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告别
周凡在进入换血初段之后，他才特意抽了一些时间去了一趟城里的香火里仪鸾司府。
洛水乡巡察使的任命早已下来，周凡的到来，香火里仪鸾司府的四安使都客客气气接待了他。
毕竟在职级上他们算是平级，但巡察使有着巡察职责，是可以向洛水乡打他们小报告的，由不得他们四个不客气。
周凡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刁难仪鸾司府，只是用了一下香火里仪鸾司府的传信系统，将自己一路走来的事摘一些可以说的向洛水乡仪鸾司汇报了上去。
其中他着重说了荒原的尸骨鼠群、鬼葬棺以及蛇佛寺之事。
尸骨鼠群、蛇佛寺出现的蛇人都有些可疑，他认为值得提醒一下洛水乡仪鸾司。
至于鬼葬棺，就更不用说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血厉级怪谲应该有的实力，很可能就是所谓的葬鬼。
尤其是那古怪的鬼葬棺还在他身上留下了鬼脸印记，这印记对他来说终究是一种隐患。
他必须想法除掉体内的印记，所以他才想着要将鬼葬棺的事情详细汇报上去，看洛水乡仪鸾司方面会如何解释此事，如果洛水乡仪鸾司对鬼葬棺也并没有了解，那也可以借助洛水乡仪鸾司的力量调查鬼葬棺。
做完这些事之后，周凡与香火里四安使简单聊了一会，然后领取了自己应得的资源。
巡察使巡察所需要的资源向来先由洛水乡各里先垫付，之后洛水乡仪鸾司会补发给他们，所以香火里仪鸾司也没有任何不满。
回信不是一时三刻能做到的，他已经在信中注明他下一个要到的地方，洛水乡仪鸾司会将信送到那里给他。
他向那香火里四安使告辞离开香火里仪鸾司府，回到佛香寺后，又见到了李九月。
办完事情的李九月很高兴，要请车队所有人吃散伙饭，就一群人去了香火城最好的酒楼大吃一顿。
饭后，已经是华灯初上，车队的武者们早已散去，李九月与周凡走在热闹的城中街道上。
这里比起天凉城夜晚还要热闹很多，两边的摊位还摆放着一些佛家的工艺品。
“周兄，此次还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在，可能车队就凶多吉少了。”李九月笑道。
周凡看着繁华的两侧街道，“李兄又何必如此客气？”
“说的也是，你我兄弟二人出生入死，还一起去梅香院耍过……”李九月滔滔不绝说。
“只是可惜，那夜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下梅香院头牌一夜，周兄却不肯在那里过夜。”提起梅香院李九月就想起那夜的事情，他有些遗憾道。
周凡脸色有些发黑，“李兄，你是不是对女子的审美有问题，你包下的那个头牌身高八尺腰围八尺，叫我怎么啃？”
“可是我觉得可以呀，我寻遍了梅香院，才找到一个像男人的头牌，周兄也不体谅一下嘛？”
“李兄，你又来了，我们就不能不提这事吗？”
两人一路说笑着，直至看到了佛香寺正门，才停住了脚步。
这里已经远离喧闹的街道，变得静谧起来。
在门边灯笼照耀下，说笑的两人都沉默了起来。
“周兄，明天就要离开了吗？”李九月轻声问。
“是呀，明天就要走了。”周凡点头说道。
三个月时间并不是很长，他要捉紧时间修炼，为即将到来的书院大考作准备。
“你也要回家了是吗？”周凡问。
周凡知道李九月的家应该不在九达里。
“嗯。”李九月笑着道，“我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回家看一下，”
提到家，李九月脸色有些僵硬，他微微低头，“周兄，对不起，我不是高象县人，我的家更不是在九达里。”
周凡只是笑了笑，“这算什么，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就算是我，也有事情没有告诉你的。”
“李兄，很少有人是没有自己秘密的，既然是秘密，那就不能对人说，李兄不说，那肯定有不能说的理由，我也不会问。”
“只是希望李兄不要一去不回，那我就会少了一个有趣的朋友。”
“周兄，谢谢。”李九月如释重负笑了笑，“我不会一去不回的。”
“那就好，不过我们相识这么久，能不能请李兄答应我一件事。”周凡想了想，脸色严肃道。
“周兄请说就是，我一定替周兄做到。”李九月见周凡如此严肃，他也一脸郑重道。
“我与李兄是朋友，如果以后李兄有什么困难，请李兄不要隐瞒，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力帮李兄的。”周凡道，他是担心野谷村之事。
到时李九月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想自己无法袖手旁观。
李九月他没想到周凡说的是这个，他愣了愣直直看着周凡一会，眼眶微红然后快速扭过头去了。
“你还哭了呀？”周凡笑着缓和气氛打趣道，“不会这么感动吧？”
“这怎么可能？”李九月用袖子拭了拭眼角，“只是有小虫子突然飞进了眼睛。”
“李兄呀，一般想哭的人都会用什么沙子或虫子进了眼睛之类的蹩脚借口。”周凡无情拆穿道。
“呸，我才没哭。”李九月坚决否认，“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我怎么会因为周兄说了那么一句话就哭？”
周凡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
“周兄，我答应你。”李九月声音依然似以往那样沙哑，“要是真的有什么过不去的困难，我第一时间告诉周兄，不过周兄遇到了事情，也要通过消息符告诉我。”
“我会想法帮周兄的。”
李九月曾经给过数道消息符周凡，就是留作联系用的，那些消息符或者无法直接联系上离开的他，但是会很快就有消息传递给他。
“好。”周凡也笑着答应了下来，“要是没事，咱们就进去了。”
“李兄，这是还有事没说？”周凡见李九月似乎还在想什么似的，他忍不住问道。
“就是……周兄上次不是跟我说，你看过一本书，说有个地方的人在离别的时候会用‘吻别’的方法来告别……”李九月看着门口灯笼，他神情忽而有些忸怩起来。
“李兄，吻别此等行为，只适宜于情侣，尤其不适合同性朋友。”周凡神情一僵，强笑一声解释道。
第478章 原树村
“那就好。”李九月长吁口气，“我还害怕你会强吻我，我可接受不了。”
说完他一溜烟就跑进了庙里。
周凡：“……”
次日一早，周凡就在李九月的送别下，离开了香火城。
李九月站在香火城郊外，看着周凡带着老兄消失在他的眼前，他叹了口气。
此次一别，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少主。”王海东悄无声息站在了李九月身后。
他昨夜就来到了香火城。
“老王，我们也走吧。”李九月脸上恢复了平静之色。
“少主，这样做不觉得可惜吗？”王海东微微低头道。
他在李良泰那里知道了周凡的事情，也隐隐猜到少主的心思。
他们这些老人可是从小就跟着少主的，自然希望少主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是似主人那样……
“我跟他是不可能的，你忘了吗？”李九月面露苦涩，“我的命不雌不雄，不阴不阳，不男不女，甚至连宫里的公公都不如。”
王海东沉默，眼里露出了悲痛之色。
“回去吧，要是再不回去，那些多到数不清的兄弟说不定都认为我死了。”李九月恢复平静说。
……
三天。
周凡整整在荒野走了三天时间。
即使只是独自一人带着老兄，但他行进的速度也不算快，因为他一边狩猎怪谲一边前进。
在猎杀怪谲的过程中，他的换血初段境界也渐渐稳固起来。
这是三天来最大的收获，让他觉得可惜的是，没有收获太多的灰虫。
唯一一次遇到数量庞大的白游怪谲群，但他权衡之下，还是放弃了。
因为那白游怪谲群很棘手，要是稍有不慎，很容易把自己的命给丢进去。
下午时分，在秋日的照耀下，他带着老兄走在尺道上。
为了安全考虑，他很少会远离尺道，一般猎杀怪谲都是围绕尺道的范围而展开。
在香火城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好下一站的落脚点，所以他的前进不是没有目的的。
他要去的是莲哞里，莲哞里的七莲塘有他需要的东西。
当然路途还很漫长，他现在还在香火里，以他现在这样的速度，要想到达莲哞里，至少还要走七天才行，至于洛水乡远近闻名的七莲塘，估计还要再走三天时间。
不过如果要是全力赶路，估计三四天时间就足够了。
但他出来是历练猎杀怪谲的，所以并不是很着急，而是以一种慢悠悠的速度前进。
天气无常，前一刻还是秋日高照，下一刻已经乌云盖顶，凉丝丝的细雨从高空洒了下来。
大地都变成白茫茫一片。
周凡暗叹一声晦气，他一人出行，能带的行李有限，并没有带伞具，他只能带着老兄跑向左侧的树林，摘了一片类似芭蕉叶那么大的叶子，简单遮挡了一下。
他刚摘下叶子，就有一道模糊的兽影从里面疾冲而出。
他眉毛微挑，锈刀出鞘，在空中划过一道刀光，将那头敢攻击他的黑游怪谲劈成了两半，从锈刀上蔓延而出的炎阳气焚烧着这头怪谲的身体。
有着刺鼻的臭气从雨幕中传了过来。
周凡早已后退捂住了鼻子，这种怪谲死后散发出的臭气有着一定的毒性，即使他换血段，很少有毒能对他产生作用，但问题实在是太臭了。
他扯着叶子，唤了一声老兄，就继续上路。
老兄的犬毛因为雨水低垂贴在身上。
一人一狗狼狈不堪在白茫茫的雨天里走了一会，才站住了脚。
在尺道的右边延伸出了一条小路，他向着小路看过去，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些低矮的平房。
“是村子，老兄，今晚用不着在外面过夜了。”
他带着老兄向着村落走去。
如果他没有记错，之前他看地图，这附近确实有一个叫原树村的村子。
秋雨如雾一般，朦朦胧胧遮绕着整个村子。
周凡与老兄穿过这圈雨雾，村子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待行到村落边缘，一侧有着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两个男子走了过来。
“站住。”其中一个男子低声喝道。
这两人都握紧武器，警惕看着周凡。
周凡带着老兄站住了脚，他知道这两人是村子巡逻队队员。
他举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要是陌生旅人，村子为了安全考虑，都会拒绝对方进村。
但周凡可是洛水乡仪鸾司巡察使，他要进村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洛水乡巡察使……”那两个男子互相望了一眼，眼里露出疑惑之色。
这种小地方，没有听过巡察使一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周凡都这样说了，他们脸上敌意减了不少，其中一人说：“大人请稍等，我去请队长与老大人过来。”
毕竟这只是周凡的一面之词，他们还要请村里的队长与符师来确认一下。
那人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两个人过来了。
一个是壮年男子，一个是年纪不小的老人。
两人仔细打量了一眼周凡，脸露怪异之色，这巡察使在他们看来，未免太年轻了一些。
不过他们很快脸容一肃，朝周凡询问起来。
周凡取出洛水乡仪鸾司给他发的巡察令牌，又简单说了几句。
事实上这两人同样没听过巡察使一职，但这面洛水乡仪鸾司令牌，那名年纪颇大的符师还是认得的。
