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7章 你凭什么这么骄傲
想杀死花飞花也不是说不可能。
周凡微微挑眉很快推翻了先前的想法，要是他用红运水滴加上法则转轮，有一定几率能杀死花飞花，但是红运水滴的药效过后，他可是要倒大霉的，这种副作用实在太强了，这种办法只能当作是备选。
他必须想出一个既能杀死花飞花，副作用又不算大的办法出来。
他在房子里静思一会，心里面就有了主意。
十天之后，他找来杜泥他们，交代了几句，转而离开了黑水城。
一出黑水城，他就带着小妹不紧不慢飞奔起来，渐渐远离了黑水城，才慢慢停下了脚步。
周凡环视了一圈白茫茫的雪地，并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影，远处唯独见到两只雪兔一闪而逝，他面露嘲讽大声道：“花飞花，来都来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敢出来？”
花飞花早已交出寒北道主大印，离开了寒北道城。
要是想杀他，算时间也已经到了黑水城。
雪地远处花飞花缓缓踏步而来，他头戴碧玉冠冕，腰间系着三块金银玉三材质令牌，令牌上铭刻着不同的符文。
他眼神平静看着周凡。
周凡也沉默看着花飞花，说来讽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曾经的七大道主之一。
花飞花漠然道：“你凭什么这么骄傲？”
花飞花当然也看出周凡是故意引他出来，但他还是毫不在意出来了，因为在大魏，他当然算不上无敌的存在，但在寒北道，有什么修士是他的对手？
他想不出有任何畏惧周凡的道理？
要是这样都怕，那他以后什么也不用做了。
“没想到你这种身份的人也会给人当刀使。”周凡有些感概道。
“端木小红不在寒北道，你又弃城而出，你凭什么这么骄傲？”花飞花面露不屑道：“你有什么凭仗能赢我？”
“你为什么一直在问？你害怕了吗？”周凡笑着反问。
花飞花狂笑了起来，他笑得肆无忌惮，地上铺着的厚厚白雪上生出了姹紫嫣红的花。
花开朵朵，花开成海。
冰天雪地成了一片花海，犹如寒冬已尽，春天已至。
周凡只剩下一点立足之地，万千花朵在吸收他的真元、吸收他的血气。
这是花飞花的符种噬灵之花，噬灵之花一展开，寻常修士根本难以抵挡。
“你凭什么这么骄傲？”花飞花轻声问：“要不是书院，你有什么资格当我的对手？”
该骄傲的是他才对。
周凡看着万千盛放的花朵，他脸上浮现出诡异邪气的笑。
“啊，真是好漂亮的小花花。”他赞叹着说，然后摊开双臂，任由自己摔在了盛开的花海中，在花海中滚来滚去，他在咯咯地笑，身上沾满了鲜艳的花瓣。
符种噬灵之花似乎对‘周凡’再也难以起到任何的作用，因为这不再是周凡，而是婴九。
花飞花脸色微凝，他轻声自语道：“附身吗？原来这就是你的凭仗，但这就想赢我？”
花飞花全身浮现出数之不清的花纹符箓，花海的花变得越来越艳.丽，还隐隐带着浩浩烈焰，他用上了自己的烈焰劫力。
在花海上滚来滚去的婴九身体开始被迅速吸成了人干，深红的火焰还灼烧着她，使得她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
花飞花漠然看着，直至那骨头在烈焰花海中被烧成了细微的尘粒，他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只是笑意还没彻底浮现，就僵住了。
在那被烧得渣子都不剩下的地方，火焰在飞速倒退，骨头尘粒飞回来，时光画面在飞速倒退一般，婴九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她阴阴笑道：“来杀我呀，你要是杀不死我，那你就要死了。”
花飞花心底深处产生难以抑制的寒意，这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受到了他的符种与烈焰劫力都没有死？
这不可能！
花飞花知道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经验丰富的他，可没有任何停滞，他伸手取下了自己的金色令牌。
金色令牌化作了一轮金色烈阳冉冉升起。
“踪影全现！”花飞花冷声道。
烈阳光芒大盛，横扫一切阴影，他怀疑对方将本体藏了起来，否则不可能这样都不死。
婴九只是带着邪异的笑，她侧头看了一眼头顶上方的金色烈阳赞道：“不错的小太阳，暖洋洋的真舒服。”
花飞花脸色微变，他这令牌可不仅仅是能照射踪影，还能杀死对手。
婴九就似身处春日的百花海洋度假一样，她伸手摘起了一朵花，放在鼻子间细嗅，“你这小辈，就只有这点本事吗？快杀了我呀，这花虽然好看，但我已经看腻了。”
她一言落下，花海在迅速枯萎。
花飞花脸色骤然苍白下去，他目露惊骇之色，他早已结出金丹，符种就在金丹之内，此人如何出手，他都看不到，但却能重创他的符种！
他头上戴着的碧玉冠冕散发出一缕缕碧玉光芒，钻入他的口鼻之中，使得他的脸色迅速恢复了正常。
这碧玉冠冕是他修成金丹炼制的本命法宝，能够让他迅速恢复过来。
婴九盘腿坐着，她没有再出手。
花又开了。
花开成海。
烈焰缠绕的花向着婴九袭来，但这次却似打在了虚幻的影子一样，丝毫伤害不了婴九。
天上的烈阳也越来越炽烈，一道道金光轰下，只是似符种一样，没有任何的用处。
“你就只有这点手段了吗？”她在捧腹大笑，笑声滑稽刺耳。
花飞花没有笑，他把腰间的银色令牌摘了下来，银色令牌化作一团银色的光芒，璀璨的光芒散开，化作一枚玄奥的符箓。
定！
婴九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整个人停住了，灰色的纹路在她身体浮现，她成了灰色石雕。
花飞花握住了最后青玉令牌，青玉令牌化作了一柄布满符文的青玉小刀。
只是一瞬，他就到了婴九所化的灰色石雕前，劈出了九九八十一刀。
灰色石雕如刀削豆腐般，轰然倒塌。
花飞花脸带得色，这柄小刀能直接攻击人魂，这人这下子还能活着吗？
地上的碎石微微抖动着，飞了起来，塑造成一模一样的灰色石像。
灰色石像开口说：“来，再切一次。”
第1468章 疯了
花飞花听到石像开口说话时，他的刀没有再劈下去，反而在飞速后退，空中那枚银色符箓化作银光又化作令牌飞回他腰间。
天上悬挂着的烈阳同样化作金色令牌向他飞回。
石化的雕塑似乎因为银色令牌收回，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婴九微微挑眉，注视着花飞花。
花飞花眼里的惊骇越来越浓，这人手段实在太诡异了，怎么样都杀不死，他不敢再留下来，只想远离这人。
“你要走了吗？”婴九叹息着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就放弃了呢？”
雪上的花正在迅速消散，花飞花已经放弃，准备收回符种的力量了。
但正在缓缓消散的花海凝固住了，婴九哭泣道：“你再试一次，说不定就能杀了我，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杀了我。”
花飞花浑身颤抖，他退得更快了，以他速度，本来应该已经出现在千丈甚至万丈之外，只是他还是在婴九身前。
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他根本就不能逃离，他轻轻拍了一下自己腰间的金色储物袋，一黑色旗幡从储物袋中飞了出来，他双手连连结印，黑色旗幡将他笼罩起来。
他整个人被旗幡卷起，收缩着消失在这里，但是瞬间，黑色旗幡又浮现而出，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他心里的惧意越来越浓。
“你就不肯杀了我吗？”婴九的眼里流下了两行泪，“是不是鲜花不够娇艳？我帮帮你。”
凝固住的花海立刻盛开，并且每一朵花都变得越来越大，直至每一朵花都能包裹住三个人时，才停了下来。
“是不是火不够烈？我也可以帮你。”
花海灼烧起深红的火焰，已经分不清是花还是火了，花火融在了一起。
花飞花眼球睁大，他在大喘气，他感觉自己的力量似乎被抽尽了一样。
“哦，还有太阳。”婴九说着。
花飞花腰间的金色令牌挣脱，飞了起来，化作了一轮更大的烈阳，就似是天上太阳坠落了下来一般。
他腰间的碧玉令牌飞起，落在他手上，化作了一柄更繁复强大的碧玉小刀。
婴九朝花飞花走来，脸上再也没有悲戚之色，只是挂着邪异笑，她摊开了双臂喊道：“来，杀我，这次肯定可以了。”
花飞花拿着碧玉小刀，不知该如何放才好了，他浑身都忍不住颤栗着。
他发现婴九将头颅放在了他的刀下，半弯着腰的她又鼓励说：“大力砍下来，把我的头给砍下来，再切成十块八快，我不可能死不了的，快，快，快。”
“你这个疯子。”花飞花尖声叫着，他扔掉了自己的碧玉小刀，“疯子，疯子……你快杀了我。”
花飞花的心崩溃了，他不想再面对这个怪物，只要能不面对这个怪物，要他怎样都可以。
婴九直起了腰，她露出了落寞之色，“你这个废物，站着让你杀，都不敢杀，你这个废物！”
“太耀眼了。”她举起拳，一拳轰碎了太阳。
“太无聊了。”她说。
硕大的花蕊中爬出了一个个恶鬼，恶鬼朝花飞花扑去，层层叠叠的恶鬼把花飞花的身影覆盖住。
花飞花发出了凄厉至极的喊声，他宛如身在地狱。
当幻象散去时，花飞花的碧玉冠冕已经掉在了雪地上，他两眼无神望着灰蒙蒙的天。
婴九走了过来，抽.出锈刀，把他的头割了下来。
花飞花还在笑，那是释然的笑，他终于解脱了。
但因为他是不死境，他的头颅被割下，一时间还是没有死，他只是睁着茫然无神的眼。
婴九踩着花飞花的头颅，她脚一钩，头颅飞了起来，她视若无人在雪地上把头颅当皮球一样踢着。
她哼着小调，“你这个连猪都不如的废物，死了也是白死，啦啦啦啦……”
直至头颅上的人魂散去，闭上眼时，她才停下脚，又一脚狠狠踩下。
嘭的一声，头颅似西瓜一样爆开，溅红了雪地。
周凡在魂海中看得眼角剧烈跳了跳，即使同是对手，但他还是忍不住小小同情一下花飞花。
这实在是太惨了，完全是一边倒的战斗。
在这场战斗中，他本来的修为与花飞花相差得很远，就算是婴九附身在他身上，也不可能将花飞花拉入深层次的幻象之中，让花飞花无法动弹。
但婴九不愧是第一个拥有王之诡想的人，她对王之诡想的了解，是周凡无法想象的。
她用的是浅层幻象，但却是一层叠一层，花飞花连自己的对手在哪里都不知道，他的攻击都落在了空处。
换了任何一个修士遇到婴九这样的人，都会崩溃。
当然有些细节，就算是周凡这个旁观者也无法看得明白，他同样感到迷惑，不知婴九是如何做到的，他只能默默将这一切记住，以后再仔细深思，他收敛心神，脸色凝重看着婴九的动作。
请婴九附身并不难，在他过来寒北道之前，就与婴九有过附身约定，这几天只不过是再次与婴九确认一下而已。
但现在婴九帮他杀死了花飞花，周凡对她的约束就小了很多，只要不伤害他，她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
所以周凡才会担心起来，请婴九这样的修士附身不是没有风险的，鬼知道她想做什么？
战斗对于花飞花来说很漫长，但实际上并没有花多少时间，所以婴九还有一些时间。
甚至周凡也不敢肯定她还剩下多少时间，每一个引导者附身的时间与消耗的分魂有很大的关联，她消耗的分魂越少，那能附身的时间就越长。
除非船出手把她捉回去，但船不会出手，因为这不符合规矩。
婴九还是哼着周凡听不懂的小调，转身瞥了一眼花飞花的无头尸体，她招招手，花飞花腰间系着的金色储物袋飞了起来，落在她的手中，她掂了掂这个金色储物袋笑道：“这废物虽然不入我眼，但好歹是一个不死境修士，他的收藏丰富得很，你想不想要？”
