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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粽子也会飞     虚空极变txt下载     虚空极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49章 南宫兄弟

    刀光剑气,微风阵阵,此中皆有或多或少的风元素。长达一炷香时间的积累,此时此刻所有的风元素一夕爆发,在小风不计消耗的精妙控制之下,一时间宛如高手出招气劲纵横交错,席卷八方,虽只是一瞬,却足以造势。

    耳闻小风口出惊人之语,长裙女子不禁眉头一皱,心中不知这人又发了什么疯,明明和自己年龄相仿,却伪装假装老头说话?不过转念一想,便想到他这是想虚张声势拖延时间,可长裙女子心中却是无奈,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体力一时半刻是恢复不得的。

    “狂风绝剑?!”

    剩余的七名黑衣人闻声之间原本只是凝神戒备,可当他们看到周围风势突起,而后却又消散一空之际,眼神之中却尽皆带上了几分惊讶,更有甚者面上出现了极为苦恼的神情,仿佛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小风看出这些人似乎对自己有所忌惮,心知自己的这戏可以接着演下去,然而心念一转之间,却是险些脚步踉跄。因为发现在自己储存的风元素,竟是在方才一夕之间尽数用去,此时自己无论是精神力还是风元素都已经到了枯竭的地步。

    然而他却知道一个道理,那便是此时如果自己不乘胜追击的话,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怀疑。而自己强势逼人,反而不会激起对方的反抗心理。心下既定,小风正要开口,然而却见周围七人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只见七人忽然齐齐收刀入鞘,而后冲着小风低了低头一副认错的模样,而后转身之间纷纷朝着四面八方的树林跃去,顷刻之间便已消失不见,只留下愣在原地的小风与十月飞花。

    没错,就在方才诸葛瑾先行一步之时,小风独自一人上路,因为心知自己必定追不上对方,所以他便索性走的十分惬意。然而就在惬意之时,却是放松了警惕,不知不觉间眼前出现了两名黑衣刀客,而他却还不自知。

    等他发现之时,对方两人也已经发现了自己,而由于天气的原因,小风方才可是没有将黑袍的帽子戴上的,自然也无法故技重施,当即便被两人围了起来。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动手,而小风准备用地刺阵盘一拼活路之时,一道丝线却破风而来,直接洞穿了左边一人的手臂,而后小风便见那人砍向自己的刀顺势杀向了他的同伴。

    心惊之间转身看去,正见长裙女子施展轻功而来,熟悉的装扮,不施粉黛却浑然天成,一副英姿飒爽之意,正是七星医楼十月飞花,亦是当初聚贤论剑的七名天外客高手之一。

    挥手之间,两名黑衣刀客自相残杀而死,小风立即想起当初长安血夜黄沙城围城之战中,她所用出的医楼绝学。然而还没等小风开口,只是下意识的将黑袍的帽子戴上,便听得四周一阵拔刀之声响起。而随即小风耳中,只听得十月飞花一声轻呼:

    “啊?居然有埋伏,可恶。”

    而后十一名黑衣刀客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只一息之间便已将两人团团围住。这时十月飞花方才明白,原来这些追杀自己的人并不是跟丢了自己,而是早早算准自己会从这条道来,而自己要救之人,却不过是自己连累之人而已。

    于是,便有了方才的一幕...

    七名刀客的身影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身为当事人的小风却是心中大为不解,这与自己预想的剧本完全不同。如若对方是真的怕了自己,那直接退走便是,为何还会冲着自己低头认错?难道,他们是来自一个有着什么特殊宗教信仰的组织?

    “他们..傻么?”

    就在这时,小风的耳旁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正是站稳身形的十月飞花,而她此时正一脸狐疑的看向小风,口中虽问的是对方傻么,可却难掩她对小风的好奇。

    “也许他们真的傻,只是飞花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

    “还是什么?离开这里么?”

    十月飞花没等他将话说完便开口打断,而语气却是不大好,仿佛小风这话十分过分一般。小风心思敏锐自然察觉对方的语气,可是他却想不到自己这话从哪里得罪了对方。

    “唉..本姑娘现在没力气跑了,如果不调息一番的话..你背我啊?”

    十月飞花这话说的十分随意,宛如好友之间开的玩笑一般,可这与她上次和小风见面之时所表现出来的冷意,却是有着质的分别,难不成人在夜晚相见便会冷漠一些,而在阳光下相遇,便会开朗一些么?

    “这..你..”

    眼见对方说话之间便席地而坐打坐调息,小风一时间又是无奈又是无语,要自己背她且不说自己因为这世界属性的桎梏不一定背的动,就算背得动,若他们不算长安血夜之中的交情,那么两人其实只是数面之交。

    十月飞花长出了一口气恢复了些许,睁开双眼后却见小风依旧保持着一根手指,身体趋近石化的样子,不禁觉得有趣,开口玩笑道:

    “看你这幅认真的模样,难不成真想背本姑娘?就算你肯,我也是不肯的,何况..”

    话音至此,十月飞花骤然收住,随即面上不动声色,眼神看向天空,心中却是暗道:“还好还好,没有说漏嘴。”因为她那句何况之后跟着的,便是“何况小冷也不会答应”。

    听了对方这话,小风自动的忽略掉了对方末尾的何况,若不是此时五官隐藏在黑暗之下,他势必会被对方看出苦涩的神情。因为对方算的很准,自己真的有那么一刻在思考自己要不要真的背她。

    “哈哈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你可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不知这后福,你是否有命体验呢?”

    就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阵青年男子的笑声,而笑声响起的同时,十月飞花面色骤然一变,因为她听出对方内力不凡,至少要比之前那些黑衣刀客强上许多。

    而自己若非依靠师门绝学“悬丝神针”,恐怕一对一之下都不是黑衣刀客的对手,此时正更加强大的对手来临,一时间她却都是没有心思去思考对方言下的讥讽之意。

    “小心,这人武功远高于那些刀客,等下本姑娘拖住他,你找机会离开,听到了么?”

    如若对自己说这话的人是月下独行,或者是任何一个自己的好友,也许自己真的会就此离开,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很多留下断后的人其实本不用死,真正害死他们的,正是他们那些一心保护,却迟迟不肯离开的人。

    正是因为他们不肯离开,贻误了时机,这才让这些断后的人失去了生存的筹码,不得不用出来拼命的手段,而既然拼命,则必定有机会真的把命拼光。

    更有倒霉之人,一心保护之人迟迟不肯离去,终至亲眼看着自己被杀,而后对方还没能成功跑走,美其名曰重情重义,可实际上,却让自己白死了一次。

    然而此时的情况却截然不同,这个要留下断后之人失去了长安血夜的记忆,因此她某种意义上算不上是自己的朋友。小风就算再计较得失,也不可能让一名陌生的女子为自己去死,虽然他知道对方也是天外客可以死而复生,但还是做不出这种事来。

    “飞花姑娘说笑了,以我的身法,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因此,我们还是想想等下如果应对比较实际。”

    小风心下既定,却是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选择了另一种“直白”的模式,一语道出即便你断后我也走不了,一举端了对方的心思。十月飞花闻言一愣,额头之上仿佛带起了三道黑线,可是仔细一想却也是这回事,心中又是想起了自己的小冷。

    “唉..你这人..也太难救了点儿,果然这种高难度的事,还是适合你啊..不过小冷,本姑娘这次可是尽力了,恐怕是救不下这个家伙咯。”

    十月飞花一边心中暗想,一边调息恢复体力,不再去看迎面飞来的一名华服公子,同时也不再去想等下即将发生的苦战。而小风见十月飞花没了反应,此时反倒静下心来,可当他抬头看清来人容貌之时却是一愣,当即轻呼出声:

    “南宫羽!”

    “哈哈哈,没错,正是我。山顶一掌没能要了你们两人的性命,如今你又回到本公子面前,这便是天道循环,你还有何话要说啊?”

    来人一身锦衣华服,腰间佩剑,仪表不凡,眼中尽是玩味之意,然而当他的眼神越过黑袍小风,落在他身后的十月飞花身上之时,眉头却是忽然一挑,随即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仿佛出了神一般。

    “这位姑娘是..?”

