吗？”周凡有些哭笑不得想。
但他想是这样想，也知道只有两岁的小皇子肯定是没有妖孽到会发来请帖，估计是背后的皇妃让人发来的请帖。
除了让他印象深刻的小皇子外，陈拯提过的六皇子、十七皇子、四十五皇子、七十一皇子、八十六皇子都让人发来了请帖。
大多数皇子发一次请帖被他婉拒之后，就没有再打扰，不过有数位皇子似乎是想表达出重视之意，被婉拒之后，还是反反复复发来请帖。
周凡对此觉得烦不胜烦，那数位乐此不疲的皇子之中就有六皇子。
“六皇子呀六皇子，我就算赴谁的宴都不敢赴你的。”周凡嘴角扯了扯想。
他最后干脆就将那数位皇子反复发来请帖交给陈拯派来的家仆，让他抄写自己之前的回帖理由回复，然后自己做其他事去了。
至于那位圣上，也不知在想什么，应该已知道他这个寒北道主来镜都才对的，为什么一直不召见他呢？
其实周凡还是有些期待这次见面的，他可从来没有见过活着的皇帝。
这位圣上的事情听了不少，应该不是那种残暴的皇帝，最多的评价就是‘宽仁’一词。
但周凡心里明白，有时候宽仁一词极端一点说那就可能是庸碌无为的昏君。
不过无论怎样，要见过才知道。
但天子不召见，他这个外臣只能耐心等着，为了避免不可知的危险等着他，他那里都没有去，只是留在书院老实修炼以及浏览书院藏书室的典籍。
大先生确实很好，镜都书院藏书室任由他浏览阅读，但周凡也明白，太珍贵的功法秘术之类典籍，书院肯定早已藏了起来，不过他也不在意，他更多是补充自己欠缺的修行知识。
一晃眼他来到镜都又过了十天，在这十天时间内，在他潜心修炼之下，他的金丹境后期越发稳固圆满。
那个圣上始终没有召见他，他趁着这段空闲时间已经在考虑金丹境下一境不死境的事情。
金丹大成，可以丹火淬炼肉身，使得肉身再进一步，不仅肉身变得比金身境更强横，就算是受到外伤，能迅速愈合，断肢也能立刻接续回去，故这一境被称为不死境。
这一境是继金身境之后肉身有着质变的境界，就连寿元也会再度增加一百。
周凡挠了挠头，除开肉身强横、真元寿数增加，这一境对他来说，肉身愈合与他的冥螅逆轮体能力有些重叠了。
不过就算愈合能力重叠了能再进一境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这些都是他从书院看来的对不死境这一境的介绍。
这一境除了小心丹火淬炼危险，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危险，就是要寻到新的合适不死境功法。
不死境功法主要是控制丹火淬炼，以及进入不死境之后，运转真元对肉身的温养。
不过按照惯例，他要先问问婴九这个家伙，看这一境是否会存在他不知道的事情以及看她哪里是否有合适的功法。
深夜，周凡还是似以往那样，熟睡之后就出现在船上。
他出现的瞬间，小白三兄弟也同样出现在船上。
“你们来了呀。”婴九笑着说，“我等你们可是等得不耐烦了。”
“什么事情？”周凡原本想问不死境的事情，没想到婴九开口说这话，使得他怔了一下问。
“我要挑战船了。”婴九脸上浮现邪异的笑说，“你那三个儿子的法则按照约定现在就要借给我。”
“你现在要挑战船？”周凡脸色微变。
“是呀，要是再不挑战就没机会了。”婴九脸带笑意道：“我又不是蠢蛋，我能感觉到那河面之外有着奇怪的东西正向这边而来。”
“要是等它到了，我杀了它就要沉眠了，这样对我来说，可不划算，还不如提前动手，提前沉眠，把那奇怪的东西留给船自己处理。”
周凡还想说话，但婴九已经朝小白三人招了招手，小白三个就化作了苍白的气雾、深蓝的水、漆黑的光。
雾、水、光向着婴九飞去，被她吞入了口中。
她的身体幻化出深蓝的水甲，左手与右手分别幻化出苍白的雾刃、漆黑的光刃。
两短刃是法则所幻化。
婴九体内的气息越来越强大。
周凡连忙往船尾跑去，船够大，但他还是感到忐忑不安，这婴九全力施展，会不会把他波及进去？
“你先让我出去，你再跟它打。”周凡大声喊道，至于小白三兄弟，问题应该不大。
他话刚落下，灰色的雾气就把他包裹起来，但他没有离去，灰色雾气化作了一个透明的泡沫，他向着天空巨大的血球升起。
“我就知道船舍不得你死。”婴九抬头看了一眼周凡笑道：“我本来还想利用你再增加一分胜算的，可惜，看来无法用了。”
她轻轻一跺脚，喀喇一声，坚不可摧的甲板骤然开裂。
船裂开了两半。
船上灰色雾气全部涌来，化作一个雾气巨人，雾气巨人双手十指伸展出十条锁链，锁链上法则之音嗡嗡响起，荡起一圈圈涟漪。
婴九冷哼一声，她疾冲了上去，双刃切割而出。
嗤！
竖着裂开两半的船被横着切开，灰河也被切成了两半。
但双刃在触碰法则之链的瞬间，却无法切断法则凝聚的十条锁链，十条法则神链犹如灵敏的毒蛇向着婴九缠绕而来。
只是她的身体犹如泡沫一样破碎。
她出现在了雾气巨人的身后，双刃一划，法则之力汹涌而出就把雾气巨人切得支离破碎。
这一雾气巨人消散，空中的雾气不断涌来，幻化出数百的雾气巨人。
“我比你更多。”婴九开口，她开口即是法则，心之法则。
她的身体分出成千的婴九。
成千的婴九与数百的雾气巨人战在了一起，法则与法则的碰撞，犹如金色大日炸开，爆发出巨大能量波动，湮灭了底下支离破碎的船，千重浪涛冲起，伴随着无数的怪物魂鱼。
魂鱼被爆发开的法则涟漪杀死，唯有灰色河水落下。
唯独空中的巨大血球与在泡沫中观战的周凡没有受到影响。
但周凡也看不清双方的交战了，交战的能量波动宛如可以破碎日月星河，贯穿空间。
他感到自己的人魂支撑不住，就不敢再勉力看下去，闭上了双眼。
直至一切安静下来，他才睁开了眼，看到下方又出现了一艘没遭到破坏的船。
而船上甲板只剩下一颗头。
婴九的头。
第1535章 离去的婴九
婴九死了吗？
周凡被泡沫笼罩着，看着甲板上的人头想，他很快又担心起自己的三个儿子，因为他的三个儿子并没有出现在船上。
泡沫带着周凡飞了下去，直至靠近甲板，泡沫才噗的一声消散，使得周凡落在甲板上。
“我的儿子呢？”周凡看着婴九的人头问。
婴九能剩下人头，那就很可能没有死。
人头自动翻转了过来面对着周凡，她的眼睛没有闭上，而是睁着的，她笑道：“别担心，我之前可是发过誓的，他们要是受到了伤害，我还能活下来？他们只是因为力量用尽，被提前送了出去而已。”
果然没有死……周凡嘴角扯了扯，同时心里松了口气，他问：“你输了吗？”
“废话。”婴九没好气道：“我要是不输，能成这个样子吗？我现在连重塑肉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凡觉得自己确实问了一句废话，婴九怎么可能会赢呢？
婴九又哈哈大笑了起来，难听刺耳的笑声中显得她很兴奋。
输了都这么开心，该不会是彻底疯了吧？周凡心头剧跳想。
“强，真是太强了。”婴九脸露诡异的笑，“借助了那三个小家伙的力量，加上我的力量，没想到还是一败涂地。”
