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6章
叶落不可置信的道：“你的意思是是，他用自己的心……不，不可能！”她虽然猜到了这种可能性，还是立马否定了，皱着眉反问道，“到底是什么办法，你别卖关子了。
（）”
司命拿手指在她肩上戳了两下，“问你自己，你不知道吗？”
“司命！”叶落怒了。
“好，我说。”男人无奈的道，“你猜的没错，就是他用自己的心替换了我的。所以从今往后，你和他的思想、情感、命运，将完全牵绊在一起。哪怕你不愿意，也只能如此。”
但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不愿意的？
“叶落，虽然在你刚醒来的时候，我怕你脑子不清醒再回到他身边，但是那个时候我觉得他不会爱你，哪怕是对那个女人……也不过凡间一世，等他回到东极，还是不会爱任何人。”
司命目光深邃的看着她，“可如今他连心都给你了。”
连心都给了，当真只是因为亏欠吗？
东极之主，若非真心守候，哪怕再大的亏欠，又怎么会用自己的心来？
叶落呼吸微微一滞，“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司命轻笑，“只是我如今我不会再阻拦你做什么。”
“怎么，他救了你就把你收买了？”她眉毛一蹙，不满意的瞪眼睛。
“不，我也不会劝你该怎么做，只是希望你可以随心而来，不要过于勉强自己。”
……
不要过于勉强自己么？
叶落回到南照皇宫的时候，还在想司命方才那句话。
只是怎么样才叫不勉强？
她失去的不只是一颗心和一条命，还有她的感情。所以不是她不接受他，而是接受不了。
叶落低垂着眉眼，右手捂着自己胸口扑通扑通跳动的地方，强烈的震撼。
这里，如今住着她最恨的人的那颗心脏。
太可笑。
她朝着皇宫里走进去，可是直到她走到宫里，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这个地方。
叶落心里一怒，立刻转身刷刷的往外走。
“姑娘！”身后有人在叫她，是六喜的声音，“叶姑娘，总算找到您了，您快去看看吧！”
“看什么看？”叶落瞪着他。
六喜的表情又惊又痛，“皇上，皇上他……他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啊！”
叶落手心一攥，“什么叫不好了？”
六喜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让人恼怒，叶落不耐烦再等他慢慢的说，心里想着临走前司命跟她说的可能会出现的后遗症，上官离曜该不会真的这么背，着了道吧？
她走到龙吟宫，发现太医站了一排，连白镜也侯在旁边。
唯独没有看到上官离曜的身影。
往里面继续深入才发现，他不是不在，而是躺在床上——往日哪怕被她捅了几刀，他也生龙活虎的整天出来碍眼，何曾如此虚弱的躺在床上接受诊治过？
叶落咬了咬牙，他是不是故意的？
以为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就能博取同情么？
可她的想法，却在看清楚男人的发色时，彻底变了。
上官离曜原本墨黑如瀑的发丝，竟在她离开的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变成了如雪一般的白……
第2027章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震了震，拧着眉朝他走过去，问旁边的白镜，“他怎么了？”
白镜沉着脸道：“叶姑娘，太医诊断出来，皇上是心力交瘁，所以霎时白发。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可是他知道，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在这个女人回来之前，皇上心心念念惦记的就是她，而且身体还有一种越来越好的趋势，哪怕是六喜告诉他皇上被这个女人捅刀子以后，也没见皇上的脸色这么差过。
分明就是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
“叶姑娘，皇上昏迷之前最后见过的人就是你，你可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在叶落拿刀子捅皇帝的事情之后，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女人还能做出点什么事来了。
就这么恨吗？
既然是无法解开的纠葛，她远远的逃开，逃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她的地方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皇上的命呢？还是说她回来本就是为了复仇？
叶落看着床上睡得仿佛很安稳的男人，她从未见过他如何面色平和的样子，在她出事之前，他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在她出事回来以后，他则是永远沉着脸像是要赖上她。
像现在这样安静、平和，宛若放下一切的样子，是让她感到陌生的。
司命说，他们之间的纠葛再也断不了，因为他一半的性命就在她这里。
像之前那样要他死，实在是太容易，只要她结束自己的命——也不用再担心连累司命。
叶落紧紧的抿着唇瓣，脸色越来越沉寂，“不知道。”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出去。
“叶姑娘！”
身后，白镜的声音传来，叶落连脚步都没有停下，反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正如她不知道怎的就走到这座皇宫一样，又不知怎的，来到了御花园深处的秋千架旁边。
繁花似锦，叶落的眼中却看不到这些，好像再多的美景在这深处无人观看也是荒芜。
她在秋千上坐下，突然就想了很多，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如果她没有执迷不悟这么多年，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对她开胸取心。