废话，我当然想要……周凡在魂海内默默腹诽了一句，他笑道：“他能有什么好东西，你还瞧得上眼不成？”
第1469章 你在听吗
“我当然瞧不上。”婴九闭上眼笑道：“只不过这是我的战利品，就算是一堆垃圾我为什么要留给你？即使我带不走，我也能毁掉它。”
周凡轻咳了一声道：“你喜欢毁就毁吧，反正我也拦不住你。”
他对婴九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要是他说他要，婴九肯定不会给他，他说随她，说不定她会失去毁掉这储物袋的兴趣。
而且他说的是事实，婴九真的想毁，他也拦不住。
“我还剩一些时间，你猜我想做什么？”婴九又笑着问。
周凡心里升起不妙的感觉，即使按照协议，婴九不能伤害他，但可是能随意使用他的力量，他无法阻止的。
再说婴九比起以往那些引导者，行为举止就是一个疯子，她发疯了该怎么办？
以往那些引导者出来了，就算有时间剩余，最多就是想法逃离船的控制，但婴九一直表露出来的是她根本就不想走，她想挑战船！
这样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怎么想得出她做什么？
“别担心，有那讨厌的双重誓言在，我能做的事可不多。”婴九睁开了眼，她脸上浮现出邪异的笑，储物袋里有着一道黑纸符箓、一枚青色符玉以及一枚黑色符玉飞了出来，浮现在她身前。
“这是什么？”周凡面露讶异问，不过他很快就仔细辨认出来了，这三件东西都是传音器具。
婴九她想做什么？
利用传音器具把船的秘密传出去……不对，她要是想这样做，不用这么大费周折。
婴九没有回答，她相信周凡也看出来了，她伸手过去将真元灌入黑纸符箓、青色符玉、黑色符玉之中，三件东西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周凡眼眉剧烈跳了起来。
婴九弹了弹指，她施展了一个小术法，金色光芒传入了三件东西之中，这个小术法的作用在于让这三件东西发出的声音不会被各自器具那边听到。
三件东西都先后发出了声音。
“花大人，有事吗？”黑纸符箓的男声问。
“大人，什么事？”青色符玉的声音问。
“大人，结束了吗？”黑色符玉声音小心翼翼问。
婴九脸上露出淡淡的邪笑，她挥了挥手，把黑纸符箓、青色符玉的传音掐断，而是对黑色符玉轻声道：“结束了。”
“你是谁？”黑色符玉那边的声音变得谨慎起来。
魂海内的周凡脸色微冷，他明白了，这黑色符玉那边，恐怕就是让花飞花来杀他的人。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婴九笑道：“不是你让这个废物来杀我的吗？”
“你是周凡。”黑色符玉那边怔了一下，显然他没有想到这边的是周凡，那花飞花呢？
那可是七大道主之一的人物，死了吗？这怎么可能？
“他太弱了，脑袋都被我踩烂了……喂，你有在听吗？”婴九又是声音愉悦问。
“你……你……”那边的人哆嗦起来，他不知道是否该掐断这次的传音通话。
“哦，你有在听，看你怕成那样，也不会是什么大人物了。”婴九又是缓缓道：“那麻烦告诉你背后的人，麻烦他们下次派更强的人过来，要不然这样可是杀不死我的，知道了吗？”
传音器具那边不敢回应。
“而且要快，知道吗？都成死仇了，怎么能这样磨磨蹭蹭的？”婴九道：“他们要是不派人过来杀我，我就要过去了，杀你们一个血流成海，把你们的脑袋都扭下来当皮球踢，把你们的人魂抽.出来，让你们试试什么叫痛不欲生……”
“所以要快，最好明天就让你们的人过来，喂、喂、喂，你有没有在听？”
传音器具那边的光芒黯淡了下来。
“没礼貌，招呼都不打就走了，那我也走了。”婴九哼了一声，她的人魂这才飘散。
周凡拿回了自己的身体，他脸上露出了欲哭无泪之色。
他并不是很生气，因为婴九最后那番话想让对方派来强大的修士来对付他，但实际上影响轻微。
婴九并不了解，花飞花这等层次的修士，恐怕已经快到那周家死敌的极限了。
花飞花这样的修士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对方想隐秘派出超越花飞花这样层次的修士来杀他？
这在他想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能做到，也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
甚至花飞花死后……
周凡冷笑一声，现在该担心的是他们才对。
他把金色储物袋收了起来，又去把碧玉冠冕、金银玉三块令牌都收入储物袋中，他原本有些生气婴九的胡来，但得到了这么多的战利品，那丝愤怒早已经烟消云散，他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个不死境修士的全部东西，都落在了他的手上，这简直就是大丰收。
周凡又去搜了一下花飞花的无头尸，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一道之主，在大魏只有七个，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就这样被婴九杀死了，死得悄无声息，只有他与那周家死敌知道。
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在死亡面前，又与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他没有搜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一拳轰在了雪地上，轰出了一个小坑，他就无头尸身抛入了雪坑内，又取出数道符箓，贴在了尸体上，隔绝术法追踪，才拍拍掌，把雪坑掩埋掉。
这本来是一具过了金身境，进入不死境的修士身躯，即使他的人魂散了，真元流失，他的身躯想毁掉，也有些费劲，还不如直接埋掉。
当然这样的身躯要是保存完整，肯定受到鬼修的欢迎，可以炼制成极品的炼尸。
但别说头颅被婴九踩烂了，就算真的尸体完整，周凡也没有打这尸体主意，不是有什么洁癖，而是这毕竟是花飞花的尸身。
要是让人知道花飞花死了，尸体还是从他这里经手卖出去的，这可能会惹来难以预料的麻烦。
花飞花虽然被撤职了，但他曾经是一道之主，是大魏天子亲自选出来的，他不知道大魏天子知道了此事，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
他忽然挑挑眉，想到周家死敌那边会不会把这事宣扬出去来害他？
第1470章 新梦
周凡又觉得这个可能不大，那些人不敢胡乱宣扬，这不符合他们一向想隐秘杀死他的举动，再说无证无据的情况下，谁会信？
周凡没有再多想，他把早已逃远的小妹她们唤了回来，带着她们往黑水城方向而去。
花飞花这个心腹大患已除，现在寒北道值得他担忧的就是那云烟主了。
在这段时间，冰极州已经被云烟主吃掉了两个里的人，要不是云烟主偶尔会停下来消食数天时间，死的人更多。
迁徙能起的作用微乎其微，也没有修士能站出来收拾云烟主，绝望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冰极州。
寒北道冰极州几乎吸引了大魏所有势力的目光。
花飞花消失的事情暂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毕竟花飞花作为不死境修士，他卸任道主之职，想去哪里，谁也管不着，不少势力都以为他感到丢脸暂时躲了起来。
云烟主的事情，周凡也没有办法，甚至要是云烟主突然弃了冰极州，回到黑水都护府来，他也拦不住。
他在关注这事时，不忘记修炼，实力才是根本，在专心吸收鬼梦劫力时，他的梦境没有再失控，仿佛黑光世界的梦境只是意外，这使他彻底放心下来。
在云烟主又吃了两里的人后，加上黑水都护府七木里的，死亡的人数达到了四十多万时，寒北道的冬季来到了最后一个月。
但这个冬天还是没有结束，因为云烟主的存在，比起往年更要让整个寒北道感到寒冷。
谁也不知道灾厄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周凡离了黑水城，找了一个隐秘地方，开始似之前那样布置召唤劫力的阵法。
这次吸收劫力对他来说很重要，因为此次是他最后一次吸收劫力，借助此次劫力，他就能进入丹劫境后期。
之后就是只需要蕴养壮大劫力，等丹劫圆满就可以开始准备结丹踏入金丹境。
布置得完毕之后，阴冷的黑红风呼呼尖啸，从风中衍生出的鬼灵虚影不断冲撞着符阵结界。
周凡盘腿坐下，他触摸了一下手腕上戴着的暗金六面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放下心来，他双手结出一个法印，眉心浮现出漆黑的火焰符文，接着是双腮，脖子都有漆黑火焰浮现。
他闭上了眼睛。
符阵内的鬼灵虚影左冲右突，黑红结界破裂，鬼灵虚影发出尖锐的啸叫声扑向周凡。
这一切与之前吸收劫力没有任何的不同，但这次他手腕上的暗金六面体骤然碎裂，化作暗金尘粒散去。
这发生得太突然，周凡甚至没有来得及作出任何的应对，他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鬼灵虚影覆盖住。
……
……
这是一个杂草丛生的树林，树林里生长着或低矮或高大的树木，有些树木还扭曲在一起，相互依偎生长。
周凡茫然站住脚打量着阴暗的树林，记忆朝他涌来，他很快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瞳仁在缓缓收缩。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居然碎开了，他在梦中，依然记得一切事情。
之前婴九提醒过他，‘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有使用次数的，但他没想到这器具会碎得如此没有任何征兆。
周凡环视四周，好陌生的阴暗树林，对这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这让他越加警惕起来，因为这说明了这可能是一个陌生的梦，‘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碎开之前，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他叹了口气，明明就差这一次了，这下麻烦了。
他很快收拾心情，尝试运转真元，发现身体内空空如也，没有一丝的真气，这表明了一件事，他在这个梦境世界中，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这是在梦中，由不得他想怎样就怎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维持了意识的清醒，那这噩梦想吓得他人魂消散，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只是想是这样想，他依然不敢大意。
树林阴森看不到深处有什么。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来看，想让噩梦结束，他必须走到最恐怖的场景之中，遭受杀害或经受住噩梦的摧残，才能结束。
留在原地，恐怕无法让噩梦结束。
只是该往哪个方向走才好呢？
周凡看着四处幽暗，他沉吟了一会，最终挑选了一棵较高的树，往上爬了上去。