“这已经很不错了。”周凡安慰道：“我见过一些引导者被压制得很惨的。”
“你懂什么？”婴九不屑道：“那些引导者是被禁锢了大部分力量才会如此，我是要求公平一战，被彻底放开了力量，这根本不一样。”
“那你是会立刻进入沉眠了吗？”周凡确实不懂，他问出自己更关心的事情。
“当然。”婴九道：“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而且因为我要沉眠了，你也很快会被传送出去。”
周凡发现果然如此，他双脚已经有灰雾缠绕上来，看来他没有办法问太多的事情了，包括不死境的问题。
“怎么？”婴九笑道：“不跟我说几句依依惜别的话吗？还是说因为我要进入沉眠了，你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心里确实挺开心的，你这疯子终于要走了……周凡干笑一声道：“怎么会，虽然你看起来不是很好说话，但你也确实帮了我不少忙，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我相信我们终会有见面的一天。”
“那天到来的时候，我们都能摆脱船的控制……”周凡呃了一声道：“不过你似乎不是想摆脱船的控制。”
“知道就好。”婴九没好气道：“好了，废话你说完了，那就闭上嘴别烦我，我要在沉眠之前，好好回味那一战。”
“我能不能问你最后一件事？”周凡还是忍不住问，灰雾已经缠绕到他的双肩，就快要将他彻底掩没。
“问吧。”婴九道。
“你曾经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周凡好奇道。
这个问题看似很突兀，但他就是想知道，似婴九这么性格疯狂的人会不会喜欢一个人？
婴九面皮抖了抖平静道：“我就应该把你杀了。”
周凡大笑出声，他的脑袋被雾气覆盖，整个人彻底消失在了船上。
待周凡消失之后，婴九沉默着，她想起了那个洒满阳光的小院，只是早已回不去了。
只是微微恍神了一下，她的脸色又变得冷漠，她看着甲板轻笑道：“真的是好算计，把我身上的好东西都掏光给他，就让我沉眠。”
“还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把我杀剩一个头……”
婴九脸上露出了一个罕见的委屈表情，“你太绝情了，我认识你多久，他才认识你多久？”
灰雾滚动，凝成了一个笑脸。
婴九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为什么对他如此好，不过这次醒来我玩得很开心，就是可惜还是没有赢你……”
笑声在船上回荡着，灰雾飘来，遮绕着了整艘船，唯独剩下天空悬挂着的巨大血球映照在灰河上。
……
……
周凡醒来，确认小白三兄弟没有事之后，他松了口气之余，又认真询问起昨夜发生的事情。
只是小白三个在被婴九借用法则之后，对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周凡就没有再问，他挠了挠头，婴九这个疯女人走了，以后他不用面对这个疯女人，这是好事。
但是他要面对新苏醒的引导者，婴九都这么难对付了，谁知道新的引导者会是什么样子的人？
周凡又连忙叮嘱起小白三个，告诉他们今晚会有新的引导者登场，务必要小心一些。
一天无事，很快就到了深夜。
周凡并没有很紧张，但难免有些忐忑地合上了眼，希望不要再是婴九那样的疯子。
灰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他高度警惕看着四周，大声喊道：“小白、小蓝、小黑你们在哪里？”
“老爹，我们在你后面。”小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好，你们不要动，就这样站着，小心不要掉到河里。”周凡说。
灰雾浓厚，盲目乱走，很容易落入新苏醒引导者的陷阱之中。
那新引导者肯定是在观察着他们，灰雾浓厚的情况不是第一次见了，有几次引导者苏醒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周凡控制雾气的手段只是很简单的控制小部分，所以他无法做到驱散雾气。
“这位前辈，能不能驱散灰雾？”周凡微微挑眉问。
他等了一会，依然没有任何声音回应。
“前辈，我要钓鱼。”周凡又说道。
他试着逼那个引导者现身或说话。
他身前灰雾散了一些，出现了一张四方桌，桌上斜倚着七根不同颜色的钓竿。
好吧，这招果然行不通……周凡面露无奈，他盘腿坐了下来，但这引导者应该不是陪练型引导者，要不然可能出手揍他一顿了。
那引导者不肯现身，又不肯说话，那他只能与那引导者耗着，耗到雾气消退又或者时间到退出灰河空间为止。
雾气不是每一夜都会如此浓厚。
周凡为了确认自己的三个儿子没有出事，他时不时开口与他们三个说话，得到回应才放心下去。
这种僵持状态只是持续了一会，灰雾变得稀薄起来。
第1536章 万国的天与地
雾气变稀，周凡这才发现，他前方甲板上多了一个白玉台阶。
台阶之上是黄金座位，在座位上坐着一个看起来约五岁左右的小男孩。
小男孩头戴九金龙冠冕，身着赭黄金龙袍，腰带饰有十二青玉环，脚踏金丝靴。
如此华贵的装束穿在他的身上，却没有任何一丝不合适之处，宛如他天生就是该这样穿着，只有这样华贵的装束才衬得起他。
他那精雕玉琢的小脸严肃而坚毅，端坐在皇座上的他正漠然注视着周凡。
周凡看着这个小男孩，心里面浮现的是‘皇帝’、‘天子’一样的词汇，看起来只是小孩子的他给人一种气吞山河，唯我独尊的威严感。
他甚至认为世间恐怕没有比这小孩更加似天子的了。
当然周凡心里明白，看起来是小孩子，实际上肯定是都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老怪物。
能成为引导者的都是顶尖的修士。
“阁下的事吾都知道了。”小男孩淡淡道：“吾也承认阁下有些特殊，但阁下想吾助你，还是不够，因为这辅佐者制度是以后一直都有，还是因你而设，这还无法确认。”
“不过有了这样的变化，吾可以赠一个机会你，就看你能否把握住了，如果你能把握住，吾就给予你公平交易的机会。”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周凡问。
“吾乃是一万个国家的统治者，万国无可争议的皇，最至高无上的存在，阁下还没有资格知道吾之名，阁下与阁下的三个儿子与吾说话时，要用上敬语，称吾为万国的天与地。”小男孩平静道。