天色缓缓的暗下来，从天亮坐到天黑，皎洁的月色洒在她的脸上，淡淡的映射着一层光辉，繁星璀璨，将浩瀚的夜空完全点亮起来。
远处，有脚步声缓缓传来。
叶落的身子僵了僵，这一动就立刻将她维持了几个时辰没动过的双腿牵出酸麻的症状来，她就这样数着那脚步声，直到白色的袍角映入眼帘，她的瞳孔才稍稍睁大了些。
抬头一看，却是白镜。
“叶姑娘，你这表情，是失望吗？”
“……”
叶落淡淡的收回视线，没有搭理他，目光缓缓的落在那朵晚上才会开花的花朵上。
白镜不在意的走到她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你干什么？”叶落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挨了一顿打还不够，想再来一次吗？”
“若是叶姑娘能听我说完这番话，即便再打一次白镜也认了。”白镜道。
第2028章
秋千架上的女人蓦地起身，一袭红衣翩然随风飘荡，冷冰冰的开口，“我没兴趣。”
她说着便要离开，白镜这回没有再拦着她，只是在她的身后低低的道：“既然失望，既然想见，何必坐在这里？皇上一直在那里，只要你回去，就能看到他。”
“国师是不是误会了，我哪里表现的像是失望，又哪里像是要回去看他的样子？”
“嘴硬。”
“……”
叶落嗤然一笑，“别把你的心思强行按在我身上。那只是你以为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白镜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把到了嘴边的话说出来。
那是皇上自己的事情，若是皇上不愿意，他也不敢随便插手。
……
叶落脚步迅疾的走到宫门口，白镜的话还不断的在耳边回荡，像是为了摆脱那些胡言乱语的话，又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在意，她走的越来越快。
可是守宫门的侍卫竟拦下她，“叶姑娘。”
“干什么？”她拧了拧眉，脾气是自己也控制不住的暴躁，“你们也敢拦我？”
“不是，叶姑娘。”侍卫连忙解释，尴尬的道，“是皇上吩咐的。”
“什么皇上吩咐的，你们骗谁！他现在躺在床上就跟鬼一样快死了，怎么可能吩咐？”
侍卫听着她尖锐的嗓音，欲哭无泪的指了指她的身后，“叶姑娘，真的是皇上吩咐的。”
叶落微微一震，僵滞的身体许久都没有转过去。
直到那一声低低哑哑的嗓音响起，“叶落。”
她闭了闭眼睛，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解脱、抑或更压抑，失望、抑或松了口气。
叶落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转身，看着那满头银发，“刚才不是快死了么？”她冷着脸道，“怎么，果然是装给我看的，所以现在我要走了你就突然冒出来，不想装了？原形毕露了？”
周围的侍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大不敬的话语啊，是不是应该装作没听到，否则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不装了。”上官离曜勾了勾唇，朝她伸出手。
骨节分明的手掌不知怎的就落在她的脸上，被他得逞，她也忘了躲开，男人轻轻抚摸着。
“叶落，你别走。”
叶落鼻子一酸，眯起眼睛，瞪着他的目光更加凶狠，“现在我已经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也就没有任何把柄在你手里，你以为你还能拦得住我？”
“你要试试看吗？”
男人银色的发在风中飘扬，丝丝缠绕，似乎还有些随风拂过她的脸颊，痒的她心里难受。
是他，还是一如既往恶劣的他。
只是头发的颜色变了，其他地方都还是不变的他。
叶落咬牙切齿，“你再敢威胁我，我就自尽。到时候你就只能落得个跟我一起死的下场！”
男人忽然抱住了她。
那怀抱，在寒凉的夜里显得尤为温暖，似乎温度都要透过层层衣裳穿透过来。
“你若是想让我死，我一个人死就够了，何必搭上你自己。”
第2029章
叶落冷笑，“你这话说的倒是好听，总之我是没本事弄死你，你要真想死就自己去死吧！”
“你不是想出宫吗？”男人低低淡淡的嗓音似随风消散，“叶落，三日后，我便放你走。”
“你说什么？”她微微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上官离曜眸色更深了几分，那墨色的眸与他银色的发缠绕在她的耳畔，嗓音愈发的低沉沙哑，“这三日，你要忘记过去所有的事，像四年前那样陪着我。然后……我便放你离开。”
叶落还是不敢相信，猛地一把推开他，“你没骗我？”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把人推开时，他的脚步微不可察的踉跄了一下。
她皱眉打量着他，似乎是不敢相信他会突然这么好心，“你可别骗我跟你好好相处三日，三日之后告诉我还有三日，结果到最后却根本不放我走。”
“不骗你。”上官离曜眸色深深的凝视着她，“我知道你不信我，但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
他就这么笃定她走不掉？
叶落气恼，可又不得不承认，不管她上天入地，没有哪里是他东极之主到达不了的。所以除非是他自己主动放她走，否则她生生世世都不会有自由可言。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或许……不想再让你恨我，放你解脱，也让自己解脱。”
他曾说过，哪怕她永永远远的恨他，他们也只能这么纠缠下去，永不分离。
所以他这话，让叶落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可是古怪之余，她还是点头，“好，我答应你。”
男人牵起她的手，她刚要挣扎，就被他不冷不热的扫了一眼，“叶落，只是牵你的手而已，四年前我们每天都是这样，你才刚答应就打算反悔吗？”
“……”
叶落撇撇嘴，告诉自己忍着。
反正只有三天时间而已，三天后她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
