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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橙子澄澄     农女福妃别太甜txt下载     农女福妃别太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七十六章 你翻了车也不会翻

    “柳条,咱认识这么多年了,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我们都没把你当外人。”狂喜过后,有佃户看向柳条,“你能不能跟我们透个底儿,东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对,跟我们说说,也好让我们能彻底安心。你放心,我们来的这些都是嘴巴严的,绝对不会往外传!”

    柳条看着大家伙,这些都是他熟悉的交情好的佃户,他去求助,他们二话不说抄着家伙就来了。当时谁都没去考虑为他跟东家得罪三大乡绅会招来什么后果。

    都是一群义气的。

    抿了下唇角,柳条坦言,“你们听着就好,放在心里不要往外说,我们东家比较低调,他既不提自己的身份背景,那就是他不喜欢拿这些去炫耀。”

    “放心,我们晓得!”

    轻咳一声,柳条凑近这些人,压低了嗓子,“杏花村柳家,二公子。”

    抽气声此起彼伏。

    在南陵,没听过皇族权贵的名号有可能,但是没听过杏花村柳家的,绝对没有。

    出去随便打听打听,就没人不知道杏花村柳家的事迹。

    小门小户起家,最后一举跃为高门。

    有权有势却不忘本心,从未传出过不好的传闻。

    家中后辈三人,一个官至云州知府,一个贵为南陵王妃,神医,养生酒,养生茶。为了改善水患过后云州百姓的生活处境,扩建酒坊请受灾百姓到酒坊上工,给他们挣得一份温饱。

    那是举国上下都承认的,真正的大善之家!

    “那那位东家唤做大哥的男子,岂不是云州知府大人?”

    柳条点头。

    “那另一个男子,是南、南……”后面两个字佃户们都没敢说出口。

    那么尊贵的人物,名号岂是他们这些卑贱的人能唤的!

    柳条再次点头。

    “这么说来,另一个女子就是小神医,王妃!”

    “行了都别猜了,赶紧回去吧,记得守口如瓶。再有两个月就开春了,到时候好好种地!今年大家肯定人人能吃饱!”

    “肯定能吃饱!”欢笑声响彻院子上空。

    佃户们出门的时候,在农庄门口看到了奇景,送他们出来的柳条也看到了。

    之前气势汹汹寻衅上门的几人,此刻竟然齐刷刷跪在农庄门口,天寒地冻,院门口的积雪厚厚一层,这些个往日养尊处优的人愣是跪着一动不敢动,甚至顶住了佃户们异样的眼光,就是没敢走。

    想来是已经反应过来东家的背景身份。

    柳条使眼色示意佃户们赶紧离开,莫要多看。这些人不敢欺东家,可不代表不会背后下手整治佃户。

    随后柳条就将大门关上了,砰的一声响,贼痛快。

    离开农庄去往镇衙的一行人还在马车上,浑然不知道他们离开后庄子里发生的后续。

    “待会去盖了官府大印,把另一份交回佃户手里,明儿我们就能离开了。还有两个庄子都在冀州,也不算远。我买的都是跟云州交界的地方,这样回家能近些。”柳知秋道。

    “你决定就好,这次我们过来只是陪跑,哪有我们什么事。”柳玉笙揶揄。

    “怎么没有,你们不在二哥我怎么狐假虎威?”柳知秋煞有介事,“装腔作势也是需要底气的,你们就是我的底气啊。”

    说着将柳慕秋拉进怀里,吊儿郎当,“媳妇,知道什么是靠山吧?就是你把天捅破了也能给你兜着的。大哥跟风青柏就是我靠山。”

    柳慕秋弯着眉眼点头,“知道,你也是我的靠山。”

    “嘴甜。”

    “我吃了糖。”

    柳知秋垂眸看她一眼,“现在不能尝,等回房的。”

    柳玉笙扶额,一身恶寒。

    风青柏跟柳知夏同时抬脚往男子腿上踹去,被他翘脚避开。

    “这在车上呢,你们安分点,小心车翻了!”

    “你翻了车也不会翻!”

    “那不行,我要是翻了,爷奶爹娘跟小白莲得多难过啊?哥,你也会心疼不是?别口是心非,我最烦口是心非的了。”

    马车里立即传出乒梆声响,整个车厢隐隐摇晃。

    男子扯着嗓子的嚎叫从车厢传出很远很远。

    小小车厢里,三个大男人扭成一团,难得的幼稚。

    大叫声,大笑声沿撒一路。

    柳玉笙跟柳慕秋挽手挨靠在一块,笑颜明媚。

    车外,冰天雪地,数九寒冬,却冰冻不了车厢里蔓延的温情。

    马车进了镇子后直奔镇衙,柳知秋带着魏紫一块进衙门。

    等着办理完毕需要些时间,柳玉笙等人便下了马车,在周围随便逛逛。

    虽然天气寒冷,但是年节还没彻底过去,大街上依旧处处漾着过年余味。

    街边小摊子摆得满满的,卖的商品琳琅满目。过年期间客流比往日能多上数倍,赶在元宵之前小摊贩们能赚上好一大笔。

    柳玉笙等人汇在人潮中饶有兴致的闲逛,大街上便多了一道风景。

    走在前头的女子温婉娇俏,一颦一笑皆赏心悦目。

    跟在后头的男子风华高雅,清贵无双,尤其始终凝着女子的眼眸,宠溺能将人溺毙。

    叫人艳羡。

    这一幕便是一景,让人挪不开视线。

    走走停停,时而在小摊面前驻足,有看中的东西柳玉笙便会拿起来,转头问身边男子意见。

    喜欢就买。

    一会功夫就挑了好几样小东西。

    “慕秋,你怎么不买?我刚才看见你挑中好几样的。”往下一摊走的时候,柳玉笙看着柳慕秋依旧两手空空,莫名。

    柳慕秋弯了弯眉眼,“等知秋来了,我让他陪我买。”

    “……你就秀吧。”柳玉笙抽着嘴角捏上女子脸蛋,“跟我二哥都快成连体婴了,你不腻啊?”

    “你跟王爷在一块会腻吗?”

    “不会。”

    “我也不会。”小白莲扬起小下巴,笑得满目风华。

    两个女子相视一眼,噗嗤嬉笑,脚步轻快继续往前走。

    刚刚转脚,抬眸便见着了不远处站着的人,柳玉笙只当对方是路人,视线毫不停留。柳慕秋则脸上笑意微凝,随后才若无其事挪开视线。

    “小白莲,刚爷可听到了啊,这么喜欢你男人?赏!”后头,男子醇厚嗓音传来,由远及近,很快到得女子身边。

    抬手,在她如云发髻上插上一支玉簪子,簪头白梨花开,清新出尘,一如女子气质。

    “漂亮。”他说。

第九百七十七章 活成人人羡慕的模样

    “怪不得小白莲对我二哥死心塌地,真会哄人。”柳玉笙叹。

    这搁在现代就叫浪漫。

    话音刚落,便见身边男子从袖中拿出一支碧玉簪,轻轻插上她发髻。

    黑眸如同微漾涟漪的湖泊,含笑问她,“这样,你会不会对我也死心塌地?”

    柳玉笙伸手抚上发髻,指尖触上玉的温凉,笑应,“早就死心塌地了。”

    四目相对,凝望彼此,空气中流入丝丝缕缕的甜。

    “啧,我送你也送,你学我呢?”旁边有人吊儿郎当嬉笑。

    风青柏淡淡瞟去,回头牵起柳玉笙的手,对女子道,“我买了簪子出来的时候你二哥刚进铺子。”

    言下之意,他先买,柳知秋完全是跟风。

    柳知秋也牵起自家小白莲,“小白莲,他嘴硬,咱不跟他一般见识,我的心你是知道的。”

    “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有声音乱入,忍无可忍。

    柳知夏在旁面无表情看着放闪的两对,眉头皱得能打成结。

    “哦,原来你在啊。”风青柏淡淡应他。

    柳玉笙则掩唇笑,“谁让你不带大嫂一块来?”

    “孤家寡人你就别吭声了,干嘛自找不自在?”

    柳知夏,“……”脸发绿。

    欺负文人,以为他没情调?

    “呵。”柳知夏冷笑,“天道好轮回,你们等着。”

    几人喷笑。

    明明是互怼的场面,却能让人觉出不一样的温馨轻快。

    “王爷,王妃?你们怎的会在这里?”旁侧,有人惊诧。

    好在还知道压低嗓音,没给周围引起轰动。

    几人回眸便见康世鸣夫妇一身便服,就站在他们不远处,看来苍老颓丧,跟周围喜气洋洋的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康大人怎么会在这里?”柳玉笙也讶异。

    这个时候康世鸣应该在香山县才是,怎的夫妇两竟然出现在这里?

    康世鸣带着康夫人走近了,才拱手答道,“王妃莫要再唤草民大人了,草民已经辞官,等衙门的事情交接完毕就正式致仕。今日是带着妻女回乡,先行将她们安顿好。”

    柳玉笙点头,“原来如此,大人老家在豫州?”

    “是,就在隔壁平石镇。”

    “康大人是个好官,壮年之际致仕,真是可惜了。”柳玉笙笑笑,“既如此,就不耽搁您回乡了,再会。”

    客气别过,几人往另一方向走去,从头到尾,没人往康世鸣夫妇身后看一眼,那个低头垂脸的康子瑜。

    “待会咱去別鹤楼吃一顿好的,上次来这里听说別鹤楼的东西好吃,那时候就想着日后定要带你一块去。”擦肩而过的一行人里,有男子笑嘻嘻的,“趁着风青柏在,咱吃大户,爷给你点最贵的!”

    “好,我要跟你一块吃。”女子声音娇柔,甜蜜幸福溢于言表。

    “柳知秋,你守财奴的性子能不能别不定时发作?”另一男声清清淡淡,听着似不悦,实是揶揄调侃,纵容着。

    “我什么时候不定时发作了?我无时无刻不在发作。还有,叫二哥,别忘了你在家的地位啊,妹夫。”

    “我看你是无时无刻不欠揍。”

    “大哥,你是我亲哥,你就不能帮帮亲?”

    人声渐渐远去,留给身后人的是嬉笑怒骂,恣意张扬。

    那一群人活成人人羡慕的模样。

    康世鸣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才一声长叹,苦笑,“走吧。”

    康夫人沉默点点头,转身的时候看了女儿一眼,眼里已寻不到当初的疼爱,余下的只有满目酸楚与漠然。

    夫妇两转身之后,一直低着头的康子瑜才抬头往刚才人群消失的方向看去,眼神呆滞麻木。

    原来,柳知秋是会疼人的。

    他亲手给她戴上发簪。

    他在大街上紧紧牵着她的手。

    他去到某处,脑子里都会想到柳慕秋。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幸福得让人嫉妒。

    柳慕秋,李君月……原来人豁出一切,真的可以赢过命运。

    数年时光,物是人非。

    柳慕秋成了人人艳羡的柳家媳。

    康子瑜,却早已是命运中一粒腐朽尘灰。

    坐在別鹤楼,由着二哥把菜往贵了点,柳玉笙问风青柏,“康世鸣走了,之后调过来的会是什么人?”

