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又见附身要求
不用三万条大灰虫，可以用其他东西来换？
周凡看着赵雅竹眼里露出了警惕之色：“那你究竟想要什么东西？”
赵雅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但在她那满脸横肉的脸上，显得并不算好看，她笑道：“从我醒来的时候，船就传递了很多有意思的信息给我，其中有辅佐者小家伙的，也有你的。”
蚀芙听赵雅竹提起自己，一直没有吭声的她认真听了起来。
周凡隐隐猜到了，但他没有说，而是等着赵雅竹说出来。
“船告诉我，现在引导者每个月都可以有一次附身在登船者身上的机会，只要登船者同意。”赵雅竹眼神灼热看着周凡缓缓道。
“不行，这绝对不行。”周凡摇头道。
“你为什么这么抵触？”赵雅竹有些讶异问：“你应该知道，我附身在你身上，只不过是想尝试能不能脱离船的控制，我与你无怨无仇，就算侥幸脱身，也不会害你。”
“要是你实在不信，我可以对船甚至道心起誓。”
赵雅竹其实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她苏醒后没有与周凡提这事，但并不代表她不想，只要能附身，就有机会到外面的世界去，从而尝试看能否摆脱船的控制。
她都差点忘记自己在这条船上待了多久，每次苏醒遇见的都是新的登船者，就似永远都在轮回，永远难以到达船承诺的终点，也就永远被困在船上，没有脱困之日。
其他引导者想不想摆脱这种日子，她不知道，但是她想，只要有一丝的可能，她都不愿放弃。
而附身使得一缕分魂出去，就代表着机会！
黑龙说得对，只要是引导者，就无法抵御附身的诱.惑，周凡看着有些情绪外露的赵雅竹，心中有些感概，但他还是摇头道：“我给你一万五千条大灰虫，咱们不要再提附身的事情。”
赵雅竹脸色冷了下来：“你只有两个选择，一就是附身，二就是三万条大灰虫，其他免谈！”
周凡又保持了沉默。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赵雅竹粗眉微挑，她觉得有些不解。
周凡嘴角扯了扯，我担心什么？我担心我不知不觉间又多了一个孩子。
自从上次黑龙那条雌龙附身在他身上，弄出了一个龙素蛋之后，他对引导者附身就产生了心理阴影。
要是肥胖的赵姑娘也依样画葫芦，弄出一个龙蛋……不，赵姑娘又不是龙，但说不定她会往我的肚子里面塞一个孩子……周凡越想越慌，不到万不得已，可不能让引导者附身了。
就算对船起誓或道心起誓，但这些引导者总能玩出一些誓言外的新花样，周凡真的怕了，再说以赵姑娘的身材与面相……要是与我真的生了一个孩子，我还不如抹脖子死了算了。
“你要是不肯，那就算了。”赵雅竹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周凡，她冷哼一声道。
她可不会求周凡，不过她没有放弃，因为总会有机会的。
登船者很少有不求引导者的时候，她不信周凡永远不答应。
周凡听赵雅竹这样说，他脸色微变，附身当然可怕，但要是没有赵雅竹帮忙，下次那隐线颅再找来，船帮不帮忙可是完全说不准的，那他肯定是劫数难逃。
相比死亡，附身似乎又不是不可以接受。
周凡左思右想，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抬头看着赵雅竹道：“附身不是不可以，但那隐线颅不知道是否还会找来，所以我要在你收拾掉隐线颅后，才给予你附身在我身上的机会，你认为可以吗？”
“你这要求还算合理，我答应你就是了。”赵雅竹脸色平静，但心里却是很开心，他终于答应附身了。
只要隐线颅不来，那这交易就形同虚设，对周凡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毕竟隐线颅的投影要是真的找到了他，那小命都快没了，附身就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那这交易就算成交了，你对船和道心起誓吧。”周凡点头道。
同时周凡也对船进行了起誓，赵雅竹也是一样。
因为黑龙的原因，这誓言周凡也算是很为熟悉，赵雅竹对周凡要求她发的誓没有任何的异议，一一发了。
“还有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誓言。”等赵雅竹发完了誓言后，周凡脸色严肃道：“你附身之后，不仅不能伤害我，更不能不经我同意，借用我身上的任何东西，就算是一根头发都不行……即使我没有头发。”
尤其是生命精华……周凡在心里默默地想。
“这不可能。”赵雅竹脸色微沉道：“你的意思是我连你的力量都不能用吗？要是这样，附身还有什么意义？”
这样的附身，限制未免太多了，对她来说，很为不利。
前面的都可以同意，这个绝对不行。
“要是不行，此事就此作罢。”周凡脸色微沉道。
他要求增加这个誓言，就是避免上次的那种情况发生。
“既然你没有诚意，作罢就作罢。”赵雅竹轻拂袖袍怒声道。
要是其他要求，赵雅竹都可以忍，但这个不能借用任何东西的要求，她实在无法忍。
周凡与赵雅竹对峙了一会，他发现赵雅竹不肯让步，叹了口气道：“那算了，我再退一步，刚才那个当我没说，你只要答应不得动用我的……生命精华就好。”
周凡也知道自己这个条款实在太霸道了一些，赵雅竹肯定不会同意的。
“生命精华？”赵雅竹脸露怪异之色，“我可以答应你，你究竟在上一个引导者那里经历了什么？我记得你说过上一个引导者是龙主？”
就算是以赵雅竹的见识，也难以想象出为什么周凡要求加一个这样的誓言。
“你别问。”周凡脸色发黑，“你要是同意，那就发誓吧，这是最后一个誓言。”
这种事实在太扎心了，我怎么可能会跟你说，幸好那个龙素蛋应该没有孵化出来之日了，而且万一跟你说了，你从中得到了什么不好的启示，那就糟了……周凡在心里叹了口气想。
赵雅竹没有再问，而是加上了这个不得借用生命精华的誓言。
赵雅竹发完这个誓言，这个交易就算是在船的见证下成立了。
第688章 巨树
附身交易确认下来后，赵雅竹笑道：“我想我猜到了一些。”
“猜到什么？”蚀芙好奇问。
周凡微微皱眉。
“猜到了他经历了什么，一个生灵的生命精华还能用作什么？”赵雅竹脸上全是止不住的笑，她看向周凡：“可怜的家伙，你该不会是让上一个引导者借种生子了吧？”
周凡脸色发黑，还真的让赵雅竹说对了。
蚀芙脸色冷冰冰看了一眼周凡，“你这人真让人感到恶心。”
话说完，蚀芙就转身走了，远离周凡。
周凡怔了一下，为什么说我恶心？借种生子又不是我愿意的，我是被强行借走的！还有你一个小丫头，怎么也能听得懂这些东西？
“是挺恶心的。”赵雅竹哈哈大笑起来。
周凡没有解释，他知道这种事怎样解释都解释不清的，而且借种生子确实存在。
他只能什么也不说，走到一边修炼起来。
等时间到，周凡就消失在船上。
而蚀芙因为赵雅竹的原因，还得以多留一会。
蚀芙皱眉道：“这周凡会不会被那隐线颅杀死？”
“你在关心他吗？”赵雅竹笑着问。
“我怕他死了连累我，登船者要是死了辅佐者也得跟着陪葬，这不是船定下的规则吗？”蚀芙冷着脸说。
“你就放心吧，他既然与我达成了交易，只要他不想死，那就死不了，有我在，隐线颅算得了什么！”赵雅竹嗤笑道。
蚀芙没有再问，她与赵雅竹聊起其他的话题，很快她也离开了船上。
赵雅竹看着蚀芙消失的位置，只有蒙蒙灰雾腾起，她有些感叹啧了一声。
接下来两天，周凡除了去一趟书院打探消息外，几乎闭门不出，他在一边稳固气窍段境界一边参悟《二十四脉枯木经》。
文试希望渺茫，他只能将目标放在武道上，现在最为重要的就是踏入连脉段。
踏入连脉段，那他的实力就能再上一层次，在甲字班的武试上就能更具优势。
武道之路果然越往上越艰深，《二十四脉枯木经》比他想的还要繁复，两天时间他才算是粗略过了一遍，对其有一个总体认识。
但幸好，后面的内容可以慢慢琢磨，他想踏入连脉段并不一定就需要将全部内容吃透，只需要悟透第一条气脉的勾连之法，就可以着手修炼。
周凡默默回想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就盘腿而坐，开始尝试勾连《二十四脉枯木经》的第一条气脉。
《二十四脉枯木经》凝练的第一条气脉为手太阴气脉，手太阴气脉从中府气窍而出，途经云门、天府、侠白、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太渊、鱼际九个气窍，直至少商气窍才形成第一条完整的气脉。
第一条气脉就要勾连十一个气窍，看似复杂，却是最简单的一条气脉，因为这十一气窍，九个气窍分布于上肢，两个气窍在胸前外上侧，并没有涉及命门的紧要之处。
就算一时出错，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之虞。
周凡面目肃穆，按照《二十四脉枯木经》的运气法门，先从中府气窍调出一丝真气，向着云门气窍而去，浑厚的真气不断输出，没有花多少时间，中府与云门两个气窍的真气就勾连在了一起。
但这种勾连并不完整，如果无法连成一条完整的气脉，两个气窍之间的真气勾连很快就会断开。
这也是为什么气窍段不会做这种气窍之间勾连的部分原因之所在。
唯有完成一条完整的气脉，气窍才能得以在气脉之内循环反复，并在气脉之内得以储存真气。
中府、云门气窍勾连之后，周凡由控制着云门气窍溢出真气向着天府气窍而去，这样一直按照顺序，但在侠白勾连到尺泽时，却是因为真气一时走岔，勾连出来的真气路径一一崩散。
真气的崩散，让周凡的右臂微颤了一下，骨骼血肉隐隐传来一阵微痛，使得周凡微微挑眉。
不过这早在预料之中，就算是第一条气脉，也不可能会轻易到第一次就能成功，《二十四脉枯木经》里面提及，越是到后面，勾连一条气脉就越为艰难，要是没有借助任何外力，说不定要花数月甚至半年一年的时间才可以勾连出一条气脉。
周凡凭着龙神血快速恢复五个气窍的真气，又继续尝试起来。
日夜交替，直至傍晚时分，周凡才猛然睁眼，他的右臂有着真气喷薄而出，缭绕着右臂，屋内也被刮起一阵微风，呼呼作响。
真气很快又飞速收敛回右臂内，周凡面露喜色，他的手太阴气脉终于凝练而出。
只是很快他又平静下来，闭目开始下一步，凝练武势种子。
武势种子处于虚实之间，既需要真气凝形而成，但又不完全依靠真气，它还需武者观想出一种特殊的意念，这意念也被称为势。
《二十四脉枯木经》的武势种子被称为枯木势，是一种很独特的势。
观想出的意念并不是凭空想象而出，需要独特的观想图，《二十四脉枯木经》就给修炼者提供了枯木势的武势种子观想图。
那是一副巨树图，高大挺拔，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充满了生机勃勃之气。
这与枯木势看似完全截然相反，但又息息相关，因为这只是武势种子，要在武势段才能破土而出，茁壮成长凝成真正的势。
似这巨树，要想凝练出武势，将要有枯萎之象，才算是大成。
武势种子，只不过是凝势的开始而已。
周凡没有费多少时间，就在手太阴气脉中利用看过的巨树图通过观想与气脉内的真气构筑出巨树的一部分，那是巨树树冠的十分之一。