“香火里仪鸾司铜印符师胡耀见过周巡察。”胡符师连忙行礼道。
“香火里原树村巡逻队正队长单雍见过周巡察。”单队长也同样跟着行礼。
“两位不须如此客气，说来我这周巡察只是一个闲职，来原树村也不是有什么公务在身，只是想在原树村借宿一晚，这应该没有问题吧？”周凡笑问。
单雍与胡耀隐蔽地互望一眼，胡耀连声笑道：“周巡察借宿原树村，乃是原树村的荣幸。”
周凡先是给自己与老兄贴了一道测谲符，确认自己这边没有问题之后。
单雍二人才笑着走近，将周凡迎了进去。
绵绵不绝的秋雨还在持续地下。
周凡这位洛水乡巡察使，看起来只是一个淋雨淋得很狼狈的少年郎。
不过毕竟来自洛水乡仪鸾司，是香火里仪鸾司的上级，单雍二人不敢不敬，单雍更是要将自己的斗笠交给周凡挡雨。
但周凡头发也被雨水打湿，斗笠能起的作用也不大，他苦笑婉拒。
按照村里惯有的程序，两人带着周凡到了巡逻营地卫鼓下。
站在巨大卫鼓下，周凡却是突地停住了脚，他双眼微凝看着卫鼓。
第479章 安静的村子
细长雨丝落在营地的房屋上，落在空地上，带着秋雨独有的寒气。
这种时候巡逻队营地似乎就剩下了周凡、原树村正队长单雍、符师胡耀三人。
周凡看着黑边黄兽鼓膜的卫鼓。
单雍、胡耀两人见周凡停住了脚，他们也不得不停下来。
“大人，你这是……”单雍轻声问。
“哦，没什么。”周凡笑着摇头，“只是看到卫鼓，就想起了自己村子的卫鼓，一时失神，还望勿怪。”
周凡三人就离开了卫鼓，来到了巡逻营地的一间空房间。
“大人，条件简陋，还请你暂时留在这里歇息，我让人给你打来热水与干净衣衫，晚上再替大人在村子里找一个好的睡觉之处。”单雍又是拱手道。
“那就先谢谢了，不过晚上我在这里休息就好，就不用额外寻其他房子了。”周凡摇头道。
“这个……”单雍有些犹豫看了一眼胡耀。
“听大人的。”胡耀道。
单雍这才应了下来快步离去安排事情去了。
胡符师留下来与周凡说话聊天，说了一会，周凡告诉他不用客气，他自己一人待在这里就可以，让他去做自己的事。
胡符师这才告辞离去。
胡符师一走，周凡脸上这才露出思索之色，他想了一下对正在晃动身子抖干身上雨水的老兄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发现？”
老兄停下动作，看了一下主人，发出一声低呜，它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危险。
“那应该是我的错觉。”周凡摇了摇头，毕竟这单雍与胡耀，在他看来，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再说他来原树村，本来就是一件意外中的事，原来他并没有计划进入这个村子的。
不一会，干净衣衫与热水都被单雍安排人提了进来。
他们离去之后，周凡脱下湿衣，洗了一个热水澡后，换上干爽的衣衫，为此舒了口气。
在野外越久，就越是想念人类社会的生活。
当然野外的日子，对他而言也算不上难熬。
到了傍晚，单雍过来邀请周凡，说宴席已经摆好。
周凡只能跟了过去。
宴席摆在村子里面，他们离开巡逻队营地，向着村子里面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雨刚停不久的原因，一路走来，也没有遇到几个村民。
整个村子给他一种清冷寂寥之感。
单雍正在与他说话，周凡收起那丝异样心思与单雍交谈。
两人很快就到了一座房屋，屋内还有六个人在，围绕坐在酒桌边缘，酒桌上已经有七八道酒菜。
见单雍带着周凡来了。
那六人连忙起来朝周凡行礼。
这六人有原树村村正、两个符师、三个副队长。
周凡脸露微笑，与众人寒暄一番，才坐了下来。
周凡的性格不难相处，原树村众人有意结交之下，这场酒席主宾皆欢。
宴后已经是天黑时分。
两个副队长赶去轮值，其余人与周凡又聊了一会，周凡见差不多了，就开口告辞。
众人热情挽留了一会，周凡婉拒，他们就没有再留。
由两位符师将周凡送回了巡逻营地。
回了巡逻营地，锁上门完成今夜修炼，他才躺上床睡觉。
待出现在船上后，他又继续修炼，自从那夜在黑龙手中得到龙神血之后，这几夜他都没有见过黑龙。
引导者不在船上出现是常有的事情，他也没有太在意。
修炼了一段时间，待时间到了之后，他就被腾挪出灰河空间。
睁眼却发现屋内一片漆黑。
扭头看向小窗屋外，外面同样如此。
他摇了摇头，天还没亮。
天还没亮就离开灰河空间，在以前也发生过数次，这是因为灰河空间的时间流速总是发生变化而导致的。
他见天没亮，就继续闭眼睡觉。
他很快呼呼睡了过去。
似乎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他努力睁大眼睛，也看不清那人，只能看到似乎笼罩在白雾中模模糊糊的人影，隐约感觉到似乎是她？
她穿着红衣，身影飘忽。
他走近，那人就走远。
与他保持着距离。
他心里变得急躁起来，加快了脚步，那人逃了一段距离后，忽而加速向他走来。
这一下太突兀了，突兀到他还是无法来得及看清她的脸，只能看到她一双没有瞳仁的白眼球。
红衣身影消失。
他隐隐听到有着踏踏踏的脚步声在他耳边响起，他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正在做梦。
他尝试睁眼，可是睁不开，眼皮就似被什么黏住了一样。
他感觉到床头前面似乎有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走来走去。
“老兄？老兄？”他在心里呼唤着，希望老兄能赶跑这奇怪的东西。
阴寒的气息从床头怪东西向他这边蔓延而来，他的皮肤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不是梦。
确实有什么东西站在了他的床头。
但是他就是醒不过来！
眼皮还是黏黏糊糊的，这种状态让他心里微寒，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意识清晰记得自己是在原树村巡逻营地的房子借住，这里不可能出现怪谲才对的。
阴寒的气息不再在皮膜缭绕，而是顺着毛孔钻了进去。
他冷得就如置身冰窟之中。
就在这时，气血沸腾了起来，混合着龙神血的血液散发出暖意，瞬间绞杀了阴寒气息。
他僵硬的身体一下子复苏了过来，他试着睁眼，眼睛轻松睁开。
他立刻坐了起来，手捉向放在床边的锈刀与符袋。
依然是处在漆黑的环境中。
四处静寂，没有任何的发现。
老兄也被他惊醒了，站了起来摇摇尾巴。
满头大汗的他擦了擦额上脸上的汗。
他刚才是做噩梦了吗？
不是，他很快否定了这个可能，无论是梦中的红身影还是床头走动的东西，他都有着很清晰的感知。
要不是关键时刻，龙神血起了作用，驱散那道寒意，他未必会死，毕竟他体内骨骼还有空音鬼雷，就算空音鬼雷与龙神血都无法起作用。
他最多就是损失类似替死脸的龙鳞制成的特殊墨咒符。
龙神血驱散那道可能会致命的阴寒气息，那就代表着真的有什么使他刚才处于危险中！
想到这里，周凡的眼神冷了下来。
第480章 无人
屋内一片黑暗，隐约可见老兄走了过来，摇了摇镰刀尾，颇为疑惑看着周凡。
周凡揉了一下它的头，心里面更是不解，以往危险发生时，老兄总能第一个嗅到危险的发生，可是这次却一点都嗅不到。
是那怪谲有着极强的隐蔽性还是其他什么的原因呢？
他忽而又想到了一件事，这里可是原树村，不是什么荒郊野外！
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在村子里不是不会出现怪谲，但概率很小，而且还凑巧出现在巡逻队营地攻击他，这概率就更小了！
这村子有问题！
说不定不是怪谲，而是那场宴席有问题。
但是又有些不对，他已经是换血段，能免疫世间大多数毒药，宴席真的有问题吗？
但如果宴席酒菜下的不是毒，而是其他奇怪的药物，那就说得通了。
但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付素未谋面的自己？
周凡又有些想不通。
他心里忽而一动，想起今天营地见到的卫鼓。
天没亮也就是说他从灰河空间出来后睡了没有多久。
他站了起来，没有点燃屋内油灯，而是安静听了一会，又让老兄嗅了一下，确认外面没有人之后，他才摸索着带上符袋、锈刀、德字刀等重要物品。
他小心推开一丝木门，向外面瞄了一眼。
夜色黑漆朦胧，很难看得远，不过应该没有人。
他走了出去，首先向营地另外几座房屋看去，房屋没有任何的灯火。
这让他眉毛微微一挑，按照村里的条例，就算是夜晚，也应该有人在营地值夜才对的。
屋内没有灯火，营地也没有灯火。
巡逻队的人都去了哪里？
周凡想了想，他没有靠近那几座房屋查看是否有人，而是看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就向着营地的卫鼓走去。
来到卫鼓之下，周凡看着矗立在黑夜中一丈卫鼓，他用手轻轻摸索着黑鼓边，真气从身体内涌.出，从鼓边传入卫鼓之内仔细感应起来。
他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这卫鼓废了！
里面几道核心的符文被毁掉了，难怪当时他看到这卫鼓感到有些不对劲。
只是他终究不是符师，对这种东西不太敏感，再加上当时下雨，就没有细想。
卫鼓要是废了，那原树村几乎就是不设防的状态，只是靠原树村的巡逻队村的防线就变得很脆弱。
很快他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不是符师，都能感觉到卫鼓有些不对劲，村里的两位符师没理由一点发现都没有。
卫鼓核心符文想毁掉也不容易。
也就是说原树村两位符师早已经清楚知道卫鼓存在的问题，甚至核心符文很可能是他们毁掉的。
符师知道，那村里的其他人是否会知道呢？
巡逻营地的人去了哪里？
以他对人表情的敏锐观察，今天负责招待他的单雍等人，却没有露出任何的杀意，表现得很正常。
不过也不是说没有任何的发现，有数次他发现那些人的面部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当时还以为是初次见面的原因，现在想来压根就不对。
越想周凡就越觉得可疑，原树村在他眼中瞬间变得古怪起来，卫鼓被毁，他发的噩梦……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
“去，看能不能将他们找出来。”周凡蹲下去对老兄说了一声。
老兄抬起头嗅了嗅，然后转身向着村内奔去。
周凡跟在老兄的后面，冷静思考着各种各样的可能。
进入村内后，周凡尽量悄无声息跟在老兄后面，本来他还想让老兄避开养有犬只的人家。
不过他很快发现，一路经过诸多房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犬只。
这怎么可能？
在三丘村，不说每家每户都养有狗，但养狗的人也不少，毕竟就算不似老兄那样经过特殊培育对危险很为敏锐，但普通的狗有时也能发现一些危险的存在。
之前他进村，单雍一直跟他说话，而且那接待他的房子就在村子外围，没有见到狗不出奇，但现在他应该深入村子的中心还是看不见任何的狗，这就有些奇怪了。
他看了看天色，距离天亮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
他叫住了老兄，想了想，向着一所房子走去。
他站在村屋门前侧耳听了一下，又用手推门。
一推，门轻松被推开了。
“老兄。”周凡拍了拍老兄的狗背轻声唤道。
老兄站在门前嗅了嗅，然后走了进去，它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晃了晃头。