万国的天与地……周凡仰望着白玉阶上的小男孩，他嘴角扯了扯，感到这称呼羞耻度爆表，而且他也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小男孩要坐在白玉阶的皇座上了，估计是为了让他仰望他。
要不然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又自称是万国之皇，肯定是不愿意抬头与周凡说话的。
至于万国之皇……这个周凡觉得真假都有可能，他顺从道：“万国的天与地，不知道你说的机会是什么呢？”
我就姑且当哄小孩子了……周凡强忍住不适，喊出了这称呼。
小白三兄弟只是走近老爹身边，在进来之前，老爹就交代过他们，尽量不要开口说话，一切交给他来应付，所以他们三个都没有开口说话。
“你很识趣，不似一些登船者敢出言蔑视吾，他们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万国之皇满意地点点头，“吾统治这么多的国度，身边能人无数，但能留在吾身边的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这个机会就是，你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没有价值的生灵吾就没有帮他的必要，当然机会只有一次，吾不会给你第二次的机会，你要自己把握好。”
只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看来这个引导者似乎不是那么难说话……周凡忙道：“那不知万国的天与地，你希望我做些什么呢？”
“愚蠢！”万国之皇斥道：“这需要你去想，如果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说明你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周凡见对方生气了，他就没有再问，而是认真思索了起来。
引导者最想要什么？
除了婴九这个疯子，其他引导者都是为了摆脱船的控制，这个引导者应该也不例外。
“我不敢说肯定，但应该是最可能帮助你摆脱船控制的登船者。”周凡试探着说。
万国之皇双眼蕴含怒意道：“荒谬，你以为吾身为万国之皇，会被船囚禁在这里吗？”
“吾与其他引导者可不同，吾可是万国的帝皇，又岂会被船囚禁？”
“只要吾想，世间没有一切能拦得住吾，就算是命运都会站在吾这一边。”
“你可懂了吗？”
“……”周凡怔了一下道：“伟大的万国天与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艘船上？”
“吾当然是自愿登船的。”万国之皇淡淡道：“吾要是不愿意，谁能将吾送上船？”
“就算是船也不可能做得到这样的事情。”
“你为什么自愿上船？”周凡脸色古怪问。
“按照协议，我让船抹除了我这部分的记忆。”万国之皇道：“所以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清楚，但吾猜得到是因为什么。”
“能让吾自愿上船，自然是天下出了问题，吾是天下之主，吾当拯救天下。”
周凡：“……”
“原来是这样，那我懂了。”周凡觉得这个自称万国之皇的引导者比婴九病得更重，这是完全疯了呀，把自己催眠成与船合作了，既然能搬出这样一套自我催眠的说辞。
不过完全疯了，总比半疯好对付。
“可惜，遗憾。”万国之皇叹了口气，“船这老家伙，寻来的登船者都不靠谱，让吾太失望了，但吾也不怪他，因为要寻一个合格的登船者实在是太难了，吾只能耐心等待。”
“不知道船寻找合格的登船者是为了什么呢？”周凡忍不住问。
“还能做什么？”万国之皇不悦道：“自然是当吾之矛，替吾扫清一切的障碍，当吾之盾，替吾挡住一切刀剑，供吾驱使，助吾拯救天下。”
原来我是武器……周凡默默腹诽一句，他笑道：“所以我证明自己的价值，就能成为合格的登船者，对吗？”
只要能获得这个小皇帝的帮助，那就算暂时当一下他的属下也没关系。
“当然不可能。”万国之皇沉声道：“吾与船想寻的登船者，要是独一无二的，不是普通人，我统御万国，什么人没见过，我给你机会证明自己存在价值，只是存在一丝可能性成为那个期望中的人，只要有这样一丝可能，吾就会给你公平交易的机会。”
“但想获得吾的认同，你还要展现更多的东西，吾父曾说，好的帝皇伟大之处在于即使是尘埃也能让其散发出璀璨的光辉。”
“但吾怕你连尘埃都算不上。”
周凡：“……”
我已经低微到连尘埃也不如了吗……周凡默默地想。
第1537章 人来
“周凡。”万国之皇缓缓道：“吾已经跟你说得够多了，你只有今夜这样的一个机会展示自己的价值，要是你连自己有什么都不知道，那吾自明夜起不会再见你。”
周凡沉默，他现在有些犹豫起来，他真的很怀疑这个小男孩彻底疯了，一个疯了的引导者说话能信吗？
别到时候把自己给坑了……但他观这小男孩说话语气，就算是疯了，也是一个傲气的疯子，他决定先试试说服他，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得到有用的东西。
要是不能，那以后就只能靠钓鱼了，熬到这疯孩子沉眠为止，直到下一个引导者苏醒为止。
他想到这里，就干咳一声道：“我现在金丹后期，从武境到道境金丹，我每一境都走得很扎实，基础少有同阶修行者能与我比较。”
“我拥有龙神血，我拥有谲人天赋冥螅逆轮体，我通过龙神血学会了时间系基础法则、通过混沌旧魔体学会了旧日法则。”
“我拥有天下独二的符种王之诡想，学会了王之诡想法则，我拥有法则型法宝，使得我可以催动强大的心之法则。”
“这四种法则虽然我还不算精通，只是懂得粗浅皮毛，但我会让它们越来越强大……”
小男孩端坐皇座，他听完之后只是淡淡道：“不错，吾也能看到你不少信息，你没有诓骗吾，你的基础罕有的扎实，就算是吾当初在你这个境界，也没有掌握这么多的法则，但这还不够……”
还不够……周凡眼角跳了跳，他想了想道：“我有很多辅佐者，他们都是我的儿女，他们都愿意尽心尽力辅佐我。”
“我大女儿蚀芙是一个谲人，她具有统御怪谲群的谲人天赋，现在她有数万的部下。”
“我二女儿是人龙混血，她拥有的龙神血浓度比我要高多了，她深受龙族重视，现在在龙族圣地学习爱，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强大的修士。”
“我三女儿同样是谲人，但她是三谲人天赋谲人，拥有我的冥螅逆轮体、大梦千春秋以及还有一种我也不知道的谲人天赋，这三种谲人天赋至少有两种谲人天赋十分强大，而且她还解决了三谲人天赋后患问题，能够顺利成长。”