每一气脉都能观想出巨树的一部分，唯有二十四气脉大成，合在一起，才是一颗完整的武势种子。
而手太阴气脉内的武势种子之后还是要每天持之以恒不断观想，调动真气使之不会崩散。
完成修炼之后，周凡才摇响铜铃，让店小二送来他要的饭食。
随着书院大考临近，即使是云来客栈这种高象城中等客栈，也住满了房客，他等了好一会，店小二才给他送来丰盛的晚饭。
晚饭送来，小绻从他头上一跃而出，抱着一只鸭腿就狂啃了起来。
周凡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他拿起筷子，与小绻一起吃晚饭。
第689章 一气
吃完晚饭，小绻挺着胀鼓的小肚子仰面朝天躺在桌上，傻乎乎的脸上发出嘿嘿嘿的傻笑声。
最近这段日子不用在野外奔走，每天都有鸡腿或鸭腿供她享用，小绻觉得很幸福。
周凡只是哼了一声，他简单收拾了一下餐具，就打开门，端了出去放在门边的矮凳上。
待会小二路过就会收走这些餐具。
周凡在房内踱步消食，然后开始日常的修炼，完成繁杂的修炼后，已经是深夜。
小绻还躺在桌上，她居然睡着了。
周凡简单洗漱了一下，就扯着小绻的小短腿，把她倒立过来抖了抖。
这不是周凡不尊重小绻，而是小绻一向不许周凡碰她的宝贝头发，他只能扯她的腿。
周凡将小绻倒过来一边抖一边喊：“喂，醒醒，快醒醒。”
小绻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她打了个哈欠，又闭上了眼。
周凡：“……”
他只能黑着脸再次唤醒小绻。
小绻坐在桌子上，揉了揉眼，“主人，我知道了，你去睡吧。”
“记得替我守夜，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些鸡腿鸭腿就没有了。”周凡板着脸道。
即使是在客栈，该有的警戒还是要有的。
不仅仅是提防小偷什么的，而是怪谲。
在高象城，偶尔也会出现怪谲袭击人类的事件，并不是一定安全的地方。
提及鸡腿鸭腿，小绻完全清醒了过来，她连连点头让周凡放心去睡。
周凡这才躺下睡觉。
周凡一睡，小绻就分身出数十个小小绻，她让小小绻替她守着，她又躺下呼呼大睡了。
对于这点周凡早已知道，但小小绻们确实尽职尽责在守夜，他就只眼开只眼闭视而不见。
周凡熟睡出现在木船后，他先环视了一下四周。
蚀芙站在船尾，她似乎在修炼一种很特殊的武技，双手手指翻飞，点在空气中，发出好似软鞭抽打的啪啪声。
周凡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武技，但可以看出这武技威力颇为不凡。
可惜武技可不是看就能学会的，他就没有细看。
赵雅竹正坐在桌上，她的身前放着一白瓷碟，碟上是几根绿油油的青菜。
拿着筷子的她看着白瓷碟如临大敌。
她感觉到周凡在看她，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周凡，然后挑了一下眉，因为周凡已经踏入了连脉段。
不过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周凡早已经通过钓鱼获得了二十四气脉的连脉段功法，突破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她收回视线，看着菜碟上的青菜。
青菜没有一丝油水可言。
赵雅竹一脸纠结，她夹起一根青菜，囫囵吞枣般不加咀嚼飞速咽了下去。
刚一吞下去，她的脸就立刻变青，脸色狰狞，很快就单手扶桌干呕了起来。
周凡一脸惊奇看着，他走了过去道：“你吃的是什么菜？这么难吃吗？”
蚀芙也是好奇地停下修炼。
在周凡与蚀芙看来，这似乎就是普通的青菜，但他们心里面在想，赵雅竹吃得这么痛苦，那肯定不是普通的青菜，说不定是某种特殊的灵植。
赵雅竹呕了一会，还是没有呕出来，但她的肥胖脸恢复了原来的神色，只是摇头沉声道：“这是普通的青菜而已，我天生患有厌食症，无论吃什么都觉得很难吃。”
我的天，赵姑娘居然有厌食症，这世界实在太疯狂了……周凡看着赵雅竹那如黑熊一般的身躯，他嘴角扯了扯想。
“你作为境界高深的大修士，难道也无法治愈体内的厌食症吗？”周凡又有些觉得不可思议问。
赵雅竹面露讥笑道：“治愈厌食症当然不难，但我并不想，以我修为就算长期不吃不喝，也不会饿死，而且我依然想吃，即使会边吃边吐。”
“原来你是受虐狂。”周凡眼神变得怪异起来。
这真是变.态的嗜好，但受虐狂总好过虐.待狂，周凡有些感概地想。
赵雅竹没有解释太多，她只是沉声道：“这与你无关。”
“这确实与我没关系，我想问你，你手上有没有可以辅助连脉段修炼的丹药灵植之类的东西？”周凡笑着说起正题。
赵雅竹没有先应话，她板着脸夹起第二根青菜吞了下去，然后她：“呕……”
周凡眼角跳了跳。
蚀芙摇了摇头，她转身又去继续修炼。
赵雅竹还是没有吐出来，她这才抬头道：“我有一种对连脉段武者来说十分珍贵的一气丹，最适合连脉段武者服用。”
“一气丹？这种丹药有什么作用？”周凡想了想问。
连脉段的丹药仪鸾司也有两三种，但存在的副作用不小，而且大多只能服用一次，兑换的价格也不便宜。
他得到的仪鸾司战功，大多都保留了下来，小部分用来兑换一些低阶武者的修炼资源，分给了三丘村的武者、小柳还有瘦猴他们。
周凡用战功，最多就是兑换一些辅助性质的符，战斗符都很少去兑换，因为他有炎阳气、空音鬼雷等手段，现在更是多了窍灵，根本不缺少战斗手段。
“连脉段作为武者的一个过渡段位，它最为困难的就是气窍与气窍的勾连，稍有不慎，就会使得没彻底成形的气脉崩散，受伤还是其次，关键是每一个气窍勾连失败，都要推倒重来。”
“这才是最为消耗武者修炼时间的地方，你现在已经拥有第一条气脉，我想你对此会深有体会。”赵雅竹一边说着，一边又夹起了最后一根青菜。
“的确，这是连脉段最麻烦的地方……”周凡承认地点头。
“呕……”赵雅竹快速吞下最后一根青菜后，她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周凡脸色发黑抱怨道：“你就不能和我说完话才自虐吗？你这样交流很麻烦的。”
赵雅竹干呕完后，她没有理会周凡，而是敲了敲桌面，筷子与菜碟都化为灰雾散去，她脸色有些发青说道：“而一气丹强的地方是能让武者勾连气窍时一气呵成，无论那气脉要勾连的气窍数量是多少，一颗一气丹就能让武者足以勾连出一条气脉。”
第690章 来自登船者的关怀
“有些遗憾的是，一颗一气丹一次就只能勾连一条气脉，就算那条气脉只有两个气窍同样如此，但是它强大的地方在于这种丹药近乎完美，药毒性早已经通过特殊的手段剔除，关键是没有服用限制，就算你要勾连二十四条气脉，也没有问题。”赵雅竹解释一气丹的作用。
“听起来有些似我以前服用过的十窍丹这类型的丹药。”周凡有些感概道，他发现只要有钱，武者境界的飞速提升根本不是问题，“那这一气丹一天能服用多少颗？”
要是十窍丹一天只能吃一颗。
“这可没有限制，你喜欢一天全部服用都可以。”赵雅竹轻笑说道。
“那岂不是一天之内，就可以二十四条气脉全通，达到连脉高段完美？”周凡眼露惊奇之色问。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但我劝你最后不要这样做，一口可吃不成胖子。”赵雅竹笑着摇头道：“一天二十四气脉全通，这样你境界能稳固住吗？小心遭到反噬，再说你有这么着急吗？”
“最好一天吃两到三颗，也就约十天时间就能完成连脉段的修炼，这样快的速度，在连脉段已经堪称神速了。”
周凡呃了一声，他知道赵雅竹说得有道理，就算连脉段的丹药没有食用天数限制，但一天勾连二十三条气脉，谁也无法保证会出什么事情，还不如稳一点，一天吃两三颗就好了。
“听起来不错，你的丹药什么价格？”周凡小心翼翼问起了价格。
“你已经勾连出一条气脉，那就还需要二十三颗……”
“不，我只需要二十颗。”周凡打断赵雅竹的话道，他已经看过《二十四脉枯木经》，连脉段前面四条以《二十四脉枯木经》功法来说，并不算困难，能省就省点。
赵雅竹冷笑道：“似这种丹药，只有蠢货引导者才会散卖，二十三颗丹药不拆卖，你要二十颗也可以，但依然是二十三颗的价格。”
“至于价格嘛……”赵雅竹沉吟了起来，之前周凡钓鱼让她印象深刻，她有些不敢往高喊价，怕周凡又跑去钓鱼。
那到时吃亏的就是她了。
“你还有一万六千条大灰虫，那就收你一万六千条大灰虫好了。”赵雅竹抬头道。
“贵……”周凡眼角急剧跳了跳，这是要他倾家荡产，这女人还真狠。
“嫌贵那就算了。”赵雅竹脸色平静道，“你去钓鱼吧，再前进一百米的河里就有，但那处河面每次能钓起的一气丹最多不过十二颗，大多数时候少于十二颗，那里一枚鱼饵就要八千多条大灰虫。”
“你可以好好算算，反正我就这价格。”
周凡听完后，脸色微变，心里快速琢磨起来。
如果前进一百米，就能钓一气丹，运气极限的情况下，使用深灰随机钓竿，可能八千条大灰虫一枚鱼饵就能钓两次，从而钓起二十四颗一气丹。
但这是非常极限的情况，即使他钓运一向不错，但有时候也会钓起一些比较奇葩的物品，稍有不慎，一气丹就无法凑齐。
就算是使用浅紫的药物钓竿，几率会比深灰钓竿要大，但也需要两枚鱼饵，也就是远超一万六千条大灰虫才可以凑齐他需要的一气丹。
在这其中，只要钓鱼稍微有些出错，他就无法凑够一气丹，那就会卡在连脉段这一境界上。
这对迫切需要提升境界来应对书院大考的他来说是很不利的事情。
“一万六千条大灰虫就一万六千条大灰虫。”周凡犹豫纠结一会道。
赵雅竹学聪明了，这价格说贵不算贵，但也不便宜，正好卡在他的心理线上。
要是没事，他可能会选择冒险赌一把，但现在他决定稳妥一点好。
赵雅竹见周凡同意，她就轻笑了一声，这可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她伸手将周凡的琉璃球从灰雾中凝聚而出，又探手过去，她宽大的手掌吸走一条条大灰虫，大灰虫化作光芒，没入她的手心之内，直至取走了一万六千条大灰虫，她才一脸满足停下手来。
周凡看着自己琉璃球内剩下不到两百的大灰虫，他叹了叹气，这就没有了。
等书院大考结束，无论有没有顺利进入甲字班，他都要想法去收集大灰虫才行了！
赵雅竹挥了挥手，一团灰雾朝她飘来，她伸手进灰雾中，取出一个绿色的瓷瓶，她从中倒出两颗泛着淡淡金光的丹药，才合上瓶塞子，把绿瓷瓶扔给周凡。
周凡接过绿瓷瓶，对交易品他很放心，也不怕赵雅竹给的丹药数量不对，就随手收了起来。
完成交易，赵雅竹就没有再理周凡，而是走到一边，从灰雾中取出刺绣工具，练习起刺绣来了。
周凡没有急着修炼，而是走向正在修炼的蚀芙。
蚀芙见周凡过来，她就停了下来，看着周凡冷冷问：“有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了？”周凡一脸关心问。
“我想这与你没有关系。”蚀芙依然冷着脸道。
“怎么没有关系？”周凡一脸严肃：“你要是升得太慢，那我手头上的功法之类的东西，该给谁？”
“你是想我替你收集大灰虫而已。”蚀芙鄙视道。
“各自所需而已。”周凡干咳一声道：“你要是进入力气高段，那就该准备爆发段了，你需要爆发段功法吗？”
