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7章 梦丸
“你在笑什么？”沈靖皱眉问。
何府厅外有很多武者，但何人能不引起任何发现走到他们的眼前，这本来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在笑沈大人刚刚说的那句话。”何人扔掉染着鲜血的白手帕，“这是我的家，我要是想躲起来，你们永远都找不到我。”
“即使周大人想出了拆掉何府的计策，同样无法找到我。”
周凡道：“但你还是出来了。”
何人看着周凡面露赞叹道：“我一直在暗处听着周大人与沈大人说话，周大人对我的猜测都是对的，周大人还真是厉害，要是那人有周大人这样聪明，那我也许会死，再也见不到两位大人了。”
“猜你在这里，我也只不过是赌运气而已。”周凡沉声道：“何家主，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我想知道是谁要杀何家满门，又是因为什么？”
“你不需要说得太详细，只要你说出他的名字，我们立刻去捉人，要不然他跑了，那你想复仇就晚了。”
“周抚司说得有道理，你既然愿意自己出来，应该也是为了替何家复仇。”沈靖也是附和道。
何人脸上却是没有露出任何着急之色，他淡淡笑道：“不着急的，能跑的早就跑了，不能跑的，多晚也不会跑。”
周凡与沈靖对望了一眼，这何人的状态有些不对。
但这等层次的人，就算他们两人动手将何人擒下，带回府中严刑拷打逼问，会耗费的时间还多。
周凡笑道：“那好，那我们就慢慢聊。”
周凡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沈靖想了想也坐了下来。
何人扶正一张被踢翻的木椅，他坐下之后又轻声咳嗽了起来。
屋内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
“你的身体没有事吧？”周凡看着何人问。
何人咳嗽几声才缓了下来，他摇头道：“我一直都患有寒病，旧毛病了，但周大人不用担心，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也不会似某些话本故事那样荒谬，话说到一半，最后留下真凶的名字没有说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道：“周大人可还记得死在你面前的那个何家管事？”
“当然记得，那个死于尸线虫的人，他在我面前脑袋直接爆开了，我怎么会不记得？”周凡淡淡道：“我一直怀疑他的死有问题，难道与这些事有关吗？”
何人叹道：“他是一切事情的开端，如果我能在那时有所警醒，做一些准备，何家就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何人脸上露出了哀伤之色。
“他是我何家看重的一个管事，他替我运送某件很重要的东西来高象城，但他在回来的过程中，把那件东西丢失了，加上他回城之后，很多我们图谋的事都有证据表明，有人泄密了。”
“他们怀疑他，就让我想法把他处理掉，所以他才会死。”
周凡面露惊讶，他想起了与那个管事初次见面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他立刻道：“我在来高象城的路上遇上了你们这位管事，所以我才会认识他，你说的难道是那个能吸引怪谲过来的奇怪盒子吗？”
何人点头道：“那看来他没有说谎，是我们错怪了他，就是那个盒子。”
“如果我没有猜错，盒子里的东西就是你们研制的丹药或丹药的主材料，对吗？”周凡开口问。
何人咳嗽了一声，他平静道：“原来仪鸾司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事情，难怪他们想杀我灭口。”
“盒子里的确实是梦丸的主材料，我们称它为梦沫，梦沫散发的气味会吸引不少怪谲过来，至于为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但要是封印不好，确是会引来怪谲的袭击，也许是那盒子的封印出了问题。”何人解释道。
“原来是叫梦丸。”周凡这才知道那丹药的名字，他问出心中的疑问：“这叫梦丸的丹药有什么用？为什么这么多武者要服用这丹药？”
“梦丸可是好东西。”何人面露诡异之色：“两位大人，你们认为武者终生追求的是什么？”
沈靖挑眉道：“自然是修为境界的增长。”
“梦丸就是能起着这样的作用。”何人缓缓道。
周凡面露疑惑道：“可是就我所知，你们的梦丸可是有着很大的副作用，要是一天不服，就会很痛苦？我们捉到一个武者，见过他不服丹药时那痛苦的表情。”
“本来就是如此。”何人点头笑道：“一旦服用梦丸，就永远无法戒脱，只能天天服用，至少暂时如此，但我认为不会有法子可以戒脱，这是服用梦丸的代价。”
沈靖被挑起了兴趣，他问：“可是世间增加修为的丹药这么多，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服用这样副作用极大的丹药？”
“难道你们欺骗他们服用的吗？”
何人摇头道：“武者对服用未知丹药都存在警惕之心，欺骗又能骗到多少个？我们是将其当作长久的生意来做的，那是因为你们不了解梦丸。”
“梦丸相对其他丹药，有两个其他丹药没有的优点。”
“第一个是它适应任何段位的武者，无论是力气段增长力气还是炼气三段淬炼真气，它都有效，而且不会出现其他丹药服用过多的耐药性问题。”
“这怎么可能？”沈靖失声道。
周凡也是面露惊色，除了炼气三段都是淬炼真气需求丹药可以通用外，其他段位需要的丹药都有着不小的差别，这梦丸能通用武者的段位？
“两位要是不信，可以吃一颗试一下。”何人道：“不过一旦服用，那可永远都戒不了，梦丸或许比不上每一个段位的顶尖丹药，但它的作用很不错，能通用武者段位。”
“而且服用梦丸是一件很快活的事情，所有武者脸上都会露出笑容，估计你们也见过了。”
“要是这样，那实在是……”沈靖面露恍然之色：“难怪有这么多的武者愿意冒险服用它。”
周凡摇头道：“不对，它的副作用太大了，要是真的了解这梦丸的副作用，终生无法摆脱，我相信很多人会犹豫。”
何人笑道：“那就要说到梦丸的第二个好处了，它的配方很简单，成本很低廉，主材料梦沫我们曾经随手可得，并且将近无限，其余副材料加起来的成本不过是一个玄币。”
“炼制也很简单，就算没有炼丹基础的人，也能轻松完成梦丸的炼制。”
“它的真正成本是三个玄币。”
第988章 背后的世家
梦丸的成本是三个玄币？
周凡与沈靖脸上都是露出惊色，这成本简直是低廉得可怕，难怪那些武者愿意冒着无法戒断的风险吞服梦丸。
“成本是三个玄币，但我们不可能就只买三个玄币，但我们就算买三十个玄币甚至三百个玄币，武者们也会觉得足够便宜。”何人淡淡道：“十倍、百倍的利润，我想你们应该明白这是一门获利惊人的生意，尤其是他们一旦自愿服用，那一辈子都要服用，摆脱不了。”
“不对，为什么成本会这么低？”沈靖深吸口气问：“难道就因为那主材料梦沫吗？”
“就是因为梦沫。”何人脸上有些失神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特别的材料。”
“你说你们获得梦沫的成本是零，但这是曾经？也就是说你们的渠道出现了问题？”周凡敏锐问。
“呵呵。”何人神经质笑道：“是呀，出了大问题，梦沫应该是没有了，这是我何家被灭门之后才想到的事情。”
“出了什么问题？”沈靖问。
“不要着急，待会我再告诉你们。”何人转移话题道：“何家会被灭门，除了梦沫出问题，他们不再需要我们，还有一个原因，这原因还是与梦丸有关，两位大人可能猜到。”
“何家主，你又何必要让我们猜呢？你这样做，他们可能就要跑了。”沈靖急声道。
何人没有看沈靖，而是看着周凡。
他显然是一定要周凡两人去猜。
周凡认真思索了一下道：“是梦丸泄露出去的原因吗？”
“周大人是如何猜出来的？”何人有些讶异问。
他这样说，显然证实了周凡的猜测没有错。
沈靖也是惊讶看着周凡。
“要不是何家主说与梦丸有关，我也想不到。”周凡道：“你们急着赶走白虹馆五派，拿下楠净村的武道地盘，应该是想用来作为炼制梦丸据点，那说明你们不会考虑在高象城一带出售梦丸。”
“要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在高象城出售梦丸，一旦传开，被人发现对你们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也不对。”周凡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有鬼誓，只要愿意立下鬼誓的你们都可以放心给他们丹药，应该说部分梦丸不是你们出售给那些武者。”
“就是如此。”何人苦笑道：“我们只是售出了小部分梦丸，用作药性的试验用，但大部分梦丸不是我们售给那些武者的，而是有人把我们的梦丸偷走了，让梦丸扩散了出去。”
“有一个势力一直在暗中与我们作对。”
“你们仪鸾司发现的三十二条人命案，其实就是那个势力故意利用梦丸做的，但梦丸是如何泄露出去一直没有能寻到合适说法，他们就怀疑我们何家了。”
“我不是很懂。”周凡说，“可能你不是很清楚案子的细节，我们发现那三十二人时，他们是面上挂着笑容死去的，而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的伤。”
“那应该是一次试验。”何人犹豫了一下道：“他们对药性没有足够了解，梦丸一天只能吃一颗，要是多吃一颗，那就会死。”
周凡叹了口气，看来那次聚会的人可能并不似他想的那样，是自愿吞服梦丸，而是被某一个人潜入进去，控制住吞下了两颗以上的丹药，才会死去。
那他住宅那件埋尸案呢？
埋尸案引起的关注不大，至少何人不知道，周凡又把自己发现的埋尸案简单说了一下。
何人轻声咳嗽了起来，他痛苦皱着眉道：“原来还有这样一件案子，我猜他们在逼那武者服下梦丸又杀人埋尸也许是为了测试梦丸的毒性。”
“毕竟你说他们用了冻尸符，可能是想让梦丸的药性散开测试毒性，当然也许他们想通过对尸体的研究寻到梦丸的配方。”
沈靖忍不住道：“要是这样，他们不带走尸体难道是不方便吗？”
“应该是。”周凡回答，要不是当时小小绻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仔细搜了一遍，恐怕还没这么容易将尸体挖出来。
但还是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如果说埋下尸体是为了等待数天之后检查药性，为什么要将房子出售？
是那方禾安原来就打算将房子出售杀人者不知道，还是杀人者将房子出售而有着下一步的打算？
这都有可能，不过他们或者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了。
何人不在意这些事，他咳得更厉害了，他握拳抵住自己的嘴，血咳了出来，溅在他的手上。
沈靖忍不住道：“何家主，要我们替你唤一个擅长医术的符师进来吗？”
何人摇了摇头，他淡然笑道：“没这个必要，生死对我来说只是小事，其实不怕告诉你们，我患有绝症，最多不过能活两年。”
周凡与沈靖面面相觑。