“果然没人吗？”周凡快步走了进去，他点燃火折子。
在黯淡的光线照耀下，这是很普通的民房，但奇怪的是房内桌子、木椅还有生活用具都布满了灰尘。
只有偶尔几处可以看到灰尘下踩着凌.乱的脚印。
他走进房子的卧室，就连床.上的幔帐都黏连着蜘蛛丝。
这看起来就似数月没有人居住一样。
“奇怪……”周凡挑了挑眉，他带着老兄离开这处房子，又小心进入另一座房子。
这座房子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如果说一座房子无人居住，没什么奇怪，但第二座也没有。
周凡脸色变得越发凝重起来，他让老兄继续前进。
这下一人一狗没有再停顿，走了一小会，老兄的脚步慢了下来，朝他发出一声低呜。
周凡同样减慢了速度，他知道人应该就在前面了。
他靠在一处房墙边，确认前面的人无法看到后，紫金色光芒涌.出，紫金甲胄将他覆盖了起来。
隐甲异甲符文齐齐浮现，使得他彻底融入了夜色之中。
“老兄，你在这里等我。”周凡说了一声，才继续向前无声走着。
这已经处于村子边缘，前面是一片小树林。
周凡进入树林后，可以看到树林前方有着蒙蒙白光升起。
这为他指明了方向。
有着隐甲，但周凡也没有大意，他害怕前面设了触发陷阱，依然小心绕开了小路，从树木一侧小心前进。
直至清晰看见白光的情形，他才再度停下了脚步。
白光是由树冠处的什么东西照耀下来。
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周凡看不清楚，有可能是符箓又或者其他奇怪的东西。
在白光之下的空地上，围着穿着各色不同衣衫的人。
这些应该都是原树村的人。
周凡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一棵树，他轻轻一跃，就上了树，凭着速度段的身法，树木仅仅是叶子颤动了一下。
居高临下，他才真正看清里面是什么情形。
第481章 祭祀
六棵树冠散发的白光朦胧而柔和。
空地上的景象却是让人怵目惊心。
圈围着的原树村村民们有近一半衣衫破烂面无血色，他们的脸就似雪一样白，有些更是腐烂翻开一道道，露出了里面同样没有血色的人肉。
另一半则是似寻常人一样，只是他们的身体隐隐颤抖，面露恐惧之色。
“有一半死了吗？”站在树冠上偷偷观望的周凡心想。
在人群中间空出了一处，巡逻队员们正站着维护秩序，他们手中拿着武器，冷冷看着村民们。
在那中间，放着一具红棺木，棺木左侧是一张草席，草席上躺着一个中年女子。
那中年女子脸上没有任何的血色，双眼紧闭，这是一个死人。
巡逻队队长单雍、符师胡耀、原树村村正这些人正跪在棺木旁，他们的口一张一合，似乎在念着什么。
由于有一段距离，他们的声音又很轻，周凡认真听了一会，都无法听清楚他们念的是什么。
“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周凡没有急着出去，而是静静看着。
这个村子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这鬼样子，那些好似死人一样站着的村民让人莫名心颤。
等了好一会，单雍他们站了起来。
周凡能清楚看出，单雍这些村里的武者，从表面上来看，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七个武者站着又低声商量了一会，最终单雍站了出来，他拔.出了一柄匕首。
匕首在白光照耀下，闪着锋利的光芒。
单雍睁大双目，高举匕首大喝：“寿神万寿无疆！”
所有的活人都跪了下去，剩下那些看起来应该是死去的村民则是木然站着一动不动。
“寿神？”远处的周凡愣了愣。
他从来没有听过寿神，他只认得寿鬼。
这时单雍已经快步上前，走到草席女尸前的他半跪下来，手中匕首刺在女尸的额前，匕尖顺着正额、印堂、眉心、鼻子中间、嘴唇中部一直划到下巴。
他将女尸血淋淋的半边脸剥了下来，拿在手中再次高呼：“寿神万寿无疆！”
“寿神万寿无疆！”所有活人都跟着高呼起来。
他们脸上带着狂热之色，就连那两位符师也不例外。
“这是一种祭祀吗……”隐身状态的周凡脸色微变，“只是好端端一个村子，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猜测香火里仪鸾司肯定不知道此事，那两位符师、单雍他们这些活人很好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单雍轻声念了一句奇怪的话，树冠上忽然有着一道白光飞了下来，落在了他手中那半张人脸上。
白色火焰先从人脸的一角烧起。
单雍迅速松开手，燃烧的半张人脸悬浮在空中。
白色的火焰灼烧出一点点黑色光粒，光粒落在了女尸身上。
女尸身体开始散发出乌黑光芒。
光芒传来奇怪的拉力，场上所有活人身体内都有着一点白光飞出来，被吸入了女尸身上。
女尸露在衣衫外的手、半边脸、脖子都变得乌黑起来。
活的人群中齐齐发出一声欢呼站了起来，与站立的静寂死人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单雍打开棺盖，其余六个武者帮忙抬起女尸放入了棺椁之内。
周凡猜测女尸很重，因为六个武者抬得脸色通红。
放好女尸之后，单雍合上棺椁，七人抬起棺椁。
“祭礼已成，让道。”七人齐声喝道。
围着的活人与死人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七个武者抬起棺椁向着外面走去。
五棵树树冠上白色的光点飘了下来，落在棺椁上，照亮了道路。
周凡这才看清楚白色的光点是什么，那是一种只有指甲大小的虫子，但每一只虫子都比油灯还要亮。
虫头上有着巨大的复眼，虫身细如一根发丝缓缓游弋着，没有任何的翅膀。
“这是尸光虫！”周凡脸色微变。
尸光虫是一种血游级的怪谲，以食尸为生，只会在夜晚出现在尸体身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尸光虫。
七个武者抬着棺椁走在最前面，他们的身后的死人与活人都是跟了上去，形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周凡本来以为那些死尸一样的人不会动，但现在却不得不改变了这种想法。
事实上就算是死人也只是他猜测的，毕竟他不敢肯定这些人是否真的死了？
只能姑且称他们为行尸。
他们现在又去哪里？
周凡从树上下来，悄无声息坠在队伍后面。
单雍他们肯定是以为自己死了，要不然就是认为自己已经被他们制服。
卫鼓的核心符文被毁掉，也是为了让尸光虫或者那些行尸能更好在村子活下去。
刚才他连着冲进两个房子里面，没有人居住，恐怕也是因为有一半的人已经死了成为行尸。
可是还是有些事情是他想不明白的。
胡耀两个符师可是仪鸾司派过来的，他们是立下鬼誓的！
遇到怪谲不敌可以逃，但现在他们这种状态，让村里一半人成为行尸，却没有通知香火里仪鸾司，这种行为就是背叛！
如果他们背叛了仪鸾司，如何能绕开誓言的誓鬼？
除非……
队伍是向着村内而去的。
周凡走在最后面，他要看看原树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找到了老兄，老兄看不到他，不过他拍了拍老兄的头。
老兄就反应过来摇了摇尾巴，刚才人群过来，它躲在一旁，没有出来。
“你就在这里等我，别跟过来。”周凡说了一句，又跟上了队伍。
他处于隐身状态，但老兄没有，为了避免发现，他就没有让老兄跟过来。
他为了避免跟丢，很快就绕路，跃上了一处瓦顶，因为有尸光虫散发的光芒，他可以清晰看到长队伍中前方抬着的棺椁。
他在低矮的屋顶上跳跃前进，一直盯着棺椁。
过了一段时间，七人抬着的棺椁才停了下来。
这是村子中心的空旷之处。
周凡眼微微一眯，他认出来了，这应该是原树村平时村民汇聚举行庆典的圆坛所在之处。
只是圆坛已经被拆除，在圆坛之上修建了一个木头搭建的房子。
棺椁被七个武者放在房子的门前。
五只尸光虫飞起，扎在木房子的房檐上，将四周照得明亮起来。
第482章 烟魑
到达木屋门前的所有活人都依次跪了下去。
周凡跃下屋顶，小心绕行，将本就隐形的自己隐藏在白光之外的黑暗中，观察着这场包裹在重重迷雾中的祭祀。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些行尸也主动单膝跪了下去。
静寂在黑暗中弥漫。
紧闭木门被缓缓推开，有着一缕缕的灰白烟气从其内飘出。
飘出来的灰白烟气凝成一团，有着一张张怨毒的脸孔似乎想从烟气中挣脱，但烟气始终就似一层半透明的雾膜，使得脸孔无法挣脱，它们发出低沉呜咽之声。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颅。
不远处看着灰白烟雾的周凡微微皱眉，他一时看不出这是什么怪谲，不过嗤嗤声响起，留在木屋内的烟气就似绳索一样拖拉着什么东西。
被拖拉出来的是沉重黑色雕像。
黑色雕像有着瘦细如竹竿的黑色双臂，五根发丝一样的细长爪子，巴掌大的弓形身躯，脑袋大得如百斤重的圆瓜，还有宽阔的大嘴。
周凡双眼微凝，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寿鬼的雕像！
他曾经亲眼见过寿鬼，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单雍他们口中说的寿神很可能就是寿鬼。
只是这怪谲与寿鬼又是什么关系？
那团灰白烟气缭绕着黑色雕像，与黑色雕像融在一起，雕像发出咕咚咕咚之声，它的身体就似湿地沼泽一般鼓起了一个个气泡。
怨毒脸孔被灰白烟气束缚在寿鬼雕像身上。
寿鬼雕像拖曳着尾巴向着红棺蜿蜒而去，它爪子一伸，就揭开了棺盖。
它注视着棺盖内的女尸，张开宽阔大嘴，女尸被吸着头先从棺材里抬了起来。
雕像大嘴裂得更开了，就如它的头颅都裂成了两半，它将女尸的头咬.住。
女尸的身体开始融化成血色一样的溶液被吸吮进它的身体之内。
木屋门前只有低沉而栗然的吸吮声。
原树村活人的身体微微颤抖。
“不错。”直至将女尸吸吮殆尽，寿鬼雕像的嘴缩小，它开口说话了，是人类男子的沙哑声。
灰白烟气中又多了一张新的脸孔。
原来是智谲，周凡脸色微微变化，要是智谲倒让他想起了一种类似的怪谲。
“寿神万寿无疆。”所有活人又是在单雍他们带领下呼喊起来。
“吾将赐你们永生。”它笑了起来，就似一只黑乌鸦在叫。
“永生吗……”周凡暗叹了口气，他绕开人群向着木屋走去。
即使是尸光虫照耀，他还是处在隐形的状态，没有人能看见他。
只是就在他无声走到距离寿鬼雕像约一丈的时候。
寿鬼雕像忽然扭头向他这边看了过来，它沉声厉喝道：“是谁？”
周凡想加快速度前冲，但就好像有重若千钧的物品压在他背上，使得他身体骤然停滞了一刹。
灰白烟雾向着周凡卷去，在灰白烟雾之下露出了周凡的身形来。
人群中的活人发出哗然声，单雍他们脸色大变起来，原树村什么时候混进了人？
周凡眉头微皱，解除了隐甲状态，呈现在所有行尸以及活人眼中的是身披紫金甲胄的他。
单雍他们看不见甲胄里面周凡的脸，他们依然无法认出周凡来。
“会不会是哪个巡察使？”原树村村正有些疑惑道。
不过单雍他们还来不及说话，寿鬼雕像已经朝周凡扑了过去，它不在意这是谁，只是将这人当成了自己的敌人。
既然是敌人就要死。
况且这敌人已经被它用天赋制住，杀起来不会有任何的压力。
只是当它扑近的时候，看似被禁锢住的周凡脸色依然平静，他很轻松拔.出锈刀，锈刀随意挥洒而出。
乌黑雷弧以及冷蓝火焰在磅礴的白色真气的融合下，散发的光芒璀璨而耀眼。
寿鬼雕像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惊惧之色，它由扑改为后退。