“抱歉，我不需要。”蚀芙冷笑道：“我已经有爆发段功法了！”
周凡微微挑眉道：“爆发段与力气段可不同，力气段可以随便找一门练力法门修炼，力气大小更多是看自身的潜力，但爆发段功法影响实在太大了，有些垃圾的爆发段功法不过是只有两倍爆发……”
蚀芙沉着脸听着，这些东西她还真不知道。
但她还是狐疑看着周凡，怀疑周凡会不会忽悠她？
“你要是不信，赵姑娘你总信了吧？”周凡扭头朝赵雅竹那边喊：“赵姑娘，我刚才说的没有问题吧？”
“他那些关于爆发段的言论没有问题。”赵雅竹头也不抬回道。
第691章 挑拨
赵雅竹的肯定回答，让蚀芙脸色微沉，她得到的爆发段功法，她早已研究过，是一门三倍爆发的功法。
“我跟你说，修行这事是一步差步步差，要是爆发段被拉开了距离，以后想再追回来，那就难了。”周凡一脸嘘唏道：“我这里就有一门名为《九炉爆燃功》的功法，这功法可是爆发段功法的顶尖功法。”
“寻常六倍爆发，燃烧血气极限七倍爆发，如果你的爆发段功法比这个厉害，那就当我没说。”
“你想要多少条大灰虫？”蚀芙脸色寒冷问，她被说得心动了，如此好的功法，她可不能错过了……
“八千条大灰虫。”周凡想了想报出价格。
“别听他的，就算是顶尖爆发段功法，我估计他最多就是花费十多条大灰虫就能弄到手，卖给你却贵上天了。”赵雅竹冷笑戳穿周凡的话。
蚀芙一听，恶狠狠盯着周凡。
事实上《九炉爆燃功》是我当初花一条大灰虫从河里钓起来的，周凡这样想着，脸色平静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在那处河面才能钓起来的功法，你不管我花了多少代价，现在问题是船不能回头。”
“这功法只有我有，你也只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价格还不是我说了算？”
“价格是你说了算，但八千条大灰虫我不买。”蚀芙冷声道。
“你不买就不买，你可不要妄想我只收你一两千条大灰虫就卖给你，一两千条大灰虫对现在的我来说，意义不大。”周凡一脸无所谓道：“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认真考虑一下，不买我的功法，你从哪里能弄来这么顶尖的爆发段功法？”
蚀芙觉得小肺要被气炸，她怒喝道：“周凡，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等那一天到了再说吧。”周凡笑道，“你要是凑够了八千条大灰虫，又想要这门功法，可以跟我说。”
“欺人太甚！”赵雅竹冷哼一声道：“只是一个小姑娘，你这种剥削迟早是要遭天谴的，小家伙，我这里就有顶尖的爆发段功法，不比他的《九炉爆燃功》差，我卖给你，只需要五条大灰虫。”
蚀芙微微一怔道：“可是你不是不能给我提供太多的帮助吗？”
“可以通过周凡转手，这不就行了。”赵雅竹轻笑着探手从灰雾中取出了一本典籍，扔给了周凡道：“你给我转给她。”
周凡接过典籍冷笑道：“赵姑娘，你想得不要太美，我为什么义务转赠这典籍给蚀芙？”
这种坏了自己生意的事情只有傻子才做！
“要我转让给蚀芙，也可以，让她先凑巧八千条大灰虫，我就给她咯。”周凡笑着又把典籍扔给赵雅竹。
“那就没办法了。”赵雅竹朝蚀芙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
“行了，不用说了。”蚀芙脸色发黑打断道：“要不你试一下直接给我，说不定我也能接收。”
“那可不行，要是坏了规矩，船肯定饶不了我。”赵雅竹连连摇头，她将手中的典籍气雾化了。
蚀芙睨了赵雅竹一眼，她心里有些怀疑赵雅竹这些举动都是为了逗她玩，根本不是想给她典籍。
周凡懒得理会，该说的都说了，他转身就修炼去了，其实他这定价不是乱喊的，上次蚀芙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集齐了五千条大灰虫，那这次肯定也可以凑够八千条大灰虫。
同样他已经解释清楚每一境界落后的危害，蚀芙不会放弃爆发段修炼到完美这一机会。
待周凡离开后，赵雅竹才停下手中的针线看向蚀芙问：“你准备怎样做？”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样做？”蚀芙不答反问。
“要是我呀，我肯定不愿意就这样被周凡给威胁了，那首先得撇开他，找到一门爆发段的顶尖功法，可问题是你在外面世界有这样的渠道吗？”赵雅竹笑着问。
蚀芙微微沉默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暂时忍受他的剥削，否则你将会在爆发段被甩开一小截。”赵雅竹脸色严肃道。
“我知道你很不甘心，所以我告诉过你，你必须在外面世界尽快找到他，并且想法控制住他，否则他不会放弃任何压迫剥削你的机会，因为船的规则，你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
蚀芙默默地听着，她摇头道：“我已经在努力找他了，但问题是就算找到他，我暂时也无法似你说的那样，将他击败并控制住他。”
“你应该知道我帮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去想法。”赵雅竹苦笑道：“但无论如何实力是前提，你是一代谲人，能力比起普通谲人要强，能力也正在稳步开发，你只要将你的人类境界尽快提起来，那配合一代谲人能力，赢他还是有机会的。”
“再说你不会是独身一人，对吧？”
蚀芙犹豫了一下道：“当然有人会帮我，但他也不可能是独身一人。”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就变傻了呢？”赵雅竹摇头轻笑一声：“那你可以找到他之后，耐心等他独身一人时才动手，有心算无心，还怕不能赢吗？”
蚀芙双眼微亮，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但前提依然是她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等将周凡击倒，再将他囚禁起来，到时……哼！
这样一想，蚀芙心情变得愉悦起来，她暗暗告诉自己，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为了达到目的，忍让一下，受他剥削也不是不可以忍的。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凑齐八千条大灰虫，他都已经进入连脉段，我想赢他就不能停留在一个境界太久。”蚀芙了然点头道。
“你明白就最好。”赵雅竹笑了笑道。
两人间的短暂谈话，很快就因为蚀芙退出灰河空间而结束。
蚀芙离开后，赵雅竹手捻绣花针认真刺绣，脸露欢快笑容自语道：“就算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随便几句话，就挑动了她的情绪……”
第692章 文试日
随着考试的临近，天气也变得越发寒冷起来。
在书院大考文试的那天早上，周凡早早就起来，他推开窗，发现漫天霜雾，白茫茫的一片，冷风扑面。
即使没有下雪，但也能让他感到天地间的那阵肃杀寒意。
以周凡的体魄，他就算穿着单薄的衣衫，也不会感到寒冷，但他依然面带忧色。
因为就在大前天，周凡到书院见到了古彦，古彦就算潜心研究挖掘灵酒的配方，但也并不是没有把周凡的事情放在心上。
古彦早已替周凡去打听过，这次书院对甲字班文试很重视，并没有任何的题型泄露出来。
无奈之下，周凡就只能放弃，他又为文试做了一些准备，但文试对他而言依然希望渺茫。
周凡摇了摇头，把窗子关上，但幸好得到一气丹之后，他的连脉段进境顺利，他现在已经顺利打通十一条气脉，就算按照二十四气脉来计算，那也算是踏入了连脉中段。
体内的真气也因为气脉的增加变得越发浑厚起来。
“文试丢的分只能尽量在武试上拿回来，现在的我只能祈祷那位书院的林老圣人出题越难越好，最好大家都不会做。”
周凡默默地想着，他简单洗漱一下，换上新的衣衫，又在客栈吃了一些东西，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才收拾考试要用的文具，转身走到客栈门口。
清晨，高象大道上人来人往，初冬的寒气也为此被驱散了不少。
周凡没有等多久，一架马车停在了他身前。
关迎风掀开帘布笑道：“周兄，快上车，要不然我们就得迟到了。”
周凡笑了笑，就坐上了马车。
马车内摆放着暖炉，暖洋洋的。
车内正是曹延放、谭云飞、关迎风三人。
周凡与他们三人一边打招呼，一边笑着坐了下来。
书院普通班的入学考试与甲字班的都是同一天，所以他们前天就已经约好今天一起去高象书院。
打完招呼后，曹延放与谭云飞都是手持书卷，正在低头认真复习。
周凡与关迎风则是无所事事，两人对望了一眼，颇有种难兄难弟的知己之感。
不仅仅是周凡，关迎风对文试也是基本处于放弃状态。
周凡没有出言打扰曹延放两人复习，而是闭目养神，他正在回想以前考试时老师教的技巧。
但想来想去，古代的考试似乎也没有选择题，要是有选择题或许可以尝试用眼睛或尺子丈量一下，然后‘三短一长选其长’，‘三长一短选其短’的技巧碰运气。
似乎唯一可以用的技巧就是到时那些准备用不上的话，就提起笔无论会不会都要把题填满，争取博一下阅卷老师的同情分。
“周兄，你在想什么？”关迎风颇为无聊轻声说道，“你该不会是想在文试中考第一名吧？”
关迎风啊关迎风，你这嘴真贱，要不是我们认识，我肯定得揍你……周凡心想，他睁眼摇头道：“关兄，你这就错了，第一名对我而言早已是囊中之物，我在想的是怎样才能在文试中没有任何差错拿一个满分。”
这世界的文试与他前世的差不多，都是分数制。
曹延放与谭云飞听到这话就知道周凡是在瞎掰，他们两人早已习惯周凡与关迎风的胡说八道，也没有理会，依然低头看书。
关迎风嘴角扯了扯，他一脸佩服道：“论考试吹牛我真的是拍马都赶不上周兄，这句话我记下来了，说不定待会就能用得上。”
周凡又笑着与关迎风轻声胡扯了几句。
没有多久，车夫就喊道：“四位少爷，书院到了。”
周凡与关迎风脸上的笑戛然而止，瞬间垮下脸，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了，两个文试差等生再也笑不出来。
马车缓缓停下，曹延放与谭云飞也放下手中的书籍，深呼吸一口气，他们为这一刻等待太久了。
四人从马车下来。
书院大门辽阔草坪前停了很多各式各样的马车，有似周凡他们这样所坐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也有奢华到极致的二轮或四轮符车。
不过符车终究是少数，也就十来辆而已。
能拥有符车的大多是一些大商贾或世家门派，坐在车上的人自然也贵不可言。
“我呸，臭显摆。”关迎风有些妒忌呸了一口。
符车他家也有，但可比不上眼前那十来辆符车这么气派，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迎风，不要乱说话。”曹延放沉着脸道。