    这华服男子当时开口传音之时身在远方,故而没能看的仔细,只是看到了黑袍小风身边有一名长裙女子而已。可如今看清了对方的容貌,此时却有一种惊艳之感,因为他所见的女子样貌上佳者无不打扮的花枝招展,胭脂水粉用之不尽。

    然而十月飞花这种不施粉黛浑然天成的样貌,却让他顿时心中一颤。小风自然也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变化,一时间却不知说些什么好,而此时十月飞花却是再度睁开双眼看向眼前的男子,声音一冷道:

    “七星医楼,楚红。”

    十月飞花早就听到小风叫对方南宫羽,而自己这名字作为名号也许还行,可对于这种江湖客来说,十月总归不是姓氏,何况自己又怎么可能真的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名?因此心思一转,便随便起了一个名字。

    “楚江有女,翩若惊鸿,好名字,好名字..”

    华服男子话音一落,之前眼中的柔和之意却是荡然一空,再度凝神看向小风。他虽爱美人,却也知道自己心中所求究竟是何物,他并不是自己的好二弟,自然不会玩物丧志。

    华服只是冷冷的看向小风,此时却没有开口说什么场面话,因为这一地的尸体早已说明这女子和小风乃是一伙人。因此他不愿开口费什么话,只愿等下出手之时能直接斩杀眼前之人,然后将这名女子带回南宫世家。

    男子身不动,眼不转,然而周身气势却是逐渐攀升,三息过后,一阵无名风起,吹着周围树叶沙沙作响,而就在这时,男子方才幽幽的开口道:

    “南宫有剑,其名狂风,阁下以我南宫绝剑欺诈世人,今日便叫你亲眼见识一番,何为狂风绝剑!”

    话音方落,男子手指缓缓抬起,却并未拔剑,正是以指代剑,而十月飞花顿感压力倍增,手中所运神针竟是因为内力不足而气息紊乱。周围树林之中不断发出“嗖嗖”的破风之声,仿佛树林再难压抑狂风之力,下一刻便要一息爆发。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夹杂着丝毫不弱于周围剑风之势内力的声音,忽然自林中传来,华服男子闻声手掌一翻,剑势内敛,周围凝聚的狂风戛然而止,却尽数纳于一剑一招之中。

    “乌山虽小,却是藏龙卧虎,南宫世家的大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说罢,一道人影自树林之中转落而出,而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亦是朝着小风砸去。随着“砰砰”两声响起,小风措手不及间与那名黑衣撞击在一起,而同时华服男子的剑指亦与后来之人的折扇一触即散。

    随即华服男子收剑于心,未发余力尽数散去,笑着开口道:

    “朋友好内力,如此内力如此年纪,却不知是....”然而他一句话仍未说完,却被来人一扇之风打断,随即便听到一声冷漠至极的声音,与之前说那番客套话时,判若两人。正是:

    “我不是你的朋友,玉公子。”

第650章 兄弟之情

    一声玉公子出口,小风顿时双眼一凝,他自然听得清楚来人是称对方为玉公子,而非南宫公子或者羽公子。心念急转之间,山崖之上诸多细节迅速回味,在这一刻小风终于明白眼前人是谁。

    而就在下一刻,华服男子面色骤然一变,可再开口时却不是冷漠出招,而是虚以委蛇,带了几分讨好之意:

    “诶,四海之内皆朋友,五湖之中尽兄弟,既然咱们不是朋友,那...”

    然而话音未落,却被来人再度挥扇打断,只是这一次的语气终于又缓和了几分,不再像方才那句我不是你的朋友一般果决直接,却是带了几分在有心人耳中不假掩饰的讥讽。

    “事到如今,莫非玉公子还以为我们会将你当做南宫二公子么?试问南宫羽一名纨绔子弟,又如何能有你这般内力?”

    话音落定,华服男子眉头一皱,而后却是自嘲般轻笑了两声,可下一刻周身气势却是陡然一变,一种上位者的气场顿时出现,就连说话声音亦是变了三分。

    “哈哈哈,想不到小羽纨绔之名竟响彻江湖,如今却成了我这好大哥的破绽,当真世事弄人。”

    华服男子话音甫落,手中剑气再起,骤然转身间便要冲着小风与十月飞花出手,然而转身之间,却见之前的来人已然挡在自己面前,一双折扇扇动有序,一脸玩味的看向自己。

    “原来你不是南宫羽,而是南宫玉,果然如此,原来如此。”

    小风的声音缓缓响起,却已不再是伪装的苍老音色,华服男子正是南宫世家的大公子南宫玉,而他之前之所以故意留自己与月下独行一命,目的便是为了让自己将他的“阴谋”宣扬出去。当然,是以南宫羽的身份。

    南宫玉亦是心思缜密之人,小风的一句原来如此已让他明白,对方早在之前一面时便对自己起了疑心。当即大笑出声道:“哈哈哈哈,倒是本公子低估了你,既然你已知道了真相,那今日便留你不得了。”

    南宫玉虽嘴上如此说,可却并没有立即出手,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诸葛瑾的身上,当然他并不知道诸葛瑾的身份。然而正是因为他不知对方身份,方才心中思索,计算得失,如若自己今日杀了对方,会否有大难临身。

    “轰!!”

    就在这时,两侧树林之中忽然响起一声爆炸,而后一缕白烟骤然升起,白烟之中数道黑影先后出现,十月飞花见状眼中生出一分认真之色,因为这些黑影不是旁人,正是之前那些黑衣刀客。

    南宫玉见状亦是眉头一皱,而与此同时,一个口音有些古怪的中年男子声音,自数名黑衣刀客之中传来,却不知是他说话时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任小风识能加身,竟也判断不出说话的究竟是哪个人。

    “南宫先生,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些人留不得!”

    话音落定,黑衣刀客之中走出一名身材瘦高的男子,只是他的穿着大致与黑衣刀客别无二致,可一双木屐却显得格外明显。只是一个闪身,便已来到南宫玉身旁,面巾遮挡下的双眼仿佛燃着杀戮之火,死死盯着眼前众人。

    “哈,南宫世家果然是剑中高手,毅力惊人。”

    就在这时,十月飞花忽然起身,开口之间却说了一句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除了那名黑衣首领依旧目露凶光之外,其余人皆是不由得朝她看去。

    而南宫玉先前便对十月飞花有所好感,此时听对方如此称赞自己,竟是一时间失去了昔日对生人的戒备,更是十分客气的开口答道:

    “哈哈哈,这位姑娘谬赞了。”

    小风见十月飞花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之色,知道她必有后话,正想传音诸葛瑾切莫动手,却见他早已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心中无奈摇头之间,正听十月飞花接着说道:

    “偷袭聚贤山庄损兵折将,被北堂世家玩弄股掌却毫无动作,接连失败仍能隐忍至今,若这都不算毅力,那本姑娘却是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算大毅力者了。前排借问一句,这一次你们勾结东瀛刀客图谋中原,失败之后又打算隐忍至何时啊?”

    南宫玉闻言面色一寒,脸上的笑容亦是立即消失,而那名黑衣首领亦开始缓缓拔刀出鞘,双方之战一触即发。然而就在三息过后,南宫玉却是说出了一句让众人意外的话:

    “偷袭天外客,被北堂愚弄,这些都是我那好二弟的作为,与我南宫世家何干?这勾结东瀛刀客图谋中原,更是无稽之谈,这些人,不过是棋子而已。”

    “嗯?你说什么?!”

    南宫玉话音方落,他身边的黑衣首领握住长刀的手顿时一紧,他虽然听不太懂两方的对话,可却明白这棋子两字的含义。然而就在他转头看向南宫玉之时,却听一声冷哼响起:

    “哼,我说,你们不过是棋子而已。”

    “你!!”