回到龙吟宫，上官离曜褪去衣衫见她还杵在那里不动，“还不过来？”
叶落皱着眉头，“鉴于你的人品有点问题，我不得不怀疑你会在此期间做什么坑我的事。”
男人挑眉，“比如？”
比如什么呢，叶落还真不好说。
不过她不说上官离曜也猜到了，拽着她的腰将她往自己面前一带，眯起的眼眸带着几分邪魅，“你是不是怕我在此期间让你怀上个孩子，然后想走也走不掉？”
“……”
上官离曜看着她脸颊气红的样子，知道自己猜对了。
眸色暗了暗，眼底迅速的闪过一抹缱绻不舍，只是转瞬即逝。
“你放心，我不碰你。”他低低的道，“我们就这样睡。”
“哦……你突然变的这么好说话，一点都不像你。”叶落推了他一把，这男人说话就说话，非要靠的这么近，那呼吸都喷洒在她的颈间，又酥又麻的，弄的她浑身难受。
可她刚推开他又凑上来，“以后我会更好说话。”
“是吗？”
“恩，不信你说一句试试。”
第2030章
“那我们把三天的期限变成一天？”
“……”
上官离曜盯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不行。
叶落哼了声，“我就知道！”
他看着她不悦的样子，心底泛起轻微的疼痛，可又好像空荡荡的，没有太真实的感觉。
是了，他已经没有心了，怎么会心痛？
男人敛了敛眸，淡淡道，“你拿我答应放你走的筹码再来跟我谈条件，不觉得太过分么？”
“不觉得！”
“叶落，别忘了，我们说好的条件里还有一项，您要像四年前那样。”
叶落看着他上纲上线的样子就来火，“你知道有些事情是随心控制的吗？比如我对你态度不好，但其实我也想对你更好，可就是不由自主，我能怎么办呢？”
上官离曜喉结滚了滚，定定的看着她，“态度不能决定，姿势总能决定了吧？”
“……你什么意思？”叶落一脸不信任，眉心拧的死紧，“你刚才还说什么都不会做的！”
“你不是不相信我吗？既然如此，我做的太正人君子，反而让你对我失望了不是吗？”
“……”
叶落咬了咬牙，恨不得咬他一口。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半盏茶左右的时间，还是叶落主动圈住他的脖子，“好，姿势可以决定！我们现在就用这个姿势，睡觉怎么样？什么都不做，只能睡觉！”
她主动的殷勤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无法拒绝，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好。”
哼。
叶落十分不满意，可是上官离曜都答应了，她也不好反悔，只能跟着他一块儿躺下去。
不止要睡在他身边，还要抱着他，对她来说是一件很不习惯的事。
四年多没这么做过了。
虽然那个时候她总是会讨好的抱他，可她这次回来以后，基本都是他强制性的圈着她，而她只要负责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好像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她不但好尽量让自己和颜悦色，还得抱着他睡觉，这什么道理！
没本事打不过别人就是处处被压制，叶落决定了，等这次离开，她就要苦心修炼去。
哼！
安静的躺在床上，两人谁也没有提起换心的事。
她不问，他也不主动提——她不想深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可能对他说谢谢。而他，自然不会做这些只能算是邀功的事。
内殿中，许久的沉默，萦绕着久久挥之不去的静谧美好，呼吸声均匀。
“叶落。”
“干什么？”她没好气的道。
“你好像忘了做一件事。”他淡然的声音，就像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叶落瞪眼睛，虽然这么长时间都没睡着，她还是将原因归咎于这男人非要她抱着所以她不习惯，于是语气愈发的恶劣起来，“我都已经抱着你睡觉了，你还要我做什么！”
“你忘了亲我。”
“……”
叶落只想一巴掌抡死他。
她气笑了，“你没搞错吧，我以前睡觉的时候难道每天都亲你？”
上官离曜陡然睁开眼睛，手一挥，重新点燃烛火，深邃的目光幽幽的看着她的脸颊。
第2031章
“需要我帮你回忆吗？”他嗓音低低哑哑的道。
“不需要！”叶落赶紧拒绝。
“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我帮你回忆，二是你自己努力回忆，然后照着过去的样子再做。”
“……”
叶落恨恨的朝他脸上碰了一下。
上官离曜得寸进尺，“你这也叫亲？”他不悦的蹙眉，“这分明就是撞，还撞的我很疼。”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叶落的脾气濒临爆发，要不是为了三天后离开，她才不要妥协！
“还是我帮你回忆吧。”男人几不可察的低叹一声，捏着她的下巴缓缓的吻上来。
或许是烛火幽幽太过美好，或许是男人那一头银发太过刺目，当上官离曜菲薄的唇在距离她咫尺之遥的时候，叶落才猛然反应过来，想要推开他。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唇将她堵住，轻轻的摩擦着、碰触着，用舌尖描绘着她姣好的唇型，温柔缠绵。
刻骨的柔情与缱绻。
上官离曜很快就将怀里的人放开，似乎只是想这样亲吻她，不为做其他更多的事。
“学会了吗？”他目光灼灼，覆在她身上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
“……”
叶落这是才发现，她好像又着了他的道啊。
说好的让她选一条呢，到头来还是两条走做了！
“睡觉！”她怒瞪他一眼，紧闭双安开始睡觉。
上官离曜抱着她低声笑出来，“睡吧。”
叶落终究还是抵不过困意袭来，逐渐就着这个诡异的好多年没有用过的姿势睡着了，且最终还是被他抱在怀里，紧紧的、带着几分不舍，不愿放开她。
她安静的睡，他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
在最后的时间里，好好的看看她。
……
叶落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还被男人抱在怀里。