周凡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三个儿子，他骄傲道：“我的三个儿子，相信你也看出来了，他们是法则之子，天生就能掌控法则，稍加练习就能远超一般修士。”
“不错。”小男孩又是轻轻点头。
“但天不生吾，万古皇道如长夜，吾乃万国之皇，只要吾喊一声‘人来’，就会有无数修士云集，武者更是如恒河沙数般数不清，他们之中不乏天赋卓绝的武者，实力顶尖的修士，他们会高呼吾皇万岁，心甘情愿为吾抛头颅洒热血。”
“你的孩儿们就算再优秀，他们的人数太少了，起不了多大作用。”
那你倒是喊呀，恐怕你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来……周凡心里默默腹诽，他的忍耐快到了极限，要不是担心惹怒了这疯子，把他一家四口全扔到河里去，他早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他想放弃了，说不定这看起来似小孩的引导者只是逗他玩的，他想了想又道：“船很重视我，它无数次出手帮我，要不然我肯定没有今天这样扎实的基础以及修为境界。”
“万国的天与地，你与船合作，船如此重视我，难道这还不能证明我的价值吗？”
小男孩微微挑眉，只是这一挑眉，就骤然生出让人容易屈服的霸王之气。
周凡觉得自己能说的都说了，要是这万国之皇还说不行，那他就干脆放弃好了，疯子不能得罪，他就当这次没有引导者了。
“吾感觉到你没有说谎。”小男孩道：“不过人很容易自我感觉良好，吾需要问问船。”
“船，你真的很重视他吗？”小男孩看着甲板问。
等了一会，见小男孩没有说话，周凡忍不住问：“船怎样说？”
“船没有回答吾。”小男孩道。
你不是说自己是船的合作伙伴吗，它怎么没回你话？周凡心里默默地想，当然他还是没有说出来，免得刺激了这小男孩。
“船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未必有空回答吾。”小男孩解释道：“但船没有回答，姑且当是它默认了。”
周凡：“……”
“船曾经让很多登船者上船，吾也见过很多登船者，那些登船者从来没有得到过船的任何帮助。”小男孩缓缓道：“你这话打动了吾，吾就算你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万国的天与地，既然船如此重视我，那你是不是应该尽力帮我，好让我尽快成为你口中合格的人选。”周凡趁机忽悠道。
“那可不行。”小男孩态度坚定道：“吾是万国之皇，皇应该冷静看待一切。”
“即使船重视你，但船是船，吾是吾，船无法左右吾的意见，吾自有主张。”
“船重视你不代表你能得到吾的认同，只是你可以列入吾考察的人选之中。”
“在此之前，一切还是要靠你自己，现在吾赐予你公平交易的机会，你还不谢恩？”
谢恩……周凡嘴角扯了扯，他当然不可能下跪，大魏就算面见天子也没有跪礼，他只是按照大魏官场下官见上官的礼仪，拱手道：“谢谢万国的天与地。”
要是这疯子要他跪拜，那他还是算了吧，只是一个公平交易的机会而已，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尊严都搭上去。
幸好这小男孩也没有让周凡跪下来谢恩的意思，他只是微微点头，表示接受了周凡的谢恩。
“万国的天与地，我已经金丹后期了，现在想知道不死境的一些信息，还望告知。”周凡忙说出自己的需求。
他也是在试探这疑似疯了的小男孩身为引导者的水平，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他今晚就白忙活了。
“基础的你自己去查，不懂的才来问吾。”小男孩问。
“基础的我已经知道，我想问不死境如何才算是完美？”周凡解释道。
“不死境没有太多的秘密可言，这一境很简单，想在这一境比其他人更领先，那丹火与功法都是其中的关键。”小男孩耐心解释道：“你结出金丹越强，丹火淬炼出的肉身就越强。”
“功法同样有着影响，它影响着你丹火淬炼的路线与蕴养肉身，差距也是这两个因素造成的，有些不死境后期极限就是接回断肢，但有些不死境后期极限是断肢没有了，都能断肢重生，当然还有更强的。”
“丹火已定，无法更改，唯有功法可以选择……”
小男孩说到这里又是威严点点头，“你金丹完美，这个问题不用担心，功法吾这里也有适合你的……”
第1538章 二阶功法
有功法合适他？
周凡听到小男孩这样说精神一振问：“什么功法？”
“不死境阶段的《混沌旧魔功》。”小男孩用平静语气道。
混沌旧魔功？
周凡脸露狂喜，如果说现在他最想要的功法，那肯定是混沌旧魔功！
他的混沌旧魔功只是金身境的，所以他的混沌旧魔体并不完整，同样地他的旧日法则也就不算强。
只有混沌旧魔体再度进化，这种来自混沌旧魔的特殊法则才能变得更强。
“这是第二阶段的《混沌旧魔功》吗？”周凡压下心中的喜悦问道。
混沌旧魔功的创造者是王今，舟小猫说很可能是混沌今魔的王，今王。
这功法有多少本周凡也不知道，但功法应该是接连在一起的，要是中间缺少了一环，那他也用不上，所以他要问清楚，不死境阶段的《混沌旧魔功》是不是衔接金身境的《混沌旧魔功》？
“当然是。”小男孩有些不悦道：“吾知道你修炼了混沌旧魔体，那肯定是修炼了第一阶段的混沌旧魔功，要不是第二阶段的《混沌旧魔功》，吾怎么会说适合你呢？”
果然是第二阶段的混沌旧魔功，周凡的心脏急剧跳了一下，金身境的混沌旧魔功是第一阶，不死境的混沌旧魔功是第二阶，看来混沌旧魔功与炼体有很大的关系。
“这功法完整可修炼吗？”周凡又是小心翼翼问，“我不是不相信万国的天与地，只是我得到第一阶段的《混沌旧魔功》时，舟小猫对我说过，这功法来自王今，但功法很难……未必就弥补完了的。”
“王今就是混沌今魔的今王。”小男孩缓缓道：“他曾经来过万国，只是当时我年龄还小，还没有登临皇位，当时还是吾父为皇，吾父与他较量切磋过，那一战，吾父略输一筹。”
“后来他在吾家住了一段时间，补完了《混沌旧魔功》第二阶段，在离去之前将之赠送给吾父，最后落到了吾的手上。”
周凡脸色微微变化，如果小男孩没有说疯话，那他口中的万国确实很厉害，他的父亲前万国之皇居然能够与混沌今魔的王较量，仅仅略输一筹？
“这功法在吾手中这么久，你以为完不完整吾会不知道吗？”小男孩缓缓道：“今王留下了这功法，那就是弥补完整了的，否则吾不会对你说这事。”
“那今王有没有说混沌旧魔功有几阶段？”周凡又道。
“不知道。”小男孩摇头道：“但第二阶段修炼完就等于混沌旧魔体进入了门槛，可以媲美一个成年混沌旧魔掌握的旧日法则了，只是与混沌旧魔中的高手相比有着不小的距离。”