何人微微低头，露出了悔恨之色：“要不是想到我死后何家后继无人，想为何家再攒上一份能支撑数十年的钱财，我未必会投入梦丸这个漩涡之内。”
“何家背后究竟是谁？”周凡又问。
“是呀，究竟是谁？”沈靖也跟着问：“说了这么久，难道你就不信我们两人吗？要是我们两人有问题，早已经把你杀了，不会在这里跟你废话。”
“我当然明白，与两位大人说话解了我心中的不少疑惑，也是时候了。”何人面露讥笑：“他们犯最大的错就是低估了我何人，他们没有杀死我，那自然得付出代价。”
“可惜……可惜……”何人脸容苦涩道：“那些动手的人想来早已经走了，我也不知他们的来历。”
“不知他们来历，你就敢与他们合作？”沈靖一脸不信道。
“因为何家与那些人之间还存在一个值得何家相信的中间人，那个中间人就是白家，白家老太爷。”何人面露歹毒之意笑道：“他知道我没有死，此刻应该很煎熬吧。”
白家？白家老太爷？
周凡与沈靖没有觉得太意外，因为他们早已经推测这事背后还存在一个大世家，但何家的靠山他们一直无法确认。
但现在终于确认了是谁！
第989章 关联
得知白家老太爷是案子的关键人物，沈靖站了起来，他就想带人赶去白家。
只是何人开口了，他笑着说道：“沈大人，你现在想去白家吗？”
“有问题吗？”沈靖挑眉问。
“你要是去……咳……”何人又咳嗽了起来，他咳了好几声才道：“你现在去，白家要是不承认怎么办？即使你有我这个人证在，但白家会一口咬定说我胡说，你又怎么办？”
“你有什么证据证实白家是主谋吗？”周凡也开口问。
仅仅凭着何人的证词，力度还是不够的。
“当然有，而且不少。”何人笑道：“我们何家本来就是依附白家的，为了梦丸一事，我更是私下见了无数次白家老太爷，要证据我当然能拿出来，要不是有足够的证据，我就不会站出来了。”
“这就行了。”沈靖笑道。
“我不明白。”周凡脸色微凝道：“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跟我们闲聊？即使不会花太多的时间，难道你就不怕他们跑了吗？”
“周大人。”何人又是轻声道：“让你们在这里陪我说话，也只不过是拖延一小会时间，白家这么大，能逃到哪里去？我是不期望你们能捉住那个白家背后的势力了，我更恨白家，恨白家老太爷。”
“白家老太爷肯定已经知道我没死，咳、咳、咳。”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嗽声在厅内回荡，“拖得越久，他就越痛苦，何家完了，但白家也陷入了死局之中，这种心情不好受吧？”
沈靖心里微寒，这何人真的狠，白家确实跑不了，此刻应该已经陷入了煎熬之中，难怪他会如此不急不缓。
“你还有话要说吗？”周凡问，“要是没有，那我们要过去白家了，你认为白家的结局已经注定，但我还是担心有变化，而且去了说不定能逮住那些灭门何家的人。”
“你们忘了梦沫吗？”何人轻笑道：“说一件你们一定不知道的事，也是最后的事，关于梦丸的一切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沈靖想了一下板着脸道：“梦丸的副作用这么大，还无法戒断，这会在大魏武者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显而易见，甚至最后你们能通过这药控制武者，官家绝不会允许这种丹药的存在，不偷偷摸.摸的，难道你们还想光明正大地摆上台面吗？”
“官家的反应是一个原因。”何人承认道：“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们不想让人知道梦沫的来历。”
梦沫的来历？
周凡与沈靖都是认真听着，他们很想知道这梦沫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梦丸能在武者所有阶位，梦沫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梦沫其实来自怪谲，是一种怪谲的唾沫，只需要一点点唾沫，就能炼成数千颗的梦丸，只要有那种怪谲在，我们当然不会缺少梦丸的主材料了。”何人脸色平静道。
“什么样的怪谲？”周凡问。
何人摇头道：“不知道，我接触的白家与那些人都没有告诉我，但白老太爷告诉过我，那些怪谲会被运到高象城过来一段时间，这样就不用商队来回奔走运送梦沫。”
“为什么不一次提取大量的梦沫过来？”周凡觉得奇怪地问。
“他们当然想，但你们不知道要是带的梦沫量太大，就算封印做到最好，在荒野之中大概率会被一些怪谲嗅到梦沫的存在，要是引来强大的怪谲对他们来说，那将会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当然这么珍贵的怪谲，他们也不会一直放在高象城，他们的打算是将那些怪谲留在高象城一段时间，等储备足够的梦沫，再将那些怪谲运到另一座城市，他们要做的是一个不断变动的梦丸炼制据点，这样想发现据点的存在就很难很难。”
“那些怪谲什么时候运到？”沈靖连忙开口问。
周凡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愕然之色，他看着何人问：“你说过梦沫的渠道出现了问题，就是那些怪谲出了问题，白家会将怪谲运到高象城来，难道上次白家商队在高象城遭到袭击……”
何人赞道：“周大人真是少见的聪明人，就是那次白家商队被袭击使得产生梦沫的怪谲逃走了。”
“这是你猜测还是你听他们说的？”沈靖怔了一下问。
“我猜的。”何人道：“这么重要的事情，白家可不会对我说，但梦丸的炼制一直是我负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楠净村炼制梦丸，梦沫早已用完，本来他们商量好的是怪谲很快就会到，到时再恢复炼制，但迟迟没有来，白家商队上次被袭击，本来我心里怀疑还问过白老太爷，只是被他敷衍过去了，直至何家被灭门……我才想明白所有的事情。”
“可是这不过是种猜测而已。”沈靖怀疑道：“说不定他们早就打算放弃你了，所以那些怪谲并没有运来……”
“可是我有一个很重要的证据。”何人面露微笑道。
“什么证据？”沈靖问。
“是不是噩梦怪谲？”周凡看着何人沉声问：“白家被袭击那天开始，高象城就遭到了噩梦怪谲的袭击，一直到今天，这噩梦怪谲就是那些产出梦沫的怪谲！”
沈靖眼瞳收缩看着何人：“周抚司说的是真的吗？”
“周大人说的正是我想说的，这就是证据。”何人答道，他又咳嗽了起来。
他说的话太多了，加上今天何家被灭门对他来说是难以承受的打击，他眼里露出了疲惫之色。
“那些怪谲有多少个？它们的形态是怎么样的？它们躲在哪里？”沈靖怔了一下厉声喝道。
白家那边他不急着过去了，要是能知道那些怪谲的具体信息，那就能解决那些怪谲，这对高象城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周凡之前所说的方法，未必就一定能起到效果。
周凡也是盯着何人，想知道答案。
“不知道。”何人摇头道：“那些怪谲的信息，他们对我没有多说，我也是旁敲侧击才知道了这些，关于那些怪谲，我了解得不比你们多。”
“要不然，我也不会现在才想到这节，我应该在噩梦怪谲侵袭高象城的第一时间就能想到才对。”
第990章 一步错
“我判断的依据是梦丸服下时会做美梦，梦丸会如此这都是因为那些怪谲产下的主材料梦沫，而城中发生的事又是与梦有关，就算一个是美梦一个是噩梦，再加上白家商队被袭击，这一切就不难得出推论了。”何人不急不慢说出自己的推论。
周凡与沈靖互望了一眼，他们眼里都露出了凝重。
现在他们都没有心情再听何人说下去，沈靖急声道：“周抚司，你把何人押回仪鸾司府顺便告诉黄大人他们，我带人去白家，就算寻不到那些人，也要把白老太爷看住。”
“不妥。”周凡皱眉道。
“不行。”何人接着打断了周凡的话道：“我要跟着你们去白家，我要看白家的下场，看那老家伙的下场。”
要是不能目睹这幕，何人不甘心。
“由不得你反对。”沈靖看着何人厉声道。
何人咳嗽了起来，他又咳出了血，他惨笑道：“沈大人，我手里可是握有能扳倒白家的证据，你要是反对，那就再也拿不到那些证据。”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沈靖怒道。
“沈大人。”周凡看了一眼何人，才看向沈靖道：“白家不止一个气罡段，我与你同去，这样才更稳妥一点，何人带过去也算不了什么。”
“至于通知黄大人他们，用消息符通知更快一点。”
沈靖脸色微变，周凡说得对，白家可是不止一个气罡段，要是白家狗急跳墙，那到时他该怎么办？
即使是在城内，但也不得不防这种事情发生。
“是我有些冒失了，那我们赶紧过去。”沈靖心思转动之下脱口道。
“何家主，多有得罪了。”沈靖从自己符袋之中取出一个布袋子，把布袋子套在了何人的头上。
周凡走去喊仪鸾司武者进来，让他们替何人换了一件衣服。
这样避免何人被外面围观者认出来，从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在这期间，沈靖取出一道消息符，把消息传回了仪鸾司府。
只是花费极短的时间，周凡与沈靖就带着一群武者走出何府大门。
在出何府大门时，司府走在外围的武者高大身材遮挡了何人，那些守在门口的世家探子也无法轻易看到人群中有着何人在。
周凡与沈靖带走大部分武者，携着何人向着白家所在的观善坊而去。
有些世家探子觉得奇怪，他们跟了过去。
周凡与沈靖也懒得理会这些跟在后面的世家探子，他们现在心急如焚，只想快些赶到白府，得知更多噩梦怪谲的信息。
……
……
其实周凡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寻何人的踪迹时，白家老太爷居住的小院也来了两位客人。
白老太爷还是蹲在小院内看着庭院花圃内的星叶菊。
那两人身材中等，他们脸容普通，一个脸微胖，看起来憨厚老实，一个瘦一些，脸有些长，但都是放在人群中都很不起眼的那种人。
白老太爷身边的老仆正警惕看着这两人。
“事情做完了吗？”白老太爷开口问。
面相憨厚的汉子叹了口气：“没有找到何人。”
白老太爷依然低着头，他没有说话。
那个老仆一脸愤怒，要不是白老太爷不允许他在这两人面前随意说话，他肯定早已出声斥骂这两人了。
“我跟你们说过，那个病秧子未必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对付。”沉默了一会白老太爷缓缓说：“你们太急了，要是让我慢慢来，何人又如何会逃脱？”
脸瘦男子沉声道：“是我们疏忽了，但现在事已至此，多说没用，在何人没有被仪鸾司寻到之前，还算安全，你要与我们一起走吗？”
“走？”白老太爷把刚刚摘起的星叶菊捏在手中，他面露怒意道：“白家在，我能走到哪里去？”
“不离开的后果是什么你知道的。”面相憨厚男子平静道。
两人一个在城外消灭据点一个在城内收拾白家，在汇合过来之前，对于白老太爷的回答早有预料。
白老太爷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看着这两人。
白老太爷身边老仆脊背紧绷，他知道这两人很不好对付，因为老爷说他们是早已踏入气罡段的武者，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气罡段，一身本事直逼道境修士！