她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重新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说了句，“你不用上早朝吗？”
上官离曜见她主动跟自己说话，脸上勾起淡淡的笑意，“已经让怀王去了。”
“你现在怎么连早朝也让别人去，就不怕他篡位？”她撇了撇嘴，嘀咕着不满的道，“早知道是现在这样，还不如当初就让他当皇帝呢。”
“恩，也好。”
或许也不是也好，只是让怀王提前熟悉而已，毕竟三日之后……
上官离曜勾了勾唇，如果早知今日，或许当初他就不会强求这个位置。
叶落兴许是昨晚睡得晚的缘故，所以现在很快又睡了过去，直到中午的时候才起来，就被上官离曜拉着离开皇宫去了宫外。
她发现这男人最近特别喜欢去外面晃悠，明明从前很讨厌的路边摊买的东西他也不嫌弃，就连她故意拿糖葫芦捉弄他，他也十分勉强的吃了一颗。
“你这样都能吃的下？”叶落诧异的道，“当初不是嫌弃的要死要活的吗？”
“你喜欢，我就喜欢。”
“……哼。”
她撇了撇嘴，他好像还真打算用柔情攻势还征服她来着。
不过，她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第2032章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叶落以为最近上官离曜还会想尽办法的反悔或者说服她留下来，可是他好像并没有这个打算，只是带着她四处兜兜转转，去了很多南照有趣的地方。
他甚至很少说话，只是时常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说不清具体的是哪里奇怪，深邃、不舍、却又释然，像是即将面临巨大的别离。
不过想想好像也能理解，毕竟他们确实即将面对一场永不再见的离别。
叶落每次对上他这样的眼神，都想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不要以为这么看着她她就会心软改变主意，可是每次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没意思不想说，以至于到最后也没说出口。
转眼就到了叶落离开的前一天。
夜晚的星空璀璨闪耀，叶落答应跟他出来看星星，还特地找了棋盘和美酒放在凉亭中。
四周夜风轻抚，他银色的发色扬起与她墨色的发丝似乎缠绕在一起。
叶落眯起眼睛打量着，想要用手去解开这缠绕的结，却听男人突然在她耳边开口，“叶落，好歹你也是花神，九重天上的神女不是都很多才多艺吗？你都会些什么？”
她动作一顿，“谁告诉你的？”
“六界之内素有传闻。”
“还以为东极之主从不过问世事，没想到帝尊对这些东西也有兴趣啊？”她凉凉的讽刺。
上官离曜勾了勾唇，“你若是不会，大可以直说不会，难道我还会笑话你不成？”
“……”
“谁说我不会了！”叶落瞪眼睛，“我告诉你啊，你别随便诋毁我。”
“你会唱歌？”
“不会。”
“跳舞？”
“不会。”
“弹琴，作诗，或者作画？”
“不会不会！”
上官离曜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既然都不会，那还装什么多才多艺？刚才早就说了不会笑话你，你非要逞能，难道非要我一项一项问了你才说实话吗？”
叶落眉心蹙得更紧，“可我会下棋，还会做各种点心！”
他扬了扬眉，“这也叫才艺？”
“上官离曜！”
她娇叱一声，男人立刻敛去笑意，煞有介事的点头，“你说的没错，这都是才艺。”
叶落恨恨的盯着他，上官离曜视线掠过被她手指无意识攥住的两缕发丝，黑白相间，错缠在一起，难舍难分。他的眸色微微一暗，捏着她的下巴就深深的吻了上去。
这三天来，叶落已经习惯他这样时不时的偷袭，也都平静的接受了。
夜色愈发的浓郁，月色美好，皎洁的洒在两人身上，带出两道缠绵纠葛的身影互相交叠。
上官离曜许久才放开她，“叶落，若是……”
“不会。”
她的眼神还有些朦胧，像是下意识的回答他的话，根本没有经过思考。
上官离曜呼吸微微一滞，深凝着眸光深深看着她，嗓音低低的道：“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叶落冷冷发笑，“你答应我三天为限，明日就到了，你现在是准备反悔吗？”
她一字一顿的道：“我不会留下来的。”
男人垂下眼帘，勾了勾唇。
“也好。”
第2033章
男人嗓音低低的落下两个字，叶落冷淡的眼神微不可察的变了变。
也好？
她还以为他肯定又要跟她吵半天呢。
叶落淡淡的别开脸，不过现在还不到最后时刻，说不定他最后还有其他杀手锏*她就范。
她心里的想法几乎都毫不保留的写在脸上，所以很容易就被上官离曜看穿，他轻轻的勾了勾唇，“叶落，你明天离开以后，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
好像从她喜欢上他以来，最想去的地方就是离他最近的地方。可是自从这次回来以后，最想去的地方又成了离他最远的地方——不管什么时候，她的想与不想都是围绕着他在转。
上官离曜被她这样无视很不舒服，修长的手指钳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端回来。
“你现在想，想一个你最想去的地方。”
“然后呢？”她大约是觉得可笑，便真的笑出来，“你现在套我话，然后到时候来找我？”
男人轻笑，“若是真要找你，需要套你话吗？”
他只是想知道，她往后会在哪里，想知道她以后会过的怎么样。
他还想，陪她过完所有的以后，哪怕她恨他。
只是没有机会了。
上官离曜摸了摸她的脑袋，深寒的眸光仿佛凝聚着沉痛而又内敛的情绪，掩饰的极端好。
叶落对上他的眼神就十分的烦躁，说不清是哪里，可情绪又暴躁的要命，一下子变了脸色怒道：“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过了明天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好。”他顿了片刻，回应道。
“你……你烦死了！”叶落的火气被撩的更大，她宁愿他暴躁冷怒的强迫她，到现在这个时候他再扮演柔情攻势，不觉得太假了吗？
她一把推开他，面无表情的离开，脚下步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上官离曜却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追，左胸口处空荡荡的。