这要是让人听到了，可能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关迎风就没有乱说。
因为大考文试日，书院大门紧闭，过来考试的学子们散落在大门外的草坪，耐心等待。
租借的普通马车都已经离去，要等考试结束才会过来。
那十来辆符车却没有离去，符车上的人更没有下车。
书院大门的草坪足够宽阔，草坪上都是各地赶来或高象城本地的考生，足足有上千之数。
一人一句话，都显得喧闹不已。
不少视线落在那十来辆符车之上。
世家门阀出来的弟子，目标必定是五年一次的甲字班大考，他们可看不上书院的普通班。
周凡也是打量着那十来辆符车，知道自己最强劲的对手或许就出自其中一辆符车上的主人。
这十来辆符车之中最气派的是一辆四轮青铜符车，车舆表面铭刻着云纹状的符箓，车头上静静站立着四匹血龙马。
这辆符车工艺复杂精美，就连上面铭刻的云纹符箓看起来都似是艺术品。
而且独特的是这辆符车与其余的符车隐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遗世独立于其他符车之外。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高象县第一家张李家的符车吧？周凡心里隐隐地想。
就在这时，那辆青铜符车上的马夫黑脸壮汉一跃而下，他向着考生这边走来。
“他要做什么？”关迎风有些不解问。
“他是来请人的，已经来四次了。”旁边一个考生笑着说道，眼里露出羡慕之色。
“请什么人？”周凡四人皆是觉得有些不解。
不过这时黑脸壮汉站定，他深呼口气喊道：“洛水乡仪鸾司周凡周大人在不在？”
喊声化作一股音波在草坪上扩散，传入所有人的耳朵，低沉而不刺耳。
曹延放、谭云飞、关迎风三人立刻看向了周凡。
什么？周凡愣住了，他没想到会是找他的。
如果说洛水乡周凡说不定会是同姓同名，但洛水乡仪鸾司周凡，又来参加考试的，那应该就不会有错了。
只是谁找他？
第693章 友人之信
“洛水乡仪鸾司周凡周大人在不在？”黑脸汉子又是再次喊道。
他的发声技巧很独特，运用了某种真气法门，才能在喧闹噪杂的人群中扩散开来，而又不震伤人耳。
不少考生早已经见过数次黑脸汉子喊话，他们停下了说话，想看看那洛水乡仪鸾司周凡究竟是何人？
周凡想了想，还是站了出来，朝那黑脸汉子拱了拱手道：“我是周凡，也在洛水乡仪鸾司任职，不知阁下找的是否是我？”
黑脸汉子面露喜色道：“不会有错的，周大人，我家主人请你过去一见。”
草坪上有不少视线汇聚在周凡身上。
周凡心里有些无奈，但他还是微微点头答应了下来。
现场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用担忧会出什么事。
黑脸汉子没有多说，而是摆了摆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周兄小心，有事大声喊我们。”曹延放轻声叮嘱道。
周凡笑了笑，就朝那辆符车走去。
周凡很快发现，另外的符车有部分掀开一丝窗帘，在观察他。
他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这下子这届不少考生都认得他了。
他算是出名了。
走到车前，周凡就停了下来，看着身旁的黑脸汉子。
黑脸汉子笑道：“我家主人早有交代，周大人直接上车就好。”
周凡挑了挑眉，对于马车的主人，他心里面本来已经有了一个人选，但看这做派，又很快否认了，他没有多想，踏着车辕下的阶梯，微微躬身，掀起珠玉车帘走了进去。
车内空间够大，就算身材高大的人站着也不感觉压迫。
周凡愣住了，因为车内窗前坐着的是一个女子。
女子身穿如雪一般的云裳，芊芊细.腰上系着一条浅紫织锦布带，布带右侧悬着一枚白玉佩，乌黑秀发绾起凝作一团云鬓。
她的眼眸明亮如一汪冬湖，却带着笑意看着周凡。
看起来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女站了起来，这一站立，长得钟灵毓秀的少女身材婀娜多姿又如一株在凛冬中盛开的寒梅。
周凡有些失神，眼前的少女在他见过的女子中，也唯独只有胭脂可以媲美。
当然少女不是胭脂那种娇艳到极致的美，而是好似雪中盛开的梅华，这又有不同，有些难以比较。
少女朝周凡盈盈一礼柔声道：“虫娘见过周大哥。”
周凡微微一怔，连忙拱手道：“不敢当，我与姑娘应该素未谋面，姑娘何以认得我？”
少女轻笑，她这一笑，眉如弯月，那淡淡的寒意消融，如春风吹园繁花开，“虫娘确是没有见过周大哥，但九月回家说在天凉城多得周大哥照顾，对于周大哥的名字，虫娘已经听过无数次。”
周凡脸露奇异之色，他这才隐隐想起，一次闲谈中，李九月曾经提过他有一温柔贤良淑德的未婚妻，似乎小字就是叫虫娘？
一些大家族规矩森严，家中女子待字闺中，在未过门之前，闺名是不能告诉外人的，甚至没有闺名，只有已经婚配才会替她起名，在此之前就只有小字。
眼前少女美貌可以媲美胭脂，李兄怕不是九世善人投胎，才得以娶得如此女子……周凡心里面有些感叹地想，但他脸上神色一正，朝少女还礼道：“原来是李兄贤配，李兄最近可好？”
“他好得很，得知我要来参加书院甲字班大考，托我向周大哥问好，他还写了一封信给周大哥。”虫娘从车内的桌上取来一封信走了几步递给周凡，“周大哥不用如此客气，似九月一样唤我虫娘就好。”
虫娘走近，周凡嗅到淡淡的幽兰香气，使得他心神一荡，他连忙凝神不敢细想接过信。
这可是李兄未过门的妻子，我可不能乱想，要不然就是对不起李兄……周凡一边提醒自己一边拆信。
虫娘为了避嫌，她后移一步，以免看到信中的内容。
周凡打开信纸仔细阅读起来：
周兄，一别数月。
那段日子是我记忆中很独特的一段日子，不知周兄是否过得还好？
待我处理完这边的事，要是能腾空，想来我们兄弟二人很快就能见面……
对了，你已经接到信，那想来已经见到虫娘了，我的媳妇漂亮吧(｀·w·)
若是她有幸考入书院甲字班，那拜托周兄替我照料一二，虫娘顽劣，还望周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担待。
……
周凡读完信嘴角微微扯动，那颜文字(｀·w·)是他一次闲聊告诉李九月的，李九月很喜欢，就在周凡这里学了不少，所以信上才会出现这世界没有的颜文字。
但那句‘我的媳妇漂亮吧(｀·w·)’是什么鬼，还有李兄，你把这么漂亮未过门的妻子托付给我照顾，心未免也太大了，难道就不怕发什么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就算你再相信我，也不应该这样做呀，自古以来，为女人而兄弟反目成仇的事情还少吗？
周凡默默腹诽着李九月，他抬头看到的是少女那让人心醉的星眸，他连忙定了定神，朝虫娘微微一笑。
心里面打定主意，以后无论如何都要离这虫娘远一些，免得传出一些什么不好的谣言，影响他与李九月之间的关系。
“周大哥，九月有没有在信上提及我？”虫娘轻笑着问。
少女一笑一颦皆是带着有着千般风情。
幸好周凡之前经常面对胭脂，对这等绝色.女子也不算完全没有抵抗力，他轻咳一声道：“略提一二。”
他不敢说没提，虽然看到虫娘这样子，肯定受过良好的教育，不会偷看别人的信件，但为了以防万一，周凡也不敢说谎。
“九月说我比较笨，又甚少出门，让我在高象城以后有事多多请教周大哥。”虫娘又是柔声说道。
“李兄如此说，那有事尽管开口，我必定尽力帮忙。”周凡心里苦笑一声，还是应诺下来。
他这才想起信中提及，虫娘是要来参加甲字班大考的，那这女子肯定没有他看到的那样好似杨柳般柔弱。
说不定自身境界修为还要远超他。
第694章 通眼符
毕竟甲字班大考的门槛就要体力段以上，这就足以说明虫娘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子。
周凡想到这里，他又瞄了一眼眼前的脸容气质皆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女子。
“还没请教高姓？”周凡心里面想着事问道。
‘虫娘’这么亲昵的称呼他不愿意叫，所以才转着弯问姓氏，以后知道姓氏，叫声某某小姐或某某姑娘才更合适。
“周大哥不必如此见外，唤我虫娘就好。”女子似乎生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玲珑心，她猜到了周凡问姓的用意，摇了摇头道：“我虽还没过门，但在我们那边的风俗，已经是李家的人，现在也只能姓李了。”
周凡无奈，只能不再问下去，转而道：“文试应该很快开始了，我先回去做一下准备，想来你也要准备一下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聊。”
孤男寡女同处一车，万一传出去，说我们开车了，那就是水洗都洗不清了，这种情况也要尽量避免才行，周凡在心里想。
“周大哥，对文试有信心吗？”李虫娘问。
“说来惭愧，我对诗词歌赋经义这些一窍不通。”周凡苦笑道。
“那我比周大哥好一些，对这些东西都略懂。”李虫娘一脸谦逊说。
略懂？该不会是才高八斗的那种才女吧？周凡心想，他可是知道这些世家大族对子女的教育不遗余力，李虫娘说略懂，那说明她信心十足。
不过这与他没有多大关系。
“周大哥请稍等。”李虫娘转身又从桌上取来一个盒子，盒子打开，是两道符，符一模一样，附身只有两指宽，一指长。
周凡一时间也认不出这两道细小符是什么符。
“周大哥，这是通眼符，是子母符中的一种，你贴一道子符在自己身上，我贴一道母符在身上，这样考试时，周大哥只要轻轻触碰眉心，就能看到我能看到的试卷。”李虫娘柔声解释道，“九月曾与我提及，说周大哥可能文试不太行，所以就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周凡微微一怔，面露怪异之色，这是要他抄她的吗？他没想到世间还会有这种符。
“周大哥也不要有任何的内疚，事实上就我所知，为了考进甲字班，有不少似周大哥这样不擅长经义的考生都选择了各种各样的作弊方法。”李虫娘见周凡没有说话，她又是婉言劝说了起来。
周凡苦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那种迂腐之人。”
毕竟就算李虫娘不说，他也能猜到，为了考入甲字班，得到大量的修炼资源，肯定有部分人无所不用其极，而且他也准备了一些作弊手段，但相比这通眼符就显得太粗糙了。
“我主要是有两个担心，第一个这通眼符是否能瞒得过监考教习的视线，第二个就是我要是抄你的，会不会被当作试卷类同作弊处理？”周凡说出自己的担忧。
书院肯定能想到会有考生准备作弊，很大可能会准备各种各样的检测手段，要是万一被捉到，那将会被取消甲字班的考试资格，那这次书院大考就废了。
周凡觉得这样做，要是他被捉了还好，他怕连累了一番好心的李虫娘。
李虫娘又是轻笑，她笑起来总是眉如弯月，道：“周大哥不必担心，这通眼符是九月费心搜集而来，世间罕有，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而且它很隐蔽，甚至不需要使用任何真气就能自行触动。”