即使成为了普通人，但他的身体素质很不错，没有多费劲就爬上了树顶。
天空被灰色阴霾笼罩，周围阴沉寂静。
他看到了一座塔。
圆形的塔就距离树林有些远，矗立在草地上。
他隐隐有所明悟，那座塔或许就是这个噩梦的终点。
他下树的过程中，折断了一根树干，从背包中取出刀子，把枝叶削去，做成了一根木棍。
背包……
是的，他醒来时背着一个背包，不用查看，他也知道背包里有什么，这是梦境给他灌输过来的虚假记忆得知的。
背包里面装着一个旅行者野外必备的生活品，如匕首、防虫药、干粮之类的东西。
但除了这些稀少的记忆外，就再也没有其他记忆提供了。
他在梦境中的身份不明，没有名字，没有任何过往的记忆，如何来这个树林也不可知。
或许会在之后，才会提供给自己……周凡默默想着，他朝着塔的方向前进。
树林里面有毒蛇、有虫蚁，周凡就将防虫药粉取出来，洒在了自己身上，避免被这些虫蛇咬伤。
这些东西还好对付，要是发现熊虎等猛兽，凭着一根棍，他根本无法对付得了。
他不敢随意被咬死或自杀，因为这样做未必能脱离噩梦，要是不尽力去走完噩梦流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脚下踩着松软的腐叶，嗅到叶子腐烂陈旧的气息，他的心也跟着下沉，他越来越肯定，这是一个他从来没有做过的陌生噩梦。
他没有这样的记忆。
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噩梦之中呢？
可能是鬼梦劫力的影响。
他花费了一些时间，才走出了树林。
微风吹来，带着低沉阴森的呜咽声。
他看着远处的圆塔，心里面无来由升腾起难以抑制的栗然。
“好普通的塔，我在怕什么呢？”
第1471章 圆塔
灰白圆塔高约十丈，与佛塔很相似，但它似乎没有窗，也没有瓦顶，看起来是密封状态。
周凡距离它还很远，未必就没有窗，也许是因为窗口很小看不清的缘故，他继续沿着圆塔的方向走去。
他途经一个荒村，村内的屋子破烂，大多数屋顶已经坍塌下来，木墙或泥墙上缠绕着藤蔓，阴暗处生长着灰青的苔藓。
村内没有任何的活物，也没有人或畜生的骸骨。
沉寂得让人心里发渗。
这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发现森林里都有些蛇虫鼠蚁，这里却是什么也没有，蛇虫鼠蚁似乎都远离了这里。
他搜索了一下，没有更多的发现，就离开了村子，往圆塔走去。
他走到了草地，圆塔离他越来越近。
但草地上有着一条黑石小径。
要不是在梦境世界，他肯定会避开这条黑石小径……应该说会远离灰白圆塔，但他现在在梦境世界中，梦境告诉他应该从黑石小径走过去。
于是他真的踏入了黑石小径。
光影在不断变幻，变幻停下时，他看到的依然是青草地，但他心中浮现起一种奇特的感觉。
他似乎遭受到了很多窥视，带着极大恶意的窥视，他身体隐隐颤抖起来。
谁在看他？
周凡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再次抬脚，往前走去。
光影又在变幻，很多景象在他眼前闪烁而过，但他无法捕捉到清晰的画面，看不清这些景象是怎么回事。
每次抬脚落地停止，光影变幻都会停下。
他尝试了几次皆是如此。
他明白是黑石小径带来的影响，那种遭到恶意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就似有什么东西随时会跳出来，把他吞噬掉。
即使知道这是梦，但还是无法抑制心里的恐惧。
他加快了脚步，光影变幻得越来越快，他的眼睛被刺激得痛了起来，有血从眼里流了下来。
他不再试图分辨这些光影内容，而是闭上眼前行，偶尔才会停下脚来，确认自己没有走出黑石小径，然后再闭眼前行。
恶意窥视的感觉浓郁得有如实质。
最后他终于到了灰白圆塔前面。
塔果然没有窗口，除了拱形的塔门，是完全密封的建筑。
灰白的墙壁光滑崭新，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就似是刚刚修建好一样，塔比他在远处看到的还要巨大。
他看不清塔门内有着什么，塔内显得阴暗幽深，没有丝毫的光芒透出来。
他从不算宽阔的塔门走了进去，他才发现密封的圆塔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阴暗。
但是光从哪里来呢？为什么在外面什么也看不到？他也弄不明白。
塔内布满了灰尘，有蛛网黏连着，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拜访过这里了。
他看向了螺旋形的灰白阶梯，沉默了一下，才踩着灰白阶梯而上，他到了第二层。
第二层堆放着人的骸骨，数之不清的黄白骸骨交叠在一起，似乎在述说着它们死前的悲惨往事。
他几乎无处下脚，但幸好通往第三层的灰白阶梯没有被堵住，他没有再理会这些骸骨，往第三层走去。
待走上第三层之后，是腐烂的尸体，不是人的尸体，也不是野兽的尸体，是各种难以名状的尸体，泛着绿光的食尸虫正在吸食腐肉。
腐烂发臭的气味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好似翻转了起来，他捂住鼻子，心里有些不解，这些看着似是怪谲的尸体，它们只不过是腐烂，难道它们没有死很久吗？
第四层看似什么也没有，但墙壁上铭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字有些似蝌蚪状，在游来游去，在灰暗与光明之间来回转换。
他面露惊愕，看着那些好似拥有生命一样的字，这些字有些似他之前在舟小猫那里看到的古文字。
他走近仔细观察，但无法理解其含义，不过这些文字却能向他传递一种十分清晰的情绪。
恐惧……它们在感到恐惧，他的心底深处有着寒意渗出，它们在恐惧什么呢？
这些字不断变幻，无法记忆，若是强行记忆，就似吸收了庞大不明知识，冲击得人魂要崩溃了一样，与舟小猫那些有着很多不同的地方，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种文字了。
他身手触碰了一下，灰白的墙粉簌簌落下，有一处的文字消失了，他的触碰杀死了这些字。
他静静站立观察了一会，还是离开，来到了第五层，第五层依然是那些古怪会在墙壁游动的字，除此之外，看似什么也没有。
恶意窥视的感觉再度传来，他忍不住转身看到一个暗处角落，似乎有着一张脸在看他，他快步走去，但又什么也没有看到了。
那张脸似乎走了，但是那恶意窥视的感觉却没有消散。
是什么东西在看我……他心里烦躁地想，往楼梯走去，走上了第六层，第六层悬浮着八团灰白的光芒，光芒在闪烁，犹如会呼吸一般。
他尝试着伸手碰了一下其中一团灰白光芒，但是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第六层墙壁还是存在着游动的文字，文字似乎在惧怕什么。
他想不明白，继续往上，他的鼻子还是能嗅到腐烂发臭的气味，走上第七层后，他看到了很多薄如蝉翼的皮，堆满了七层。
他捡起了其中一张形状奇特的皮，似乎是什么奇特存在蜕下的皮，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异常变化。
他拔开这些皮，看向了墙壁，墙壁上再也没有文字。
他默默算着自己所走的高度，若是他没有猜错，这塔应该是九层，如果是九层那就应该还剩下两层。
这塔容纳的东西稀奇古怪，除了那些文字，没有任何关联之处。
那最后两层会有什么呢？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已经顺着灰白的楼阶走了上去。
第八层，他看到了一具尸体，看着那具肿.胀流脓的尸体，他的喉咙就似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面上露出了恐惧之意。
这是他自己的尸体。
骤然看到自己的尸体在面前，就算他早有心理准备迎接恐惧，但还是感到一阵颤栗。
他大口喘气，告诉自己只是梦，才让自己的人魂缓了过来，他直视自己的尸体。
尸体肿.胀流出黄黑色脓液，脸上、手臂又生出鲜绿的茸毛。
他有一种发烧晕眩感，隐隐有什么东西伸出爪子在挠他的脖子。
第1472章 别上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但什么也摸不到，这种爪子挠的感觉，已经从脖子往背脊蔓延而下，爪锋似乎随时可以划开他的身体。
高烧还在持续，烧得他额头发烫。
他晃了晃头，没有再理会身体的异常，他决定登上最后一层。
他很大可能会在最后一层死去，但他的好奇心已经泛滥成灾，一层又一层的不同，他想看看上面有什么。
他转身，往灰白楼阶走去，欲要登上最后一层，但是他很快停住脚，他看清了黑暗处那张脸。
那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苍白的脸，阴冷的眼神，人脸很快又敛入了黑暗中。
他的尸，他的脸……他压下心中的惧意，真的是很诡异的事情，因为高烧，他的额头昏昏沉沉。
会不会烧成白痴，然后永远迷失在这座灰白圆塔内？
他不想再在第八层耽搁下去，抬脚继续走去。
“别上去哦。”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有些熟悉的女子声音，但脑袋昏沉的他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他下意识扭头往后看去。
看到的是一个身穿粉蓝宫装长裙的少女，她正面带淡淡笑意看着周凡。
“船……”周凡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没想到我在这里吧？”少女笑着屈指弹在了周凡的脑门上。
清凉的感觉从脑门上蔓延散开，他昏沉的意识变得清醒起来，他沉默看着少女，心里面在想这会不会是假的？
“我可不是梦境虚构出来的。”少女笑着说出周凡的心思，“这梦境不会这么无聊的。”
周凡也觉得船应该是真实的，他沉默了一下问：“你为什么不让我上最后一层？”
船能出现在他梦境中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周凡没有问船为什么能出现在他的梦中，而是更关心船为什么阻止他上楼。
少女笑容收敛，她抬头看着灰白楼阶严肃道：“上面东西现在并不危险，但你要是上去被它看见，它就会变得十分危险，你会死的，不是梦中死去，而是在外面的世界中死去。”
在外面的世界死去……周凡面露愕然之色，他没有想到第九层的东西会如此危险，“我只要不畏惧它，人魂就不会散，它怎么杀死我？”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梦中世界，不是说你不害怕就可以了。”少女脸上严肃的表情散去，她甜甜笑道：“等以后我会告诉你的，我也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会撑不到最后一次，害得你进入了如此危险的噩梦中。”
“这噩梦究竟是怎么回事？”周凡心里面的疑惑越来越多，“上次黑光世界最后与我说话的该不会是你吧？”
“就是我。”少女点头道：“时间不多了，这噩梦的事情很复杂，我不能告诉你，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与你商量。”
“什么事？”周凡心里升起微妙的感觉，船居然说有事要与他商量？
“你不是遇到了云烟主吗？”船轻笑道：“它对我有些用，所以我希望能借你的身体来捕猎它，你愿意帮我吗？”