    “自会是一位好官。”风青柏好笑,“我亲自点名调过来的,香山县垮不了。”

    柳家在云州,在香山,他怎么可能调个不着四六的人来祸害这片地界。

    “咱家在香山呢,就算调过来的是个贪官,也不敢打咱酒坊的主意,担心啥。”点菜的人不忘插句嘴,“要真是个贪的,我跟蓝叔红姨套他麻袋去。”

    “噗嗤!”柳慕秋忍俊不禁,蓦然想起,男子曾经就为了帮她报仇,带着她一块去套人麻袋。

    如今她连那人的名字都不太记得起来了,只记得当初有他在旁撑腰,她亲手教训那个渣滓的时候,人生头一回,觉得那么痛快。

    柳玉笙也想起来了,当时她跟爷奶爹娘都在,王家那位二公子被人发现昏倒在田地里,抬出来的时候鼻青脸肿面目全非。

    下手的人贼狠。

    王家还不得不吃下那个哑巴亏,若是闹事,就拿不下柳家的果酒经营权。

    二哥算计人都是算全套的。歪门邪道他最是在行。

    彼时,康子瑜也在,还有康大人,那时候尚意气风发。

    柳家扩建酒坊,当中有他出的一份力,是他先提出来的想法,说服她。

    撇开人情世故不谈,康世鸣真的算得是位好官,真心真意为香山百姓着想。

    在香山县的这些年,他手中政绩已经足以加官进爵,可惜,败在了亲生女儿手里。

    刚才见着,完全不似四十来岁模样的中年人,身上透着沉沉暮色,如同风烛残年。

    康夫人亦然,憔悴苍老,再不见官夫人的气质。

    可怜天下父母心。

    夫妇二人为了这个女儿甘愿放弃仕途前程,希望康子瑜能体会到那份良苦用心,别再辜负爹娘。

    外间都传康子瑜已经疯了,她知道,并不。

    一个疯子,不会在遇到故人的时候垂眉敛目,不会有那么平静的表情,不会流露萧瑟。

第九百七十八章 徐徐图之

    別鹤楼是这个小镇上最有名的酒楼,柳知秋介绍得没错,菜色确实好吃,颇有地方特色。

    好些菜在别的地方是吃不到的。

    一行人走出別鹤楼的时候,心满意足。

    “该回去了,到时候把佃户召集一下,将佃契发下去,这边就算完事了。”柳知秋拍拍吃得鼓起的肚子,招来马车,一行人回程。

    车上柳玉笙还特地问了下风青柏,计宏那边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毕竟是一方县令,要是有意为难,多多少少会给他们添麻烦。

    他们不可能一直守在农庄,就算计宏不敢直接对付他们,等他们走了,对方未必不敢拿农庄开刀。

    远水救不了近火。

    “他不敢。”男子嘴角噙笑,运筹在握的笃定让人心安。

    只是柳玉笙没想到回到农庄会看到那样一副景象,所有人都没想到。

    农庄门口齐刷刷的跪着四人,后面还跪着呼啦啦二十多个护院家丁。

    个个脸色青白,打着哆嗦,甚至柳玉笙看到县令计宏的额角上都凝了一层冰渣子了,细细密密的分布在额头,形象让人发笑。可见他们已经跪在这里很久了。

    胖子高二爷身上也不见了初见时的张扬跋扈,变得畏畏缩缩。

    看到几人走下马车,计宏立即带着人叩头,许是跪得太久,又受冻,动作僵硬,“下官该死,下官有眼无珠,冲撞了王爷,王爷饶命!”

    “王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以后再不敢了!王爷饶命!”

    “王爷饶命啊!饶命啊!”

    整个别庄门口全是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被吓得狠的人眼泪鼻涕横流。

    风青柏双手负背,淡淡看着几人,“计宏,周同,张员外,高二爷。”

    他口中每吐出一个名字,被点名的人便陡地一阵哆嗦,给吓的。

    王爷真把他们的名号给记全了!

    原本寄望王爷大人物不会记着他们这些无名小卒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三大乡绅悔青了肠子。

    尤其周同,他作甚要自报名号?不但让自己被王爷记上了,回头还得遭张家高家怨恨,他最是得不偿失!

    “你们的事情本王不会管,但是柳家农庄,你们若敢沾惹半点,莫怪本王手狠。”

    一句本王,承认了男子身份。

    地上伏跪的一众人浑身抖如筛糠,头都不敢抬,“不敢,不敢!多谢王爷不杀之恩!王爷千岁!”

    农庄大门从里打开了,柳条站在门边上躬身,恭恭敬敬。

    风青柏没再多说,一行人不疾不徐往庄子里走。

    “柳家农庄是干净地方,不容污秽,赶紧滚。”

    这话不知道是谁说的,计宏跟周同等人听不出来,也不敢抬头看,强撑跪得僵硬的身子,连滚带爬上了自家马车,飞快离去。

    瞅着县令跟三大乡绅落荒而逃的狼狈,柳条站在门边笑咧了嘴。

    真是太痛快了!

    有了今日这一遭,不会再有人敢找上门来挑衅为难,川九村的佃户能安心种田种地了。

    “可惜不能强令他们修改佃租。”进了大厅坐下,柳知秋还觉得遗憾,只吓唬他们一顿太轻了。

    但是有些事情不能想当然,不是他们想了就能做的。

    因为就算那样做,得到的也绝对不会是他们理想中的效果。

    柳玉笙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整个南陵的大势就是这样,真要强行下政令,南陵乡绅权贵一旦联合起来,只会适得其反。”

    “而且,就算强压之下他们不得不为,表面上只收取低租,背后,他们也势必会从别的方面想办法从佃户身上盘剥回来。最终苦的还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柳慕秋也道。

    所以风青柏不下令,她完全能理解。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那些人就是小人,小人难缠。

    且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在大户生活过,深谙其中黑暗。

    强下政令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私底下,名流权贵反而会因此更加变本加厉,无孔不入的将损失的利益收回来。

    届时,南陵整个社稷都会乱。

    风青柏跟柳知夏面上没什么情绪起伏,两个都是在官场沉浮的人,不动声色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叫人窥探不出想法。

    “哥,风青柏,你们咋想的?”柳知秋问。

    他最烦这两人的脸了,看不透,总是那么高深莫测的做什么,自家人面前还要装样子。

    不嫌累得慌。

    风青柏唇角轻勾,“徐徐图之。”

    四个字,跟柳知夏几乎异口同声。

    “这种事情急不得,为政者自然希望国朝国泰民安,但是急功近利只会适得其反。”风青柏淡道,“想要改变现状,把社稷稳定富足推向另一个高度,只能慢慢来。有句话叫做潜移默化。如今的大势不也是成千数百年潜移默化之后形成的陈规?”

    “你的意思是,想要达到咱们的理想化,还需要再等个成千数百年?”柳知秋抽了一脸,那时候他们早就作古了,鬼还管国朝如何啊?

    “未必,我们不施压,不代表乡绅权贵没有压力,别小看了佃户群体,一旦他们有了争取的意识,能做的远远比我们多得多。”柳知夏伸手拍拍柳知秋脑袋,“所以你好好干,哥等着你办成大事。”

    柳知秋懵逼,茫然。

    他自然会好好干,但是大哥这意思,是把希望放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哈哈哈!”柳知秋气乐了,“行,等着吧,爷要是干不成,还有咱柳家的子子孙孙,成千数百年之后,总能成功!到时候你们在天之灵,记得保佑他们。”

    书籍杯碟顷刻全往柳知秋身上砸去。

    这个混子。

    几人没坐多久,佃户们便收到消息赶来了,从柳知秋手里接过盖了官印的佃契,人人脸上欢喜。

    “东家,你们是大好人,您放心,咱佃了庄子的田地,一定会好好干!”

    “是,咱粗人口拙,不会说什么好听话。不过有句话说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东家一家人一定会幸福美满!”

    柳知秋喷笑,“新婚贺词才用幸福美满,你们确实口拙。行了,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好好干,不负你们自个就行。”

第九百七十九章 青莲来信

    将佃户送走,柳知秋看向还站在厅里没走的柳条,“傻笑什么呢?门房不用守了?”

    “小的这就去!”柳条咧着白牙,笑得真的很傻,虽然知道在东家面前这般显得不沉稳,但是克制不住心里那股高兴,“东家,好人有好报,你们一辈子都会有厚福的!”

    “……马屁精呢这是?”

    厅里人忍俊不禁,初初见面时以为是个沉稳青年,一板一眼的,原来性子也有这般欢脱的时候。

    适逢魏紫走进来,脸色严肃,递给风青柏一张纸条,“主子,薛青莲的信。”

    “那家伙找到苗疆了?”柳知秋立即坐直身子问道。

    刚走出门口的柳条顿住脚步,眼底流出诧异,苗疆?

    风青柏打开纸条,上面寥寥数语,“信上说他已经到了西南,但是把那一片地界走遍了,却寻不着苗疆半点痕迹。他让我们再帮忙查一查确切位置,恐找错了地方。”

    “不是说苗疆在西南吗?怎么会寻不到痕迹?”柳玉笙皱眉。

    “苗疆在西南,并没有经过正经的确认,这些消息来源都出自零星的一点传闻,传闻不一定为真。”风青柏抿唇,“我曾经翻过皇室古籍,上面对苗疆的记载也只有寥寥数语,没什么大用。”

    要搜集有关苗疆的信息,只怕需要耗时巨大。

    “区区一个弹丸之地,还能在地图上找不着了?搞得那么神秘兮兮的,那些人成仙了咋滴?不用吃喝拉撒了?居然连痕迹都没有?”柳知秋用力拍上椅子扶手,恼怒,“薛青莲的事情等不起,要是一直找不着,那他……!”

    “东家,你们要寻的苗疆,可是擅用蛊术的那个?”

    厅里几人抬头看去,柳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回了厅里,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们。

    “就是擅长玩虫子的那个苗疆,你听说过?”柳知秋不自觉抓紧了木椅扶手,声音里竟然流泻出些许紧张。

    柳玉笙等人也紧紧凝着柳条,那种期待的目光,让柳条整个不自在起来,“我、我曾经听我爷爷提起过,小时候跟着爷爷认字,看传记,小的印象中好像看过有关苗疆的记载,但是具体内容已经不记得了……”

    “那本传记可还在?”柳玉笙激动的问。

    “小的回去找找,若是找到,立即呈上来给各位东家!”

    柳知秋急不可耐挥手,“快去,要是找着了,记你大功!”

    柳条眼睛一亮,立即往后院跑。

    不论如何他也要把那本传记找出来!

    等待的时间最是煎熬,尤其是心急如焚的时候。

    从柳条回去找书开始,柳知秋就在厅里不停转圈,频频往外瞧。

    柳玉笙没好到哪里去,视线一直盯着门口,没法保持平日沉静。

    整个空间响着咄咄声,谁的手指轻敲桌面,失去了节奏韵律。

    不管那本传记里对苗疆的记载究竟有多少,是不是真实,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哪怕是只言片语,都可能极为有用。

    能让他们借此排除、推测到更多东西,总能帮上薛青莲些许。

    “魏紫,你去看看。”时间似乎已经过去很久很久,男子终于忍不住吩咐。

    “是。”魏紫领命,直接从窗口跃了出去,走捷径奔往后院。

    心急不下厅中人半点。

    后院,柳条正在翻箱倒柜,把家里所有藏书几乎都翻了出来,堆满一地。

    “爹,娘,你们也帮着找找,找一本传记!总之但凡是传记的,你们都挑出来。”柳条道。

    那本传记是他很小的时候看到的,时间太过久远,已经不记得是哪一本,只能挑选出来之后再慢慢翻找。

    之所以会对苗疆两个字有印象,还是因为苗疆太过特别,那个地方的人竟然会驱使蛇虫鼠蚁,所以他印象特别深刻。

    “找传记作甚?”柳根柳枝虽然疑惑,动作半点不含糊,立即上前帮忙。

    “找出来,东家可能用得上!”

    闻听,就连柳叶柳芽两个都马上加入翻找的行列。

    柳树伯人还躺在床上,没法帮忙,嘴巴却没闲着,将自己记得的存放书籍的位置一一说出来。

    他们虽然是家奴,但是沾了祖上的光,有些学识,能识字写字,而家中也有很多藏书大多是祖上流传下来的,一直被他们保存得很好。

    魏紫来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小厅里书籍堆叠成山,柳条一家子几乎淹没在书海中,人人低着头,找得专注。

    这是还没找着了。

    环视没地儿下脚的小厅,魏紫默然,身为家生奴,竟然有这么多的藏书,着实叫人意外。

    “要帮忙吗?”