    黑衣首领闻声、拔刀、转身,然而就在他出刀之际,却忽然感觉后心一寒,随即一声闷哼出口,身形顿时宛如一滩烂泥一般就此瘫倒了下去,满眼尽是恨意与不甘。

    南宫玉突发剑指,方才所运内力竟不是冲着诸葛瑾三人而发,反而一招杀了这名黑衣首领,周围的黑衣刀客全然不知发生何事,一哄而上,却仍旧将南宫玉看做自己人。

    “啊啊啊!!”

    南宫玉心一横,眼一凝,再出手间狂风绝剑无风而动,一道横斩而来的剑气直袭这些对他毫无防备的黑衣刀客咽喉而去,一时间数道惨嚎之声响起,地面上便已多出了八具尸体。

    南宫玉出手之快下手之果决,与其外貌截然不同,而在挥手间斩杀八人之后,冲着十月飞花一笑,轻声道:

    “姑娘请看,事实胜于雄辩,我南宫世家总不会和尸体勾结吧?更何况...”

    话音至此,南宫玉忽然从腰间掏出一块白色手帕,他方才虽以剑气杀人,却仍旧擦拭了一番腰间从未出鞘的佩剑,而后将手帕丢在地面上死不瞑目的黑衣首领身上,接着一笑道:

    “南宫玉所图甚大,又怎会给天下人落下这通敌叛国的口实,姑娘以为然否?”

    眼见眼前之人杀伐果断,然而十月飞花若不是一名天外客,也许当真会被南宫玉的气势所摄,可身为天外客的她,心中对南宫玉却是毫无感觉,反而多了几分厌烦之意。心道这种连同伙都能杀的人,朋友想必也不过是他口中的棋子而已。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忽然刮来,诸葛瑾见状神算心经再运,只以为是南宫玉突然发难,而自己这家传绝学,却是断人蓄力运招的不二之选。然而却见南宫玉亦是眉头一皱,分神之间,只见两侧树林中白雾再度涌现。

    而白雾之内一道黑影忽隐忽现,当众人视线皆被黑影所吸引之时,小风识能加持的双眼之中却见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急速冲入战场。然而正当小风欲开口提醒诸葛瑾之时,却见那道身影明明可以杀自己等人一个措手不及,却选择了带走地面上的尸体。

    而就在下一刻,满地的黑衣人尸体尽数消失不见,同时林中白雾亦缓缓消散,紧接着一个老迈却雄浑的声音自林中响起,一听便是老奸巨猾之辈:

    “哼!老夫早就料到你会出尔反尔!你以为别人是棋子,却不知自己这棋手才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南宫天龙有子如你,当真人生一大悲哀,我天杀阁来日必定登门拜访,礼尚往来。”

    话音落定,周围树林之中赫然传来一声齐爆,顿时土石共尘埃飞扬,残枝与败叶齐飞。似以万千内力激发所致,然而小风却是看的清晰无比,这根本不是什么内力,而是数十人同时丢下雷火弹所致。

    “家父有子如何自有世人评断,只是本公子能可确认一事,那便是天杀阁上下,尽是白痴!”

    一语落定,林中却久久没有对方的回复,而南宫玉这一句话明显是运上了内力,声音在树林中传响不断。当他这一句话尽数落定之际,却是再度抬头,看向十月飞花原本所在的方位,却是为之一愣。

    “呃...”

    正见十月飞花早已不见,眼前只剩下诸葛瑾与黑袍小风两人,此刻南宫玉心中无语至极,若是美人不在,自己又何必这么早和那些人撕破脸呢?久久过后,终于叹息一声,憋出了一句话,仿佛十分失落。:

    “唉..你们走吧。”

    在场之人中,除了十月飞花自己,便只有小风知道她去了哪。因为她不是忽然运转轻功而走,而是选择了直接强制下线,却因为在野外施展,所以有一定的延迟。早在众人视线被吸引走时,她便已经开始了延迟下线的行动。只留下了一句:

    “有这家伙在,你应该是得救了。本姑娘先行一步,这南宫家的可能脑子有坑,小心被他传染。”

    而此时此刻,自己预料中的好戏并没有上演,南宫玉并没有再出手的意思,更是选择了放自己离开,这却是让小风有些疑惑,因为如果自己易地而处,自己怕是不会放过自己这样的人。然而却没想到,自己算是朋友的朋友,在这时问了对手这样一句话:

    “嗯?玉公子不打算杀他灭口了么?”

    “哈..一个天外客杀之何用?何况有你在场,我若要强行杀他,势必要付出一些代价。如此损兵折将之事,恐怕只有我那好二弟才会做得出来。”

    南宫玉一句说完转身便要离开,然而他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了什么一般,转身看向小风,认真的说道:“我知道楚红不是那位姑娘的真名,只是这七星医楼,是否也是假的?”

    面对对方的疑问,小风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些什么,然而南宫玉却是眼中闪过一抹一闪即逝的喜色,随即喜色收敛,转身之间看了诸葛瑾一眼,而后运上轻功腾飞而去。

    诸葛瑾目送对方离开,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无奈,用他自以为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身为世家子弟,终究没有什么兄弟之情....”

第651章 多变

    乌山峰顶,劲风疾吹,一座破旧的凉亭不知何年何月便矗立于此,其上所刻之字已大多无法辨认,只余下一个“青”字。一人素衣长发,头戴木钗,坐于亭中手按琴弦,琴声高山流水,似诉心中之事,然而却苦无知音。

    凉亭之外,一名身穿貂皮大氅的青年男子双手抱剑,似是在聆听琴曲,却更似是在观看山下云雾。久久之后,琴声骤停,青年男子忽然伸了一个懒腰,缓缓开口道:

    “唉..我的好二哥,我们这样对大哥,是否终究还是太过了些?”

    话音落定,青年男子转身看向亭中之人,当即便要进入凉亭,然而刚刚踏出去没有几步,便听亭中之人一声轻疑,当即停住脚步,抿了抿嘴。

    “十一,你可还记得从前的乌山寨宗旨是什么么?”

    青年男子闻言、转身,就这样坐在了凉亭的台阶之上,背对亭中之人,将手中长剑放在地面,随意的道:“记得,当然记得,不就是劫富济贫,只打贪官污吏和乡绅恶霸的主意么。”

    “是啊,可是他这些年来都做了什么?为了钱可以不顾山门诫训,所害无辜之人若化作厉鬼,只怕我们乌山寨早已不复存在。平日里,他不过是目光短浅而已,可如今他却勾结天杀阁,已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你的好大哥,已经回不来了..”

    亭中之人幽幽的开口,青年男子闻言间神色多次变幻,而听至末尾亦是缓缓起身,朝着山下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句:“是啊,大哥已经回不来了,但我的好二哥,也永远回不来了...”

    劲风依旧,古亭依旧,人依旧,心却不同。亭中之人一双素手再度按琴,却是用截然不同的语气与声音低语一声:“无脑猪公,你终于肯动脑了,很好....”

    而后琴音再启之时,却不复高山流水,而是幽谷寒泉,内中苦楚无人可知,而即便是亲信之人,亭中之人亦自知无法与人言说...

    乌山之下,山道之前,一颗攀天古树亦如峰顶古亭一般,不知何年何月便立于此地。树冠之上绑着无数红线,红线之下则系着众多木牌,只是木牌之上并未刻字,显得空荡无比。

    大树之下,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并列而立,看着上山一左一右两条山道,久久过后终将眼神投向此刻躺在树下背靠树干的一人。此人面上胡须纵横,样貌凶悍无比,只是无论额头之上亦或是身上衣物皆有多处破损划痕,显得狼狈不已。

    看他这幅模样,倒像是被人绑在马后,一路拖行而来。若换了常人,恐怕早已气绝身亡,可此人虽然昏迷,呼吸却是再为正常不过,显然是连轻伤都算不上。

    然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的诸葛瑾,此时却是一脸无辜的看向此人,手中折扇扇动了两下之后,眼神不变,朗声开口,丝毫没有半点隐藏,也丝毫不顾及旁人的感受,对着身旁的黑袍小风问道:

    “百里兄,你说乌寨主这一回是装晕还是真晕,又要何时才醒来呢?”