……
第二天一早，一切如常。
上官离曜陪着叶落用了早膳，又用了午膳，就连整个下午，他也没有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只剩下最后一个时辰，她就要离开了。
叶落心里愈发焦躁，不知道哪根神经又不对了，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烦躁是来自哪里。
“我要走了！”她看着外面的天色，陡然从他对面的椅子上站起来。
“等等。”男人突然拉住她。
叶落眉心一跳，看着他等着他继续。
上官离曜从怀里拿出一根簪子，递到她的手里，“这是送给你的。”他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说不清是哪里更痛一点，明明他已经没有心了，“叶落，以后……”
低沉的嗓音莫名的停下，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叶落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其他的情绪，那股烦躁的感觉刹那间登到顶峰，一把甩开他的手，男人手里的东西也应声落到地上，清脆的声音响起，那白玉羊脂的簪子便应声碎裂。
变成了两段。
其实簪子很漂亮，上面的花型也很独特，不知道是什么花，像牡丹又像雪莲，精致美丽。
第2034章
叶落闭了闭眼，从那簪子上收回视线，“既然都已经决定要走，还留着这种东西做什么？”
上官离曜的目光却半响没有移开。
“一根簪子而已。”
他看着地上碎裂的东西，勾了勾唇，笑意寥寥，莫名带起冷寂的涩意。
是啊，一根簪子而已，如果她真的不想要，现在先拿了离开以后再把它丢掉就是了，何必要在最后关头撕破脸，明明这几天他们相处的还不错。
她就像是一意孤行的为了证明点什么，证明给他看，也证明给自己看。
这样的念头越是清晰，她就越是不愿深想，好像只要不去想，那种烦躁的感觉就会减轻。
叶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若是我还有所留恋，就不会走。既然要走，就没必要带着你的东西做任何的留恋纪念。”
她淡淡的留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上官离曜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久到怀王到来他也没有注意。
“皇兄。”
怀王进门之初并没有注意到地上的东西，可当他看到的时候，脸色明显的变了变。
“皇兄，这是……”
一次偶然坚他看到过皇兄亲手雕琢这根簪子，那专注的神情远比批折子的时候认真许多，更像是对着叶落的时候那样，所以大概也不难猜测这簪子是送给谁的。
只是现在，簪子却断了？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联想到刚才六喜说叶落已经出宫的事，他的眉心蹙得更紧。
……
叶落离开南照以后，先是去了一趟东阑，跟夏情欢叙旧以后，又回天上看了一趟司命，想要确认她的朋友们全部都安然无恙——虽然她也不知道确认之后，她应该去哪里。
好像在杳无希望的时候，她不需要思这么复杂的问题。
可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叶落，要不你就留在天上，就像以前那样。”司命听了她的想法以后，劝说道。
“失去自由太久，还是想先出去转转，其他的等以后再说吧。”
这个地方，她迟早是要回来的，不可能永远避开。
或许是等那个男人忘了，或许是等她自己彻彻底底的释怀，总会有那一天，她会回来。
叶落好笑的安慰，“行了行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既然人已经看到了，那我也该走了。”
“叶落……”
司命陡然拉住她的手。
“还有什么事啊，你怎么半死不活过一次之后，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的，不像你的性格。”
“有件事情，我答应过他不会告诉你，但是……”
司命缓缓放开她的手，“但是我还是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从昨晚开始就焦躁的心跳此刻显得尤为激烈，司命的话，就像是在她貌似安静实则旋涡汹涌的心里投下一颗石子，刹那间便能掀起惊涛骇浪。
“说。”叶落强行维持着镇定。
她越是面无表情，就越是显得冷意湛湛。
司命缓缓抬手指着她的左胸口，一字一顿的道：“你这里，是他的整颗心。”
第2035章
他一字一顿，放慢的语速却如同惊雷闪过她的脑海。
叶落的瞳孔有骤然紧缩的迹象，只是她的脸好像比刚才最冷静的时候还是冷静，整张脸如同戴着一层厚重的面具，将所有的表情凝固在内心深处。
“为什么他要把整颗心都给我？”
明明只需要一半，司命当初就只给了她一半。
他故意要给所有的，是以为这样就能赎罪，还是以为这样她就会感动呢？
“因为这是你第二次换心。”司命不忍的道，“叶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把我的心还给我以后，就渡了十万年的修为给我。后来再把整颗心给你，是因为你已经第二次换心，若是仍只有一半，以后必然会像我前阵子那样病痛缠身，这种逆天的事，本来就是有损阴德的，所以他为了保全你安然无恙，就把他自己的所有都给了你。”
司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空气愈发的窒闷。
“而且这一次，你应该没有上次那么虚弱，对不对？”他说，“因为那时候的我已经无力继续用修为喂养你，可他却也渡了修为给你。”
“可是……”
可是什么呢，叶落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来。
她缓缓的抬起手梳理了一下头发，哑声道，“所以他现在满头银发，就是因为修为丧失，对吗？”仿佛是为了确认什么事，她又复述了一遍，“我还以为怎么了，原来为失去修为啊。”
“叶落。”
“恩，我要走了。”
“叶落，还有一件事，我也是刚刚见过陛下才知道的。”