只是太晚了，不是说它后退速度太慢，而是刀太快了。
快到它只是做出了退的动作，锈刀就劈在了它身上。
它发出哀恐的尖啸声，灰白烟气缭绕的脸孔向着锈刀撕咬而去。
一张张脸孔撕裂减缓了刀势，它才借此退了回来，退回来的时候，灰白烟气的脸孔已经只剩下一半不到。
它瞬间退回到了木门前面，那双木眼恐惧看着周凡。
“连血厉级都不到的烟魑，还敢说赐人永生……”周凡又轻叹了口气。
烟魑是一种很特殊的怪谲种群，它与人魅差不多，都是智谲，但与长得似人类的人魅不同，它没有具体的形态。
它永远是一团形态各异的烟气，但能附身在生灵又或者其他特殊物品上。
所以周凡一开始才无法确认它就是烟魑。
“你要赐我永生吗？”周凡又是说道。
“是那个巡察使。”胡耀愣了一下，他听出了周凡从甲胄里传出来的声音。
单雍他们面面相觑。
“杀了他，快杀了他。”烟魑尖声叫道，它转身冲入了木屋内。
行尸最先反应过来，它们以出乎想象的速度向着周凡奔来。
只是周凡的速度比它们还快，他冲入了木屋内。
行尸们也跟着涌了进去。
单雍这些活人慢了一节拍，他们只是愣愣看着，他们没有想到他们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寿神大人居然会害怕这位来自洛水乡仪鸾司的巡察使。
木屋很快四分五裂，坍塌下去，五只尸光虫飞了起来。
这是行尸们挤太多过去而导致的木屋坍塌。
层层叠叠的行尸，使得单雍他们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不过这种情况只是维持了一刹那，耀眼的刀光在行尸之间亮起。
无数的行尸被刀光切割成两段，倒在地上。
他们才看见了里面站着脸色漠然的周凡。
行尸还是不断扑去。
锈刀一刀刀劈去，行尸们不断倒下。
在快刀之下，数百的行尸的攻势只是维持了一小会，它们就再也站不起来。
行尸们不是身体中间断成两截，就是手脚头颅断开洒落在地上，腐白的血液流淌而下，空气中散发腐烂的气息。
有些没完全死去的行尸们发出低呜怪叫声。
看着这一幕，单雍他们心里冒起一层层寒意，就似置身于万年不化的冰窟之内。
第483章 控制
原树村的活人们看着站在尸堆中心的周凡，彻底失去了上前勇气，只是僵站在原地。
飞在空中的尸光虫也感觉到周凡的可怕，它们向外飞逃而去。
周凡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活人身上，他只是转身四处张望。
在他进入木屋之后，就再也见不到那个黑厉级烟魑的踪影。
当时只是短短的一刹那，木屋也没有倒塌，就算它可以穿越木屋，但木屋的倒塌也是瞬间的事情，周凡在木屋倒塌时曾经注意过四周，也没有看见烟魑的身影。
如果烟魑没有什么空间挪移的手段，没来由逃得这么快。
它很可能还在这里。
只是会在哪里呢？
周凡又低头看了一眼脚下。
他的右脚瞬间爆发.涨大，然后一脚向地底踩去。
砰的一声，地面凹陷了下去。
这让原树村活人们脸上越发恐惧，这得多大力气才能一脚就踩塌了地面？
“地底也没有通道。”周凡低声自语了一句，他脸色发冷。
耽搁了这么一小会，要是烟魑真的有法子空间挪移，早已经逃出原树村了。
单雍这些原树村武者开始往人群外挪移脚步。
“我劝你们，就算达到了速度段，也不要尝试在我面前逃跑。”周凡的身影只是眨眼就挪移到了他们身前，挡住他们的去路冷声道。
单雍七个武者脸色发白，连忙跪了下去。
“大人饶命。”七个武者连连磕头道。
这样强大的实力以及快得他们看不见移动的速度，让他们彻底失去了逃跑的勇气。
原树村的村民们也跟着跪了下来。
“都闭嘴，现在谁能告诉我，烟魑也就是你们说的什么寿神，它在哪里？我保证可以对他从轻发落。”周凡冷着脸道。
他不知道，或许这些原树村的人会知道。
只是原树村普通村民与七个武者都是一脸茫然，他们也不知道烟魑逃到哪里去了。
周凡叹了口气，要是早知道，就冒险把老兄带过来了，现在老兄还在村的另一边，不过就算把老兄带过来，也未必能寻出烟魑来。
他想了想，还是从符袋中取出了一节竹管，手指升起一点火焰点燃竹管的引信，咻的一声，竹管飞上天空，发出砰的爆炸声。
老兄看到他发出的信号，应该很快就会到来。
在来之前……周凡又冷冷看向了单雍七个原树村武者。
“胡耀，你给我过来，其余人都坐下留在原地。”周凡看了一眼胡耀道。
胡耀跟着周凡远离人群的一角。
周凡瞄了一眼坐在地上原树村众人，只要有谁站起来想逃，他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当然要是他们全部都逃，他一个人也拦不住，但外面就是荒野，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一旦逃出荒野，仪鸾司府也会发出通缉令，告知各里各村，严加提防之下，他们只能慢慢死在荒野外，只要没有失去理智，都不敢轻易逃跑。
夜幕已经退去大半，天穹变得灰蒙蒙的，距离天亮已经很快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周凡沉声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在你开口之前，你最好不要编造什么假话骗我，因为我会让第二个人过来再说一遍，明白了吗？”
“明白。”胡耀脸上的胡子抖了抖，“大人，我们别无选择……”
在胡耀的讲述中，三个月前，烟魑撕破了村子防御，进入了村子，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他们这些武者以及巡逻队队员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一个个被制住。
“卫鼓没有响起发出预警吗？”周凡问。
黑厉级的烟魑对一个村子来说绝对是灭村之灾的存在，卫鼓当然无法拦得住，但就算是这样，如果黑厉级怪谲接近村子会发出预警才对。
被怪谲灭掉的村子不是没有出现过，但通常，仪鸾司都会第一时间得知，似原树村这种被控制的情况很少见。
“没有。”胡耀苦笑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半点预兆都没有，要不然我们肯定会有时间用消息符告知仪鸾司。”
周凡表情冷然，要是这样，那烟魑可能想出办法避开了卫鼓的预警。
胡耀继续讲下去，武者以及巡逻队队员被制住后，整个村子就相当于落入了烟魑的控制之中，其中有一半的人被它使用特殊法子变成了行尸，另一半的人则是被它驱使要求信仰寿神。
“行尸先不说，它究竟使用了什么法子控制你们这些活人？”周凡沉声问，这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这些活人看起来很正常，甚至面对他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异样。
有一半的人变成了行尸走肉，另一半的人却没有一个有反抗之心，甚至他这个巡察使进了村，也没有任何人偷偷来告密。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胡耀脸上露出悲痛之色，“我们所有人的命都在它掌握之中。”
“它要是死了，我们也会跟着一起死。”
“荒谬。”周凡声音寒冷，“你可是符师，难道不知道烟魑有什么本事吗？它哪里可能有这种能让你们跟它一起死的能力？”
胡耀沉默了一下，他脱下左脚的靴子，将袜子扯下后，露出了脚掌。
胡耀的脚掌小趾旁的次小趾没有了，看起来应该是利刃切断的。
“大人，当时我们也不信，只是它将我们这些人召集起来，当着我们的脸将它一缕好似脚趾一样的烟雾扯断，然后我们所有人的次小趾就跟着断开了。”胡耀脸色发白道。
数百人一起断脚趾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让他心有余悸。
“小手段。”周凡冷笑一声，“它之前有没有对你们做过什么？”
周凡怀疑那烟魑提前动了手脚，所以才会有一起断脚趾的情形。
“我们也这样怀疑过，但是我们不敢拿自己的命来赌。”胡耀苦笑，“不过我们确实不知道它是如何在我们身上动手脚的。”
“而且不知为什么，我们私下讨论，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我们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命似乎真的就在那怪谲烟魑的身上。”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吗？”
“都有。”
第484章 寿鬼的级别
听到胡耀符师如此肯定回答，周凡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甚至不用再问原树村两位符师为什么绕开鬼誓这事，因为立下鬼誓不背叛仪鸾司，是在不伤害自己性命的前提下。
如果自己处于性命危急状态，是允许武者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仪鸾司的鬼誓很宽松，而且鬼誓向来是自由心证，如果武者认为自己性命危急，那就是性命危急，鬼誓就不会发生作用。
当然一个人是很难连自己的心都骗，所以鬼誓也不是这么容易就绕开的。
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原树村活下去的一半人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命掌握在了那烟魑手中。
可是典籍中可没有说烟魑还有这样的特殊天赋？
人类武者世界一直存在这样的共识，那就是就算再似人的怪谲人魅，也不可能似人一样修炼，它们只能通过‘进食’特殊食物而获得进阶。
而食物大多是以人为主。
简单来说，烟魑这种怪谲要是进阶，或者会获得新的能力，但黑厉级烟魑还在人类典籍中记载，并没有提及烟魑有着这样的奇怪能力。
也就是说胡耀符师他们要是没有说错，那这烟魑恐怕有些特殊。
“那寿神又是怎么回事？”周凡想了一下问。
“不知道，它说它是寿神……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寿鬼使徒。”胡耀脸上露出迷惑之色，“它说我们的命是寿神交到它手上的，这不是害我们，而是让我们获得永生机会。”
“只要我们诚心信仰寿神，就能获得永生。”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凡冷着脸说，“它不吃你们这一半人，就是为了让你们信仰所谓的寿神？”
胡耀沉默，因为这就是事实。
那祭祀也是为寿神举行的祭祀。
周凡觉得这事越发离奇，他看了这么多典籍，还没见过存在信仰的怪谲。
“所以你们信寿神吗？”周凡冷冷看着胡耀问。
“我们……我们……”胡耀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不用胡耀说，周凡也猜到了，昨夜举行祭祀时那些村民脸上露出的狂热就表明了，经过这三个月的洗脑，原树村村民居然相信了这个寿神，相信他们能从中得到永生。
那个烟魑究竟想做什么？
“你们是不是在昨夜的酒菜中动了手脚？”周凡又冷声问。
“我们不敢害大人性命，但又怕大人知道村里的秘密，所以在酒菜中下的药物是缚魂散，会让人不知觉做噩梦，从而一夜之间无法醒来。”胡耀回答。