    小风知道对方这话也许是有激乌索尔起来的意味,可心中还是有些无奈。因为无论是通过自己转晕一道上高深的经验,亦或是识能对人体气息的探测,都表示乌索尔此时是真的晕了过去。而就算没有这些手段,单用肉眼去看,想来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就算一个人再如何装晕,被人以内力一路拖拽,脸不断与地面上的各种障碍物亲密接触,足足行出数里路程,这人能活着都是一个奇迹,自然晕倒也只能是真晕。

    只是小风此时越发心思不在此处,他已越发绝对乌山之行绝不简单。若说这乌山之行,本质上的冲突是乌索尔与山上之人的恩怨情仇,那么又是什么原因引得南宫、诸葛两大世家的子弟亲身来此,更是引动东瀛杀手一脉。

    小小的乌山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一处普通的山贼山寨而已,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渊源,小风是绝对不会相信的。然而如果同行之人不是诸葛瑾,也许小风还会试图去套对方的话,可因为对方那神秘莫测的家传绝学,自己生怕贸然出口,被套话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

    诸葛瑾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片死林之中?而那片死林作为乌山寨先人的埋骨之地,又为何会成了饲养尸人之所?按照乌索尔的说辞,那林中尸将早已在二十年前便已存在,却为何至今才引来多方关注?

    再说紫衣侯,又为何给自己一种莫名的感觉,他之前四名部下所说的话,当真只是巧合而已么?而他身为五毒教众,又为何在他进入林中之后,林中便燃起熊熊大火?

    一路行来,有太多的未解之谜,而小风此时却对前路充满期待。不过他同样明白两方对战,情报的重要之处,因此无论是出于哪一点考量,都必须等到眼前之人苏醒,方能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瑾兄方才提起,乌寨主之所以再次晕厥,是因为营地被灭情绪激动,故而逆血上涌所致,却不知...”

    小风一句话尚未说完,诸葛瑾却是挥扇间笑了笑,再一次抢先说出了小风要问的问题,而小风对于这一点早有了准备,倒也没有再惊讶什么:

    “百里兄可是想问当初的细节?哈..我当时也没有太过注意,只是看到地面上有一行血字。但具体写的什么,我却也没有仔细去看。”

    以诸葛瑾的心性,小风自然不信他没有仔细去看那些字的内容,虽然不知对方为何在此时隐瞒,却也不愿再纠结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道:

    “唉,那倒是可惜了。”

    可心中却已经多出了一分猜测,那是一种直觉的猜测。因为如果对方的目的是灭掉营地,那么一早在第一次偷袭之时便可以办到,故而这一次灭掉营地的人和上一次偷袭营地的,很可能不是一路人。

    而自己等人又一次完美的错过了营地被袭,就算这是剧情的安排,小风也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要么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这营地之中不止那一个内奸,要么便是一种更为棘手的事实,那便是这伙山贼并不普通,对方识破了自己的计策。

    “咳咳...咳咳咳...”

    就在这时,树下的乌索尔发出一阵咳嗽,而听他这咳嗽的声音,非但没有半点伤势,反而力道十足。而下一刻,他便宛如一只疯兔一般从地面上窜了起来。

    诸葛瑾见状一阵无奈,心中已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要再施展一次神算心经,再摄他一次心智。毕竟当一个人处于被仇恨蒙蔽,或者大喜大悲之时,是他的脑子最为无用之时,给出的信息也可能带着几分情绪加工下的成分。

    然而,下一刻当乌索尔开口之时,诸葛瑾与小风却皆是一愣,因为他们没有想到,乌索尔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和营地被灭有关,亦不是与乌山之事有关,而是:

    “有吃的么?饿死我啦!”

    小风与诸葛瑾不禁面面相觑,诸葛瑾想的是如何攻心,再一次施展神算心经给对方洗脑。而小风则是推算,乌索尔可能在面对打击之下,另一个人格又会复苏。可是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乌索尔竟是在这种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

    “乌兄,你不是随身携带着很多肉干么,你...”

    见诸葛瑾没有搭话的意思,而乌索尔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可怜,小风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毕竟一个随身带着足够半年食用物资的人开口喊饿,实在是一份特殊的体验。

    乌索尔闻言一愣,足足愣了三息有余,方才一拍头顶,当即手中白光一闪,一只麻袋出现在身前,丝毫不顾及自身形象的翻找起来。而后,在小风与诸葛瑾两人无奈的眼神中,大快朵颐的吃了一顿肉干,仿佛营地被灭之事与他丝毫无关。

    若是一个人有所隐忍,或化悲愤为食量,那么他在吃东西时一定会夹杂着发泄的情绪,可是乌索尔此时吃相津津有味,却是丝毫不像有这方面的心思。

    一时间,小风不由得怀疑起,对方是不是打击太过,从而选择性失忆。那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这乌山之行恐怕就要就此画上句号,因为这个发布任务的江湖客都已经没了斗志,自己这助拳之人又有什么办法。

    而就在这时,随着乌索尔手中的白光消散,地上的麻袋亦消失不见,而同时乌索尔却是大步朝前走来,朗声开口之间,再一次让小风失算,因为他说话时的气场,与其说是自暴自弃,倒不如说是慷慨赴死。

    “酒足饭饱,是时候上路了!百里老弟,你我相识不久,这一路承你照看。如今我已东山不复,夺回乌山寨再无可能,自然也不会拉你下水。今日就此别过,如若他日江湖有命再见,一定与你不醉不还。”

    话音落罢,却见乌索尔忽然转身下跪,朝着身后那参天大树拜倒而下,而这一拜,却是迟迟没有起身....

第652章 攻山(上)

    “他没有说谎。”

    就在此时,诸葛瑾的传音自小风耳中响起,而诸葛瑾是以神算心经测算对方心思,而自己却是以察行观心殊途同归。此时小风也看出乌索尔没有说谎,他并不是和自己打什么感情牌,用道义捆绑逼自己出手帮他。

    且不说自己此行乌山本就是为了任务而来,既然有始那便应该有终,退一万步来讲,自己是天外客之身,本就无惧生死。何况自己这方阵营虽然人单力孤,可却有诸葛瑾这个大高手存在。

    虽不知诸葛瑾有何自己的目的,但就此时他亦没有离开而言,便知他至少此时仍旧和自己等人处在同一战线。虽然小风对山寨之人实力有所重新估量,却也还是不相信山寨中会有什么人的武功,高过眼前这名诸葛公子。

    “乌兄,凡是讲究有始有终,我们远路而来,若就此折返而回,岂不是太过没有面子。对于天外客而言,面子比性命重要,你说是么?”

    小风并不想给对方灌什么心灵鸡汤,更是不会去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因此他选择用另一种方式去激对方,无论对方如何去想,其结果是自己满意的即可。

    “唰..”

    就在此时,一声轻响传出,而后拜倒在大树之前的乌索尔猛然起身,而他手中却是多出了一把怪异的弯刀,刀长三尺二寸,其上黯淡无光,然而刀身之上却刻着半个怪异的图案,黑暗之中似食人猛兽,凝视前方。

    “这是...”

    诸葛瑾见状双眼一凝,口中亦下意识的出声。小风看在眼内,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只是留心于诸葛瑾的变化。而就在这时,乌索尔转身之间,周身气场截然一变,仿佛从一名刀口舔血的山贼大王,摇身一变成了久经沧桑的江湖刀客。

    “这是我家传之物,那些人反我害我,理由说的冠冕堂皇,却还是因为此物。可是又有谁能想的到,此刀早就被我埋在这山门六诫之前,不知该说是造化弄人,还是可笑至极。”

    乌索尔开口间,声音虽然还是以前那般粗犷,可无论是用字还是语气,皆与之前判若两人。若非他下一刻一句百里老弟叫的依旧自然,小风怕是都会怀疑这是他隐藏多年的第三人格。

    “百里老弟,说实话,此行我九死一生,即便你不会身死,可以你我的交情,我却还是不能放你和我去拼命。”

    乌索尔这话可谓是十分直接,换了寻常人听到这话,恐怕当下就会转身而走。毕竟当你大义凛然的要和对方共进退时,对方却忽然和你说,咱们其实并不熟,你这样做没意义,换了谁也是一种莫大的打击。

    然而乌索尔还是高看了自己,也或许是高看了小风,因为小风其实自青山一战之后,便对这些江湖客没了什么好感。他之所以会帮助乌索尔,不过是为了任务而已,其中也许掺杂了部分个人因素,但这却不是全部。

    “谁说我们是去拼命了?”