小院内的气氛有些紧张沉凝，一切就在白老太爷的一句话之中。
只是那两人都没有看白老太爷身旁那个老仆一眼，只是看着白老太爷。
“你应该明白，就算你拼命将我们两个留下来也没有用，白家的结局只会更惨。”脸瘦男子缓缓说道。
“背叛是什么下场，你比我们更明白。”
这话让白老太爷一下子衰老了很多，他苦笑道：“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我就不应该贪心。”
“你们两个做的蠢事，要我们白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脸瘦男子与憨厚男子面露苦色。
憨厚男子面皮微抖道：“你应该明白，我们不得不这样做，绝对不能留下任何的证据，意外是谁都不想的，但意外百出，我们回去之后，也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他们确实很不好受，甚至会比死更痛苦，只是他们不能逃，没有谁能逃过教内的追踪。
“那是你们应得的。”白老太爷冷笑道。
“好了。”脸瘦男子声音微冷道：“我们不是来与你闲聊的，你自己选吧。”
“希望你们不要辜负白家。”白老太爷脸色沉重道。
“你放心就是，神教不会因为做愚蠢的事。”憨厚男子郑重说道。
“老爷。”老仆隐隐猜到了，他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我也不想这样子，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了。”白老太爷脸色平静道。
……
……
白府大门隐隐在望的时候，沈靖开口道：“我们人太少，白府武者人很多，硬闯进去，恐怕是不行的。”
“那就先礼后兵。”周凡缓缓道，“要是敢反抗，就说白家叛逆，硬闯进去，黄大人他们很快就会到。”
白家一旦被打成叛逆，非白家嫡系的外来武者都不敢再做什么。
到了白府门前，沈靖冷着脸取下腰牌，大声喝道：“仪鸾司办事，都给我让开。”
门卫不敢拦人。
门直接被推开了。
第991章 断臂求生
随着周凡、沈靖带着武者们快步进入，白府内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只是周凡他们的脚步不停，那些围过来的人只能不断后退。
“你们干什么？”一个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板着脸沉声道。
这人是白老太爷的二儿子白天旭。
白家有人站了出来，白家武者立刻胆气一壮，不肯再后退。
周凡与沈靖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沈靖瞥了一眼白天旭，寒声道：“仪鸾司办案，敢阻拦者斩！”
“你敢！”白天旭怒目圆瞪：“就算是仪鸾司，也要给出一个理由来，否则别想再行前一步。”
“要理由可以，让白老太爷出来！”沈靖平静道。
“跟我说也一样。”白天旭道。
“你算什么东西？要不你们去请白老太爷出来，要不就给我滚开。”沈靖不耐喝道，他又踏前了几步。
白天旭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其背后响起：“二弟。”
白天旭听到这声音，顿时心里松了口气，他连忙让开恭敬道：“大哥。”
周凡也认得的白天华走了出来。
“不知两位大人来这里有何事？”白天华拱手平静问道。
“我们有些事要问白老太爷。”周凡说道。
白家人这么多，想硬闯除非支援尽快来，要不然很难可以做到。
“这恐怕不行。”白天华摇头道。
“这轮不到你们说不行，事关重大，要是白家想阻拦，那将会把白家当作叛逆论处！”沈靖冷声说道。
“白家不敢阻拦官家做事。”白天华面露悲痛道：“我说不行，是因为老太爷刚刚逝世了。”
白老太爷死了？
在场的人都是面露愕然之色。
周凡与沈靖很快就见到了白老太爷的尸体。
沈靖掀开白布看了一眼，确认是白老太爷的样貌之后，他冷着脸道：“验。”
验是要检验是否真正是白老太爷本人。
这世界存在很多的手段能让一个死人伪装成另一个死人。
但总会有痕迹。
符师们立刻蹲下弯腰检查着白老太爷的尸体。
站在一旁的白家人敢怒不敢言。
站在最前面的白天华脸色淡然。
“这不可能，他怎么可以死？”何人声音尖锐道，他浑身发抖，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事。
白老太爷居然死了。
周凡看着地上的尸体，他没有说话，但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尸体有很大可能是真的。
白老太爷显然是想用自己的死来保全白家，他们都低估了白老太爷的决心。
但这事又不能怪何人，因为就算何人第一时间带他们过来，恐怕也是这样的结果。
“你们白家以为他死事情就完了吗？”何人又哭又笑，哭笑之余还在不断咳嗽：“我有你们白家涉案的证据，我要你们白家跟着我何家陪葬！”
周凡微微挑眉，何人说错了，白老太爷这样一死，那白家就可以把大部分罪责都推在白老太爷个人行为身上，白家会有不少人受到牵连，白家也许会衰落，但恐怕倒不了。
毕竟白家这么大。
黄不觉与张公公带了不少武者出现在白家。
其实在周凡与沈靖带着武者进入白家时，就引起了西北三坊世家的轰动。
张李家、东方家、曹家、孙家都立刻得到了消息，但事涉仪鸾司与白家，他们四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密切关注。
当然仪鸾司也没心思理会其他四家。
黄不觉与张公公知道白老太爷死了之后，他们的脸色都是沉了下去。
好不容易才知道噩梦怪谲的信息，现在白老太爷死了，那很有可能线索就彻底断了。
“尸体暂时没有发现任何伪装的痕迹，他是服用七毒丹死去的。”符师经过初步检查之后，就向周凡他们汇报。
七毒丹是一种就算跨过了换血段武者都能毒死的剧毒丹药。
黄不觉冷冷扫了一眼厅内白家人，他冷声下令道：“把尸体带回司府仔细检查，给我搜，任何线索都不要放过，敢阻拦者与发现可疑人，都给我捉起来，敢反抗者杀！”
仪鸾司武者们立刻四散，开始搜寻了起来。
白家的嫡系都是怔了一下，看着现在白家的主心骨白天华，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只是白天华一动不动，默认了仪鸾司的搜查。
周凡走到了何人的身前道：“给我证据与名单。”
白家犯罪的证据与牵涉人员名单。
何人也已经冷静了不少，他没有答话，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别给我们添麻烦，故意把一些人也牵连进来，没有证据，只会浪费我们的时间而已。”周凡看出了何人的想法。
何人瞥了一眼周凡，还是报出了名单，并且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了三个信封，交给了周凡。
周凡拿着这些东西递给手下人，让他们按名单捉人。
那些人没有逃，因为无处可逃，不是说他们无法逃出城，而是他们逃出高象城无处可去。
仪鸾司必定会通缉他们。
没有身份的他们想进入其他人类聚居地只能伪造身份，但伪造身份很难，每一个外来者进入聚居地，官家都会慎之又慎，而在荒野外，想生存下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些麻烦或许能解决，他们不能逃的另一个理由在于，他们要是逃了，那白家就会受到包庇罪而被处置，到时他们的亲人更是会被着重针对。
无论哪一国，对逃犯的律令都很严苛，一律是连坐制度。
如一家之主的白老太爷，如果偷偷逃走了，那整个白家的人都会被捉起来，然后以与白老太爷关系远近来论罪。
所以除非白老太爷很绝情不顾整个白家，要不然他不会逃，这也是何人之前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的原因。
但何人没想到白老太爷宁愿死，也要保守秘密。
这样做或许会暂时缓解白家的危机，但白老太爷一死，带着所有秘密死去，就是彻底得罪了仪鸾司，得罪了官家。
就算白家今天能逃过一劫，但所有的世家都不敢再与白家交往，白家将会彻底衰落。
所以周凡他们不明白，白老太爷为什么会选择自杀？
第992章 威吓
仪鸾司将白家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但并没有搜到任何值得一提的东西。
白家太干净了，就算是一瓶梦丸都没有。
“把名单上的人都带回去盘问。”黄不觉满脸怒意道：“从今天起，没有仪鸾司的允许，白家所有人都不准离开白府一步，敢踏出大门一步者，可杀之。”
“还有让白家在外的重要成员都回到高象城来，当然他们想逃也无所谓。”
白家的人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应话。
白天华作为现在白家名义上的家主，同样被带走了。
整个白家的人都如惊弓之鸟，忐忑不安，忧虑白家与自己的命运。
但这已经不是周凡他们所关心的了。
他们将人带走之后，就急匆匆赶回了仪鸾司府。
在路上，周凡与黄不觉三位四镇使商量了几句，就决定分头行事。
周凡继续调查白家的案子，关键是看能不能询问出那些怪谲的特性，而黄不觉三位四镇使继续投入过夜的准备工作之中。
何人也被关了起来，周凡先是让府里的医师给何人看病。
医师告诉周凡，何人确是患了绝症，除非能寻到罕见的高价丹药，否则也就是一两年的命了，但那种丹药就算遇上了，就算是倾尽高象五大世家其中一家的财富，也买不起。
周凡明白过来后只是轻轻点头，白家的人有府里的武者询问，暂时不用他理会，所以他先来看了何人。
何人死气沉沉，白老太爷死了，但他还是输了，因为白家还没有彻底倒下。
“周大人，我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你来找我何事？”何人一边咳嗽一边道。
“真的没有了吗？”周凡问：“你再认真想想，这样白家最多衰落，说不定未来会死灰复燃。”
何人面露惨淡的笑容：“如果有，对现在的我来说隐瞒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周凡沉默了一下，他转身离开何人的关押之处，回到了监狱的一家静室内，看着摇曳的灯火。
“大人。”两个武者走进了静室之内。
“何人有没有问题？”周凡问。
“大人，没有伪装样貌的痕迹。”其中一个武者连忙回答。
在收押之前，仪鸾司当然会对何人进行一次核查。
周凡没有再问，不是他怀疑何人有问题，而是谨慎问一下而已。
毕竟何家就剩下何人一人了，他要彻底确认这个就是何人才敢放心下去。
“白家那边怎么样了？”周凡又问。
“白老太爷的尸体经过再次确认，与初验结果没有区别。”
“经过审问，在证据面前，白家被逮捕的人大部分都承认了自己参与进梦丸的事情之中，但他们对噩梦怪谲都说一无所知。”
“有没有问出上次白家商队运送那怪谲唯一幸存者的下落？”周凡又问。
那幸存者很重要，因为这可能是他们能找到唯一一个了解那些怪谲的人了。
“大人，他们说那幸存者回来之后，就已经离开高象城，不知去向。”武者回答。
周凡挑眉道：“都是一样的说辞吗？”
“差不多。”武者低头回答：“他们说那幸存者他们也无法接触到，只是隐隐听说送出了高象城。”
