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恶意
从木坡村到断云崖向来都要两个时辰的路程，一个时辰跑完，能不累吗？
快要累瘫的冯云龙疲惫地跟在周凡身后登上了断云崖。
周凡看着悬崖云气缭绕的下方，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冯云龙，微微蹙眉道：“老冯，你要多锻炼才行。”
“……”冯云龙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我回去肯定好好修炼。”
“我下去了，你在上边守着，有事就给我发信号。”周凡没有再多说，而是翻身捉住悬崖横生的石块，攀爬了下去。
“周大人，你小心一些。”冯云龙喊道。
他留在这上面，也不是没有任何的用处，是为了提防有人或怪谲自上往下对周凡不利。
老兄也是吠了一声。
岩壁陡峭，再加上云气遮挡住了视野，周凡只能从岩壁上寻找支撑点，慢慢攀爬下去。
但凭着武者的力量以及身体柔韧性，这样的攀岩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难度。
就算峭壁上没有寻到支撑点，他的手也能作爪形，五指没入光滑岩壁上，得以继续落下。
麻烦不在攀岩上，而是在时不时有着擅于攀岩的怪谲，快速爬来试图袭击他。
每当此时，他只能停下来，单手支撑住，用锈刀将那些怪谲杀死，才继续攀爬下去。
越是往下，白色的雾气也渐渐开始有了变化，变作淡淡的灰色，再下方的雾气更是黑色、紫色混淆在一起。
这是瘴气。
周凡不敢大意，身体内有着紫金光芒浮现，化作甲胄将他的身体彻底笼罩了起来，异甲符文也在甲胄表层显现而出。
紫金轻甲就能抵抗这有毒的瘴气，其实他已经是换血段，百毒不侵，这瘴毒就算入体，也无法伤害他。
但他不敢不愿吸入这种瘴气，害怕瘴气中可能会存在某种能侵蚀自己身体的毒素。
越过灰色瘴气，很快就触及黑紫瘴气，异甲符文传来淡淡的寒冷之意，显然黑紫瘴气比起刚才的灰色瘴气毒素更厉害了。
风声呼呼，也吹不散这瘴气，周凡的速度又变慢了很多，他在仔细辨认风声中可能传来的异响，视野被瘴气局限在很小的范围内，他只能靠自己的听觉。
每一声异响都是能在峭壁上爬行的怪谲又或者飞行的怪谲发出来的，这些怪谲同样不惧瘴气，能在瘴气中穿行，可以说是瘴气中最危险的因素。
它们在攻击周凡这个外来者。
周凡一边解决这些怪谲，一边继续往下爬行。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羊翟里仪鸾司上次探索这里是三年前，要不是他，想下到崖底都不知要做多少的准备，花费多少的物力财力。
周凡双脚落到崖低地面就足足花了一个时辰。
黑色的瘴气浓密得就似夜色，他的视野也就是能看见三尺内的东西。
他举起夜光符包裹着的铁珠，铁珠散发的白光，瞬间使得他的视野变得广阔了很多。
他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彻底看不清，但他与冯云龙约定，断云崖上面要是有事，会扔下散发白光的铁珠。
所以周凡攀岩时，没有偏离任何的路线，而是一直顺着刚才的路线落下，就怕错过什么信号。
为什么不是扔下更容易吸引他注意力的爆炸类符？
那是因为瘴气中可能存在易燃气体，这就似一个可能会被点爆的炸药桶。
这点他下来前就知道了，就算瘴气爆炸，他也有信心能应付，否则他不会这么莽撞就下来了。
周凡想着这些事，小心翼翼在这山底下搜索了起来。
在他看来，野狼陂、铁线谷、断云崖三地之中也就是这里很可能会存在能让尸骨鼠迁徙的强大怪谲。
这由不得他不小心。
只是当他将四处都小心翼翼搜索一遍后，并没有任何发现。
弥漫瘴气的峭壁上有怪谲活动，但这崖底却是什么怪谲都没有。
就似羊翟里仪鸾司三年前探索的一样，因为瘴气的原因，下方寸草不生，就算是怪谲也不愿意以这里作为巢穴。
周凡又用从仪鸾司学来的办法，用符试探着瘴气是否怪谲所化，试探着崖底地下是否有怪谲沉睡。
但依然一无所获。
什么也没有！
这使得周凡心里莫名暴躁，他明明能预感到那怪谲肯定偷偷躲在什么地方，但就是找不出它，就好似自己的攻击落在棉花上，让他感到暴怒起来。
情绪的积蓄最后使他忍不住一拳砸在了岩壁上，岩壁立刻有碎石被这拳敲得纷纷碎落。
这拳落下后，周凡微微一怔，他收回拳头，眉头微皱。
他这是怎么了？
以前他再着急，都能冷静分析，但现在居然通过拳头来发泄心中的憋火？
他想了想，可能是日益逼近的书院大考以及这事久久没有解决而导致他心态一时的失衡。
冷静下来的他心中又是一动，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野狼陂、铁线谷、断云崖都没有任何发现，那会不会是问题不出在这三地？而是出在羊翟里其他地方？
他一直将尸骨鼠巢穴三地当作问题的起源，这或许是错的。
毕竟尸骨鼠的巢穴在这里，但是一些尸骨鼠的足迹范围可是很广泛的，在羊翟里不少地方都出现过它们的踪影。
它们要是发现羊翟里某处出现了能影响它们在野狼陂三地的生存，它们同样会毫不犹豫迁徙离开！
“回去之后要扩大以野狼陂三地为主的搜索范围，让羊翟里仪鸾司核查扩大范围之后有没有地方出现异常的汇报……”
他举着夜光符，向着岩壁走去，一直留意四面八方的他，忽而发现上方有着五团深红的亮光落下。
上面出事了吗？
这是他心中第一个想法，很快他眼瞳收缩起来，因为那加速急坠而下的是用黄阶中品爆焰符包裹着的铁球！
六个比拳头小一轮的铁球由崖上千丈坠落，空气的摩擦使得符本来就已经在触发的临界点，不能再有任何的触碰。
它们落在地上的瞬间，嗤嗤声响起，然后瞬间一团团爆炸开来。
黑紫瘴气也被点燃。
轰！
崖底漫天黑红火焰冲天而起。
即使站在山崖顶上，也能感觉到这种扑面而来的炙热，看着下方炽热焰火就如怒开艳极的花朵，冯云龙狂笑了起来。
他的狂笑声在断云崖上扩散，又随风消散开来。
笑着笑着，他的双眼甚至有着泪珠溢出。
他笑出了眼泪。
那张脸笑得有些扭曲，他的眼神始终阴冷，没有一丝的温暖，唯独有浓郁到极点的恶意！
第583章 疯了吗
崖底白雾小部分被上涌的黑红焰火吞噬，更多是被巨大的火热气浪吹得向上腾起散开。
冯云龙还在疯狂地笑。
笑了好久好久，他才缓缓停了下来。
在笑的时候，他的右手一直放在腰间的剑柄上，那双阴冷充斥恶意的眼，更是警惕留意四周的动静。
在他刚才扔下六个铁球之前，那条大狗疯狂攻击他。
他与那条大狗展开了厮杀，让他心中震惊的是，那条大狗的实力不弱。
但他可是速度段，大狗不是他的对手，就在他要杀死大狗时。
那条叫老兄的大狗在不敌之下，居然逃了！
他没有凭着自己的速度优势去追大狗，因为相比大狗，他知道自己更需要杀死的是山崖下那实力高强的巡察使周凡，要不然等周凡爬上来，他肯定要死！
“只有我能活下来，你们都得死！”冯云龙喃喃自语着，眼里透露出阴冷恶意又加深了。
他没有离开崖顶，而是默默注视着下方，看着那已经缓缓下降的黑红火焰在持续燃烧。
他要确认那周凡的死亡才会走！
他怕周凡没有死，但就算没有死，在爆焰符引发的瘴气爆炸高温灼烧下，周凡恐怕也只剩下一口气。
所以他不怕周凡爬上来，只要周凡出现，他就能杀死周凡。
一想到自己能杀死这样一个堪比仪鸾司四安使的高手，他又忍不住发出畅快淋漓的笑声！
耐心等着的冯云龙，很快就看到岩壁上有着一个小黑点在快速往上攀爬。
他脸色微变，眼瞳扩大，居然真的没有死！
不过他很快阴冷笑了起来，从符袋中取出四个铁球，又用四道爆焰符包裹着。
这些是羊翟里仪鸾司府给他支援周凡的物资，他现在用来对付周凡。
那个小黑点由远及近，渐渐在冯云龙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映入冯云龙眼内的是焦黑甲胄，双脚轻踩岩壁凸出石块的人被甲胄包裹了起来，他微微仰头，面甲内的眼神似有烈焰在燃烧。
冯云龙丝毫没有任何的惧意与周凡对视，他脸上露出乖张狠戾之色，遽然狂笑道：“你怎么没死！你怎么没死！”
他一边狂笑喊着，手中裹着爆焰符的铁球用力甩了出去。
咻！
铁球携着深红的光芒朝贴在岩壁上的周凡疾射而来。
眼看着铁球就要轰在周凡身上，但他的身影骤然模糊起来，待再次清晰时，已经又出现在右侧上一丈的岩壁上。
铁球没砸中周凡，砸中了一处岩壁，轰然炸开，黑烟滚滚，大小不一的石块朝着千丈深渊落下。
这要是被砸中，无法捉住岩壁，向着下方摔落，先别说还在燃烧的火海，就是这样的高度落下，就算是过了抗击段的武者也没有幸存之理！
冯云龙没想到自己这精准的抛射被周凡用这么诡异的方法避开，他微微一怔，手上的铁球不断投射而出。
但一连三个铁球都无法轰中周凡，只是炸得岩壁不断有石块碎裂滚落。
而周凡的身体在岩壁上比猿猴更要灵活，他仅是双脚一踏，就是跃上数丈的距离，身体轻灵，速度快得让人感到这不似人，就似一头在森林平地狂飙的猎豹！
冯云龙吞咽了一下口水，但他还是没有走，他从来没有后退的想法，他的脸容露出越发疯狂之色，他再也无暇顾及那或者随时会窜出来的老兄，拔.出了长剑，附上符。
他退后数步狠狠地斩在脚下崖石上。
长剑携着的符力发出明黄的焰色，嗤的一声，整块崖石裂开，向着下方滚落。
他这才走过去，向着山崖下方观望，然后他发现岩壁上再也没有周凡的身影。
他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他觉得那块巨大的岩石把周凡砸了下去。
“你在找我？”
就在冯云龙狂喜之时，他的身后传来周凡淡淡的声音。
冯云龙脸色大变，他转身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向着后方横斩而去。
叮！
长剑与细长锈刀相撞，却被骤然斩断。
锈刀尖锐的刀锋抵在了冯云龙心脏处。
周凡双眼寒冷地看着冯云龙：“说，谁让你杀我的？”
这一切太出乎周凡的意料之外，他与冯云龙素不相识，那就应该没有任何的仇怨，而且对方还是纪庆他们确认过的羊翟里仪鸾司探谲员。
也因为是仪鸾司探谲员，周凡一直没有怀疑过冯云龙，并且认为他值得信赖。
但没想到冯云龙居然对他下杀手，要不是在瘴气爆炸燃烧时，他迅速踩着岩壁跳跃奔逃，尽量远离爆炸的火焰。
要不然即使他不会死，也会因为高温灼烧，而受不轻的伤！
冯云龙没有回答，他只是发出乖张的笑，手中断剑继续向着周凡刺去。
周凡冷哼一声，手腕一抖，星霜锈刀上划，刀光划过，冯云龙的右臂被劈了下来。
鲜血从右臂断口处喷涌而出。
冯云龙发出凄厉的痛叫声，痛得他脸容扭曲了起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疯狂地挥动着左臂试图攻击周凡。
周凡双眉微挑，手中锈刀再斩，将冯云龙的左臂同样劈断，左臂鲜血喷涌，使得他两肋都是染上了红血。
冯云龙眼里还是带着癫狂之色，看着周凡，直呼着要杀了周凡。
“你应该知道你杀不了我，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周凡冷冷盯着冯云龙，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冯云龙脸上却是露出诡异的笑，他遽然向着断云崖下方一跃。
周凡脸色微冷，身体同样向外弹射，后发先至左手一把揪住冯云龙的衣领，然后右脚踩在左脚背上轻轻一踏，借力翩然飘了回来。