    就在这时,同一句话,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乌索尔当即一愣,看向说话的两人,而小风与诸葛瑾亦是相视一笑,只是诸葛瑾毕竟快上小风一步,右手一挥纸笔上手,对着小风一抱拳道:

    “百里兄,不如我们各自将计划的要点写在纸上,再一同展开,看看你我是否所见略同。”

    小风哪里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梗,可此时既然对方非要如此,自己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自己这计划并不能算是什么锦囊妙计,恐怕是要让对方失望了。

    三息过后,两人同时张开右手,两枚字条出现在乌索尔眼前,然而乌索尔见状脸上却是出现一抹古怪的神情。因为眼前两人所写的内容,并不像是戏文上那两人一般不尽相同,而是完全不同的八个字。

    诸葛瑾所写的是【将计就计】而小风所写的则是【夜袭乌山】。两人相视一眼,一息过后却是各自面上出现笑容,因为两人写的虽然不同,但其实是一回事,却是让乌索尔一头雾水。

    本按照他的计划,便是今日单枪匹马杀上乌山寨,抱着必死的决心,与山寨众人做一个了结。然而眼见这两人的相视一笑,乌索尔心中却不禁感受到一股寒意,终是开口问道:

    “这是何意?”

    “哈..还是百里兄写的易懂些,既然如此,便由百里兄来说吧。”

    诸葛瑾一句话说完,转身便朝着参天古树的另一侧走去,仿佛对树上这些木牌十分敢兴趣的模样。而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更是丝毫没有怀疑小风的计划和自己有任何出入,这却让小风有些好奇。

    “营地遭袭,两次皆与我们错过。且不论乌兄当时看到了什么,单论此点便不是巧合。因此极有可能是对方看破了我们之前的计划,因此在利用了那名内奸之后,对方处理掉了不再具有价值的营地。”

    小风说这些话时可谓丝毫没有顾及当事人的感受,其实这也是一种试探,试探乌索尔是否真的如同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般镇定。任何负面的情绪,若在战时爆发,都将成为胜负的关键。

    而此时乌索尔在听到营地遭袭四字之时,虽然眉头一挑,却也无甚太多的情绪流转,小风看在眼中,接着说道:

    “因此,对方定然猜想不到,我们会依旧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只是不再有佯攻之人,而是我们三人直接绕路上山,进行斩首行动。”

    让小风意外的是,乌索尔似乎并没有纠结于小风的这句“斩首行动”,而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心中虽然觉得对方这计策似乎没什么出奇之处,可总归比自己正面攻山要好的许多。

    只是他又哪里知道,这看似愚蠢的计划,对付一些有智之人反而有所奇效,因为这种没有规律的出牌,对方根本无法推断,剩下的便只有所谓的天时,也就是运气了。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乌山寨中灯火通明,前寨与后寨的索桥之上巡逻队伍亦不曾因天色已晚而有半分懈怠。却不是因为他们乌山寨训练有素,日日如此,却是因为今日山寨之中,有一位特殊的人物要来。

    “呜....”

    就在此时,乌山寨山门之处,一声沉重的号角之音打破了夜空的宁静,而随即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脚步声中更有甲胄之音,顷刻之间便已兵临乌山寨山门之前。

    夜空之下远远看去,只见一行银甲士兵约数十人左右两列排开,居中一顶官轿缓缓被四名大汉抬着向前移动,随着一声闷响轿子落地。山寨围墙之上的号角声,再度响起。

    “杀!”

    就在这时数十名银甲士兵忽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数十人如一人发声,内力加持之下似与号角声对抗,更似展现军威。

    而当杀声甫落之际,紧闭的山寨大门却是随着一阵吱呀之声缓缓打开,而与此同时大门之中亦是走出数十名长相凶恶的持刀男子分列左右,却是将道路中间让开了正好一顶轿子可以通过的空间。

    “大人,乌山寨竟敢如此蔑视我等,待末将点齐兵马,灭了这伙山贼!”

    就在这时,一名最为靠近官轿的银甲士兵赫然开口,一句大人叫的恭敬异常,可最后的半句话却没有压制半点杀意。顿时引得周围的一众持刀男子怒目而视,骚乱之中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哈哈哈,武校尉还是这般脾气,只是难道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若你将他们灭了,我又去招安何人呢?”

    然而面对周围山贼的大呼小叫,轿中却是响起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声音,而当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那银甲士兵顿时哑口无言,可就在下一刻,他却是听到了一个更为惊人的声音:

    “既然对方如此在意我们,那我也该释出应有的诚意。武校尉,你便在此等候吧,胡伯,我们走。”

    说罢,轿中赫然走出一老一少,一名少年身穿绿色官服,身材略显瘦弱,面上尽是微笑。而他出行落地之间,没有半点为官者的架子,也没有叫人来扶,反而是转身,扶向身后的年迈老者。

    老人受官服少年一扶之力,走下马车,口中却是缓缓道:“公子日后不可再如此,这当真是折煞老夫了...”

    “胡伯不止是二叔的管家,也是看着我长大之人,更是我尊敬之人。”

    官服少年轻声开口,便要伸手去扶这年迈老者,却被对方无形之间让开,只见老者微微颔首道:“公子请。”

    “唉..”

    少年轻叹一声,却是转身看了那名银甲士兵一眼,而就是这一眼,便让对方尽数将阻拦的话咽了回去。仿佛比起大人出事自己性命不保来说,当前这少年的眼神更为致命。

    而后,在一众持刀男子诧异的眼神中,这身形略显瘦弱的官服少年便和这名老者缓缓的走进了乌山寨这个虎狼之地。而今日乌山寨所来的不速之客,却不止这一行人马。三名特殊的不速之客,此时亦从后山攀岩而上,到了一处无人问津之所。

    可若是小风此刻身在前寨,看到这名身穿绿色官服的少年,他便会立即认出眼前之人是谁,同时亦会感到意外。因为这个人,正是自己在黄沙极恶牢中遇到的那名绿衣主事,而看似寻常,方才却自称末将的那名银甲士兵亦是身份非凡。

    正是自己自极恶道而出,在府邸大厅之中,有过一面之缘的黄沙城主之子...

第653章 攻山(中)

    乌山寨前寨后寨分居前后两山,而两寨之间则由一条索桥作为通路,这索桥铁链为玄铁所铸,刀剑难伤,索桥之上亦是稳妥泰山,纵使千军同过,亦不会有半分桥毁人亡之灾。

    乌山寨并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军队,其中山贼更是一群放荡不羁之人,若要他们日日严加看守却是绝不现实。今日之所以全寨上下严阵以待,皆是因为他们知道今晚有一名贵客到来,事关山寨的生死未来。

    这条索桥之下白日里云雾缭绕,远远看去宛如仙山之桥。可到了夜晚,桥下却黑云笼罩,深不见底,故而得名乌山两极渊。而这条索桥,则是被寨子中的人称为登云道。

    今日后山后寨不似往日那般火热,虽也是灯火通明,却明显要比往日人烟稀少许多。这是因为寨中但凡有一战之力之人,皆被自行前往前寨以备不时之需,因此后寨空虚之下,为免乌索尔真的偷袭后山,这才将他的营地屠灭以绝后患。

    登云道两侧皆筑有哨站,可虽说是哨站,内中去也不过三两人把守,而守卫更是装装样子而已。因为他们十分清楚,乌山寨之所以百年来皆未被官府攻陷,便是因为地势易守难攻,若不知密径贸然翻山而上,必定死无全尸。

    因此这一条险路虽是兵家必争之地,可在长久的潜移默化之下,却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这些人中同样也包括了那名乌山寨的军师二当家。

    “唉,听说了么?咱们乌山寨要被招安了。”

    “招安?你没听错吧,谁敢招安我们?就凭黄沙城那群官军?”

