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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橙子澄澄     农女福妃别太甜txt下载     农女福妃别太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一章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抱歉,路上遇到点事情,耽搁了时间。”

    女子声调清冷,不疾不徐,踩着倒在地上的人,走到柳玉笙跟傅玉筝身边。

    “我还以为你来不了。”看到她,柳玉笙松了口气。

    别的她倒是不怕,就怕左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越来越歹毒。

    若是她计划再周密些,自己不一定应付得来。

    这次也是侥幸,对方怕是将她当成乡下土包子,所以手段也简单粗暴。

    “发生这种事情,聚会应该也继续不下去了,事情虽然是意外,但是作为发起聚会的东道主,左小姐是有责任的,没有做好防护,保证好诸位贵女的安危。”

    石纤柔瞧向脸色极是难看的左旋,说话半点不给情面,全然不顾忌对方相府千金的身份,

    “这里全是京中权贵家的千金,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左小姐纵身为相府千金,怕是也担不起那个责。

    女子最重清誉,清誉毁了,一辈子也就毁了,还望下次谨慎些。”

    这些话,成功挑起了贵女们的怨气。

    她们家族权势虽然比不上相府,但是也是顶级之家,按着家族安排,她们的未来绝对不会差了,但要是真在这次聚会中出了事情,那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左旋是相府千金,闯下天大祸事也有相爷给担着。

    她们呢?她们被毁了,就会被家族放弃,没人会为她们负责。

    更让她们怨恨的,是这次事情,左旋是提前知情的,甚至是她亲手设计的。

    可是她却没对她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透露过口风!

    她只是利用她们来发起这次聚会,想整治柳玉笙罢了!

    石纤柔话音落后,贵女们一个个转身离开,几乎没人跟左旋打招呼。

    “我们也走吧,柳姑娘恐受了惊,早些回去歇一歇。”傅玉筝道了句,还特意走到僵硬立在原地的左旋面前福了个身,“左小姐,那我们就先离开了,您也勿要停留太久,免得周围再钻出什么无耻之徒来。”

    三人并肩离开。

    当然也没放过地上瘫倒的人。

    石纤柔彪悍,走时直接扯了这些人的腰带把人捆在一起,拖行。

    磕磕碰碰,身后一路鬼哭狼嚎。

    “纤柔,要把他们带出去?”

    “当然要带了,竟然敢光天化日对贵女们图谋不轨,这种人绝对不能姑息,务必要送到衙门让府尹严查严办!”

    “我赞同石姑娘的话,不能让贵女们白白受一场惊吓。”

    三位女子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还能落到后方人耳里。

    有人目光淬毒,有人放声大哭。

    无人在意。

    及至最后,这里再次恢复平静,只剩下瀑布飞流水声轰隆。

    桂花林入口,停着石府的马车。

    石纤柔将腰带绳一头绑在马车后面,带着两人上了车。

    坐好之后才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

    “我路上被人拦截了,打了一场,还跟王府隐卫碰了头。

    你们在里面的时候,他们就守在入口,刚才瀑布周围也有隐卫藏在暗处,危急关头他们会出手。

    风青柏把你护得够紧的。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就把事情解决了,还解决得甚妙。

    左旋跟傅玉娴聪明反被聪明误,够她们气上好一阵子。”

    柳玉笙倒是不知道,风青柏会在她身边安排隐卫。

    闻听石纤柔说出来,会心一笑。

    “你怎么会无故被人拦截?”

    石纤柔挑眉,“怎么是无故?若是让我准时到场,还能有后面那些二流子发挥的机会?”

    所以左旋是怕石纤柔坏事,特地命人把她给绊住的。

    “把这些人带去衙门,怕是也审不出什么来,相府势大,就算审出苗头,也会被压下去。”

    “本来也没期待能审出个结果,不过就是做个样子,让那两个坏心娘们气狠些。”军营里的糙话脱口而出,说完石纤柔自己都愣了下。

    三人相视一眼,噗嗤笑开来。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平时装得倒是正经。”柳玉笙捧腹,傅玉筝也掩唇而笑。

    石纤柔干脆不装了,爷们似的往后一靠,破罐子破摔,“这事你们知道就行了,别在钱万金面前说,免得把他给吓跑了。”

    忍俊不禁的笑声沿袭一路。

    马车入城,沿路受到围观。

    马车后面捆着一群男人,鼻青脸肿哭爹喊娘的,太吸睛了。

    百姓们指指点点,有好事的干脆跟在马车后面,看着马车停在京城衙门门口,然后跳下来一女子,把那些人拖拽着拉进了衙门。

    茶余饭后的,又有谈资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人为什么会被捆成一团送官。

    议论的同时,百姓们也揣测纷纷。

    回到王府,一下马车柳玉笙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迎她的男子。

    他好像提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似的。

    转而想到他安排在她身边的隐卫,便心下了然。

    傅玉筝朝风青柏福了礼之后,就要退下。

    “玉筝,今天谢谢你。”柳玉笙冷不丁开口。

    傅玉筝愣了下,低道,“便是我不出手,柳姑娘自己也会那么做,我只是快了一步,无需多谢。”

    话毕,转身退下。

    拉左旋做盾牌那一把,是她做的。

    拉完之后,她才看到少女也伸了手,只是慢了她一点点。

    当时她根本没有多想,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不能让少女被那些人碰到。

    后果,她自己担着。

    目送傅玉筝退下,柳玉笙才转头看向风青柏,对上他深幽眸光,“是不是担心了?”

    “我知你能应对。”他道,没有说担心与否。

    左旋将人请去聚会,他是知晓不会那么平静的,不过他也知道,左旋不敢做得太狠。

    用的最多是后宅那些阴私手段,他在她身边布了防守,若她无法及时应对,隐卫会救她。

    笙笙,需要成长。

    他知道自己该稍微放手,给她成长的空间,他也正在这么做。

    可是一整天,他的心都是提着的,呆在王府里,根本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静不下心来。

    那是他的笙笙,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担心到甚至一度想要亲自去寻她回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他爱她,爱入骨髓

    男子的避而不答,让柳玉笙隐约察觉到什么。

    待回到花厅之后,柳玉笙伸手搂住了男子的腰,依偎进他怀里。

    “风青柏,你在胡思乱想了对吗?”

    她能感觉得到他淡然表面下的矛盾。

    风青柏竟然一时无言,他不知她竟然敏锐到这种程度。

    他确实在胡思乱想。

    自她到他身边之后,杏花村的安宁祥和她便再感受不到了。

    在他身边,只剩下尔虞我诈波云诡谲。

    时时刻刻,都需要防着别人算计。

    她被逼着,从一个散漫天真的少女变成算心者。

    她淡然自若避开柳太妃语言陷阱的时候,她笑嘻嘻的说着整治傅氏母女的时候,她机智逃过左旋鸿门宴的时候,他该为她高兴,可是,他并不觉得开心。

    是他把她拉扯进了这个世界。

    有那么一刻,他想将她送回杏花村,离他远远的。

    在那里,她的笑才明媚。

    男子眼眸里浮动的情绪乍起乍落,复杂晦涩。

    柳玉笙在男子胸前蹭了蹭,声音娇娇软软。

    “风青柏,上次你离开杏花村,我甚至不敢去送你,我怕我会拉着不让你走,那种分别的感觉太难受了。

    我以为,那次分别,或许我们一年两年都没办法再见面,我都已经做好了一直等你的准备。

    我没想到你会以受封的名义把我招进京城。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高兴?

    我想见到你,我想呆在你身边,我想跟你在一起。

    风青柏,有你在,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我什么都不怕。

    风青柏,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少女在他怀里,娇娇的对他剖白。

    她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她说,风青柏,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风青柏心头翻涌,眸光剧颤。

    他想说好,发不出声音来。

    他想紧紧抱住她,手抖得太过厉害。

    胸腔剧烈起伏着,满涨的情绪在里面滚翻沸腾,风青柏眼尾竟泛出了湿意。

    笙笙,笙笙……

    他不知道怎样去释放这种让他无法掌控的情绪,唯有倾身,用力吻住她。

    唇舌交缠,激烈而热切,以此来传达他对她的回应。

    “笙笙,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一遍一遍,在亲吻间隙,他对她呢喃。

    他爱她,爱入骨髓。

    柳玉笙闭着眼睛,羞怯的,软软的承受,回应。

    我也爱你,风青柏。

    好爱好爱。

    整个花厅,蜜意缭绕着,浓得化不开。

    花厅窗外,偶有下人经过,不经意瞥到里面的一幕,皆立即扭开头,羞红着脸跑开。

    也有人在跑开之前,多偷偷的看上几眼。

    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王爷另外一个模样。

    只有在那个少女面前才会展现的模样。

    连眉梢,都晕染着对她的情意。

    薛青莲在房里躺了几天,骨头都生锈了。

    受毒害不说,还挨饿,无人理会。

    骨头缝里都透着凄凉。

    能动了,第一时间冲到花厅等用膳。

    哪知道会看到这么让人牙疼的一幕。

    尤其是风青柏那张脸,他恨得牙痒痒。

    很想冲进去搞破坏,让粘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没那个胆。

    风青柏这个人,在柳玉笙面前是禽兽,在他面前,那就是凶兽!

    根本招惹不得!

    他都吃几次亏了,要是还学不乖,他脑袋就是被驴踢过了!

    捂着肚子在门口蹲在,含着两泡眼泪望天。

    麻烦你们亲快一点,这里有人要死了。

    求给饭!

    肚子在咕噜咕噜响,回头看看还亲得如痴如醉的两人,薛青莲决定下一个研究,要做出让人气短的药来。

    他恨风青柏气息那么长!

    他腿都蹲麻了!风青柏这个禽兽,都不会窒息的吗!

    ……

    坐上膳桌的时候,是一刻钟之后。

    柳知夏在书院,中午不回来,膳桌上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等菜上桌的间隙,柳玉笙煞红着脸,一直把头埋得低低的,嘴唇还发着麻,不用看都知道肿成什么样。这不是她最羞的,最羞的是终于被放开的时候,一偏头,就对上门口某人幽怨控诉的眼!

    她跟风青柏,全程被人观摩了!

    薛青莲没去看小姑娘,只瞪着风青柏。

    他感觉到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那么一个大活人在门口饿到最后一直用鼻孔喷大气,就差没咳嗽提醒了,他不相信以风青柏的敏锐,会察觉不到。

    他就是亲得不想停!

    无耻!不要脸!

    “下次别蹲在门口看,非礼勿视。”男子只抛了这么一句话给他。

    薛青莲龇牙,“不想让人看到,你倒是回房再亲啊!”

    大庭广众亲热,还嫌弃“广众”碍眼!

    男子抬眸,薛青莲气焰立即啪兹一声灭了,“我就要饿死了,我过来找饭吃,谁知道你们会在这里?”

    “你可以直接去厨房。”

    “……”他绝对是被饿傻了!

    最后抱着饭碗,薛青莲夹了满满的菜,离风青柏三丈远。

    那男人有毒!

    整个席间,柳玉笙都没敢抬头,前面已经羞得不行,后面的对话,更是让她俏脸冒烟。

    只觉没脸见人了。

    薛青莲这人真是,明知道人家在亲热,也不知道走远点!

    “吃饱赶紧走,笙笙害羞。”男人赶人。

    柳玉笙,“……”

    薛青莲,“……”他就是个不招人待见的!

    把空碗一摔,薛青莲很有骨气的走过来,一手摊在柳玉笙面前,“福囡囡,给我一瓶药水,我立马消失,我不待见这人!他不走我走!”

    柳玉笙,“……”拿出药水,默默塞到薛青莲手上。

    第一次这么干脆。

    她至少还要点脸。

    等人走了,才敢抬头嗔向男子,“都怪你!”