只是这飘回来的瞬间，冯云龙双脚抬起，狠厉踹向周凡。
周凡冷哼一声，左手用力，将想踢他的冯云龙摔了出去。
冯云龙整个人落在地上，原本失血过多的他被这一下摔，摔得直接痛晕了过去，即使晕了过去，惨白无血的脸依然带着狠厉之色。
周凡看着晕了过去的冯云龙，他微微皱眉，觉得有些不对。
这冯云龙悍不畏死程度远超他见过的所有人。
就好似疯了一样！
第584章 以为我不知道
这世上当然存在悍不畏死的人，周凡甚至从仪鸾司中得知世家商贾就豢养着武者死士。
死士能为他们的主人毫不犹豫付出自己的性命。
但刚刚冯云龙的表现不似死士。
周凡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冯云龙脸上的表情太疯狂了，自己用刀抵住冯云龙的心脏，他不仅不怕，更是疯了一般攻击自己。
自己将他的右臂斩下来，他只是痛吼着，发疯地喊要杀死自己。
左臂被自己斩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扭曲疯狂，向着山崖跃去……现在想来，冯云龙向山崖跃下，也未必是寻死，他在赌自己会救他。
自己救他的瞬间，他就能用仅剩的双脚来杀自己，可以说他为了杀自己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冯云龙处在一种既疯狂暴怒又冷静的诡异状态。
周凡又回想起昨天见过的冯云龙与今天赶路时的冯云龙，那时的他可没有一丝要杀自己的迹象显露出来，这人要是之前就对自己有杀心，那未免隐藏得太好了！
周凡越想越觉得此事诡异，他要带着冯云龙回去，等冯云龙醒来在好好审问一番。
“老兄，你在哪里？”周凡没有再想冯云龙的事情，而是开始叫唤老兄。
其实他在山崖下就担心老兄的安危。
老兄要是发现冯云龙想杀自己，它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但它毕竟只是一条狗，它再强也打不过冯云龙。
而因为今天与冯云龙同行，小绻一直躲在他头上，没有在老兄的背上，老兄没有小绻帮忙，那处境就更危险了。
他害怕老兄被冯云龙杀了。
但他从山崖上来后，没有见到老兄，当时就放心了不少，以为老兄见打不过冯云龙就躲了起来。
他就专心对付冯云龙，现在将冯云龙弄晕了，老兄还没有出来，他又有些担心起来。
周凡叫唤了好几声，一处灌丛中，老兄才钻了出来，它快步跑来，朝着周凡快活摇了摇镰刀状尾巴。
周凡笑着揉了揉它的狗头：“你没事就好。”
老兄只是发出嗯哼声，表示自己没事。
周凡笑了笑，转身捉向冯云龙道：“走，我们回去了，今天没想到还能捉一条大鱼，回去再好好炮制他，我倒是要看究竟出于什么原因……”
老兄站在周凡的影子下，它摇着尾巴，发出哼哼声似在回应周凡的话，但它头颅微垂，藏进了阴影之内，口在缓缓裂开，露出了密集锐利的森然犬牙。
……
……
中午过后，陶大饭一家就再也没有外出，一家人坐在屋内，他们似乎在亨受静谧的温馨氛围，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田梅兰正在剥花生，晚上炒菜用的花生。
坐在屋中一角椅子的陶小天双手放在袖内，他似在发呆，惯常的时候，他也会似这样发呆。
陶小兔在陶小天的左侧矮凳坐着，她玩着爹给雕琢的小木马，十三四岁的她不减童真，拿着木马，脸上挂着微笑。
陶大饭昨晚在巡逻队值夜，从早上睡到中午就起来了，他与田梅兰一样，坐在惯常吃饭的方桌上，正对着田梅兰。
他在用抹布缓缓擦拭着自己九环刀，刀背上穿着的九个铁环时不时发出铃铃声。
外面有低微的鸡鸣狗吠人声从门缝窗棂中钻进来。
没有谁理会外面那些算不上噪音的杂声。
田梅兰剥开一个个花生壳，任由花生米落在簸箕上，她抬头看着拭刀的陶大饭，笑着用不算埋怨的埋怨声道：“你别老是在玩你那把宝刀，把它放下来，赶紧帮忙剥花生。”
“要不然晚饭就赶不及了，也不知周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到时晚饭没准备好，丢脸的可是你这一家之主。”
陶大饭只是瞥了一眼田梅兰反问道：“要是我不放呢？”
他的眼里似乎带着冷意。
“不放就不放，你朝我瞪眼生什么气？”田梅兰委屈地低头继续剥花生，“你们也不说说你爹？”
陶小天还在发呆，陶小兔拿着木马在玩，在露出甜美的笑，他们就似没听到娘田梅兰说的话一样。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陶大饭忽而笑了起来，忠厚的笑也变得有些阴冷。
“知道什么？”田梅兰愣了愣。
“你刚才去屋后摘了四个毒蘑菇，与那些一样没毒的蘑菇混在了一起，你准备做晚饭的时候，把我们全都毒死。”陶大饭缓缓说。
“大饭，你疯了吗？”田梅兰站了起来，她声音变得十分尖锐，以无法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丈夫。
她很生气，生气得浑身颤抖着，把剥好的花生一簸箕洒向陶大饭，“我是你婆娘，我是小天小兔的娘，我杀你，杀你们作什么……”
那些花生洒落陶大饭身上的时候，这个忠厚老实的汉子毫不犹豫举起手中的九环刀一刀朝田梅兰劈来。
他可是武者，这样的一刀没有多用力，但也带起了一阵呼呼风声，九个铁环铃铃作响。
但这不算快不算慢的一刀被田梅兰避开了。
刀将方桌劈成了两半，两半方桌摔在地上，溅起了灰尘。
若不是早有预备，田梅兰根本无法避开这一刀。
她整个人扑在地上翻滚一下，才连忙站起，脸上露出哀色，尖声喊道：“大饭，你要砍死我，我可是你婆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陶小兔没有再玩木雕，她害怕地蜷缩在一角。
陶小天站了起来，他快步跑到屋角抽.出了一柄长刀，这是他经常练武用的刀，他冷漠看着自己的爹娘，开口道：“爹，快杀了娘，我也看见了，娘摘了毒蘑菇，想毒杀我们。”
“她不是娘，是被外面怪谲附身了。”
“小天、小天。”田梅兰唤得很哀伤，但是她的眼很冷，“你跟你爹都疯了吗？我可是你娘。”
“爹，快杀了她。”陶小天没有理会田梅兰，催促道。
陶大饭环视屋内一切，那张老实的脸变得狰狞起来，他看着田梅兰笑得狰狞阴冷：“小天别急，我不仅要杀你娘，我还要把你与小兔都杀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们都想杀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第585章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屋内气氛闷热而出现了短暂的静寂。
陶大饭、陶小天与田梅兰品字形对峙着。
陶小兔蜷缩着身躯，躲在角落里，她秫秫发抖。
“小天、小天，你爹爹是武者，他现在疯了，你也听见了，他不仅要杀娘，还要杀你们两个，你帮他杀了娘，他也不会留你命，还是会杀了你呀。”田梅兰退后，她从板凳底下解下系着的菜刀。
这是她提前偷偷藏起来的。
她脸上不再掩饰露出残忍扭曲的笑。
“杀了你爹，我们一家三口才能活下来。”
陶小天脸上露出了挣扎之色，他看着陶大饭。
占据绝对优势的陶大饭就似嬉戏猎物的狮子，他迟迟没有再挥刀，就是亨受这种玩弄猎物的愉悦感。
别说田梅兰与陶小天联手，就算再多两个田梅兰与陶小天，也不会是他这个力气中段武者的对手。
“娘，我们不会是爹的对手。”陶小天摇头道。
练过武的他知道力气中段的陶大饭力气有多可怕。
“你放心，我们能赢。”田梅兰脸上露出兴奋激动之色，但那双眼却是足够冷静警惕，“你爹爹、你都知道我摘了毒蘑菇，但不知道那毒蘑菇究竟是什么样的蘑菇。”
“那是化人菇，只要有水混合在化人菇里面，就能渗入人的毛孔中，将整个人的血肉慢慢腐烂，这本来我不知道，也是一次听村里的老人谈起来，才知道有这么毒的蘑菇。”
“就算是什么化人菇那又如何？”陶大饭觉得脖子有点痒，他强忍着没有挠，他觉得有些不对下意识问。
他心里想他应该没有接触过化人菇，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有事。
“你以为你真的知道吗？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田梅兰越说越兴奋，她残忍地笑着，“我在装花生的簸箕底下藏了一小杯我泡制的化人菇水，刚才混着花生米全泼给你了！”
陶大饭脸露愕然，他忍不住用左手挠了一下脖子，嘶的一下，将一片血皮扯了下来，血辣辣的痛。
这时他的脸还有两臂等露在空气的地方血皮都浮肿了起来，出现了凸起的黄皮水疱。
他感到奇痒无比。
“你这臭婆娘，我要杀了你。”陶大饭忍住痒，两眼圆凸怒喝出声，手中的九环刀朝田梅兰快速劈去。
“小天、小天，快来快来。”田梅兰喊着陶小天帮忙。
中了化人菇的陶大饭实力大减，他身体的水疱开始爆开了数个，有着淡红血水从里面渗出来，看起来很恐怖。
只要陶小天来帮她，他们两个肯定能杀死陶大饭。
只是出乎田梅兰意料的是，陶小天不仅不帮忙，还快速后退，他阴笑道：“爹爹，快杀了娘，娘要毒死你了。”
陶大饭左眼上侧黄水疱爆开，血水溅进眼中，痛得他啊的叫了一声，他左眼看不见了，他变得更加暴虐起来，手上的刀越来越快。
挥出的刀因为中毒变得歪歪斜斜，总是劈歪，劈在家中的木家什上，劈在黄泥墙。
但屋内的空间本来就有限，被刀逼到墙上的田梅兰退无可退，躲了几下，她还是被一刀劈中了左肩。
九环刀整个镶嵌进了她的左肩，痛得她呲呲牙，声音尖锐喊了出来。
事实上要不是陶大饭因为伤势力气渐减，这一刀恐怕能将她左肩连着左臂都砍下来。
鲜血从左肩喷溅而出，将她左肩蓝布衫染红。
但痛苦让她脑袋都变得清晰起来，她看着血水淋淋的陶大饭，并没有感到任何的畏惧，她双眼寒冷带着恶意。
右手一直握着的菜刀，这才得以劈出来，她一刀劈在了陶大饭腐烂脖子上。
陶大饭脖子上有着大量的鲜血喷洒出来，喷得田梅兰满脸都是血。
但田梅兰还是在笑，高兴地笑。
惨吼着的陶大饭这才将自己的九环刀从田梅兰左肩拔了出来，潜力全部爆发出来，他举起刀大声咒骂劈了下来。
一刀！
两刀！
三刀！
三刀把田梅兰的脸劈得不成形，劈死田梅兰后，陶大饭才放下刀，他气喘吁吁尝试着捂住自己脖子喷出的血。
陶小天遽然冲了出来，他手中的长刀毫不犹豫朝陶大饭的脖子斩去。
噗的一声，陶小天的力气不够，他的刀也不够锋利，只是将陶大饭的脖子砍了一半，使得陶大饭的头以诡异的角度垂下，血从刀口处喷洒出来，一会儿就变小了，因为他流血实在太多了。
确认陶大饭死了之后，陶小天脸上抽.搐着，他露出快意残忍的笑，努力把长刀拔.出来，他转身看向蜷缩在角落的妹妹陶小兔。
陶小兔还是在发抖。
陶小天沉默了一下，他又笑了起来，“妹妹，爹和娘死了，没事了，你快出来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哥，你是不是想杀我？”陶小兔有些哽噎道，她的脸从光线不好角落里伸出来，脸上满是泪水。
陶小天又是咧嘴笑了笑，眼瞳冰冷阴沉，瞳仁出有着几不可见的红点，“你知道了呀，那就不骗你，哥从来都不会骗你。”
“哥要杀了你，只有哥才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哥，爹娘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来杀我吧。”陶小兔呜呜哭着说。