    冷不丁传来的陌生声音,把厅里人吓了一跳。

    尤其是柳芽,整个人猛地抬起身子,惊慌失措往后退。

    太过害怕,以致忘了自己身后是桌子,砰的一下,后背用力撞上桌角。

    魏紫眼神微凝,身形鬼魅般极速往女子方向冲去,伸出手。

    “啊!”柳芽尖叫,闭上眼睛发疯般抓挠。

    尖利指甲在男子手背挠出一道道血痕。

    其他人被这一幕惊着,柳枝忙跑过去把女儿搂在怀里,大喊,“芽儿!冷静些!大人是在救你,你刚才差点被桌上箱子砸到了!爹娘都在!别怕,别怕,没人伤害你,别怕!”

    被抱在温暖熟悉的怀抱里,听着娘亲熟悉的声音,柳芽才睁开了眼睛,瑟缩闪躲的往魏紫看去。

    这才发现男子手上托着个四角方木箱,这箱子原本放在桌上,而男子手背跟手腕,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颤了下,柳芽怯怯缩回目光,原来他刚才,真是在救她。

    那个木箱子里装满书籍,很重,如果刚才箱子砸上她的脑袋,那她……

    把箱子重新放回桌上,魏紫面无表情走到柳条旁边,“是找传记?”

    “是,是传记。”回过神来,柳条忙点头,为了确定自己没记错,特地朝屋子里问了声,“爷爷,小时候我看书,曾经看到过有记载一个地方,那里的人会驱使蛇虫鼠蚁的,那时候我好奇还特地问过你,你还记得吗?”

    房里间里似乎静默了下,“你是说,记载苗疆的那本书?”

第九百八十章 族谱

    “对对,记载苗疆的,爷爷可记得是在哪本传记上?”

    没等屋里人回答,便见柳芽从地上站起,蹭蹭蹭进了爷爷房间,乒里乓啷一番后,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本书,小脸红彤彤的把书捧到魏紫面前,翻开。

    打开的那一页上,赫然标注着苗疆二字。

    “就是这本!”柳条高声,“芽儿,你也记得这本书?这次多亏有你,不然我们根本找不着!”

    这书是从爷爷房里翻出来的,他可看见了。

    柳芽献宝似的把书举到魏紫面前,眼神怯怯的四处乱飘,“对不起。”

    三个字低若蚊蝇。

    她挠了他,恩将仇报,是她不对。

    魏紫听清了,将书接过,睨了眼面前小兔子,“多谢。”

    拿着书大步离开。

    这本书并非传记。

    书封上写的是“家志谱”。

    这是族谱。

    魏紫眼睛深了些许,柳树伯一家,或许真能帮上主子的忙。

    柳玉笙等人拿到书籍的时候,立即把有关苗疆的记载逐字看完。

    上面的记载不算很多,只有半页,但是却写了一个特别重要的信息。

    “南疆并非在西南?”

    “这么说一开始青莲就找错地方了,怪道连一点痕迹都找不着。”

    “可是不在西南,那到底在什么地方?总得找全了信息才能告诉青莲,不然跟无头苍蝇似的,往那个方向去都不知道,找个屁啊。”

    柳玉笙合上书籍,看着书封上家志谱三个字,若有所思。

    虽然上面没有写家族姓氏,但是从柳树伯房间里拿出来的,柳玉笙猜测,这应该就是柳树伯家的族谱。

    一个家生奴,竟然有族谱。

    拧了下眉头,柳玉笙问几人,“你们觉不觉得奇怪?”

    “是奇怪。”风青柏长眸半垂,若有所思,“想要解开疑惑,或许该去问柳树伯。”

    自己家族的事情,柳树伯不可能不知道。

    而族谱上竟然会记载跟苗疆有关的事情,柳树伯家祖上跟苗疆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当中或许掩藏着秘密。

    柳知秋沉思片刻,道,“那就去问柳树伯,我们不是一定要探听他家族的秘密,只问有关苗疆的事情,能帮上薛青莲就行,至于其他的,全不探究。”

    几人刚做出决定,厅门口就传来脚步声。

    竟是柳条背着柳树伯出来了,后头还跟着柳根柳枝一家子。

    “柳树伯,你腿还没好呢,不能乱动,你怎么下床来了?”看到他,柳知秋立即皱眉。

    见他这副模样,柳树伯沉肃神情松动了些许,最后无声一叹,“东家要找有关苗疆的消息,老奴知道一些,或许能帮上东家的忙。”

    族谱被小孙女拿出去的时候,他就知道东家他们肯定会起疑。

    毕竟一个家生奴,生来就是别人家的奴才,怎么会有族谱这种东西。这是不被允许的,若是换个东家,只怕当场就能把他们打杀了。

    而且族谱上竟然还记载着他们在外面遍寻不着的有关苗疆的消息。

    柳玉笙看出老人家潜藏眼底的无奈,抿唇轻道,“柳树伯,我们并非要打探你家族的事情,更没有介意这本族谱的存在,我们只是想知道有关苗疆的消息,因为事关我们好友性命,所以我们才会这般着急。如果可以,柳树伯你只告诉我们跟苗疆有关的事情,其他的我们不打探,可行?”

    拍拍孙子肩膀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柳玉笙立即提了张凳子过去。

    柳树伯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坐下后道,“这个族谱是我出生起就存在,祖上留下来的东西,上面记载的都是我们这一脉子孙的事迹。有关苗疆,小时候我曾我爷爷提过,那是个很神秘的地方,几乎从来没外人进去过,也没人知道它确切的位置在那里。”

    “其实苗疆并不在南陵境内,那是个独立在各国之外的地方。”顿了下,柳树伯道,“我这里有一份地图,以前是夹在族谱里面的,后来我怕翻看族谱的时候把它弄丢,就另外找地方存放了起来,东家可以拿去看看,或许有用。”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年代看着已经很久远的羊皮卷,递给柳玉笙。

    接了羊皮卷,柳玉笙跟风青柏,柳知夏柳知秋等相视一眼,打开。

    上面画着一张很简单的地图,柳玉笙看不懂,只能大致分辨山川河流,但是哪是哪就不知道了。

    风青柏细看一遍之后,眉头慢慢蹙起,“这不是南陵的地图。”

    身为南陵王,虽然他不需要上战场行兵打仗,但是自己国朝的疆土地图他脑中记得很清楚,整个境内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出现在这张地图上。

    柳知夏也道,“这上面画的地形甚是奇怪,像是一个盆地,四面环山绕水,像是某个地界的一角,又像是自辟一隅,单立于外。”

    柳知秋死死瞪着那上面画的七弯八绕的线条,眼睛冒圈圈了他都没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来,没那水平,“我不行,太高深了,我这种半吊子着实看不懂,重任就交给你们了。”

    退回椅子上,瘫着大喘气,好似爬了几座大山一样,累得慌。

    须臾后,柳玉笙也败退了。

    她就算能看懂这地图,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原谅她做了近二十年南陵人,依旧弄不懂本土幅员地域的分布。更何况地图上画的还不是境内地域。

    就剩下风青柏跟柳知夏还在专心致志的研究。

    “柳树伯,有关苗疆,你爷爷可还跟你提过别的,可以作为线索的东西?”柳知秋问。

    柳树伯凝眉想了想,摇头,“时间过去几十年了,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那时候他还是个几岁大的娃娃,转眼几十年,哪里还能清楚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西北……”有女子声音,怯怯懦懦的,说出两个字。

    众人立即抬头,往柳芽看去。

    骤然被那么多人注目,柳芽身子一缩,立即白着脸躲到柳枝身后。

    “柳芽,你刚才说西北,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说西北吗?”知道少女胆子极小,柳玉笙放轻了声音,柔柔哄道。

第九百八十一章 南陵的西北,是西凉

    柳根柳枝等人也很是疑惑不解,“芽儿,你刚说西北?是不是跟苗疆有关?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若是知道,你赶紧告诉东家,不定能帮上大忙!”

    风青柏、柳知夏等人没有开口询问催促,但是视线也没挪开。

    柳芽这般比老鼠还要胆小的性子,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两个字。在这种场合她连呼吸都要鼓足勇气,何况说话?

    在柳枝后头探出半个脑袋,柳芽看看柳玉笙,看看柳知秋,最后看看魏紫,贝齿一咬,“太爷爷临终说的,想回西北,他说外界人心比那里的蛇虫鼠蚁更丑陋邪恶。我猜……我猜可能西北就是苗疆。”

    “芽儿,你没记错?”柳条更疑惑了,“太爷爷临终的时候你才几岁?而且这些话,我们都没听过。”

    柳根夫妇也疑惑,就连柳树伯都皱了眉头,当年长辈过世,临终有遗言,但是说的却不是这番话。

    见家人都不信自己,柳芽有些急了,“是真的,太爷爷说了,那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太爷爷还说,如果以后有机会,让我回家去,他们看到这个,就会知道我是他们的子孙了!他让我回家去,以后不要再出来!”

    说着柳芽把遮住脑后的头发拨开,她后脖颈处,露出一个五生花胎记来。

    大厅沉寂。

    柳芽以为还是没人信她,将头发放下,黯然低下头,又缩回了柳枝身后,这次几乎把自己整个藏了起来。

    “柳芽,谢谢你,这个消息对我们很有用。”

    小脑袋嗖的探出来,眼睛晶亮瞧着柳玉笙,“夫人,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柳玉笙弯唇。

    少女脸颊迅速染上红晕,又藏回去,这次是给羞的。

    魏紫不着痕迹将视线从那方收回,嘴角微抽。

    温顺如兔,胆小如鼠,动不动就会害羞脸红,一点点认同就能满足得像是得了天大的奖赏。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让人好笑。

    也让人怜惜,怜惜她遭遇的不堪。

    有时候,美好是原罪。

    收起羊皮卷,交还给柳树伯,风青柏看着他们一家子,正色,“这些信息对我们确实有用,多谢。”

    “爷万万别如此,我们是奴才,当不起。东家对我们一家有恩,能帮上忙,我们都很高兴。”柳树伯手足无措。

    王爷居然跟他们道谢,他们如何当得起。

    且他们帮的这点忙,跟柳东家对他们家的恩情比起来,实算不上什么。

    倒教他们惭愧了。

    “柳树伯,你的腿至少需要卧床半月,重新接续的骨头才能长好,让柳条背你回去歇着,下次切莫再如此了。”柳玉笙朝老者笑笑,招呼柳条背人,“你们看着些,事情再急,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熬过养伤的日子,日后便都好了。”

    “我们知道了,多谢夫人。”

    待柳树伯一家子退下,厅里才就刚才得到的信息正式议论开。

    “你们怎么看?”柳知秋问。

    柳玉笙道,“我觉得柳芽说的应该是真的。我有个猜测,柳树伯祖上很可能是从苗疆流落出来的,至于为何会沦为别人的家生奴,这件事情时间久远已不可考,但是有一个很关键的点,就是柳芽身上的胎记。”

    风青柏点头,“那个胎记很可能是苗疆一族女子的标志,所以他们家祖上才会说那句话,他们看到胎记,就会知道柳芽是他们的子孙了。”

    “但是柳叶脖子后面却没有那个胎记。”柳慕秋不解,“一脉同出,为何单单柳芽有胎记,而柳叶没有,她不可能是抱养的吧?”

    “或许那个胎记,并非每个女子身上都会有,当中另有密辛也不一定。”柳知夏眼眸深幽,“苗疆排外,你们说若是由柳芽带着我们前往,我们能不能进得苗疆?”