    后寨一侧哨站之中,寒风凛冽之下火堆旁三人交头接耳,说话时没有丝毫的压低声音,偷懒偷的理直气壮。却是因为他们知道,此时大部分人都在前寨备战,而自己三人不过是被安排的闲人而已。

    “可不敢胡说,听说不是黄沙城的人,是个大人物!”

    “大人物?黄沙城地处南方边界,再南便是死亡沙漠,咱们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大人物来?”

    “我说你别不信啊,你要不信就自己去前寨看看,说不定那个大人物已经来了。”

    话音落定,一阵寒风吹过,燃烧的火堆中亦是发出一阵噼啪之声,地面上三人的倒影忽大忽小忽明忽暗,一时间却像是有六人在这哨站之内。而三人亦是仿佛具有默契一般,同时顿了顿,足足过了三息的功夫,一人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大声道:

    “哼,去就去,这可是你让我去的啊。这里要是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可被吓得尿裤子!”

    “我呸,尿裤子的是孬种!你快滚吧,再不滚可能就赶不上前寨的好戏了!”

    一听对方如此蔑视自己,同时心道这登云道晚上虽然恐怖,可这么多年也没见发生什么怪事,自己能有什么危险,这里又能发生什么事?当即开口反驳。而对方亦是嘿嘿一笑,当即转身朝着登云道索桥而去,显然他早就有了离开的心思。

    “唉你..你..你还真走啊!”

    “让他走吧,年轻人应该多见见世面。”

    就在这时,始终没有说话的一名大汉缓缓开口,语气却是老气横秋。另一名男子听他开口,当即目送着之前那人的背影离去,心中却是暗自腹诽身旁之人,不过是比自己大个几年,就一副老人家的模样,着实烦人。

    “咔嚓..”

    一声脆响忽然自周围宁静的空间中传出,这名年长的山贼顿时警觉,拔刀之间大喝一声:“谁?!”引得身旁的持枪山贼也是一阵警觉,双手紧紧握住木枪,眼神如刀朝着四周看去。

    “诶!我没事!踩到了一块烂木头!”

    就在这时,远方的索桥上传来了之前离去的那名男子的声音,两人闻声一愣,那名年轻些的山贼顿时心中一阵郁闷,看向年长山贼的眼中更加多了几分反感。心道你这一惊一乍的,说好的身为年长者的淡定呢?

    “噼里啪..”

    又是一阵响声传出,年轻的山贼当即不耐烦的看向登云道的方向,大声喊道:“你又怎么了?你行不行啊!别跟我说夜太黑,你自己走不过登云道,又不是七老八十!”

    山贼的声音在登云道中不断传响,久久不散,而直至话音彻底落去之时,却依旧没有任何回音。可是有了之前的虚惊一场,年轻些的山贼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发生了什么事件,当即转头看向年长的山贼,却见他眉头紧锁。

    虽然很不想问,可他还是问出了一句:“李哥,怎么了?”可换来的,却只是一声拉着长音的疑惑声,和一句声音虽小,却足够他听到的低语:

    “不应该啊...”

    是的,年长的山贼隐约发现了一些端倪,可却不知是因为夜风太冷阻碍了他的思维流转,亦或是他的心思本就没有这般缜密,一时间只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却无法清晰的捕捉到问题的关键。那之前从登云道上传来的声音同样是大喊,可是听在耳中,却是没有半点回音!

    “嗡...”

    就在这时,一阵嗡鸣声响起,似是琴音却更似低吼,年长的山贼恍然大悟般再度抽刀戒备,然而转身之间,却是看到了让他触目惊心的一幕。

    只见他身后漂浮着六团绿色的火焰,而这六团火焰排列的十分精妙,宛如一个栩栩如生的野兽,有双眼有四肢,正狞视着自己,仿佛下一刻便要将自己化作它今夜的血食。

    “啊!!”

    年长的山贼也终归只是轿其他两人稍长一些而已,此时眼见戏文中鬼火妖兽出现,当即第一个反应便是抽身后退。而他在大叫出声的同时,却也没忘了拉自己的同伴一把,可那名年轻些的山贼猝不及防之下,却是被他这一拉,拽了一个跟斗。

    “你干什么?!我...”

    年轻的山贼从地面上爬起,不知同伴发了什么疯,当即开口质问,却见对方睁着一双牛眼死死的看着自己身后。一阵不详的预感从年轻山贼的心中不断攀升而起,转身之间紧闭双眼长枪已然刺出,同时大喊一声:

    “杀!!”

    一枪刺出,年轻的山贼却感觉不到前方有任何阻力,紧闭的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隙,随即却是立即全部睁开,因为他发现眼前空无一物,心中顿时明白是身后这家伙在戏弄自己。顿时火冒三丈,转身大喝道:

    “敢戏弄我,你这家伙真当我怕你打不过你...”

    话音至此,年轻的山贼亦是转身看向身后的年长山贼,然而他此刻看到的却不再是同伴,而是一只浑身燃烧着绿色火焰的怪物,自己的一双眼睛就这样和对方四目相对,一股热浪迎面袭来。

    “跑!!去报信!!”

    就在这时,那名年长山贼的声音忽然传来,而随即年轻的山贼便感觉右侧一阵大力袭来,随即他便被拽了过去。眼见同伴就在眼前,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对方大喊道:

    “愣着干什么?!你快走,我拖住它!去前寨报信!你再不走我就真的走不了了!”

    最后一句传出,不知是年轻山贼明白了什么,还是他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破了胆,当即转身朝着登云道方向奔走而去,快步奔跑间跌跌撞撞,若非登云道索桥足够宽,恐怕他这般走路真的不一定能活着到达桥的对面。

    眼见同伴离去,年长山贼心中的责任终于放下,可就在责任被放下的同时,心中的恐惧却被无限放大开来。眼见眼前的火焰巨兽缓缓朝着自己走来,年长山贼终于难堪负载,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我不怕你,我不怕你!来啊,来啊!”

    “轰!!”

    一声轰鸣响起,火焰巨兽瞬间便扑向年长山贼,只是一瞬之间便穿身而过,化作无数绿色火焰四散而去。而年长山贼的身体则是缓缓跪倒,双目圆睁,倒了下去....

    三息过后,一阵脚步声自哨站之外响起,三人并列而来,中间一人一袭黑袍遮盖全身,而另外两人则是一人魁梧长相彪悍,一人文质彬彬作书生打扮,正是小风、乌索尔与诸葛瑾三人。

    诸葛瑾眼见之前的一幕发生,眼中活多少闪过一丝惊讶,而开口之时,却是问出了一个让小风感到莫名的问题,便是:“想不到百里兄还有如此手段,莫非百里兄师承西域?”

    西域..小风明白,对方之所以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定然又是和之前那些江湖客一般,将自己认作了那个什么魔教妖人。当即无奈之间看向诸葛瑾,却见对方脸上除了好奇之外并无戒备的神情,当即轻笑一声开口道:

    “在下师承书剑山庄,而这些,不过是徒有其表的戏法而已。”

    诸葛瑾听到书剑山庄四字之后变得愈发好奇,同时看了地面上双目圆睁,仿佛死不瞑目的年长山贼一眼,正想发问,却被一旁的乌索尔抢先道:

    “百里老弟,他..死了么?”

    “当然。”

    小风两字一落,乌索尔眉头顿时一皱,显然是对小风这种杀人的手段很不赞同,何况这死的人自己虽然不熟,却也是自己山寨中的兄弟。小风将他这副样子看在眼内,心知他还是没有真正看开,无奈一笑间,接着说道:

    “没死,他这是吓得。”

    诸葛瑾闻言上前,手中内力一运,凌空两指点在这山贼胸前要穴之上,这名山贼顿时发出一阵轻咳,乌索尔闻声眉头舒缓开来,却是为自己方才的心思,冲着小风抱拳致歉。

    然而就在这时,这地面上的山贼,却是十分虚弱的说出了一句让众人意外的话:

    “咳咳..是大当家么?大当家,你果然也...可害死你的不是我..是二当家..不是我呀...”