“那些教习不可能发现通眼符，至于第二个试卷类同问题，也正是我要跟周大哥说的，一般试题只要有两种，一种是固定唯一答案的，这种固定唯一答案的无论是谁写都一样，教习不可能凭着这点来认定试卷类同，周大哥，我说得对吗？”
周凡微微点头，这在他的前世叫客观题，既然是客观题，答案那就只有一个，无论谁写都差不了多少。
“似这种，周大哥大胆抄我的就是，麻烦的在第二种，第二种是依据个人理解来做题，每个人的理解不同，那答案就不会是千篇一律，书院判定类同抄袭，那就只有比对这种题目。”李虫娘缓缓说。
这叫主观题……周凡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他没有插话，而是耐心听着。
“似第二种，到时我会尽快做完，然后再在稿纸上写出第二种题型的第二种答案，周大哥就抄我稿纸上的第二种答案，那这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李虫娘说。
“你这样做时间来得及吗？可不要为了我，而耽误了自己的成绩。”周凡皱眉道。
一道主观题要写两种尽量不同的答案，这要很快的做题速度，很高的才华才能做得到。
“这个周大哥不必过虑，虫娘还是有把握的。”李虫娘一脸轻松道。
“你所说的办法，其实还有一个致命的漏洞。”周凡想了想道：“你说书院只会比对主观题，呃就是那种答案不统一的题，而不会比对答案固定的题，这种想法其实是错误的。”
“你试想想，如果答案固定的题，两张试卷错对的题都一模一样，甚至错的答案都只字不差，其实这样也可以被判定为抄袭。”
李虫娘面露讶异道：“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但周大哥不必有所顾虑，似那种答案固定题，我有把握全部做对，那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了，要是真的出现没有把握做对的，我会空出来，到时周大哥可以不填，又或者胡乱填写，不必抄我的。”
周凡又与李虫娘说了一会，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想了想，才一礼道：“如此此次文试就拜托虫娘了。”
周凡这样说，他心里叹了口气，他文试不能被抛得太远，只能受了眼前女子的恩惠，但这样一来，他也明白，以后可无法对虫娘表现得太冷淡。
这实在是让他感到有些棘手。
只能见步走步了，反正只要我意志坚定，不生邪心也不怕与这女子接触，周凡在心里默默安慰着自己。
李虫娘也是连忙回礼，温婉一笑道：“周大哥不必客气，以后虫娘还要有赖周大哥多多照顾呢。”
第695章 发誓
周凡从符车下去，车舆内就只剩下李虫娘一人，她看着那微微晃动的车门珠帘，面上露出淡淡浅笑。
周凡下了符车后，又吸引了不少视线，但远没有刚才来得多，毕竟书院大考在即，人更关心的当然是自己。
“周兄，谁找的你？”见周凡走来，关迎风笑着问。
“迎风，这是周兄的私事，与你没有关系。”曹延放微微皱眉，认为关迎风有些口不择言了。
“一个相识的朋友。”周凡笑道，但没有细说。
关迎风怕曹延放生气，不敢再问。
“周凡。”一个声音在旁边突兀响起。
周凡四人扭头看去，才发现是一个气息冷如寒冰的青年。
曹延放三人不认得，但周凡却是微微一怔，他很快笑道：“皱深深，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皱深深，比起数月前一别，现在的皱深深面相更阴柔，气质阴冷，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甲字班考试。”皱深深冷声道：“考场上再较量，这次你会输。”
“你就这么有信心吗？”周凡面露无奈道：“还是等过了文试关再说这话吧。”
皱深深的文化水平恐怕还没有我高，这文试对他来说，恐怕也很不容易……周凡在心里默默地想。
皱深深没有回答，只是冷着脸转身离去，他所过之处，人群都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
“周兄，这人是谁？”关迎风这才开口问道，因为皱深深实在太冷了，冷到他愣是不敢插话。
“我一个朋友。”周凡笑道。
“周兄朋友真多。”关迎风呃了一声道。
就在这时，书院大门开启，一个教习举着铜锣敲了三下，只有两掌大小的铜锣却是发出铛铛铛三声，声音向着整个草坪扩散，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这是代表可以进入书院的意思。
考生们排着队，不紧不慢向里面走去。
符车上的人这才缓缓下车。
可是没有多少人再关心这些高不可攀的世家子们，而是都盯着书院里面。
周凡看了一眼，发现李虫娘同样下了符车。
有好几个符车下来的青年，看到虫娘之后，惊为天人，上前想向虫娘攀谈。
但都被那个黑脸马夫拦了下来，那些人在不确认虫娘的身份前，也不敢有任何造次，颇有风度地转身向书院走来。
周凡这才放心扭头回来，心里直叹红颜祸水，李兄为什么要让她来书院入读呢？真是想不明白。
周凡与曹延放三人一起进了书院后，才发现书院外院已经立着一个个标志木牌，普通班的走东边，甲字班的走西边。
周凡与曹延放三人笑着说了一句，就只能分开走。
甲字班考生们沿着环绕曲折的游廊一直走，然后.进入了书院内院。
这让不少人脸色有些微妙起来，因为普通班的考生留在了书院外院，他们的试场在内院？
大多数考生都是第一次进入内院，忍不住四处张望，但因为今天考试，那些书院的教习学子们早已放假，他们也看不出任何的东西来。
很快所有考生就被聚集在内院的一个广场内。
广场辽阔，参加这届甲字班考试的考生，足足有三百多人。
这比我想的还要多……周凡看着人山人海的广场，挑了挑眉。
能参加甲字班大考的都必须是体力段以上的修士。
要是只有高象县，可能还无法聚集这么多的年轻天才，隔壁的巨熊、飞鹤两县也会有不少年轻天才千里迢迢赶来高象书院参加考试，所以这里才会有这么多的考生。
他猜测，就算是巨熊、飞鹤两县书院今天参加文试的考生数量也远远不如高象县！
这是因为高象县实力在三者之中一直垫底的缘故，所以这两县的才有不少考生为了顺利进入甲字班，从而出现考试移民的现象。
如果认为过县考试的考生就是水平不行那就太蠢了，巨熊、飞鹤两县大大小小势力总不会只培养一个天才，他们为了避免自家天才在考试中利益碰撞，为了获得更多的甲字班名额，肯定会让一些十分厉害天才过县考试。
也正因为这样，此次甲字班大考，高象县这边的难度恐怕不会比巨熊、飞鹤低。
周凡又搜索了一下李虫娘的身影，发现李虫娘的身边正环绕着好几个少女，与她一起说笑。
周凡嘴角扯了扯，他没想到这等考试前的紧张气氛，这些女子还有闲心聊天……
周凡他们没有等多久，就有十来名教习进入了广场。
广场内的考生都立刻安静了下来。
那十来名教习中的一个白发苍苍的高大老者脸色严肃道：“接下来请诸位考生排队，进行考前检测。”
“考前检测很简单，只需考生发鬼誓……”
发鬼誓……广场考生一片哗然，不少人脸色发苦起来。
周凡也是头皮发麻，他没想到书院会这么狠，如果让他们发鬼誓一旦作弊就受到誓鬼反噬，那麻烦就太大了。
鬼誓不可轻发，这可是任何一个武者都明白的道理。
“肃静，未经允许再敢说话者，按作弊处理！”高大老者又是再次沉声喝道，浑厚的声音在广场内缓缓回荡着。
考生们立刻闭上了嘴。
“你们放心，因为人数众多时间紧，不会让你们发太复杂的鬼誓，发鬼誓只是为了避免替考的现象出现，只证明你是本人，并且年龄不超二十与境界已经超出体力段的誓言而已，不想发鬼誓的都可以离开了。”高大老者冷冷说道。
周凡眼里露出讶异之色，只需证明年龄与境界的誓言？
他觉得有些奇怪，书院为什么不加多一句‘绝不在考试中作弊’的誓言？这根本就不难，更不会浪费多少时间，书院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奇怪。
难道书院只在乎考生年龄与境界是否合格，而不在乎考生是否作弊吗？
周凡想不透。
教习们已经分成五组，让考生排成五队过来领取鬼誓符，当着教习的面按照教习发的誓词立下鬼誓。
人群中已经有二三十人，悄悄远离了队伍，向着书院外院方向走去。
第696章 九号试室
那二三十人的离开，教习们只是脸色漠然看着，没有任何开口阻拦的意思。
周凡他们也留意到了，心里面明白，这些人无法通过鬼誓检测，不敢立下鬼誓，所以自行离开了。
其余的考生一一排队上前立下鬼誓。
就如教习中那位白发老者所说的一样，鬼誓检测的内容主要有三方面，第一，是否是大魏人士？第二，是否是考生本人？第三，境界是否已经超过体力段？
检测内容有些在报考之前已经进行过一次测试，现在却是第二次。
这第二次更为严苛，在实力强大的书院教习面前，考生想耍花样发伪鬼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或许会有漏网之鱼，但很少很少。
周凡发完鬼誓之后，他领到了木质考牌，考牌有三指宽，两指长，除了雕刻着他的名字等信息外，在考牌上方还浮现出数字九。
这个‘九’字代表他所在的试室。
其实要是往届的甲字班大考，根本就不会这么麻烦，往届无论如何测试，武者只要看其武道境界，并且只招十人的甲字班，在有结果之后，肯定会再对那十人身份再做仔细的调查。
但今年不同，加了文试，书院显然是担忧有替考的人出现，所以在文试开始前，才做了这样一次资格筛选。
但周凡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加上可以让考生诚信考试的鬼誓内容？
他一边想着，一边随着书院的指引，与十来名考生一起离开了广场，他们很快又在书院人员的引导下，分散向着各自的试室走去。
试室共有十个，每一室容纳三十左右的考生。
而考生会被分配进哪个试室完全是书院安排，没有考生会知道。
周凡在进入试室前，似其他考生那样又被两名教习拦了下来。
一名中年教习先确认周凡的考牌没有问题之后，他才沉声道：“考场规矩，不准带符袋、符箓、器具等东西进入试室，现在请把这些东西交出来，考完之后会交还你。”
周凡对此早已经有所了解，他将自己的符袋解下，放入了标记他名字的布袋内。
星霜锈刀等一切东西，他早已经提前放入了储物之书内，而储物之书就在符袋内，所以他交出符袋，就相当于把一切不合考场规矩的东西交了出去。
“还有吗？要是考试期间发现，使用了这些东西作弊，可是会取消考生资格。”那名中年教习板着脸道。
“没有了。”周凡摇头。
两名教习互望了一眼，示意周凡可以进去了。
不仅仅是对周凡，就算对任何武者，也没有搜身的行为发生。
这又是让周凡感到有些不解的一点。
难道是是为了维护武者的尊严而没有搜身吗？也不怕考生夹带入场吗？周凡在心里自嘲地想。
这甲字班的第一次文试，显得有些不简单。
试室内已经零零散散坐着十来个考生，这些人都没有说话，而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量了一眼周凡。