船要捕猎云烟主……周凡怔了怔，“可以告诉我它对你有什么用吗？”
之前他遇到那么多不可知级怪谲，船都没有吭声，为什么就偏偏对云烟主产生兴趣了？
“这个保密哦。”船俏皮眨了眨左眼，“帮我捕猎它，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
“可是你借我身体，会不会对我身体造成……”
“当然不会。”船笑着打断道：“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
周凡微微沉默道：“我要是不答应，你也能直接附身我对吗？”
“那怎么可能？”船有些遗憾道：“你要是不愿意，我只能放弃捕猎云烟主了。”
“要是你愿意，那你出去只要在心里呼唤我，我就能附身了……哦，对了，你不用特意花时间赶到附近，我能快速到达的。”
“云烟主出现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现在才动手？”周凡又有些不解问。
“为什么现在才动手？”船面露苦恼道：“它好歹是不可知级怪谲，我总得准备一下，给它一点面子……”
说到这里，船抬头看向了通往第九层的灰白阶梯，她笑道：“上面那家伙察觉不对劲了，我们要出去了，记住了，要是愿意就呼唤我……”
灰色的雾气浮现而出，包裹着周凡，天旋地转的感觉再度传来。
周凡睁眼时，映入眼中的是雪林，他真的从那噩梦出来了。
他脸色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他能这么轻松从噩梦出来，说明那个真的是船，那她说的话……
他甚至没有心思理会自己进入丹劫境后期的事情，他将船在梦境中说的话来来回回思索了好几遍，才站起来，往雪林外走去。
周凡当然不会急着呼唤船，他要好好想一想才知道该怎么做。
冰极州那边的云烟主恰好在今天进入了消食状态，好几天不会再吃人了。
到了晚上，他把自己在梦中遇到船的事情详细告诉了婴九。
婴九对此果然很感兴趣，她双眼死死盯着周凡，“你确认它是船？”
“它应该是，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船了。”周凡微微挑眉，又把上次见船的事情同样说了一遍，他告诉过婴九深层记忆的事情，但见过船的事情却是没有提及过。
他知道船向来不在意这种事，所以他完全可以大方地告诉婴九，他想听听婴九的看法。
“船果然很重视你。”婴九眼里爆发出炙热之色，“你是我遇到这么多登船者之中，第一个见过船的人，即使这不会是船的本体。”
“但这已经足够了……足够了……”
婴九处于一种十分兴奋的状态，她的眼神变得贪婪起来。
周凡被婴九这样看着，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轻咳一声道：“所以你这引导者应该全心全意帮助我……”
“不，你错了。”婴九面露诡异的笑道：“我又不想出去，为什么要帮你，相反地我想杀了你。”
“你不愿帮我就算了，为什么要杀了我？”周凡微微一怔，感到婴九这人果然是疯子，不可理喻。
第1473章 情绪古字
“因为船这么重视你，我只要能杀了你，那我就等于赢了船一局。”婴九邪笑着给出了答案。
这人脑子真的有病，不可理喻……周凡面露警惕，后退了一步，即使在船上，婴九应该不会动手，但不得不防这疯子来个鱼死网破。
“你放心，在船上，我想直接出手杀你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婴九缓缓道：“所以我不会这样动手。”
周凡心里松了口气，只要婴九不直接出手，他就不是很担心。
“你很快就会知道，杀人有很多的办法，未必要直接动手。”婴九又补充道：“你告诉我这么多船的事情，想问我什么？”
“我与船见面的地方，你知道哪里是什么地方吗？”周凡问。
那色彩河流让他印象深刻。
“不知道。”婴九摇头道：“你又何必在意那些事呢？或许只是船幻化出来的而已。”
周凡微微挑眉，舟小猫也这样说过，他想了想道：“我经历的那个噩梦世界，你认得吗？”
“不认得。”婴九还是摇头道：“你下一个问题如果是圆塔最后一层有什么，那你也不用问了，我也猜不出来。”
“……”周凡感到有些心塞，这厮什么也不知道，那他白问了。
“那你可以告诉我什么有用的东西？”周凡想了想道。
“还真的有。”婴九打了个响指道：“我对你在塔内见到的独特文字很感兴趣，也许我见了那些独特文字，就能够知道那个噩梦是怎么回事？”
“可我无法记住那些文字。”周凡微微皱眉道。
“你确实无法记住那些变幻的文字，但你看过，你的记忆就会记住小小的一部分，我可以将你这小小的记忆提取出来，替你好好研究一下。”婴九回答。
“如果那些真的是古文字，你也认得出来吗？”周凡有些讶异道，舟小猫可认不出来。
“古文字也有很多类型的，虽然它们看起来很似，但是它们截然不同，我只有看过，才知道能不能看懂。”婴九笑道：“我曾经有段时间，对这些东西有着很深入的研究。”
“既然这样，那就看看。”周凡想了一下道：“但你无论从上面看出了什么，都要一字不漏告诉我。”
“好。”婴九见周凡同意，她屈指一弹，一道黑色光芒从指尖飞射而出，飞入了周凡的眉心之内。
周凡只是感到脑袋一阵阵发痛，然后有着一缕金色的光芒从他眉心弹射而出。
金色光芒浮现在空中，化作了一个金色泡沫，泡沫正是周凡所作的噩梦见过的灰白圆塔，墙上是密集的古文字。
只是文字有些模糊不清，这是因为他无法记住字的形态所导致。
婴九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她挥了挥手，金色泡沫破开，那些古文字从泡沫中飞了出来，变得清晰起来。
周凡脸色微变，难道婴九还有着重现他梦境古文字的本事？
不过他很快就看出，那些古文字并没有任何的灵动之感，也不会动。
古文字曾经出现在第三、第四、第五层，第五层他只是匆匆看了数眼，并没有仔细看，但只要看上一眼，就算是刻在了他的记忆中。
婴九只是看着空中密密麻麻的漆黑文字，她时不时挥手，让那些块状文字变换位置。
周凡在一旁安静等着，他对这个灰白圆塔噩梦世界很关心，但船没有说，他来不及问，现在只能希望从婴九这里知道一些事情。
过了好一会，婴九才挥了挥手，那些漆黑文字全部消散不见。
“如何？”周凡看着婴九问。
婴九难得露出了一丝疲惫之色，似乎解读这些古文字很消耗心力，“古文字来历神秘，有些甚至不是能用我们的话说出来的，就似你感觉到这些文字传达出来的恐惧情绪，其实就是这古文字的意思，至少是它最表层的意思。”
周凡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一种可以表达情绪的文字，我们只能感受其中的情绪？”
“可以这么理解。”婴九点头道：“但这种表达情绪的文字，它蕴含的情绪可能有数百层之多，如果能全部解读出来，你也可以将之转换为我们的文字。”
“这种情绪态的文字，我以前接触过不少，也能读出部分，但可惜你的记忆中不是完整的文字，我就算完全精通这种古文字，没有亲眼所见，也无法解读出太多的内容。”
好古怪的文字……周凡问：“那你解读出来了多少？”
“很少很少。”婴九挠了挠头道：“我只是解读出了三种情绪，第一种是你感受到的恐惧，但我看得更多一些，这是一种绝望的恐惧。”
“绝望的恐惧？留字者恐惧什么？”周凡不解问。
“这个就不清楚了，反正他们就是极度恐惧，感到绝望。”婴九道。
“他们？”周凡敏锐道：“你的意思是这些文字不是一个人留下的？”
“是三个。”婴九笑道：“但未必是人，有可能是我们未知的生灵。”
“你如何确认是三个的？”周凡讶异问。
“因为情绪，你要是研究过情绪古文字就会知道，情绪是很微妙的，留下古文字的情绪的生灵都会有很大的区别，就似你写的字与其他人很难一样，这是同样的道理。”婴九耸耸肩道：“当然，也不排除他们能够模仿情绪的可能，不过我也不敢肯定是否真的有这样的手段。”
“但我想，都这么绝望恐惧了，他们没必要再模仿对方来欺瞒看字的人吧？”
“既然是三个不同的……生灵所写，为什么表层都是绝望的恐惧？”周凡有些不解道，因为婴九说的是他们都极度恐惧，所以周凡才会这样说。
“这说明他们在为同一件事感到绝望恐惧。”婴九解释道：“我解读出的第二、第三种情绪就来自不同的楼层，其中第二种情绪来自第三楼层文字，第三种情绪来自第四楼层的文字，第五楼层就只看到最表层的情绪，你走得太快了，第五层文字最模糊不清。”婴九有些不满道。
周凡面露无奈，他当时认不出，当然不想仔细看，“第二种情绪是什么？”
“是对未来的担忧。”婴九道。
第1474章 巨大的悲伤
“对未来的担忧……”周凡琢磨着说：“先是感到绝望恐惧了，又对未来担忧，这生灵究竟遭遇了什么？”
“这谁知道，不过我猜肯定是遇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婴九道：“也许他们出现在这座塔是为了躲避某种危险，又或者是为了寻到解决危险的办法，但可惜他们没有找到，所以就感到绝望了。”
“第三种情绪又是什么？”周凡问。
“第三种情绪我有些捉不准，让我有些难以表达。”婴九沉吟了一下道：“应该是巨大的悲伤。”
“巨大的悲伤？”这有些古怪的描述让周凡怔了怔，“为什么称为巨大的悲伤？”
“因为它这悲伤不仅仅是为自己，还是为它的家人，它的族人，还有很多很多与它有关的生灵，所以我才说这是巨大的悲伤。”婴九解释道。
“那看来这三个留下古文字的生灵陷入了绝境之中。”周凡叹了口气，“但对我们又有什么作用？”
关于那噩梦世界与灰白圆塔的来历，一点都没有提及，白费劲了。
“这本来就是碰运气的事情。”婴九没有多在意道。
“你觉得船为什么要捕猎云烟主？”周凡毫无顾忌问。
“这确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婴九微微挑眉，“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对一个不可知级怪谲感兴趣了，在以前，我从来没有发现它会对不可知级怪谲感兴趣。”
“它一向神神秘秘的，其实它要是真的对不可知级怪谲感兴趣，完全可以将一个引导者放出去，让引导者替它去捕猎不可知级怪谲，我相信除了我，很多引导者都会乐意效劳的。”
以前没有吗……周凡脸色微凝道：“也就是说它是现在才需要吗？你觉得会不会是云烟主身上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
“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但终究只是猜测而已，谁知道它在想什么？”婴九脸色浮现诡异的笑道：“但有件事是可以确认的。”
“什么事？”周凡问。
“因为某些原因，它似乎不能又或者不敢在外面世界现身，否则就不会借助你的身体了。”婴九说道。
周凡心想这种猜测没有问题，要是真的能直接现身，又何必借助他的身体。
“那你说我该不该借给它？”周凡又是试探着问道。
婴九斜睨了周凡一眼笑道：“你心里不是早已经有想法了吗？又何必问呢？”
“船都说了，你要是不想借，那它不会强制附身，而是会放弃，我想它没有必要说谎，所以借不借还是在你。”
“那你希望我借给船吗？”周凡想了一下问。
“我当然希望你能把身体借给船。”婴九道。
“为什么呢？”周凡有些讶异，他本来以为婴九会给出否定的答案，毕竟婴九是想挑战船的。
“因为只有你借给了船，我才有可能看到更多的东西。”婴九坦诚道。
“你怎么看得到？船要是不想，你看不到的。”周凡挑眉道。
“所以我才说可能。”婴九冷笑道：“至于办法，你觉得我会说出来告诉你吗？说出来，不就等于船也知道了。”
婴九不肯说，周凡就没有再问，他抱着梦梦逗了一会，才转而专心修炼。