“当年今王完成混沌旧魔功第二阶段之后，说第三阶很难恐怕完不成了。”
“也就是说混沌旧魔功可能只有第二阶段了。”
周凡感到有些惋惜叹了口气，那可能就真的止步第二阶了，不过能将这功法推演到媲美一个成年混沌旧魔的程度，这今王的才华堪称旷古绝今了。
“可惜。”小男孩微微挑眉道：“这混沌旧魔功的第一第二阶段吾都有，但其修炼要求实在太严苛了，要求一个金身境修士掌握时间系法则，这样的要求当年吾也无法达到，所以吾也没有修炼过这功法。”
“你是吾见过第一个修成混沌旧魔体的人类修士。”
周凡也是因为龙神血的原因，才得以提前接触了时间法则，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达到修炼混沌旧魔功的要求。
“不知万国的天与地想要什么才会把《混沌旧魔功》兑换给我？”周凡弄明白缘由之后，小心翼翼问。
小男孩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拍皇座的金黄扶手。
一缕灰雾飘来，化作了透明琉璃球，琉璃球上有着灰雾数字标注着周凡目前拥有的大灰虫数量：四百三十四万二千八百九十六。
“你的大灰虫足够兑换。”小男孩道：“那吾就要两百万条大灰虫。”
两百万条大灰虫……周凡毫不犹豫道：“没问题。”
现在钓一次鱼都需要五十多万条大灰虫，这处河面肯定没有混沌旧魔功第二阶，两百万条大灰虫能够换来这么稀有的功法，这价格绝对合理，甚至比他预计的还要便宜。
看来能得到这万国之皇的公平交易还是不错的。
但想来很少有登船者能够得到这公平交易的机会，周凡的条件都差点达不到，最后要不是加上了船很重视他这一说法，这万国之皇都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周凡同意之后，小男孩看了一眼琉璃球，琉璃球飞出一道灰色的光芒，琉璃球的数字瞬间减少两百万，灰色光芒落在了小男孩手心之内，消失不见。
小男孩伸手捉来一缕灰雾，灰雾在他手中幻化成一个黑木盒子，他松开手，黑木盒子就向着周凡飘去，落在了周凡手中。
周凡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自然是名为《混沌旧魔功》的典籍。
他拿起典籍翻了两页，就跟小男孩说的一样，这是混沌旧魔功的第二阶功法，同时也是不死境才能修炼的功法。
他转身让小白三兄弟自己修炼，而他则是走到一边琢磨起第二阶的混沌旧魔功。
婴九沉眠得很快，但她早已将她自创适合法则之子的修炼之法教给了小白三兄弟，所以婴九的离开，对他们三个来说影响也不算大。
坐在白玉高台上的小男孩，开始看着小白三兄弟修炼还饶有兴趣，但他只看不出声，看了一会，就闭上了眼睛。
周凡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出言多说什么。
他心里有些好奇：难道你能在白玉高台的皇座上坐一辈子不下来吗？
不过他觉得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以这小男孩表现出来的皇者气度，要是他从白玉高台上下来，那身高就比小白三兄弟高一点。
这样如何展现皇者气度？
周凡想是这样想，但他可不敢说出来，否则肯定会被视为对万国之皇的挑衅，刚刚刷出来的好感度就全完了。
再说，这不过是他的无端揣测，说不定万国之皇只是懒得下来，并不是怕自己下来了要被他俯视……
第1539章 功绩
时间一到，周凡父子四人就消失在船上。
周凡父子四人一消失，在皇座端坐闭目养神状的小男孩就睁开了眼。
他站了起来，从白玉台阶上迈步而下，他往下走时，姿态端正优雅，展现出贵族气质。
他彻底走下台阶之后，就伸出小手捶了捶腰背，龇牙咧嘴，事实上他修行境界高深，就算坐着不动一万年，腰也不会有事，但一直坐着不动，他就是想捶捶而已。
捶完腰背之后，他又板起了小脸恢复严肃稳重的表情。
“这么多次的沉眠苏醒。”他淡淡道：“船，你终于寻到了一个尚可入吾眼的登船者，希望你没有看错，他不要让吾失望，否则……”
说到这里，他双眉微挑，叹息道：“也不知外面的世界还能支撑多久？吾的子民们还能支撑多久？”
灰色雾气微微飘荡，似乎在回应他。
他只是轻轻叹息，很快又是傲然道：“吾岂可有这等丧气心态，吾是万国之皇，无论事态多糟糕，吾终会扫荡一切荆棘障碍。”
……
……
“没想到这次会遇到一个完全疯了引导者……”周凡起床后，吸收了混沌旧魔功的知识之后，他想起昨夜的那个万国之皇，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但总好过婴九那个半疯的引导者，完全疯了起码也愿意提供帮助，而且他可是万国之皇，连混沌旧魔功第二阶都有，身上的好东西肯定不少。”
“不过这个引导者都完全疯了，那下一个引导者会怎么样？”周凡想起这个问题，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起来。
但万国之皇才刚出现，对他来说，现在考虑这个问题未免太早了一些。
“大魏天子可能是真的把我给忘了……想回寒北道，除非出了什么大事，需要我回去解决，不然想回去，暂时是不可能的了。”周凡轻叹口气，既然这样，那他就只能趁着这段时间，把混沌旧魔功二阶给琢磨透，争取早日进入不死境。
镜都本来就是一座城，里面的人如周凡想出来，但在外面，同样有很多人想进来。
如奥公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天气回暖，黑水城的天气依然冷飕飕的，奥公公心里却更冷，那风好似无处不钻，直接钻入他的心。
他刚刚才知道周凡居然去了镜都述职！
周凡都能去镜都了，而他却还是只能留在寒北道这鬼地方，回不去镜都，他怎么能不抓狂？
干爹发给他的这么多家书说一切安好，让他不用担心。
六个弟弟们发来的家书也说一切安好，让他不用担心。
但就是这样，他才担心。
干爹与弟弟们肯定是在安慰他，镜宫是什么地方他能不知道吗？
那就是龙潭虎穴，水深得每踏出一步都能淹死人的地方。
干爹在宫中身居高位，十八个大总管除了那个地位超然的鹅公公，其余十六个大总管可不是什么善茬，每时每刻都在觊觎着干爹手中的权力。
“没有我小奥在，干爹在宫里就等于没了双臂。”
“在我不在宫的这段日子，干爹肯定是步步艰辛，危险重重，度日如年。”
“要不是如此，干爹早就应该想法把我调回去才对的。”
“但我还不能回镜宫，回到干爹的身边帮他。”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必须想法调回镜宫去……”