陶小天没有丝毫同情，他心里面暴虐冲动，他快步冲去，喊道：“你说得多可怜我也要杀了你！”
他举起了刀，要向陶小兔的脑袋砍去。
只是这时陶小兔左手突然冲黑暗处伸了出来，她左手拿着一个瓷碗，瓷碗里面的红液朝陶小天的脸上泼来。
陶小天冲得太近了，他反应不过来，红液全部泼在了他的脸上。
他只是觉得两眼又痛又辣，他的嘴唇也尝到了辣味。
是辣椒水。
他两眼彻底看不见了。
他想睁眼也睁不开，只能一边愤怒骂着，一边不断胡乱挥刀，想劈死陶小兔，最不济也要逼得陶小兔不敢靠近。
但是他挥刀都落在了空处，陶小兔就似消失了一样。
他试过向身后挥刀，但他身后也没有人。
无法看见的他，心底越来越暴躁，不再能保持冷静。
他无法看见，所以看不见早已经脱鞋的陶小兔，近乎趴着前进，所以能避开了所有的挥刀，她绕到他的身后，看准机会才迅速站起来，手中的短刀狠狠刺进了他脖子内。
一得手，她就拔刀快速退到角落。
陶小天在脖子刺痛的时候一惊，他无法及时反应过来的时候，陶小兔已经逃开了。
他捂住流血不止的脖子在屋内团团转，不断地胡乱骂着劈着，将屋内弄得一片狼藉，癫狂的他用刀触中了屋内陶大饭两人的尸体，还以为是陶小兔，猛力劈了一会，才醒悟过来。
他还是转着圈，用最恶毒的话语骂着陶小兔，但鲜血越流越快，最终倒在了地上。
陶小兔一直冷眼看着自己的哥哥，看着满身鲜血的他倒在地上，她也没有过去。
她已经隐隐明白，爹娘哥都变得似她这样，残忍冷酷，异常敏锐的杀人天赋。
她耐心等了一会，看着陶小天的脸色发白，没有了呼吸，她才捡起陶大饭的九环刀，体态娇小的她拖着九环刀摇摇摆摆，但还是用力举起刀，无声靠近，一刀劈下，将陶小天握刀的右手掌都劈断。
她踢开那握刀的右手掌，见尸体没有任何反应，她才松了口气，盘腿坐在地上，她的力气还是太小了，只是做这些事就几乎再也使不出力气，看着尸体的她咧嘴无声笑了起来，笑容残虐。
“爹想杀我。”
“娘想杀我。”
“哥你想杀我。”
“可是你们不知道，我也想杀你们！”
她歇了一会，吞了一下口水，发出咕嘟一声，因为这场残忍争斗原因，她感觉到自己比以往还要饿得早。
她站起来，回到自己原先蜷缩的角落，角落里面还有两碗辣椒水。
她不似娘有那等本事，能找来化人菇，但是她偷偷碾了三碗普通辣椒水，怕的是一碗不够，谁知道一碗就成功了。
她蹲起一碗辣椒水，拿着短刀，短刀是家里啄木雕用的，对她而言，九环刀、长刀太重，目标太大，也轮不到她，最适合她的利器还是这锋利的短刀。
她右手拿刀，左手端着辣椒水，眼神冷漠看了一眼死去的陶小天。
直至吃饱喝足，她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嘴角残留的辣椒油水，站起来，推开了木门。
原本微弱的吵杂声，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人们互相厮杀的声音。
陶小兔听着厮杀声，她那冰冷带着恶意的两眼圆碌碌转了转，她笑了起来，嘴角就似要咧到耳根处一样，她向着前方奔去。
秋空苍蓝。
在羊翟里的大地上，不知何故而引起的厮杀发生在木坡村，发生在大扇村，发生在羊翟里所有村子，发生在数万人的羊翟城，城街道上都是尸体，混着鲜红的血。
不仅仅是人的居住地，羊翟里辽阔的荒野，在野狼陂、在铁线谷、在断云崖，在所有的地方，这样残酷的厮杀争斗同样发生在一切生灵之中。
大地上厮杀声传得很高很远，往苍蓝晴空飘去。
第586章 癫狂的世界
阴影中的狗悄然无声迅疾朝周凡右手腕咬去，因为它知道，周凡最惯用的是右手，只要将右手一口咬断，就能够最大限度削弱周凡的实力。
只是背对着老兄的周凡遽然转身过来，他脸色平静一拳轰在老兄狗头上。
嘭的一声，老兄被他一拳锤飞，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迅速起来站定。
它眼里泛着冷恶之意。
周凡这拳没有怎么用力，要不然老兄就不可能站得起来。
“老兄，你在做什么？”周凡沉声道，刚才他见到老兄时，就感到有些不妥。
老兄发出一声低吠，呲着锋利的犬牙，偷袭失败，它转身就向着后面跑去。
它不是放弃，它知道周凡的强大，直面周凡不会是对手，想走入暗处寻找偷袭机会。
周凡身影一闪，就挪移到跑动的老兄身边，他伸手抓去。
老兄身体一矮避开，加快速度窜了出去。
周凡身影再一闪，老兄还没跑两步，就被掐住后脖子提了起来。
它不断发出狂吠声，四肢乱.蹬，但依然无法再做任何事。
周凡一边提着它回来，一边在密集的犬毛上寻找着，很快他寻出了一道禁邪符，这是他为了防备意外，给老兄贴上的。
禁邪符完好无损，这让周凡脸色微沉。
老兄的状态明显很不对劲，他怀疑老兄被附身又或者中了什么毒素诅咒之类，要不然不会攻击他。
以老兄的异常，禁邪符还在，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很可能禁邪符都没有起作用。
周凡又换了好几道符，但是对老兄依然没有起作用。
老兄不再狂吠不已，甚至摇了摇尾巴，发出嗯嗯声，似乎在示意自己没事了，让周凡放了它。
周凡没有相信，他用绳索系住了老兄的四腿，扔在了地上。
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怪异声，这些声音以前在野外能听见，但从来没有似现在这样这么的奇怪。
暴虐绝望的怪谲吼声。
周凡微微挑眉，看向被他斩了双臂昏迷的冯云龙，又看了看冷冷盯着他的老兄。
冯云龙突然袭杀自己，老兄也是发疯地攻击自己。
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问题呢？
这是这究竟是什么？
诅咒不似诅咒，毒不似毒。
冯云龙与老兄在变得异常时，奇怪的是他们的疯狂举动中还存有理智，懂得偷袭诈骗等策略。
他又脸色微变想起在山谷之下，自己感觉暴怒击出的那拳，当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对。
难道他也出了问题吗？
一想到自己也可能出问题，周凡额头上有冷汗飙出，不过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因为他没有似老兄与冯云龙那样发疯。
现在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种会让生灵性格变得异常的诅咒？
是那个躲在暗处的怪谲出手了吗？
周凡警惕看了看四周，他的秃头上有一根根黑发钻出，他拍了拍头顶沉声道：“小绻，我知道你担心老兄，但现在别出来。”
黑发又迅速钻了回去。
现在情况不明，他不敢让小绻再出来，万一小绻也受到了感染，那就麻烦了。
周凡快步过去，替冯云龙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冯云龙被他伤得很重，但还死不了。
他心中有些愧疚，他还以为冯云龙是谁派来杀他的，所以当时就把他双臂都砍了下来。
但冯云龙发疯一般想杀他，换了任何一个人，在那种时候都不会留手。
这些暂时无法多想，他一手提起冯云龙，一手提起老兄，向着断云崖来时的路奔去。
这种让人性格变得异常的事情，其实他遇见过类似的，那就是在三丘村遇到血游勾魂鸟。
但血游勾魂鸟只是让人心神失控，并无法维持任何理智。
不过终究是有些类似，说不定只要远离断云崖，冯云龙与老兄就能恢复神智。
所以他才打算先离开断云崖再说。
但他只走了十来丈路，山林中就有着十来个怪谲朝他这边快速冲来。
周凡脸色发冷，他把冯云龙与老兄扔在脚边，拔.出刀，身体拉出五六个幻影，向着那十来个怪谲冲去。
战斗只是持续一会，那十来个怪谲就被他杀死了。
他收刀回鞘，刚刚这些怪谲的攻击很疯狂，对他也没有任何的惧意，看来同样受到了影响。
他微微一怔，他把冯云龙与老兄提起，向着他记忆中断云崖一个尸骨鼠山洞入口直奔而去。
很快他就奔到了那个山洞入口附近，他没有靠近，也能听到里面传出各种暴虐疯狂的怪异吼声。
他吸了口冷气，可能尸骨鼠巢穴的所有怪谲都疯了。
他不敢再在断云崖停留，而是加快速度向山下奔去。
沿途不断有怪谲攻击他，只要他出现在怪谲的视线内，那些怪谲都不惜一切攻击他。
而且怪谲与怪谲之间也在厮杀。
周凡只能一边停下，一边出手杀死这些敢攻击他的怪谲。
“疯了，都疯了。”周凡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就似走在一个疯狂的世界。
怪谲疯狂大大减慢了他下山的速度。
不过他的实力足够强，还是让他从断云崖中顺利走了下来。
他望着野狼陂与铁线谷的方向，心里想那两处同样有尸骨鼠巢穴，会不会也受到了影响？
但他很快扭回头，强忍着不过去查探的冲动。
而是向着尺道方向奔去，他要回到尺道，再度确认老兄与冯云龙的情况是否有所好转。
现在被他提着的老兄，看起来很乖巧，没有再吠，他看过去的时候，还会向他摇摇尾巴。
只是熟悉老兄的周凡，他从老兄的眼眸中没有看到一丝的温度，他就知道老兄还没有回复过来。
他当然不会就这样放开老兄。
不过随着奔走远离断云崖，他穿过一片小树林时，停了下来眼里露出惊愕之色，树林里面看到的都是尸体，怪谲的尸体，普通野兽的尸体。
在林木灌丛遮掩处，还有三四个怪谲分散冷冷注视着周凡这个外来者。
它们是在最初厮杀中活下来的怪谲！
周凡深深呼吸着，他将老兄与冯云龙放下，冷着脸再度拔.出了锈刀。
第587章 缘故
树林里最强大的不过是血怨级怪谲。
这场厮杀注定花不了多少时间，周凡将刀从那血怨级怪谲身体中拔.出来。
刀刃上有着漆黑的血液滴下来。
他寒着脸抖掉锈刀上的谲血，这里已经远离断云崖，但树林里这些怪谲显然也受了影响。
那奇特诅咒影响范围比他想的还要广。
他心中隐隐有些焦虑，再度提起冯云龙与老兄，快速穿出了树林。
继续向前走去，遇上活着的怪谲少了，但时不时看见地上躺着各种各样厮杀死去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在述说着那残忍酷烈到极致的拼杀。
都疯了吗……他忍不住想。
周凡走到尺道，才停了下来，他听着远处传来的怪异吼声，看着尺道四周可见的怪谲与野兽尸体，他再度深吸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急躁。
但那种焦躁就似被点燃的火药捻子，无法熄灭，正在缓缓燃烧，或者爆炸那一刻终会到来。
就在这时，他体内的血液再度沸腾着，他的眼眸变成了淡金色，瞳仁也竖立起来。
这种焦躁才被压了下来，一压下这种近乎暴怒的焦躁。
不对，实在太不对了，我的情绪又开始失控了……周凡立刻惊醒想到了这点。
刚才他又受到了影响，是体内的龙神血替他压下了那种怪异的情绪。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诅咒？
范围广泛又如此独特，能影响所有生灵的心智。
他在脑中不断回想各种各样的怪谲，但实在想不起有什么怪谲符合类似的特征。
他甚至不用再去确认，也知道，冯云龙与老兄的状况并没有随着离开断云崖而得到缓解。
周凡脸色变得越发凝重起来，刚才已经是第二次差点失控了，龙神血能替压下两次，但未必就能压下第三次第四次。