第二天醒来，周凡先是回想了一下他与婴九的对话，微微皱眉，然后又思索起来此事的得失。
其实就似婴九说的那样，他心里面早已经有了主意，他是打算让船附身的。
抛开能从中得到的巨大好处不谈，他也想看看船是如何对付云烟主的。
把事情思索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吃完早饭，才把杜泥唤了过来，让大都护府布置传音阵法，他要与书院大先生对话。
大都护府布置传音阵法并不难，问题是端木小红是否有空。
待端木小红答应，已经是中午时分。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端木小红的声音很快从传音阵法传出来。
这种传音阵法，就算再远也能与对方交流，但消耗并不低，如果用消息通过书院或仪鸾司渠道传送，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所以这种传音阵法除非是认为有必要对谈，否则都不会轻易动用。
也就只有大都护府有这种布置。
周凡夺得了这么多人头果，算是巨富，他也不差这些钱，他是嫌弃传信效率太低了。
“大先生，我有办法能赶走那云烟主了。”周凡缓缓说。
“什么办法？”端木小红急声说，现在他们都正在为云烟主的事情烦心，听周凡这样一说，心里面难免有些激动。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把这事告诉了我的师门，师门一位长辈愿意出手解决云烟主。”周凡解释道，要不是这样说，那等解决云烟主之后，官家知道是他做的，肯定想知道对付云烟主的办法，他可拿不出来。
而且他不敢说是捕猎，只是说赶走，要不然实在太骇人听闻了。
“他没有说是什么办法吗？”端木小红问。
“我问了，但门中长辈说他的办法很难复制……”周凡道：“大先生，门中那位长辈说只要赶走云烟主，短期内都不会再降临在大魏，所以不用太担心这个问题。”
“既然他不方便说，那你也不要再去问这事。”端木小红很通情达理道：“对了，你们此次能这么快反应过来，这怪谲就是云烟主也是……”
“也是多得我师门帮忙。”周凡接口说道。
那边端木小红顿时就相信了，能这么快就确认是云烟主，那有办法赶走云烟主，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不知你师门那位长辈需要什么报酬呢？”端木小红一脸认真问，越尽快赶走云烟主，就能少死很多人。
“也不用什么太重的报酬。”周凡轻咳一声道：“就是希望大先生替我那位长辈保密，他不希望张扬，他说有功劳就由我来领就好了。”
端木小红轻笑道：“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向任何人说起此事，就算老师问起都不说，你请来的长辈，功劳自然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你需要申请什么时间来对付云烟主？”
只有申请了明确的时间，才能知道是谁对付的，否则功劳就说不清了。
“我长辈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周凡立刻又道。
第1475章 翠花
“随时都可以吗？”端木小红道：“那你等等，我去替你问问，看有没有人占用了最近的时间。”
周凡耐心等了起来，要是有人占用了，那他只能再往后排队了，只是这样死的人就多了，不过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没有人敢胡乱占用，因为一旦失败，短期内就不允许那人再次尝试。
过了一会，端木小红的声音才从另一边传了出来，“没有被占用，你那位长辈需要多少天时间？”
“一天就足够了。”周凡道。
“那我替你申请这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那云烟主估计就会结束消食状态，麻烦你们了。”端木小红声音严肃道。
周凡又与端木小红说了几句，就断开了这次对话。
他在大都护府耐心等着，直至端木小红发来申请成功的消息，他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心里默默呼唤着船的名字。
他的人魂再次飘回了魂海之内，他好奇看着，这似乎与普通引导者附身没有太大区别？
魂海内的周凡不知道的是，他的眼眸变得幽深起来，宛如容纳万千世界。
小妹抬头好奇看了一下已经被船附身的周凡。
船蹲下去轻轻摸了摸小妹的狗头，又伸手去捉住了墨墨。
“你是准备利用碎空骨吗？”周凡问。
“是的。”船轻笑道：“我也是要遵守基本法的。”
船又转头看着小妹道：“好啦，我们要出发了。”
船伸出了左手，手掌中有着一枚金色符文凝结，飞入了小妹的狗头上。
小妹的腰上一根根血红肋骨浮现，形成了一个鲜血骸骨架，骨架勒入了厚实的犬毛之中，她的左眼变成了血红色，右眼变成了冰蓝色。
小妹不由自主伸出爪子在空中一划，嗤的一声响，空中显现了一条漆黑裂缝。
血红光芒把船与墨墨都笼罩了进去，船带着小妹迈入了空间裂缝之中，漆黑裂缝迅速弥合。
间域依然是好似涂抹着一团团五颜六色模糊光晕，光怪陆离。
船并没有似舟小猫那样施展术法探明方向，它只是随意迈步走去，小妹跟在它身后。
间域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一样，周凡看着船慢悠悠走着，他忍不住想问早已积压在自己心中的一些疑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那些问题我不会回答你的，所以你还是不要问的好，反正以后你也能知道。”船轻笑道：“不过为了避免你觉得我太无情，我可以主动告诉你一件你还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事？”周凡问。
“你还记得你在高象县城时，有个面首会修士想在暗中杀了你吗？”船问：“那封信就是我寄给你的。”
“是你……”周凡怔了怔，他这才明白，那封莫名其妙的信原来是船寄的，要是没有那封信，他就不会如此提防那面首会修士。
“意外吧？”船笑道：“好了，我们还是说回云烟主的事情。”
“你准备如何捕猎云烟主？”周凡收敛心思问。
“我准备变成奥特曼消灭它。”船笑道。
周凡：“……”
“跟你开玩笑的。”船又是道：“你觉得不好笑吗？那如果我说我要代表月亮消灭它呢？”
就算你看了我的记忆，也不能这样胡说八道吧……周凡有些无奈地想。
“看来真的不好笑。”船轻咳一声道：“其实我还得借用你的能力才能对付云烟主。”
周凡感到有些诧异，婴九都说他实力太弱，就算附身发挥到极致，也不可能对付得了云烟主，他的能力真的能做到吗？
“小九九做不到，那是因为她对时间不了解，要是翠花在，应该也可以……哦，她也不行，她这样做对你身体伤害太大了。”船摇头道：“还是得我自己亲自动手。”
周凡微微一怔，小九九是指婴九，可是翠花是谁……他好奇问：“翠花是谁？”
船用手指了指自己左手心的墨墨道：“这孩子的娘呀，她就叫龙翠花。”
“……”周凡嘴角扯了扯，龙主的名字叫翠花？
“翠花以前刚进入人类世界时，在一个村子住了一段时间，她也不懂，就给自己起了这样的名字，后来她嫌弃这个名字土气，就再也没有用过。”船笑着解释道：“她在龙族有着自己的龙神名，但龙神名翻译成.人名太长太繁琐，其实龙族都会换一个比较简单点的人名，……”
“龙起名字，与你们可不同，就算是人名，它们不会随意更改。”
周凡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这才知道，为什么龙主一直没有说过她的名字，原来是她说不出口。
不过要是敢当她面唤她翠花，以她那暴躁的性格，估计会宰了他的。
“你刚才说利用时间，如何利用？”周凡转回正题道。
他隐隐猜到，应该是指龙神语或混沌旧魔体。
“每个修士对法则的了解都不一样，所以小九九做不到，翠华勉强能做到，但并不是说翠花就比小九九强，她们两个要是真的打起来，谁输谁赢很难说。”船笑了笑说：“我能做到，那是因为我与她们不一样，当然你目前的状态来说，我就算对时间再了解，也要借用一下其他东西，要不然会对你的身体造成难以逆转的损伤。”
船伸出手，它的手伸进了五颜六色光晕之中，从中捉出了一颗灰色的珠子，“这是我炼制的小玩意，也没有名字，它的作用是让你提前避免时间的侵蚀。”
周凡听得有些糊涂了，他完全不明白船所说的与他问的有什么联系。
“虽然本质很复杂，但说起来却很简单，人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变数。”船笑了笑说：“如果一个修士修炼之路很顺利，那他毫无疑问能登上修炼的巅峰。”
“我需要做的就是从时间长河中把很顺利已经进入巅峰的你带来这个时间节点之中，这样的你对付云烟主这样的怪谲，又有何难？”
“嗯，这也算是你掌握的时间加速一种特殊用法。”
把未来已经登上修炼巅峰的自己带过来……周凡被这种天马横空的想法震住了。
船没有再说，它把灰色珠子吞入口中，迈步走入一团橙色光晕，魂海内的周凡看到浮光掠影般的画面，画面清晰又模糊。
只是持续了一会，光线变得明亮起来。
他们已经已经出现在了冰蓝的地面之中，最外面可以看到狂风暴雪在咆哮。
船只是轻轻弹指，一团白色光芒飞出，小妹与墨墨刚一落地就被白色光芒包裹住消失不见了。
“我把它们送走了，免得待会还要分心照顾它们，麻烦。”船嘀咕说。
周凡脸色微变，因为他看到了十丈之外的云烟主。
橘红云烟凝成的独脚云鹿还是似之前那样，没有多大变化。
它感应到周凡的存在，立刻从消食状态中脱离出来，那双幽深的眼洞睁开看着周凡，外界的狂风暴雪也停歇了下来。
凌.乱的橘红云线瞬间覆盖了这地，向着船疾射而去。
第1476章 巅峰
面对铺天盖地般的橘红云线，船只是轻笑一声，它的眼瞳变成了金黄色泽，龙神血燃烧了起来，唇齿间吐出一个古怪的音节。
金色涟漪迅速从它的身体蔓延而出。
橘红云线都停在了空中。
云烟主发出了低沉啸叫声，橘红云线缓缓扯动起来，金色涟漪被分割成了数千份。
魂海内的周凡面露惊愕，那金色涟漪可是龙神语的时间停止法则，居然被云烟主切断了。
船脸色平静，它的嘴中依然吐出一个个古怪的音节，每一个古怪音节都能在空中形成一枚玄奥的金色符文。
直至空中有了十枚金色符文，船才不再继续，它双手结出了一个法印。
金色涟漪彻底崩散了。
密密麻麻的橘红色云线再度向着船刺来。
十枚金色符文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它们凝成了一条七彩河流，横亘在船的前面。
刺来的橘红云线刺了过来，却迅速枯萎，退化成灰色。
船轻轻一点七彩河流，它从时间河流之中攫取了难以想象的力量，这只有周凡能感受到，他的魂海出现了一道道裂痕，但一颗灰色的珠子出现在他魂海内，钻出一缕缕的灰丝，修补着裂痕。
不仅仅是魂海，强横的肉身也是在崩坏重组的过程。
但有这颗古怪的灰珠子在，这种肉身魂海崩坏重组并不痛苦。
周凡明白，这是那股从未来取来的力量太强大而导致，这就是是他站在巅峰之后的力量吗？
七彩河流已经崩散。
船的眼瞳已经恢复了原来的色泽，它看起来与之前没有任何的变化。
云烟主的橘红云线越来越密集，向着船席卷而来。
天空变暗，闪电狂风不断横扫这片区域。
要不是这片区域的人早已被云烟主吃掉了，也会死在这些闪电狂风之中。
显然云烟主也嗅到了危险。
船站立不动，无论是云线、闪电狂风都无法进入它三丈之内，它拔起了德字刀，随意一刀劈了出去。
它身前的云线、闪电、狂风立刻被切成了两半。