奥公公面露坚毅之色，他很快将皱深深唤了过来，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大人，既然这样，那我不如辞了这大都护一职，陪你回镜都。”皱深深毫不犹豫道。
黑水大都护位高权重，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希望当上黑水大都护，但对皱深深来说，这样的职位可有可无，他只看重两件事，第一就是击败周凡，第二是报答奥公公的恩情。
“那怎么行？”奥公公摇头道：“要是没有了功绩，我们只是辞官去镜都，咱家如何能够顺利入镜宫帮干爹他？”
这样灰溜溜回去他也只能在宫外看着，什么也帮不上忙，不符合他的想法。
“那大人，我们该如何做？”皱深深可不擅长这种事，他做黑水大都护，决策的事情都是由府里的参谋做，战斗的事才交给他。
“小皱，你的实力咱家是放心的，现在就是功绩不够，所以咱们要想法捞取更多的功绩。”奥公公道：“功绩足够了，咱家就有办法运作，把你以及咱家都平调回镜都，谋一个好职位。”
“话虽如此，但功绩何来？”皱深深深深皱眉，功绩不是一时间就能获得的。
“这个问题，咱家在你过来之前，咱家就已经想好了。”奥公公一脸自信道：“把黑水都护府的雪盗扫荡一遍，寒北道十三大盗，黑水都护府就有两大盗在，咱们想法把他们给灭了，功绩就足够了！”
“大人，只是他们行踪缥缈不定，这个想法恐怕不可行。”皱深深苦笑道。
剿灭十三大盗，是寒北道三州一府都想做的事情，但这样的事情并不简单，十三大盗能够存活至今都不是简单之辈。
以他的实力，任何一大盗都不会是他对手，但想在荒野之外寻到雪盗团实在太难了。
“以前难，但现在可不难。”奥公公从长袖之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皱深深，“这是杜泥通过秘密渠道发给我们的信，现在府里只有钱参谋、我知道。”
皱深深没有生气，因为奥公公插手大都护府的事，是名正言顺的，他也信得过奥公公。
他把信接过，好奇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脸上露出又惊又喜之色，“寒北道主府为什么能够掌控十三大盗的行踪？”
“周凡是如何做到的？”皱深深有些不解道，信里面说这事是周凡在离去之前亲手布置的。
想准确掌控十三大盗的行踪，除非寒北道所有非官方武者都成了寒北道主府的眼线，要不然这根本无法做到。
但谁能掌控所有寒北道非官方武者？
“我也不知道。”奥公公兴奋道：“但这消息应该不会有假，而且周凡承诺，剿灭十三大盗的功劳全部归于三州一府，他只需要寒北道太平无事。”
“所以功劳都会是我们的。”奥公公说到这里，又酸溜溜道：“他是寒北道主，底下的人做出什么功绩，都会分他一份，他当然不用抢功劳了。”
第1540章 光与暗
皱深深倒是不在乎这点小事，他又看了一遍杜泥发来的秘密信件，为了保密，所以知道此次剿灭雪盗行动的人很少，并且约定了一致行动的时间。
“大人，我要去筹备人手了。”皱深深抬头说道，他眼中带着狂热的战意。
“好，那你快去，注意了，没到需要时，都不要告诉他们要做什么。”奥公公叮嘱道。
这种事就算奥公公不叮嘱，皱深深也明白，他只是微微点头，就匆匆离去。
奥公公高兴地在屋内走了几步，有了功绩，就算小皱成为黑水大都护时间不长，但也可以想法调回镜都任职，不用高升，平调就可以。
他也需要提前为小皱，为自己铺垫一下了。
“干爹，我要回来了。”奥公公高兴之余心里默默地想。
从他被贬到天凉里那刻起，他就想着回宫。
天凉里……奥公公想起这个他最初厌恶，但又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起来。
“哎，也不知那笨秃驴圆惠与燕归来怎么样了？一走就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道给咱家寄一封信什么的……”
……
……
荒西道青莲州大佛寺。
大佛寺很大，大到堪比一县之地，寺即是县，县即是寺。
大佛寺下辖五乡六十六里，在乡里之间都是虔诚的信徒。
五乡六十六里寺庙三千，每一庙香火鼎盛，寺庙上空烟气成云，白雾缭绕。
但大佛寺又很小，小到只有腹地中心那座寻常普通的寺庙才真正挂上了大佛寺的牌匾。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才是大佛寺。
大佛寺很少接见外客，天下间只有寥寥可数的外人才得以入内。
但这里从来不是大佛寺高僧的什么修行圣地，只要是大佛寺僧人就能得以随意进出大佛寺。
大佛寺每隔段时间都会收养一批无家可归的孩子，抚养他们长大。
佛门素来提倡众生平等，收养的孩子从来不问资质来历，只要无家可归，没有亲人抚养，就能进庙修行。
要是成年能够自力更生不想当和尚，也可以还俗离开寺庙。
因而寺庙算不得清净肃穆，一群小和尚在随庙中师父念经修行时，还算规矩，只是一旦功课做完，他们就会大声欢呼从大殿奔出来。
庙中的成年僧人对此只是微微一笑，由得这些小孩欢呼玩耍。
庙中规矩，小和尚们不得随意踏出寺庙，他们做完功课都是从前殿出来往后院奔去。
从前殿走出到后院，就必须经过佛手广场，小和尚们到了广场，吱吱喳喳的声音都是突然停了下来。
荒西道是大魏最炎热的地方，夏季还没到，春季就烈日曝晒炙烤大地。
佛手广场内跪着一个僧人，僧人只是闭目跪着，他已经在这里跪了将近一年。
每天都会有庙里的和尚为他送来水与食物。
小和尚们很好奇，这个僧人为什么要跪在这里？
但他们性子再顽皮，也被庙里的师父叮嘱过，不准他们靠近那个僧人。
小和尚们每天从佛手广场穿过，都能见到这个僧人在这里跪着，起初这个僧人肥头大耳，但现在早已经消瘦得不似以前的他，只是那阴沉的脸越发坚毅。
小和尚们不知为何有点害怕这个僧人，他们从佛手广场穿过，都会下意识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
小和尚们进入后院，僧人就似不知道一样，他在等。
即使他心里早已有答案，但他依然在等。
因为师父不说，他的答案就不算数。
小和尚们不知道的是，他曾经在深冬时站起来过，离开佛手广场，到了般若林。
寒气深深的冬季，般若林百花凋零，盛开的花只有寥寥数种。
缠绕灌木的忍冬长出了紫红新叶，在寒冬中生机勃勃。
新叶凛冬不凋，是为忍冬。
那是的他叹息一声，明白那个叫净云的和尚何以会喜欢忍冬，因为他希望能似忍冬般熬过对他来说漫长的寒冬，长出寓意新生的紫红新叶。
只是他还是无法熬过寒冬，更无法新生。
他转身离开般若林，跪在佛手广场上，模糊的想法在那个寒冷冬天才清晰起来。