    风青柏挑眉,跟柳知夏对视,他们想到一处去了。

    柳芽能成为他们进入苗疆的敲门砖。

    如此,青莲或有救。

    “这件事情我们需从长计议。首先得说服柳树伯一家,让柳芽跟我们一块去寻找苗疆,其次,得让他们知道,我们不会给苗疆带去灾祸。”

    柳树伯一家未必知道自己是苗疆族人,且他们也不一定对那个传说中的地方有深厚感情,但是既然要用到人家,自然也该把事情交代清楚。

    想让别人真心帮忙,只能真心换,而不是强压。

    风青柏沉吟片刻,“魏紫,先给薛青莲去信,把这里的事情告知。让他往西北方向走,别呆在西南浪费时间。”

    “是。”

    “至于柳树伯那边,我去跟他们谈吧。”柳知秋道,“好歹我是东家,说话更容易些。”

    薛青莲那个混蛋,他这辈子最无耻的一次居然是为了这丫的。想想就憋,等那家伙好好儿回来了,他非要他散财不可。

    “二哥,还是我去吧,我是女子,说话比你方便,而且柳芽对我也算信任。”柳玉笙否了他的提议,“今晚大家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再去找他们谈。这些事情挖出来,柳树伯一家子大概也不平静,给他们点时间缓缓。”

    冷不丁由家奴转为疑似苗疆后人的身份,任谁都没办法平静吧。

    且当中,有太多疑惑无法解开。

    大家都需要点时间冷静下来,理一理思绪。

    回到房间,躺到床上,柳玉笙心思仍然落在柳树伯一家子跟苗疆上。

    直到身子被男子不满搂紧才回过神来。

    “事情正在慢慢往好的方向走,现在多想无益,先歇息,嗯?”男子道。

    “你就一点不好奇苗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柳树伯祖上又为什么会流落到外界,还成了奴籍?”

    “笙笙,我有很多办法可以堵住你的嘴,你是想自己闭上,还是我来?”

    “……”

    迫于淫威,柳玉笙睡了。

    反正不管她现在怎么想,有些未解的疑惑依旧不会有答案,如男人所说,多想无益。

    那她就睡呗。

    怀中女子呼吸很快变得轻缓沉稳,以掌风熄了灯,风青柏却没有立即闭上眼睛。

    苗疆,西北。

    南陵的西北,是西凉。

第九百八十二章 夫人去,我就去

    他很不愿意将苗疆跟西凉之间扯上关系,作出任何联想,因为那都会对南陵很不利。

    只是不愿意,不代表不可能。

    那他需要操心的事情,就会变得非常多。

    主院这边的人已经睡下,后院柳树伯一家子住的小院里,厅中灯光还亮着。

    除了柳树伯之外,其他人都坐在厅中,毫无睡意。

    如柳玉笙所料,他们的情绪到现在都没能平静,花了几个时辰时间,依旧平复不下来。

    柳根打从出生,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奴才。

    还是家生奴。

    家生奴的子子孙孙,也都永远只能做奴才,脱离不了奴籍。

    可是今日冷不丁的,突然冒出那么重大的一个信息来,他们竟然有可能是从苗疆流出来的,他们很可能是苗疆族人。

    他们不是中原人!

    这——

    用力揉脸,柳根脑袋乱得很。

    半晌后,颓然垂下头,“算了,都别想了,不管我们祖上是什么人,我们现在都是奴才,是在衙门入了奴籍的。改不了了。去睡吧,都去睡。”

    柳枝眼睛有些红肿,闻言吸了下鼻子,起身,唤儿女回房歇息,“明儿还要早起烧水做饭,都去睡,已经很晚了。”

    视线在儿女脸上一一掠过,柳枝率先回了房。

    为人父母,如何忍心自己的儿女跟自己一样,一辈子只能做奴才?

    可是这些不都是命么?

    孩子他爹说的对,改不了了。

    入了奴籍,是脱不了的。

    他们这样的身份,除了认命还能如何?

    看着爹娘一一回房,柳条又看看还坐在旁边没动的两个妹妹。

    一个眼神清澈懵懂,一个表情酸涩茫然。

    “哥,你说,如果我们是苗疆族人,那我们还回得去吗?”柳叶咬唇轻问。

    意外看了她一眼,柳条闷声,“想什么呢,我们是奴,能去哪?再说就算真是苗疆族人,祖上到我们这一辈,在这里呆了也有上百年了,上百年的时间,就算能回苗疆又有谁认识我们?你知道回去了就一定能比现在好?更何况,我们究竟是不是,还没确定呢。”

    “芽儿脖子后面的胎记,不能确定吗?太爷爷都叫芽儿有机会便回去。”

    “芽儿有胎记,可你没有。”

    小厅顿时沉默下来。

    柳条没有再说什么,把两个妹妹拉起,推着她们回房歇息。

    小院里,看似渐渐平静。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膳,柳玉笙就去了后院。

    知道女子过来可能跟昨天说的事情有关,柳根一家子显得有些紧张。

    柳玉笙朝他们笑笑,“柳根叔,柳枝婶,我过来是有事想请你们帮忙。我想柳芽能跟我们去一趟西北,寻找苗疆。”

    她没有兜圈子,选择开门见山,免去柳根一家子揣测带来更大的不安。

    “去、去西北?让芽儿去?”柳枝讶异,回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怯生生的女儿,犹豫,“夫人,不是我们不肯帮夫人的忙,实在是……芽儿她出去不合适,她怕生人,已经很久没出过院门了。”

    连出院门都不敢,现在要芽儿出远门,去完全陌生的地方,芽儿根本办不到。

    到时候帮忙不成,只怕反会成拖累。

    柳玉笙知道妇人的顾虑,这也是她担心的。

    想了想,她看向安静的少女,“柳芽,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吗?”

    捏紧衣摆,柳芽忐忑,“夫人也会去吗?”

    柳玉笙愣了下,随后仔细观察少女神情,在她眼里看到了对自己的依赖。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去。”她点头。

    “夫人去,那、那我就去。”

    “芽儿?”柳枝惊诧,“你从未出过远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到时候你要去完全陌生的地方,还会见到很多完全陌生的人,你真的不怕吗?”

    她知道她的女儿有多害怕面对陌生人,是以她才更惊讶。这个时候她也无暇顾及自己的话会否让王妃不悦,她希望女儿三思而行。

    否则答应了之后做不到,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柳芽再次重重点头,“夫人去,我就去!”有夫人在,她不怕。

    柳东家,夫人,还有那个高高的男人,都是好人。

    她相信他们不会伤害她,尤其是夫人。她不傻,夫人看她的时候,眼睛很柔和很清澈,里面没有如其他人一样,看她时候夹杂着旁观者的怜悯。

    “柳芽,谢谢你。”柳玉笙郑重道谢。

    少女朝她怯怯一笑,“夫人是恩人,也是好人。”

    事已至此,柳芽亲口答应了,其他人便是担忧也不好再说什么。

    否则他们就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再者,以王妃的身份,真要芽儿帮忙,其实只要下个令即可。他们身为奴才,哪里有拒绝的余地?

    可是王妃却亲自上门来找他们,郑重提出请求。王妃给予了他们最大的尊重。

    柳玉笙松了口气,对五味杂陈的柳根柳枝道,“我知道我的请求有些强人所难,若非不得已,我绝对不会这样做。我跟你们保证,最后一定会把柳芽完好送回,我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她理解柳根柳枝身为父母的心情,但是她确实需要柳芽帮忙。

    事关她在乎的朋友,她也自私。

    “夫人言重了,奴婢并非不想让芽儿帮忙,我是担心……还望夫人莫怪。”后面的话,当着女儿的面柳枝不好说,怕刺激到她。

    “我知道,”柳玉笙握住妇人的手,“柳芽肯帮我们的忙,我很感激,我承诺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

    拍拍妇人手背,柳玉笙离开了小院,留点时间给他们一家人话别。

    事情定下来,他们很快就会启程,到时候柳芽就要跟他们一并离开。

    回到大厅,跟等在那里的几人说了结果,柳知秋抚掌,“既然这样,那事不宜迟,跑完剩下的两个庄子,回杏花村一趟你们就立即启程。咱们拖得,青莲的命拖不起,身上种着那种恶心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

    不在他们掌控,他们预知不到结果,所以刻不容缓。

    越早成行越好。

第九百八十三章 猴子能称王?

    当天中午,柳玉笙一行就离开了柳家农庄。

    带着柳芽。

    他们要先行赶往冀州,将农庄的事情处理完毕,免得他们不在的时候后院失火。

    这边虽然有柳知夏看着,但是他权力有限,上面压力下来他不一定能顶得住。

    同时风青柏往宫中去信,告知接下来的行程。

    收到他的来信,皇宫里风墨晗跟皇太后同时抓了狂。

    “他跟囡囡要带人去南疆,那么远的地方,一来一回没个半年时间根本回不来!巴豆红豆怎么办!”皇太后气得一头银发颤动,在殿中走来走去,根本坐不住。

    风墨晗也没好到哪里去,“半年,半年都不一定回得来!南疆在哪现在没人知道,他们去到西北还要寻找入口!我这边皇叔直接给丢下了!”

    合着他在皇叔心里的地位还不如薛青莲?

    虽然明知不该这么比,事情有轻重缓急,薛青莲那边确实更急一些,但是风墨晗还是觉着特别不平衡。

    要找南疆,不一定要皇叔亲自去不是?皇叔什么身份?南陵王!

    那是一举一动都被万人瞩目的人物!

    是出点小意外整个南陵都得调转个的人物!

    他想做什么,多的是人手可以派遣调用,用得着自己亲自上场啊?

    又转了两圈,皇太后道,“你现在马上给你皇叔去信,让他把巴豆红豆先送回京!”

    “现在递信过去我皇叔也看不着,离他传信过来都多少天了?我估计人已经在去西北的路上了!”

    “那就递信到杏花村,跟莽妇说,哀家要去接巴豆红豆回来!”

    风墨晗,“……”皇奶奶要出宫?

    现在怎么不成何体统了?

    也只有巴豆红豆能让皇奶奶改变原则。

    所以他在皇奶奶的心里,地位也是远远赶不上俩豆儿的。

    他就是颗没人要的小白菜。

    皇太后没理会脸上带了幽怨的少年,心气犹自不顺。

    风青柏跟囡囡去西北,肯定不会带上俩豆儿,一来路途远,二来危险难料。

    他们又没有时间先回一趟京城,那巴豆红豆肯定会被扔给莽妇照顾。

    想到这里皇太后恼怒更甚,就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爹娘!

    “嬷嬷,收拾一下东西,我们马上启程。”

    “皇奶奶,您可别啊!就算您要出宫,也得等一切准备妥当了,哪能说走就走?如今运河上冻行不了船,要出行只能坐马车,您总得让我去安排安排不是!”吓得风墨晗脸变色。

    万一要是皇奶奶在路上出点什么意外,不说皇叔那边如何,秦将军就得第一个提刀进宫把他砍了。

    眸心微动,风墨晗挤出笑脸,“皇奶奶啊,您别急,您等我去安排安排,今儿肯定让您出宫,行不行?”

    皇太后看了看他,抿紧唇角,“哀家下午一定要启程。”

    “行,我保证下午您就能启程。”

    小皇帝飞快出了养心殿,知道他是下去准备了,皇太后这才勉强在榻子上坐下来。

    “太后,您别着急上火,王爷王妃那边肯定是不得已的,不然王妃那么疼爱两个小主子,怎么舍得将他们留下不带在身边?”老嬷嬷看皇太后脸色依旧不好,遂劝道。

    “哀家知道他们肯定有急事,就是苦了巴豆红豆,出生起就没跟着爹娘几天。他们要是带不了,那就给哀家带好了!”明知道自己有事要忙带不了孩子,偏生不肯把豆儿留在皇宫。

    结果呢?俩豆儿他们真的是走到哪在哪扔!