说不定很快他就会变得似冯云龙与老兄那样子！
身上所有的符丹药都对此没有效果。
甚至默咒符也一直没有反应！
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必须想法救老兄与自救！
周凡站在尺道上想了想，他闭上了眼轻声道：“小绻，你能在我睡着的时候，不从头上出来，只是将头发伸出来保护我吗？”
“可以的，主人，你要救救老大。”小绻也知道发生了大事，不似以往那样推卸，而是立刻答应了下来。
“你放心。”周凡没有多说，他直接断开与小绻的对话，而是又在心里默默念着：“龙主，还是老规矩，二十条大灰虫让我进去。”
很快他眼皮沉重闭上，心神瞬间沉了下去，待再次清醒时，已经出现在船上。
一缕灰雾飘过来，雾里面发出了一声轻咦。
周凡这才看到站在灰雾上的小不点黑龙。
黑龙正盯着着他，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黄金瞳有着淡淡的光亮起，很快又消逝，她脸色平静道：“本座正奇怪你为什么要本座将你扯入来，现在明白了。”
“明白什么？”周凡愣了一下，一脸着急问。
时间流速一月才能调整一次，他现在能进入灰河空间，但流速却是无法控制的。
也就是说他在外面随时都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你看看你两肩。”黑龙给出了提示。
周凡连忙扭头看向自己的双肩，他才发现双肩上各有着一个蓝灰色气泡，气泡汩汩作响，试图顺着肩膀钻入他的身体内，但又不断破灭。
破灭后，蓝灰色气泡继续生成，持续着这样的尝试。
“这是什么东西？”周凡伸手去捉，只是气泡如梦似幻，他手伸过去，手指根本无法触及蓝灰色气泡。
“二十条大灰虫本座就告诉你。”黑龙缓缓道。
“没问题。”周凡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
他看着双肩上的气泡，脸色沉重，这蓝灰气泡显然只有在灰河空间才能看得见，是他情绪失控的原因。
黑龙从灰雾中凝聚出琉璃球，从琉璃球那稀少的大灰虫中取走了四十条，她才脸色有些凝重道：“一个建议，你出去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任何一个方向尽力逃，逃得越远越好……逃到你没有感觉到异常之后，才能停下来。”
“要不然你会死。”
“我会死……”周凡脸上露出了惧意，他看着肩头上的蓝灰气泡，这气泡会杀死他吗？
就连黑龙都如此说，那说明这事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
“你还欠本座一次附身机会，可不能就这样死了！”黑龙又是冷声道。
现在周凡死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要不然这次的问题她收费会更贵，而以周凡不到三百之数的大灰虫，根本无法支付得起问题的价值。
“我遇到的究竟是什么？”周凡再次问，他从来没有见过能影响范围这么广的怪谲，又或者说不是怪谲。
“念魇。”黑龙脸上露出异色，吐出了两个字。
……
……
在高象县城，不少强大世家居住在这里，如被称为高象第一世家的张李家，如次一些的东方家、白家等世家，还有统辖高象境内所有仪鸾司的高象仪鸾司府。
无论是张李家这些世家还是高象仪鸾司府都高手辈出。
但县城林立的大大小小势力都明白，高象县城真正强大到没势力敢招惹，超然物外的是那两个势力。
西郊的白象寺，东郊的高象书院。
白象寺属于大佛寺，高象书院是大魏书院的分院。
这两个真正是庞然大物般的存在，是高象县底蕴之所在。
两个势力教书育人的教书育人，传播信仰的传播信仰，很少插手高象县内的事情。
只是一旦高象县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就连高象仪鸾司府都要听从这两个势力的命令行事。
东郊高象书院就似一个普普通通的书院，栽着最普通的花木，也有亭台楼阁，古树垂荫，幽静清雅。
时不时从一些院落里面传出经义朗诵声。
在一处院落内，身穿宽袍的老人正坐在小亭石椅上，手中持着一书卷，左眼微微眯起，认真品读。
说是左眼眯起，是因为右额前有着一绺头发垂落，遮住了他的右眼。
他就是曾经出现在七莲塘的仲田。
他同样是高象书院的副院长，院长是谁？
大魏境内书院无论是总院还是分院院长都是当今皇帝陛下。
第588章 念魇
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老人聚精会神翻着一页页书。
只不过很快就有一穿着宽松黑袍五十岁男子快步走入了小亭内，他额头上渗出了汗水，事实上以他的境界，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但偏偏就出现了，他是心里着急才会这样子。
“院长，可能出事了。”他朝老人拱拱手，急声说道。
老人不说话，只是将书卷放在石桌上，平静看着他。
这人是书院的教习甄巩，他看着老人那平静不起波澜的左眼，他稍微定神声音急促道：“前段时间，钦天监观察到有一缕极淡的灰蓝光束降临高象县境内，光束来得快，去得也快，钦天监就一时间没能得出结论……”
“甄教习，这些我都知道，说重点。”那缕灰蓝光束落下的时候，仲田就收到了汇报，他当时让钦天监继续观察后续，现在后续要来了吗？
钦天监一直设在书院之内，由博学精通天文的教习组成，不仅仅是观察天象，看星辰变换，推算节气，更重要的是监测自天而降的各种异象。
那些异象有的可能预兆着危险，有的可能没有危险，更有不少无法解释。
但要是一百次中发现一次危险，钦天监做的事就是值得的。
“后来我们通过各种阵法推演，核查历来典籍，刚刚才得以确认，那是念魇投下的念光。”甄巩说完之后才喘了口气。
“念魇！”仲田站了起来，左眼眼瞳缓缓收缩，“确认是念魇吗？”
“应该不会有错的。”甄巩点了点头。
“它降临在什么地方，究竟查出来了没有？”仲田沉声喝道。
“还在查，现在只知道应该是洛水乡，已经让人通知洛水乡仪鸾司了。”甄巩脸色微白，他知道一向脾性温和的老人有些怒了。
“洛水乡……又是洛水乡……”仲田喃喃自语，红骨本来就是位于洛水乡，音规麼是大小两佛寺的问题，但先是彩衣体，现在又是念魇……
“这么多天过去了，现在还来得及吗？”仲田眼神严厉看着甄巩。
“应该还来得及……洛水乡那边都没有任何汇报，说明还没有出事。”甄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没有汇报，可能是没有得到消息！”仲田说出了有些悲观的话。
“这……”甄巩低下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想法尽快帮助洛水乡那边核实念光降临的确切位置。”仲田又道。
“已经在让人做了。”甄巩回道，他要是不把所有事安排好，可不敢来见仲田。
仲田眼神严厉直视着甄巩：“你们太慢了，要是早几天能查出来，让念光附近的人尽快搬走，就不会有事，现在未必来得及。”
“要是念魇投下的念光落在洛水城附近，那洛水乡将会遭受难以承受的损失。”
“为什么会这么慢？不应该这么慢！”
甄巩受到老人注视，他后背有着汗水渗出，他脸露苦涩道：“不是我们懈怠，而是钦天监负责研究光谲的李教习寿数尽了，他上月去世后，还没来得及找人填补这空缺……”
仲田沉默了一下道：“这事以后再说，现在关键是尽快查出念光的位置，要是来得及，让它影响范围内的人尽快搬离出来，你懂得念魇的厉害，等确认进入下一阶段后，派人进去无论见到什么都一个不留。”
“是。”甄巩连忙应了下来。
“要是来不及了……”仲田闭上了左眼，“要是不幸出现在了洛水城，那就让其他乡或者高象县仪鸾司直接派人过去处理，通知洛水乡各里，不要让普通人再靠近念光所在的区域。”
甄巩见老人沉默了下去，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等着。
仲田睁开了左眼，他眼内蕴着沧桑难言的悲意，“灾后的事情也要有所准备，你去吧。”
“一有什么消息，就赶紧通知我。”
……
……
“念魇是什么？”周凡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这应该是一种很罕有不常见的怪谲。
“念魇是不可知级。”黑龙回答。
不可知级，难怪……周凡这才知道自己遭遇的是什么存在，寒冷仿佛从骨髓深处散发出来。
难怪所有的符箓丹药都没有任何的效果。
他想起了彩衣体，想起了音规麼，这两个怪谲带给他的印象太深了。
念魇要是与它们同级，那将会是他难以抗衡的存在。
他忍着心中的恐惧看向黑龙，他要知道更多关于念魇的消息，在仪鸾司府，他曾经尝试查阅这样的资料，但既是不可知级，就算是仪鸾司府对它们了解都不多，在天凉里仪鸾司府记载的不可知级只有寥寥数种，寥寥数语的介绍。
其中有彩衣体，有音规麼，但没有任何关于念魇的只字片语，否则他肯定会有印象。
“不知道你这个时代是否会有进步，但本座所在的时代，从来没有任何生灵见过念魇的样子。”黑龙陷入了回忆中。
她的记忆除开小部分缺失，其余的都很完整。
“本座从来没有见过念魇，龙族的古老典籍中，也没有记载它的样子，它就似透明不存在世间，只有降临时，会有轻微不可见的异象，会是一束奇怪颜色的光，又或者是一团，又或者是一极小光粒。”
黑龙停顿了一下说：“也有些强者存疑说念魇不存在，那光是神灵投下来，惩罚世间生灵的。”
“那究竟存不存在？如果不存在，为什么有念魇这个说法传出来？”周凡心里面着急出去，但他还是忍不住要问个明白。
否则糊里糊涂出去，他又无法看得见念魇，该如何应对？
“不知道。”黑龙摇头，脸色冷然，“既然不可见，谁知道它存不存在？”
“也许有修士见过它的样子，念魇从来没有出现在龙族圣地，我们龙族对它的研究还不如你们人类，不知道念魇的样子，但念魇这个词能流传开，自然有其原因。”
“其实念魇之所以为念魇，是因为它只要出现，就能挑起一切生灵心中的恶念。”
第589章 无法之法
“这是诅咒吗？”周凡沉默了一下问，他看着自己肩头上不断幻灭的灰蓝气泡，想起那些疯狂的怪谲，想起想杀他的冯云龙与老兄。
“你也可以将它当作一种特殊的诅咒，它同念魇一样看不见，无声无味无形，念魇的恶念能轻易侵入人心，一旦被侵入，那些生灵不会失去理智，但会变得十分嗜杀，他们会因为心中的恶念，想尽办法杀死一切在他们眼前的任何生灵。”
“无论是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就算是有血缘的至亲他们都会毫不留情！”黑龙脸色冷漠说，“要不是你体内有本族龙神血，替你抵御着念魇的恶念，你早已经失控了。”
“但就算是龙神血，也无法替你一直抵御，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被彻底挑起恶念，你现在在这里，有船替你隔绝一切，它奈何不了你，但是你出去，你能做的就是尽快逃，逃得越远越好。”
“有办法替挑起恶念的生灵解除恶念吗？”周凡着急问。
“当然有办法。”黑龙挑了挑眉，“恶念也不是无敌的，本座亲自出手就可以除去恶念，有些器具也有这样的效果，但本座现在无法附身，那些器具你的境界也用不了。”
“那就是没有我可以用的办法吗？你再想想。”周凡又是急声道。