    凝着女子含羞带俏模样,风青柏笑,“嗯,都怪我。”

    眼底浓得化不开的宠溺,让柳玉笙再次羞得低下头,嘴角,却高高翘起。

    彼时左相府里,是另一番景象。

    左旋失魂落魄回到府中,管家便将她带到了左相书房。

    刚进门,一个耳光就迎面打了过来。

    “啪!”极重的力道,打得她一个踉跄,嘴角鲜血溢出。

    “祖父……”她甚至不敢捂脸,低声道。

    “我平日对你的教诲,看来你是从未放在心上!”

第二百七十三章 她得不到,柳玉笙更不配

    站在她面前的老者,头发花白,眼睛深沉凌厉,目光冰冷。

    整个人散发出极大怒气。

    左旋忙跪下来,“祖父,祖父教诲,旋儿不敢或忘,时时记在心头!”

    “若当真记得,你今日还会闹出这样的丑事来!你是不是嫌我跟风青柏之间还不够敌对,所以你特地来添上一把火!”

    “旋儿不敢!”

    老者双手负背,身上刚才勃发的怒气只乍现一瞬便敛了下去,居高临下冷冷看着跪地的女子。

    “我说过,京中贵族子弟你可以随便选,任何人都行,唯独不能是风青柏!倘若你再记不住,你知道后果,我随时能挑个人把你嫁出去!免得丢我左府的脸!”

    左旋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答话。

    祖父的告诫,她怎么敢忘记,所以她明明心系风青柏,却只敢在背后偷偷喜欢,从来不敢表现出来。

    只在亲事一项上,一拖再拖,纵容着自己的那点不甘。

    风青柏,那个人,但凡看过一眼,便再没办法看上别的任何人。

    她想嫁给最好的,可是那个最好的,偏偏嫁不得。

    “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你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旋儿记住了,祖父。”左旋低道,“今日桂花林的事……”

    “这件丑事你还好意思提?一击不中,反把自己搭进去了,我才知道我左书榕的孙女如此蠢!”老者冷笑一声,走回书桌后面坐下,不再看女子一眼,“此事我会解决,下去!”

    回到闺房,关上门,看着铜镜里半边脸红肿不堪的自己,左旋吃吃笑起来,边笑边流泪。

    哭完了,镜子里女子的眼睛,渐变阴狠恶毒。

    风青柏是宝石,衬得别的男子都成了鱼目。

    这颗宝石她得不到,柳玉笙更不配得到。

    柳玉笙,一个卑微下贱的农户女,甚至连鱼目都算不上!

    她充其量只是一颗砂砾!

    午后,哄着女子睡着了,风青柏才离开笙箫院去了书房。

    隐卫立即来报。

    “王爷,相府那边果然伸手了,午前送到衙门的醉汉,其中一个在牢里突然暴毙。”

    风青柏眸色淡淡,意料之中。

    这次左相不下手,他也会下手。

    “风声放出去了吗?”

    “放出去了,相府千金左旋在桂花林被醉汉轻薄,及后醉汉莫名暴毙大牢之中,百姓之中风向已起。”

    “继续引导舆论方向,左书榕那只老狐狸,想一点腥臊不沾,怎么行。”

    “是!”

    隐卫退下后,风青柏坐在书桌前,开始完成堆积的公务。

    这次的事情,除了让相府威望略有崩塌,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作用。

    他也没寄望一次能把左书榕打垮。

    只是借由此类事情,去一点点磨损对方的根基。

    积沙成塔。

    朝堂争斗,不可能快意恩仇,每一场博弈,都是一场持久战,端看最后,谁布局疏漏,谁垮台。

    至于傅家,风青柏眯了眯眼睛,已经越来越得意忘形,快到可以收网的时候了。

    这天,小半日功夫,整个京城便被新的流言覆盖,喧嚣尘上。

    大街小巷茶楼酒肆,处处都是在说醉汉刚进大牢就暴毙的事情。

    人人都知道原因,早传遍了,却没人敢把这件事情挂到嘴上说出来。

    醉汉的下场,对寻常百姓来说就是个震慑,以儆效尤。

    然则左相府的狠辣手段,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也在百姓心里刻下了印记。

    风评,一点点降低。

    入夜。

    房间里,傅玉筝看着面前的纸条,静坐了很久,及后将纸条烧掉,悄然出了王府。

    从皇宫侧门进去,直接去往清宁宫。

    柳太妃召见。

    不用猜她便知道是为了何事。

    也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到了清宁宫,老嬷嬷直接将她带到了刑房。

    衣饰华丽高贵的妇人,便坐在刑房里,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没有情绪的面容,却与那些森冷刑具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你该知道本宫为何召你入宫,自己领罚吧。”

    老嬷嬷立即动手,扒掉了她的外衣,把她反向绑到了刑房墙壁的柱子上。

    咬着牙,傅玉筝没有求饶。

    这个后果,本就是她预料之中的。

    帮着柳玉笙,让相府千金受了那般委屈,纵有再多理由,这场刑罚她亦逃不掉。

    何况,她根本不后悔。

    这个刑房里,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皮鞭,竹刺,钉子,琵琶钩,狼牙棒,烙铁……

    还有两个负责行刑的壮汉。

    “啪!啪!”

    面向墙壁,背后传来剧烈刺痛,冰冷的抽打声,一声一声回荡在丑陋狰狞的刑房。

    傅玉筝几乎将唇瓣咬烂了,都抵抗不了那种折磨。

    冷汗浸湿头发,面色惨白如纸,眼前一阵阵晕眩,她依旧能感受到背后那道冰冷无情的目光。

    刑房潮湿的空气里,逐渐染上血腥味,越来越浓,令人作呕。

    等她被从柱子上放下来,已经成了个血人,躺在冷冰冰的地上。

    极轻的脚步声接近,傅玉筝强撑着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双华丽的宫靴。

    抬起,慢慢碾压在她手指上。

    十指连心,痛入心扉。

    “唔!”死死忍住要冲出口的呻吟,傅玉筝蜷缩起身子,不停颤抖。

    “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这些年你待在南陵王府,是不是快要忘记,自己究竟是谁的人了?”

    头顶,贵妇声音不含半点起伏,看她如看最卑微的蝼蚁。

    “傅玉筝,这还不是最大的惩罚,在任何位置,人都得认清自己的身份,不可能由着你多方讨好。

    如果你头脑还不能清醒,我有的是手段将你送给青楼老鸨,这辈子,让你过够迎来送往左右逢迎的生活!”

    伏在地上,傅玉筝一声不吭,咬破了舌尖,不让自己昏死过去。

    “再上个水刑,让她走。”

    “是!”

    傅玉筝瞳孔骤缩,无声惨笑。

    水刑,比鞭笞更让人不堪折磨。

    柳太妃这次,当真是怒极了。

    被人毫不怜惜的拽起来扔到椅子上,有人用力抓了她的头发,脸上被盖上布巾。

    冰凉的水当面浇下来,湿透了布巾,也堵住了她的呼吸。

    在窒息到四肢抽搐至僵硬垂下的时候,脸上湿布巾才被拿掉。

第二百七十四章 有痛有泪,自己尝

    待得她大口呼吸喘过一口气来,湿布巾再次盖上脸。

    刑罚继续。

    反反复复。

    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会死掉。

    无法呼吸的痛苦,让人几欲发疯。

    ……

    再次有意识,她已经躺在皇宫侧门外,身上丢着她的外衫。

    没有力气动弹,努力抬起眼皮,视野里是无尽黑暗。

    侧门小巷,像个偌大的坟墓,将她整个人掩埋其中。

    整个世界,似只有她一个人。

    无所依,无所靠。

    有痛有泪,自己尝。

    再大的折磨,自己受。

    没有人,会为她发出一声叹息。

    没有人,会予她一丝怜惜。

    傅玉筝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才能尝试着动下血迹斑驳的手指。

    缓缓拉过身上的外衫,将自己裹紧,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往王府方向挪。

    往日马车一刻钟能到的地方,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只觉得呼出的气息,都能带出身体一股股强烈的疼痛,眼前整个世界,都是晕眩的,摇晃的。

    直到眼前出现了南陵王府的宫灯,用最后一口气走到拐角无人能察觉的角落,靠着墙壁,傅玉筝笑着缓缓往下滑落。

    真好,至少受了折磨之后,她还是有个地方可去的。

    柳知夏今日又回来晚了。

    初入国子监,夫子教学与以前的学院颇为不同,在学术见解上也更为独到。

    为了尽快跟上课业,他滞留在教舍里跟夫子议课,走出国子监的时候才发现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国子监往南陵王府的整条大道空无人影,唯有天上月朗星稀,淡淡光晕笼罩。

    十月,秋夜的气温已经开始降低,有股沁人的冷,夜露已起。

    王府马车依然等在外面,上了马车,直奔王府而去。

    这段时间在国子监里,尚算平静无事。

    许是因为知道他住在南陵王府的关系,沾了王府的光,夫子们对他算颇为客气,但有疑问皆尽心解答。

    其他同窗有看不起寒门学子的,也不会在他面前展露太多,至于某些人躲躲藏藏施的一些小绊子,他尚能应付。

    这么算来,因着王府,他确实获得了很多便利,也省却了很多麻烦。

    至少相对于别的寒门学子来说,是如此。

    他亲眼见过贵族子弟在国子监里如何欺负寒门学生,那种羞辱,他没有遭受过。

    莫名就想到了傅玉筝跟他说过的话,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彼时她说,若她是他,能借王府的势她求之不得,那样才能得到更好的待遇,得到更多的资源,能让自己更快达到目标。

    现在他脑海中还能清晰浮现出她说这番话时候的模样,清冷面容,眼神坦坦荡荡,理所当然的态度很是耀目。

    “柳公子,王府到了。”

    车夫的提醒拉回了柳知夏思绪。

    下得马车,道了声谢,刚要举步走进王府,眼角不经意之间,瞥到黑暗拐角处,一双绣花鞋。

    视线顺延而上,被墙壁拐角挡住了,但仍可猜测出是有人倒在那里。

    柳知夏皱了皱眉,转了脚步,往那个方向走过去。

    走近了,空气中便立即能闻出一股铁锈味来。

    是血!

    柳知夏又将脚步加快了些,待得视线不受阻挡的时候,看清了拐角地上真的躺着一个人,一个女子,上半身倒在阴影中,头发凌乱遮面,看不到模样。

    然昏暗光线下,那一身血迹斑斑却让人触目惊心!

    继而视线落在女子外衫上时,隐隐的熟悉感让柳知夏眼睑一缩,再顾不得其他,上去飞快将人扶起。

    拨开她脸上遮挡的乱发。

    傅玉筝!真的是她!

    怎会是她!

    这一身的伤,一身的狼狈,一身血……

    沉了眼睛,将女子抱起,快步往王府跑去。

    柳知夏抱着人闯进笙箫院的时候,柳玉笙正伏案桌上构思自己的计划书,跟风青柏一人分占书桌一角。

    因为太过专注,不知不觉就过了睡觉时间,全无所觉。

    “囡囡,快过来看看,傅姑娘受了重伤!”

    此时也顾不得自己大晚上的闯了妹妹闺房,更顾不得这个时间为何风青柏还在妹妹房里,怀里女子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了,耽搁不得。

    柳玉笙一眼看到了大哥怀里的血人,忙扔下毛笔站了起来。

    “哥,把她放我床上,你们两个先出去,顺便吩咐人打热水过来。”

    把两个大男人赶出房间,关上房门,柳玉笙回到床边,看着床上女子,眼睛沉暗。

    没办法想象,眼前这个血人,会是早上还同她在马车上说笑的人。

    那份鲜活还在眼前,下一瞬,她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着手将女子外衣连同里衣一并剪开剥下来,柳玉笙倒抽一口凉气。

    女子背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全是用鞭子抽烂的伤痕!

    深处可见白骨!

    还有她的右手指骨,也被人踩成了骨折,皮肤处被鞋底磨出来的痕迹还在!

    这些都是肉眼能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她尚不知道。

    傅玉筝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受了怎样的折磨!