直面这刀的云烟主鹿角崩碎了，它那如云烟般的身体也被切割成了两半。
橘红烟气尝试重组，但烟气还是在不断瓦解，因为这看似随意的一刀切断了时间、切断了空间，切断了一切，它根本就无法再重组！
无数的橘红烟气在分散，弥漫掩盖了这一地，呜咽的哭音在扩散。
船收刀，它伸出手，所有的橘红烟气开始旋转起来，形成一道百丈高的龙卷烟气。
烟气之庞大，远处的冰极州仪鸾司探子们都看到了，但他们得到了命令，不敢靠近。
龙卷烟气在迅速缩小，化作了一个拳头大的橘红烟球。
周凡愕然看着，这就收拾掉了吗？
只是一刀，是未来的他太强大，还是船的缘故？
就算是婴九，也不可能一招就把云烟主这样不可知级怪谲收拾掉吧？
船拿到了橘红烟球，它笑了笑，又打了个响指，一团白色光芒浮现，小妹与墨墨又回到了它的身边。
橘红烟球唰的一下消失了，船摸了摸小妹的狗头，小妹的额头处显现金色符文，血红的碎空骨架浮现，血红光芒扩散，将他们全都笼罩起来。
小妹伸出爪子，撕开裂缝。
他们很快就迈入裂缝之中，裂缝弥合。
进入间域之后，周凡有满腹的话想问，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来的时候在间域内走了不短时间，但回的时候，船只是向前走了数步，就带着小妹与墨墨从间域内出来，出现在了大都护府他的房子之内。
一出现在房子之内，船就张口，吐出了一缕金色的丝线。
金色丝线的出现，使得有着七彩河流浮现，金色丝线没入了七彩河流之中。
这缕金色丝线是从未来借来的，现在也归还未来了。
周凡发现他又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显然船已经离开了。
周凡脸色微变，他来不及多想，连忙盘腿坐下，检查起身体来，待发现身体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害之后，他才放心下来。
即使船一再保证，但他还是要检查过才敢肯定。
这时门外传来杜泥的声音，“大人，你在吗？”
“我在。”周凡说。
“有消息说云烟主消失了，你知道吗？”杜泥问。
“消失了吗？”周凡走了出去故作惊讶道：“这么快呀。”
杜泥也知道周凡的师门长辈答应出手帮忙的事情，他见周凡在，也不可能想得到是周凡亲自动手杀的，他又转而道：“大师伯说如果是你师门长辈出手赶走了云烟主，要尽快告诉他。”
“应该是的。”周凡笑了笑道：“你大胆回复他就好。”
……
……
云烟主这边引起的异象立刻得到了冰极州仪鸾司的关注。
起初仪鸾司的武者们不敢轻易靠近，但冰极州早已得到消息，说有高人会在这几天对付云烟主，现在出现了这样的异象，要不是知道这样做很冒险，都忍不住想去探探虚实。
不过他们很快就不用再多等待了，冰极州仪鸾司得到了总府下发的命令，命令要求探查云烟主是否还存在。
这样的命令使得冰极州仪鸾司四征使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某种猜想，立刻下令附近的武者过去探查消息。
很快就得到了回禀，说云烟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冰极州仪鸾司四征使欣喜欲狂，但他们也不敢就此往上汇报，而是派出了更多的人手，赶去查探云烟主的踪影。
在查探之余，他们只能耐心等待了，要是等过了今天，明天还没有发现云烟主出现，那说明云烟主就真的离去了。
……
……
冰极州仪鸾司在等待，周凡同样在等待，他等到天黑，就早早躺下床开始睡觉。
他调整呼吸，过了一会才得以入睡。
待出现在灰雾缭绕的船上时，婴九正死死盯着周凡，她沉声问：“给我说说，船是如何杀死云烟主的？”
周凡脸色平静，但心里却颇不平静，他不答反问：“我都无法确认船是否杀死了云烟主，你是如何知道的？”
即使他亲眼所见，船一刀就把云烟主砍成了两段，并且还把云烟主炼制成了一个橘红烟球，但这并不代表云烟主就死了。
第1477章 一千万
面对周凡的问题，婴九挑了挑眉，她轻轻挥手，一缕灰雾飘来，幻化作一个人头般大的琉璃球。
琉璃球内出现了一串灰雾幻化出的数字：一千零三十四万二千八百八十七。
“这数字的意思是……”周凡看着原本装着大灰虫的琉璃球，他的呼吸也隐隐变得急促起来。
“就是说你有这么多的大灰虫。”婴九不耐说道：“由于大灰虫数量太多了，所以船就给你直接转化为了数字，要不然再这样下去，这艘船都装不下去了。”
周凡得到婴九的承认，他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他现在知道婴九为什么说云烟主死了，要是云烟主没有死，他怎么可能得到这么多的大灰虫？
就是不知道，是原本就只有这么多还是船附身替他杀的才只有这么多？
但无论怎么样，一千万条大灰虫，这实在是太吓人了，周凡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多的大灰虫，他没想到一个不可知级怪谲能兑换这么多的大灰虫，要知道这只是一个怪谲，而不是怪谲群。
但他又想到这毕竟是不可知级怪谲，以这等层次的怪谲，值这么多大灰虫，又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
“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婴九催促道。
“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周凡定了定神笑着问。
婴九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去，不过她很快又笑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我可以替你分析分析，难道你就不想了解船更多一点吗？”
“当然，我也想了解船，这对你我二人来讲，是双赢的事情。”
周凡摇头，走去把梦梦抱了起来，他微笑道：“说到底还是你想多了解船一点，我这次不是一定需要你替我分析，我可以自己慢慢分析，反正船又不会害我。”
“你错了，船现在的确是帮你，但它连自己的目的都不告诉你，你怎么知道以后自己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帮回它？”婴九冷笑道：“说不定有一天，就算你没有死，也会似我们这些引导者这样，被船囚禁在这艘船上，再也无法自如进出。”
周凡心微沉，他之前确实有过类似的担忧，但他依然淡淡道：“以后的事谁知道，你要是想知道船是如何杀死云烟主的，需要付出代价，否则我不会告诉你的。”
他与婴九的关系并不好，他可没有忘记这婴九可是惦记着如何杀死他的！
“那你想要什么？”婴九脸上浮现诡异的笑问。
我想要什么……周凡毫不犹豫道：“我希望以后如果你哪里有我需要的东西，都必须以相对合理的价格卖给我。”
他现在在蕴养劫力，但也可以为结丹做准备了，不过又不仅仅是金丹期这一境界。
引导者对他最大的帮助，就是那丰富的修道知识以及他们的藏品，只要婴九答应了这个条件，那无论婴九有多么的恨他，都无所谓，反正他已经得到了想得到的东西。
之前他也想要引导者答应这样的条件，但都被拒绝了，现在这是一个好机会。
“你倒是异想天开。”婴九笑道：“你觉得我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吗？就仅仅是为了知道船是如何杀死云烟主的？”
“我确实很想知道，但不代表我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我与船交手这么多次，你以为我对其没有任何的了解吗？能知道自然最好，要是代价太大，我就会放弃知道，所以你的价格最好合理一点。”
周凡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婴九未必会答应，他想了想道：“那我希望在我晋升金丹期时或踏入金丹期后，你哪里有我需要的东西，都能以相对合理的价格卖给我。”
他心里想的是反正换引导者速度这么快，这婴九未必就能在在船上待多久，说不定等他进入金丹期之后，没有多长时间，婴九就要沉眠了，所以这条件与之前的差距也未必有那么大。
“这个还差不多。”婴九满意点点头道：“那就成交了。”
这样就等于在船的注视下订立了协议，周凡这才把船附身在他身上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原来是利用了时间法则，好巧妙的法子。”婴九听完后用赞叹的语气道，不过很快她就皱起了眉头，思索了起来。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周凡看着婴九问，他现在才发现，其实婴九长得很美，之所以现在才发现，是因为婴九的癫狂、神经质，使得他下意识忽视了这点。
“不对的地方在于你。”婴九面露怪异之色道。
“为什么呢？”周凡见提及到自己，连忙问道。
婴九瞥了一眼周凡道：“按你所说，船是利用时间法则，从未来无限可能中，将可能最强的你力量借了过来，但就算是如此，最强的你，未免强得太离谱了。”
“仅仅是一刀就杀了云烟主，它可是不可知级怪谲，我当初可是倾尽全力才杀了它的！”
“尤其是这还是借来的力量，并不是本体，就算是船的帮忙，能有本体的七成力量就不错了！”
周凡沉默了，这确实很奇怪。
“不是我妄自尊大，比我强的肯定有，但绝不会有强得这么多的修士。”婴九又道：“当然，船要排除在外。”
“但我与你们不同，我要是一直有船的帮忙，未来肯定有可能进入你也未曾进入过的至高境界，比你厉害这么多，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周凡忍不住解释道。
“这样的境界真的存在吗？”婴九面露讽刺道：“你现在能进境这么快，是因为有引导者帮忙以及可以通过钓鱼，但当你到了我这等层次，我不信你还能破境，我可是卡在这一境界很多年了。”
“但事实如此，未来的我就是这么强，难道你在说船说谎？”周凡皱眉道。
“船说谎不是不可能的，但它确实未必在说谎。”婴九又是诡异笑道：“但我还有一个自认为比较合理的推测，你要不要听听？”
第1478章 傀儡猜测
关于他这么强的合理推测？
“你要是愿意说，我当然愿意听。”周凡道，反正听听也没有坏处。
“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能够这么强的，在我眼中只有船能做到。”婴九用笃定的语气道：“所以我这个猜测也是以此为根基。”
“你的意思是说船借用的不是我的力量，而是未来它的力量？”周凡由婴九的话推测道。
“这当然不可能。”婴九否定道：“船用的是你的身体，你的时间法则，就算我对时间法则不擅长，但是也明白，从时间长河中借用未来的力量，肯定是借用自己的力量更容易成功，至少对你的修为境界来说，更是如此。”
婴九说到这里笑容阴森道：“我的怀疑是在未来，有一种可能是你被船吞噬了，你成为了船的傀儡，所以这借来的力量看似是你的，但实际上是船的，这说得通为什么借来的力量会如此强大？”
周凡浑身寒意升腾，他的心脏急剧跳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婴九的这个猜测不是没有道理的，但他却说道：“你在吓唬我，想离间我与船的关系。”
“我确实是想离间你与船的关系。”婴九道：“但是不是吓唬你，你心里面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大可以反驳我的话。”