周凡按照考牌，寻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把笔墨砚放在桌边，他也开始打量试室内的考生，一个也不认识。
不过这很正常，事实上参加甲字班考试的考生，他只认得皱深深与李虫娘。
十个试室，有没有分在同一试室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还有考生没有进来，周凡他们这些考生只能耐心安静等待。
没有多久，周凡看见了皱深深走进了这个试室，他微微一怔，然后对着皱深深笑了一下。
皱深深同样看见了周凡，不过他没有笑，而是似以往那样冷着脸，坐在了周凡左上方的一张桌子上。
也不知皱深深准备得怎么样？这人脾气越来越怪了，而且怎么越长越娘的感觉？难道是我的错觉，还是我以前没有发现？周凡在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试室内很快就坐了三十三个考生，之后就没有考生再进入第九试室。
想来应该是差不多了，又过了一会，就有三个教习走进了试室，考室内那两名教习躬身一礼，离开了这里。
三个教习为首的正是之前那个白发苍苍的高大教习，其余两个教习则是一个手中拿着装有试卷的袋子，一个手中拿着一个四方好像棋盘一样大小的木板，但木板微微凹陷下去，一时看不出用途。
第九试室不少考生的脸色微变，该不会是这个白发教习监考第九试室吧？
这个白发教习不苟言笑，一看就是那种很严厉容不下一点沙子的人。
“鄙人是第九试室的主监考官。”白发教习开口证实了第九试室考生们心中的想法，“这两个是协助我的副监考官。”
试室里静寂无声，白发教习年纪不小，但双眼锐利，他横扫了一下试室的所有人才冷笑道：“你们进来之前，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没有逼你们立下不准作弊的鬼誓，也没有对你们进行搜身？”
周凡心里微微紧张起来，他确实存在这样的疑惑，而且相信试室内不止他一个人有着这样的疑惑。
“因为没必要。”白发教习冷声道：“你们尽管作弊，前提是不让我们三人发现，但这很难，我劝你们这些稚鸟们不要心存侥幸，做这种傻事。”
“但我知道你们大多数人不会听，要是文试不行，后面的武试也就更难了，五年一次的机会，不会有人愿意放弃，总会有人试图铤而走险，赌上一把。”
“这才是正确的想法，要是换了我文试水平不行，也会冒险赌一把！”
白发教习脸上带着冷色，他停顿了一下才平静道：“我理解你们的想法，但不代表我会同情你们，书院有书院的规矩，所以一旦发现你作弊，那这次甲字班大考就与你无关了。”
“想挑战书院定下的规矩，偷偷作弊，那就拿出你们的本事来，不要让我们三人发现，但你们有这等本事吗？”白头教习脸上露出嗤笑之色。
“我认为你们没有，这几天你们搜集书院的信息，试图了解书院，了解我们这些书院的教习教授，但我可以说你们对书院对我们一无所知，不信你们可以尽管试试，只要你们不后悔！”
“现在甲字班文试开始！”
第697章 沙盘
在白发教习这位主监考官的允许下，两位副监考官开始将黄皮纸袋放在桌面上。
白发教习与两位副监考官各自取出一枚印章，盖在了黄皮纸袋的符文封印上。
三枚印章盖上去后，符文封印散发淡淡的黄光，然后渐渐黯淡下去。
封印解除后，才将黄皮纸袋拆开，取出了里面一叠黄纸印刷的试题分发下来。
周凡拿到卷子先是粗略扫了一遍，他脸色发黑，全是诗词经赋这些东西！
一共五张十页的卷子，最后一页一片空白，一个时辰的作答时间，前六页都是一些默写诗词歌赋历史的客观题，后面三页则是一些主观题。
这世界有怪谲，但文化传承并不比自己之前世界的要差，甚至更为繁荣，那些圣人著作汗牛充栋，就算是拥有过目不忘的天赋，但要不是通过好几年的时间刻苦学习，也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
周凡脸色平静看着试题，事实上他脑子一片空白。
但他还是装作胸有成竹，一边开始研磨墨条，一边似乎在思考，暗地里却在打量试室。
他没有急于使用通眼符，进行自己的抄袭大计。
这种事可是急不来的。
关键是要先看看那三位监考官的手段是否真的有他们吹嘘的那么厉害。
周凡时不时在发下来的稿纸上装作动笔写字，他在仪鸾司时就学会了用毛笔写字。
毛笔写字对于擅于运劲的武者而言并不难，他的字说不上好看，但也没有多难看，如果书院有卷面分的说法，他也不会因此而丢分。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三位监考官身上，当然这种偷看只能用视线余光来望，无论哪个世界，都不会有考生在考试中一直盯着监考官看，除非那考生是傻子。
周凡不相信，只有他一人准备作弊，武者的大多数时间都放在了武道修炼上，文试又是匆促加上去的，对于圣人著作这些东西，真正精通的武者能有多少？
只要耐心等待，总会有考生忍不住的，枪打出头鸟！
周凡很快就发现奇异之处。
三位监考官，两个副监考官站在试室前方的木桌前，他们头也不抬看着木桌上的沙盘？
他们带来好似棋盘那般大的木盘应该是沙盘，因为他们在上面撒上了细沙。
而那个白发主监考官则是坐在边上的木椅上，眯着眼，就似睡着了一样。
他们三个就是这样监考的？周凡心里暗暗诧异，越是这样，谨慎的他就越不敢乱来。
开考仅是一刻钟，那两个副监考官中的一个忽而附在白发教习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周凡心里遽然一紧，但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就算是距离最近的考生都无法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白发教习睁眼站了起来，向着下方走去。
考室内只要似周凡那样注意监考官的考生都是有些紧张起来。
白发教习很快就站在第二十四座前，那名男考生镇定自若正在用毛笔答题，似乎白发教习的到来，他也没有注意到。
白发教习脸色漠然，他伸手将那名男考生从座位上扯了起来，那名男考生脸色大变，就想开口说什么，但白发教习出手甚快，捏住了这名考生的左腕。
这人痛呼一声，他左手摊开，却是一道符。
“使用符作弊，取消资格。”白发教习就犹如老鹰捉小鸡一样，提着那名考生，扔出了试室。
从头到尾，那名考生就连反抗的动作都无法做出，要知道这可是武者，但显然白发教习的实力更强，用真气轻松将他制住了。
那名考生垂头丧气，他从地上爬下来，就被外面巡考的书院武者押着离开了试室附近。
但这仅仅是开始。
只要两名副监考官中的一个附在白发教习耳中说话，白发教习站起来，就能揪出作弊的考生。
又被他先后揪出了四个考生。
其中有一个是利用米粒大小的器具小抄作弊的，有一个在腿上贴有符的，有一个驯服特殊虫子，让虫子飞往他人座位的，有一个口含一颗玉珠的。
这四个人手段之怪异，让周凡看得目瞪口呆，他甚至想不透其中一些的作弊原理。
但白发教习偏偏就能发现。
一连五个考生被扔出试室后，试室内的气氛压抑而沉寂。
周凡算是明白了，那个沙盘很不简单，这是书院监考的厉害手段。
周凡的心微沉，这手段未免太厉害，他不确认自己的通灵符是否能骗过那沙盘的监测？
但他认真想了想，他贴上通眼符后，通眼符就隐入了体内，而且通眼符又不用真气来激活，应该没有这么容易被发现。
他猜测那沙盘要不是能感应到真气的流动，就是能感知到武者的心跳，一旦真气流动比较厉害，又或是武者因为抄袭心跳加速，沙盘就能感知到，从而通过沙子来告诉那两位副监考官。
周凡相信沙盘再厉害，也不可能连考生在想什么都能看到，肯定是某种比较特殊的监视器具。
想到这里，他调动体内的龙神血，让自己的身体机能心境平缓下去，就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轻叩眉心视野瞬间变得有些模糊然后又再度清晰起来。
他一启用通眼符，李虫娘那边就会感知到。
周凡看到了试卷的翻动，李虫娘翻到了试卷第一页，他拿起毛笔抄写了起那些客观题。
忽而有监考官又附在了白发教习的耳边说话。
白发教习又站了起来。
周凡注意到了，但他的心境平静无波，继续抄写答案，他知道要是白发教习发现了他，那他只能结束自己短暂的甲字班大考生涯，离开试室了。
白发教习向着周凡这边的方向走来，他瞄了一眼周凡，又看了看周凡身前座位的考生，他伸手出去，把那考生提了起来。
那长得瘦高个的考生苦着脸道：“我没有作弊。”
白发教习冷笑一声，他往那瘦高个考生后背一拍，瘦高个考生就好似缩水了一样，整个人变得矮小下去，他的身体留下如水一样的液珠，那些液珠铭刻着密密麻麻的诗词经义。
矮小考生苦笑一声，任由白发教习把他提起扔了出去。
白发教习把那矮小考生扔出去后，他并没有似之前几次那样，坐在木椅上闭目养神，而又踱步回来，站在了周凡的桌前，看着周凡答题。
试室内有好几道幸灾乐祸的考生视线瞬间投射过来。
第698章 抄完了？
周凡没有理会身旁的白头主监考官，他还是运笔如飞般答题。
他知道，白头主监考官很可能会突然伸出手将他提起来，再把他身体内那道通眼符逼出来，接下来就似扔垃圾一样把他扔出去。
但就算是这样，周凡也没有丝毫的害怕，他的心境很平静，不仅仅是因为龙神血的压制，也因为如果白头主监考官知道了他的抄袭秘密，那就算害怕也无补于事。
“你先停一下。”白发苍苍的主监考官用指节轻敲一下周凡的桌面说。
周凡放下了毛笔，他抬头看着这个年纪很大的老人，但事实上他的视野依然在虫娘那张试卷上，他在老人脸上看到的都是那张试卷的投影。
在书院大考最大考矩就是这位主监考官，别说他叫考生停下是扰了考试的考试，就算他无缘无故取消一个考生的资格，那个考生也无法说什么，只能乖乖出去，事后再想法向书院那边反映。
这些规矩在考试前，周凡就知道，他只是轻声道：“有事吗？”
周凡甚至没有多余伸手轻点眉心，把通灵符关闭，因为这样看起来很突兀，很容易被这位主监考官看出猫腻。
他没有将我扔出去，只是叫我停下，那就说明还有希望……周凡心里想，脸上依然保持着平静。
白发老者微微眯眼用探询的眼神问：“你这么做这么慢？”
老者刚刚把周凡的前座扔出去，瞄了一眼周凡的试卷，他发现周凡写得很快，但依然还停留在第一页，这说明可能会有问题，但他一时间看不出来。
虽然主监考官在这里最大，但也不是可以任意妄为的，还是要拿出证据来才行。
“我习惯把题从头到尾想一遍，确认大致答案后才会继续写下去。”周凡缓缓道。
白发老者与周凡对视着，他又敲了一下桌面，“没事了，继续吧。”
周凡这才抬笔继续写。
白发老者环视了一下整个考室，与他对视的眼光都飞快低下去。
他踱步回到了两位副监考官的前桌上，轻声问：“那个考生，天罗沙盘有没有反应？”
两位副监考官看着天罗沙盘，沙盘内的沙子凝成了二十七小圆体，与试室内的位置一一对应。
原本有三十三小团，但已经有六小团彻底散开了，天罗沙盘是书院所制的一种监控器具。
它能轻松感应着考生的心情、真气，一旦考生的心神处于紧张状态，对应的沙子就会化成小四方砂砾体，一旦有使用真气催动符或器具等物，沙子则会化成三角体。