    用干净棉团沾上一些药水,挤进女子唇瓣,先护住她这口气。

    待热水上来后,帮她擦拭干净背上凝固的血团血渍,柳玉笙才着手处理那些伤口。

    没有吝惜,直接用的稀释了一半的灵泉液。

    否则她身上势必会留下疤痕。

    做完这些,拉下了雕花木床的帐帘,确定无人能窥探里面,柳玉笙才走出房间。

    柳知夏跟风青柏都在,就侯在门口。

    风青柏面色淡淡的看不出神色,但是柳知夏却眉头紧皱,身上充斥着愤怒与担心。

    一看柳玉笙走出来,柳知夏立即迎了上去,“囡囡,她的伤势怎么样?”

    “已经处理过了,她还在昏迷,今晚就让她歇在这里,有什么事情都等她醒了再说吧。”顿了下,柳玉笙道,“你们先回房休息,这里我看着就行,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如果是寻常大夫,处理那么大片严重的伤口,最怕就是伤患发烧,伤口感染。

    但是在她这里不会出现那种问题,所以现在就只等傅玉筝醒来。

    跟风青柏对视了一眼,其实,不用傅玉筝说,她也能隐隐猜到她受伤的缘由。

第二百七十五章 乖

    跟宫里那位绝对脱不了干系!

    否则,谁有那么大胆子,敢这样折磨南陵王府婢女,且,还是南陵王的“恩人”!

    风青柏显然也是了然的,所以从头到尾,没显出异样情绪来。

    柳知夏看到两人之间短暂对视,眸心一暗。

    他不傻,哪怕两人不说,他也一下猜测到了。

    又是权贵之间的龌鹾!

    只是贵人相斗,为何却要将一个无辜女子牵扯进来,受到这般伤害!

    闭眼,双手捂上脸,柳知夏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将几乎脱口而出的质问压下去。

    他知道事情不会是他想的那样简单。

    那是他还触碰不到的地方。

    放下手,视线隔着房门投到房内,脑海里浮出女子清冷略带疏离的面容来。

    她一定很痛吧,那么重的伤,便是个大男人,怕都没办法忍受。

    她是怎么忍耐着,走回王府的。

    “哥,这么晚回来,你应该还没用过晚膳吧,你去吃点东西睡一觉,明日再过来探望,那时候傅姑娘也应该醒了。”柳玉笙道。

    柳知夏点点头,人还昏迷着,他们杵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且亲眼见识到权贵争斗的血腥无情,他受到的冲击也很大。需要点时间空间冷静一下。

    日后他要往这条路上走,他就得学会接受,学会习惯。

    目送柳知夏离开,柳玉笙才转而对风青柏道,“你也去歇息吧,接下来,最不轻松的应该就是你。”

    “无妨,你要看顾她,今晚是没办法好好睡觉的,我陪你。”风青柏抬手抚过少女白皙脸颊,轻道。

    柳太妃此次动作毫不遮掩,等同变相的警告。

    傅玉筝是她送来王府的,左相府那边出事,傅玉筝当时在场,她没有帮左旋,对柳太妃来说就已经是有罪。

    事关自己利益,柳太妃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破坏她跟相府的关系。

    没了左相的助力,她只有被打回原形的份。

    所以哪怕忌惮南陵王府,这个教训她也要示下。

    教训傅玉筝的同时,也是向相府表明自己的立场。更是给风青柏做出一个警告,警告他不要把手伸得太长。

    傅玉筝双面间谍的身份,其实柳太妃已经有所察觉,只差没扯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柳玉笙没能赶走风青柏,这人粘起人来,她是赶不走的。

    偏生男子不方便进房。

    两人便这么守在门口。

    风青柏靠在廊檐下的廊柱上,而她靠在风青柏怀里,相互依偎。

    累了,她还能闭上眼睛小憩一会,房中若有什么动静,男子会叫醒她。

    察觉怀中女子呼吸悄然平缓下来,应是困极了的,风青柏低头,爱怜的吻了吻女子的额,用不惊扰她的方式换了姿势,把她打横抱起,让她能在他怀里睡得更舒适。

    再朝暗处点了点头,着隐卫把庄子里调过来的那个丫鬟叫来,进房伺候。

    天际即将破晓时,房里传来了轻微动静,丫鬟走出来,不敢抬头,下意识将声量放到最轻,“王爷,傅姑娘要醒了。”

    “下去吧。”

    丫鬟低头就走。

    出了院子才拍拍胸口回头看了眼。

    吓死她了。

    不过王爷对柳姑娘可真好,竟然就这么抱着她一夜。

    柳玉笙是被脸上酥酥痒痒的触觉扰醒的。

    甫睁眼的时候,尚两眼惺忪,待看到天际竟然透出了灰白时,才猛然清醒。

    她睡着了!

    “别急,她还没醒,现在你进去,应该刚好。”

    风青柏将女子轻轻放下,柳玉笙这才意识到,自己睡着后他竟是将她整个抱起来了。

    抿唇,伸手在他手臂揉捏,帮他缓解酸麻,“笨蛋,也不知道寻个地方坐下来。”

    “我喜欢这样抱着你。”因为喜欢,所以甘愿。

    柳玉笙红了脸,羞,也心疼。

    “我进去照看傅姑娘,你回房好好睡一下,不许说不,不然不理你。”他待会就要上早朝了,便是睡也睡不了多久的。

    明明那么精明一个人,有时候非要做出笨拙的事情来引她心疼。

    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这次男子没有再跟她固执,将她的手在掌心握了下,“午时回来陪你用膳。”

    “嗯。”少女应他,样子好乖。

    乖得让他心痒。

    站了一夜,他想看的便是这模样,看到了。

    无声勾唇,在少女唇上啄了下,男子返身离开。

    柳玉笙进房,发现帐帘被人勾起来了,而床上女子真跟风青柏猜测一样,刚刚睁开眼睛醒来。

    视线从迷蒙到清明,傅玉筝看到了走过来的少女,一怔。

    再看这房间,分明是少女闺房。

    她被带回来了,还躺在了少女床上。

    “感觉如何,伤口可还有那么疼?”

    傅玉筝怔然瞧着少女,反应不知为何有些慢。

    她不提,她甚至忘了自己背上有伤。

    “…不疼了。”她扯开唇角,笑,声音哑得完全变了样。

    “昨晚我给你上过药,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之后可能会发痒,你别去挠,免得落下疤痕。”

    少女边说,边倒了杯水,然后从药箱里拿出白色棉团,沾了水后压在她唇上。

    有些凉了的水很快湿润了干裂的唇瓣,有水液溢进嘴里,她下意识吞咽,缓解喉间干渴。

    “先这么润润嗓子,你趴卧着没办法直接喝水,容易扯裂背上刚结上的痂。待会再给你喂一次药,隔半个时辰要是很渴的话,我再给你喂水喝。”

    傅玉筝半垂了眸子,“嗯。”

    顿了下,“谢谢。”

    谢谢她在她受伤的时候,照顾了她。

    “谢什么,你受伤,说来还是我害的,我不对你说抱歉你也别对我说谢谢,好吗?”

    傅玉筝再次怔然,所以,她的身份,少女其实是知道的。

    对,王爷应是不会瞒着少女任何事情的。

    “好吗?”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少女歪着脑袋,又问了一次。

    傅玉筝自嘲一笑,“你该看不起我的。”

    少女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直视她的眼睛,“傅玉筝,你很棒。我很喜欢你。”

    “……”少女的眼睛明亮,清澈,坦荡,真实得让人自惭形秽。

    傅玉筝想扬起嘴角,扯一个客套的笑容。

    眼泪却于笑容,先坠落眼眶,一滴一滴浸湿了枕巾。

第二百七十六章 总有人值得你相信

    “囡囡,囡囡?傅姑娘怎么样了?”门外响起柳知夏询问声的时候,柳玉笙刚给傅玉筝绑上布带穿好衣裳。

    “昨晚是我哥发现了你,把你带回来的。”抱着回来的,柳玉笙没说。

    对姑娘家不太好,虽然情况所迫,到底大哥是碰了人家。

    傅玉筝眼睫颤了下,“让他进来吧。”

    柳玉笙这才扬声冲着门外的人道,“哥,进来吧。”

    进门,柳知夏视线首先落在已然在床上半坐起来的女子身上,“傅姑娘,如何了,伤口可还疼?”

    “……好很多了,柳姑娘医术很好。”傅玉筝脸有点红。

    柳知夏一个大男人,直接问她背上的伤口,太直接了。

    看到女子不自然的神态,柳知夏也反应过来自己说话莽撞了,忙道,“傅姑娘别误会,我没有看过你的伤口,只是昨日你一身是血倒在王府门口,我猜测伤势应该很重。”

    “昨夜,多谢柳公子了。”

    “不必客气,我昨夜是恰好遇上了,若是没有遇上,姑娘那样子倒在那里,后果怕是很危险。

    恕我多嘴一句,傅姑娘既能撑着回到王府门口,为何不肯呼救一声,以便及早能够得到帮助。

    你是女子,应更懂得爱惜自己才是。有些时候其实无需太过倔强。

    遇到事情你自己撑着忍着,固然令人钦佩,可是那么严重的情况你都不肯喊人帮一下忙,未免心防过重了些。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会算计你,总有值得你相信的人。”

    一大段话下来,发现床上坐着的女子目光呆呆的看着他,似被他吓着了般。

    反应比平时慢上好些。

    柳知夏也知道自己说的太多了,过于交浅言深,只是,昨晚担心了一晚上,他实在有些气恼她这般作践自己。

    “我一时口快直言,姑娘若是能听,就听一听,觉得柳某冒犯了,也别放在心上。时辰不早,我先出门了。”说罢便朝柳玉笙点点头,“囡囡,我先走了,晚上再回来。”

    “好。”柳玉笙眨巴眨巴眼睛,很是奇怪的打量自家大哥。

    柳知夏装作没看见,转身走了。

    往时这个时辰,他已经在教舍学堂了,今日特地拖了会时间,就是想着过来看看。

    昨夜一晚上他都没睡好,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

    让人心烦意乱。

    等男子走了,柳玉笙收回目光,笑叹道,“没想到居然会听到我大哥一本正经对人说教,以前在家里带我跟二哥玩儿,他只会不断挖坑给我二哥跳。”

    “是吗,倒是看不出来。”傅玉筝回神,低道。

    “别说你了,就是我二哥,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当年到底跳了多少坑。每每见着大哥,都还会屁颠屁颠儿跟在后面当跟屁虫。”

    想到那种场面,傅玉筝噗嗤,闷笑出声,扯得背上伤口隐隐作疼。

    但是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好。

    真的很好。

    没有每每受伤醒来后的孤寂与悲凉,无需一个人偷偷软弱之后又强逼自己坚强。

    只是多了那么一两个人,多了几句闲话交谈,一切就变得截然不同。

    一个对她说她很棒,很喜欢她的少女。

    一个教训她要懂得爱惜自己,总有值得相信的人的男子。

    便让冷寂多年的心,变得暖烘烘的。

    稍微能走动,傅玉筝便回了自己所在的院落,不肯再呆在笙箫院。

    昨夜占了柳玉笙的床,加之又要照顾她这个伤患,少女怕是一夜没得睡。

    至于她的膳食,暂时让人帮送过来即可。

    午膳时间,风青柏准时回到,开饭的时候薛青莲这家伙就冒出来了。

    难得的,他居然没有一直闭关,还转而说起了听来的八卦。

    “福囡囡,你昨日去了桂花林,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外面传得可热闹了。”

    嘴巴塞得满满的,薛青莲口齿不清,“那个轻薄了相府千金的憨货,在大牢里暴毙了。

    到处都在传是相府下的手,说那个相府千金当时就发话,说要杀了人家,还要灭人家全族,是不是真的?