他跪在佛手广场上，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要不是寺庙慈悲，给他送来食物与水，他跪不死，但也会饿死在这个广场内。
夕阳下来，昏红的光洒落在佛手广场上，他睁开了眼。
他眼前出现了一个老和尚，和尚满脸皱纹，稀疏眉毛银白，正慈悲看着他。
“师父。”他认真带着敬意磕头。
眼前的老和尚不是大佛寺十八堂首座，也不是什么名气大的高僧大德，他只是庙里抚养小和尚的老和尚慧旋。
慧旋是他最尊重的人，就算是首座在他心中都不如这个寺庙外默默无闻的老和尚。
是慧旋抚养他长大，只是他等的不是慧旋。
“圆惠，如果师父让你离开，你会不会走？”慧旋轻叹口气道。
“会。”圆惠毫不犹豫道。
“但师父开不了这个口，庙里也没有人敢出声让师父劝你离开。”慧旋道：“他们的意思是你喜欢跪着，就让你一直跪着，跪到你愿意离开为止。”
圆惠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听着，佛寺会这样做他并不奇怪。
“你要一个答案，但寺里就连首座都不能给你答案。”慧旋口中的首座指的是讲经首座，他又道：“或许老首座能给你答案，但没有人能打扰老首座。”
“师父本来想说人生难得糊涂，但你跪了这么久，答案对你肯定很重要，这样的话连师父都糊弄不了。”慧旋看着自己的弟子，目露慈爱，“当年这么多弟子之中，你天性愚钝，修行天赋也不行，中下之资，但师父最喜欢你，师父有时候也想不明白。”
“是弟子辜负了师父的疼爱。”圆惠声音嘶哑，双目微红。
慧旋抬头看着那快看不见的夕阳，“当年师父还是一个小和尚时，那时老首座就已经是老首座。”
“老首座很少现身，但那天，书院圣人来了大佛寺，老首座就现身了。”
“师父当时得以侥幸随侍在侧，书院圣人来势汹汹，他开口说我们和尚不事生产，是大魏子民的吸血水蛭。”
“老首座只是微笑说佛家给信徒信仰，护佑信徒平安，信徒愿意供奉佛家，各取所需，何来水蛭说法？”
“书院圣人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他讥讽说佛家所给信仰，只是为了让信徒愚昧，越愚昧越信仰，他们书院不同，书院宗旨是使教书育人，使民众明智，使他们知道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他说如果佛家唯一可取之处，那就是护佑信徒平安，但这不公平，信徒可是供佛家吸血一辈子的，就算没有佛家，大魏官家、书院都会护佑子民平安，而民众不用连心都卖给佛家。”
“老首座与书院圣人就此争锋相对，最后老首座说有光就有暗，世间一切不外如是，书院、官家同样有看不见的暗，又何必如此执着不放？”
“书院圣人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他坦诚书院或许有不好的暗，但这暗绝对没有佛家这般大……”
慧旋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缓缓道：“老首座与那位书院圣人都是世间一等一智慧高超之辈，这场争论是没有结果的，以师父的愚笨当然难以辨认其中的对与错。”
“但师父始终记得老首座所说的，世间有光就有暗，大佛寺就是如此，你认为大佛寺有存在的必要吗？”
圆惠面露茫然，这是从小养大他的家，就如师父所说的，他天性愚钝，修佛修武都不太行，这样的问题他敢回答吗？
他一直以大佛寺为家，可以为大佛寺牺牲自己的性命，大道理一向不懂，现在却不得不直面这样的问题，要是大佛寺没有存在的必要，那他活着的意义何在？
“弟子不知。”圆惠声音沙哑道。
慧旋将视线从夕阳移回来，他轻声问：“那你还想知道自己要问的答案吗？”
“你想等首座来告诉你答案，师父当然无法似教你念经那样，替你解释经文告诉你准确意思，但当年的事，其实是师父一手操持的，所以师父可以告诉你当年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圆惠的心颤抖起来，他愕然抬头看着师父，他不敢相信师父是主导者，师父是那么善良的人，从小就一直关心爱护着他们。
“出家人不打诳语。”慧旋平静道：“你应该知道师父不会说谎骗你，当年眼看小佛寺渐渐崛起壮大，得到官家认可让我们佛寺更是如鲠在喉，十八堂首座日夜焦虑，寝食难安，害怕大佛寺两千多年传承毁于我们手中。”
“后来寺中有人提议，送一批优秀弟子到小佛寺……”慧旋道：“身负使命的弟子要对大佛寺忠诚，又要是小佛寺无法辨认是大佛寺派来的，那就只有挑选那些年龄小的孩子。”
慧旋闭目，他沉默了一下道：“如你所想，圆化有着谲人天赋，小佛寺喜欢这样的弟子，我们就将圆化以及其他弟子挑选出来，暗地里训练了一两年之后，就将他们送入了小佛寺。”
圆惠想起了净云和尚，他脸露痛苦，果然就如他所想，净云就是圆化。
他有心想问，究竟送了多少弟子执行这样的计划，但他看着闭目的师父，还是不忍问，因为他问了，下了决心与他对话的师父肯定会说，一旦说了，那会让师父陷入很为难的境地。
“当年圆化同意做这样的事吗？”圆惠忍不住问。
“他当年连十岁都不到，同意又如何？不同意又如何？”慧旋还是没有睁眼，他的脸露出慈悲叹息道：“在未来的日子，这些人肯定会后悔作出了这样的选择，一辈子只能充当大佛寺的暗，担惊受怕，害怕被小佛寺发现，为大佛寺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你说他们会不后悔吗？”
圆惠想起圆化死前所说的话，他这时才感受到圆化死前的挣扎痛苦，他们可是佛家弟子，那次献祭血阵，召唤音规麼分身降临，圆化可是想害死全城的人。
他心里面骤然升起愤怒的火焰，他恨不得烧死自己算了，这样他就不用知道这样的事情。
可是怨得了谁，是他一定要寻求这样不堪的真相，他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痛苦。
“就为了对付小佛寺……”他看着面带慈悲的慧旋，他发现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个如师如父的人，他是如此陌生，陌生到让他感到害怕。
他是如何能下得这样的狠心，把圆化他们往那样的火坑推？
只是这终究是他最尊重的师父，他还是无法说出任何狠心的话。
慧旋忽而睁眼看着圆惠面露微笑，他斜斜倒在地上，口鼻之间鲜血涌.出。
圆惠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把慧旋扶起，就想张口大喊，只是慧旋伸手捉住了他的左臂，摇了摇头轻声道：“别叫他们，这是师父的选择。”