黑龙沉吟了一下，又坚定摇摇头，“没有，想除去念魇散发的恶念并不容易，就算是本座，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那钓竿呢？”周凡不肯放弃任何一个希望。
“这处河面也不会有这等驱除恶念的物品，不信你可以问船，看船是否会回答你？再说现在你也没有足够的灰虫。”黑龙有些不耐道。
“你可以借我。”周凡眼神炯炯说，“只要钓竿能钓起解除恶念之物，你确认这处河面真的不会有吗？”
“都说不会有。”黑龙声音变得寒冷，“本座能猜到你这样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人中了恶念，你想救他，但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
“如果你想尝试，本座倒是想看看你能钓起什么东西来，本座可以借你大灰虫，反正你之前已经欠本座五百条了，也不差这一千大灰虫，你要钓鱼吗？”
周凡皱着眉，他刚想开口说要，只是甲板下传来一道意念。
这让周凡愣住了。
“是不是船开口了，它怎么说？”黑龙注意到了周凡表情变化。
“它说没有。”周凡叹了口气。
“连船都说没有，那就真的是没有。”黑龙脸色漠然再次说道。
周凡沉默了一会道：“我可不可以将它锁起来，不让它伤人，然后等找到办法再替它解除恶念？”
“异想天开。”黑龙评价道，“你不了解恶念，才会有这种这么天真的想法，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不是不可知级念魇了。”
“被挑起恶念的生灵，被其他生灵杀死的不说，就算它最后侥幸在那种残酷厮杀中活下来，最后的下场也是死亡。”
“因为恶念会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攫取吞噬它的生命力，使得它的生命枯萎，在痛苦中死去。”
“无法清除恶念，任由恶念在体内繁衍，最后只有死亡一途。”
黑龙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看着比起往常更沉默的周凡，想了想又道：
“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你有朋友中了恶念，那本座只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周凡声音有些低沉，他隐隐知道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建议。
“杀了他，让他免除生命枯萎的痛苦。”黑龙道：“你带着他有什么用？你甚至无法将他带得太远。”
“以念魇降临的位置为中心，中了恶念的人越是远离念魇，体内的恶念就会爆发得越快。”
“杀了他，自己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逃离念魇笼罩的范围，你就彻底摆脱了被念魇控制的危机。”
周凡沉默了一下，他没有说自己会怎么做，而是转而道：“念魇能影响的范围会多广？”
“这个说不准，因为你很难知道念魇的确切位置，但是从你之前跟本座提起过的大魏朝范围来看，它能轻松覆盖你们一乡一里之地，甚至更广阔。”黑龙冷笑回答，“以你的速度，只要狠命往一个方向逃，不是太倒霉，逃出去的几率很大，所以不必太在意它的范围。”
周凡苦笑，他无法不在意，如果真的能覆盖一乡一里，那他估计出现念魇的羊翟里，恐怕就惨了，这将会是一场世所罕见的灾难。
“其实你们人类是很懂得趋利避害繁衍生存的种族了，为了生存，不惜分散居住在广阔的大地上，为的就是避开类似念魇这样难以躲避的灭族之灾。”黑龙有些感叹道。
“这样就算真的有一地的人灭绝了，也能尽量降低损失，时间一长，迟早能再度繁衍兴盛回来。”
周凡默然，这个他早已经在仪鸾司听过了，这世界太危险，孱弱的人类不得不这样做。
“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要是没有，那我要出去了。”周凡脸色平静问，他心里有些失望，不是失望灰河空间无法提供办法。
他只是觉得自己还是太弱了，要不然说不定他能从黑龙手中得到自己可以使用的器具，来驱除恶念。
“你的问题有关念魇，那就尽量告诉你多一点。”黑龙想了想又道：“对准备逃命的你来说，这不算是重要的事情，但也是念魇比较关键的一点。”
“念魇不仅仅是挑起生灵恶念那么简单。”
不仅仅是挑起恶念那么简单？周凡微微一怔：“这话什么意思？”
“凡是中了恶念的生灵死后，它们的魂魄……也不可以说是魂魄，它们的尸体会钻出好似怨魂一样的怪物，就算提前毁掉尸体，连一块血肉都不剩，那地面同样会有这样的怪物凝聚出来。”
“我们将之称为魇灵。”黑龙冷笑一声，“有修士怀疑，挑起恶念让生灵残杀不是目的，念魇的目的是衍生出这些魇灵！”
第590章 了断
念魇挑起恶念的目的是衍生魇灵？
“不过仅仅是怀疑，谁也无法确认，它是否真的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毕竟这是不会与生灵交流接触的不可知级，它在想什么没有谁知道。”黑龙想了想又补充道。
“魇灵出来会怎样？”周凡默默将魇灵名字念了一遍又问。
“魇灵刚从尸体内钻出时，它在十天内无法离开尸体十丈，十天之后它就能摆脱拘束自由自在行动。”
“因为是恶念与魂灵融合的衍生之物，极恶状态的它们憎恨一切活物，会尽一切可能撕碎敢在它们面前出现的活物。”黑龙冷声说道。
“它们不似别的生灵会有畏惧等情绪，它们只有嗜杀的欲望。”
“所有因为挑起恶念而死去的生灵都会衍生魇灵吗？”周凡有些惊愕问。
“所有。”黑龙肯定道。
得到肯定回答后，周凡心里涌起一阵寒意，能轻易覆盖一里范围的恶念，那将会产生难以计数的嗜杀魇灵，而且十天之后，它们就能脱离限制，自由行动。
他能想象到，那些如潮水般的魇灵扑向洛水乡各地的阴冷画面。
“它们实力怎么样？”周凡连忙问道。
“你问这个作什么？难道你还想等恶念退去后，回头对付它们？”黑龙有些诧异。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黑龙还没等周凡开口，她又继续说道：
“如果是怪谲衍生出来的魇灵，也就是比它们死前强一些，其余生灵如人或野兽，则是很难说得清楚，它们会有着难以想象的变化，有些会变得很强，有些会变得比死前还弱。”
“原因本座也不知道。”黑龙摇了摇头，“实力不是关键，棘手的是它们的身体。”
“那是好似人魂一样的灵体，虚无缥缈，寻常刀剑难伤，刀剑从它们的身体穿过，也无法带来任何的伤害，想杀它们，唯有附上符又或者真气等特殊的力量才能做到。”
“魇灵也不会似生前那样自相残杀，它们会转而对付一切生灵，它们天生就对生灵有着敏锐的嗅觉，能嗅到很远处存在的生灵……”
周凡将这些东西都记下来后，他看向黑龙道：“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要是没事送我出去。”
黑龙点了点头，她挥了挥手，一缕缕灰雾朝周凡席卷而去，“可别死了，你还欠我一次附身。”
周凡的身体被灰雾彻底掩盖了起来，待灰雾散开时，他已经消失在船上。
只有如小不点大的黑龙盘腿坐在灰雾上，她脸色清冷露出了思索之色。
周凡睁眼，警惕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老兄还是被缚住，冯云龙也没有醒来。
他立刻站了起来。
老兄知道扮乖也没用了，它正冷冷看着周凡，口里呲出锋利犬齿。
周凡没有看老兄，他拔刀出来，先是一刀刺在冯云龙的心脏里面，冯云龙闷哼一声，就彻底断了气。
就算是被挑起恶念，但人终究还是人，连符都不用就能杀死。
他转身眼神复杂看着老兄。
他要是放了老兄，老兄追不上他的速度，但它的结局不是被其他挑起恶念的东西杀死就是活到最后因为恶念而导致生命枯萎死去。
“对不起。”他举起了刀，想起与老兄第一次见面，巡逻时老兄救了他命那些事情……
他的眼变得有些通红。
老兄那双眼依然冰冷而泛着恶意，没有因为周凡举起刀而有任何的惧意，它大声狂吠起来。
周凡的头顶有着一根根黑发钻出，向着他双手缚去，试图阻止他。
“小绻，放开，老兄没救了。”他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黑发微微颤了一下，还是一根根从手腕上脱落，缩了回去。
他听到了小绻的哭声，刀落下，刺入了狗的心脏中。
当刀拨出来的时候，鲜红的血从刺出的刀口中流淌而出，老兄的吠声渐弱，直至再也无法叫吠，眼睛却是依然睁着，没有了光彩。
他收刀回鞘替它阖上了眼，然后站起来，身体一瞬一瞬移动，瞬间就出了百丈之外。
他瞬移级身法全速展开，在恶念笼罩的大地疾奔。
恶念爆发的大地，有厮杀还存活着的怪谲或野兽，发现了他，想追上去，却发现人影已经消失在它的视野内。
快如绝伦的瞬移身法极为消耗元气真气，但因为有着龙神血快速回复真气的特性，使得他得以保持这样的极速。
只是花了极短时间，他就回到了木坡村。
回木坡村是为了确认木坡村是否在念魇散发的恶念笼罩范围内，在无法确认念魇的位置，从哪个方向逃跑都是一样赌运气。
所以他才往木坡村跑，为的就是希望木坡村不在笼罩范围内，这样他能让木坡村搬走。
但他很快就知道这样的希望也没有了。
木坡村边缘早已经没有人巡逻值守。
他如入无人之境，进入了村内。
村内，鲜血横流，尸体四伏，显然是遭遇了极为惨烈的厮杀。
周凡叹了口气，他继续向着村内疾奔，他不想浪费时间再出去绕路，而是选择从村子横穿而过。
有躲在屋内的幸存者见到周凡在疾奔，他们冲了出来，试图拦住从而杀死周凡。
周凡没有理会他们，他们甚至连周凡的衣袂都无法沾到。
直至周凡看见站在路中间的陶小兔，他才停顿了一下。
陶小兔衣衫上都是血，她可怜楚楚看着周凡：“周凡哥哥，爹娘还有大哥都死了。”
周凡轻轻嗯了一声，他的身体模糊起来。
陶小兔脸上可怜之色瞬间退去，她眼里露出恶意，并且想向着一边闪避，左手袖口中露出了锋利短刀。
娇小的她能在一轮轮厮杀中活到现在，有一定运气的同时，靠的也是敏锐的狠辣果断。
只是她还是站在原地没法踏出一步，她整个人的脖子有着血线迸射，无数血水喷涌，头颅从其中掉落下来。
周凡没有回头看一眼，他的身体早已经如一道轻烟般逝去。
远离这个没有任何希望的村子。
第591章 魇灵之灾
周凡远离木坡村后，他继续向着前方瞬移极速移动。
流血的尸体，搏杀的怪谲，愤怒低沉的咆哮，他对这一切只是漠然不理，如一道轻烟一般往前疾奔。
他没有试图让气鬼开门，进入迷藏森林，从而再进入魔木树海，因为他很难从魔木树海出去，魔木树海也未必没有被覆盖。
一旦魔木树海这种地方被念魇覆盖，里面存在太多厉害的怪谲，进入里面就算知道确切的方向，也会被那些强大怪谲拖着，从而就似陷入泥淖中，很难再脱离。
他在逃亡的时候，已用消息符将消息传回了洛水乡仪鸾司、羊翟里仪鸾司。
只是他也无法确认羊翟城是否在恶念的范围内，他也无法去确认。
他能做的事都做了，只能往着这个方向疾奔，以自己的最快速度逃命。
他尽量避开了森林沼泽等危险所在，因为那里可能有被挑起恶念的强大怪谲设置了陷阱，要是平时他不会有任何的畏惧，但现在他不能再被任何东西任何事情拖延脚步。