    啧啧,相府这次挨的脏水,估计不容易清洗干净,城中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柳玉笙愣了下,看向风青柏,昨天回来后她就没有出过门了,不知道外面的热闹,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开了。

    当时瀑布旁边只有她们跟醉汉一群当事人在,没有第三者。

    左旋说的话能这么快传出去,是风青柏做的吧。

    他安排在她身边的隐卫,才能知晓得那么详细。

    风青柏没什么反应,“便是左旋没有说那句话,牢里的人也活不了。”

    左相不会容一个把柄活着。

    他也不会。

    柳玉笙沉默。

    这个时空,上位者要杀一个人,如同捏死一只蝼蚁。

    那边薛青莲还在喋喋不休,“我昨天做着研究呢,听到窗外有下人议论,一时好奇,就去了趟牢房,刚好看到狱卒敛尸。

    那惨状,啧啧啧,眼睛暴凸,舌头伸得老长,表情凝固在恐惧状态,最恶心的是,一双手被剁掉了……”

    砰!薛青莲也被踹飞了。

    “风青柏!我在吃着饭呢!”倒地之后捂着屁股,薛青莲看着气定神闲的男子,气得鼻子都歪了。

    他今天做错什么了他!

    “吃饭的时候再说这些东西,以后别上饭桌。”

    “……”薛青莲瞬间明白了,敢情是他说的太恶心,人家怕恶心到福囡囡。

    二大爷,您多虑了!

    您看看您女人有一点恶心的样子吗!

    您是没见过她把手术刀舞出花来的情景!

    特么的,他冤死了!

    再看福囡囡,人家眼观鼻鼻观心,乖乖巧巧吃饭,看都没看他一眼。

    装得恁是乖巧!

    这口锅,他背!

    站起来,默默爬回膳桌,拿起筷子。

    吃饱肚子要紧。

    瞧着人老实了,柳玉笙才开口,说的是傅玉筝的事。

    “傅姑娘那里,你跟柳太妃都明白她处的是什么位置,以后柳太妃怕是不会再相信傅姑娘,还要让她继续下去吗?”

    薛青莲立即竖起耳朵,回头等柳知夏回来了,他到柳知夏面前八卦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这样就很好,我喜欢

    “我跟傅玉筝之间,是交易,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关系。

    这么多年这种关系一直维持着,并非我强要她留在那个位置上,而是一旦她退下来,她就变得没了价值。

    没有价值的东西,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风青柏的回答听来冷酷,“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就算我肯,她也不会退下来。”

    柳玉笙沉默了。

    傅玉筝有家等于没家,一旦她认为自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那么以她伤重得快死了都不肯求救的倔强和骄傲,她绝对不会在王府摇尾乞怜,她会选择离开。

    可是离开了王府,她根本无处可去。

    唯一可能的结果,就是完全站到柳太妃身边,为她卖命,等到价值被压榨干净之后,被弃若敝履。

    跟自己前世的际遇和下场,几乎相同。

    许是因为有过一样的遭遇,所以对于傅玉筝,柳玉笙心里莫名多了一股怜惜。

    再一想到宫中那个高高在上,将人的自尊和性命玩弄在股掌的妇人,柳玉笙更加厌恶。

    京都柳家,现在除了柳太妃之外,她还没见过其他人。

    但是以柳太妃的行事作风,便能大概猜测出整个柳家的作态来。

    她跟柳家的战争势必要打响,得加快速度了。

    午膳后,柳玉笙去看过傅玉筝,给她换了药后,着丫鬟看顾着,便回房继续写她的计划书。

    这是她准备去钱府拜访的时候,拿出来说服钱老爷子的。

    要拉响这场商战,她直接找上钱万金,钱万金定然不会拒绝。

    但是她不想那样。

    这不是小事,一旦开启,将会是家族跟家族的对撞。

    她要亲自说服钱老爷子,不能让钱万金夹在中间为难,让他一个人去顶家族的压力。

    这个下午,整个院落都很安静。

    风青柏反常的没有来扰她,也没来抢占她的书桌。

    一心沉浸在构思计划书上面,不知时间流逝。

    等抬起头来揉发酸的脖子时,才发现夜幕初降。

    怪道光线越来越暗。

    柳玉笙嗮笑一下,收起撰写了一部分的初稿,伸伸懒腰,走出房门。

    房门打开,即看到了靠在门前廊柱上的男子。

    今日换了一身玄色金边锦袍,夜色降下,将他笼罩在暗灰色的阴影中,清冷中多了几分强势与神秘,有股别样的魅力。

    一如既往让人挪不开眼睛。

    “来多久了,怎的不叫我。”

    “嗯。”他笑。

    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她专注认真的样子,他便不舍去打扰。

    为了他,她全心的在努力。

    “是不是过来叫我用膳?”柳玉笙偏头,眼底也略带了笑意。

    这个时间,该用晚膳了。

    “不,今晚不在府中用膳,”风青柏摇头,上前两步将女子拉入怀里,低道,“今晚带你出去。”

    “去哪?”柳玉笙愣。

    男子笑而不答,只牵着她往外走。

    “等等,风青柏,要出门你该提前跟我说一声啊,至少让我换身衣衫打扮打扮……”她现在这个样子,埋头伏案一下午,样子不邋遢,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说平日在府里她都清汤素面的,跟此时的他在一起,看着着实不匹配。

    她还是在意这点的。

    “这样就很好。”男子道,“我喜欢。”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柳玉笙唇角翘起。

    走呗。

    走出院子,柳玉笙才隐隐发现不对劲。

    府中各处居然张灯结彩,处处挂上了大红灯笼。

    节日气氛浓郁。

    “今天是什么日子?”柳玉笙愣愣道。

    “十月,农历八月中,你说是什么日子?”

    “……”用力一拍额头,柳玉笙心底哀嚎。

    中秋啊!

    没人提醒,这些时日来又事赶事的,她居然把这个日子给忘记了!

    合家团圆的日子!

    “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无需你做什么准备,府中有下人,你跟着我便好。”

    柳玉笙瘪瘪嘴,“没想到这么快就中秋了,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在家以外过这个节。不知道家里今天是什么情景。”

    团圆的日子,她想家了。

    在风青柏身边也想。

    想爷奶,想爹娘,还有二叔二婶跟二哥。

    想杏花村。

    风青柏紧了紧女子的手,“家里定是十分热闹的,月前我已经着人带了节礼回去,中秋后隐卫会把家里的情况报上来,今年你虽然不在家中,但是爷奶在村子里,也不会寂寞,有很多人陪着他们。反是我,身边只有你一个。”

    “……”就会扮可怜,她还就吃这一套,挠了挠他掌心,“只此一次,以后过节我要跟家里一起过。”

    “那我呢?”

    “你?你自然是陪我了。”

    少女理所当然的回答,让风青柏笑意染了眉梢。

    这次,两人没有骑马车。

    从王府出来的沿路,两边都挂着红色灯笼,在夜幕下发着暖黄光晕,一眼望去,如同两条长龙。

    只当景看,也是极美的。

    “既今日是中秋,你没有应酬?还有,我哥跟薛青莲他们呢?还有傅玉筝,还伤着呢……”少女一下子冒出很多问题来。

    风青柏略显无奈,“笙笙,你问题太多了。知夏跟薛青莲已经先一步出去玩了,至于傅玉筝,自有人照顾她。至于我,现在需要你陪着。”

    应酬,自然是有的。

    每年中秋宫中都会设宫宴,以往他会在宫里陪风墨晗。

    今日得知他晚上不会赴宴,小少年还闹了气性,非要跟着他一块出宫,被他扔回去了。

    明日估计得在他面前闹腾。

    王府离京城大街也不多远。

    行上一刻,便能看到大街上的热闹繁华。

    中秋夜,街上灯火辉煌,人流如梭。

    街道两旁商铺门户大开,沿街的小摊也吆喝阵阵,街道上方挂满了一盏盏精致漂亮的花灯。

    出来看花灯游灯河的游人,一群一群,一波一波,围在各个不同的摊位面前。

    或看精彩的杂耍,或看描画夸张的脸谱面具,或看舞狮采青,然最热闹的,还是各个卖花灯的小摊。

    人们笑着闹着猜灯谜,买花灯,街上几乎人手一盏花灯。

    “原来京中的中秋夜这般热闹。”柳玉笙叹为观止。

    “我说过,以后,带你来看花灯会。”风青柏偏头,“这就是京城的花灯会。”

第二百七十八章 趾高气扬的猫

    男子微微侧头,周围灯光打在他脸上,身上,为他拢出一层薄薄光晕,俊美如谪仙。

    灯光下,他的眼睛极为深邃,似映着星光点点,而他凝望她的眼神,温柔,深情,比星河更迷人。

    沉溺在他的目光中,柳玉笙一颗心软得如浸入糖水。

    小时候的每一个承诺,他都记得。

    他在一件一件,实现他曾经的承诺。

    柳玉笙笑了。

    这个男人。

    她爱他。

    万千灯火之下,少女展露出来的笑容绝美,柔了某人的眼,柔了某人的心。

    让他想要珍藏,让他想要私藏。

    周围人来人往,在两人的凝望中,成为布景。

    时间尚早,风青柏没有带着少女直接游灯河。

    选了城中最大的酒楼,先行带她用膳。

    钱氏酒楼,很简单的名字,正好是钱家开的。

    中秋佳节,酒楼的生意非常好,人满为患。

    然掌柜的一见到风青柏,便扔了其他客人立即迎了上来,熟门熟路带他往三楼包厢走。

    作为最大酒楼掌柜,平日里接待的尽是官家权贵,于认人一事上出不得丝毫疏忽。否则一个不长眼,很可能就得罪了一个得罪不起的贵客。

    南陵王,掌柜自然是识得的,岂敢怠慢。

    沿着楼中阶梯而上,一楼大堂的喧哗就渐渐弱了下去。

    行经二楼雅座,上得三楼,每个包厢里都能听到人声。

    可见客满。

    掌柜的推开了其中一间包厢门,言语恭敬,“这是酒楼一早为贵客预留的包厢,所订席面马上送来,还请贵客稍坐。”

    风青柏朝他点了点头,牵着少女走进去,掌柜的立即掩上门,退了下去。

    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擦拭额上冷汗。

    南陵王啊!气场真是太强了,光是站在他附近,都有一股强势的压迫感。

    包厢里,柳玉笙笑道,“你一早就订好了包厢?”

    否则这么火爆的生意,不可能还给他们留下空座。

    风青柏只凝着少女浅笑,不答。

    一早就计划了要带她出来,自然是要及早做好准备的。

    他不答,柳玉笙也已猜到答案,不再追问,扭头从包厢窗口往下望去,满城灯火尽收眼底。

    这个包厢位置视野绝佳。

    整条京城大街的灯火,从这个位置看去全无遮挡。

    便是不逛街,只坐在这里,就能欣赏一幅好景,还清净。

    为了她,他花足了心思。

    “风青柏。”少女突然唤道。

    “嗯。”

    她回过头来,不说话,只看着他笑。

    “风青柏。”

    “嗯。”他勾唇,配合她的小玩闹。

    她只想唤他。

    他只想宠她。

    包厢里,没有多余的交谈。

    少女半边身子撑在窗台上,却一直回头看着他,好似他比窗外的美景更好看。

    时不时的,她就唤他的名字。

    他便应着,宠溺的,纵容的。

    任由她淘气的时而拉拉他的手指,扯扯他的衣袖,踢一下他的鞋。

    她好像对此乐此不疲。

    直到包厢外头响起敲门声,少女才消停。

    放开被她蹂躏了一番的人,正襟危坐。

    得了男子一记揶揄眼神。

    “进来。”

    门开,是掌柜的亲自带着小二将饭菜送上来,掌柜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小酒坛子。

    柳玉笙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杏花村出的酒坛。

    杏花村果酒。

    安静的将饭菜跟酒放下,掌柜道了句慢用,就拉着小二恭谨退下,期间几乎没敢多看风青柏一眼。

    “看你把掌柜给吓的。”少女抓着机会揶揄。

    “是他胆小。”男子挑眉。

    他非三头六臂,不是别人多看一眼就会吃人。

    “是你太吓人。”

    “好,是我太吓人。”他笑着,不与她争。

    纵着她的强词夺理。

    桌上全是她喜欢的菜色,清淡口味,加上一坛子杏花村酒,聊解她的思乡之情。

    “怎不点些你喜欢吃的?”