周凡瞥了一眼胡耀，这应该是真的，毕竟他作为洛水乡巡察使，胡耀他们又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他会来原树村。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让他无法醒来睡一夜，第二天再让他离开原树村。
“把卫鼓的防御撤了，也是烟魑让你们这样做的吗？可是它能保证你们的安全？”周凡问。
“寿……烟魑在，一般的怪谲都不敢冲击原树村。”
毕竟烟魑是黑厉级怪谲，就算没有卫鼓，血游级以上的怪谲感应到它的存在，确实没这个胆子敢冲击村子。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在两人说话间，老兄也到了。
周凡招了招手，让老兄开始搜查，看烟魑是否还躲在这里。
可是老兄搜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
周凡又让胡耀回去，将原树村村正带过来，仔细盘问了起来。
原树村村正说的话与胡耀的大同小异。
他们应该不能够预知自己能杀退烟魑，提前串供的可能性很低。
他们没有说谎。
天边出现了一缕晨曦，刺破了夜幕的面纱，天彻底亮了起来。
周凡脸色微冷，可惜的是还真的让那烟魑逃了，要是能捉住那烟魑，说不定就能将其中古怪之事弄清楚。
但现在这种情况，烟魑只要稍微正常一点，它都会远远逃离原树村。
周凡从胡耀手中取来消息，亲自联系了香火里仪鸾司，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了香火里仪鸾司。
胡耀、单雍他们七个武者，当然无法拦得住周凡，也不敢有任何的拦阻。
烟魑逃走了，他们的威胁也就等于减了一半，至于另一半，他们只能祈祷那烟魑不要死，要不然他们这一半人很可能会跟着一起被埋葬。
为了防止烟魑回来，又为了防止已经信仰寿神的原树村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周凡就暂时留在原树村。
这一留又是两天时间。
香火里仪鸾司这才派人赶到接手原树村的一切事务。
周凡将事情交待一番之后，才在香火里仪鸾司的感谢下离开了原树村。
站在尺道的他转身回看已经变得模糊起来的村子，摇头叹了口气。
要不是他侥幸发现原树村的问题，整个原树村未来也不知会变得怎么样？
就是现在村子的情况，也足以让香火里仪鸾司烦恼的了。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了，他心里面想的是烟魑为什么将寿鬼当神一样来对待？
因为他是短命种的原因，对于寿数一到就会被寿鬼夺命一事很看重。
在天凉城的时候，他就查看了仪鸾司府的大量典籍，对于寿鬼的信息尤为关注。
在典籍中记载，寿鬼有形态，但除了人的寿数走到尽头，它才会出现夺命，其余时候，人们无法从任何地方见到它的存在。
而且它只会夺命，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但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境界高深的修士，只要寿数到了，都无法避免寿鬼夺命。
要是不想给寿鬼夺命，能做的就只有提前选择自尽。
但自尽，不仅需要勇气，而且接近寿数才选择死去，会有一定概率给亲人带来厄运，这点暂时还无法判定真假。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寿鬼夺命是铁则！
以前初次从爹娘口中得知寿鬼的时候，就有这样的说法。
周凡还抱着爹娘见识不够看法存在问题，但他查了这么多的典籍，才知道这是真的。
只要寿数一到，谁也避免不了寿鬼的夺命，至今为止，还没有办法能对付寿鬼。
寿鬼身体有形态，但它的形态就似虚影一样，什么样的东西都伤不了它。
人们不断研究寿鬼，希望摆脱寿鬼夺命，但所有的研究都失败了。
世界已经放弃反抗寿鬼。
只要寿数尽，无论卑微还是尊贵，无论弱小还是强大，寿鬼都会准时出现夺走性命，没有任何人能够幸免。
对这个世界的人而言，寿鬼只不过是生老病死中死亡的一环。
谁也不知道寿鬼从哪里来，夺走寿数后又会往哪里去。
因此寿鬼同样被称为不可知级！
第485章 塘街
八天时间转瞬即过，周凡走在尺道上。
他胡子拉碴，风尘仆仆。
在这八天时间内，他已经顺利融合三滴龙神血，成功踏入了换血中段。
之所以如此快，这还多得野外的历练，在危险环境中，不断战斗对真气的运用，才使得他进步如此迅速。
大灰虫的总数经过这么多天的累积，他估计也已经达到了一千三百多条。
之所以是估计，是因为这段时间都没有见到黑龙，黑龙似乎还在沉睡中，当然也可能是不想见到他。
不过这无所谓，因为他暂时不会有钓鱼的需求，在换血段修炼顺利的情况下，他已经在替下一境界作准备了。
因为在原树村耽搁了两天，所以他有意加快了速度，现在他已经在莲哞里的区域之内，甚至很靠近这次目的地七莲塘。
想到这里，他又带着老兄加快了脚步。
老兄经过这段时间的野外磨炼，身躯也变得越发庞大起来，压根无法看出这是一条老狗，反而更似一头狻猊。
老兄自重获新生之后，越发让他看不懂，现在就算是黑游级怪谲，都打不过它。
半天过后，他看到了一个个连绵不绝的池塘。
塘色清绿，水波不兴，偶尔山风吹来，荡漾起浅浅的涟漪。
洛水乡本来就以水泽丰盛而闻名于高象县，莲哞里池塘之多数不胜数，这些池塘大多是天然的凹坑日积月累而形成。
周凡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尽量远离这些池塘前行。
因为池塘有谲。
常年在洛水乡行走的武者都知道，有时候越是水泽茂盛之处，就越为危险。
当然周凡不是害怕怪谲，而是这些隐藏在水里草里的怪谲对付起来很麻烦，这里有这么多的池塘，代表着他已经进入七莲塘地域了。
又是前行一会，他看见了绵延不绝的莲塘。
叶柄撑起碧绿好似圆盘一样的一片片荷叶，初秋时分，粉红莲花有些已经结出莲蓬，有些还依然绽放着。
塘里的莲花比人还要高。
七莲塘这个名字不知从哪里来，或者以前有七个莲塘而得名，但现在七莲塘的莲塘却只有一个，说是莲塘，却面积广阔如大湖。
据说如果撑着小船进入莲塘，从一岸穿到另一岸，不眠不休划船前行，也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周凡拿出地图看了一会才沿着塘边走着，转悠了一会，看到塘边的百丈长街。
街边是一排排或大或小的房屋。
不远处岸上停放着一艘艘木船。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忙碌着，或修船或磨刀或大声吆喝买卖。
若是细心观察，可以看出都是一些晒得黝黑的汉子，在街上行走的人大多带着刀剑枪斧，腰间系着符袋。
显然这些人大部分是武者。
这是七莲塘的塘街。
莲塘四岸，每一岸都有一条塘街，四条塘街加起来的武者之多，就算是洛水城也远远不如。
塘街的武者只有小部分来自洛水乡，大部分来自高象县各乡，这里可以说是鱼龙混杂之地。
周凡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到了街口。
他一到街口，就有着五六个男子朝他围来。
“这位客官，初来莲塘，需要落脚之处吗？”
“大人，需要喝酒吃饭吗？”
“先生，七莲塘如此危险的地方，缺少器具符箓可不行，敝店出售符箓器具。”
“……”
“都滚开，你爷爷我在这里混你们还没出生呢。”周凡冷脸粗声粗气说，并抬脚直接往街里面走去，这些人才摇摇头一哄而散。
周凡走了几步，才扭头瞄了一眼街边站立的这些人，他心里冷笑，塘街口这些人没有几个真正是招揽生意的，更多是想看有没有真正新人过来，从而好坑蒙拐骗的。
来之前他就知道，塘街这种地方什么人都有，要是不小心一些，很容易被人连皮带骨吞了。
“这位大人，你肯定是初次来这里，需要带路人吗？”又是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问。
这人木着一张脸，不似刚才街口那些人这么热情。
周凡瞥了这人一眼，心想这人眼光倒是锐利，不过他没有问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而是嗤笑道：“塘街就这么大，走个来回也用不了多久，用得着找个带路人？”
“说是这样说，但大人来这里，总不能是来游玩的吧？”中年男子淡淡道。
周凡当然不是来这里游玩的，七莲塘除开塘街外，四周可以说是荒无人烟。
事实上来七莲塘的武者都是奔着七莲塘而来的。
七莲塘是一个宝地，里面盛产各种稀有物资，这才使得这里汇聚了这么多武者，才有了四岸塘街。
但在机遇面前，往往伴随着危险，莲塘被仪鸾司划分为危险之地，里面存在着各种各样难以想象的危险，进入莲叶重重的池塘，再次出来或者是满载而归，但也有可能是再也出不来了。
“说说你能替我做些什么？”周凡面无表情问。
“大人毕竟是初次来，就算之前做了诸多准备，也总会存在一些比较棘手的问题，譬如大人就算找到了船，但大人难道一个人出船吗？”中年男子缓缓问。
就算周凡再自信，他也不会一个划船进入对他来说未知的莲塘之中，不过他早已经想好，冷静道：“我可以加入捞尸队。”
这捞尸队在七莲塘并不是指专门打捞尸体的队伍，而是出船的小队都称为捞尸队。
因为莲塘很危险，每年都会有不少武者沉入塘底之中，成为一些怪谲的食物，而他们身上的兵器符箓有些时候会随着残骸浮上水面，被出船的武者捞走。
出船小队被戏谑称出一次塘，很多时候更大收获来自打捞死人的物品，他们只不过是捞尸队。
七莲塘就是这样的地方，每年都有武者死去，但也有新的武者为了丰厚的回报来到这里。
否则按照这样高的死亡率，四岸塘街早就人烟寥寥了。
“想加入捞尸队可没有大人想的这么简单。”那名武者摇头道。
第486章 血心莲子
想加入捞尸队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这个回答让周凡微微一怔，“为什么这样说？”
“答案很简单，因为大人是新来者，而每次出船都伴随着巨大的危险，每支捞尸队挑选成员都会采取很谨慎的态度。”
“大人只要细想就明白，出船危险有时不仅仅来自外部，更可能来自内部。”中年男子脸色木然缓声道。
周凡眉头微皱，确实就似这人所说的那样，在莲塘之上，要是同一艘船捞尸队因为某些问题产生了矛盾，那很可能会翻船，没有了船，想存活下来的希望就会变得很渺茫。
如果是这样，捞尸队挑选成员确实会很谨慎。
“难道就没有捞尸队会收新人吗？”周凡有些不解问。
每年这里都会涌进很多新血，要是捞尸队都不收新人，这些新人又该何去何从？
“单独过来的新人，更稳妥的法子是在这里混上一段时间，和各个捞尸队熟悉之后，自然就可以加入。”
“新人要是想尽快出船，那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是他们本来就是多个人而来的，租一艘船自己出船，第二个要是似大人这样的独行客，那就只能几个新人凑一起出船。”
“不过这两个办法，都很危险，因为一堆新人凑在一艘船上，不熟悉莲塘，这样出去就等于送死。”中年男子一边说，一边从口袋中取出一粒莲子咀嚼了起来。
“应该不止两个办法。”周凡脸色平静，“要不然你不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这么久。”
“我有办法能推荐大人加入捞尸队。”中年男子点头道。
“你有什么办法？”周凡冷笑道，“我可是一个陌生人，难道你说几句，就有捞尸队愿意冒着危险带上我吗？”
“这就不能告诉大人了。”中年男子摇头，“这是我能赚钱的秘密。”
周凡沉默了一下，“我去哪里能找到你？”