时间！
时间！
他体内的龙神血沸腾得越来越厉害，这表明念魇还是在试图侵蚀他，想挑起他心中的恶念。
龙神血也未必能支撑多久了！
他的心隐隐浮躁了起来。
但他还是保持全速的瞬移，一个闪挪，就是十丈的距离，身体不断闪动，两边的景物在不断倒退。
最坏的情况，就是他从念魇覆盖的边缘，横穿逃跑到另一边缘。
但这些都无法预估，他只能保持一个固定方向，疯狂地逃，只要速度够快，肯定能从念魇覆盖的范围逃出去。
周凡足足用瞬移级身法全速逃了一个时辰！
他开始发现自己的心已经变得安静下来，那种浮躁暴怒的感觉离他而去。
他隐隐猜到自己应该是离开了念魇所能涉及的范围。
但他没有立刻停下来，而是冒险钻入了一片树林中，树林幽静，没有再似路上奔逃所看到的满地血水横流的尸体。
树林有一只怪谲发现周凡，却是扭身就逃开了。
周凡才彻底松了口气，这要是挑起恶念的怪谲，早已经攻击他了。
这一切都表明，他已经走出了念魇所能覆盖的范围。
他检查了一下符袋里的消息符，发现羊翟里仪鸾司没有给他回任何消息，反而是洛水乡仪鸾司的消息符上有字迹显现出来：逃，别进去，等支援。
周凡收起消息符，他心里明白，洛水乡仪鸾司已经从他的传回的消息中知道念魇的严重性。
要不然不会叫他别进去，并耐心等待支援。
希望仪鸾司及时拿出解决的办法。
这时已经是日近黄昏，周凡想了想，为了避免那念魇覆盖的范围会变动，他又是使用瞬移级身法，继续向前移动了一段路程，才在一处尺道上停了下来。
他捡拾柴火，打了一只兔子，烧烤用作自己的晚餐。
吃完后，他又凝神看着羊翟里的方向，脸上不可避免露出疲惫之色，最后叹了口气，才没有再想这事。
而是开始吞食十窍丹，修炼万象气羽功，完成打通十窍后，又在篝火旁明亮的火光照耀下默默练习蚀日灵拳。
很快他就全神贯注投入修炼中，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时分，他停下来似往常那样随意开口：“老兄……”
话刚一出口，他就再也说不下去。
他本来想说老兄替他值夜，这都已经成了习惯。
他扭头看着明亮的火光，火光映照着他有些孤寂的脸。
他扔了几片木柴进去，开始在四周地上埋下四道符。
这是一些武者在野外时常用的触雷符，能够在怪谲进入的时候，发出如闪雷一样响亮的攻击，既能攻击怪谲，也能给武者作出预警。
做好这些预防措施，他才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
……
“洛水乡仪鸾司那边传回消息，说已经确认了念魇的位置，大概在洛水乡羊翟里那一带。”甄巩第一时间将消息告诉了院长仲田。
“爆发了吗？”仲田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爆发了。”甄巩苦着脸道。
仲田脸色微沉，他快速看向房间内早已经摆放着的洛水乡地图，确认了羊翟里的位置后，他沉默了一下，发生在偏僻地带，没有在洛水城附近，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继续给我说说详细情况。”仲田看向甄巩问。
“羊翟里仪鸾司失联，现在还无法联系上，事情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是洛水乡仪鸾司派出去的巡察使发回来的。”甄巩斟酌了一下言辞道。
“巡察使？他没有受到念魇的影响吗？”仲田有些怀疑问。
“这个还不清楚。”因为路途遥远，高象县与洛水乡之间的消息传递，不可避免有些迟缓，甄巩摇头道。
仲田想了一下道：“无论他有没有受到影响，但既然传回消息，这消息就算因恶念的影响，想用念魇的消息诱仪鸾司入局……但也证实念魇的位置确是羊翟里。”
“就是这个道理，我已经让司府提醒洛水乡仪鸾司那边小心提防了。”甄巩回道，这个巡察使的问题只是小事，现在关键是处理念魇爆发之后的问题。
“洛水乡仪鸾司那边的人手足够吗？”仲田问。
他说的人手就是清除念魇恶念爆发之后的魇灵。
“这……”甄巩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还不知道那羊翟里究竟有多少生灵受了恶念影响，转化为魇灵。
“有些特殊怪谲能在念魇降临时感应到，从而逃离羊翟里，但这终究是少数种类，让高象县仪鸾司想法通知洛水乡仪鸾司，务必杀死所有魇灵，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仲田寒声说道。
“是。”甄巩躬身说。
他们都明白，想真正杀死所有魇灵，他们只有十天的时间，要是十天之内不再杀死绝大部分的魇灵，那魇灵将会四散而去，给整个洛水乡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
怪谲面对魇灵还能抵抗一下，但是低级武者，还有完全是普通人的村民，根本不可能是魇灵的对手。
因为魇灵的灵体特殊性，卫鼓符墙这些东西根本无法察觉魇灵的入侵。
一个不好，将会演变成蔓延整个洛水乡的魇灵之灾！
第592章 汇集（为盟主圣痕凯文加第一更）
“念魇……”坐在篝火旁的洛水乡平东使顾玉泉吐出这两字时近乎咬牙切齿。
高象县那边传来念魇很大可能降临洛水乡时，整个洛水乡仪鸾司府都紧张了起来，四平使都没有再离开洛水城，而是让人四处打探消息，从而更是确认了三处比较可疑的地方。
而羊翟里就是其中一处。
还没等他们有所措施，洛水乡仪鸾司就收到了周凡发回来的消息：羊翟里念魇爆发，危险勿要进入，求援。
这短短的一条消息，对洛水乡而言，无疑是噩耗。
四位四平使大人紧急商量了一下，他们得出结论：如果消息虚假，那周凡又如何知道念魇？
周凡的情况无法确认，但念魇在羊翟里一带的消息九成九是真的。
得出结论后，他们第一时间通知高象县那边，洛水乡仪鸾司整个机构第一时间行动了起来。
洛水乡四平使就有三个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人手离开了洛水城，赶往羊翟里。
只是还是太匆促了，他们只是带来了一百三十三个武者，但后续洛水乡仪鸾司会尽可能调集人手加入来，这人手既有来自洛水乡仪鸾司，也有来自洛水乡其余十一里仪鸾司。
即使心焦如焚，但黑夜的到来，也使得顾玉泉他们压下心中的急躁，停下来过夜。
黑夜中不是不能赶路，但面对那些无处不在的阴影怪谲，以及各种危险，这样的赶路效率很慢，还不如停下来好好歇息，养精蓄锐，明天一早加快速度赶路来得快。
坐在顾玉泉左手边的黄叶老道叹了口气：“羊翟里仪鸾司一直没有消息传来，看来凶多吉少了。”
顾玉泉右边坐着的短发高大汉子，他蓄着黑色短胡子，沉声道：“现在最麻烦的是还无法确认念魇爆发时间，念魇影响的范围。”
“羊翟里邻近的两个里武者就算比我们先到也不敢贸然踏入去，以免被念魇散发的恶念影响了。”
短发高大汉子是洛水乡仪鸾司四平使的平南使宋修为。
洛水乡四平使的平北使陈公公没有过来，而是留在洛水城主持大局。
可以说这次洛水乡仪鸾司高手齐出。
“时间可以暂时以周凡传来消息时间为标准，宜迟不宜早。”顾玉泉道。
他说宜迟不宜早，是因为恶念很棘手，他们要确认恶念彻底消失，才敢踏入念魇所在的地域。
从高象县发来的消息看，恶念会在两到三天的时间内彻底消失。
“反正中了恶念的生灵，也无法离开念魇覆盖的范围。”黄叶老道点头赞同道，“我们以小心为主，让那些提前到的人不要太靠近羊翟里地带……”
顾玉泉三个很快就指着地图商议出一个他们认为应该比较安全的聚集点。
当然是否安全，还要经过先到的人进一步确认。
只要知道念魇恶念的特性，想确认恶念是否覆盖了那个聚集点，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让底下的人通过消息符，将消息发出去后，顾玉泉又道：“平时我们到羊翟里需要三天时间，但这次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争取两天内赶到！”
“要是没事，那就去休息，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大魏国各城的修建，向来坚持中心原则，如天凉城位于天凉里的中心，洛水城同样也是处于洛水乡十二里中心。
这是为了出事时方便及时支援各里各村等地方，就算是最偏僻的羊翟里，从洛水城过去，也只需要三天时间就能到达！
加快赶路速度，两天到达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恰好是恶念消去之时。
“要通知周凡吗？”黄叶老道忽而想起来问。
“现在不知他是人是鬼，别告诉他。”宋修为目光冷然道。
顾玉泉脸上露出沉吟之色，“他的情况确实有些不明不白，暂时不要告诉他，之前我们已经让人告诉他等待支援，那等我们到了，再联系他。”
要是周凡已经感染恶念，那他们到了，也许他已经死了，到时可能会出现联系不上的情况。
如果能联系得上，那说明他很可能没有感染恶念。
三位四平使至今都有些想不明白，周凡如果没事，那是如何得以从念魇的笼罩中维持理智，从而将消息发出来的。
两天时间转瞬即过，这两天周凡一直独自一人留在羊翟里不被念魇笼罩的范围外，他小心翼翼没有再踏入恶念影响的区域。
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恶念会变得越来越厉害，要是再进入恶念影响的范围，就算他体内有龙神血，都未必能保证自己不受到影响。
心中恶念一旦被挑起，就再也无法压制住。
他留在这里耐心等待洛水乡仪鸾司的联络。
直至第三天下午，他才从消息符上得到洛水乡仪鸾司发来的一个地点。
他立刻拿出地图，研究了一会，确认了洛水乡仪鸾司地点所在，然后辨认方向，小心翼翼绕着圈前进。
以他的速度，也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在黄昏时刻寻到了那个洛水乡仪鸾司建立的临时营地。
看着林立绵延的帐篷，他才微微点头，显然洛水乡仪鸾司对此事十分看重，单是从帐篷估计，来的武者起码有数百之多。
周凡朝着营地门口走去。
很快就被营地门口的守卫喝住，他报上了自己的身份，并拿出了巡察使的令牌。
没有多久，四平使中的黄叶老道走了出来，他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但还是保持了谨慎没有靠近道：“先完成检查咱们再说其他的。”
周凡能来到营地这个没有被恶念覆盖的范围，说明他没有被恶念感染，但难保不会存在其他问题。
周凡对仪鸾司的流程也很熟知，点了点头，顺从地按照安排耐心通过了仪鸾司的检测。
看见周凡没有任何异常之处，黄叶老道才走了过来道：“跟我来，我们也是刚刚才到不久。”
周凡跟着黄叶老道向营地内走去，他看着营地的布置，心里想这营地不似刚刚才布置的，如果黄叶老道没有说谎，他们刚到，但之前一直没有让营地的人联系他，说明仪鸾司正提防着他。
第593章 谈话（为盟主圣痕凯文加第二更）
周凡心里没有任何不满，因为他也明白，羊翟里可能就只有他一个人逃出来了，洛水乡仪鸾司不怀疑他才奇怪呢。
黄叶老道带着他一路前进，两人没有说几句话，就进入了中心的主帐篷内。
主帐篷内，有着十五人正围着圆桌商量事情。