    吃下他喂过来的一块清蒸排骨,少女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喜欢吃的,我也喜欢。”

    她便扬了唇,开心的眯眼笑。

    他最喜欢她这模样。

    像只被顺毛后,趾高气扬的小猫。

    包厢里安静,却始终缭绕着满满的温情。

    及至门外传来吵闹喧哗,惊扰了这一室清宁。

    “楼上这么多包厢,无论如何你也得想办法空出一间来给我们。知不知道我们都是什么身份?屈尊降贵到了你们这酒楼,是你们酒楼的荣幸,来了居然连间包厢都拿不到,让我们面子往哪搁?”飞扬跋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几位公子,并非小的不想给你们挪出一间包厢来,但凡今日定下包厢的皆是贵客,小的哪一个都得罪不得,还请几位公子多多包涵,要不这样,小的在二楼给你们寻个视野上佳的雅座可行?”掌柜的声音,应是陪着笑脸。

    “混账东西,你让我们去二楼?掌柜的,你怕是不清楚我们的身份吧?知道这位是谁吗?风公子!整个京城有几人身份贵得过他!滚开,小爷今日还非要进包厢不可了,就看看有谁是我们得罪不得的!”

    门外,一蓝袍锦衣公子用力推开了挡在前面的掌柜,寻了看起来最华贵的包厢,上前一脚踹开了门,“里面的人赶紧给爷滚,今日这包厢小爷要了!”

    掌柜的看清这人踹的是哪间包厢后,吓得腿都软了,再想拦,跟着那位公子一道来的几人,已经越过他走了上去。

    一行有男有女,皆锦衣罗裙,精致华贵。

    待得几人走近了,才发现踹门的同伴在那一句话过后,竟然没了别的动作,而是站在门口,满脸惊恐看着包厢里头,浑身发抖。

    当先白衣青年皱了下眉头,凝目往里看去,神情一变。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但见包厢里只有两人,一男一女。

    男子一袭锦衣玄袍,俊美优雅,周身气质清冷矜贵,坐在那里神色淡淡,并未往门口方向看来一眼,而是执着筷子,正给坐在他身边的少女布菜!

    反是少女一边用膳,一边歪着头,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白衣青年深呼吸,压下心底惊骇,好一会之后,才拱手低头,“侄儿风墨云,见过皇叔。”

第二百七十九章 嫉妒的,何止一两个

    此时同行而来的所有人,都已经看清了包厢里的情景。

    南陵王!

    虽然少有得见,但是他们这些人跟着风墨云混,皇室子弟他们也俱是都见过的。

    尤其像南陵王这等气场睥睨的人,只要见过一面,就不可能有人会忘记。

    那可是整个南陵国手掌半壁江山的摄政王!

    左旋跟傅玉娴也在人群当中,她跟风墨云是姻亲,堂兄妹的关系,因着中秋,一行人相约一起逛花灯会,她也顺便散下心情。

    没成想,竟然会在这里遇上风青柏。

    还是遇上他跟柳玉笙单独两人在一起!

    而且,她竟看到了风青柏亲手为柳玉笙布菜!

    锦衣水袖下,十指几乎刺破掌心!

    左旋嫉妒得红了眼!

    就算她跟他不可能,可是风青柏,怎么能看上那么一个卑贱的女子!

    柳玉笙她凭什么!

    京中人人都道南陵王风青柏不近女色,自成年后起,多少人打着南陵王妃那个位置的主意,从未有人成功过。

    风青柏清俊温润,待人接物圆滑不尖锐,看似平和,实际上却极难接近。

    他从不曾对任何女子和颜悦色,甚至不曾多看过任何女子哪怕一眼!

    世家千金里,有多少女子为了能俘获南陵王一个目光而绞尽脑汁前仆后继!

    那么高贵,那么强大强势的一个人,怎会喜欢上一个农女!

    他怎么能对柳玉笙……那么宠溺迁就,那么温柔!

    傅玉娴站在左旋身边,将她一应反应全然看在眼里。

    有幸灾乐祸,堂堂相府千金,竟也要沦落到去嫉妒一个小小县主,嫉妒一个农女的地步。

    同样的,也夹杂着嫉妒,嫉妒柳玉笙。

    南陵王那样的男子谁不想要,可不是想要就能要得起的。

    偏生有人天生就有那样的运气,入得贵人眼。

    整个京城,羡慕嫉妒柳玉笙的,何止一两个。

    拉回思绪,风墨云躬身见礼之后,包厢里一直没有回应。

    风墨云因而也不敢抬起头来。

    皇祖妃在南陵王面前尚且要避其锋芒,至于他父亲七王爷,在南陵王面前更是没有说话的份。

    遑论他如今只是一个还离皇权甚远的皇孙?

    气氛诡异极了。

    里间男子像是没看到门口杵着的一群人般,自顾自又给少女布了一轮菜,才不紧不慢放下筷子,扭头瞧过来。

    眼神深幽沉暗,一片漆黑,无波无绪似没有尽头。

    甫对上男子视线,门口众人即刻心神一凛,纷纷低下头去不敢迎视。

    猜不透南陵王的心思。

    而男子便是不说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已经让一众人腿脚发抖。

    最先踹门的男子浑身冷汗早湿透衣衫,脸色惨白。

    空间一度沉寂。

    风墨云额上也是冷汗涔涔,他这个皇叔,最是叫人揣测不透。

    但是这次的事情症结在哪他还是知道的,心念电转,一脚踹上了蓝袍公子腿窝,迫得他跪下。

    “胆敢在我皇叔面前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赶紧赔罪求饶,否则后果自负!”风墨云咬牙。

    蓝袍公子哪敢辩驳,当即求饶,“王爷饶命!小子莽撞瞎了眼,冲撞了王爷清净,轻王爷恕罪!”

    说着抬手打上自己嘴巴,不敢留力,啪啪声响在包厢门口回荡。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周围的包厢里也一并死寂下来,像是空无一人般。外面那么大动静,包厢也没有多好的隔音,发生了什么事情距离近的其他包厢皆能听得一清二楚。

    没人走出包厢打探,只是也没人敢再发出丁点喧哗。

    外头年轻公子一声皇叔,但凡身在权贵圈子里的人,不用看都能立即猜出来,能有这种气场的“皇叔”,是哪一位。

    蓝袍公子两颊已经打得通红发肿,里间男子依旧没有发话。

    那便不能停。

    坐在男子身边,柳玉笙边吃东西边看门口那群人,都是人模人样的贵族公子千金,其中还有两个熟面孔。

    左旋跟傅玉娴。

    这两人看她的目光不那么友善。

    只扫了一眼柳玉笙便移开了视线,当她们是空气。

    在对上柳玉笙视线的时候,傅玉娴张了嘴,本想同她打声招呼,或许能在南陵王面前讨个好,岂料女子竟然像是不认识她般,扫一眼就把视线收回了,这让傅玉娴一下涨红了脸,想开口的话再说不出来。

    慢慢将嘴里的排骨啃完,吐出骨头,柳玉笙这才拉了拉风青柏的手,道,“风青柏,不自在。”

    她知道风青柏一直不开口的原因,是在等她说话。

    刚才门口那一踹,她被惊着了。

    男人在帮她出气呢,她开口了,他才会放人。

    将女子手反握,风青柏看向风墨云,薄唇轻启,“滚。”

    由始至终,都没有分给其他人多余的眼光。

    便是自己打脸的蓝袍公子,在他眼里也跟不存在般,入不了眼。

    “多谢皇叔大量!也多谢小姐求情!我们立即离开。”

    得了恩赦,风墨云忙扯起蓝袍公子,躬身之后迅速离开,离开前,似无意看了柳玉笙一眼。

    那一眼,冷了风青柏的眸光,只是风墨云已然转身,未曾看见。

    待这些人一走,掌柜的立即上前识相为两人关上包厢房门,一个字不敢多说。

    心里的快意也不敢表现出来。

    那些个公子哥,仗着有点身份就嚣张跋扈,他是得罪不起,可有人能整治。

    刚才那副画面,够他畅快好长时间。

    因着这遭变故,丢了大脸,风墨云一行哪还有心思吃东西,出了酒楼就分道扬镳了。

    唯左旋站在酒楼门口很久没动,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

    傅玉娴眼珠子转了转,“左小姐,你是要回府,还是继续逛逛?刚才的事情虽然扫兴,可也不是我们惹下的,做什么我们要被牵累扫了自己的兴致?中秋花灯会一年一次呢,不逛逛可惜了。”

    左旋抬头看了眼满目辉煌灯火,缓声道,“是不该扫了自己兴致,逛逛吧。”

    说是逛,两人走进川流人群,却始终游走在钱家酒楼附近,一直未曾走远。

第二百八十章 笙笙,我不玩这种游戏

    包厢里,柳玉笙也给男子布了些菜。

    刚用膳就被打扰了,他一点东西都没吃到。

    “刚才那人叫你皇叔?”那个叫风墨云的,年纪跟风青柏应该不相上下。

    瞧着女子亮晶晶的眼睛,风青柏挑眉,“他父亲是七王爷风青岩,柳太妃之子。我跟他父亲是兄弟,他自要叫我皇叔的。”

    柳玉笙嘴角抽了抽,“柳太妃今年贵庚?”

    “若我未记错,五十有八。”

    “……风墨云什么年纪?”

    “我比尚且大上一岁。”

    柳玉笙闭嘴了。

    柳太妃五十八,孙子二十三。

    她当初生孩子可真够早的!

    似是明了女子在想什么,风青柏眼底藏了笑意,“柳太妃十四入宫,十五开始侍寝,生下皇嗣时年十八。”

    “呵呵……”柳玉笙眼神飘移,突然觉得有些口渴,端起茶水轻嘬。

    “笙笙,你今年十六了。”

    “噗!”女子恼羞成怒,“风青柏!”

    闷笑声,在包厢里轻轻飘荡。

    出酒楼的时候,夜色已浓,而城中热闹,方真正揭开序幕。

    街上几乎是人挤人。

    顽皮孩童穿梭人群之中嬉笑玩闹,年轻男女三两结伴羞涩矜持,带着家眷的悠然漫步阖家共赏。

    借着广袖遮掩,风青柏牵住了女子柔夷,带她汇入热闹人群。

    人群拥挤,而她在他身边,几乎没有受到碰撞。

    一路赏花灯,看杂耍,观人拔河,经过脸谱小摊的时候,柳玉笙还拉着男子买了两个脸谱戴在脸上。

    周围很多人玩,她便想试试。

    她买的是个旦角脸谱,戴上后一张小脸全部隐在后面。

    风青柏的则是个半脸面具,遮了鼻子以上,露出线条完美的精致下巴。

    恰逢旁边人群里爆发出哄笑声,柳玉笙便拉着男子挤进去看。

    戴上脸谱以后,胆子好像莫名就会大上许多,脸皮也能变厚。

    人来人往的,牵男子手的时候柳玉笙竟然一点都没觉得害羞。

    有脸谱挡着,鬼知道她是谁?做了就做了,古代又不能人肉!

    而就在两人不远处,一双眼睛看着两人相牵的手,眼神阴沉。

    “乡下野丫头,可真够不要脸的,竟然当众去牵男子手!”看着挤进人群的两人,傅玉娴嘲讽,隐带嫉妒。

    左旋带着她一直在酒楼附近转悠,她就猜到左旋是想要再遇南陵王了。

    可惜人家眼里只有柳玉笙那个土包子,根本没发现她们的存在。

    亲眼看着南陵王宠爱别的女子,一幕接一幕,左旋心里怕是要不甘得发疯了吧。

    “我累了,不想逛了,你自己去玩吧。”收回视线,左旋突然道。

    “不想逛了?”傅玉娴愣了下,“街上刚热闹起来,我们还没逛完……”

    话未说完,左旋冷冷目光刺过来。

    那种目光让傅玉娴心头一突,强笑道,“既然左小姐累了,那玉娴就不扰你了,我先回去。”

    说着福了个身便赶紧离开。

    瞧着女子落荒而逃的背影,左旋讽刺勾起唇角,贱东西,以为她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故意挑起她的怒气,想看她的笑话?