“我修为境界不如你，无法从正面反驳你，但我依然认为你说得不对。”周凡沉声道：“要是你说的是真的，那船不会让你说出来之后，还让你活下来。”
“船为什么不让我活下来？”婴九笑道：“你以为船会在乎我将这件事说出来吗？这毕竟是我猜测的而已，船要是真的对我动手，那才是欲盖弥彰。”
“再说，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你以为你未来能摆脱被船吞噬掉成为船傀儡吗？这根本不可能，除非你现在死掉……”
周凡被说得真的有些心慌，他还是镇定道：“你这样的猜测很荒谬，船要是想把我当作它的傀儡，早就可以动手了，为什么要等到未来才动手？”
“因为你现在太弱了。”婴九不屑道：“我的猜测是，船无法随意出现在世间，所以它造了一艘船，搜集了我们这些引导者，然后让登船者进来，通过不断培养，直至培养出一个真正能容纳它的傀儡修士出来。”
“这样的修士要求肯定很严苛，否则根本无法容纳它的力量。”
周凡轻咳一声道：“我觉得你越说越荒谬了，其实我天赋不好，人还不帅，它为什么不从你们这些引导者之中选一个出来呢？”
“你们实力强大，天赋又好，培养你们不比培养我更简单？”
“你说你天赋不好？”婴九讥笑道：“但之前你不是吹嘘说自己是亿万人之中无一的修道天才吗？现在是害怕了吗？”
“我只是随口说说，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认真。”周凡有些恼火道。
“不选我们这些引导者，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婴九点头承认道：“但也许是我们不符合它的要求，你别忘了，你拥有冥螅逆轮体，这种谲人天赋，本来就是最适合夺舍傀儡的天赋。”
“再强大的力量都不怕弄坏了身体。”
周凡眼角跳了跳道：“冥螅逆轮体对修士来说或许很罕见，但对船来说，它要是想弄到手，并不是什么难事，它不会等到现在才选我动手。”
“你怎么知道它是现在才动手？”婴九笑道：“说不定它已经把你的那些先祖们都做成了它的傀儡？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都做成了它的傀儡……周凡有种不寒而栗感，他辩驳道：“要是有这么多的周家人成为登船者，就算你不知道，也会有一个引导者知道，你这话漏洞百出。”
周凡口里说的自然是舟小猫。
“这个可说不准，你也知道船能把我们的记忆删掉，说不定它把我们这些引导者这部分记忆删掉了呢？”婴九又是说道。
“要是删掉，你不会发现？”周凡冷声道：“要是差距这么大，我看你也不用想着挑战船了，赶紧往河里一跳，死了干脆。”
婴九没有生气，而是轻笑道：“正因为差距大，挑战起来才更有趣，反正猜测告诉你了，信不信由你。”
“我信如何，不信又如何？”周凡沉默了一下道。
“你要是不信，那我说再多也没用。”婴九脸上笑容收敛，“但你要是信我，我或许能助你避免这么凄惨的未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周凡缓缓道：“我记得你之前说想杀我的。”
“那是之前。”婴九道：“可是现在形势有了变化，船要把你当作傀儡，我当然不想它成功，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要利用你与船跟它斗的吗？我帮你，又有什么奇怪的？”
“那你想怎么帮我？”周凡心里面半点不信，但他还是决定问问看。
“不想船成功把你练作它的傀儡，看似除了只有自杀这个办法，但实质上还有不少好的办法。”婴九笑着走近了几步，“你觉得你为什么能被船当作自己的傀儡？”
“你不是说了吗？”周凡道：“为的就是我的冥螅逆轮体。”
“是的，冥螅逆轮体。”婴九伸手去碰了碰梦梦的脸颊，梦梦咯咯地笑，“所以我可以替你把这一谲人天赋抽离出来，你那几个女儿的也可以抽.出来，这样船就再也无没有理由对你动手了。”
“你是贪图我的冥螅逆轮体才这样说的吧？”周凡嗤笑道。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婴九叹了口气，作出了有些委屈的表情，“为了证实我没有贪图你的谲人天赋，我可以保证，就算抽离出来的谲人天赋，我也会将其交给你处置”
“而且我保证抽离谲人天赋的办法安全，绝不会对你有任何的伤害，这些我都可以以道心起誓，这样你总信我了吧？”
听起来似乎真的是为我好的样子……周凡沉默了一下冷笑道：“不信。”
“这都不信？”婴九脸色冷了下来，“我这样做除了能胜船一筹外，还可以得到什么好处，要是这样都不信，那就算了。”
第1479章 寒北道主？
“我不信是因为就似你说的，船真的在觊觎我的冥螅逆轮体，那你替我剥离冥螅逆轮体，船可能会把我这个无用之人扔进河里去。”周凡脸带冷意道：“如果你说的并不对，对你并没有任何损失，反而是替你证实了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我就会失去冥螅逆轮体。”
无论对不对，剥离冥螅逆轮体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好处。
婴九阴阴笑道：“你说的有些道理，这就是你不信我的理由吗？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猜测要是没有错，那剥夺冥螅逆轮体后，你对船没有了用处，也许船并不会杀你，只会放弃你，不让你上船，赌一赌，你才会有一线生机，这样做不值得吗？”
“但这只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你的猜测有多少可能是正确的？”周凡缓缓道：“恐怕一成都不到。”
说船的目的是贪图冥螅逆轮体，那未免太小看船了。
“总有一天，你会为此而感到后悔。”婴九见说服不了周凡，她笑笑没有再多说。
次日一早，周凡醒来后，他面露忧色，昨夜婴九太多数是在胡言乱语，但是有件事是正确的，未来的他未免太强了，远远超出了婴九这等存在的想象。
婴九都说除了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大的修士，这说明了一些问题。
婴九也不似说谎，毕竟引导者的实力能战胜不可知级怪谲，但也没有强到一招收拾掉，尤其是在这事没发生前，婴九就曾经说过，她当年是花了很多心思才杀了云烟主的。
后来还证实了她并没有杀死云烟主，但这次云烟主应该是死了，否则就不会转化出这么多的大灰虫。
婴九杀不死的不可知级怪谲，被船借用他未来的力量一刀斩杀了？
即使按照船所说的，这未来的他是顺利修行可能最强的他，但这实在是……
周凡为此忧心忡忡，但冰极州仪鸾司却是处于狂喜状态，因为一夜过后，依然没有发现云烟主的踪影。
要知道云烟主要不是在猎食，就是处于消食状态，但就算是消食状态，也会掀起冰风暴，不可能消失得如此无影无踪。
冰极州仪鸾司害怕误报，又谨慎地等到了正午，还是没有发现云烟主之后，他们才真正确认，云烟主真的被总府所说的高人赶走了。
他们欣喜之余，连忙往上汇报。
消息飞速传入镜都，很快就激起一层层涟漪，暗潮汹涌。
所有人都知道，赶走云烟主是黑水都护府大都护周凡想到的办法，这是书院替周凡向总府申请的三天之期，这做不得假。
按照事先圣上下的密令，也就是说黑水大都护周凡要升任为寒北道主了吗？
这样的消息使得人心浮动。
下午，朝议被三相紧急召集众臣召开了。
参加朝议的一众大臣心里面都明白是为了周凡赶走云烟主的事情。
朝议一开始，就保持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此次紧急召开朝议，是因为黑水大都护想出了办法赶走云烟主，此乃寒北道之福，大魏之福，所以此次紧急朝议也是为了商议如何赏赐黑水大都护。”中相王道子缓缓说道。
朝堂上的一些人脸色变得微妙起来，他们都是精明之辈，就算事先没有受到消息，但听中相这样的口气，也隐隐明白了，三相是不想把寒北道主的位置给那周凡。
“中相大人。”一个书院派系的官员出列拱手道：“赏赐不是早已由圣上定下了吗？谁能赶走或杀死云烟主，就是新的寒北道主。”
“圣上确实下过这样的密令。”世家派系的一个官员道：“但黑水大都护周凡不过十七岁，修为听闻也只是元液境，这样的年龄这样的修为在同辈之中很了不起，但想成为一道之主，恐怕难以服从。”
世家派系的官员一开口，不仅世家派系的官员应和，野狐派、大佛寺的也是纷纷出声附和，一道之主的位置实在太重要了，即使成为一道之主之后，往往会疏远自身派系，但终究是出自自身派系，他们可不想这个位置落入书院那边。
所以其他派系的人也乐得帮忙。
“正是因为朝里有很多人提出了异议，我们三个商议了一番，才会召开此次的紧急朝议。”左相叶高山面无表情道，他这是以示公道。
“我们三个都认为让黑水大都护成为寒北道主，确实有些不妥，不是说他不好，只是这样做对他的成长也不好，所以最好换一换赏赐。”右相萧会接着说道：“当然官家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圣上下的密令，就等同于圣上金口玉言，难道还想违背圣意不成？”书院派系又一官员冷声道。
“但圣上此次有失考虑，我们做臣子的，当然要劝其收回圣命。”世家派系的官员铁骨铮铮反驳道。
“何来有失考虑之说，圣上之前能发下这样的密令，当然有其考虑，要是朝令夕改，圣上颜面何存？官家颜面何存？这样做有损官家与圣上威信。”书院官员道。
“非也……”
朝议上的诸多派系与书院派系为此争议了起来，但心里都明白，说得再冠冕堂皇，其实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着想，谁也说服不了谁。
三相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听着你来我往的争议，这样的事情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三相偶尔会瞥一眼一声不吭的中书侍郎陈拯。
陈拯不吭声，三相同样没有意外，因为此次朝议是他们紧急召开，他们注定会赢，陈拯应该也明白这点，才没有出声自取其辱。
“陈大人素来足智多谋，我想听听陈大人对此事的看法。”萧会笑眯眯道。
陈拯不愿意出声自取其辱，但萧会可不想让他这么好受。
“右相大人既然这样说，那我就说说。”陈拯淡淡道：“道主向来是圣上决定的，我觉得此次朝议根本就不必召开，此举有些逾越了。”
陈拯这话一出，朝堂上皆是一静，大魏七道，道主只能由圣上钦点，确实不是文官系统能够随意非议的，陈拯这是在攻击主持朝议的三相越权了！
第1480章 已成大患
“道主当然是由圣上所决定。”右相萧会不急不慢说：“但我们觉得选黑水大都护府当道主不妥，也有劝谏之责，要是我们明知不对，也不劝谏才是我们当臣子的对不起圣上一向的厚待。”
对于陈拯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们当然早有准备。
他们坚持要劝谏，是因为一旦文官达成一致意见上奏劝谏，圣上当然要考虑一下文官系统的建议。
“我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好。”陈拯道：“仪鸾司与我们文官素来是两个不同的体系，就算是劝谏，也轮不到我们这些文官去做，而是总府来做，我说得对不对，东门大人？”
众人的视线都看去那肥胖庞大的东门吹笛，东门吹笛这位仪鸾司大司首在朝堂之上，以他的身形能够隐形到此等程度，实在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