周凡叹了口气，他知道那幸存者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白天华有没有说什么？”周凡又问。
“白天华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武者说道：“何人提交的证据，也没有白天华参与了这些事的证据，大人要不要用刑？”
白家都已如此，就算仪鸾司对白天华用刑，谁也不会多说一句。
只是周凡摇头道：“没有用的，这种人就算你用刑他也不会说的，把他提来，我要亲自审问他。”
“是。”两名武者转身出去，很快就将白天华带了过来。
现在的白天华带着铭刻符文的手铐脚镣，身体的真气更是早已被封住，但他还是淡然的表情，坐在了周凡对面后笑道：“周大人，想不到我们会有在这里见面的时候。”
周凡也是笑道：“我也没想到，想当初在酒楼与白家主相谈甚欢，实在不忍见到白家主如此样子。”
白老爷子死了，白天华就是家主了，所以周凡才会如此称呼。
“这算不了什么。”白天华摇头道：“我们白家做错了事，自然要付出代价，周大人，那些人该关就关，该杀就杀，白家绝不敢有半点怨言。”
“这包括你在内吗？”周凡淡淡地问。
“当然包括。”白天华一脸严肃点头：“只要仪鸾司能拿出证据，我白天华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但此事真的与我无关，还望大人主持公道。”
周凡对于这话只是嗯了一声，他又说道：“看来白家主很有信心，在过来之前，我与四位四镇使为了白家的案子，简短商量过，对白家的案子也有了大概的定论。”
白天华的腰背不由得挺直，他对白家的命运其实很担心，要不是有白老太爷临死前对他一番交代，他恐怕早已经崩溃了，家主这个位置并不是这么好坐的，尤其是现在这时候，撑不过去，别说家主的位置，就算是白家还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
“我们的结论是证据不足定罪的当然要放走，就似白家主想的那样，要是我们没找到证据，迟点就会把你放了。”周凡缓缓说道。
“如此便谢谢周大人了。”白天华客气笑道，“待出去之后，要是周大人赏脸，白某设宴款待周大人，与周大人似上次那样喝酒聊天。”
“我肯定赏脸。”周凡面无表情道：“不过黄大人他们说，现在有足够证据表明那些噩梦怪谲是白家商队送到高象城来的……”
“周大人，那不过是家中一些愚昧贪婪之辈作出的事情，可不能因此就把整个白家都算进去。”白天华连忙打断道。
“这个恐怕就难了。”周凡叹了口气，“噩梦怪谲祸乱高象城，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四位四镇使大人与我，都会被仪鸾司撤去官职。”
“但我们现在还没有太好的办法来对付噩梦怪谲，黄大人他们与我对白家的行为都很生气。”
周凡说到这里脸色冷了下来。
“我们不好过，也不能让白家好过！”
第993章 噩梦怪谲来历
我们不好过，也不能让白家好过！
白天华脸色微变，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周凡说出来，他的心还是一沉。
四位四镇使加上周凡，那就是代表着整个仪鸾司都会针对白家。
别说现在白家已经元气大伤，就算是鼎盛期的白家，也不是高象仪鸾司这个官家最强大机构的对手。
要是再被针对，元气大伤的白家就真的是无法缓过气来了。
“大人，你们这样迁怒白家，未免太过分了。”白天华一脸愤慨道。
周凡淡淡道：“你说迁怒就迁怒，但此事因白家而起，你们找好了替死鬼，白家老太爷也死了，大魏律令奈何不了你，你以为白家就能平安无事吗？”
“从今天起，仪鸾司的武者会一天十二时辰查白家，白家在高象城这么多年，真的能干净得一点坏事都没做过吗？”
白天华脸色又是一变，水至清则无鱼，有哪个世家没做过一些肮脏事？
要是仪鸾司真的死盯着白家，那白家肯定有不少旧案被翻出来，就算没有，那些合作者也不敢再与白家合作。
因为一旦与白家合作，那就上了仪鸾司的黑名单，民不与官斗，就算是世家巨富也不愿惹上这个官家最强力的机构。
“就算我们五人不幸被撤职，那也没事，你要是对仪鸾司了解，那肯定知道，上来的也会是我们派系的人，让他们继续帮忙查白家就是了。”
“白家要是想往附近县搬迁，那得慎重考虑，路上的路可不好走，就算侥幸搬到了其他县城，可是那也有仪鸾司，也有我们认识的同侪，白家想在那边落地生根……”周凡漠然道：“白家主，你觉得有可能吗？”
白天华额头渗出了汗珠，他脸色有些苍白，勉强维持镇定道：“周大人，这又何苦，你们这么费劲针对我们白家，能得到什么好处？”
“白家送来的噩梦怪谲可是会让我们五人丢掉官职。”周凡脸色微冷道：“你知道我们费了多少心思才爬到这个位置吗？我们不尽最大力气报复白家，白家当我们好欺负吗？”
“周大人，事已至此，我们白家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我们白家可以尽最大可能补偿五位大人，无论是要钱还是要其他东西……”
“白家主，你应该知道我们想要什么。”周凡开口打断道。
白天华沉默了一会道：“我不是很明白，还请大人明示。”
“我们要噩梦怪谲的所有信息，如果我们能捉住噩梦怪谲，我们保住了自己的位置，也不会针对白家。”周凡说道。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那噩梦怪谲的事情。”白天华急声道。
“白家商队遭遇袭击，据说还有一个幸存者，幸存者呢？”周凡冷冷问。
“那人……”白天华顿了一下道：“走远了。”
走远了，那就是再也找不到，再也找不到就很可能是被白家杀死灭口了。
周凡面露嘲弄道：“我与四位大人的意思已经告诉你了，我们不管白家主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这都不会改变我们对白家的态度，白家帮忙，我们保住了官职，让高象城少死一些人，那白家就有一线生机。”
“我们要是输得一败涂地，那白家……也就不会有白家了。”
周凡拍了拍手，两个武者走了进来，周凡冷声道：“希望白家主不要考虑太久，你也知道的，说不定今夜过去，上面就失去了耐心，对我们五人动手。”
两个武者架起白天华将他往外带，白天华一个激灵道：“周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但老爷子临死前说了一些话，也许会对你们有用。”
“说。”周凡挥了挥手，让两个武者等等。
“说可以，但周大人必须保证仪鸾司不再追究我白家的责任。”白天华道。
周凡轻笑了一声道：“白家主，你觉得自己有讨价还价的权力吗？”
“说不说就随你了，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与四位大人都不会有兴趣追着白家穷追猛打，你更应该担心的是那些世家们。”
白天华微微沉默，才声音沙哑道：“老爷子说很抱歉，他也不想弄成今天这样的局面，那完全是意外。”
周凡皱眉问：“你们运送怪谲的商队遭遇了什么事情？”
“老爷子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事。”白天华眼神闪烁道：“但偶然下我听到了几句，说有人袭击了我们的商队，致使那些怪谲得以逃跑，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周凡没有再问，而是耐心听着。
“其实……其实……要是能捉住那些怪谲，老爷子说他们早就去做了，而是没办法捉得到。”白天华支支吾吾说，他瞥了一眼周凡，怕周凡生气。
但周凡的脸色很平静，关于这点他早已猜到，能产出梦沫的怪谲，要是能回收，他们早就想法回收了，而不是坐视不理。
白天华知道这些话周凡他们肯定不满意，他咬了咬牙道：“老爷子说他也不知道那三个怪谲的来历，没有人知道，它们是他们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然后经过无数次尝试机缘巧合下发现了梦沫的作用。”
原来只有三个怪谲，周凡默默将这个信息记录下来，只有三个怪谲，比他想象的还要少。
“它们喜吸食人的脑髓，但一旦喂食人的脑髓，它们就会成长起来，老爷子说他们从来不敢轻易喂食人的脑髓给它们三个，平时喂食的是动物的脑髓，动物的脑髓让它们不会饿死，但它们就会停止生长。”白天华脸露苦涩说。
白老太爷死前才将他唤去，把事情告诉了他，他才知道高象城的噩梦怪谲与白家有关。
显然白老太爷一直都有准备，不让他涉足进此事之中，就是为了给白家留一条退路。
“成长起来会怎样？”周凡问。
“老爷子说他们也不知道。”白天华苦笑道：“他们感觉到危险难以控制，就不敢让它们继续成长。”
“要是无法控制，那只能杀死那三个怪谲，但这三个怪谲很罕见，他们没有发现更多相同的种类，为了梦沫供应的稳定性，他们就不敢冒险。”
第994章 谁说谎
噩梦怪谲成长起来不知道会怎样……周凡沉着脸问：“那他们可有说那些噩梦怪谲要真正成长要多久？”
白天华摇头。
“白老太爷还说了什么？都说出来，可不要有任何的遗漏，越详细越好。”周凡冷声道。
“老爷子说那三只怪谲样子是三团蓝绿色的光芒，只有喂食脑髓时，它们才会从光芒之中探出三根蓝绿藤条的光束，吸食脑髓。”白天华继续说道。
“一旦靠近它们，要是没有做任何隔绝措施，人魂就会不可避免受到影响，没有任何人幸免，他们曾经做过实验，就算是道境修士都会受到影响，但道境修士能够感知到人魂受到了侵蚀，也能够远离这三个怪谲。”
“老爷子说他们怀疑，要是那三个怪谲成长起来，这种能力还会继续增强。”
“要是这样，你们是如何运送那三只怪谲的？”周凡又问。
“老爷子没有细说，说是放入某种隔绝魂力探测的容器之中，运送过来的。”白天华回答。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们没有派高手暗中看着吗？”
“老爷子说袭击他们的势力同样很强大，而且早有预谋，对方很聪明，在临近高象城，正值商队放松警惕才发动的袭击。”白天华叹了口气道：“周大人，你别问我们是谁袭击商队的，老爷子说他们也不知道。”
“我现在没兴趣知道。”周凡淡淡道：“你继续给我说那三只怪谲的事情。”
白天华沉默了一下道：“没有了，老爷子告诉我的都告诉你了。”
“没有了？”周凡寒声道：“它们是怎么隐藏起来的？难道老爷子他们不知道吗？”
只要知道那三只怪谲的隐藏方式，仪鸾司就能寻到它们的藏身之处。
“老爷子他们要是知道，那就不会捉不到它们了。”白天华苦笑道：“周大人，当时老爷子找我过去时，要说的话太多，时间又很紧急，不可能面面俱到……”
周凡脸色阴沉，他冷冷注视着白天华：“信息太少了，对我们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
“也许……”白天华似乎想起了什么道：“老爷子说他们也不知道那三只怪谲躲在哪里时提过一句，他说那三只怪谲不是没有逃脱过，但从来没有似白家商队那次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很轻松就被他们捉了回去。”