“街东那里有一间出售符箓的店铺，你要是想找我，就去跟店主说找老修就可以了。”中年男子没有多说，转身离去。
周凡带着老兄在塘街转了一圈，路过街东的时候，他瞄了一眼符店，没有进去，而是向着岸边走去。
现在是下午时分，岸边停靠着不少船，船匠正在修船。
这些船有的只能容纳三四人，有的却能容纳十来人，不过大体而言都算不上大船。
他找人问了问，又知道了一些事情。
出船一般会选择清晨，大概接近黄昏才会有船回来。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莲塘很诡异，进去了会发生各种各样的状况，谁也不清楚能不能准时返回，万一被事情缠住了，那早上出船的总有更多时间来处理遇到的困难。
否则一旦天黑还留在莲塘中……很少有船能在莲塘内安然度过一夜返回。
所以出船时间最迟不会迟到中午，只有愣头青才敢选择下午划船进入莲塘深处。
周凡没有离开河岸，而是在岸边耐心等待。
等了一会，岸边变得越来越热闹，出现了形形色.色的各种人，其中更是有一些衣着不凡的人身边簇拥着武者。
周凡从旁边一些人交谈中得知，那些人不是商贾就是高象县一些世家派来的管事，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收购出船捞尸队手中珍稀的材料。
没有多久，就陆续有船回来了。
有的船上武者满脸笑容，有的船武者一脸晦气，更有一些船上武者身上带着伤，什么样的情况都有。
这些船一靠岸，就有不少人涌过去，有打探消息的，有询问是否寻找到一些特别材料的。
当然也有开价求购的。
捞尸队有些只是敷衍了几句没有多说，也有直接将获得东西卖给商贾或世家管事的。
这些捞尸队大多没有马上离去，留下来的他们都想看看还没有回来的捞尸队收获如何。
周凡只是站在一边平静看着，他过来这里，更多是观察增长经验。
“有没有寻到血心莲子的？价格好商量。”一名脸部胖嘟嘟的商贾朝捞尸队笑着喊了一句。
“刘掌柜，你就白费劲了，就算真的有血心莲子，你开的那价也轮不到你。”一名世家管事脸露嘲讽道。
商贾翻了翻白眼，丝毫不惧道：“真的有血心莲子，我开价肯定比你丫的高。”
在这种地方，也有这地方的规矩，再说敢来这里收材料的，就算是商贾也会有其背景，他不会害怕一名世家管事。
“那到时才知道。”这名世家管事冷笑一声道。
“两位就不要吵了，血心莲子的影子都没见到，你们吵这个有什么用？”一个身材矮小的商贾笑道。
那名世家管事与刘掌柜才闭上了嘴。
出船回来的捞尸队没有多大反应，因为他们手中没有血心莲子。
血心莲子这么稀罕的东西，一周最多只有一些被采摘回来，带回一次血心莲子，对这里的武者而言那就等于一夜暴富了。
周凡听到血心莲子的时候，他的两眼微微一亮。
因为他来莲塘的主要目的也是血心莲子，这血心莲子能够加快换血段修士的修炼速度，是莲塘里最珍贵的数种材料中的一种。
也因为能帮助换血段修士修炼，血心莲子才会受到热捧，价格节节飙升。
以他现在的身家，买不起几颗血心莲子，当然就算买得起，这玩意很多时候都是有价无市。
或许灰河空间里可以钓上血心莲子，但他的灰虫本来就不够用，而且在他看来，太依赖船并不是一件好事。
来七莲塘，一来可以修炼，二来要是能摘得血心莲子，那对他来说，就能更快完成换血段的修炼。
但想寻到血心莲子，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夕阳西斜，越来越多的船返回，但依然没有见到有那支捞尸队得到了血心莲子。
不过不排除有人得到了血心莲子，藏了起来的可能。
只是这种可能很小，毕竟捞尸队一般都不止一人，上岸之后就可能产生更多的变数，所以都是倾向于尽快将手中的材料卖掉，从而换取玄币等钱物。
除非是船上有换血段武者将血心莲子全部收购了，但对换血段武者来说，这又是一笔大钱。
“天快黑了，应该没有了吧，现在回来了几艘船？”姓刘商贾不耐烦地问身边的一个武者。
“老爷，今天这边出去了二十艘船，现在回来了十八艘。”武者笑着回答。
“也就是说沉了两艘，损失这么大吗？”刘掌柜的胖脸抖了抖。
就算死亡率再高，七天八天沉一艘就已经很可怕了，现在一天不见了两艘？
回来的捞尸队也是脸色沉沉。
很快有人轻呼一声。
所有人抬头向着莲塘看去。
在田田莲叶下，有着一艘船飘了回来。
船上空无一人。
第487章 塘街规矩
莲塘水面平静如镜，没有太大的风力，无人的木船是顺着平静水面飘回来的。
似乎有着什么神奇的力量推动它前进，船头破开水面，形成如箭头一般的涟漪波纹。
面对这么诡异一幕，岸上所有人都开始飞速后退，警惕看着飘回的木船。
在塘街的历史中，曾经有无人船似这样无缘无故飘回来，结果那次塘街死了不少人。
木船撞在莲塘岸边，就再也没有动。
一时间，没有人敢轻易过去，只是站在远处观望着，周凡也不例外。
过了一小会，在商贾与世家管事愿意支付一份报酬的前提下，才有三个大胆的武者向着木船小心翼翼靠了过去。
这三人皆是全副武装，禁邪符什么各种防御意外符箓都贴在身上或握在手上。
他们走近后，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然后探头向船内看去。
三人都是为此身体僵住了一会。
“怎么回事？你们看到了什么，要是没死就回答一句。”一个世家管事朝那三人喊了一句。
那三个武者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转身摇了摇头，三人的脸色都有些低沉，其中一人道：“船板上有五个人头。”
五个鲜血淋漓人头，恐惧地圆睁着眼，死前似乎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很快又有一个在塘街生活了好长时间的武者走了过去瞄了一眼，他一脸惋惜摇了摇头，“是高天他们。”
他口中的‘高天他们’就是今天早上出塘至今没有回来两支捞尸队中的一支。
人群中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周凡这才知道，以高天为首的这支捞尸队在今天出塘的捞尸队中也算实力不凡，单是那高天实力就达到了洗髓段。
只是这样实力不凡的一支捞尸队居然全死在莲塘里面了。
确认身份后，没有人再走过去观看，毕竟谁也不知道那艘船或那五个人头是否会有着诅咒或谲毒陷阱。
“烧了吧。”人群中有人开口道。
这是塘街惯常的处理方法。
四个武者互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就扔出了一道符箓。
符箓落在船上，嗤的一声爆成一团火，火焰在这艘船上弥漫起来，黑烟袅袅而起。
围观的众人这才缓缓散去。
虽然觉得可惜，但敢来莲塘的武者本来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死人乃是常见的事情。
历史上塘街的人一夜死光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只是武者为了莲塘那丰厚的收益，就似飞蛾扑火一样在这里聚集，塘街终究会再建。
财帛动人心的故事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周凡离开了岸边，天也暗了下来。
塘街上的一条条木杆亮起了一盏盏幽蓝灯笼，整条塘街被幽蓝光芒笼罩了起来。
幽蓝灯笼上篆刻着符纹，能够驱散阴影怪谲。
这些灯笼是商贾与世家凑钱捐献出来的，得到的回报是他们有在东岸莲塘收购材料的资格。
同理，其他商贾与世家想进来，就必须出一部分这样的钱，当然前提是那些在塘街的商贾、世家管事同意接纳。
周凡带着老兄花了一些钱租下了一间小房子。
在塘街可没有什么大的客栈，人们住的都是一些简陋的房子。
甚至有些穷的会三四个人凑一间。
不过只要不是太穷的武者都不愿意与其他人共用一间房子。
毕竟有时候要修炼的时候很不方便。
周凡简单收拾一下房子之后，就盘腿坐了下来吃东西。
老兄也在低头吃周凡买回去的吃食。
在昏暗的油灯下，外面能听到街上传来喧闹吵杂的声音。
周凡默默吃完东西，这才修炼起来，他运转融血秘法吸收天地元气来稳固自己换血中段境界。
夜深时，街上变得安静下来。
嘭的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有一个身体强壮满脸横肉的男子冲了进来，“小子，听说你是新来的……”
一抹刀光在屋内亮起，他话还没有说完，头颅就断开了。
头颅与无头身躯被扔出了屋外，等头颅与无头身躯落在地上，又有数十个铜板从屋内扔出洒在了地上。
摇摇晃晃欲要倒下的房门这才重新关上。
街道上围着这房子的八个武者看着地上那头身分离的尸首，血从头上以及颅腔流下，他们的脸色大变起来。
凡是独身一人来到塘街的武者，都难免会被盯上。
尤其是房内的主人只是一个少年的时候。
所以在这夜深时分，他们就过来想洗劫一番分一杯羹，不过即使看上去只是少年，这种事还是有风险的，不是所有人都有胆第一个上前，但也总会有人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现在吃螃蟹的人正躺在地上，脑袋都被斩下来了。
“好……快……”有着一个武者结结巴巴说，“你……们……看到……了吗？”
其余七人都摇了摇头，他们也没有看到发生什么事，只是刚进去，头颅以及身躯就被扔出来了。
“他似乎爆发高段了吧？”站在房子右侧的一个武者低声问。
八人都是沉默了起来，冲进去的人看似鲁莽，但敢做这种事的人根本不会粗枝大意，也就是说爆发高段连一招都挡不住，这让他们眼中露出恐惧之色。
八人中的七个人毫不犹豫转身离去了。
剩下一人犹豫了一下，他低头俯身捡起地上洒落的铜板，这是塘街的规矩，只要地上尸体有钱，就有人愿意收敛尸体。
要是不收尸体，只拿钱，那就会被驱逐出塘街。
至于尸体上的符袋钱袋被扔出来时已经被屋内的人取走了，否则收尸的工作就轮不到他了。
他拾起地上的铜板之后，就找来一个麻袋将地上的头颅以及身躯装进麻袋又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房子，才吞了口唾沫，轻手轻脚将麻袋拖离了此地。
一般这样的尸体处理，会先尝试交给对方的好友，前提是对方有好友……这样又能从他好友那边得到一些钱。
要是对方没好友又或者好友不愿意接收，那就等天亮，往野外一扔就完事了。
对他而言，今夜发不了大财，但能赚个辛苦钱也不错。
他哼起了小曲，想发大财可是要冒大风险的，辛苦钱只需要出一些力气就足够。
小钱只是费力，大财却可能丢命。
第488章 目标
听着外面尸体被拖走的声音，周凡脸色冷淡继续修炼。
在塘街，任何敢私自闯进别人房子的人，被杀死只能当他倒霉。
那人敢闯进来，无论有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但说出去，没人会觉得他死得冤枉。
塘街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同样的道理，要不是周凡实力够强，那他今夜就算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天色半亮的时候，塘街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喧闹嘈杂的声音将周凡吵醒，他从屋内出来，带着老兄在街上吃了点东西，就向着河岸走去。
在灰青天色之下，岸上汇聚了整条街上大半的人。
有的在大声吆喝着什么，有的正在推船，有的正在整理装备，混乱中又带着独有的秩序。
出船与返船都是岸上最热闹的时候。
周凡站在一边静静观察，他注意力放在需要召集新队员的捞尸队身上。