    活生生一对无良爹娘!

    风墨晗那边没让皇太后等太久,说下午能启程真的下午就送她出宫,只是给她带的护送队伍她很不满意。

    临出宫前皇太后仍然想垂死挣扎一把,“秦总教头需得帮国朝培养训练武将,怎能随意离开职位,换个人来……”

    “没什么事情比保护太后跟小世子小郡主更为重要,”秦啸打断皇太后的话,“论护送经验,整个京中挑不出比老臣更好的来。太后,一切以您跟两个小主子的安全为要。”

    提到俩豆儿,皇太后沉默了。

    风墨晗在旁暗暗窃笑,秦啸不愧是老狐狸,知道话该怎么说,能让皇太后无可反驳,还能让她更自然的接受现在的情况。

    目送车队及侍卫渐渐离开城门,风墨晗心里乐开了花。

    一次解决俩,没有皇太后跟秦啸在,他想干什么都行,这种能自由呼吸的味道简直太美妙了。

    啧啧,他怎么就这么聪明呢,不愧是做皇帝的料。

    马车上,从车窗探头看向城门口还没离开的身影,皇太后冲秦啸皱眉,“皇上性子还没真正定下来,身边没有个能压的住他的人,他能把皇宫闹翻天。”

    “太后勿要担忧,便是太后不在,宫中也有能看得住皇上的人。”秦啸笑笑。

    “你安排好了?”

    “已经安排妥当。”

    小皇帝以为山中无老虎,猴子能称王?

    高兴太早了。

    回皇宫的一路,风墨晗哼着从杏花村听来的小调儿,心情飞扬,连宫门的守卫看着都比平时顺眼。

    “小板子,宫外那个梨苑,晚上是不是开场唱戏?”

    “回皇上,梨苑戏班子确实每晚都会开一场。”

    “晚上随朕出宫,听戏去!”背着双手,风墨晗笑容舒畅,“至于明儿,就上翠庭山赏冰雕,后日嘛——”

    小皇帝的声音在推开御书房门后戛然而止,脸上的笑也随之冻结。

    “……袁老?”

    房中,头发雪白老态龙钟的老者站起来,颤巍巍行礼,“皇上,老臣受秦总教头之托,在太后离京这段时日里,辅佐皇上处理政务。”

    瞪着老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三朝元老,风墨晗笑得咬牙切齿,“能得袁老辅佐,朕求之不得!”

    居然请了个比皇太后还要老资格的人来给他盯梢,秦啸,你是大大的忠臣!

    那边老臣双手交叠,似站都站不稳的模样,眼睛跟没睡醒似的要睁不睁。

    小板子瞅着皇上难看的脸色,“皇上?”一切计划泡汤了。

    “无妨。”小皇帝磨牙轻笑。

    老资格,那就是老了嘛。

    可是他还年轻啊,熬他个几十年,总有熬死老资格的一天!

第九百八十四章 美人儿?很美?

    皇太后启程杏花村的时候,柳玉笙风青柏已经带着柳芽踏上前往西北的路途。

    事情关系到青莲安危,柳老爷子柳老婆子等二话不说,担了照顾巴豆红豆的责任。

    想到他们离开时巴豆红豆的反应,柳玉笙仍然觉得失落。

    俩豆儿没有一点不舍,好像习惯爹娘会随时离开似的。

    想象中不依不舍的画面完全没有出现。

    就连爷奶爹娘都没有流露出离别伤感来,催着他们赶紧走人。

    将脑袋靠在身边男子肩头,柳玉笙叹,“失宠了,失宠了啊……”

    男子忍俊不禁,低头,“在我这里,永远不会失宠。”

    “风青柏,我只有你了。”柳玉笙哀哀戚戚演上了,未曾看到男子长眸中因为她的话泻出的流光,“不过太后真的会来杏花村?”

    “会。”风青柏扬唇,“现在可能已经在往杏花村的路上了。”

    “要是太后知道你算计她,定然要生你的气。”

    “有巴豆红豆在,这样的算计便是太后知道了,也甘之如饴。再者,能让她出宫走走,是好事。”

    柳玉笙笑道,“这倒是,不然太后连养心殿的大门都很少出。”

    去了杏花村,每天有奶奶跟太后斗斗嘴抢抢娃儿,太后更有活力。

    想法有点无良,却是事实。

    没有宫墙的束缚,太后会轻松得多。

    “那小风儿……”风青柏跟太后都不在,小风儿就成了脱缰的野马了。

    头顶传来男子轻叹,“你操心的事情怎么那么多?笙笙,我更喜欢你注意我。”

    女子抬头,甚是无辜,“操心的事情是有点多,可是我陪着的只有你一个。”

    “……”这个理由,挺强大。

    小夫妻俩低低私话的时候,柳芽缩在车厢一角,眼睛时不时往两人身上偷瞄一眼。

    她以前从未见过,夫妻之间的相处原来能这般亲昵而自然,明明是很羞人的,可是看着却让人觉得很甜。

    他们似乎一点不避讳让人看到他们之间的恩爱,不害怕人前的亲昵被人说闲话,更从不掩饰对彼此的情意。

    不止是王爷跟王妃,还有东家跟东家大哥,对他们的妻子都是如此,言行举止间都能看出他们对妻子的宠爱跟尊重。

    “主子,前面就出云州地界进入冀州,陆行半个月能到达沧州码头。”

    车外突然传进来的声音吓了柳芽一大跳,差点叫出声来,死死捂住嘴巴才没丢人。

    下意识透过车帘缝隙往外看去,隐隐能看到男子行在车旁的高大身影,柳芽立即缩了脑袋。

    “到达沧州码头是二月中,那边属南方,到时候可以改陆路为水路,行程就快了。”风青柏低声跟女子解释。

    柳玉笙点头,南方温度偏高,冬季河面不上冻,能搭船。

    两人商量接下来的行程路线,柳芽双手交叠在车厢口正襟危坐,安安静静的不去打扰,只偶尔眼神不自觉会往车外瞄,偷看外面动静。

    车外,魏紫对少女一切反应皆有所觉,颇觉有趣。

    ……

    往沧州码头,沿途经过不少城镇,都是柳玉笙不曾来过的。

    每一处都有着本地独特的气息及风情,可惜急着赶路,不能逗留,被柳玉笙引以为遗憾。

    越近沧州,江南水乡的气息就越浓重。撩开车帘子所见,处处芬芳吐绿,山青水朦胧。

    南方春季多雨水,到达沧州主城的时候,遇上了淅沥沥的春雨。

    雨丝细细绵绵,笼罩整个天幕,洗刷着这座古韵古色的南城。

    大街上偶有撑伞的行人来往,但都行色匆匆,整个街道显得安静。

    是以一辆低调华贵马车闯入这样的景中时,便显得有些引人注目。

    街道两边酒楼茶楼里,不少人朝马车那方看去,见着马车渐行渐缓,最后在一间客栈前停下。

    素手纤纤撩开车帘,先行下来的是一位青衫裙美貌姑娘,神态间娇娇怯怯,观模样应是丫鬟。

    这就更让人好奇了几分。

    连丫鬟都如此貌美,那车里的人又会是什么模样。

    当那抹紫色身影跃入路人眼帘时,几乎所有人都缩了眼睛,露出惊艳。

    那是个男人,锦袍紫衣,即便离得远了些,看不清模样,依旧能感受到他举手投足间的风华,浑身上下自然流露的高贵,能让人自惭形秽。

    明明高不可攀,却又叫人移不开视线。

    很快,撑开的纸伞挡住了周围人窥视的目光。

    伞下,男子白皙修长的手伸出,握住了车内探出来的纤细柔夷。人们再想要看仔细些,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这样的男人温柔相待时,那柄恼人的纸伞,隔绝了一切。

    只给众人留下相携而去的背影。

    “曼语,在看什么呢看得入了神?叫你老半天了。”

    客栈对面茶肆二楼,罗裙少女收回视线,淡定走回一众城中贵族子弟间,“没什么,不是要行茶令?”

    顿了下,做不经意状,“刚才看到对面客栈进了个美人儿,在南城少有见到那么美的女子,多看了几眼。”

    “美人儿?很美?”坐在她对面的锦衣公子哥立即来了兴致,连声追问。

    女子笑笑,“既是进了客栈,想来是路过旅人投宿的,一时半会不会走。美不美,朱公子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要看,一定要看,待会我就到对面会美人去,哈哈哈!”朱公子兴奋大笑。

    同座的人当中,有些人暗自相视一眼,脸上陪笑,还有些人跟着污言秽语,嘻哈成一团。

    这段小插曲,刚进客栈的人尚不知晓。

    顾客上门,掌柜的立即笑脸迎上去,“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做这行生意久了,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只看对方穿着就知道是不差钱的主,掌柜的脸上极是热情。

    收了伞递给魏紫,风青柏牵着柳玉笙往里走,“先用膳,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端上来。”

    “好嘞!”掌柜的笑容更深了,“大堂这里人多嘈杂,几位要不上二楼雅间,清静些?”

    得了男子颔首,掌柜的亲自把人带上二楼,打开雅间窗户,可将大街上景象尽收眼底。

第九百八十五章 都是一路货色

    顺着打开的窗户往外望去,一片烟雨朦胧之色。

    近处远处的景,淡如青墨的远山,及至被洗出新色的红墙黛瓦,仿似都拢在一层蒙蒙轻纱薄雾之中,美不胜收。

    柳玉笙情不自禁走到窗前,伸手去接窗外细如绵的雨丝,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却有丝丝缕缕的凉意袭上掌心。

    展唇莞尔,“烟雨江南,说的便是如此吧,难得一见的美景。”

    说罢回头,瞧着坐在桌旁支颌凝望她的男子,“风青柏,你以前可曾来过这里?”

    “不曾。”男子答,因她脸上有笑,翘了唇角,“你若是喜欢,去了西北回程的时候,我陪你在这里好好玩几日。”

    “想不到堂堂南陵王,连自己国朝下的领土都没来过,你在朝堂是怎么服众的?”

    风青柏抚眉,“笙笙,你连你男人都踩?”

    女子扬唇轻笑,笑声清灵,柔了男子眉眼。

    美人倚窗凭栏,眸光流转间笑意娇俏肆意,落在他人眼中如画。

    对面茶肆,朱显视线牢牢攫住那抹身影,眼里闪过晦暗光亮,调笑,“曼语,那就是你说的美人?”

    苏曼语及围坐一桌的沧州贵族子弟齐齐往那边看去,看到了客栈二楼倚窗的纤细柔美身影。

    顺着那道身影往后,隐约可见一小片紫色,苏曼语眸光微闪,“不是,这女子美则美亦,却非我看到那位。且这位女子已经挽发,做妇人打扮,应该是名花有主,朱公子可莫要孟浪。”

    “孟浪?”朱显拍桌大笑,“整个沧州城谁不知道我朱显是什么样的人?妇人又如何,公子玩过的妇人还少了?”

    他朱显在这沧州城里就是个太子爷,只有他还没想到的事情,却没有他不敢干的!

    苏曼语收回看着那方的视线,轻声做提醒状,“刚才我见着她是从一辆华贵马车上下来的,同行的还有她夫君。能坐得起华贵马车,吃得起雅间,家世背景只怕不会太差,朱公子在沧州自是威霸一方,但是天外有天,还是小心为妙,以免惹上惹不起的人。”

    “真是笑话,我朱显都惹不起的人,我还真没见过,”本只是猎奇心起,被这话一说,朱显反更起了势在必得争强好胜的心思,“便是出了沧州城,敢惹公子的人也没几个!”