“师父，你为何……为何……”他六神无主。
“当年师父送走了那么多弟子……”慧旋口鼻血流不停，面上浮现巨大哀伤，“师父对不起圆化他们，师父感到很愧疚……只是师父从小就在佛寺长大，师父又怎能忍心看到它被毁掉……”
“当年师父就该死了，但心里面侥幸想着也许能看到圆化他们回来的那一天……现在圆化他们活着的也没有几个了，错还是错了……圆化他们犯下的罪孽都应该算在我身上……”
他眼泪流下，对师父的怒立刻消散了，他想做些什么，却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圆惠……圆惠……”慧旋捉住他的手臂越来越用力，但气息越来越弱。
“师父，你说，我听着。”他忙应道。
“别再管这事，离开、离开……”老和尚松开了手。
他怔了一下，放声痛哭。
越来越多的和尚汇聚而来，看着广场上的他抱着自己的师父痛哭，悲伤在黄昏中弥漫。
没有人出声，只是沉默看着。
大多数和尚散去，只是剩下两个老和尚留在广场看着圆惠，他们低头脸色平静替死去的慧旋念经。
第1541章 愤怒与老燕
广场上的哭声渐渐消失，圆惠抹了抹眼泪，他抱起已死去的老和尚，没有看身旁站着的两个老和尚，向着佛手广场之外走去。
“站住！”其中一个面容严肃的老和尚沉声道：“你要走就走，但把慧旋师弟留下来。”
开口说话的是戒律堂首座燃木。
只是圆惠没有理，他继续往前。
燃木面露怒意，就想出手，但他身旁的另一老和尚叹了口气道：“慧旋师弟把大佛寺当作自己的家，我想他死后也希望葬在大佛寺，你这样带走他真的好吗？”
这个说话的是般若堂首座燃悲。
圆惠浑身颤了一下，他转身看着两个大佛寺首座，他又看了一眼口鼻皆是血，死去的可怜老人，那素来阴沉的脸变得有些狰狞，“他把这里当家，可你们是怎么逼死他的？”
燃木与燃悲两人都是沉默，慧旋的死他们确实有责任，慧旋师弟素来心善，潜心修佛，当年的事就不应该交给他去做。
圆惠低头看着已死去的师父，他不想将师父留在这里，但他又知道就算大佛寺对师父如此，师父肯定是愿意留在这里。
他悲从中来，还是把师父放在了地上。
他看着燃木与燃悲，想起刚刚死去的师父，想起死去的圆化诸位师弟，那一直压着的怒火爆发了出来，“唵嘛呢叭咪吽，蒙他娘谁呢叭咪吽！”
他发出凄凉而癫狂的怒笑离去。
燃木气得浑身颤抖，再度想出手把圆惠留下。
只是燃悲轻轻一拂宽大僧袍，摇了摇头。
燃木怒视着拦下他的燃悲，“师兄，他辱骂……”
“阿弥陀佛，慧旋师弟的遗愿你忘了吗？”燃悲叹了口气道。
燃木沉默，没有再出手的意思，慧旋留下的唯一遗愿就是希望他们不要为难圆惠。
否则圆惠一个小小的后辈，他们岂容他放肆至此？
“只是就这样放他离开合适吗？”燃木沉声道：“他可是知道了这件事的。”
“又有什么不合适的？”燃悲道：“慧旋师弟不会出卖大佛寺，该知道的他不会知道，由他去吧。”
燃木明白了过来，就算圆惠知道了此事又如何，只要他不知道有哪些弟子在小佛寺，那影响就不会太大。
最多也就是出去诋毁一下大佛寺而已，燃木颔首，算是忍了下来。
只是他们没想到放走了这个叫圆惠的和尚，带来的后果比曾经那个叛徒还要可怕。
从此之后，大佛寺境内多了一个愤怒的疯和尚，他在乡里之间流浪，他以恶毒的话辱骂大佛寺，差点被信徒打死，但每次他都活了下来，渐渐地，人们发现，愤怒疯和尚身边聚集了一群人，这群人同样跟着疯和尚痛骂大佛寺。
愤怒就似会传染的瘟疫一样，星星之火一旦燃烧，就渐成燎原之势，再也难以阻止。
……
……
春天已经进入了末期，但镜都的天气还是温凉的。
包子坊是镜都其中一个粮仓，这里的街道上都是米店。
这里的米行面向的是镜都中下层的百姓们，利润不高，但胜在薄利多销。
也因为销量大，所以每天都会有一车车的粮食拉到米店门前卸载，这样的工作需要很多苦力来做。
苦力们身高力壮，赤着黄铜般精壮身材，把木拉货车上的一袋袋米扛进店里的仓库，成为了米店最常见的卸货画面。
陈记米行占了一条街，街上的米店都属于它，是包子坊排名前几的米行，生意兴隆的陈记米行每天卸货量大，给的工钱多，最受苦力们欢迎。
但陈记米行对苦力的要求也高，体力不好的苦力是无法被米行选中。
陈记米行的苦力比起其他米行的要更高大壮实，这些高大壮实的苦力们挥汗如雨，两三袋米放在背上，就背进了仓库内。
在一群高大壮实的苦力之中，有一个汉子始终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他比起那些苦力隐隐还要高出一个头，他脸上留着如戟的虬髯。
干活时，他沉默寡言，每次都能背四五袋米，放进仓库内。
他是老燕。
苦力们都对老燕很佩服，不仅仅是因为老燕干活厉害，还因为老燕很仗义，经常把自己辛苦赚来的工钱借给一些困顿的苦力。
即使那些苦力可能还不上这些钱，老燕也从来没有催促过让谁还钱，谁有事找老燕帮忙，老燕能帮的都会尽量帮。
苦力们只知道老燕不是土生土长的镜都人，他从外地来。
但从什么地方来，没有人知道。
老燕独自一人来到镜都，成为了米行的一个小小苦力。
把一车的米卸下，苦力们才得以站在门店旁侧歇息。
老燕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他那如鹰隼的眼微微抬头仰望。
云淡天高。
……
……
在尝试了很多次之后，那些不死心的皇子们终于息了邀请周凡这寒北道主的心，再也没有请帖发来打扰周凡。
当然这点小事，周凡并不在意，他的心思都放在了混沌旧魔功与寒北道剿盗两件事情上。
他能够制定剿灭雪盗的计划，凭借的是小绻大仙教的信徒们。
武者经常会在野外走动，十三大盗就算隐藏得再好，也会有一定的痕迹留下。
不是说所有的武者都是小绻大仙教的信徒，但小绻大仙教的信徒混在武者世界之中，消息比起仪鸾司探谲员还要灵通，再加上人数优势……
周凡想知道十三大盗的行踪，只需要发下神谕，每天就会有无数的信徒向小绻大仙祈祷将线索汇聚而来。
经过神格处理这些线索，这样就算十三大盗行踪不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巢穴，他们的行踪对于周凡来说也一样了如指掌。
只要能确认这些雪盗的行踪，再集中力量一一剿灭，就不是难事。
寒北道那边有着周凡的消息支援，已经开展轰轰烈烈的剿盗行动。
当然他这个寒北道主心里也明白，雪盗是杀之不尽的，就算把十三大盗全灭了，也会有新的十三大盗出现。
但能安稳一段时间就一段时间，等有新十三大盗出现，再起兵灭了就是，有小绻大仙神格在，剿灭雪盗不会似以前那样要花很大力气，付出很大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