“招爆发段武者一名，要求出过五次船。”
“招抗击段武者一名，要求去过莲塘丁区。”
“急招速度段武者，只需要出过三次船，有的赶紧过来。”
“……”
各种各样的吆喝声。
周凡尝试过去与一名招人的武者交谈，只是那名武者瞄了一眼周凡，又摇了摇头冷声道：“我不认识你，别过来浪费时间。”
周凡微微挑眉，只能走开，看来这些招人的武者都是只招认识的人。
而且很多时候，从昨天就开始招人了，这些现场招人的，要不是有队员临时反悔，就是不知何故找不到人的。
但就算是在出船这么着急寻找新队员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愿意招陌生人。
招人的武者嚷嚷了一会，有的能招到人，有的不能。
但就算没有找到新队员，这些捞尸队很快就放弃了继续招人，而是开始与捞尸队其他队员一起登船，摇着船橹向着莲塘而去。
今天东岸塘街只出了十五艘船。
往日至少有二十艘，多的时候甚至会有三十艘，今天只出十五艘船的原因在于昨天返船发生的事。
听说不仅东岸塘街，昨天南北两岸一共损失了三艘船，因此有些谨慎的捞尸队就放弃了预订的今天出船计划。
要是今天再出事，那明天出船的捞尸队会更少。
要是能证明莲塘变得越发异常危险起来，塘街甚至很可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捞尸队愿意再出船。
周凡打探到这些消息后，微微皱眉，要是捞尸队长时间不出船，那他留在七莲塘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他想了想就离开岸边，回到塘街后就直奔街东那间出售符箓的店铺。
店铺的掌柜留着山羊胡子，一双小眼睛时不时闪过精明的光芒，大早上就有客人上门，他马上笑着迎了上去：“这位客官，不知要一些什么符箓？本店包罗万有。”
“我找老修。”周凡直截了当说。
掌柜笑容收敛，他朝里面喊了一声：“臭小子，你快给我出来。”
店铺内屋走出了一个年轻人，他是这里的学徒。
“去把老修找来。”掌柜对自己的学徒说。
那个年轻人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掌柜就没有再理会周凡，而是走回柜台对着账本清点起来。
周凡随意看了看店铺的符箓，这些符箓大多是黄阶符箓，小部分是蓝阶下品，至于蓝阶中品甚至上品都没有见到。
他看了一会，那名学徒就带着老修回来了。
老修看到是周凡，他脸色平静点了点头，就对掌柜道：“借你内屋聊一点事。”
掌柜头也不抬摆了摆手。
老修就带着周凡进了内屋，学徒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水。
老修给了他两个铜板，他满脸笑容走了出去。
“你昨晚杀了人。”老修道。
“这你也知道？”周凡笑了笑问。
“塘街很少有事情能避开我的眼睛。”老修端起了杯子，“那些人都说你厉害，估计他们不敢再招惹你。”
“你找我是为了加入捞尸队的事情吗？”他喝了一口茶水转入正题问。
“是，不知道你想要些什么？”周凡问。
在确认一个新来塘街的武者很难被捞尸队接受这个事实后，他才来找这个叫老修的男子，毕竟他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在这里混成熟脸孔。
“我只收玄币。”老修缓缓道，“而且我不便宜。”
“什么价格？”周凡看着老修问。
“那要看事情的难度而定。”老修放下茶杯，“你想加入什么样的捞尸队？”
“捞尸队还有划分？”周凡不知道这点。
“不是划分，而是每一支捞尸队出船前都会商议好他们的目标，一旦进入莲塘，就直奔目标而去，完成了主要目标还有足够时间，那他们才会考虑再做些其他事情。”老修解释说。
“不过大多时候，他们都是以主要目标为主，主要目标不完成，他们就不会考虑其他的事情。”
“你想得到什么东西，就加入与你有相同目标的捞尸队，当然要是你没有目标，只是想赚钱，那就随便了。”
周凡明白之后，他微微挑眉道：“有没有以采摘血心莲子为目标的捞尸队？”
“血心莲子？”老修脸上露出一阵愕然之色，不过他很快保持平静道：“这样的捞尸队有，不过他们对队员要求很高，你现在什么境界？”
“他们需要什么境界的修士？”周凡不答反问。
“这个说不准，一般他们要求体力段以上，体力段以上的修士要是凑不齐，那有时候速度段他们也会凑合要。”老修想了想道，“我知道你可能想隐藏自己的部分实力。”
“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捞尸队对获得资源的分配，不是以一个人在采摘中.出多少力来划分的，而是以武者境界划分的。”
“如果你在捞尸队中境界最高，那就算一次出船中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做什么，依然是你能分得到最多的份额。”
“境界越高往往代表实力越强，在发生危险时就能最大程度上保证捞尸队的安全，所以才有这样的分配原则，当然这只是一般的分配原则，具体的加入捞尸队会再度确认一次。”
对获得资源的分配方式，捞尸队一般会保持慎重的态度，因为很多时候，捞尸队的内部矛盾会由资源分配不均而产生。
第489章 捞尸队
“我是洗髓段。”周凡听完老修的话之后，他还是保持了谨慎的态度。
第一次出船，合作的对手都是陌生人，他宁愿分到的东西少一些，也不愿意别人知道他全部底牌。
而且他准备表现得就似一个普通的洗髓段。
以他现在的真实境界，就算是换血高段，也能随便碾压。
“原来你是洗髓段。”老修吸了口冷气，他昨夜听闻周凡杀了闯进他房子的人，就在猜想周凡的境界。
他原本估计周凡的境界很可能是速度段，当然或许会是更高的体力段。
但他猜错了，这少年人居然是洗髓段。
武者的修炼越往后就越难，如此年纪就踏入了洗髓段，在洛水乡这种地方实在是少见。
“你是新人，他们可能会测试一下你。”老修想了想提醒道。
毕竟这境界不是你说你是什么境界，就是什么境界的，捞尸队不会这么愚蠢。
老修话里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这境界就不要乱说，要不然会有麻烦。
“我明白，你放心就是。”周凡笑道。
“那好。”老修将杯里的水喝完后，他沉默犹豫了一下，“你想加入的捞尸队在这里没有几支，这事难度很大，我要五十枚玄币。”
五十枚玄币！
里一级的金印力士一个月也就三十枚玄币，五十枚玄币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周凡中指屈起敲了敲几下桌子，他瞄了一眼老修：“可以，不过钱事成之后给。”
“没问题。”老修一口答应了下来。
事情议定之后，老修让周凡下午等他消息，两人就在符箓店铺分开了。
周凡不愿意闲待着浪费时间，他带着老兄去塘街荒野之外转了一圈，可惜这里靠近塘街，收获怪谲寥寥。
正午之后，就没有再出去，而是坐在屋内修炼。
“在吗？我是老修。”门外传来老修的声音。
周凡应了一声，走去推开门。
老修正站在门外，“已经找好合适的捞尸队，跟我来吧。”
老修走在前面带路，却是带着周凡往莲塘的方向走去。
远离塘街之后，在一块草地上停了下来。
草地上懒懒散散坐着两人，站着两人。
站着的两人其中一个长得很高的中年男子，他脸色黝黑，眼皮低垂，似乎要睡着了一样，他身旁站着的是扎长辫穿黑背心的中年男子，眼神冷厉。
至于盘腿坐着地上的一男一女，女的看起来将近三十岁，左眉上有着一道横着的半指长刀疤，男的则是一个青年男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他的膝盖上横放着宽刃大剑。
“老修，这个就是你说的洗髓段武者？”扎长辫穿黑背心的中年男子瞥了一眼周凡看向老修问。
“是。”老修回答。
黑背心中年男子脸色更冷，眼里透出怀疑之色，他看向周凡问：“切磋一下可以吗？”
“可以。”周凡知道这是对他的测试。
老修在周凡同意的时候，就已经快步远离周凡的身边。
得到周凡同意，黑马甲男子握住右拳，身体一跃，从半空中一拳朝周凡轰了过去。
这一拳白色真气涌.出完全将他的拳头笼罩了起来。
强大的气压自上向下弥漫开来，一圈草屑被压得似水面起了涟漪一样向外甩飞。
周凡举起拳头自下而上轰去，拳头被白色真气笼罩了起来。
两拳相撞发出嘭的一声，黑马甲男子似一道抛物钱一样，倒飞而回。
他落在地上接连后退了两步才算站定，在地上踏出两个深深的草绿脚印。
而周凡一步不退。
长得很高的中年男子这才遽然睁眼看着周凡。
黑马甲男子吁了口气，他点头道：“乌老大，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就是指周凡的实力没有问题。
“那欢迎加入，我叫乌高轩，换血段。”长得很高的中年男子打了哈欠懒洋洋道，他真的很高，约六尺左右。
“我是秋向晨，洗髓段。”马甲中年男子脸色缓和道。
刚才那拳，他可是调动了自己身体大半真气，但都还是落了下风，代表着眼前这少年确实有洗髓段的实力。
“马睿，体力段。”疤脸女子开口道，这名字听起来似是男的。
“方力行，同样是体力段。”青年有些羡慕道，周凡的年龄比他还要小很多岁，结果别人已经是洗髓段了，他还处于体力段。
“周凡，洗髓段。”周凡同样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境界。
“既然你们双方都满意，那先给钱我，再慢慢聊。”站在一边的老修道。
秋向晨从怀中取了一袋钱扔给了老修。
周凡也是把准备好的五十个玄币交给老修。
对于老修一人吃两家，他们都没有意外。
至于这些人有没有可能是骗子？
周凡不认为一个明确有洗髓段实力的武者会无聊到联合老修来骗他，要是真的敢骗他，那这些人最好不要再在塘街出现。
骗子的概率太低了。
老修拿了钱，就径直离开了，对于周凡而言，他人生地不熟，很难寻到合适的捞尸队。
但捞尸队同样渴求洗髓段以上的武者，有着洗髓段实力的武者就算在塘街也很为稀少，即使是陌生人，但一支自信的捞尸队也会愿意接手。
老修就是专门赚信息不透明的钱。
“这老修，一次赚得比我还多。”方力行有些不满道。
“行了，你少说一句。”马睿瞪了一眼方力行。
乌高轩是这支捞尸队的队长，他当先坐在草地上又挥了挥手让周凡以及秋向晨都坐下来。
待所有人都坐下之后，乌高轩才看向周凡道：“你想要血心莲子对吗？”
周凡点头，这支捞尸队的目标也是血心莲子，否则老修就不会介绍给他。
确认目标一致后，乌高轩又道：“先说一下我们的分配规矩，在莲塘里面得到的东西我要三成，你与秋向晨各领两成，马睿与力行各拿一成，剩下的一成则是看在出船中的出力程度、损耗符箓、受伤等情况再由队伍讨论商量，认为分给谁合适就分给谁。”
“这个你没问题吧？”
周凡想了想，乌高轩是换血段，他拿三成没问题，自己与另一个洗髓段一人两成，两个体力段一人一成，最后一成则是看情况再分，还算公平的一种分法。
“我没问题。”
第490章 准备出船
周凡还觉得自己占了一点便宜，毕竟这支捞尸队没有因为他没有任何出船经验，仅仅是因为他的境界，就给他分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这样的分配方式他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在周凡对收获分配方法没有问题之后，乌高轩道：“既然你觉得分配方面没有问题，那我先说些丑话。”
“你愿意加入我们，那就是我们的一员，在莲塘外面，我们都是自由的，谁也管不了你，不过一旦出船……”
乌高轩停顿了一下，他脸色严肃了起来。