    说罢,一翻白眼,再一次晕了过去,可这一次却无论诸葛瑾如何点穴,他都没有再醒来....

第654章 攻山(下)

    月明星稀之夜,登云道上变故途生,前寨之中却是毫无察觉。此刻前山主寨众人的注意力,皆放在那名来客的身上,似是戒备他所带军士,却更似是一种源自内心的敬畏。

    主寨大门直路而行,不远处便是一座三层楼阁,上书聚义两字,正是乌山寨议事大厅,亦是十一位当家发号施令之地。只是今日这山寨议事之所,却是多了许多守卫,原因无他,只因特殊人物的到来。

    道路之上,一众凶神恶煞的持刀男子分成两列守在道路两旁,然而身穿绿色官服的少年与那名年迈的老者却是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一般,自顾自的缓缓向前。

    每经过两人,原本站立的两名持刀男子便会无声的跟在官服少年之后,同时朝着两人发出吃人般的凶光。这通往聚贤楼的路虽然不长,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官服少年身后却已然是跟着两条长龙,只是两人步履依旧速度依旧,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半晌过后,随着一阵令人耳根发麻的吱呀声响起,乌山寨聚义楼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而官府少年的脚步却是为之一顿,低声对着身旁的老者道:

    “胡伯请。”

    “公子,您这可是折煞老夫咯。”

    面对官服少年这幅模样,老者再度缓缓开口,可是这一次他虽嘴上如此说,身体却是先行一步,踏入楼中的同时,抬头朝着四方打量而去。这聚贤楼中,皆以兽皮铺地,以脚踏上只觉得舒适无比,然而其威严程度,自然不如管家威仪。

    少年随即跟随老者入内,打眼朝着前方望去,却见为首正中一只貂皮座椅空悬,而下首两列,赫然依次坐着十人,穿着各异。然而任是少年见多识广,却也仍是将目光在十人中唯一的女子身上停留了半息的功夫。

    只是因为这种停留,并非是对方容貌倾城,而是因为在场九人皆正襟危坐严阵以待,可唯独这名女子身体轻倚在座椅之上,一副十分轻松的模样。

    “素闻乌山寨红岫先生之名,今日一见,却未想到竟是一名女子,可叹世人多欺。”

    官服少年开口之间,却是一语道破了女子的身份,然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其余九人中竟有八人眼中闪现过一抹意外之色,仿佛自己说的事对于他们而言是一种新奇之事。

    “什么?!她真的是二哥?”

    此时此刻,除了那名最小的十一当家之外,其余人心中皆作此想。而他们之前之所以放此女子进来,则是因为她手持二当家信物,加上十一作证说她是二当家安排,这才没有引起众人的敌视。

    可如今听到别人告诉自己,自己朝夕相处的二当家居然是一名貌美女子,这在其余八人听来,无非是今年最大的无稽之谈。

    “嗯,看座。”

    红衣女子轻声开口,可依旧还是一副轻松的模样,甚至没有改变一丝坐态。然而声音虽柔,可话音落定久久却是无人应对,而就在这时,那名最小的十一当家用难得的认真语气,开口喊道:

    “来人!看座!你们没有听到二当家的命令么?”

    “十一..她...”

    平日里与十一关系最好的老九此时正坐在十一的身旁,闻声之间轻声询问,却见十一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这老九的神色顿时一变,他想起多年前自己的手下曾经议论过的一件事,那便是有人亲眼看见二当家房中有妙龄女子。

    之后老九还为此事一时兴起,带众兄弟去二当家房中查看了一番,这结果自然是毫无收获,因此他还罚了自己那名手下半个月的酒钱。

    门外的守卫闻言,立即去搬椅子,然而就在这个时间空隙之内,那名年迈老者却是忽的开口,说出了一句让在场之人皆意想不到的话。只见他身体颤颤巍巍向前走去,同时缓缓开口说道:

    “老头子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用麻烦你们了,那里不是有空位么,老头子,不挑剔。”

    最后那不挑剔三个字却不知是着重发音,亦或是老人家真的说话底气不足,重新吸气之后说出的三字,显得洪亮无比。可这句话在众人听来,却是一种极大的挑衅,除了那名红衣女子依旧神色自若以外,其余之人皆是对老者投出异样的眼神。

    “胡伯!”

    对于这胡伯的反应,官服少年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二叔家这位老伯虽然身居管家之职二十余年,可是他的性格却异常和善,而他虽然不会武功,可江湖经验却是十足,向今日这般不得体的作态,却还是第一次展现。

    面对公子的轻呼,这名老者却好似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依旧颤颤巍巍佝偻着身躯的朝着那大当家之位走去。几个呼吸的功夫,老者已距离那位置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此时一名满脸胡茬的黑脸男子赫然起身,指着老者便开口大骂道:

    “你这老匹夫不要倚老卖老,你再往前一步,休怪我...”

    这起身之人正是乌山寨三当家,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一股极为恐怖的寒气笼罩了全身。而下一刻,却是听到那名女子,也就是二当家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老三,退下。既然老先生想坐,那便让他坐了,反正今日过后,便不再有什么大当家,有的便只是乌山军。”

    “哈哈哈,好个红岫先生,好个乌山军,公子..请上座!”

    就在这时,胡伯忽然笑出声来,说话的语速虽然依旧缓慢,可无形之中周身气场却与之前判若两人。一句公子叫出口来,却似乎不再有往日那般恭敬,而请上座三字,更是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威严。

    官服少年闻声见状眉头一皱,他自然看得出胡伯今日的反常,平日里他最是在乎尊卑有别,虽然自己从未将他当做下人,可他却从未对自己有半点不敬。今日的胡伯,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官服少年稍作沉默,却终是迈出了脚步。

    “你敢!!”

    眼见官服少年亦朝着大当家宝座而去,那名三当家再度拍案而起,而这一次同时还有另外三人起身,这四人心中皆在想,我乌山寨少说也纵横黄沙城百年,这当大家之位,岂是你们说坐便能坐的?

    “没什么不能坐的,让他们坐便是了。不过是一个位子而已,人都没了,还留着它做什么?”

    就在这时,红衣女子的声音再度传来,而她说这话时,依靠在座椅的身子终于坐正了几分,可眉宇间不经意闪现而过的哀伤,却给人一种我见犹怜之意。

    “公子,请上座!”

    胡伯的声音再度响起,可这一次说话时却又恢复了之前的作态,头一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官服少年脚步顿了顿,终还是坐上了那众人眼中的“宝座”,而下一刻,胡伯却是席地而坐,坐在了少年的脚下。

    然而,就在官服少年坐定的瞬间,他的眼中却是闪过一道精光,随即双眼一凝间,周身气场亦有所骤变。再度开口之时,已不复温文尔雅,而是多了几分直率与果决。

    “既然我们之前已对招安一事有了初步的共识,如今也不必再拐弯抹角。我这次前来,正是为了商讨细节,当然亦是为了释出诚意。”

    那四名起身的男子此刻虽身不动,怒目圆睁死死看向开口之人,可是心中却是冷汗直流。并不是因为他们怕了这一老一少,而是他们能够感觉到一阵寒意席卷全身,竟让他们动弹不得,只得傻傻的呆在原地,看似凶神恶煞,却是外强中干。

    “嗯,有诚意是好事,你们四个还不坐下?”

    红衣女子再度开口,语气却平淡无比,而当话音传出之时,那四人却顿时感觉周身压力一轻,当即如释重负,纷纷坐回座椅之上,却是面面相觑,皆看出对方眼中讶异。

    而就在这时,众目睽睽之下,身穿绿色官服的少年赫然起身,而后却是朗声开口,叫出了一个让在场众山贼诧异的称呼:“众位义士!我今日与各位约法三章,即是诚意,亦是日后准则,若有违此言,必当五雷轰顶,受万箭穿心。”

    “公子..你!”