这十一人中既有平东使顾玉泉、平南使宋修为，还有六个是赶来支援里一级的四安使，余下的则是洛水乡仪鸾司洗髓段以上的高手。
这还不是全部，还有更多的人在赶来的路上，每一里仪鸾司都会派人来支援，但有些里地处偏远，如天凉里的人要赶到，得好几天之后了。
他们见到周凡进来，皆是停下了说话，看着周凡。
“这位就是我们洛水乡巡察使周凡……”黄叶老道连忙替周凡介绍起来。
周凡与仪鸾司诸位同僚一一问好。
简单的见面介绍结束后，顾玉泉打量了一眼比他想象还要年轻的周凡道：“周巡察，时间紧迫，到目前为止，你是唯一从念魇覆盖范围逃出来的武者，你给我们讲述一下里面发生的事情。”
周凡点了点头，就讲述了起来。
“念魇爆发的时候，我恰好在边界调查尸骨鼠迁徙一事，在爆发之后，我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不对劲……恶念极为厉害，但师门所赠的护身符在关键时候护住了我，我就开始逃……”
“在护身符失效之前，也因为我运气不错，处在边界上，才得以逃出来……之后我就通知了洛水乡仪鸾司以及羊翟里仪鸾司，但是可惜羊翟里仪鸾司至今都没有任何的回信……”
周凡在这两天就已经想过这事，所以他说得很为流畅，至少他这番话逻辑上没有太大的漏洞。
关键是活着的只有他，他怎么说都可以，其实就算有人没死，似他一样活了下来，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从里面逃出来的。
龙神血他当然不能说出来，只能说得半真半假。
顾玉泉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周凡都一一回答了。
之后发现无法从周凡那里得到太有用的信息，顾玉泉就没有多问，而是与其他人商量起事情。
周凡由于刚到，他不明情况，就没有多说话，而是安静听着。
他才发现，仪鸾司建立营地后，就不断想法测试恶念是否消散，但到现在为止，恶念还没有消散。
不过应该快了。
仪鸾司此次过来，唯一的任务就是尽可能杀死恶念过后的魇灵。
直至天色快暗下来，这样的讨论才结束。
顾玉泉三位四平使邀请帐篷内的诸位下属一起用餐。
用餐的时候，与周凡还算熟悉的黄叶老道在他耳边低声道：“等下留下来，顾大人有事要与你说。”
周凡没有反对，而是微微点头答应了下来。
用完餐后，其余人都急匆匆离去。
营地内现在这么多人，还是要他们好好看着管理自己带来的武者，免得在行动开始前出现什么麻烦事情。
周凡跟着顾玉泉、宋修为、黄叶老道三人回到原来的帐篷。
帐篷的圆桌上还有羊翟里地图摊开，用黑色线条圈着念魇可能的覆盖范围，有一处明确的边界还是周凡提供的消息。
即使营地条件简陋，但还是有下属给四人端来了茶水。
顾玉泉年纪与黄叶老道差不多，他呵呵笑着让周凡不用客气。
周凡对着三位四平使，他也没有丝毫的紧张。
就算真的有事，对上三位四平使他没有任何的胜算，但以他罕有的瞬移身法，面对的又不是诡异莫测的怪谲，想逃还是没有问题的。
再说，他不认为三位四平使会无缘无故对他出手。
顾玉泉三人都是看着周凡，他们也能感觉到周凡面对他们的从容不迫。
至少这番气度，在一个年青人身上不算多见，在那些世家、门派宗教的弟子身上则是常见。
“刚才因为人多口杂，有些事就不便询问周巡察，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四人在，说话也方便一些。”沉默了一下，顾玉泉开口笑道。
“不过我们仪鸾司的原则向来是不问出身、不探究武者修士的秘密，因为我们的敌人主要是怪谲，所以如果不便回答，那周巡察可以不说。”顾玉泉想了想又补充道。
周凡点了点头，其实他对于会有类似的询问也早有预料，顾玉泉后面补充的那番话，让他感到放松了不少，加入仪鸾司就有这点好处，因为面对的敌人是怪谲，仪鸾司对武者一向保持着宽松的管理原则。
不随意窥探一个武者的来历，其实要不是牵涉念魇，事关重大，这番谈话根本就不会有。
“周巡察，你说你靠着师门赠予的一道护身符，避免了恶念的侵蚀，才逃了出来，那这道护身符是否可以告诉我们是什么名字的符？”问话的是一直冷着脸的宋修为。
“这个实在抱歉，事实上我师尊给我这道护身符的时候，也没有提及它的名字，只是让我藏好，说关键时候说不定能保我一命。”周凡苦笑一声，“不过可以告诉你们的是，这是由龙鳞炼制的护身符。”
龙鳞？
三位四平使面面相觑，他们也曾经听过由龙鳞炼制的符，每一道都极为稀有，如果真的是龙鳞炼制的符，那能短暂抵御恶念侵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周凡这样说，也是因为他身上有一道蛟鳞炼制的默咒符，他说龙鳞符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当然为了避免意外，他就故意说不知护身符的名字。
“那太可惜了，本来还想着要是不太珍贵的符，我们可以想法找来，派人进入里面查探一下情况。”宋修为摇了摇头。
“念魇因为很少出现，少有人知道，就连我们三个都是偶有耳闻，不知周巡察是从哪里得知的呢？”顾玉泉想了想问。
毕竟周凡逃出来后能准确辨认出念魇，进而将消息传回来，就算是他们三人，在偶有耳闻情况下，很难做到这种程度。
这是他们心中又一个疑问。
第594章 隐世宗门
从哪里知道念魇的存在？
这个问题让周凡稍微沉默了一下，他才缓缓说道：“这是我有一次凑巧从师门长辈的闲聊中听来的，当时比较好奇，所以就问得详细一点。”
“我记得你出身自天凉里的一个小村子，你加入那个门派没有多久吧？”宋修为淡淡问。
毕竟仪鸾司府还有着周凡的一些记录，来之前，三位四平使就找人调查过周凡。
“你错了。”周凡摇头，“我是出身天凉里的一个小村子，但已经加入师门十年了。”
十年？
顾玉泉三人微微一怔，他们觉得有些无法置信。
“十年？我没有听错吧？难道你的师门就在你村子里面吗？”宋修为蹙着眉问。
“这个涉及本门的一些秘密，无可奉告。”周凡摇头道。
“不能说就算了。”黄叶老道笑道。
顾玉泉却在心里想：如果周凡没有说谎，我倒是听过，有一个厉害的隐世宗门传授弟子，并不一定需要弟子进入山门，而是在万里之外以大神通让弟子梦游进入山门听取师长们的教导。
或许周凡的师门就是用了如此法子，否则十年就有些说不通了。
要是这样，那周凡的师门强大到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现在早已经不是宗门的时代了，但有些从上古传承至今的宗门，还是很厉害的，只是独.立于尘世之外而已。
想到这里，平时颇喜欢浏览历史古籍的顾玉泉轻抚了一下灰白相间的胡子问：“周巡察，如果方便，不知你可否说一下你的宗门来历？”
他应该不会说吧……黄叶老道与宋修为默默地想。
周凡露出了思索状，他轻轻点头道：“师尊也没有说不能对人说起，这算不了什么秘密，既然三位大人想知道，我说说就是了，但希望三位大人不要外传。”
“周巡察请放心，我们都不是多嘴多舌之辈，这只不过是我们之间的闲聊，我向你保证，你说的这些话甚至不会记入仪鸾司档案内。”顾玉泉呵呵笑道。
黄叶老道表面平静，但忍不住在心里直叹息：周凡呀周凡，你错了，顾玉泉可是有个‘话不隔夜’的外号，你告诉他，等于洛水乡仪鸾司府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其实黄叶老道不知道，周凡压根不在意他们会不会外传，他也就是随口一说，他知道他必须给这次的事找一个可信的说法，也为将来快速增长的实力找一个更可信的依据。
周凡脸色严肃道：“本门名唤钓神宗。”
“不知是哪个钓？”宋修为问。
“钓鱼的钓。”周凡答。
钓神宗？
顾玉泉三人互望了一眼，他们没有听过，不过他们没有多意外，毕竟早已知道是隐世宗门，那没有听过也不奇怪。
不过这名字有些奇怪啊。
“不知为何叫钓神宗呢？”顾玉泉好奇问道。
“这以本门修炼的道有关，本门讲求与世无争，修炼的功法要求清静无为，到达一定的境界时，对‘清静无为’的要求更高，所以祖师就自创了垂钓静心的法子。”
“师门长辈也是向来不问世事，在河边静坐垂钓十年百年，为的就是一朝以钓悟道……”
“本门为了以钓悟道，所以垂钓时向来是无饵直钩离水数尺，师尊曾笑言‘无饵直钩离水三尺自有天道上钩来’。”周凡缓缓说出自己早已编造好的谎言。
“以钓悟道……”黄叶老道听得有些失神。
“无饵直钩离水三尺自有天道上钩来……”顾玉泉在心里喃喃自语，“高，实在是高。”
宋修为没有说话，但看向周凡的眼神多了一丝敬畏。
这纷乱的世道，还有人能为了求道静坐十年百年，这个钓神宗实在不简单。
“也不知哪位高人创立了钓神宗？”顾玉泉喟叹道。
周凡本来想说无可奉告，又或者说祖师乃是无名氏也，但觉得这样可信度不高，他心念一动，忽而想起了一个名字，鬼使神差般说道：“本门开宗祖师龙蛇枝。”
这是胭脂跟他经常提及的那位前辈，至于顾玉泉他们有没有听过，就与他无关了。
龙蛇枝？
宋修为与黄叶老道快速回忆了一下自己听过的前辈高人，但是都没有任何的记忆。
顾玉泉却是遽然一惊，他站了起来颤声道：“是龙蛇枝龙前辈！”
顾玉泉的行为吓得周凡心一跳，这随口说的一个名字该不会是遇到熟人了吧？早知胡诌一个名字好了。
“顾大人听过我家祖师名字？”周凡强行保持平静问。
顾玉泉稍微定了定神，他知道自己有些失措了，坐了下来点头道：“我曾经在一本上古典籍上见过关于龙前辈的记载。”
“上面说了什么？”黄叶老道好奇问。
“说龙前辈除了风姿无双，颜容冠绝古今外，一无是处。”
顾玉泉话刚说完，又匆忙对周凡解释道：“周巡察不要误会，不是我诋毁龙前辈，而是那本典籍是这样描述的，现在我明白了，似龙前辈这等创造钓神宗的高人，又岂会是徒具金玉颜容之辈？”
“这绝对是那个写书那个小人对龙前辈的最大污蔑！”
周凡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他心里想：不，你误会了，这绝对不是污蔑，因为那位龙前辈就是这样的人。
“我想祖师是不会在意这等小事的。”周凡又补充了一句，他心里哀叹，自己总不能开口诋毁自己的祖师。
“不会在意……难道……难道……”顾玉泉有些张口结舌。
黄叶老道与宋修为也是脸露惊容。
“师尊说过，祖师还活着。”周凡脸色尽量保持平静。
他可没瞎说，胭脂这种龙蛇枝的迷妹都这样说，那应该就没有错。
一个活着的祖师，能保持着足够强的震慑力，而且他还为自己留了退路，是师尊说的，我不确定真假。
还活着……
这得活了多久？
黄叶老道与宋修为都被震住了，他们估计可能会有好几千岁了……
顾玉泉才是最震惊的那个人，因为只有他知道，那本典籍上记载的东西都是万年前的……
一个活了上万年的大能？
第595章 如果有机会
顾玉泉想想就觉得震撼，一个活了上万年的修士，那是境界至高深的大能。
他曾经听过有修行到某种高深境界，从而寿命近乎无限的修士。
但那只不过存在传说之中。
顾玉泉还是第一次听到确确实实活了这么久的修士，那会不会是周凡在说谎给他师门脸上贴金呢？
要是没有以钓悟道那番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怀疑，但现在却是忍不住有些相信。
能够创立一个这样宗门的高人，能活这么久有什么奇怪的？
黄叶老道与宋修为却是怀疑多过相信。
不过三人都不是毛头小子，也不会直接出言怀疑周凡的话。