无论是心神极度紧张或催动符器具，都很可能是作弊，再由经验丰富的主监考官走近观察，很容易就看出其中破绽。
书院为了应对这次考试，可是花了不少力气的，当然各地的书院监控考试的方法未必一样，但都很严厉。
两位副监考官看着对应周凡的圆球沙粒，圆球沙粒并没有任何的异常，他们都是微微摇头，表示没有问题。
白发老者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坐在木椅上，他的脸色平静，眼神没有任何的起伏。
事实上他一直都明白天罗沙盘不可能将所有作弊者揪出来，也没有这个必要，要真的想杜绝作弊者，最好的办法还是考试前逼考生立下鬼誓。
但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是因为设计这场考试的那位书院圣人不允许强逼考生立下这样的鬼誓。
他这样做有两层意思，第一层，如果真的有文化的考生考高分他当然喜欢，第二层，如果考生有本事想法作弊，他同样喜欢。
也就是说文试是允许作弊的，前提是你必须有这等本事！
至于那位圣人为什么这样做？圣人没有说。
因此有着诸多猜测，其中最为书院内部认可的猜测是，这场文试本质上考究的是大部分考生在这等艰难环境中搜集情报的能力与心智的坚定程度。
白发老者微微摇头，但这终究又有谁知道那位圣人内心的真正想法，他们只需要忠实执行就是。
周凡还是在飞速写着考题答案，他每次要翻页的时候，都会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轻叩两下眉心，将通眼符关闭，然后又迅速打开。
这样李虫娘就会似协议好的那样，给他翻到另一页。
虫娘做题很快，就算腾出时间给周凡抄，也远远足够。
别说那些客观题，就连主观题的另外答案都给周凡准备好了。
周凡是真的佩服，客观题没有任何一个留空，说明虫娘有信心全部做对，而主观题也能写下两种不同答案。
周凡全部写完的时候，他舒了口气，觉得这次文试应该稳了。
李兄，真的多谢你媳妇了……周凡把毛笔放下，心里面美滋滋地想，他本来以为这次文试肯定没希望了，即使他这几天准备了一些另外的作弊手段，但他不知道能否派得上用场。
幸好虫娘的出现，还给他准备了特殊的通眼符，要不然以他准备的那些作弊手段，在那沙盘的监控下，他真的不敢动用。
就算用，他怀疑也未必能起多大的用处。
做完了之后，周凡把笔放下，他顺手关闭了通眼符，他又瞄了一眼皱深深，皱深深还在写。
这让周凡有些讶异，难道在没有见面的这数月，皱深深已经通过学习，成了大才子吗？
这不可能吧？
那皱深深就是似他那样在作弊吗？
可是皱深深在靠什么办法作弊？
很快周凡就发现了皱深深的异常之处，他发现每次皱深深写了一会，总会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他前方一个奋笔疾书的书生，然后又继续书写。
这皱深深难道还能读取考生的思维吗？周凡微微怔了一下，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不过这只是猜想而已，周凡认为皱深深很大可能是在作弊，但不会这么轻易能让他看出来。
毕竟要是这么容易就让他看出来了，那早就被主监考官扔出试室去了。
“所有考生请注意，最后一页还有最后一题。”白发主监考官忽然开口提醒道。
这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刻钟不到的时间。
还有最后一题？
那不是空白页吗？
所有考生都是脸色微变起来，他们连忙翻到最后一页，才发现原本空白的页面隐隐有墨字浮现出来。
第699章 烧鸡翅
最后一页的空白纸面上一行行墨字浮现而出：
老夫知道，肯定会有人作弊，能留到现在看到这道题的作弊考生，说明你作弊成功了。
但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老夫默许一些有能力的人作弊，但不允许作弊者得高分，所以就留了这道题来进行再一次筛选高低分者，请注意，这道题将会占文试分数的三成！
题目：请以‘菊花’为题自写一首诗，要求写出菊花的霸气！！！
……
看完题目，所有考生都是脸色发苦，这写字的语气，不用说肯定是那位书院圣人的作风。
写菊花的诗有不少，但要求霸气的菊花，还特意在最后一刻钟才告诉他们题目……他们有种想打人的感觉。
难怪前面的题目没有要求他们作诗，原来是留在最后面等着他们！
已经没有考生愿意去思考为什么那个圣人这样做的目的，他们已经为‘菊花’诗冥思苦想起来。
现场写诗往往考究的是自己平时写的诗词积累与才气，这种题目想作弊很难。
周凡也不敢确认，虫娘是否有这等才华，能在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内写两首霸气的菊花诗，但他看着这题目先是蹙眉然后无来由一笑，没有打开通灵眼，就提笔写了起来。
……
……
池水碧绿，映照出蓝天白云。
天寒地凉，小池旁的草坪有一个白发白须的干瘦老头坐在碳火前忙碌着。
他身上只是穿着浅灰单衣，脚上套着一双草鞋。
碳火上放着烤架，烤架上是一串串的鸡翅膀，他时不时用毛刷子往鸡翅一番油刷，油与调料洒落碳火引得白烟升起，滋滋声不断，鸡翅变得金黄起来。
“烧鸡翅我喜欢吃……”老人喜笑颜开舔.了舔舌，吞咽了一下口水。
但他知道火候还没到，心里面再着急也只能耐心等着。
湖边很快又多了一个中年书生，书生有着一股温文儒雅的气质，但他脸色疲惫，风尘仆仆，不过双眼依然炯炯有神，他看着老人，老人却只是盯着烤架的烧鸡翅。
“老师。”书生行礼道。
老人一把捞起一串鸡翅，他一边吃着一边翻刷其余的鸡翅膀，他吃得津津有味。
“老师。”书生再次面露无奈道。
“你不好好在边境上待着回来作什么？”老人吐出一根鸡骨头，翻了一下白眼道。
“二师弟和五师弟发信息告诉我说老师你插手甲字班大考的事情，所以我就回来了。”书生苦笑道。
“那两个混蛋又通风报信说我坏话，总有一天我要清理门户，把他们逐出门。”老人一边嚼着鸡翅一边恼火含糊说。
“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做？”书生叹气：“三相与大佛寺都因为此事对我们书院很不满，认为我们书院擅改考试规则破坏规矩增加文试是为了让书院的更多的出色弟子可以进入甲字班。”
“小红，还真让他们说对了。”老人哈的一声笑，“我增设文试就是为了让书院的那些小一辈们多占一些资源，要不然你说我增加文试是为了图啥？”
“那三个官油子与大佛寺的和尚们就只敢在背后说我闲话了吗？我都发告示出来，让他们有本事找我，结果屁都不敢放……”老人扔掉一根鸡翅骨奚落道。
“老师，我知道肯定不是为了甲字班，甲字班存在以来，老师从来不理会，即使这届天才辈出，也不值得老师出手。”被称为小红的书生脸露苦涩，“难道老师连我都要瞒吗？”
“瞒你作甚？”老人面露不悦：“这么多弟子之中，就你什么事都喜欢操心，这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在于我不用管那么多糟心事，你就能替我处理得妥妥帖帖的，但坏处在于你太唠叨了。”
“唠叨让你像娘们一样，变得婆婆妈妈的，这让你的境界停滞不前。”
书生微微沉默，他想了想道：“弟子也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老人叹了口气，本性难移，他这大徒弟想再进一步，还是要靠自己，他微微弯腰，将烤好的鸡翅都放在烤架的外侧，以免烤糊了，“你回去吧，镜都没大事。”
“那些家伙也只是背后抱怨几句而已。”老人脸色平静道。
“但老师也不是天下无敌。”书生犹豫了一下道。
老人冷哼一声：“我当然没有傲到说自己天下无敌，但包括大魏朝在内的邻近两国，有哪个老家伙敢说能赢我了？”
“陛下就能。”书生脸色一正道。
书生平时说话就喜欢较真，老人有时喜欢大弟子这种较真的性格，毕竟道理不辩不明，但他有时很讨厌这个性格，比如现在。
老人在自己衣衫上擦了擦油腻的左手恼羞成怒道：“小皇帝在那破皇宫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你让他出宫，看我不把他屎都打出来。”
老人粗鄙得不似一个读书人，书生早已习惯老人这种粗鄙的说话方式，他还是严肃道：“赢不了就是赢不了，这次甲字班大考老师你逼圣上增加文试，是不是为了给圣上添堵？”
这话让老人微微沉默了一下，最了解他的还是这个大弟子，他微微点头，算是承认了这个事实。
“圣上待书院一向宽厚，甚至比起大佛寺小佛寺要好得多，书院想要什么，圣上都不会拒绝。”书生心情有些沉重问：“弟子不明，老师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这才是书生回来的理由，在近些年来，他就发现老人似乎在针对圣上。
老师与圣上不和，对书院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但就算是自认了解老师的书生，也很是不解。
数次询问，老师都是含糊其辞，他进宫面圣，语言试探，圣上更是只字不提。
书生在两者之间感觉很为难，他不知为什么就起了间隙，使得他感觉寝食难安。
圣上宽厚，但也不是没有脾气的，老师一次次挑衅，万一有一天爆发出来……
他该是尊师呢还是忠君呢？
“没啥，就是觉得好玩。”老人嗤笑一声道。
“老师，但圣上终究是自己人……”
书生的话还没有说完，老人就忿忿不平道：“什么自己人？我跟那小皇帝绝不是自己人，要是自己人会藏着匿着什么都不肯说吗？这又不是三流话本小说，说了就没戏唱，有什么话不能告诉我的？”
“我去他娘的自己人！”
第700章 为生民立命
“老师，圣上向我们隐瞒了什么？”书生面露惊色道。
他这才知道原来老师是因为圣上向他们隐瞒了事情而感到不满。
老人知道自己忍不住说漏嘴了，他哼哼道：“这我哪知道？我要是知道，就不用这么逼他了，你没看出来吗？他整天躲在镜宫里饮酒作乐睡女人，不理政事，肯定是有事瞒着我们。”
书生眉头蹙起：“可是圣上自登基以来，不一直这样子吗？”
书生对此早已经习惯了，朝堂内外也没有一个大臣会对此感到奇怪。
老师这个说法，他不认可。
老人冷笑道：“那是你不了解老李家，只要你看过历代君王起居注，就会知道老李家每一代皇帝行事荒诞不经，都是他娘的昏君。”
“而且一代比一代更严重，到了这一代更是昏君中的昏君，这大魏朝能屹立不倒，也算是奇迹了。”
“那小皇帝当年在登基前对我说得多好听，肯定要做一个明君云云之类的话，把我哄得费了老大劲，才助他登上帝位，结果转身就成了这窝囊样，这肯定有问题。”
书生额头渗出了冷汗，当今圣上其实是老人的弟子，这算不了什么大秘密，书院助当今圣上登基，同样不算秘密，他吃惊的是老人看过了大魏皇室的起居注。
什么是起居注？
那是记录大魏历代君王一言一行的典籍，事无巨细，都要记录下来，当然这是在君王允许的情况下，但一般的事都会记录下来。
这起居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只有继承皇位的皇帝才能查看又或者是皇帝死亡，皇室宗老经过皇室的全部重要人物同意才能查看。