叶落转身走了一半的脚步又停下来。
顿了片刻，回头看着他，勉强笑着道：“怎么了，说吧。”
“东极星宿陨落，帝尊他好像已经……身归混沌，不在人世了。”
“……”
司命明显看到叶落的身子晃了晃，那张脸上的血色也霎时褪的干干净净。
原本就白净的脸蛋，就像是她那日被人剜心之时，他好像也看到了这样面如血色的叶落。
其他时候，哪怕是她刚刚醒来那一日，他都没见她这样过。
“叶落……”
“可是他明明还活着，刚才我来之前，他还好好的。”她打断他。
司命“大概他剩下的所有修为，都用来换这三日与你最后的相处了吧。”
用他唯一仅剩的，换他唯一想要的。
只可惜，倾尽所有也只能短暂的拥有。
叶落点了点头，“是这样啊。”
她的嘴角轻轻的往上扯了一下，露出一抹不算笑容的笑容，淡淡的有些恍惚。
司命皱眉看着她，“叶落，如果你心里难受就告诉我，说出来会好受点。”
“难受？”她惊讶的看着他，“我为什么要难受？”
叶落轻轻拨开他的手，徐徐缓缓道：“我这个人吧……睚眦必报。从他眼睁睁的在旁看着我被剜心开始，就恨上他了。从他用你要挟我把我囚禁在身边开始，我就更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只是我没有那个能力，所以一直没有动手，但是我无时无刻不希望他去死的……”
第2036章
是的，她无时无刻不在这么期盼着，只是碍于很多的原因不能自己动手而已。
而如今，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所以她为什么要难受？司命怎么会以为她会难受呢？
司命看着她神色恍惚的样子，眉毛深深拧了起来，张了张嘴，“叶落，你别这样。”
她这样还不如与大哭大闹出来，冷静的可怕。
叶落却不解，她觉得自己很正常，“我很高兴啊，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大概是误以为她会难受吧，她觉得，所以她用力的笑出来，眉眼弯弯的像是漂亮的月牙儿，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就是回来看看你和欢儿而已，现在看到了，也该走了。”
“叶落！”
司命在她的背后大喊，可是她走的太快，快的像是落荒而逃。
……
叶落恍恍惚惚的飘回了南照的京城，她在这里看着天上那颗所谓的陨落的东极星宿——哦，没错，黯淡无光所以真的看不到了。
大街上人潮涌动，似乎格外的热闹。
可是她的心却不知所归何处，明明她就很高兴，所有想做的事情都成了真，司命安然无恙再也不会有事了，当初害她的人也全部得到该有的惩罚，为什么心里还是空荡荡的？
叶落捂着左胸口跳动的心脏处，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沉重。
她想起来了，或许因为，这不是她自己的心。
他就算是死了也要用这样的方式留在她的身体里，永永远远禁锢着她。
那个混蛋，人渣！
她像具游魂一样走在大街上，飘飘荡荡的听到身旁走过的人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传入耳膜。
“伙计，今儿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啊？”
“一看你就是外乡人吧？”
“是啊，我刚从西边儿过来的，你们这里是怎么了？”
“今天是新皇登基啊！”
新皇登基。
叶落眼前一黑，“噗”的吐出一口血来。
“姑娘，你怎么了？”身旁路过的人被她吓了一跳，赶忙过来扶住她。
叶落用力甩开对方搀扶的手，突然发疯似的朝着皇宫的方向跑过去，刺眼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照的她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似乎所有的动作都是倚靠本能来完成的。
直到她跑到皇宫，那里所有的侍卫都是认识她的，所以并没有阻拦就放她进去了。
她看着金銮殿上的怀王登基，看着所有的朝臣纷纷跪拜，想问一句——
这是谋朝篡位么？
他们的皇帝去了哪里，为什么会让乱臣贼子谋朝篡位？
叶落笔直的站在金銮殿外很久，光影疏斜，将她的身影投落在地面上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孤寂而透着淡淡的寥落。
她站着一动不动的直到登基大典结束，新一任的帝王缓缓走到她的身旁，脸色微变，叹息般的开口，“叶落，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他呢？”叶落声音平静，身体已经近乎僵硬。
“你是说……皇兄吗？”
叶落的嘴唇动了动，年轻的帝王拿出那根白玉簪置于手心，缓缓的举到她的面前。
“皇兄说，若是有朝一日你还会回来，就把这簪子给你。”他苦笑道，“还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第2039章
男人淡淡的一眼朝她瞥过来，对她不走心的祝贺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叶落，你这么多年在外面跟幽魂一样游荡，现在终于肯回来了？”
“陛下这说的这叫什么话啊？”叶落皱了皱眉，“我只是随便走走，以前您不是没找我吗，要是有您宣召，我肯定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回来的呀！”
权墨栩淡淡的抿了抿唇，“你在逃避什么？”
叶落脸色一僵，但只是转瞬即逝的错觉，她便重新弯着唇角笑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帝尊辞世，你心里过不去，所以四处游走逃避，就是为了把自己藏起来。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不去想这些事，当做所有的事都没发生过吗？”
“陛下。”她嗓音有些尖，“您别凭着自己的想法，来揣测我的想法。这样不合适吧？”
权墨栩定定的看着她，犀利的目光仿佛能透过她的双眼望到她的心底深处，透彻、洞悉。