    等她手边闲了,回过头来再收拾她!

    再转头看看那边人群方向,左旋眼睛暗了暗,举步离开。

    人群里玩的是月老牵线游戏。

    月老手中攥着一把红线,男女各自从他手中选一个线头,将线拉直的两人是为有缘分。

    很简单,也很好笑。

    你不知道线的另一头在谁手里,待得红线拉直,很可能你的缘分是同性。

    每每攥着同一根红线的男子无语相望时,人群就会爆发出哄笑声。

    柳玉笙也看得直乐。

    “风青柏,你要不要去玩玩?”

    风青柏嘴角抽了下,“不玩。”

    随即拉着女子离开。

    柳玉笙不挣扎,只抿嘴笑。

    她也不想看到风青柏红线另一头是别人。

    这种游戏,只是图个乐子罢了。

    想到缘分两个字,她晃了晃男子的手,“我曾听过一个传说,有情男女在人潮中背向而行,如果最后还能找到对方,就是天生一对的有缘人。风青柏,要不我们试试?”

    “不试。”男子直接拒绝。

    “玩玩嘛,如果最后你找不到我或者我找不到你,就在酒楼门口见如何?”说罢,隐在脸谱后的小脸坏坏一笑,不待男子组反应便挣开了他的手返身往另一个方向走,“风青柏,要是找到我,能赢一个礼物哦!

    身后没有动静,她却能感觉得到他在看着她。

    一,二,三,四……她在默数。

    风青柏站在人流之中,看着少女从他身边一步步远离。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眼眸沉暗,在她即将跨出第十步的时候,箭步上前将她拉了回来,狠狠禁锢在怀。

    力道之大,箍得她几乎喘过气来,似对她惩罚。

    “笙笙,我不玩这种游戏,我不会把我们之间交给缘分、命运、天意那种虚妄缥缈的东西!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你跟我背道而离!”

    脸谱后,少女唇角越翘越高。

    伸手缓缓将脸谱往上掀开,踮脚,柳玉笙吻上男子的唇。

    风青柏呼吸一沉,“……笙笙,我没有赢到礼物。”

    “你赢到了我。”她说。

    如果跨出第十步,他没有追上来,她也会回到他身边。

    他追来了,还说了那么动人的情话。

    周围依旧人来人往,她的举动太过惊世骇俗,甚至已经引来人们指点议论。

    她不在乎。

    盖着半张脸,谁知道她是谁?

    这一刻,她就想亲他。

    风青柏眼眸黑如暗夜,在女子说出那句你赢了我时,暗色浓到极致。

    揽着她的纤腰,身姿稍纵,从人群川流之上,飞离大街。

    昏暗无人的巷道里一片漆黑,夜色是最好的遮掩。

    柳玉笙没想到男子会这般大胆,他们置身的这条巷子,出去就是京城大街,从这个位置巷口方向看去,能清楚看到街上来往的人潮。那方传来的热闹喧哗跟她身边流动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让人心慌至极。

    她慌得腿得发软了。

    “风青柏,别闹了,我们快走吧,那边有人来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唯你一人,两相白首

    “人在哪?我没看到。”男子禁锢着她,于这种让人心慌的氛围里,语调依旧清清冷冷,不紧不慢。

    像是故意在折腾她一般。

    柳玉笙想哭的心都有了,“那边真有人来了,我们快走吧风青柏!”

    巷口真有人,已经探头往这边打量了,而他还半点不在意似的,脸皮怎么恁厚?

    再说夜色虽浓,却不是每个人都什么也看不见,风青柏不就能夜视么。

    刚才在街上大着胆子作死,不代表她能没羞没臊这样让人围观。

    急起来,她边上手拧他。

    男子似浑然感觉不到痛,朝她压低了头。

    “知不知道你刚说我赢到了你的时候,我最想对你做什么?”他嗓子暗哑几近无声,“笙笙,我说过别招惹我。”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风青柏——”

    “笙笙,我们成亲吧。”

    那一瞬,柳玉笙呼吸骤窒,竟然失了反应。

    那么突如其来的,在这个巷道里,他说,成亲吧。

    心跳,已然寻不回节奏。

    一如当初徐州别院里,他第一次吻她。

    一如笙箫院闺房中,他第一次说爱她。

    “我、我爹还没答应呢……”太慌了,不知道怎么的,能发出声音的时候,说出来竟然会是这么一句话。

    刚说完,柳玉笙自己就懊恼得把头埋在了男子身上,余生只愿做鸵鸟!

    风青柏也,“……”她就这个反应?

    男子沉默的有些异常,在这种地方这种氛围里,柳玉笙感觉得分外清楚。

    抬起头朝男子看去,便是光线暗淡看不清他的表情,她亦能感觉出他此刻的无言。

    朝堂上上手掌半边天的南陵王,竟然因为她一句话,给震成了二愣子?

    他这种表情,怕是外人从未得见过吧?

    “噗嗤!”

    “笙笙,别笑。”男子声音,果然无奈至极。

    “哈哈哈!”

    风青柏揉揉额角,抬起少女下巴,“你既这么开心,那我继续?要试试吗?”

    笑声戛然而止。

    “乖。”吻了下少女发顶,哄小猫似的轻抚她背脊,慢慢将人放开。

    柳玉笙怂怂的,一点声音不敢出。

    憋死了都不能笑!

    多伤自尊的事情啊?

    威风凛凛的南陵王,秒变矛头小子二愣子。

    这种黑历史,怕是男人一辈子都不想提起。

    噗!

    少女肩头的抖动,风青柏怎可能察觉不到,再次扶额。

    最后当做不知道,牵着少女走出了暗巷。

    这个巷子,以后都不来了。

    到了巷口,灯火便明亮起来。

    风青柏低头看了少女一眼,有些不满。

    灯火映照下,少女脸颊绯红未散,星眸还盈着水光,眼角眉梢覆着风情。

    妩媚极了。

    这样的她,只有他能看。

    可惜脸谱面具丢在了巷道,没办法将她遮起。

    不远的街道上依旧川流不息,热闹喧哗。

    风青柏却没再带着少女往那边去,而是选了人流渐少的方向,转往护城河。

    “现在我们去哪?”少女问。

    “去许愿。”

    “许愿?”

    “待会就知道了。”牵住她的手,男子嘴角微微扬起。

    待得到了满是游人的护城河边,柳玉笙才知道,所谓许愿原来是放花灯。

    河边就有卖花灯的小摊,不大的摊子上挂着琳琅满目的款式。

    还提供纸笔书写心愿。

    柳玉笙兴致盅然,在一堆款式里挑了良久,最后还是挑了中规中矩的莲花样花灯。

    风青柏则拎了只画着憨态小猫的。

    两人各自写下自己的心愿,折叠好放进花灯里。

    去往河边的时候,柳玉笙探头探脑往他花灯里瞧,打探,“你许了什么愿望?”

    男子含笑,“能说吗?”

    “愿望要说出来才更灵验。”她一本正经。

    “不告诉你。”

    “……”

    不说就不说,柳玉笙龇牙,她也有心愿,才不稀罕。

    河边放花灯的,多为年轻男女。

    且大多是一双一对的,彼此相望的时候就能感觉得出情意来。

    相爱的两个人身上,会萦绕出一股特别的氛围,无需说明,一眼就能让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瞧着那些人,柳玉笙又抬眼悄悄看了看走在她身边的清隽男子。

    她跟风青柏,在别人眼里是不是也如此。

    一眼,就能看出彼此相爱。

    护城河水流平缓,河道很宽,将花灯放上去,不会有随时被水流倾覆的危险。

    此时的河面上,花灯多如天上繁星。

    加之灯光倒映在河面上的倒影,乍眼看去,就如一条灯河,蜿蜒而下,壮观极了。

    柳玉笙将手中花灯小心放进河里,看着它顺流而下,带着她的心愿。

    听说只要花灯不翻,愿望就能实现。

    柳玉笙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双手合十,不停祷告,千万别翻船,千万别翻船。

    保佑所有她爱的人,一生幸福平安,心想事成。

    待得睁开眼,便见男子站在她面前,长眸含笑睨着她。

    “你的花灯放好了?”柳玉笙作若无其事状。

    “放好了。”他走过来,柳玉笙下意识想后退一步,又生生忍住。

    退后他还以为她刚才被他吓着了呢。

    男子眼底浮上一缕不察笑意,低头抵住她的额,“唯你一人,两相白首。你说我这个愿望能实现吗?”

    柳玉笙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上翘的嘴角,“谁知道呢。”

    不是不告诉她么。

    怎的又说了?

    唯你一人,两相白首。

    而她的心愿,愿他心想事成。

    夜色渐深,喧闹的京城月夜慢慢清净下来。

    走回大街,游人们已经开始逐渐散去。

    就连一些小摊贩,也收摊准备打烊。

    “风青柏,我们回去吧。”话刚说完,前面便传来一阵吵闹声,有人飞快往这边奔来。

    “站住!别跑!”后面有人追赶,气喘吁吁的,“抓贼,抓贼啊!”

    此时正是游人将退未退之际的,百姓遇到这种事情,大多选择明哲保身,没人帮忙不说,反还纷纷往两边闪去。

    场面变得略显混乱。

    眼看那人朝自己方向冲来,柳玉笙刚要伸出脚把对方绊倒,就被身边男子拉了开去。

    同时,风青柏一只广袖轻拂,横冲直撞的男子在即将要撞上来的时候,像是被一道无形屏障给挡了回去,反弹摔到地上。

    男子手里掉出个钱袋子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他甘之如饴的弱点

    “谢谢谢谢,谢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

    追在后头的小摊贩此时已经追上来,捡起了地上钱袋子,过来跟风青柏频频道谢。

    风青柏见状,却眼眸瞬间眯起,一手护住柳玉笙急退,一掌将靠近的摊贩击开。

    柳玉笙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见原在摊贩手中的钱袋子被打开抛到上空。

    浓郁黑雾乍起,瞬间弥漫在周围。

    这一幕惊惶了游人,尖叫声不停,再次混乱一片。

    烟雾中尚有人群朝她跟风青柏撞来,一波接一波。

    跟着她听到频频有人倒在地上的声音。

    而她跟风青柏,在这突如其来的混乱中,堪堪被冲散。

    刺杀!

    反应过来后柳玉笙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然已来不及。

    有人从后捂住了她口鼻,架着她飞速逃离。

    黑色烟雾没有多久便逐渐散去。

    视野清晰之后,满地都是躺着的百姓,挣扎呻吟。

    风青柏长眸巡视,只来得及看到柳玉笙一角裙角,转瞬消失在暗巷!

    眼底戾气乍起,纵身追了上去。

    暗巷幽静,没有丁点星火,只能循着隐隐的脚步声追踪。

    最后,脚步声消失在巷尾一处极为隐蔽的民宅。

    没有犹豫,风青柏闯了进去。

    院子四周立即有暗影围攻而来。

    冷着眸子,劈手,夺刃,一步一杀,毫不留情。

    眨眼间昏暗院子中,弥漫血腥。

    将人杀了个干净,扔下匕首,风青柏直奔里屋,“笙笙!”

    “唔!”几不可闻的呻吟,让风青柏在黑暗中辨出了方位。

    “笙笙!别怕……”跑过去,风青柏伸手要将地上的人抱起,在手指即将触碰到人的时候,陡然停住,眸心冰冷,“你不是笙笙。”

    气息不对,味道也不对。

    笙笙身上长年带着淡淡药香,而不是一身脂粉味!