    周围其他公子哥听着两人对话,纷纷调笑起哄,推波助澜。

    “曼语你的担心未免多余,朱公子是什么人?沧州一把手家的公子,咱沧州太子爷!在沧州有他不能去的地儿,不能做的事儿?”

    “咱朱公子,谁见了不得捧着敬着讨好,他需要怕谁啊?你说这话可让公子掉分了啊!”

    “还天外有天,有朱公子在,什么天能在沧州冒出头?我们在座这些,都以朱公子为马首是瞻,但有需要,全凭吩咐!”

    厢房里一时间充斥讨好恭维,朱显笑得更是得意。

    苏曼语没有再说话,微垂眸子品茶,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仿似刚才真的只是她好意提醒。

    在她身旁还坐着几个同为世家的女子,见状暗地里相觑一眼,讳莫如深。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没有谁不清楚谁那点子底细。

    苏曼语为知州之女,在沧州这一辈贵女当中身份是最高的,为人表面看似柔顺知礼,转过身后的手段之毒辣能叫人不寒而栗。她们这一辈贵女没人敢开罪她。

    如果说朱显是随时吐着蛇信子的毒蛇,那苏曼语就是举着尾后针的蜂。

    都是一路货色。

    只是可怜对面客栈倚窗那位女子,不知道哪里让苏小姐看不顺眼了,用这种手段来毁她。

    明知道朱显为人狂妄跋扈,最忌被人小看,偏生以提醒的口吻来激起朱显逆反心,朱显势必不会放过那位女子了。

    很快朱显就招来随从,对他吩咐了几句话。

    旁边起哄的声音更大了,一群本地的纨绔二世祖,人人脸上显出兴奋刺激。

    此时对面二楼雅间,掌柜的刚刚带着小二将菜传上来。

    上的全是店里招牌菜,还提了一坛酒。

    看到熟悉的酒坛,柳玉笙乐了,“掌柜的,你们客栈还有养生酒卖呀?”

    掌柜忙道,“这是本店限供的酒,云州杏花村产的,名酒!每天只卖十坛,今天就剩下这最后一坛子了,我见几位客官谈吐不俗,想着你们或许会喜欢,先把酒提来给你们看看。这酒可要留下?若是你们不要,我就送到隔壁去了。”

    “留下吧。”柳玉笙忍俊不禁。掌柜的倒是会说话,什么谈吐不俗,是见他们穿着不俗不差钱吧。

    听得柳玉笙的话,掌柜立即乐颠颠将酒放到桌上,“几位客官慢用。”

    等掌柜的走了,柳玉笙一边开酒坛斟酒,一边笑问风青柏,“你猜这是不是真是最后一坛子?”

    男子挑眉,“我猜,他每次拿酒给客人,都会说这是最后一坛子。”

    柳玉笙再次笑倒,说是最后一坛,哪怕有些原本因为价格昂贵不想要的客人,可能冲着仅剩的一坛,也会把酒留下。

    这就是营销。

    “柳芽,你也喝点,这是我们杏花村酒坊酿的,你还没尝过吧?”

    “魏紫,别杵着了,过来一块用膳,怎么每次都要人喊。”

    雅间里,不时传来女子招呼的声音,显得很是欢闹。

    这边厢掌柜的下到大堂,刚吩咐小二去酒坊那边再提几坛养生酒来,便见一队官兵气势汹汹闯进大堂,直往二楼冲去,再看到慢悠悠走在官兵后面的人时,掌柜一颗心沉到谷底,浑身发凉。

    立即就想到了楼上雅间里那两位漂亮女子。

    硬着头皮,掌柜朝行在后面的人迎去,“小的见过朱公子,不知道所为何事,竟然劳烦公子亲自带人前来?”

    朱显侧眸斜睨掌柜,凉凉一笑,“出动官差,自然是捉拿要犯,掌柜的是生意人,不该管的别管。”

    掌柜的脸色一白,不敢再吭声,整个大堂也由原来的喧闹变得安静。

    朱显,整个沧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所作恶事罄竹难书!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得罪他。

第九百八十六章 沧州郡守之子

    眼睁睁看着朱显随在官兵后头慢条斯理往楼上走,掌柜的颓然闭上眼睛。

    他们这些寻常百姓,哪里招惹得起朱显。

    遇上了,那都是命,只能认。

    惹了朱显,沧州没有伸冤的地方。

    大堂用膳的食客,怕事的,立即起身付账离开。

    胆子稍微大点的,则坐到了最靠里的位置,想看看事情发展。

    雅间的门被从外大力踹开,砰的巨响,将柳芽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的就要钻到桌子下躲起来,最后硬着头皮没动,用了所有勇气克制自己别给爷跟夫人丢脸。

    其他三人,除了柳玉笙微讶之外,两个男人面上无一丝波动,只在官兵冲进来后,慢慢抬起眸子看去。

    朱显从后面走进来,看着被官兵围在中间的人,视线首先落在柳玉笙身上,邪光乍起。

    眼含秋水,唇如点朱,肤若凝脂。

    柔弱温婉,又沉静淡然,如若一株空谷幽兰引人注目。

    尤其面对这种阵仗还能保持镇定自若的女子不多见,这般胆色,瞬间遮掩了另一位女子的光芒。

    朱显酷爱美人,但是眼下,这女子却比另一位貌美的更让他心痒,也更让他势在必得。

    一时间被吸引了心神,朱显没察觉到周围气温骤然下降,男人狭长眸子里泛起的戾气,让人触目惊心,看他俨然已是看死人的目光。

    魏紫觉出主子情绪波动,眼睛一眯便要动手,被对面女子微微摇头阻了。

    柳玉笙伸手,在桌下将风青柏大手紧紧握住,以防他戾气一起不可收拾。

    “这位公子,我们不过是过路旅人,在此投宿罢了,不知所犯何事,竟然劳这么多官爷寻上门来。”

    声音清灵柔软,又透着股别样清冷,意料中的好听,朱显勾唇邪笑,“所犯何事?你们乃是流窜到我沧州的流犯,幸好公子我接到线报,不然就让你们骗过去了。来人,抓起来!”

    “流犯?无凭无据上来就抓人,沧州官兵便是这么办事的?我们有可证明身份的文牒,若证明你们抓错了人,又当如何?”柳玉笙冷了脸,说他们是流犯,分明是欲加之罪。

    只是她尚未想通,他们不过刚刚抵达沧州,究竟是惹了谁人的眼,一顿饭没吃完衙门的人就找上门来要抓他们。

    “文牒亦可伪造,有什么事,到了衙门再说,带走!”

    官兵立即上前要押人,风青柏从座位上缓缓站了起来,长眸环视,周身流露出来的上位者气息竟然叫官兵一时之间停下动作不敢上前。

    “一没有羁押文书,二没有带队官员,不知公子是何身份,竟能遣得动衙门官兵?”声音不慌不忙,不疾不徐,风青柏已经冷静下来。

    对方既能带着官兵上门诬陷抓人,这般胆大妄为肆无忌惮,身份背景必然跟官家有关,他倒要看看,对方背后到底有什么依仗。

    在他南陵治下,但有为官不仁,必惩!

    “想知道?那你可记好了,公子朱显,沧州郡守之子!”朱显张狂大笑,“有那个胆量,随时来找我!”

    手一挥,再次示意官兵抓人。

    风青柏将柳玉笙护到身后,“不用劳烦大张旗鼓,我们自己走。”

    说罢牵着女子率先出了雅间,魏紫顿了下,拉上浑身僵硬的柳芽跟上。

    朱显在后头,倒是没有再命官兵强行押人,女子细皮嫩肉,磕着碰着有了瑕疵,影响兴致。

    他的目的,只是将人带回衙门,什么形式不拘。

    楼下大堂里还挤着不少人,掌柜的也站在柜台后面,看着从楼上走下来的人,人人脸色讳莫如深,不敢言语。

    风青柏不着痕迹将这些人神色收在眼底,柳玉笙亦然。

    噤若寒蝉,不敢说公道话,看几人的眼神甚至隐隐带着怜悯,这般模样显然是知道朱显的目的。

    可见朱显做这种事情定然不止一次,已然是惯犯。

    夫妻两相视一眼,心头已经有些了然,这朱显必然是欺行霸市之辈。

    身为郡守之子,横行沧州,无人敢得罪,助长了其嚣张气焰,所作恶事不会少。

    而郡守,对此可能一无所知吗?

    风青柏脸色很冷。

    对面茶肆二楼,雅间里人还没散去,纷纷挤在窗口附近,自上而下看着这一幕。

    污言秽语不断。

    “哟,一次抓着两个美人,今晚上朱公子只怕要夜战不休了。”

    “一高雅如兰,一艳若桃花,颜色各有千秋。朱公子这齐人之福享得着实让人羡慕。”

    “羡慕?你要是想,直接跟朱公子说一声就是了,又不是没一起玩过。”

    哄笑声大起,所言所语不堪入耳,全然没有顾及周围还有女子在。

    而贵女们坐在那里,竟然也无什么不适反应,像是听惯了般。

    苏曼语将视线从已经走远的紫衣男子身上收回,站起身,“今天就聚到这里,都散了吧,我还有事,先行回府。”

    说罢不理会身后还在挽留的众人,带着侍女走出了茶肆。上得马车立即吩咐车夫,拐近道赶去衙门。

    天空中,春雨依旧细细密密的下着,无声的浸润着这座古城这条古街。

    风青柏一行打着雨伞慢慢走在街上,看姿态如闲庭漫步,前前后后都有官兵围着,将他们押往衙门。场面显得怪异又颇是壮观。

    街道两边店铺里避雨的行人,以及买东西的顾客纷纷扭头看来。

    视线每每落在柳玉笙跟柳芽两个女子脸上时,都带了叹息跟怜悯,仿是已经预见她们的下场。

    那种眼神让柳玉笙皱了眉。

    柳芽更是脸色白如帛纸,不自觉的反手紧紧抓住了拉着她的男子手臂,力气之大,几乎折断她的指骨,身子亦不自觉的朝男子贴去,试图寻找丁点能让她依靠的力量。

    魏紫抿着唇角,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将女子抓着他的手拉了下来,继而在她仓皇抬头祈求的看着他时,把她的手握在了掌心,牵着。

    一股暖意立即从手上传递而来,一点一点的,驱散了她浑身泛起的冰冷,打从骨缝里钻出来的战栗,也被渐渐平抚了下去。

第九百八十七章 王爷美若娇花

    “唉,长得多好的两个姑娘,这一去……毁了,毁了啊。”

    “在咱们沧州城,长得漂亮不是好事,只能怪她们命不好,怎么就偏偏给遇上了呢。”

    “进了衙门,再出来的时候,只怕家不成家……”

    看着官兵押送人走远了,街道两边角落里才有人敢开口说话,莫不摇头叹息。

    这种事情在沧州发生不是一回两回,朱显好色,仗着身份背景,但凡被他看上的,不管是未出阁的女子还是已为人妇的妇人,都逃不出魔爪。用是伎俩都是冠冕堂皇找个理由把人抓回衙门,在衙门里凌辱。

    有多少女子为此寻了短见,又有多少家庭为此破裂。

    有冤无处伸,有屈无处诉,百姓们和着血泪把苦往肚里咽,而罪魁祸首却始终逍遥法外,甚至变得越发横行无忌。

    沧州无青天。

    百姓们以为人走远了不会再听到,才敢小声的议论几句,殊不知这些话都一字不漏的传到了被官兵围在中间的男人耳里。

    走到街道尽头,就是沧州衙门。

    门口两个大石狮威武雄壮,步上阶梯的廊檐下还架着供百姓鸣冤的鸣冤鼓。

    柳玉笙看着那个鸣冤鼓有些讽刺。

    衙门里的衙役官兵,能随意供贵族子弟差遣,这个衙门哪里有清正可言。

    就在一行人要走进衙门时,旁边小巷道传来马蹄声。

    一辆马车从巷道里驶出来,在衙门前堪堪停下。

    车帘撩开,婢女先行下车,随后扶出一名妙龄女子,撑着油纸伞往他们走来,最后拦在朱显面前。

    “朱公子,我刚才看着你往衙门押人,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

    朱显上下打量了女子一眼,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这么问。他朱显是什么性子苏曼语可能不知道?一看押的人里有两个貌美女子就该明白了。

    再说了,起先还是她先跟他说对面客栈见着了大美人呢。

    跑这装什么来?