叶落与他对视片刻，然后徐徐的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淡淡的道：“若是陛下找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个，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转身走了两步，权墨栩嗤然一笑。
“好，既然你浑然不在意，那朕也没有必要救他。”
意料之中，她的脚步停下来。
叶落攥着手心，淡淡的笑道：“那是九重天与东极的事，陛下救了他就是许了东极莫大的恩德，这种好事您怎么可能错过？我又何德何能，可以左右您的决定？”
“若是朕说——你不开口，朕便不救呢？”
“……”
叶落咬了咬牙，她是真想剖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塞了什么东西！
妈的，救不救上官离曜，跟她有什么关系？
一个是九重天的天帝，一个是东极的帝尊，俩牛逼哄哄的大神，为何要为难她一个小神？
她幽幽转身，皮笑肉不笑的牵动嘴角，“陛下，我有这么大的面子？”
“是。朕向来不喜欢做浪费力气的事情，只不过看在你当日救过欢儿母子的份上，朕答应欢儿圆你一个心愿。若是你心里放不下那位帝尊，朕便替你救他。”
这话，简直字字句句都在指向她！
什么叫圆她一个心愿？什么叫替她救？
叶落冷冷的哼了声，可是两人四目相对许久，她还是败下阵来。
“此等造福天下之事，既然陛下能做，那就做吧。我就当是牺牲自己，成就大我了。”
权墨栩勾了勾唇，“好，等来日帝尊归位，朕会告诉他你今日为他付出的。”
……
叶落走出凌霄殿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抑制不住的怒气冲冲。
正好路上碰到夏情欢，她不满的想找对方抱怨，可是夏情欢却兴冲冲的走过来告诉她，“怎么样，权墨栩他有没有告诉你那个好消息？”
“……救人？”叶落没什么兴趣。
“是啊。”夏情欢的眼睛亮晶晶的，“这已经是第十世了，这一世结束，他就能回来了。”
“……”
叶落懵逼。
第2040章
她眯起眼睛，狐疑的道：“什么第十世？陛下不是说，现在才打算救他吗？”
夏情欢也有些懵，“什么？”她不解，“他告诉你的好消息，难道不是你的帝尊得救了？”
“……”
叶落深深的吸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的火气已经从胸口窜到了脑门，要不是她百分百肯定她打不过权墨栩，现在她肯定会冲到凌霄殿去把人狠狠打一顿！
夏情欢约摸是察觉到事情不对，讪讪的道：“他没告诉你啊？”
叶落冷笑，“陛下说——若是我今日不开口，他便不救人！”
“……”
夏情欢捂嘴偷笑，“所以叶落，你心里其实还是有他的吧？”她摸了摸下巴，老神在在的道，“要不然，你应该不会放下身段才对，毕竟他的死活与你无关。”
叶落皱了皱眉，夏情欢敛去玩笑之意，叹息着道：“这么长时间过去，我以为你放下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确实，距离他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已经几万年了。
留下一颗心和一根簪子，他想赎罪？
叶落敛眸，“我是放下了。”她语气淡淡的，确实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过他，如果不是陛下今日突然提起，以后我也不会想起他。”
“叶落……”
“欢儿，我说真的。”
“好，既然你说真的，那我带你一个地方！”
夏情欢突然一下子拽起她的手，叶落没来得及反应，被她匆匆忙忙的拖到了下界。仍是南照境内，仍是那个她所熟悉的地方，只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远处吵闹喧哗的声音传入耳，夏情欢拉着她疾步走过去。
“欢儿，你到底要让我看什么？”叶落皱眉道。
结果她一转头，夏情欢已经不见了。
叶落，“……”
这速度，惊悚。
叶落四处看了几眼，没看到什么怪的人或东西，正打算离开，却见松散的人群露出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那种熟悉的感觉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球，扎的她心口也是一疼！
几万年不见，恍若隔世。
叶落怔怔的站在原地，脑海深处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快走、快走，可是两条腿却像是固定在原地一样，怎么也挪不开步子。
她用力攥了下手心，刚要转身，却听到嫌恶的嘲讽陡然响起——
“这傻子，又出来游荡了……”
“好好的皇室怎么出了这么个傻子呢，实在太丢人了，难怪连皇也不想管他……”
“你吭一声儿啊，别以为不吭声我们会放过你。反正你是个傻子，也不能告状……”
一声声，从背后贯穿她的耳膜。
叶落猛地一只手挥出，金色的光芒朝着周围的众人散发，瞬间放倒了一片人！
“他妈是谁啊，多管闲事！”倒下的众人异口同声。
她冷厉的目光扫过众人，红唇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众人慑于她的气场，轰然而散。
叶落吸了口气，缓缓走到官离曜的面前，“你……”
话音未落，已经被男人紧紧的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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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1章
叶落微微一震，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她久违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响起。
男人宽阔的胸膛一如往昔，怀抱温暖坚硬，叶落的脑子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懵懵的没有任何思维流转，只能这样呆呆的任由他抱着，毫无反应。
直到周围有人指指点点——
“这傻子也找着女人了？”