大魏历代君王起居注，放在镜宫之内，事关皇室历代君王私.密，就算老师是书院圣人，也不可能被允许查阅起居注。
“老师，你是如何看到起居注的？”书生脸色凝重问。
“当然是溜进镜宫偷看的，那小皇帝可没想到我会偷看，再说就算是他的地盘，我也早已知道，他不可能一天十二时辰都能留意镜宫的一切。”老人得意地笑道。
大魏镜宫号称天下最安全的地方，能偷跑进去查阅起居注，这种本事，天下间估计也就只有他有了。
就算是他，也为此准备了好久。
“我本来以为只有他老爹和他是那种扶不起的货色，没想到他那些祖宗们也是这种货色。”老人啧啧称奇：“难怪有除了大魏历代君王的名字外，不允许在史书记载君王任何事情的规定，一旦记载传出去大魏皇室不就成了笑话？”
“大魏皇帝没有最荒唐，只有更荒唐。”老人评价道，“要不是他们先祖厉害，给他们留下万世基业，大魏早就完蛋了。”
“老师，你实在太大胆了。”书生深吸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怒意，“就算圣上再宽厚，如果知道了此事，肯定会生气的，这将书院置于何地？”
这种偷看皇室先祖隐私的行为无异于把大魏皇陵挖了，他想就算再宽厚的人都不会原谅这种行为，更何况那到底还是一个帝皇！
“我一向很大胆，要不然怎么做你老师？”老人脸露微笑道：“小红，你也不要太生气，我想你不会为了那小皇帝把自己的老师给卖了的，那这事谁能知道？”
“就算不幸让小皇帝知道了，大不了我以后不进宫，他能奈我何？”
书生脸皮抖了抖，他哭笑不得道：“老师，就算让你冒险看了起居注，又看出了什么？”
老人冷哼一声，他盘腿拿起一串鸡翅啃着，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从起居注上看到的东西都对书生说了，那个秘密没有在起居注上，也不可能在起居注上，对他来说这只不过是一种印证而已。
“老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些秘密，圣上不愿意说，又何必一定要胡搅蛮缠逼他说呢？”书生轻叹了口气：“就算大魏历代君王庸碌无为，也无碍大魏国力强盛，弟子实在不懂老师这样做的道理何在？”
老人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他冷着脸呵斥道：“你就是一个木头脑袋，只想着和稀泥，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要是真的似你所说的太平年代，我吃饱撑了才懒得理他！”
“老秃驴那群徒子徒孙为了狗屁不通的佛法分成大佛小佛两寺，恨不得把自己的狗脑子都打出来！”
“那三个官油子为首的世家们恨死了我们书院，认为我们书院坏了他们的根基，恨不得把我们剥皮拆骨！”
“小皇帝荒诞天天只会吃喝玩乐播种，生下数百皇子，那些皇子们都他娘是一些不成气候小废物，天天想着篡位把他们的老子拖下来大卸八块，把大魏分得干干净净！”
“如果只是这些算不了什么，但他娘的谁都知道大劫将至，谁都他娘的当看不到一样，这就是你说的太平盛世？”老人恶狠狠地把鸡翅连骨咬碎，吞了下去。
“是呀，大劫一来，死的再多是普通人而已，与你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关系，要是实在撑不住了，大不了往那块破镜子一躲，总归死不了！”吞下鸡翅的老人面露讥诮冷笑道。
“端木小红，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端木小红沉默，他跪了下来朝老人磕头，他知道老师极为愤怒，才会对他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他磕了数个头后才低头轻声道：“弟子从不敢忘老师的教导，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乃是我们这些读书人一直以来的追求。”
“只是大劫无法避免，圣上对此没有过问，但也没有阻拦，三相世家朝廷、大佛寺、书院等这些势力一直在为此做准备，大魏朝存在矛盾，也不是协调不了的……老师，你又在担心什么事？”
老人沉默了一下，他脸上的愤怒褪去，“因为我感到不安。”
书生微微一愣，他脸上涌现恐惧，他知道修为到了老师这样境界的人，特别是他们这一派系的修士，总会存在一些特殊的感应。
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师说他感到不安？
“我用卜筮算了一卦，想问这次大劫的凶险程度，但卦象凶险，并隐隐指向了小皇帝。”老人又是继续说。
第701章 劫数难逃不难逃
卜筮的结果指向了圣上？
端木小红浑身颤抖了起来，他颤声道：“老师，卜筮也未必准确，圣上与大劫又能扯上什么联系？”
“没有大魏李氏皇室庇佑，大魏可无法历两次大劫而屹立不倒，这卦象太荒谬了。”
老人看着池水，平静道：“我解过无数卦，但这卦也不知如何解，但大魏李氏皇室肯定隐瞒了什么，这个秘密与大劫有关，现在只有小皇帝知道，这是我不断逼他的原因。”
“我希望他能说出来，有什么问题解决就是，为什么要似一个窝囊废一样，整天沉迷酒色，躲在龟壳里面不敢出来？”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端木小红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但他这才算是了解所有原委。
老师的卜筮能力，很少会出错，而且老师感到不安……这让端木小红六神无主。
他甚至想马上进宫求圣上说出那个秘密，但他知道圣上不肯说，恐怕谁也无法逼.迫圣上，老师数次相逼，圣上都只是选择了退让，他端木小红又何德何能可以做到？
“小红，这些事我会处理，你还是回边境守着，大劫将来，那两个邻国可没有我们大魏这么多应对手段，说不定会在大劫之前掀起战争……”老人缓缓道。
每次大劫来临，都不知有多少皇朝在大劫中消散在历史漫漫长河中，只是留下只字片言。
为了生存下去，那两个邻国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端木小红沉默了一会，他还是磕头道：“老师，我会马上返回边境，但在事情无法挽回前，小红恳请老师能够给圣上和书院留下一线机会，不要把事情做绝了。”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池面吃着鸡翅。
端木小红其实也是忍不住唠叨一句而已，他知道老师有分寸，要不是到最后关头，都不会与圣上决裂的。
他没有再说话，带着满腹心事离去。
冬天的池水传来一阵淡淡的寒意，老人把最后一个鸡翅吃下去，静坐着的他叹了口气。
对着自己的大弟子端木小红，其实他还有一件事没有说出来，卜筮的卦象显示，这次大劫他……
劫数难逃。
不过名为林无涯的老人很快又哈哈笑了起来，池水也随着他的笑声荡漾起一阵阵涟漪。
笑声在冬天的草坪与小池塘回荡着。
因为他想起过往两次关于他的卜筮。
第一次是很多年以前，他当时是一个只有十五岁的乡野少年，无忧无虑的年龄，那一年他遇到了还不是他老师的老师，老师给他作了一次卜筮，说他劫数难逃。
后来他遭逢大难，却是出乎他老师预料地活了下来，他的老师很惊讶就将他收入了门中，悉心教导。
第二次是他自己在三百岁时所作的卜筮，同样是劫数难逃，那一年死了很多人，发生了很多事，但他还是侥幸活了下来。
现在就是第三次了，他的劫数与大劫重叠在了一起。
“劫数难逃并不难逃，我能逃两次，就能逃第三次。”老人摇头晃脑眯眼道。
……
……
很快时间就到了，无论有没有做完的，都要求停下笔来。
周凡所在试室有很多考生脸色很不好看，因为最后那霸气菊花诗实在太难了，而占分比重又太大。
试卷被三位监考官收走。
确认试卷数没有错后，就封入了黄皮纸袋中，附上封印符。
这些试卷被送入书院内部之后，还会让人糊名誉录，才会让书院教授进行交叉评分。
白发主监考官微微点头，示意考生可以离开试室。
考生们无论考得怎样，都只能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从试室出来，周凡倒是想与皱深深交流几句，只是可惜皱深深冷着脸离去了。
周凡无奈摇摇头，这皱深深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
沿着长廊出了书院内院、外院，走出书院大门，他四处张望没有看见曹延放三人，就想租一辆路边的马车回客栈。
“周大哥。”李虫娘却是见到他，向他这边走来。
李虫娘身边还跟着那个黑脸马夫。
不少路过考生还向周凡他们这边望了过来，毕竟李虫娘貌若天仙，会吸引眼光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虫娘。”周凡停下笑着道。
“周大哥要回高象城吗？我送你。”李虫娘笑着问。
“如此也好。”周凡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周凡就与李虫娘一起上了马车，黑脸马夫一扬马鞭，四匹血龙马驯熟地小踏步，顺着马车车流向着高象城而回。
“周大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最后一题你没有开通眼符？”马车启动，李虫娘才一脸关怀地问。
那道写诗的分数比重实在太大了，她本来写好了两首，还给周凡留了一首自认不错的，结果周凡没有开通眼符抄她的，就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只能选了那首好的。
“没有出什么事，只是看见那题，我凑巧诗兴大发，就自己赋诗一首写了上去。”周凡轻咳一声道。
“周大哥自己赋诗一首？”李虫娘脸露讶异之色，“请恕虫娘无礼，我听九月说周大哥出身一个小村子，从来没有读过多少书……”
赋诗可不是简单的事情，需要学习很多年，毕竟写在试卷上的可不能是乡野流传的那些打油诗，打油诗上不了台面，可能一分都不会给的。
李兄怎么什么话都跟你一个小女子说？周凡心里有些嘀咕起来，但他依然笑着解释：“其实刚才我是瞎说的，这诗其实是我小时候从一个在我村子住了几天的老道士吟诗听来的。”
“糟了。”李虫娘脸色微变。
“怎么了？”周凡问。
李虫娘忧虑道：“写诗要求是自己写的，周大哥你听来的那首会不会已经出现过在诗集之中？要是这样，可瞒不过书院那些阅卷老师的眼睛。”
能阅卷的都是书院的一些老教授，那些教授都是学富五车的读书人，很少有出现在诗集之中的诗是他们没看过的。
似这种赋诗题不仅会交叉阅卷，还会认真比对，确认是没有出现过的诗才会给予分数。
周凡笑道：“我想这应该问题不大。”
只要没有似我这样从我那世界穿越而来的人，我抄的那首诗应该没有出现过在这世上，周凡在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