    地上本该昏迷的人显然没想到会这么快被认出来,僵了下,继而睁开了眼睛。

    于昏暗中,痴迷的凝着近在咫尺的男子,这个距离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雅的冷香,她情不自禁伸手想握住他的手。

    却听男子嗤笑一声,身形猛地后退,及至退到屋外,一掌挥出。

    陈旧民宅的墙壁发出咔嚓声,然后往屋里,轰然崩塌。

    “啊!”屋里传出一声尖叫,继而是痛苦挣扎的呻吟,“救命,救我!王爷……”

    “她在哪?”没有理会女子求救,风青柏一字一句问。

    “救我!”

    “她在哪!别让本王问第三遍!”

    这就是南陵王,真正的风青柏!

    残酷,冷血,无情!

    为了跟他能单独呆上片刻,为了能接近他哪怕一次来满足她心底小小的贪恋,她使出这种自甘下贱的手段,却只换来他不屑一顾!

    被压在土墙残壁下的女子死死瞪着站在断墙之外的人,冷冷笑开来,笑声尖锐。

    身体上传来的剧烈痛楚,都压不下她此刻的恨意与不甘!

    “王爷离那么远,是想要跟我避嫌吗?这个时辰,在这里,有谁看得见?柳玉笙不在这里,可看不到王爷这般痴情的模样!”

    风青柏转身就走,“若她伤了一星半点,本王必将你五马分尸!左旋!”

    若非忌惮左相会给笙笙带来更大危险,他现在就杀了她!

    五指扣住地面,看着头也不回的男子,左旋声色凄厉,“王爷这般没有耐心,连多跟我说几句话都不愿,柳玉笙的命,你不想要了吗!”

    这一次,男子连话都不屑再回,扬长而去。

    徒留左旋在残垣断壁之下厉声尖叫。

    彼时在大街上,之所以没有即刻察觉异样,是因为那些人身上没有杀气。

    与以往的任何一次刺杀都不同。

    及至刚才发现屋里的人是左旋之后,他便觉出对方这一番设计并非刺杀,而是另有目的。

    一旦冷静下来,很多刚才来不及细想的东西便一一浮上脑海。

    院子里那些人的身手不堪一击,绝非死士。

    只要不是死士,笙笙的危险便大减,以她的小手段,她定然能安然无事。

    这一刻,他异常相信。

    走出民宅不远,魏紫便出现,“王爷,周围没有发现柳姑娘踪迹!”

    风青柏闭眼,双手缓缓收紧,又松开,片刻后,睁开眼睛,“不用找了。把手尾收拾干净之后,你们退下。”

    “是!”魏紫诧异,却不敢多问,立即去处理院子里的尸体。

    以王爷对柳姑娘的在意程度,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让他们撤退,必然是心有打算。

    风青柏脚步亦没有停留,快步走出暗巷之后,直接往钱氏酒楼狂奔。

    “……如果最后你找不到我或者我找不到你,就在酒楼门口见如何?”

    这句话,回荡在他耳边。

    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沿着大街,往酒楼方向跑,

    远远的,便看到了酒楼门口悬挂的一串灯笼。

    还有站在灯笼下,背着小手左右张望的纤细身影。

    风青柏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灯笼下的少女恰在此时看过来。

    四目相对,隔着一条街道相望。

    少女歪着脑袋朝他嘟起嘴,“风青柏,我都等你好久了。”

    娇娇软软的,抱怨着向他撒娇。

    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拾步,往那边走去,最后脚步越来越快,到得少女面前,将她拉入怀里便狠狠堵上了她的嘴。

    真正将她抱在怀里,那种真实感才让他的心落到实地。

    哪怕他笃定自己不会猜错。

    没有看到她,没有抱着她,他仍然会担心,会怕。

    他的无所畏惧,一旦牵扯上她,没有半点用处。

    笙笙,他的劫。

    他甘之如饴的弱点。

    因着此前的混乱,城中店铺已经尽数打烊,然街上也依然还有稀稀落落的行人行走。

    明亮灯笼下,拥吻的男女却全然不顾。

    此刻,谁还管得伤风败俗。

    回到王府,乃至坐在笙箫院厢房,风青柏才稍稍将少女放开,抬手抚摸她脸颊。

    “笙笙,你之前被抓到什么地方去了,是怎样逃脱的?”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问。”少女扬起小脸,颇是得意,半点没有被绑架后的心有余悸,

    “那些人把我带到了暗巷里,然后躲在巷口暗处,我亲眼看着你追人过去。那些人当时全都在注意着你的动静,我寻到机会就给他们撒了药粉。然后安全的回来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日后,就是个残废

    “跑回大街上的时候,官兵还在处理混乱,好在那种毒烟只有短暂致迷效果,昏倒的百姓没什么大事。”

    她跟风青柏服用过薛青莲的百毒丸,那种程度的迷药对他们更是完全没有效果。

    “我怕你发现追错人后找不到我着急,便回了酒楼门口等你,我猜你肯定会找来,我聪不聪明?”少女眼睛亮晶晶,像摇着尾巴邀宠的猫。

    风青柏浅笑,“聪明,还心有灵犀。”

    “引你过去的是谁?这次事情你知道是谁设计的吗?”很奇怪,感觉不像刺客。如果是刺客,在迷雾中就应该把她杀了,而不是只把她掳走。

    “事情已经解决了,就不要多想了。”男子避而不答,抱了抱她,低道,“你去沐浴,我今晚在这里睡。”

    “……”这是又赶不走了。

    等少女去了汤池,风青柏坐在房中,眼神幽暗。

    那种恶心的事情,他不想她知道。

    经由这一次,左旋也没机会再出来蹦跶。

    以左相的为人,容不得不听话的棋子,哪怕是至亲。

    第二日,城中又起流言。

    相府千金中秋坠马,伤了腿脚,日后恐不良于行。

    说起相府千金左旋,最近似流年不利。

    此前刚遭了醉汉轻薄,现又摔断了腿,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

    以前在整个京城权贵子弟圈子里出类拔萃声名甚广的贵女,求娶者络绎不绝,如今……怕是难了。

    仅被人轻薄过这一点,已经是名声不洁,让人膈应。再要连路都不能走,纵然出身相府,也没几个人愿意要了吧。

    相府里,左旋躺在床上,望着帐顶,眸中尽是汹涌恨意。

    她被土墙压了近半宿,才有人寻去将她救出来!

    可是她的腿,却因为被压太久,没办法恢复如初了!

    前来为她医治的御医,每一个都摇头叹息!

    说的话都一样!

    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她会变成一个跛子!

    倘若当时风青柏肯救她,哪怕是将她拉出来,她都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日后,她就是个残废!

    风青柏,风青柏……她好恨!

    “你昨晚到底去做了什么,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现在可怎么是好?女子要是瘸了腿,一辈子都毁了!你以后还怎么嫁进皇家!便是一般权贵,人家都不会要个这样的当家夫人!”

    左旋扭头,看着床边在不停衡量她价值的人。

    这是她母亲。

    一旁还坐着她的父亲,执着茶杯饮茶,眉间淡漠,似事不关己。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听到熟悉的节奏,左旋脸色一下变得煞白,眼底隐隐浮出恐惧。

    双手不自觉抓紧了被单。

    紫色官服,腰坠金鱼袋,走进来的老者眼睛深沉,不怒而威。

    “祖父……”左旋喊了声,垂着眼皮,不敢直视。

    “儿媳见过爹。”

    “爹,您下朝了?”

    房中另外两人慌忙站起行礼,其后垂首退到旁侧不敢吭声。

    嘈杂了一早上的房间安静下来,莫名压抑。

    老者没有理会儿子儿媳,走到床前不远,静静看了左旋片刻,直到左旋手心冒出冷汗,才道,“下月十二,与太仆寺少卿次子成婚。你有一个月时间准备。”

    说罢即离开,不愿多呆一刻。

    左旋心头一阵冰凉。

    祖父言出必行,她没得反抗。

    床边,妇人声音再起,刺耳至极,“太仆寺少卿?那只是个四品官吏,在朝中几乎没有实权!旋儿这嫁过去,能有什么作为?何况嫁的还是次子!完了,全毁了!”

    “现在这样,还能嫁个四品官家,已经不错了,你还想着你女儿能嫁入皇族给你挣个诰命不成?”男人冷笑,拂袖而去。

    房中只剩了两人。

    妇人看着躺在床上麻木不仁的人,怒骂,“你看你把事情搞成什么样!堂堂相府千金,最后弄得自己低嫁不说,嫁的还是连继承权都没有的次子!你心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爱怎样怎样吧!”

    待得周围恢复沉寂,左旋始笑出声来。

    笑声在房中回荡久久不绝,尖锐,诡异。

    南陵王府。

    柳玉笙睡得一夜香甜,早晨睁开眼睛,昨夜伴在身边的男子又是已不见踪影。

    伸手抚上他躺过的已经凉了的位置,柳玉笙唇畔浮上一缕笑意。

    上朝去了吧,看看时间,估计已经散朝了。

    起身洗漱过后,去下人居住的小院先行探望了傅玉筝。

    看到她来,趴卧在床的女子撑着坐了起来,“柳姑娘,我已经好很多了,不用劳烦时时过来探望。”

    “过来看看我更放心些,走几步路罢了,也不麻烦,”柳玉笙笑嗔,“你不用总是那么客气,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不是?”

    朋友。

    傅玉筝的心,因为这个词语暖了下,扬唇,“是。”

    她说她很棒,说很喜欢她的时候,她们就是朋友了。

    便是那一刻,她开始真正对这个美好的少女卸下心防。

    柳玉笙给女子检查了下背部的伤口,即便是稀释过的灵液,效果也很好,血痂已经隐隐有脱落的迹象。

    “快好了,只要不去挠它,应该不会留疤。”

    “谢谢,你的药真的很好用。”傅玉筝不是没有见识的人。

    少女给她用的药,甚至比宫中御医用的效果还要好。

    柳玉笙朝她眨了下眼睛,“早告诉过你了,我在我们村有个外号,叫小神医啊。”

    四目相对,两人皆笑出声来。

    这时柳玉笙才留意到,在女子身后床头最里,竟然放着一盏精致小巧的莲花灯。

    “咿?你这里怎么会有花灯?”

    刚问完,就发现傅玉筝的脸突然红了,眼神闪躲。

    柳玉笙立即了然,狭促道,“谁送的?”

    昨日中秋,花灯只有街上有的卖,以女子身体状况断然不可能是自己上街买的,那只有可能是别人送的了。

    傅玉筝极不自在道,“一个、朋、朋友送的。”

    “除了我你还有别的朋友啊?介绍我认识下呀!”柳玉笙暗笑,居然能让傅玉筝说话打结,这个朋友不简单哪。

    “柳姑娘!”傅玉筝又羞又急,却又不懂如何应对这种揶揄,只能无奈嗔她一句。

    “好啦,不逗你啦,看你脸红得都能煎鸡蛋了。”

    “……”

第二百八十四章 他是其中一个,她愿意去相信的

    除了背上的伤,傅玉筝元气已经恢复得很好,无需再继续服药。

    了解过这些,柳玉笙便不逗留了。

    临走前,才扭头同女子又道了句,“听说在中秋夜,如果男子送女子莲花灯,是表示喜欢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说完马上溜之大吉。

    房中,女子脸上刚褪下的红霞又起。

    看着被好生放在床头枕边上的莲花灯,眼底情绪涌动。

    那是一朵青莲。

    “我在街上逛的时候看到的,顺手买下来了,送给你吧,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像你。”将花灯送给她的时候,那个俊雅男子如是说。

    她从不轻易接受男子礼物,那一刻,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就收下了。

    许是因为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隐藏的怜惜。

    许是因为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不掩的欣赏。

    他曾说,这世上总有值得你相信的人。

    他是其中一个,她愿意去相信的。

    晌午,用膳时间风青柏准时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几日未见的小皇帝。

    彼时柳玉笙就站在花厅门口等男子归来。

    一看到柳玉笙,小少年就风风火火跑过来抱怨,“柳姨,昨日中秋你都不去看我!皇叔连宫宴都不去,害得我一个人对着老妖婆那张脸,连团圆饭都没吃好!”