周凡看着三人的脸色，他想了想补充道：“这都是我师尊说的，我只见过我祖师的画像，祖师在创立钓神宗后，就神龙见首不见尾，别说我，就是我师尊这一辈的也没有见过祖师。”
那就是生死未知了，不过似此等存在，肯定会留下一些可以确认他生死的器具，钓神宗的人说他没死，那就真的可能没死。
不过很可能去了什么他们未知之地，未必会再回来了。
顾玉泉三人心里面浮现类似的想法。
不行，钓神宗可以对人说，但龙前辈的事可不能乱说，要不然别说龙前辈会不会回来一根手指头捏死自己，钓神宗那些高人肯定饶不了自己……‘话不隔夜’顾玉泉暗下决心不向外人透露。
即使钓神宗祖师去向不明，但他们三人也觉得钓神宗底蕴十分深厚，这样一来，因为钓神宗的原因，他们对周凡所有的疑惑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这样一个强大而古老的宗门，对不可知级的念魇有所认识，留下的一道护身符保护门下弟子从念魇散发的恶念逃脱，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顾玉泉三人就又匆匆问了几个问题，就结束了对周凡的盘问。
黄叶老道与宋修为还有事要做，快步离开，周凡也是紧随其后。
只不过顾玉泉将周凡叫住了。
黄叶老道与宋修为扭头看了一眼。
“我有些私事要与周巡察单独商量一下。”顾玉泉轻咳一声一脸正经道。
黄叶老道与宋修为直接离开了，周凡心里面有些不解，不过他还是道：“不知顾大人寻我何事？”
“这里没人，周巡察要是不嫌弃唤我一声老哥就好。”顾玉泉一脸客气笑道。
周凡嘴角扯了扯道：“顾老哥。”
“那我就叫你周老弟了。”顾玉泉满意点点头，他脸上笑得更欢了，“这次留老弟下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老哥我很为敬仰钓神宗的理念，要是可以……”
顾玉泉斟酌了一下言辞，“要是有幸，老哥希望周老弟能替我在钓神宗的前辈面前引荐一下，不知可否？”
周凡有些哑口无言，他心想：这顾玉泉脸皮未免太厚，自己与他可以说是初次见面，就敢叫我引荐师门的前辈他认识，这实在是……关键是这宗门都是我杜撰的，我从哪里找钓神宗前辈给他认识一番？
果然，如果你说一个谎话就要用十个谎话来圆，周凡心里叹了口气，他不敢多想只是苦笑道：“顾老哥，这个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实在帮不上忙。”
“事实上，别说师门里面的其他师叔伯还师叔伯祖，就算是师尊我都联系不上。”
“实不相瞒，本门其实人本来就不多，这一辈师尊说只有我一个弟子，其余都是我的长辈，而且本门是没有山门的，长辈们都是到处游历，四海为家。”
“他们行踪飘忽不定，我想找他们都找不到，除非我能踏入更高的境界，才能用特殊的秘法联系上师尊他们。”
哼，等我踏入更高的境界，我就不怕你们拆穿我的谎言了……周凡一边说着一边想。
“原来是这样，那实在是可惜。”顾玉泉一脸遗憾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周凡看着顾玉泉的样子，他想了想又道：“我实在联系不上师尊他们，但我可以提供一个法子给顾老哥，顾老哥可以尝试一下。”
“什么办法？”顾玉泉一脸期待问。
“一有机会你就往大小河流寻一下，看能否会有人坐在河畔垂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本门垂钓向来无饵直钩离水数尺，你就根据这个辨认，如果垂钓者是这样钓鱼的，那十有八.九是我的师门长辈。”周凡一脸正经道。
“有道理！”顾玉泉满脸喜色，“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能不能寻到就看顾老哥的机缘如何了。”周凡拍了拍他的肩头，心里想：你尽管去找，能找到算我输！
但顾玉泉欣喜过后，他马上皱起了眉头：“可是就算我有幸找到钓神宗的高人，他们不认识我，也未必会理睬我。”
前辈高人向来是高傲冷漠，他一个普通武者凑上去，未必能有好结果。
“要不我说我认识周老弟，希望周老弟不要怪罪。”顾玉泉很快想到了办法，在他看来，这样子才能攀上关系。
周凡脸色一僵，他很快摇头道：“不妥，不妥。”
“顾老哥是不知道，我跟随师尊十年，但因为本门没有固定的住处，只是见过寥寥几个师叔伯，你报我的名字，他也未必认得，说不定还以为你是骗子，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那该如何是好？”顾玉泉可不想寻到了机缘，结果错过了机会。
周凡沉吟了一下，才咬牙道：“我教顾老哥一个本门的暗语，但老哥记住，可不能乱传，要不然师尊必定会惩罚我。”
“周老弟放心，老哥的嘴就似被针线缝上一样严密，绝不会向外传一个字。”顾玉泉脸色严肃道。
他外号‘话不隔夜’，但有些事还是能做到保密的，似这等能结识钓神宗高人的暗语，他当然不会告诉其他人。
“你要是见到本门的前辈在河畔垂钓，那你上去什么都不用多说，只用问一句‘钓不钓？’。”周凡想了一下道。
“钓不钓？然后呢？”顾玉泉又道。
“他如果真是本门前辈，就会说一个‘钓’字。”周凡道。
“那我又要说什么？”顾玉泉问。
“你就说‘你钓我也钓，一起钓。’就行了。”
“嗯，我记住了，我一看见他就问‘钓不钓？’，他会回答‘钓’，我就说‘你钓我也钓，一起钓。’，是这样吧？”
第596章 派系
“钓不钓？”
“钓。”
“你钓我也钓，一起钓。”
顾玉泉又念了一遍，他有些不放心道：“这暗语会不会太简单了？”
“顾老哥，这你就不懂了，大道至简。”周凡轻笑道，“而且你记住了，这暗语一个字也不能出错，要是错了，那就不成立，你想想，要不是知道暗语的人，能一个字都不说错吗？”
“大道至简，周老弟这话说得真好。”顾玉泉双眼又亮了起来。
“这是我一个师叔说的，我只不过是拿来用用而已。”周凡摇头谦虚道，他心想：这算什么，这种哲学话我知道一箩筐，只不过以前说了几句想忽悠雾，被雾嘲笑后就少说了而已。
“钓神宗果然厉害，希望有缘得见。”顾玉泉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惊诧看向周凡。
“顾老哥，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周凡只想赶紧离开，这顾玉泉是不是有病？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
“不是，刚才周老弟说钓神宗这一代只有你一个弟子，那周老弟岂不是钓神宗少宗主？”顾玉泉直直看着周凡。
周凡为此一怔，他这样说，是为了少一些麻烦，毕竟师父师叔伯他们行踪隐秘，但师兄弟总不能行踪难寻吧？
他没想到顾玉泉的思维这么发散。
那要不要为此声明一下呢？
周凡看了看四周，小声道：“顾老哥，你别乱说，这一代不会永远只有我一个弟子，但顾老哥有一句话说对了，我师尊是钓神宗宗主，我暂时是钓神宗少宗主，不过只是暂时的而已。”
挂个钓神宗少宗主的名号，起码一些知情人想招惹自己，也得好好掂量一下……周凡心里想。
“果然是少宗主……”顾玉泉脸上露出笑容：“周老弟，老哥我相信以你的天赋，钓神宗一宗之主终是你囊中之物。”
如果我想，我现在就是钓神宗宗主……周凡无奈地想着，但咧嘴装作高兴干笑了几声，连连说道：“顾老哥莫要乱说，我们钓神宗讲求清静无为，我对是否能成为一宗之主，并不在意……”
那你这么开心干什么？肯定是想的……顾玉泉满脸欢笑，又是吹捧了几句，他自认看清了周凡的性格，又转而道：“老弟才刚升任为巡察使，四处巡察，为司府提供了诸多有用线索。”
“尤其是及时汇报了念魇一事，使得念魇的影响不再继续扩大，功劳不可谓不大……”
“这是我应当做的。”周凡一脸谦虚道。
“别说老弟与我一见如故，就凭这些功劳，就足够让老弟再进一步，等我向上面汇报，相信嘉奖很快就会下来……”顾玉泉双眼微眯道。
“那就谢谢顾老哥了。”周凡一脸欣喜道。
两人谈笑一会，周凡寻到合适机会，才开口告辞。
周凡身为洛水乡巡察使，早已有人替他安排好个人帐篷，他跟着一个顾玉泉指派的武者，很快就寻到了自己的帐篷，那武者客气告辞离去。
周凡站在帐篷门停了停脚，因为帐篷内有光渗出，这让他挑了挑眉，不过他没有多犹豫，掀开帐篷，走了进去。
里面等着他的是黄叶老道。
“大人，你怎么在这里？”周凡有些讶异问。
“本来刚才就想与你独自谈一谈的，谁知道顾大人把你给留下来了，我只能来这里等你了。”黄叶老道笑道。
又是谈一谈……周凡脸色平静道：“不知大人想和我说什么呢？”
黄叶老道沉吟了一下问：“顾大人与你说什么了？”
“这个……”周凡犹豫了一下才道：“他想认识一下本门的一些前辈高人，希望我能帮一下忙。”
“那你怎么说？”黄叶老道笑问。
“本门的师父师叔伯们，行踪飘忽，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去向，只能说找到机会再说。”周凡苦笑道。
“顾大人这人……”黄叶老道斟酌了一下言辞又道：“他就是喜欢钻研武道，但其出身不太好，没有门路，所以显得急切了一些，并没有恶意。”
如果是出身不好，却能做到洛水乡平东使一职，这人应该是有实力的，黄叶老道这是在提醒我？周凡心里面这样想着，轻轻点头：“这个我明白，不知大人找我又有什么事？”
“你知道燕归来与我的关系吧？”黄叶老道想了想问。
“燕大人与大人的关系不就是似我与大人一样的上下官的关系吗？”周凡不解问。
“这个也算是，关键是我与燕归来都是出自书院。”黄叶老道有些意味深长道。
“原来是这样。”周凡恍然，其实他早已经听燕归来说过。
“燕归来很看重你，我与燕归来也不错，所以有些话还是能对你好好说一下的。”黄叶老道说。
“大人请说就是。”周凡脸色肃然道。
“说之前，我想问问你，钓神宗应该不弱，你为什么还要参加书院大考？”黄叶老道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这个嘛……”周凡叹了口气，“我师尊不靠谱，他给我留下来的资源快用完了，但我又找不到他人，所以就想参加书院大考，考入甲字班，获得更好的修炼资源。”
“钓神宗没有弟子不允许加入其它势力的规定，书院招收学生更是不拘一格，诸多势力弟子都能参加，我想我参加大考应该没有问题吧？”
“原来是这样，当然没问题。”黄叶老道笑了笑，“你这样的人要是没有走错路，在仪鸾司将来会比我们任何一人都走得更远。”
“如何才能不走错路呢？”周凡识趣问。
“你比燕归来更懂得变通。”黄叶老道见周凡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满意点点头，“一里的仪鸾司府关系简单，不算复杂，但再往上，比如乡一级的仪鸾司府，那关系就错综复杂了。”
“仪鸾司是大魏朝最强大的官家机构，没有之一，但它终究是官家机构，其中的门门道道很多，最重要的是站位，要是站错了位置，那可能万劫不复。”黄叶老道讲得有些隐晦。
周凡站在一边，他故作一脸迷糊。
“比如我与燕归来是书院一派的，如宋修为宋大人则是大佛寺一系的……”黄叶老道吞吞吐吐道。
“宋大人是大佛寺的？”周凡有些讶异问，这个他还真的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