东门吹笛轻咳一声道：“文官这边是否要为此事进谏那是文官的事，与我可没有多大的关系。”
“道主虽然是由圣上来决定，但是道主终归是由仪鸾司总府管辖的，东门大人认为黑水大都护是否有资格成为寒北道主？仪鸾司总府要是不赞成，是否会对此进行劝谏呢？”陈拯又是笑着问道。
文官们都是竖起了耳朵，相比文官，要是说进谏总府来做当然更为合适。
东门吹笛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他干笑道：“黑水大都护是否有资格成为寒北道主，哪能是我这个臣子能多嘴的？我觉得圣上圣明，自会决断，总府这边不敢对此有任何的意见，当然也不会进谏。”
东门吹笛觉得自己心里苦，不是他与陈拯的关系好，想配合陈拯，而是他根本就不想或说不敢掺和进这事之中，所以只能就此表态。
东门吹笛的表态，让三相脸色有些难看。
道主名义上隶属于仪鸾司总府，现在仪鸾司总府说不进谏，那文官系统这边坚持进谏，那就有些逾越意味在。
这陈拯很厉害，三言两语就让风势逐渐转向了书院这边。
“仪鸾司总府归总府，我们文官要尽自己应有的职责，既然有人反对，有人赞成，那我们就用以往的方式表决决定。”王道子不想再让陈拯扯下去，否则又让陈拯搅和了这事，那他们这朝议就白开了。
他们这是要快刀斩乱麻。
表决结果很快出来了，即使有陈拯这番话在，但世家、大佛寺、野狐派都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表决结果是同意上奏进谏劝圣上收回之前的密令。
对于这样的结果，陈拯并不意外，他只是轻笑了笑，朝议一结束，就转身离去。
在官场就是如此，没有人永远可以占据上风，要保持淡定的心态。
他回到了书院，把这事告诉了自己的师兄端木小红。
端木小红眉头皱了起来。
“师兄，你说圣上会如何选？”陈拯问，他为官这么多年，也想不透宫里那位究竟在想什么。
即使他们当年曾经一同在老师门下学习过，但早已物是人非。
端木小红摇头道：“不知道，师弟，有没有办法影响他下决断？让周凡成为道主，对我们很重要。”
“不惜一切代价吗？”陈拯试探着问。
“只要不伤书院筋骨，任何代价都可以。”端木小红道。
陈拯目露异色，他没想到师兄会如此重视此事，他犹豫了一下道：“此事只有圣上能作决定，无论是我还是三相，能起的作用都不大，要是想影响圣上下决断，唯有请老师出手。”
师兄为什么如此重视周凡呢？陈拯说完这话之后，就默默等着。
“不行。”端木小红摇头否定了陈拯这个提议。
“是因为老师与圣上不和吗？”陈拯直言道，老师与圣上不和的传闻早已传遍整个镜都，但就算是陈拯这些弟子，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如何。
要说有人知道，那就只有面前的大师兄端木小红会知道了。
“不是。”端木小红含糊道：“是因为要是请老师影响圣上，必定会被其他势力所关注，动静太大了，我不想这么多人关注周凡。”
陈拯琢磨师兄话里的意思，他感到有些费解，那周凡早已引起这么多人关注，再多一些又何妨？
“师弟，不要想太多。”端木小红见陈拯没有说话，他又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没有了。”陈拯摇头道：“现在镜都能影响圣上的，除了老师，只有那个鹅公公，师兄有办法说服鹅公公吗？”
“鹅公公……”端木小红叹了口气，“那我们只有耐心等待了。”
……
……
炉香袅袅，与浅浅茶香相得益彰。
三相下了朝议之后，就换便服出了镜宫，相继到了这处老宅里来。
这种情况很罕见，一般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有一个留守镜宫，但今天他们相继隐蔽离开了镜宫。
这一切为的就是这次相聚。
萧叶王三大世家名满天下，大魏建朝就存在，要说对大魏皇室、对镜宫的了解，就算是书院、大佛寺都远远不如他们。
他们到这外面来，就是因为惧怕镜宫，有很多话不敢在镜宫说。
就算有阵法隔绝，也无法保证不被窃听，他们只能到外面来。
但他们各有职责，所以也不能离开太久。
叶高山的咳嗽声在房内回荡，他板着脸道：“恐怕已成大患。”
萧会冷笑道：“我早已暗示过，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没想到我们会成为乡野话本那些反派蠢货，任由敌人变得越来越强大。”
“我们何尝不想用全力？”王道子脸色阴沉：“但书院在一旁看着，大魏局势又是如此紧张，能派谁去收拾他？”
“牵一发而动全身。”叶高山叹道：“再说是我们不够重视吗？那家族这次的出现，明显就是蓄谋已久的一个陷阱，花飞花去了不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吗？我们还能派谁去？”
想起消失了的花飞花，三人脸上都露出了深深忌惮，他们有比花飞花还强的修士，但也不敢轻易派出去了。
“他背后究竟是谁？”萧会低声道：“周家消失了这么多年，我们三家一直没有放弃寻他们，他们是怎么悄无声息成长如斯？”
第1481章 无所谓
是呀，为什么呢？周凡的崛起太突兀太快了！
萧会的话让王道子、叶高山两人微微沉默，心里更是有寒意渐生。
他们从来不信那所谓的钓神宗存在，在他们看来，钓神宗不过是周凡背后势力披上的一层皮而已。
“这并不奇怪。”叶高山忽而说道：“他们消失这么多年，可能是离开了大魏，到了很远地方发展，现在才回来。”
这个推测很合理，萧叶王三家的实力再强，最多就是到邻近两国查探，再远就没有办法了。
但当年一个快要灭族的家族，又如何能走这么远呢？
王道子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道：“如何解决他们？”
不管对方是如何活下来发展壮大的，现在问题是如何解决这个大患？
“现在这种局面下，按兵不动就是最好的对策。”叶高山又咳嗽了起来，他在朝议中还能忍得住，但在私下的场合就不会忍住不咳嗽，“我们连他们有多少人，修为最强的到何种程度都不知道，继续派出修士去，作用不大。”
“难道就看着他们一步步壮大吗？”萧会沉声道。
“你错了，他们是早已这么强大，不是一步步壮大的。”叶高山又道：“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他们把当年的真相告诉大魏皇室，但他们想说早已说，不会等到现在。”
“就算说了也不怕。”王道子面露冷色，“都过了三千年，莫说他们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我们三家为李氏皇室尽忠三千年，李氏皇室……圣上真的会因为三千年前的事对我们做什么吗？”
“我看充其量就是装作不知，尽量补偿周家。”
萧会忧心道：“我们确实不用担心李氏皇室，但我们的对手是周家，三千年的仇恨，他们对我们三家早已恨之入骨，李氏皇室要是对周家进行补偿，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可怕的事情。”
“我们不能让周家崛起。”最古板守旧的叶高山沉声道：“祖训不可忘，这是我们三家三千年屹立不倒的根基。”
王道子与萧会都是露出了肃然之色。
三家只有族长才能知道的祖训其实是相同的，只有三条。
第一条是永远不准背叛大魏李氏皇室！
第二条是杀绝那个家族！
第三条是不可将族中女子嫁入皇室，若族中女子被皇室看中，那就先逐出家门，族里的人不能与之有任何联系。
第一、第三条是萧叶王三家对大魏李氏皇室的态度，第二条就是针对周家，先祖们单独列了一条祖训，萧叶王三家也一直没有忘记三条祖训。
“看来先祖们当年也是知道，想灭绝周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才会留下这样的遗训。”王道子叹了口气道。
“先祖们并不一定就预料到这种情况。”叶高山皱眉道：“先祖们会留下这样的遗训，是因为周家的谲人天赋太强了，没有杀绝他们，我们三家永远无法安心。”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都觉得需要想法弄清楚周家的实力才能伺机而动。
“圣上会不会真的让周凡当寒北道主？”萧会问，他那张俊俏的脸也显得有些阴沉。
周家要是有一人出任一道之主，对他们来说，这确实是很难受的事情，所以他们才会极力筹谋了朝议之事，以文官的名义来劝谏大魏天子。
他们也没想到周家有办法解决云烟主，使得局势逆转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
“应该不会……”叶高山顿了一下叹息道：“难说。”
当今圣上的心思是大魏历任帝皇之中最难猜测的，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叶高山才会如此说。
……
……
鹅公公把文官们写的劝谏奏折呈給了大魏天子。
大魏天子只是打开奏折，浏览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他拿起青玉酒壶，喝了一口酒才温和笑道：“你今天怎么出来了？”
鹅公公不是重要事都不会出现，现在这劝谏奏折由他交给大魏天子，这说明事情很重要。
“难道你也对这寒北道主一事感兴趣吗？”大魏天子用调侃的语气道。
一道之主，在大魏天子看来，还不能放在鹅公公的眼里，所以他才会如此说。
“老奴不敢。”鹅公公苦笑道。
“老人家是看着我大的，想说什么就说，不必吞吞吐吐的。”大魏天子又道，他是一直把鹅公公当作自己的长辈来对待。
“端木小红不肯透露那个周凡是用什么办法赶走云烟主的，还把责任全部承担了下来，说真有事情，他愿意为此负责。”鹅公公缓缓说。
周凡赶走了云烟主，官家当然对此感兴趣，但连问询都没有做，是因为端木小红作了保证。
“小红师兄君子也。”大魏天子道：“他说没有问题，那就应该没有问题。”
“老奴不是怀疑端木小红。”鹅公公微微眯眼道：“老奴是担心那周凡有问题。”
“周凡吗……”大魏天子又喝了口酒，他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花飞花的事情之中，但就算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个名字也不过代表着大魏一个天才如骄阳升起，除此之外，他就没有太多的想法。
“钓神宗又或者不是叫钓神宗，传闻周凡出自那个宗门，但老奴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宗门。”鹅公公平静道：“这宗门要是存在，那就不是大魏的宗门，也不会是西梁或东越两国。”
“圣上，单单凭周凡或书院，是不可能赶走云烟主的，可能是钓神宗出手了。”
“你不是担心周凡，而是担心钓神宗吗？”大魏天子沉默了一下道。
鹅公公微微点头，承认道：“圣上，每隔段时间，总会有些外来势力觊觎我们大魏的至宝通天镜……”
“我明白了。”大魏天子打断鹅公公的话，淡淡道：“但他们确实是赶走了云烟主，只要他们没有露出这样的意图，又何必在意？”
这下子轮到鹅公公沉默了一下低头道：“圣上如此说，老奴就放心了。”
大魏天子抬头饮酒，再次认真道：“老人家，我知道你还是担忧，但真的不用在意，觊觎通天镜的势力来来去去，他们有谁能取走通天镜？所以无所谓的。”
“是的，圣上。”鹅公公心里面松了口气，他这次回答比起之前，才算是真正放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