“你确认？”周凡知道这肯定是很关键的地方，他问：“那几次与最后一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这……”白天华愁眉紧锁：“周大人，你就别难为我了，我不是老爷子，怎么可能知道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那它们之前被囚禁在什么地方？”周凡又问。
白天华摇头。
“周大人，我真的没有遗漏什么样的话了，不过老爷子他有一个建议留给你们。”
“什么建议？”周凡一脸认真问，白老太爷留下的建议或许会很有用。
“老爷子说……”白天华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他说，这三只怪谲很诡异，要是实在不行，那我们最好放弃高象城，迁走看能否摆脱那三只怪谲。”
“那真是巧了。”周凡面露嘲讽道：“有一个面具男子也是这样说的，并且他还说这一切都是他做的，难道你们白家就是与那面具男子合作的吗？”
周凡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白天华脸上的表情。
“什么面具男子？”白天华脸上露出了讶异之色。
“与白老太爷合作的是什么势力？”周凡又问。
“周大人，你觉得我会知道吗？”白天华反问，“我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个势力的任何人。”
白老爷子不想白天华牵连进这事中，自然不会让他接触与白家合作炼制梦丸的那个神秘势力。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说谎？”周凡说着话，瞥了一眼白天华身旁的武者道：“给他一道鬼誓符。”
武者把鬼誓符取出放到了白天华的手中。
“发誓吧。”周凡淡淡道：“只要你没在刚才的事情中说谎，发誓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我个人可以向你承诺，即使你提供的信息很少，但只要仪鸾司府能够顺利捉住那三只怪谲，那我们不会为难白家无辜的人。”
“谢谢。”白天华毫不犹豫利用鬼誓符立下了鬼誓。
看着没有任何异常的白天华，周凡才挥挥手，让那两名武者把白天华带了下去。
就算仪鸾司没有针对白家，白家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是很难说的。
不过这是白家自作自受，周凡没有任何同情白家的意思，他快步离开监牢，让人去把四位四镇使请到集议室，说那些噩梦怪谲查到了一些消息。
黄不觉四人听说消息，很快就到了集议室。
周凡就将从白天华那里得到的消息全部说了出来。
“三团蓝绿色光芒……光芒中会伸出藤条般的光束吸食脑髓……靠近它们人魂会受到影响……道境修士也无法幸免……”
黄不觉四人听完之后都是沉默不语。
“阿弥陀佛。”闻蹄先开口道：“如果仅仅是这些，对我们来说还是有作用的，但可以试着把这些信息透露给书院、白象寺，让他们与我们司府一起查询，看能否对号入座，寻出这怪谲是什么怪谲？”
只要知道是什么怪谲，那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黄不觉看了一眼已经有些灰暗的天，他叹了口气道：“来不及了，至少今夜来不及了。”
错过了今夜，那就又要丢掉二百多人命。
“只能尽力去做。”周凡眉头微蹙道：“白老爷子透露的信息，说那三只怪谲吞食脑髓之后，会迅速成长起来，我怕它们会有变化。”
有些怪谲成长起来与没成长起来，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只能如此，希望今夜能够解决它们。”沈靖缓缓说。
“还有一事。”周凡看了一眼黄不觉四人道：“之前我们得到的存影符，那个面具男子说最近包括噩梦怪谲在内的怪谲是他故意放入城中的，我觉得有些不对。”
“毕竟按照白老爷子的说法，噩梦怪谲是被人袭击才会逃脱，这是一场意外。”
“不是白老爷子在说谎，就是那面具男子在说谎！”
第995章 夜临突变
谁在说谎？
显然那面具男子说谎的可能性更大。
“那面具男子为什么说谎？”沈靖不解问。
“我猜不是想给他们组织壮大名声就是他并不是面具人组织的人，他与面具人组织有仇。”周凡给出了自己的推测。
黄不觉敲了敲桌子道：“有道理，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除了白老太爷背后的那个势力，可能还有另一股不下于他们的势力在高象城。”
白天华说有人袭击了商队，能作出这样的推论是很自然的事情。
“如果那面具男子不属于两股势力中的任意一股，那就是有三伙不同的势力了。”闻蹄接着道。
张公公脸色阴沉道：“看来城内形势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
“他们未必还在高象城，但我们也不得不防。”黄不觉皱眉道。
只是该如何防？
“要不我们传信给仲院长与张李老太爷，看他们两人什么时候回来，两位老大人不在，我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沈靖有些忧虑道，“那三伙势力要是存在道境修士，我们仪鸾司的实力可能就应付不来了。”
“存在多个道境修士这个可能很小。”黄不觉摇头道：“现在我们还能应付得来，又有圆海大师在，仲院长他们恐怕也就刚到千幻雪山不久……”
仪鸾司自然有仪鸾司的责任，不可能所有事情都拜托外人去做，只有实在应付不来，才会拜托书院这些势力帮忙。
众人又商议了几句，就结束讨论把那怪谲的特征告诉司府的符师、书院、白象寺，让他们去查阅典籍，务必要寻出那三只怪谲的来历。
即使他们明白，那三只怪谲有不小可能会是从来没在人类史上出现过的怪谲。
但只能尽力而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今天再也没有人往城外逃，甚至有不少人从城外回来了。
这一切自然是因为昨夜三个村子出事，让他们明白，不是说十八个村子就安全，既然如此，留在城外还不如回到城内。
当然也有小部分人在白天的时候就选择远离高象城。
但这样的人还是很少，毕竟茫茫荒野，要是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想横穿而过到达安全之地，这途中充满了风险。
而且就算到了安全之地，又该如何生存下去？
百万人的城市每夜会死不到两百人，人们左右权衡，未必就会轮到他们，这比起去荒野之外赌运气好得多了。
夜幕渐渐降临，笼罩着整座城市。
周凡来到东南三坊，他抬头仰望天穹。
今夜无星，漆黑的夜空下是点亮的万家灯火。
今天经历的事情很多，总算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他们知道了他们敌人的一些信息。
三个怪谲，并不是数量多得可怕的怪谲群。
在仪鸾司努力，各方势力的协助下，他们终于在入夜之前，完成了基本的布置，不说每家每户都拥有防御符与报信符，但大部分的家户都有了。
没有的家户也尽量安排人手进去保护他们，实在无法的就让两家甚至三家合在一起，一天时间能做到这种程度，可以说已经很好了。
但周凡心里还是没底，即使办法是他想出来的，但能起多大作用，他也不知道。
只能希望一切顺利。
……
高象城处于黑夜笼罩之中，但高象城又是白天，天穹烈日高挂。
城内安定平和，行人、马车、路边的摊贩、商铺，喧闹而平和的景象。
在城市的上空，九条如藤般的光线还是似以往般交缠在一起，散发出低低的鸣叫声。
低沉的鸣叫声向着城内扩散，传入所有人耳中。
鸣叫声越来越大，最后化作三声尖锐的吟唱之声。
交缠着的藤条遽然缩了回去，缩进了各自的蓝绿光团内。
三个悬在半空的蓝绿色光团大小并不完全相同，它们的光芒柔和。
三个蓝绿光团的光芒原本柔和没有变化，但在各自三根光束缩了回来之后，光团变得璀璨耀眼起来。
城内的人还是如常按照自己的轨迹生活，似乎没有注意到三个蓝绿光团的变化。
变得璀璨的光团大小在剧烈伸缩变幻，持续发出刺耳尖叫声。
唰的一下，它们消失在高象城的白天之中，出现在高象城的夜空之下。
三个蓝绿光团的体积越来越大，如三轮突然出现的蓝绿太阳。
在它们出现的瞬间。
城内的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它们的存在。
所有人都是面露愕然之色。
甚至附属的十八个村子，也能看到那三轮高挂的蓝绿太阳。
“是它们。”周凡脸色微凝，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与白老太爷临死前所说的一模一样。
城内不少地方传出了喧哗吵杂混乱之声。
符墙有着金色光芒亮起，在空中交织出一道道手腕粗的光网。
三团蓝绿光芒远在高象城的符阵之上，符墙没有自动产生反应，这符墙是仪鸾司府激活，显然是想将那三团诡异的怪谲光芒隔绝在高象城之外，再慢慢处理。
谁也没想到这三团光芒会这么突然就出现了。
三团光芒的体积实在太大了，每一团都有高象城一坊那么大，又在高空之中，很少有远程武器能到达那种高度。
仪鸾司府一些武者接到命令，跑回司府，准备搬出司府内的攻天符弩。
这种符弩体积庞大，搬运不易，但却是针对飞行怪谲的大杀器。
每一架符弩都需要五匹马才能拉动，需要三个武者合力才能迅速发射弩箭。
一切都在混乱而有秩序展开，而在混乱的暗处，也有不少人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在城西的墙上，立着两个人影，在蓝绿光芒照耀下，能看到他们一个戴着黑红双色面具，一个戴着青红双色面具。
“终于出现了。”黑红双色面具男子仰望着天空的光团笑道。
“只是才几天，就变得这么大了，小心一些。”青红面具男子沉声道：“他们估计也在盯着那三只怪谲，准备进行回收。”
黑红面具男子微微点头道：“无论怎样，这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第996章 涡纹
“怎么变这么大了？”在小同坊的一个院落内，面相憨厚的男子吸了口冷气道。
“我们从来不敢喂食它们太多的人类脑髓，当然不知道它们在疯狂吸食脑髓之后会变得怎样……”瘦脸男子皱眉道。
“会不会官家也对付不了它们？要是这样，那这座城……”面相憨厚男子面抖了一下不敢继续说下去。
“这座城怎样与我们无关，寻找机会看能否回收它们，要是能，我们就能将功赎罪，要是事不可为，那我们就离开这里。”瘦脸男子如此说道。
……
在城外的十八个村子都有很多人注视着那三团巨大的光芒。
白虹馆的人初时也是一片慌乱，但幸好白虹馆馆主与他的徒弟们很快就让白虹馆稳定下来。
“阿凡在城内……”瘦猴一脸担忧说道。
“瘦猴还是先担心我们自己吧。”瘦猴的师父敖风苦笑道：“高象城可是有符墙的，而我们十八个村子可没有符墙，要是那三团光芒往村子来，那我们就糟了。”
……
“仪鸾司一群废物，赶紧把那三团光芒给收拾掉呀。”奥公公有些心惊胆战焦急道。
“太高了，估计仪鸾司也正在想办法。”他身边的皱深深冷冷道。
皱深深要来镇守村子，奥公公也跟着过来了，奥公公叹气道：“小皱呀，我最近眼眉跳得厉害，叫你跟我一起离开高象城你又不愿意，现在要出事了，我看着那三团光芒，就心跳得厉害。”