    “那待会你多吃些,补回来。”柳玉笙笑,捏了把小少年脸颊,把人带进花厅坐下。

    “自是要吃的,”小少年屁股还没坐稳,就急吼吼的话赶话,“柳姨,你能不能帮我跟皇叔求求情?”

    “怎么了?”

    风墨晗重重一叹,“昨夜老妖婆说要选秀替我选妃了!这么急着想在我身边塞人,你能不能帮我求求皇叔,让他想办法帮我拖一拖?我才十岁呢,就算要选妃,也该等我成年吧!”

    “……”柳玉笙抽着嘴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向风青柏,男子神色淡淡的,似乎对于小少年十岁选妃的事情丝毫不觉怪异。

    “他是皇帝,选秀立妃是拒不了的,一他不需守丧,二国中无大事需将事情延后。没有理由拒绝。”

    风墨晗耷拉着脑袋,“我不是还小么……”

    “你五岁的时候,朝中参议选妃;八岁,又参一次。我皆以你年纪尚幼,将一应参议打回。”风青柏淡道,“现今你十岁,再过两年可以束冠了。选妃充盈后宫,是你避不开的事情。”

    停顿片刻,又道,“人选进来,也是暂时放在后宫养着,于你没什么影响,没人逼着你现在行房。”

    不说柳玉笙,就是风墨晗这个熟知后宫规则的人,脸上都隐隐发热。

    皇叔说话一点不知避忌。

    “为何柳太妃这么急着给小风儿选秀?”柳玉笙不解。

    “因为柳家适龄女子年纪已到,如果再拖两年,超过年纪,就没有办法选秀入宫。”风青柏眼底带上一抹讽刺。

    柳太妃打着选秀的旗子,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安排柳家女子进入后宫,更大化的揽实权,增加自己博弈的筹码。

    若柳家女子在后宫能爬上高位,给风墨晗生下子嗣,那么风墨晗毒发暴毙之后,这整个江山,便都会落在柳家手里。这是柳太妃谋的又一条生路之一。

    “如今柳太妃在后宫独大,照理说她上面还有太后,太后当真什么都不管吗?”柳玉笙对于朝中事不太了解。

    在一起这么久,几乎没有听风青柏提过这个人。

    入宫受封那次,她也没有前去拜见,难道就连太后都被柳太妃稳压一头,失去了对后宫的掌控?

    风墨晗在旁嗤道,“太后现在确实是什么都不管,窝在她的养心殿里整天敲木鱼,念佛经,修身养性。别说她不管事,就算她管事,也不会站在我跟皇叔这边。”

    太后当初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两个儿子,都死在皇叔剑下,她恨不能剥皇叔的皮,喝皇叔的血。对于自己这个所谓抢了她儿子皇位的人,也同样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会帮他们。

    只怕太后真的走出养心殿,也只会不断作妖,给他们增加更多的麻烦。

    不过这些血腥,阴私的事情,就没必要告诉柳姨了,免得吓着她,坏了皇叔在她心里的形象。

    柳玉笙看着神情颓丧的少年,摸了摸他的头。

    坐在那个位置上,看似风光,实则却有诸多身不由己。

    小少年承受的,要超过同龄人太多太多。

    在后现代,十岁年纪的小男孩在干什么呢?背着书包上小学,跟玩伴们谈奥托曼,拿着手机玩吃鸡,在妈妈面前撒娇明天给我买什么什么玩具。

    风墨晗呢,已经能在波云诡谲的环境中应对自如,面对被人操控的人生,学会了不喜不怒。

    “先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好好玩一玩。”

    小少年立即眼睛一亮。“去哪玩啊?柳姨,我们去玩什么?”

    “暂时保密,告诉你了,就没有惊喜了。”

    这顿饭,小少年吃的贼快,吭哧吭哧扒完一碗大米饭,立即两眼汪汪的等在一旁,直直瞅着柳玉笙。眼睛眨巴眨巴,用眼神催促,柳姨,快点,就等你了!

    就是不敢开口催,皇叔坐在旁边。要是他敢急柳姨,皇叔会揍他。

    柳玉笙莞尔。这个时候,小少年才真正有一点,少年该有的模样。

    饭后,柳玉笙在风青柏耳边耳语几句,风墨晗伸长了耳朵都没能听到少女说了什么。却见,自家皇叔眼底微露讶异,随后点点头。

    好奇得风墨晗心里跟猫抓一样。

    柳姨到底要带他去玩什么嗷!

    直到跟着两人坐上王府马车,小少年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哪里。

    马车在城中疾驰,最后于东郊一处作坊前缓缓停下。

    风墨晗撩开帘子,看着作坊前竖着的牌子,“南风染布坊?”

    嘴角抽了抽,柳姨不会是带他来这里玩染布吧?

    转头看向少女,得到一个肯定的颔首。

    风墨晗顿时哀嚎。

    “真是要玩染布啊?柳姨,弄得一身脏兮兮有什么好玩的,你带我去别的地方,逛逛街也好啊!”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你们好歹理一理我啊!

    他穿着一身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把自己捯饬成锦衣玉袍俏少年特地来见她,结果她带他来玩染布!

    那是要弄得满身调料的啊!

    嗷!

    他不喜欢玩这个!

    风墨晗心头所有期待一下幻灭,整个人都蔫吧下来。

    柳玉笙佯作不见,憋着笑催促两人进去。

    “皇叔,真要进去呀?”风墨晗垂死挣扎,可怜兮兮看向风青柏。

    皇叔平日里比他更爱干净,这种东西他肯定不会玩的吧。

    男子淡淡看了他一眼,“下车。”

    希望彻底破灭,风墨晗耷头耷脑跳下马车,拖着脚步跟在两人后面,进了作坊。

    作坊分前后院。

    前院一侧是垒起来的大灶,灶上前后各放着一口大锅,用来煮布跟温水。

    另一侧放满了一个个大缸子,每个缸子里都装着不同颜色的染液,用于将布染色。

    作坊工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各司其职,对于有人到来并不诧异,作坊里每日都有客人前来观摩,若是对他们染出来的布料满意,就会将买卖定下来。

    风墨晗进去后首先观察别人怎么染布的,免得一会动手的时候手忙脚乱弄得自己一身染料。

    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少女拉着往后院走了。

    后院场地比前院还要大,整个院子搭满了高高的架子,一匹匹染过色后的布料挂在架子上晾晒。

    风一吹来,满院子布匹飘荡,煞是好看。

    虽然有些残留的染料味道,倒是因为场地开阔,通风极好,所以并不难闻。

    “这位公子,您要的东西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这就给您搬过来。”

    风墨晗这才发现皇叔在跟人说话,看样子应该是这作坊的东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不过他很好奇,皇叔要人家准备了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

    他们不是来玩染布?

    柳姨说带他来玩,玩字是什么意思他不可能理解错啊!

    他可是当皇帝的智商!

    很快,就有人给他解了惑。

    几个作坊工人居然抬着两根木架上来了!

    而两根木架中间,卷着一匹长长的布匹!

    “把架子搭在墙边就行。”那边,柳玉笙让工人把木架子靠墙架上,布匹上头堪堪跟墙头平齐,等人走后,招呼风墨晗,“小风儿,过来。现在教你怎么玩!”

    “……”两根木架一匹布,玩什么?风墨晗嘴角直抽。

    而风青柏则站在木架前面,静静看着少女,他也好奇,她让他着人提前准备这样的东西,究竟是要玩什么把戏。

    “风青柏,抱我上墙头!”

    风青柏抱人轻轻一纵,上了墙头之后,便见少女居然抬脚跨上布匹,整个人从布架子上咻一声顺滑而下!

    风墨晗眼珠子都突了!

    “你上去试试,感觉不错,架子很稳,布匹也够坚实。”少女朝他招招手,这是她想出来的简易滑滑梯,小子定然没玩过,给他图个新鲜。

    风墨晗当即飞了上去,学着少女刚才的样子,咻一声滑下来。

    因为摩擦,屁股隔着布料有些热乎乎的。

    但是!感觉像在飞!还是不用力气的飞翔!

    滑下来的时候,脸上有风,头发丝都飞起来了,轻飘飘的!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新鲜又刺激!

    小少年一下上瘾,不停的爬上墙头,滑布梯!

    一会功夫院子里就响起了欢快笑声。

    风青柏这才明白,还有这样的玩法,颇为好笑看着站在下头的少女,也不知道她那脑袋瓜子是怎么想出来的这种方法。

    随即,想到了她曾经叙说过的那场梦境,眸色变深。

    “风青柏,傅家是经营布料的吧?”少女挨着木架子,突然问。

    风青柏撩了下衣摆,在墙头坐下来,居高临下凝着少女,“嗯。”

    “我听说以前京城经营布料染坊最出名的,是余氏。”这是这两天她跟府里下人打听来的。

    本来想问的是傅玉筝跟傅家的恩怨,没想到牵扯出这么一桩密辛来。

    “是,余氏曾经是京城望族,以染布技艺精湛起家,曾经给皇宫特供染布,余家长子举荐入仕,还曾在朝为三品侍郎,只是后来余家出事,合家被判流放,在流放途中相继出事死亡。”

    “这事情我知道,”风墨晗一边滑翔一边插话,“傅家以前当家主母就是余氏女,余家出事后,傅家怕被牵连把余氏跟她当时不到两岁的女儿都赶了出来,听说余氏那时还身怀六甲。不过傅氏因为这件事情,被京中百姓诟病,下场没好到哪里去,生意一度跌倒谷底。”

    “那傅氏现在是靠着柳家又爬起来了?”

    风青柏摇头,“傅氏一开始找柳家,柳家根本看不上,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拿起来都浪费力气。”

    略作停顿,欣赏了会少女眼巴巴望着他的神情,才又道,“是傅玉筝,交出了余家染布的技艺秘方。凭着那道秘方,傅家后来才入了柳家的眼,成为柳家附庸,跟在后面捡食。”

    对于傅家行为,风青柏极看不上眼,语气里讽刺意味颇浓。

    听完这些,柳玉笙心里了然了,“你当初说,傅玉筝帮着你的条件,是让你把傅家托到高处,再让他们摔下来,这种报复方式很有目的性。难道余家当初出事,是跟傅氏有关?”

    风青柏跳下墙头,捏着她鼻子无奈轻叹,“你怎么总对别人的事情这么关心。”

    将他的手拉下来,作势恶狠狠在他手指一咬。

    男子笑着,不闪不躲。

    最后落在手指的力道,更像轻啃,轻微痒意一直传到心底。

    “皇叔,柳姨,你们好歹理一理我啊!”风墨晗两腿勾着木架子,躺在布匹上望天兴叹,“放我一个人在旁边玩,你们在那里你侬我侬的,能不能想想我的感受?”

    这真是带他出来玩放松心情吗?他现在非常怀疑!

    柳玉笙迅速甩了男子的手,一本正经指挥他,“你去把那边的木梯拿过来!”

    男子挑眉,不听话,反手搂了少女柳腰带她上了墙头,“用不着梯子,我抱你上来更快。”

    他在,她还想用梯子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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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笙在家人身后笑得像朵花。一支金针医天下,空间灵泉百病消,陪伴家人红红火火,可是有个男人。
“笙笙,今天还没给我治病。”
“……那个王爷,虽然我是神医,可是我真的不懂治精神病。”
“我不是精神病。”
“你是。”
“我不是。”
“……”
他是权势滔天的南陵王,世人都说南陵王风光霁月君子谦谦,如天上明月圣洁。
可是当他有了柳玉笙,他就变成了疯子。为她,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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