“应该是看到漂亮姑娘就忍不住了吧，就算他是个傻子，首先他也先得是个男人啊！”
“这姑娘是真美啊，虽然这傻子也俊俏吧，但这姑娘是不是眼瞎啊才会喜欢傻子……”
叶落皱了皱眉。
确实，这不是个傻子么，为什么会突然抱着她？
就算不是傻子，他也不可能认识她才是。
她推开那久违的怀抱，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他是不是傻子，与你们何干？”她嗓音寒恻恻的大道，“想活命就给我滚，否则，姑奶奶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直到众人边骂边离开，她才推开上官离曜的身体，打量着他。
眉眼、五官，统统都是他。
她张了张嘴，“你抱着我干什么？”
“你好看。”
“在大街上看到好看的姑娘，你都会这么抱人家？”
上官离曜怔怔的看着她，“不是，只有你。”
叶落干巴巴的笑了声，“没想到啊，变成傻子以后倒是会说话了。”
男人仿佛不解她在说什么，眼神呆滞又带着某种轻声缱绻的凝视，久久的不肯移开视线。
叶落想起这已经是他的第十世，淡淡道：“你放心吧，几十年的时光而已。只要这几十年过去，往后再也无人可欺你、辱你，就当是你最后的寻常人生的体验吧。”
哪怕再恨、再怨，看到完好无损的哪怕没有记忆的他，她或许还是会忍不住继续恨。
可是当他成了一个傻子，她却只觉得无奈。
“我要走了。”
她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拿下来，便起身准备离开。
可是刚一转身，裙摆却又被抓住。
“别走。”
叶落的瞳孔微缩。
那低沉的嗓音还是他的，如同几万年前他抱着她一声声的在她耳边道：“叶落，别走……”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言语。
如同心尖上某一点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中，叶落狠狠拂开他的手，冷笑，“你凭什么让我别走？”她急促呼吸着，心底突然涌上一股咬牙切齿的恨，“就凭你那种猪狗不如的赎罪方式，你以为我会原谅你吗？你以为这几万年我会想起还是会惦记你，我告诉你，统统都不会！”
原来，面对傻子的他，她还是恨。
恨他自以为是，恨他一死百了。
一死果真就可以百了么？
不可能——解脱的只是那个已经死去的人，却要留下的人来为他的错误买单。
叶落狠狠揪着他的衣领，可是猝不及防的又被男人抱住，“别哭，对不起，你别哭。”
她哭了吗？
叶落一把推开他，“你他妈不是傻子吗？哪有傻子说话这么正常的！”她恶狠狠的瞪着他，“上官离曜你是不是又骗我，你这个骗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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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2章
男人呆呆的看着她，仿佛不解她的怒火来源于何处，依旧是那张英俊的脸，可唯独双眼无措，少了那份意气风发的凛然气质。
叶落闭了闭眼，她跟个傻子计较什么？
手里的劲道逐渐松开，叶落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仿佛刚才那刹那的崩溃不是她。
“你去哪儿！”
眼见她要离开，上官离曜蓦然又抓住她的手。
“不关你的事。”叶落淡淡的将他拂开。
“你……你别走，你能不能不要走？”
她笑了笑，“你对所有长得漂亮的女人都这样吗？初次见面就拉着人家的手让人别走？”
男人动了动唇，垂着眸道：“我不是傻子。”
不是傻子，所以不会看到个女人就拉着？
叶落哦了一声，“我说了，与我无关。”
这一次，男人没有再拉她的手。
只是身后有一道目光始终注视着她，她感受得到，上官离曜就这么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她，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
叶落直接出了京城。
守城门的侍卫好像认识上官离曜，见他也要出去，立刻把他拦下来，“贤王，您这是去哪儿啊？”
上官离曜敛了下眸，用力推开他们。
等叶落发现的时候，身后已经响起巨大的打斗声——准确地说，是一群人打一个！
她没想到他们有这么大胆，在皇城中当众殴打他们的主子，所以现在是谁都可以欺负他么？
叶落告诉自己不要管，趁着现在离开是最好的，否则他又跟上来，她又得想办法甩掉他……
不对，她为什么要甩掉他？
叶落觉得自己可能是傻了，她明明可以直接消失在他眼前啊，跟他玩什么凡人游戏呢。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解决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侍卫，正要去看看上官离曜怎么样了，却发现男人已经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拍了拍他的脸，“喂，你看起来高高大大的，不会这么弱不禁风吧？”
“我不让你走……”男人虚弱的握住她的手，下一秒，却直接昏了过去。
叶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帝尊，如今变得任何人都可以欺负，她竟没有丝毫报复的快感，反而觉得烦躁。
他不该是这样的。
叶落深深地吸了口气，把他抬起来背在自己身上。
本打算找土地问问他住哪儿，可夏情欢却突然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她面前，惊讶道：“呀，叶落，才一会儿不见，你怎么就找了个男人回来？”
叶落，“……”
“娘娘特地带我过来看他，又故意让我看到刚才那一幕，为的不就是现在？”
“……”
夏情欢讪笑，叶落叫她娘娘，这是生气了啊。
她一本正经道：“叶落，其实你可以不管他的，我刚才就是去买了几块桂花糕给我们家那臭小子。”
“太子殿下早过了吃零嘴的年纪。”
“……”
夏情欢亲昵的挽着她的手，只作听不懂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