皱深深淡淡道：“是我连累了大人，但我不能走，大人应该自己离开才对的。”
“这也说不上连累。”奥公公挥了挥手大度道：“我怎么能把小皱留在这里，自己一个人走呢？不过……”
奥公公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要是太危险，那待会小皱你记得跟着我，我有办法保护你，其他人就顾不了了。”
皱深深眼角跳了跳，对于奥公公的保护之语皱深深表示怀疑，但还是应了声是。
……
“这就是那三个噩梦怪谲吗？”李虫娘同样在看着天空中的光芒，她轻声道：“剥皮婶婶，你回城去，看着他。”
“少主，这不行。”暗处陈剥皮的身影浮现出来说得很坚决。
“快去，我不会有事的。”李虫娘又是轻声催促道，“就算不敌，难道我还逃不了吗？”
陈剥皮沉默了一下道：“我让刘三火他们想想办法看能否寻到他，要是真的遇到危险，我再赶过去，那三只怪谲来历古怪，我要守在少主身边，少主不要多言，我不会答应的。”
李虫娘蛾眉轻蹙，她答应了镇守村子，无法离开，但她了解陈剥皮，陈剥皮不肯，她就算逼她，她也不会愿意去的。
……
“阿弥陀佛。”白象寺内圆海站在塔顶，也看到了那三团光芒。
他没有立刻赶过去。
因为仪鸾司还没有向他求助，也因为那三团光芒位置太高了，他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先静观其变，他担心光团的位置还会改变，向着十八村、书院或白象寺方向而来。
……
滋滋声开始从光芒之中扩散而出。
只是这声音被高象城的符阵阻挡住，十八个村子虽然没有高象城这样厉害的符墙符阵，但同样被留在那里的符师武者们激活了蓝色的符阵，挡住了可能有问题的滋滋声。
周凡已经与三位四镇使带着数十符师武者站在城墙之上，尽量近距离注视着天空上的巨大蓝绿光芒。
张公公留在了仪鸾司府主持大局。
他们这些人没有在高象城的防御符阵之内，但在那滋滋声响起的瞬间，队伍之中就有符师扔出数道符箓，散发金色的光罩，挡在了他们身前。
这样的小事有符师们去处理，周凡五人凝神看着三团蓝绿光芒。
攻天符弩并没有搬运到城墙上来，而是散开分在城内三个角落，因为一来城墙太狭窄，二来就算搬到城墙上，那三团高挂的光芒还是不在射程之内。
光芒还是在伸缩变幻，时大时小。
“它们为什么会突然现身？”沈靖不解问。
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它们会突然现身。
“它们应该是处在剧烈的成长变化之中，不是失去了控制就是认为它们足够强大不需要再躲躲藏藏。”黄不觉仰头看着那三团光芒开口说道：“这对我们来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至少不需要再想着如何费劲将它们寻出来。”闻蹄说道：“多日来的煎熬也算有个结果了。”
很快底下的符师就测试出，这声音并不会对人产生任何的伤害。
就在黄不觉下令撤开身前符阵之时，三团光芒传出的滋滋声忽而变得尖锐起来。
见此黄不觉他们脸色微变，又连忙让符师扔出一道道符箓，布下一层层符阵。
伸缩变幻的三团光芒停止伸缩，而是在不断膨.胀，直至每一团光芒膨.胀到足以覆盖两坊时，才停了下来。
三团璀璨的光芒给人一种就似烈阳坠下的压迫感。
嘭！
三团光芒齐齐爆开，爆炸卷起蓝绿色的狂风横扫开来。
光芒璀璨映照得所有敢直视光芒的人都闭上了眼睛。
“不好！”
在呼呼风声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周凡他们所在的位置再也站立不定，众人被狂风吹得七零八散。
在这什么都看不见的瞬间，周凡在被掀飞之时，他的锈刀出鞘，刺在了坚硬的砖石之内，这才使得自己没有被吹离。
蓝绿狂风散去。
周凡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有不少人被吹离十来米，但幸好城墙上两边围着的砖石够高，没有人被吹落下去。
黄不觉三位四镇使距离周凡不算远，
他们都是急急看向城内，发现城内的防御符阵没有被那古怪的狂风吹溃之后，才松了口气，连忙抬头看向高空。
他们眼瞳收缩着。
高空蓝绿光团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三头大得惊人的怪谲。
蓝绿怪谲如在天空腾飞的巨兽，散发淡淡的蓝绿光芒。
所有看着它们的人都被它庞大身躯背后展开四片随风飘荡的透明翅膀所吸引，翅膀上有大小不一的蓝绿旋涡纹路，左右完美对称。
蓝绿旋涡纹路还在不断闪烁变幻大小。
摄人心魂。
所有人都是如痴如醉看着，忘了世间一切。
第997章 攻天符弩
天空三头巨大蓝绿怪谲，在黑夜中同样散发淡淡的蓝绿光芒。
它们那如人头颅大的三个复眼之上有着三根蓝绿触须时不时伸长交缠在一起。
它们展翅盘旋，为它们真正的成熟而感到喜悦。
这使得它们一时间忘记被它们迷了心神的猎物们。
站在城墙上的周凡，视线只是随着盘旋的蓝绿怪谲翅膀游移，他的脸同样似高象城内抬头仰望的所有人一样，茫然而呆滞。
“主人，主人。”小绻的声音从他的心底响起。
但却无法唤醒周凡。
黑色的头发从周凡的脑顶伸了出来，捂住了周凡的眼睛，不让他再看那诡异的蓝绿翅膀。
周凡一时间就清醒了过来，明白他刚才人魂被吸引住之后，他顿时感到悚然一惊，那些怪谲的翅膀上的纹路不是诅咒不是毒素，所以他身上携带的默咒符等符器具都没有起作用。
当然要是有什么东西攻击他，他的意识会惊醒他的人魂，就算小绻没有帮忙，他也能醒过来。
周凡低下了头，他让小绻缩回头发，他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看了一下四周，正好看到黄不觉也挣脱了那种人魂被摄的状态，至于黄不觉如何挣脱的，周凡就不知道了。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犹自带着惧意，但很快恢复如常。
“先救人。”黄不觉对周凡沉声道。
两人分散开，分部捂住沈靖与闻蹄的眼，让他们恢复了意识。
这时，城内的防御阵法已经转为漆黑的光芒。
这是城内仪鸾司府发现了那三只蓝绿怪谲翅膀的诡异，把防御阵法转为漆黑的光阵，屏蔽了空中的景象，把城内那些被迷住了心神的人救了回来。
沈靖与闻蹄也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顾不了多想，而是分散，一会就把所有的符师武者救了回来。
但他们不敢再直视空中的三头蓝绿怪谲。
周凡开启了耳识，也只能听到高空三只蓝绿怪谲盘旋的高度，它们发出的鸣叫声、它们展翅的呼呼风声，却无法得知它们在做什么。
“现在怎么办？”沈靖急声道。
他们现在连直视都无法做到，这样无法直视的怪谲，不是没有遇见过，符师们已经取出一道道符，让数个武者贴在身上尝试，看能否不再受那诡异的摄魂翅膀影响。
城墙之下的仪鸾司府应该也在想办法。
但在这时，空中因为进化而感到喜悦的噩梦怪谲已经恢复了冷静，它们围绕着雄伟的城池盘旋，进化使得它们感到饥肠辘辘，它们的复眼贪婪注视着城池下百万生灵，四翅一振向着城池俯冲而下。
“小心，它们下来了。”周凡的耳识第一时间察觉了噩梦怪谲的动向，大喊了起来。
三只噩梦怪谲俯冲而带来阵阵狂风，吹得城墙上的周凡他们衣衫猎猎。
高象城的符阵开始散发幽幽的黑色光芒，无数金色光箭朝三只噩梦怪谲疾射而去。
他们只能听得到咻咻的箭矢声与三只噩梦怪谲的尖锐鸣叫声。
周凡侧耳倾听着一切动静，他的耳膜被震痛，只能运转真气，收缩耳识。
待符阵第一波攻击结束之后，一切声息平静下来之后，周凡又连忙让耳识扩散出去，只是他的脸色很快大变起来，他抬头看向夜空之中。
夜空中一片漆黑。
“它们不见了。”周凡开口提醒道。
黄不觉他们也纷纷抬头，发现三只噩梦怪谲果然消失了。
“它们该不会见攻不破符阵，向城外的村子转移过去了吧？”闻蹄脸色微变道。
但他很快知道自己猜错了，因为被漆黑光芒所笼罩的城池，传来了巨大的吵杂声、恐慌声。
周凡他们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这三只噩梦怪谲不知用什么办法越过符阵进入了城内。
众人朝城墙的石阶狂奔而去，赶下去支援城内的人。
这三只怪谲在没成长起来之前就能在高象城来去自如，它们这时能越过符阵进入城内，那不是出奇的事情。
周凡他们从城门石梯奔下来。
巨大的声浪传入他们的耳中，那三头巨大怪谲落在了东南、东北、西南三个区域。
它们的触须蔓延着穿过一个个人的头颅，吸食它们喜欢的脑髓。
因为距离较远，它们又是已经降落下来，所以周凡他们不用担心看到它们翅膀那诡异的蓝绿涡纹。
“不要靠近它们，我们分开去攻天符弩，你们谁修炼了眼识？”黄不觉看着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的三个区域冷声问。
怪谲进入了城内，符阵不敢再乱用，因为符阵杀伤范围太大，在城中人这么多要是使用防御符阵，死的人就多了。
只能使用攻天符弩。
“我修炼了眼识去东角。”周凡拔腿就往前奔去，很快就消失在黄不觉他们的眼前。
至于黄不觉他们还有没有人修炼眼识，又如何分配，周凡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周凡跃上瓦顶接连跳跃，他的速度极快，很快就到了东角，看到了武者们正在调试攻天符弩。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周凡一跃而下，很快就奔到了仪鸾司武者们身边。
原本发现有人出现，武者们都是一阵紧张，待看到是周凡之后，才松了口气。
“让我来。”周凡没有多说话，他把发射攻天符弩的位置从一个武者手中接了过去。
符箭足有一丈长，要是没有足够的力气，根本无法把攻天符弩的大弦拉开。
但对周凡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要是没有眼识的辅助，这么远的距离攻天符箭就算面对巨大的目标，只能碰运气，这样很难射中足以致命的部位。
周凡肌肉膨.胀，他整个人都爆发变得高大起来，拉开大弦，眼识小心翼翼开启，他没敢看噩梦怪谲的翅膀，而是盯着它那怪异的圆脑袋。
体内的真气灌注进符箭内。
白色真气激活了巨大符箭上一节节的符文，与符文融合在一起，特制的符箭流淌着淡淡的金光，这也是周凡亲自射箭的一个原因。
攻天符弩因人而言，武者越强，真气融合发射的符箭就越强。
符箭瞄准了东南区域那只噩梦怪谲的脑袋。
第998章 阴隐线
周凡没有急着发射攻天符箭，他目光冷然，耐心等着机会。
直至那头噩梦怪谲伸出它的三根触须向着底下被迷惑了心神的人刺去之时，周凡松开了拉着的粗弦。
嘭！
发射箭矢的巨大气压声爆开，符弩四处砂石滚动四溅，吹得周围武者都是后退了几步。
金色的巨大符箭爆.射而出，只能看到一轮模糊的金影在空中划过。
那噩梦怪谲听到了背后的爆鸣之声，它嗅到了巨大的危险，一声刺耳的尖叫，它的四双翅膀骤然蜷缩回来，把它围了起来。
一丈长的金色符箭到了，直至贯穿了它的四双翅膀。
蓝绿色的液体洒落下来，它发出了悲鸣声。
城内它的另外两个同伴同样发出声音在回应，并且展翅想向着它这边移动，只是黄不觉他们也出手了，使用攻天符弩等手段，把那两只噩梦怪谲留在了它们本身的区域。
黑夜中灰尘滚滚，隐隐有着火焰在城中灼烧了起来。