    想是如此想,嘴上还是配合道,“他们是外地逃窜的流犯,假装商人路经沧州,好在被我发现蹊跷,否则就让他们跑了。”

    闻言苏曼语扭头,往站在朱显身后的四人一一看去,“我看他们四人身上并没有匪气,朱公子,你会不会是弄错了?莫要冤枉无辜才好。”

    朱显再次挑高眉头,顺着苏曼语视线,发现她视线更多落在紫衣男子身上时,了然大笑。他就说她什么时候这么好管闲事,且还装起好人来了,原来是为了美男啊。

    “冤不冤枉,进衙门一审就知道了。苏小姐一介女流,这种事情还是别管太多为好。”

    说罢手一挥,“带进去!”绕过苏曼语率先进了大堂。

    “慢着!”拦不住朱显,苏曼语又去拦押人的官兵,因着她是知州千金,官兵衙役不敢冲撞,是以被拦停了下来。

    苏曼语看向被困在中间的四人,蹙眉轻道,“朱公子行事偶尔任性些,我看你们并不像恶事做尽的流犯。待会我去找我爹爹,让他过来看看,若你们当真无辜,我爹一定不会冤枉好人。”

    “嗤,爷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苏小姐,我奉劝你识相点,赶紧走!”里头,传来朱显嗤笑,已有怒火。

    柳玉笙看着还拦在官兵前面的女子,淡笑了下,身子不着痕迹挡在风青柏面前,“多谢姑娘好意,我相信清者自清,我们本就是无辜的,衙门定会还我们清白。朝廷设立衙门,不就是为了给百姓一个讲公义诉冤屈的地方吗。”

    风青柏在后头,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女子一副人间有正义的模样,眼底溢出忍俊不禁的笑意,糅着丝丝缕缕的宠,任她演。

    “夫人说得对,我们是无辜的,清者自清!”后头,还有个真单纯的,壮了胆子附和女子的话。

    魏紫脸上难得露出没有表情以外的表情,看着有点无奈。

    说那么一句话,能整个手心都汗湿的,大概也只有他手里这一位。

    苏曼语瞧着几人神色,眸心不可见的暗了下,退开了身子。

    衙门官兵立即将人往里带,往里走的时候,柳玉笙还特地紧牵住男子的手,将他往自己身边拉。

    “笙笙?”风青柏压低了声音,嗓子里有流泻的笑意。

    “王爷美若娇花,招蜂引蝶,为妻看着心里甚是不痛快。”柳玉笙揶揄。

    她刚才可看的真真的,那个苏小姐虽然看过来的时候看似看的是他们四个人,实则注意力全落在风青柏身上了,眼角余光都在偷窥她男人,以为她看不出来呢?

    虽然知道风青柏不会跟对方有任何关系,但是自己的人被人觊觎,那是一种让人非常不愉快的体验。

    她也是有占有欲的。

    “刚那苏小姐,漂不漂亮?”

    “不知道,我没瞧她,全看笙笙去了。”

    柳玉笙满意了。

    此时,苏曼语仍然站在衙门口的石狮旁边没有离去,眼睛看着衙门内堂若有所思。

    “小姐,雨下得有些大了,估计好一会停不了,可要先回府?”侍女撑着伞,询问。

    苏曼语摇头,“不,你立即去找人查这几个人的身份,查得越详细越好。”

    “小姐,他们几个真有问题?”

    “被官兵押着进衙门,还能面不改色镇定自若,你觉得寻常百姓做得到吗?”

    刚才借机跟那四人说话的时候,她注意力虽然在男子身上,同时也暗暗观察他们的神情。

    太镇定了,镇定得让人心慌。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的反应。

    寻常百姓最怕的就是官,但凡要进衙门,表情最为惊慌失措害怕不安。就算是有些家底跟依仗的中层乡绅,遇到这种事情也会神情凝重,忐忑犹疑。

    而这几个人,除了那个婢女模样的反应正常些之外,其他三人都不慌不忙。

    进衙门,好像是进自家后花园一样,镇定从容。

    会这样,要么是真的天真的相信衙门一定会还他们清白,要么就是他们根本没把衙门放在眼里。

    也没把朱显这个郡守之子放在眼里!

    华贵马车,举手投足的贵气,从容自若的气势。

    这是上位者才会有的!

第九百八十八章 还有两只手没断,你跑什么

    衙门内堂,柳玉笙跟风青柏四人已经站在堂中央。

    前面审案台空空如也,意料中的不见知府。

    朱显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盯着几人看了片刻,起身走到他们旁边,绕着他们踱步。

    上上下下的打量。

    目光落在柳玉笙跟柳芽脸上时,毫不遮掩其中不怀好意,不再装样子。

    那种目光,让柳芽害怕得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脑子里浮出的,是往日不堪回首的一幕幕。

    她想尖叫,想发狂,想寻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觉出柳芽情绪不对,已经在接近奔溃的边缘,柳玉笙忙把她拥进怀里,轻拍她背脊安抚。

    同时直视朱显,“既说我们是流犯,将我们抓来衙门,就应该开堂审理,让我们自证清白才是。主审官呢?师爷呢?”

    她要是再不开口打破眼下的氛围,她男人下一刻就会出手把朱显弄死。

    刚才朱显盯着她瞧的眼神,让男人动了杀机。她对他的变化最是敏感,是以最先察觉。

    “哟,美人儿懂的不少嘛。”朱显调笑,在这种时候还能镇定自若,更让他心痒了,“行,既然你要审,咱就审。”

    转身走向太师椅坐下,恰错过了紫衣男子看他的眼神,朱显漫不经心的,“姓甚名谁,哪里人氏,报上来。”

    竟是要私审的意思。

    “一不为官,二不是师爷,在代表一方权力的衙门里,小小官僚之子就敢越俎代庖私下审案,还能调动衙门衙役官差,”风青柏长眸轻抬,眸色漆黑幽暗,“你这是视南陵国朝律法于无物?”

    “律法?”朱显愣了下,张狂大笑,“在沧州,爷就是律法!”

    “知道爷这部律法是怎么样的吗?”朱显手一挥,“流犯冥顽不灵,拒不认罪,把他们押入大牢好好招呼,完了让他们签字画押!两个美人送到爷房里,爷待会亲自给她们上刑!哈哈哈!”

    柳玉笙冷冷看着狂笑的男子,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

    冲着她跟柳芽来的。

    随意扣个罪名带着官兵冠冕堂皇抓人,进了衙门之后再背地里玷污女子。哪怕人人都知道他干的是什么事,但是有衙门作为遮掩,没有证据,百姓们也拿他莫可奈何。若是当事人喊冤,他还能反治受害人一个诬陷之罪。

    他是郡守之子,官官相护。

    是以朱显在沧州横行,百姓们敢怒不敢言。怪道他们被抓过来的一路上,那些围观百姓眼里,莫不流露同情怜悯。

    这种伎俩,朱显用过只怕不止一次了。

    而且官兵抓人这么大阵仗,衙门后院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可是直到现在,也没见知府过来看一眼。

    分明有意包庇放任。

    得了朱显吩咐,衙役再次朝他们围来,要将风青柏跟魏紫拉下去丢进大牢。

    “将他手脚先折了,看看知府,来不来升堂。”冰冷了眸色,男子清越嗓音淡淡,穿透而来,“不出来,那就逼他出来。”

    魏紫唇角微微一勾,他等主子这句话等很久了。

    朝他们逼近的衙役根本还没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就已经被一股力道袭击,整个往后倒飞,砰的砸上内堂两边刑杖架,连同架子一并倒在地上,只觉整个胸骨都碎了!

    这一幕让张狂大笑的朱显变了脸色,“你们敢在衙门伤人?找死!来人,快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到现在,他心头才生出慌张来。是他大意了,抓人的时候没想着给他们戴上镣铐!

    凭刚才黑衣男子出手的速度,就知道是个高手,这么近的距离若要袭击他,自己根本挡不住!

    一边喊着朱显一边转身飞快往后院跑,刚刚启步,双腿就传来一股剧痛,“啊——!”

    朱显倒在地上抱着断了腿骨的双腿哀嚎,瞪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黑衣男子,瞳孔剧烈收缩,惊惧充血。

    “主子说先折你手脚,还有两只手没断,你跑什么。”魏紫道。

    以前他从不多话,这次忍不住,要把地上的人身心往极致里折磨。

    “不、不……”朱显摇头,想要往后缩,他们真的要折断他的手脚!“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是郡守之子,我爹是沧州郡守!你们敢这么对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啊!”

    魏紫没给他干脆,而是踩上他的手臂,一寸寸碾碎。

    生生将朱显的痛苦扩大延长了数倍。

    柳玉笙看着地上痛得脸变了形的人,轻拍怀中少女背脊,“柳芽,没事了,你看,坏人已经被打倒了。”

    耳边轻柔声音重复说着安抚的话,柳芽才慢慢扭头朝那边看去,涣散的目光逐渐凝聚,最后伏在柳玉笙肩头放声痛哭。

    堂外有脚步声纷沓而来,很快就挤进无数佩刀衙役,抽出佩刀将风青柏一行团团围住。

    “魏紫,去击鼓。”风青柏淡声吩咐,看都没看那些衙役一眼,走过去抬脚踏上朱显心口。

    “啊!”朱显再次发出惨叫,阻止了佩刀衙役逼近的动作,让他们生出忌惮。

    风青柏冷冷勾唇,有这么个东西在,衙役敢做什么。

    咚咚咚——

    衙门门口的鸣冤鼓被人敲响,声音传出很远很远。

    听到鼓声的百姓们面面相觑,随后纷纷往衙门方向跑。

    鸣冤鼓啊!他们沧州多少年没人击过鸣冤鼓了,那东西在百姓们看来早就成了摆设!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去看看热闹,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量,敢击鸣冤鼓!

    衙门口,刚上马车准备离开的苏曼语听到鼓声的时候脸色微变,忙挑开车帘往鸣冤鼓那边看去,看到了挺拔高大的黑色身影。

    是刚才四人中的一个。

    朱显肯定出事了!

    看来她所料不错,那四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鼓声咚咚,一声一声震颤人心。

    百姓们很快在衙门内堂门口越聚越多,看着内堂里的一幕时,莫不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同时心头大为痛快。

    不可一世横行沧州的朱显,郡守之子,此时竟然被人死死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而且看朱显的手脚,以极为怪异的角度耷拉在地,分明是已经被折断。

    这是碰上硬茬子了!

    该!

第九百八十九章 王爷千岁

    内堂里此时仍然是对峙状态。

    衙役官兵持着刀剑对准被围在中间的人,却不敢动作,忌惮紫衣男子脚下一个用力,沧州太子爷就会命丧黄泉。

    而被围着的男子,始终不慌不忙,淡定自若。这般气度莫名的让堂外百姓生出隐隐期待。

    或许今日,他们能看到意料之外的结果。

    四肢折断,还被人踩着心口供人围观,耻辱感不断涌上心头,朱显又痛又怒。

    他横行沧州这么多年,何时如此狼狈丢脸过!他不会放过这些人的,他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你没机会了。”似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踩着他的男子长眸微垂,凝着他扭曲狰狞的脸淡道。

    声音无波无绪,不带一点感情。

    朱显浑身莫名一凉,抬眸对上男子,这才发现,男人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将死的蝼蚁。

    丝丝缕缕寒意,从心口迅速涌向四肢百骸,甚至一时间盖过了断骨带来的剧痛。

    这个男人是真的准备杀了他!