“我们就是一个整体，捞尸队以我为主，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行事，我让你做什么就去做，这个没有任何商量余地，要是你不肯，那就抱歉了。”
莲塘里面危机重重，要是有一个队员不服从队长命令，那只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只要你不是让我去死一类很为难的命令，我都可以答应。”周凡挑眉道。
他对这点不反感，毕竟他本来就是从仪鸾司出来的，仪鸾司素来是以服从上级命令为第一律令。
“很好。”乌高轩满意点头，“那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拿那东西给他。”
乌高轩后半句话是对马睿说的。
马睿从符袋中取出了一张纸递给周凡。
周凡接过去一看，上面罗列着出船要用的符箓又或丹药等物，并标注了每一样东西在莲塘中的作用。
“这些东西，你根据自己的情况酌情购买，塘街上都有。”马睿想了想道。
周凡看了一遍点头收了起来，这就是加入一个经验丰富捞尸队的好处，要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原来进入莲塘要准备这么多的东西。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乌高轩又道。
“我们什么时候出船？”周凡问。
“如果今天他们顺利回来，那我们明天就出船。”乌高轩叹了口气，“要是又似昨天那样出事了，那我们要缓一缓。”
说起昨天的事，队伍的气氛有些凝重起来。
捞尸队不是每天都出船，他们最近几天就没有出船，不过就算他们昨天出船，也未必就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周凡又问了好一些问题，都得到了乌高轩他们的回答。
待确认暂时没有问题之后，周凡才告辞离去。
在周凡走了之后，乌高轩他们也站了起来，不过他们没有急着离开，秋向晨道：“乌老大，这周凡会不会有问题？”
“你认为会有什么问题？”乌高轩问。
“太年轻了。”秋向晨道，“这样的人不是来自县里的世家大族就是来自一些特殊门派，我怕他难免会心高气傲。”
要是真的是心高气傲之辈，在莲塘里脾气发作，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我刚刚说得那样严厉，他也没有太大的反应，看起来不似。”乌高轩摇头。
“万一他隐藏得很好呢？”马睿忽然道。
总有些人平时表现得很好，但一到危急时又是另一种状态。
“你们应该很清楚，接纳新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风险。”乌高轩扫了一眼众人提醒道，“既然接纳了，那就不要多想。”
秋向晨三人沉默，确实就似乌高轩说的那样，他们当然明白接纳一个新人必须承担的风险。
他们也是没有了选择，塘街上的洗髓段不是已经有了固定的队伍，就是不愿意冒险深入莲塘辛区域去采摘血心莲子。
能在出发前找到一个洗髓段武者，即使是新人他们也不愿意放过。
多一个洗髓段，他们危险相应就会降低……前提是这个洗髓段没有问题。
“就算他真的出什么问题，有我与向晨在，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乌高轩又是开口说道。
要不是他们队伍中有一个洗髓段、一个换血段，也未必真的敢接纳周凡进队伍来。
一个换血段与一个洗髓段，还打不过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洗髓段武者吗？
他们这样一想，顿时放心了不少。
“一个换血段、一个洗髓段，还有两个体力段，如果他们对我起歹意，我应该能够在船沉之前，将他们都杀了。”走在路上的周凡默默想了一下，确认没问题之后，才放心下来。
接下来周凡就在塘街上开始出船时需要准备的个人物品，当然考虑自己的情况，其实他需要买的东西并不算很多，不过为了隐藏一些手段，他还是耐心地将纸上列出的大部分东西都买了下来。
等买完后，他身上的钱就所剩无几了。
这让他无奈摇摇头，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他现在即使是仪鸾司巡察使，但是实际上他加入仪鸾司只有一段很短的时间，加上又给爹娘留了不少钱。
要不是他之前获得不少功勋，通过立功得了不少玄币，他恐怕连支付老修的钱都给不出。
他挠了挠头，看来出行前准备的钱还是不足够，不过他很快想好该怎么做，他将自己杀怪谲得到的一些材料转手卖给了塘街的商贾。
杀死怪谲很难获得材料，但要是获得材料，一般价格都不便宜，这使得交易完毕后，周凡的钱袋又鼓了起来。
这时候，塘街一些有心人已经知道周凡拥有洗髓段实力，又加入了乌高轩的捞尸队，没有人再敢打他主意。
到了夕阳时分，岸边又再度聚集了很多人。
船一艘艘从高莲大叶中划了出来，十五艘一艘不少。
另外三岸也有消息传来，说船都安全回来了。
这使得许多打算明天出船的捞尸队放心下来，在他们看来，只要今天没事，那危险就算暂时解除了。
毕竟出船向来没有绝对安全的时候，一点危险都不想有，那干脆就不要出船好了。
周凡还见到了乌高轩他们，乌高轩走过来叮嘱周凡，明天准备出船，让他早些过来。
……
翌日黎明来临前，周凡带着老兄早早到了岸边。
岸上还是似以往那样聚集了不少人，由于昨天没有出事，今天出船的捞尸队一下子多了起来，足足三十二艘船。
不过相比辽阔的塘岸来看，三十二艘船还是显得有些稀少。
周凡很快就找到了乌高轩四人，四人正站在一艘木船上做出船前准备。
“你要带这狗去吗？”秋向晨瞄了一眼周凡脚边的老兄，脸色有些不善问。
第491章 指向鱼
在秋向晨看来，出船可不是去玩，带一条狗上船，态度未免有些不端正。
“它不是普通的狗，对危险有着很敏锐的感知。”周凡解释道。
要是将老兄留在塘街屋里，他担心被坏人盯上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只能带上老兄，而且老兄说不定能帮上忙。
秋向晨脸色稍缓，乌高轩接口道：“可是那毕竟是水上，它真的没问题吗？”
“它会游水。”周凡道。
乌高轩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下来。
周凡他们的船在出船的捞尸队中是最大的那种类型，即使五人坐上去，还有一半的空位置，带上老兄，也说不上拥挤。
船上那一半空位也没有太浪费，而是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器具，这些器具有些周凡认得，有些周凡认不出来，但想来乌高轩他们准备这些东西，自然有其用意。
马睿与方力行正在认真清点船上这些器具的数目。
秋向晨与乌高轩围绕着木船在察看是否有任何的缺陷，在莲塘内要是木船出现一个小缺陷，都很容易会对捞尸队造成致命的影响。
捞尸队用的木船也不是普通木材打造而成，而是一种比铁还要硬的铁松制造而成，这样的木船能够承受较大的冲击。
但对于危机四伏生态复杂的莲塘而言，船的坚固度不足以让人感到安心。
周凡不懂这些，只能在一边看着，乌高轩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
随着时间流逝，天变得清亮起来，黑夜白天之间的变幻，让人心情一振。
这种时分阴影怪谲已经彻底退去。
一艘艘的木船摇着船橹，向着莲塘而去。
岸上的人与站在船上的捞尸队武者们说笑着告别。
因为都是武者，划船对他们来说毫不费力，似周凡所在的木船，现在就是方力行一人负责划船就足够了。
木船很快就划进了碧绿塘荷之中。
长得比人还高的叶柄托着莲叶，木船在其中穿行，就似进入了水上丛林一样。
四周因为层层莲叶的遮蔽，蒙上了一层阴影，抬头仰望，能看到好似翡翠般的叶脉以及莲叶上托着的朵朵粉红莲花、深绿莲蓬。
清晨的莲塘水面隐隐带着寒意，使人感到阴冷。
塘荷广阔如林，又因为莲梗对视野的影响，周凡看向四处，发现原先能看见的其余三十一艘木船，只能隐约看见几艘的影子了。
木船又是划行了数十丈，原本能看到的几艘船都看不见了。
莲塘之上仿佛就剩下他们这一艘船。
周凡他们的船也慢慢停在了水中，不再前进。
轻风吹来水波潋潋。
船停下来，是为了确定方向。
马睿从船上堆放的器具中拿起了一个陶罐，她揭开罐盖，小心翼翼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圆琉璃球。
琉璃球里面盛满了水，在水中有着一条如拇指般大的小鱼，小鱼通体灰色，头大尾小，有些类似蝌蚪。
灰色小鱼在琉璃球游弋旋转着，不过很快它就静静停止不动。
这是指向鱼，它的鱼头永远会指向北面，给莲塘的捞尸队提供方向。
但指向鱼的琉璃球水分会不断蒸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放回陶罐之中，让特殊炼制的琉璃球吸收补充水分。
使用起来并不方便。
之所以不用罗盘、司南等更简单工具确认方向，那是因为莲塘里面这些工具会乱转失效。
至于通过天上太阳辨别方向……
周凡抬头看去，发现荷叶之上的太阳又变换了方向，出现在西边边。
这是莲塘的另一个诡异之处，就算将荷叶拔开，每次看到的太阳方向都不同，据塘街的人说这是因为莲塘上方凝成一个无法破除的幻象而导致每隔一段时间看到的太阳方向会出现难以计算的偏离。
所以他们在莲塘之内，想辨认方向的办法不多，指向鱼就是一种常用有效的方法。
周凡昨天可没有浪费时间，他从塘街上收集了不少关于莲塘的信息，就算不问，他也知道指向鱼这些在莲塘中很基础的常识。
确认了方向后，木船这才又再次在方力行摇橹之下划动起来。
乌高轩手中拿着地图，正在认真研究，时不时与方力行说上两句，调整前进的路线。
而秋向晨站在船头，朝四周观望，周凡与马睿站在船中，一人看着一边。
船上每个人都各司其职。
船底铭刻着符纹，怪谲很难刺穿船板袭击他们。
血心莲子一般会出现在莲塘的辛区域，其余区域偶尔也会发现血心莲子，但很稀少。
莲塘被武者们划分为十层不太规则圆形区域，由外到内分别标志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区域。
据说越是往内，就越危险，传说中最核心的癸区没有船敢踏进里面。
不过说是这样说，但被称为最安全的莲塘甲区偶尔也会遇到很大的危险，就算在甲区也没有捞尸队敢大意。
因为辛区所在的位置，到达那里就需要不短时间，再将寻找血心莲子的时间算上，要是不捉紧时间，那可能天黑前都无法离开莲塘。
到达辛区之后，能利用的搜寻时间太短了，这也是血心莲子难采摘的一个原因。
要是能加快船速，那能大大节省进入辛区的时间。
只是这样在莲塘之内快速横冲直撞很不明智，很容易吸引一些怪谲的注意力，而且有什么危险，也很难及时停下来，若非必要，没有捞尸队敢用太快的速度冒险前进。
周凡他们的时间很紧迫，绝不能在半途耽搁太久，否则今天很可能徒劳无功。
在绕开甲区一些乌高轩认为可能存在危险的水域后，他们离开了甲区，顺利进入了乙区。
在周凡看来，他很难辨认出甲区与乙区的明确界限，经过询问，乌高轩他们告诉周凡是通过船前进的时间来估算出来的。
莲塘外层区域界限是模糊的，看起来没有区别的两个区域最大区别是危险性的增加。
进入乙区之后，船上没有人再说话，而是提高了警惕，盯着四处的水面。
能听到的唯有船橹左右摆动的轻微划水声。
老兄蹲坐在周凡的脚边，它看着平静如镜的水面，水面上倒映着莲叶，它忽而狂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