人的慌乱惨叫声在城内回荡着。
“上箭！”周凡大喝道。
被周凡箭矢射中的噩梦怪谲，它四翅一抖，嗤的一声，箭矢倒射而出，刺穿了一座半坍塌房子的墙壁。
周凡脸色微凝，这灌注他真气的攻天符箭居然没有贯穿那噩梦怪谲的身体，甚至符文的力量都无法扩散。
噩梦怪谲张开了嘴朝周凡所在的方向咆哮起来，无数蓝绿色的唾沫飙溅出来，这是梦沫。
它开始向着攻天符弩这边疾冲。
它的移速很快，它移动的时候身体还在不断缩小，很快就消失在周凡的眼前。
周凡脸色又是一变，这怪谲的身体还能变小？
他的眼角余光看向另外两处所在的噩梦怪谲，果然身体也消失了。
缩小身体可能是为了躲避攻天符箭的攻击。
不过他很快就再也顾不得细想，因为那噩梦怪谲横冲直撞，冲塌了一座座房子。
很快就出现在周凡的不远处。
噩梦怪谲已经变得如人一般大，它展开四翅，又发出愤怒的嘶叫。
“别看它，都给我后退。”周凡大声喝道，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小绻从周凡的脑顶钻出，坐在了周凡的肩膀上，她簌簌发抖，但这种时候容不得她退避，她成了周凡的眼睛。
噩梦怪谲翅膀上的蓝绿涡纹对同为怪谲的小绻并没有起作用。
周凡拔.出锈刀与德字刀。
他进入了一种与小绻心意相通的状态，小绻能看到什么，他就能看到什么，根本就不用小绻开口告诉他。
这是他刚才在匆促之中，与小绻沟通想到的办法。
要不然仅仅凭着耳识，他很难与噩梦怪谲战斗。
“我倒要看你有什么本事！”周凡冷笑，紫金甲胄将他与小绻都覆盖了起来。
噩梦怪谲尖叫着朝周凡扑去。
周凡的身体唰的一下消失在噩梦怪谲眼前，他出现在了噩梦怪谲的后背。
噩梦怪谲同样在快速转身，它那好像镰刀一样的六足朝周凡劈斩而去。
周凡双刀与镰刀六足瞬间不知拼了多少下。
真气与怪谲的力量碰撞肆虐开来，震塌了周围的房子，地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周凡发现噩梦怪谲的三只复眼能轻松捕捉到他瞬移级的身法与快刀的动作，而且它的六足砍击威力甚至不下炼气三段的武者。
周凡在格挡噩梦怪谲的六足镰刀攻击时心思转动，枯木势顺着他的双刀蔓延。
只是噩梦怪谲四翅一扇，它的身体在飞速后移。
周凡微怔了一下，他的枯木武势收敛回刀内，但噩梦怪谲发出一声尖鸣，身体如一道蓝绿的光线，向着城内的方向逃去。
周凡脸色微沉，他施展瞬移身法，向着噩梦怪谲追去。
这噩梦怪谲应该是能感应到危险，要不然不会在他要施放枯木势杀死它的时候，突然后退。
这是一种类似他意识的能力。
快速移动的周凡人魂突然悸动了一下，这让他脸色微变，急急停了下来，整个人后退了数步。
刚才意识给他警示，说有危险。
意识的警示让周凡停了下来，他在追踪噩梦怪谲时，意识可是扩张到了十步的意识极限。
也就是说十步之内有危险。
周凡环视了一下四周，眼睁睁看着那噩梦怪谲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很快周凡就发现了他前方空气里出现了三根细细的银线。
银线若隐若现。
周凡明白，他刚才要不是停下来，要是他的真气防御、紫金甲胄这些无法抵御住，那他会被银线切割成三段。
“真是奇怪，你是如何发现我的线？”一个声音幽幽响起。
这声音就似在周凡耳边响起一样。
戴着黑红面具的男子在黑暗废墟中走了出来，他眼里带着好奇之色。
他刚才布下可是绝杀的局，只要杀死这个仪鸾司的高手，那只噩梦怪谲就会落入他们的手中。
不过现在也一样，他的那个同伴已经追了过去，他只需要在这里将眼前的男子拦住。
周凡睁开了眼，他看着黑红面具男子，没有说话，而是一个瞬移，就冲向了黑红面具男子。
只是周凡的动作很快就停了下来，他在不断后退，双眼挑眉。
因为黑红面具男子身体四周浮现着无数的银线。
黑红面具男子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真的能发现，我这阴隐线炼制不易，可是连眼识都能蒙蔽住的，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在我只能杀死你了。”
周凡冷声道：“你废话太多，如果你真是面具组织的人，那我可是宰过你组织的好几人，不差你一个。”
周凡又是唰的一下消失在原地。
“我承认你身法确实快。”黑红面具男子双手抖动，空气中有着无数的银线若隐若现，将他笼罩了起来。
这是他气罡段修炼而成的特殊罡线，他曾经利用这罡线把一个道境修士切成了十来段。
对他而言，周凡显然不是道境修士，那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周凡的身影浮现出现在他的左侧。
黑红面具男子脸色平静，罡线抖动着笼罩着周凡，收缩拉紧切割。
只是罡线穿透了周凡的身躯，却没有想象中的血水飙溅。
黑红面具男子眼瞳收缩，但他再也来不及做什么。
锈刀在空气中划过，将他的头颅割了下来。
戴着黑红面具的头颅在地上滚动，双目露出愕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阴隐线会没有任何的效果。
周凡扯下面具男子身上的符袋，他没有再看一眼地上的尸体，收刀入鞘，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第999章 蚀日与千谲
从城外十八个村子向着高象城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高象城火光冲天并伴随着一阵阵轰鸣声传来。
但镇守村子的李虫娘、皱深深等人只能沉默看着，他们的职责是守卫村子，要是他们离开，从而导致村子出现什么问题，那就麻烦了。
那三只怪谲可是会飞的，随时都可能离开高象城，往村子这边过来。
城内的事情只能交给仪鸾司。
周凡往前奔走，他时不时跃上瓦顶，观察着周围，试图寻出从他手中逃逸的噩梦怪谲。
该不会是又进入了它最擅长的隐匿状态？
周凡心思转动，映入视线的是燃烧的房屋，四处呼喊救火的人，人的痛喊声、哭泣声传来。
周凡叹了口气微微沉默，他不知道其他两处的情况，但黄不觉他们比他经验丰富，应该问题不大，就是这三只噩梦怪谲都已经降临城中，每一息过去，都会给高象城带来很大的损失。
何以圆海大师还没有来？还是来了在其他区域？
周凡没有多想，他定住心神搜寻噩梦怪谲的踪迹。
在这种混杂的环境之下，耳识难以起到作用，周凡只能使用了眼识、鼻识来寻那噩梦怪谲。
噩梦怪谲身上的气味在刚才打斗中周凡已经记住，但城内弥漫着各种各样的气味，想凭鼻识从这么多气味中嗅出噩梦怪谲的位置也不容易。
周凡现在只希望那噩梦怪谲没有进入特殊的隐匿状态，要不然……
要不是那个面具男子的拦阻，他也不会跟丢那噩梦怪谲。
周凡走走停停，站在瓦顶上的他忽然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座房子坍塌下去。
那里有打斗！周凡眼神一凝，然后向着那边奔去，他一本奔一边合上了眼睛，紫金甲胄隐甲符文浮现，使得他连带小绻都进入隐身状态。
他很快就奔到了打斗的地方。
周凡借助小绻的视野，这里已经成了废墟。
但打斗的不是人与噩梦怪谲，而是两个人，一个是身穿黑衫，脸上蒙着黑布的黑衣人，一个是青红面具男子。
黑衣人用长剑、青红面具男子用的是一柄斧头，两人显然都到了气罡段，剑罡与斧罡不断碰撞炸开，掀起阵阵狂风，烟尘滚滚。
在烟尘弥漫的另一边，有一个半圆符阵散发着淡淡的青色光芒，那个噩梦怪谲被困在了符阵之内，正在不断嘶吼，它用自己锋利如刀的六肢试图撕裂符阵。
但每当它这样做，符阵就会反弹青色的雷弧，电得它六肢有着淡淡焦黑之色。
它的翅膀上还带着伤口，赫然是周凡利用攻天符箭打伤的那个噩梦怪谲。
周凡眼微微眯起，看着场中打斗的两个武者，他小心翼翼绕着弯移动。
他现在只想移到噩梦怪谲的身旁，然后伺机而动，最理想的结果是这两人拼一个两败俱伤，那他不仅能捉到这噩梦怪谲，还能把这两人给一次解决掉。
要是实在不行，那他只能尽快了结这噩梦怪谲。
不能走得太近这噩梦怪谲有着能感应危险的类似天赋，周凡在心中提醒着自己。
但他还没有走到一半路，就站住了脚。
因为那两人突然停下了打斗，分开站着。
周凡微微挑眉，因为这两人都没有受伤，为什么分开不再继续打呢？
“你们千谲盟为什么针对我们？”黑衣男子沉声喝道。
青红面具男子冷笑道：“你们蚀日教不也是冒充我们千谲盟在高象城到处闹事栽赃我们吗？想让我们千谲盟进入官家的视线吗？”
周凡面露异色，蚀日教他知道，是大魏国的一个神秘组织，是仪鸾司邪恶组织黑名单前五的存在。
一旦发现蚀日教的成员，仪鸾司武者能逮捕的就逮捕，无法逮捕的可以当场斩杀掉。
大魏国存在一些邪恶组织，这些组织犯下累累恶行，官家对这些在黑暗处的势力都是除之而后快。
但面具男子属于所谓的千谲盟，可能是一直刻意隐藏，也可能是一个新兴的邪恶组织。
“这么说你们承认是你们袭击了白家商队，扰了我们的好事？”黑衣男子声音寒冷。
原来白家背后的势力是蚀日教！周凡脸色微变，白老爷子好大胆，居然敢与这等邪恶组织合作。
面具男子轻笑了一声：“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为什么要针对我们？我们与贵盟素来没有任何仇怨。”黑衣男子不解问。
面具男子没有回答，他只是瞥了一眼被封禁起来的噩梦怪谲。
黑衣男子很快反应过来，他沉声道：“原来是为了魂梦兽，为了梦丸，那偷走我们梦丸的也是你们了。”
面具男子没有再回应，他手中的斧头一劈就是一道黑色的斧罡旋劈而去。
黑衣男子长剑微颤，浅黄剑罡飞射，斩碎斧罡。
两人都知道不能久拖下去，仪鸾司的人很快就会赶来，为此两人的战斗越来越凶险厉害，为的就是尽快解决对手。
周凡脚步轻灵向着噩梦怪谲走去。
“谁？”黑衣男子的耳.垂忽而动了起来，他一剑劈得面具男子后退了数步，长剑一撩，就是一道剑罡疾射而出。
赫然是周凡所在的方向。
周凡冷哼一声，手中锈刀出鞘，把疾射而来的剑罡劈成无数的浅黄光粒，但他的身影也显现出来了。
周凡心里苦笑一声，他没想到这黑衣男子修炼了耳识，显然黑衣男子一直留意四周的动静，他偶尔会开启耳识来确认是否有人赶来，结果却听到了周凡的存在。
青红面具男子发现身穿紫金甲胄的周凡之后，他也没有再急着出手，而是眼瞳收缩问：“我同伴呢？”
之前周凡追击那噩梦怪谲时，一直躲在暗处的黑红面具男子就去拦住杀周凡，而青红面具男子则是想法将噩梦怪谲捉住。
计划本来很顺利，青红面具男子利用特殊的符阵困住了噩梦怪谲，但没想到躲在暗处的黑衣男子也出手了，要不是他躲得快，可能已经被黑衣男子杀死了。
只是他这边不顺利就算了，他与黑衣男子厮杀，还想着黑红面具男子尽快来帮他，谁知道来的是周凡。
那他同伴呢？
第1000章 想当黄雀？
面对青红面具男子的问题，周凡轻笑一声道：“你那位同伴，当然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青红面具男子沉默了一下才明白周凡的意思，其实周凡出现在这里，而不是黑红面具男子，这也证实了周凡的说法。
青红面具男子眼露警惕之色，他环视着四周，无论是周凡还是谁，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杀死他那位同伴，显然有一个实力与道境修士差不多高手在城内。