    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从他带官兵去抓人开始,这些人就显出不同寻常的平静,好像根本不害怕。

    而且明知道他是郡守之子,还敢下手伤他,显然根本没将他爹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背后定然有更大依仗!且势力大过一方郡守!

    这时候,他才想起苏曼语此前的那句提醒,对方或许有些来头,只是他当时并未放在心上。

    朱显慌了,“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击鼓回来,魏紫缓步走进内堂,听到男子的话淡声道,“我家主子是什么人,你还不配知道。”

    此时衙门后堂传来了脚步声,堂外百姓们眼睛一亮,是知府来了!

    他们倒要看看眼前这等阵仗,知府会怎么断案。多年来知府跟郡守沆瀣一气,对朱显做的诸多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看这回,他要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假公济私!

    桑平走进大堂时一脸阴沉,他是接到衙役来报,说朱显在大堂被人伤了,这才急匆匆赶来。要是朱显在他衙门里出了什么事,只怕郡守要将账算到他头上来。

    一跨进大堂,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抹紫色身影,被持刀衙役半围住。在男子脚下,踩着的正是狼狈不堪的朱显。

    桑平变了脸色,立即怒喝,“放肆!在公堂之上公然伤人,藐视律法,来呀,赶紧把人抓起来,严厉惩治!”

    来之前他只以为朱显受了小伤,没想到竟然会被人踩在脚底下羞辱,且四肢还折断了。若是不能把人救出来,回头郡守追究起来他如何交代!

    那紫衣人敢在他衙门伤人,找死!

    然紫衣男子不放人,衙役有顾忌也不敢上前生擒,双方始终僵持。

    心念电转,桑平沉了脸,环视整个内堂,发现除了紫衣男子之外,堂内还有两名貌美女子以及一名黑衣侍卫模样男子。

    立即明了朱显这是遇上了硬茬子,被人反击了。

    坐进审案台,桑平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大胆!再不把人质放开,莫怪本官量刑加倍!”

    那一声清脆响声,将堂外百姓们心头拍得砰跳。

    “量刑?不知道知府大人要怎么量刑?”紫衣男子缓缓转过身,看向坐在审案台后面的人。

    刚才背对着,桑平没看清男子的脸,此时男子转了过来,待得看清他模样之后,手中惊堂木啪嗒一声坠下,“王王王爷?!”

    迎头一盆冷水浇下,透心凉。

    桑平刚才的官威一下散了个一干二净,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冲出审案台跪地行礼,“下官桑平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身为一州知府,虽然大部分时间都需要驻守沧州,但是一年里也会入京一两次参加朝会,他怎么可能不认得南陵王!

    那个男人,耀眼得只要见过一次便永远不会忘记!

    堂内外已经因着王爷二字炸开来了。

    王爷,那个紫衣男子竟然是王爷!怪不得身在衙门仍然一派泰然自若,原来人家的身份那么高贵,又怎么会惧怕一个小小的郡守之子!

    苏曼语也挤在门口人群中,本来是要看事态如何发展,她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大的一个消息。

    那个举手投足贵气优雅的男人,竟然是个王爷!

    难怪,难怪他那么与众不同,站在人群中亦如鹤立鸡群!

    乍然闻知这个消息,让她又喜又忧。

    喜的是她一眼着迷的男子身份竟然如此之高,忧的是朱显。

    朱显之所以会去客栈抓人惹上王爷,当中少不得她的作用。眼下她最担心的是朱显会把她牵扯进去,事情关系到王爷,就是牵涉了皇族,绝对不可能轻易善了。

    何况自己王妃被人觊觎,身为王爷焉能忍得下那口气?朱显肯定是完了,如果连她也被拖下水,那她们家得跟着朱显一并倒霉!

    瞳孔晃动,苏曼语掩在人群中悄悄退了下去。

    王爷带来的轰动久久没有平息,堂外喧嚣一片,议论纷纷,百姓兴奋雀跃。

    堂内则相反的一片死寂,衙役们恨不能立即把手中的佩刀吞下去,他们刚才拿刀对着的人是王爷,事后追究起来,他们这些小卒还有命可活?

    躺在地上的朱显,更是面若死灰。

    瞠了双目久久不敢相信,他抓的人是王爷?

    那么他觊觎的女子,是王妃?

    这罪名堪比谋逆早饭,王爷岂能饶他!

    所以男子刚才说他没机会了,真的,真的是要杀他!

    惹上皇室,这下纵是他爹都保不住他的命!

    极致的恐惧从四面八方压来,裆下一热,一股腥臊味迅速在堂内蔓延,朱显牙齿打颤,骇然仰望上方男人,“王、王爷……饶命……”

    风青柏把脚挪开,牵了柳玉笙缓步走到一旁太师椅坐下,没有叫跪了满地的人起来。

    “朱公子刚才说,他是这沧州的律法,”风青柏视线落在伏地发抖的桑平身上,“他是沧州律法,那你这个知府,在沧州算什么?”

第九百九十章 不记名取证

    “王爷,那些话只是朱公子狂妄无知下的妄言!王爷明察,下官在沧州任职一直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不敢松懈半点!”

    柳玉笙将已经平静下来的柳芽安抚到一旁坐下,闻言不咸不淡道,“知府乃是一州父母官,掌管州衙门,可是你这衙门里的衙役,怎的竟变成了私人护卫了?一个无官无爵无品阶的官家子弟都能调遣?大人对此难道一无所知?”

    桑平冷汗湿了后背,“衙内有人欺上瞒下,是下官治下不严,日后定当严加管教,还请王爷王妃责罚!”

    “欺上瞒下,这么说来知府大人对朱公子的行为一点不知?那我们被抓来衙门,那么大动静,知府大人在后衙也全不知晓?”

    “……下官确实不知!”硬着头皮,桑平竭力把自己塑造得不知情,以免被牵连。

    朱显实打实得罪了王爷,而且这个王爷还是南陵王!他跑不掉了,总不能为了他再把自己搭进去!

    “自己手底下衙役被人随意调用你不知,有人将衙门当成私堂你也不知,那你这个知府当来有何用处?白拿朝廷俸禄?”风青柏勾唇,笑意不达眼底,“本王看着,朱显倒比你更像这沧州的父母官。”

    桑平脸上血色尽退,只能拼命磕头,“下官知罪,王爷饶命!”

    他忘了王爷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在王爷面前想要欺瞒,下场只会更惨!

    风青柏淡淡睨着叩头的人,眼神晦暗不明。

    地方官员横行一方的事情屡见不鲜,但是像朱显这么明目张胆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但凡一个地方的官员,上下之间会联结成一张网,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地方出了什么事情,相互之间彼此包庇袒护,欺上瞒下,便是朝廷派人下来查,也查不出结果来。

    这次是恰好他撞上了,若是没撞上,整个沧州都得改姓朱!

    视线转向门外依旧喧闹不止的百姓,风青柏吩咐魏紫,“发下纸笔,但有冤屈者可书写下来,不记名搜集证据。”

    “是!”魏紫领命,在审案台上抽出纸张并笔墨,走到内堂门口,“王爷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不记名,事后没人能找你们麻烦,大家有冤诉冤,也可以提供证据,写完后一并呈给王爷。”

    百姓们一时之间疯了。

    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若此!

    他们这些沧州百姓在郡守及知府的阴影下煎熬了这么多年,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得见青天的一日,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看到面前的笔墨纸砚,有人瞬间眼泪纵横,立即提了笔开始书写,“草民姐姐曾受朱显凌辱,一家人求告衙门反被严刑拷打,家破人亡!便是记名,草民也要诉一诉这冤屈!官府不作为,跟朱显一丘之貉!求王爷还沧州一片青天!”

    “郡守之子朱显欺行霸市,强行从草民手中夺取数家店铺,还派人上门殴打草民一家!官府对其包庇,草民求助无门,忍辱这么多年,草民也要诉冤!”

    “郡守跟知府狼狈为奸十数年,横行沧州,我们沧州百姓每日活在胆战心惊之下,求王爷明鉴!”

    外堂义愤之声此起彼伏,声声泣泪,一会功夫魏紫手上就拿了厚厚一沓诉纸,上书全是朱显、郡守以及知府的罪状!

    柳玉笙看着那一张张愤怒悲痛的脸,心下默然。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么多百姓上书罪状,罗列开来足够朱显死十次,知府也逃脱不了罪责。

    还有个尚未出现的郡守同样逃不掉。

    这次沧州权贵圈子,要重新洗牌了。

    也亏得是他们正好撞上了,若不然,沧州的真实情况根本传不到朝堂,传不到皇上跟风青柏的耳朵。

    将那些纸张一一翻阅,风青柏看向已经失了声音的桑平,“将沧州一应大小官员全部叫来,在旁候审!”

    “是,下官这就命人去传……”桑平抖索着下令,整个面色灰败。

    他的仕途,这一次是彻底走到头了。

    等待其他官员到达的时间里,外堂门口无一个百姓离去,反而汇聚越来越多。

    得知王爷审判沧州官员的消息,几乎全城百姓都往衙门方向涌,将衙门所在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哪怕此刻依旧下着雨,也没浇褪百姓们几乎爆棚的激动与期盼。

    收到传唤赶来的其他官员要一路挤着才能挤进内堂,待终于能站稳时,已是浑身狼狈。

    人人来到时,首先看的便是躺在地上狼狈不堪面若死灰的沧州太子爷朱显,其次是失魂落魄的知府桑平。

    一眼即教一众官员心头下沉。

    叩见王爷王妃后,齐刷刷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只剩沧州郡守朱沪一人,尚未现身。

    时间一点点流逝,侯在外堂的百姓们开始躁动,嗡嗡声迭起,猜测着郡守为何迟迟不现身,还是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所以趁着这个机会逃了?

    突闻人群外一声高呼,“罪臣沧州郡守朱沪,教子不严,致其为祸一方而不自知,臣愧对朝廷愧对沧州百姓,今日三跪一叩首,告罪天下!”

    百姓们往后看去,人群外头,沧州郡守朱沪手捧官帽,涕泪纵横,当真从外往里一路下跪叩首。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来,然落在朱沪身上的目光却没有怜悯同情,只有痛恨。

    柳玉笙看着人群夹道中跪拜进来的朱沪,一下明了他姗姗来迟的原因。

    估计是听到朱显栽在王爷手里的风声,先躲开去想办法怎么样减轻罪责去了。

    想来想去就想出这么一招?

    三跪一叩首,声声高呼告罪天下,话里话外都指明自己对于儿子朱显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摘得真干净,大难临头,爹也靠不住。

    视线转向还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朱显,柳玉笙眼底流出一抹讥诮,仗着老爹的官威在沧州耀武扬威,结果真出事的时候,第一个摘清关系弃车保帅的就是他爹,不知道他现在作何感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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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685/ 第一时间欣赏农女福妃别太甜最新章节! 作者:橙子澄澄所写的《农女福妃别太甜》为转载作品,农女福妃别太甜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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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笙在家人身后笑得像朵花。一支金针医天下,空间灵泉百病消,陪伴家人红红火火,可是有个男人。
“笙笙,今天还没给我治病。”
“……那个王爷,虽然我是神医,可是我真的不懂治精神病。”
“我不是精神病。”
“你是。”
“我不是。”
“……”
他是权势滔天的南陵王,世人都说南陵王风光霁月君子谦谦,如天上明月圣洁。
可是当他有了柳玉笙,他就变成了疯子。为她,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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