黑衣男子同样是眼带警惕看着周凡。
三人沉默对峙。
不远处有着脚步声传来，显然是仪鸾司的武者开始往这个方向赶来。
要是只有一个气罡段武者在，周凡早就出手了，但对方有两人，这两人在气罡段之中也是是顶尖层次，周凡想以一敌二，可没有这么容易。
对周凡而言，拖得越久越好，这里可是高象城。
显然青红面具男子与黑衣男子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时青红面具男子先动了，他做了一件让周凡与黑衣男子预料不及的事情，他的左手缩进袖袍内，再伸出时多了一张青色的符纸，符纸迅速燃烧。
符纸燃烧之时，封住噩梦怪谲的青色符阵散去。
噩梦怪谲尖叫一声，展翅飞了起来，唰的一下就消失在三人眼前。
周凡面露怒意，他只能朝噩梦怪谲追去。
青红面具男子的身影很快隐入了黑暗处。
黑衣男子哼了一声，他的身影随着周凡的方向追去。
只是他刚走了几步，黑暗处有着锈刀透出，锈刀爆发出冷蓝色的火焰、青黑鬼气、黑色雷弧，在真气的灌注下，多种力量交织的一刀凶险之极。
黑衣男子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化作一抹残影向着左边移动，避开了这凶险的一刀。
只是又是一柄巨刀从黑暗中劈下，巨刀中爆.射出金色的碎羽。
咻咻咻！
金色的碎羽贯穿了黑衣男子的身体，漫天血雨飙射。
黑衣男子倒在了地上，他的全身都是密集的血洞，他死前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死了。
从黑暗中显现出身影的周凡，只是扫了一眼黑暗处，他把黑衣男子有些破裂的符袋摘下收起，才朝噩梦怪谲消失的方向冲去。
在黑暗处，青红面具男子的身影浮现，面具内的脸渗出了冷汗，这仪鸾司的年轻武者实力未免太可怕了，与他打成平手的蚀日教武者就这样被杀死了。
实力是一方面，这年轻武者的心性也很可怕，他也没有想到这年轻武者会这么快就折返回来，杀了黑衣男子的一个措手不及。
刚才他要是似黑衣男子那样跟在后面，面对这年轻武者的两刀，恐怕也难以幸免。
“算了，算了，这魂梦兽还是不要了。”青红面具男子喃喃自语说，他很快就消失在原地。
周凡无法不折返，他可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费了一些时间杀死青红面具男子，那噩梦怪谲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周凡的眼前。
他的眼识与鼻识都一直保持着开启，他向着空中四处仰望，发现没有就继续以不快不慢速度奔走。
噩梦怪谲应该是知道没有任何遮挡物的空中并不安全，尤其是空中还有仪鸾司的符阵在。
“它为什么不似以前那样进入隐匿状态？”周凡一边搜寻一边不解自问。
要是这噩梦怪谲进入隐匿状态，那周凡早就对它没办法了。
它应该无法这样做，要不然早就做了，而不是被人用阵法封印住。
那进入隐匿状态的条件是什么呢？
是因为它已经进入成熟的状态身体改变无法再似以前那样，还是缺少某种必要的条件？
周凡心里面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他很快就从东北区域的小同坊穿出来，看着西北三坊尚风坊的边界，他停顿了一下。
即使无法发现噩梦怪谲的踪影，但周凡能够嗅到噩梦怪谲的气息就是在西北区域。
它为什么要往这边跑？
不是应该往它同伴身边跑才对吗？
周凡这样想着，他把一道符扔出，符散发淡淡的红色光芒，砰的一声，红色光芒冉冉升起。
不一会儿，在附近的仪鸾司武者们都赶了过来，他们朝周凡拱手行礼。
“有一只噩梦怪谲进入了西北三坊，你们给我搜，并且告诉这一区域的世家们，让他们小心一些，一旦有发现，发信号给我。”周凡冷声下令。
西北三坊的世家们今夜一直没有出手帮忙，只是守着自己的家宅，只要不波及他们，他们都不会理。
世家无情，周凡不是关心这些人的死活，而是让他们警觉一点，这样能够更快搜出那噩梦怪谲。
武者们应了声是，立刻冲入了西北三坊。
周凡又拦住两个探谲员问：“知道东南、西南两个区域的状况吗？”
两个探谲员都是摇头。
司府武者们今夜四处奔走，大部分的力量都放在了救灾上，这三只怪谲的力量太强，他们能起到的作用太小。
周凡侧头看向东南、西南两个区域，只是看到红色的火光以及巨大混乱声。
周凡让他们两人不要跟着搜索，而是去打探情况，立刻向他汇报。
周凡没有与四位四镇使联系，是因为他们也许都在战斗，未必有空理会他。
周凡踏入了尚风坊。
经过仪鸾司武者们的大声提醒，尚风坊的世家们立刻知道噩梦怪谲进入了这一区域，消息迅速传达，世家们相互呼应，整个西北区域立刻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世家的武者们或是跃上屋顶、围墙或冲入小巷之中，寻找那头怪谲。
忽而积德坊的一个世家宅院传出了凄惨的喊声。
喊声一闪而逝，但附近世家武者们都是听到了喊声，朝那个世家围了过去。
“都小心一些，不要看它的翅膀。”
“别让它逃了。”
“快通知仪鸾司，让他们过来。”
各种各样的喊声此起彼伏。
周凡很快也得知了消息，黑暗中的他几个瞬移，向着世家提供的方向追去。
发动世家们搜寻，果然效率很快，要是自己找，说不定会让噩梦怪谲带着我不断绕圈。
周凡很快就到了世家武者所说的那处庄园。
武者们不敢翻跃围墙，只是围住这处庄园。
第1001章 我咒你
“还在里面吗？”周凡揪住一个武者看着庄园问。
“不知道，刚才翻过围墙进去里面的人都已经没有了动静。”那个武者眼露恐惧道，“但没有见它出来。”
这些武者之所以止步，也是因为进去的人都没有了动静。
那个噩梦怪谲的翅膀太可怕了一些。
周凡没有理会这些武者，他闭上了眼一脚跺地，整个人跃起，翻过了高高的围墙，进入了庄园。
庄园内躺着无数的尸体。
那个噩梦怪谲还在，它的三根触须正刺入了一个呆呆站着的武者头部，吸食他的脑髓。
周凡一落地，它就冷冷注视着周凡。
蓝绿的虫躯染上了红色的鲜血，让噩梦怪谲看上去更加狰狞恐怖。
小绻浑身发抖，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噩梦怪谲。
噩梦怪谲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啸叫声。
与此同时，不远处同样传来两声啸叫。
周凡脸色凝重，这两声啸叫显然来自它的两个同伴，它的两个同伴也进入了西北三坊。
外面传来了骚乱之声。
周凡拔.出了锈刀，必须要尽快收拾这噩梦怪谲，要是给它与两个同伴汇合，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在周凡向那噩梦怪谲疾冲而去时，噩梦怪谲骤然身体不断变大。
它一旋转，变得无比巨大的六足镰刀也是跟着转动，周围的房子被割得完全分离坍塌下去。
周凡也被好似人身躯一样宽的蓝绿镰刀扫得飞了出去，但他没有受伤，只是在空中一个翻滚就站住了脚。
不远处也有两个巨大的噩梦怪谲在往这么冲来，它们要汇合。
外面有着武者在向它们攻击。
周凡近处的这个噩梦怪谲没有再理会周凡，而是四翅一展，低空朝自己的同伴俯冲而去。
难道它们三个要汇合在一起才能进入隐匿状态，不行，不管如何都不能让它们汇合，周凡心念电转，他整个人同样疾冲而出，只是几个瞬移就到了这噩梦怪谲的背上。
噩梦怪谲实在太大了，现在的周凡对它而言，不过是一只蝼蚁般大小。
但噩梦怪谲在周凡跳上它背脊时，它就感觉到了，它有着类似武识段武者般的六识，即使现在身躯庞大，依然能发现周凡，它的四翅骤然变幻，如锋利的刀片朝周凡切割而去。
只是周凡消失在了它的背脊，出现在了它的脖子处，举起了德字刀，德字刀劈下。
噩梦怪谲尖叫一声，它双爪抓向地下，抓碎了两座房屋，疾停的它试图利用这股力道把周凡甩下去。
周凡的德字刀没有得以劈下，但他右手的锈刀刺入了噩梦怪谲的脊背之中，使得他还是留在了噩梦怪谲的头上。
噩梦怪谲疯一般甩动自己的头。
周凡冷喝一声，唇齿间爆发出一个音节。
金色涟漪散开，把噩梦怪谲的巨大头颅覆盖住，它停住了。
借着这瞬间，德字刀微微一划，劈在了噩梦怪谲的头颅上。
蓝绿好似金属般的头颅就连德字刀都无法砍得入，但对周凡来说已经足够。
诡海血瀑势！
嗤嗤声响起。
怪谲头颅蓝绿色液体不断飞溅而出，向着地面洒落。
噩梦怪谲的身躯摇摇欲坠，它发出了悲鸣之音。
另外两个正在与仪鸾司黄不觉等人厮杀前进的噩梦怪谲同样发出了嘶鸣之音，它们就似疯了一般，不顾黄不觉他们的攻击，朝这边横冲直撞，无数的建筑被摧毁。
三个不同角落的攻天符箭向着这两个噩梦怪谲射杀而来，但被它们用四翅拍开。
周凡没有看那两个疯狂冲来的噩梦怪谲，他怕这怪谲没有死，德字刀不断砍劈在噩梦怪谲的身上。
每一刀携着血瀑势落下，都是无数的蓝绿血液喷溅而出。
就似下了一场独特的蓝绿大雨。
直至到了怪谲尾部，落在地上的周凡微微喘气，他确认这噩梦怪谲已经死了。
那就还剩下两个。
周凡抬头仰望那两个就快要冲到这个区域的噩梦怪谲，这时他的人魂骤然悸动起来，他的身体一个瞬移离开了原地，出现在数十步之外。
但意识传递给他的危险信号依然没有解除，他的人魂都隐隐刺痛起来。
他疯一般不断瞬移后退，危险如影随影。
“我咒你没有双手。”黑暗处有声音幽幽响起。
周凡感觉他的手腕传来被切割的剧痛感，他强忍着这种剧痛感，锈刀武势蔓延出去，但武势也没有用，这剧痛感依然在。
“我咒你没有双手。”声音好似在脑海中响起一样。
周凡的手腕出现了浅浅的血线，他的手就似要断裂了一样。
这是道境修士使用的术法！
周凡马上明白过来，他冷喝一声，六识全开，他的鼻子与耳朵都在全力寻找那躲起来的修士。
“我咒你没有双手！”声音似乎无处不在。
随着这声音响起，很快周凡就听到了细微动静，他骤然朝那细微动静处瞬移而去，手中的双刀疯狂劈砍。
黑暗中传来铛铛金属碰撞声。
周凡的双手剧痛得以解除，但他的手腕留下了一条条红色的血线，不过因为自愈之体的原因，血线正在以人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黑暗中的那人被周凡的攻势打得不断后退。
但周凡心里紧绷，他知道这人可能就是一直想要他命的道境修士，他的双刀斩劈得更快。
他唇齿间迸发出怪异的龙语同时，锈刀血瀑势、巨刀寂灭势疯狂劈砍而出。
起初那手持兵器的修士还能利用自己作为道境修士的特殊抵御周凡的攻势，但周凡龙神语加诡海武势实在太可怕了，龙神语让那修士动作僵硬，血瀑势与寂灭势借此落在了修士身上。
他的身体一半血水爆出，一半就好似干尸一般生机断绝。
但这修士居然一时还没有死，他倒在地上凄厉喊：“你不能杀我，否则面首会肯定……”
他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被巨刀分成了两半。
周凡将这修士分成两半，即使这修士已经没有了动静，他还不放心，又是狂砍了十来刀，才停下刀，将这人身上携带着的符袋挑离不远处。
周凡的锈刀嗤的一声燃起了冷蓝色火焰，火焰落下。
那修士的身体立刻焚烧起来。
看着幽幽火光，周凡这才长舒了口气。
书上说道境修士生命力顽强，对道境修士了解不深的周凡，他要做到这样的程度才能放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