    耳闻官服少年起身之间,竟是说下如此毒誓,众人皆是为之一惊,因为在这个世界中但凡所发毒誓,能躲避应验者万中无一。也正因如此,那些之前对眼前之人有所芥蒂之人,也暂时放下成见,愿意听他说上两句。

    “百年之前,众位先祖亦是我东龙子弟,奈何前朝武帝昏庸无道,百姓怨言四起,战祸天灾之下,正是官逼民反。然而百年之间,乌山寨虽行绿林之事,却盗亦有道,鲜伤平民百姓,足见众位义士赤诚之心。”

    少年的话可能本身并没有太强的震撼力,可是他身为官家之人,却能当着一众人的面,说出官逼民反四字,却顿时与在座之人心中达成某种共鸣。一时间却是与这些人,拉近了一些心里距离。而紧接着,少年再度开口道:

    “然今时今日已不复前朝,我东龙帝国上下一心,四海升平,中原五城亦不再受战火荼毒,百姓安居乐业鲜有流离失所之地。然而树大招风,国大则招人惦念,前有前朝奸佞伺机而动,后有东瀛杀手蛰伏中原,正是天下义士共心之时!”

    “我今日约法三章,永不为变。第一,乌山寨并非归入黄沙城,亦不受黄沙城主统御,改旗号为乌山军,依旧由乌山寨之人统领,直属于我东龙皇城。第二,即是我东龙之军,每月当有军饷军粮供给,亦可根据功绩,进行武器装备供给。”

    若先前所说皆是振奋人心的空话,那么这两句在众人听来却是诚意十足的干货。乌山军不属黄沙城,而直属东龙皇城,这无形之中便可与黄沙城主府比肩,更别说每月还有军粮军饷武器装备供给。

    “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前两条皆对我乌山有利无害,却是不知这最后一条,要我乌山众人如何冲锋陷阵呢?”

    红衣女子再度开口,之前两条看似优厚的待遇在她听来,却是危机的潜伏,因为如此优厚的待遇,自然说明对方要自己等人做的事并不寻常,否则也不会如此优待自己等人。然而就在下一刻,却见官服少年轻笑一声,声音再度变得温文尔雅道:

    “哈..红岫先生说的是。而这第三点,正是乌山军日后需行之事,乌山军日后,不可再劫掠平民,亦不可行绿林之事。”

    他这话倒是没有引起周围人的不满,这些山贼能够做到当家的位置,自然也不是无智之人,不会相信有什么利益是可以自己毫不付出便轻易获取的。如若对方只给自己好处,却不给自己任务,那么自己反而会认为对方居心叵测。

    而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既然身为官军,自然不能再做打家劫舍的事。而对方这话明显还有后文,在众人的注视下,少年接着开口,却只有简单的一句:

    “乌山军今日之后,改劫掠商队为护送商队,并提供路线指引。”

    “就这么简单?”

    之前那名起身三当家闻言,却是立即开口提出大家的疑惑,这未免也有点太过简单了些。平日里自己等人劫掠商队,如今却只是换成保护商队,而有了自己等人的保护,这乌山区域一些小贼小盗,却又哪里有胆子劫掠?这不是白捡的好处么?

    “你是想以我乌山寨在绿林道的声望扩散影响,从而制造出多条可行商路,如此一来我乌山寨在绿林一道声明扫地,自然不可能再行山贼之事,而你们招安、荡寇、商路一箭三雕,我说的对与不对?”

    就在这时,红衣女子再度开口,却是一针见血。然而她之所以这样说,却不是明知故问,而是故意说给自己这些兄弟听,这便是她打消众人心中疑虑的方式。而官服少年闻言间点了点头,轻声道:

    “正是如此,除此之外,乌山军不必参与戍边以及任何行军命令,只有持我东龙令者方能调动乌山军,而乌山军也只有在我东龙国都陷入危难之时,方才出军相助。”

    “好,口说无凭,你我击掌为誓,若违誓言,天人共杀!”

    说罢,红衣女子赫然起身,然而她的身高却足足高了官服少年一头。两人两掌空中交接,击掌为誓,宣告乌山寨山下,今日正式接受招安,号乌山军。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嘈杂之声忽的自楼外响起,五息过后,一人快步进入楼中,一抱拳道:“报!后山..后山...”这话却是说的吞吞吐吐。

    “别婆婆妈妈的,有屁快放!”

    “是!是..有兄弟来报,说是后山..有鬼火妖兽伤人..登云道,已经..已经失守了。”

    话音刚落,未等之前大喝的出声三当家再度开口,一直坐在地面上的年迈老者胡伯,此刻却是颤颤巍巍的起身,随即再一次出乎众人意料的大笑道:

    “滑天下之大稽,荒谬!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火妖兽,有的不过是居心叵测之人罢了,公子留在此地,老头子去去就回..”

    “胡伯!”

    话音甫落,众人回首之间,聚义楼中,已再没了胡伯的身影...

第655章 登云索

    乌山后山,夜黑风高,登云道上却是灯火通明。索桥两侧哨站之内,人烟鼎沸,吵嚷之声不绝于耳,丝毫不像是夜色应有的点缀。然而众人之所以聚集在此,却是因为今日登云道上有鬼火妖兽作祟,而众人欲与隔岸之人相通却始终不得。

    因此心生恐惧之下,却是没有一个人从索桥之上安然通过,而随着胆大之人逐渐“以身试法”一去无踪,鬼火妖兽之说便在这些山贼心中越发根深蒂固,深信不疑。

    然而两侧哨站之内的众人却毫无察觉,这一切皆是有心人所为之,而他们哨站之内,便藏着这三名有心人之二,如两只猛虎蛰伏,伺机而动,不动则已,一动则行斩首之事。

    右侧哨站之上,一道青色身影负手而立,双脚点在哨站哨塔之顶,宛如一片树叶一般轻盈无比。若是明月当空,只怕早已引起哨站之人的注意,而若有女子则定会误以为仙人下凡。可是如今月隐星稀,青衣人的身形却是完美隐藏在月色之中。

    “哈..”

    眼见哨站之中众山贼面面相觑,各个都想上桥一逞英雄,却是心中无胆的样子,青衣人终是没有忍住,一声轻笑出口。然而正当笑声传出瞬间,青衣人脚下一点塔间,并非发出丝毫声响,人却已拔高而起,宛如鬼魅。

    哨站之内本就嘈杂无比,加之青衣人如此小心翼翼,自然无人察觉他的存在,然而就在青衣人再度找寻一处落点,藏身其顶之时,却发现那座建筑之下的阴影内,竟还藏着一人。

    “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这人一脸胡须纵横,长得膀大腰圆,手中却是按着一柄奇型弯刀,正是乌索尔。此刻他心中满满皆是疑惑,不知为何登云道如此大的动静,竟然迟迟没有引到头目级以上的山贼前来。

    自己与其余两人所定的计划,可是围点打援,可如今围点的人已被围死,这想要打的援却迟迟不来。乌索尔不比诸葛瑾,他知道小风有多少斤两,那鬼火虽然吓人,可实际上却无法致人死命,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没错。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乌索尔心中焦急万分,一是心急自己计划莫非已被二弟看破,二却是担心小风会坚持不住,被两方人马所擒。

    同一时间,索桥对面,前寨方向中,诸葛瑾亦藏身在哨站之中。不过他选择的方式却是与那名神秘青衣人颇有相似,亦是选择了一处建筑登顶而上,亦是将身形隐藏的完美无疑。

    可是他同样也是心中暗觉不对,因为这里的动静已经足够大,可来的人却皆是成帮结伙,皆是无关紧要之辈,并没有什么带头之人。事若反常必有妖,诸葛瑾深知此点,

    就在这时,一阵劲风忽然自前寨方向疾吹飞来,诸葛瑾回神之间却是眉头一皱,他的武功虽不到绝顶之境,可却因诸葛世家之故,在见识方面不比江湖老一辈弱上多少。

    夜空之下冷风自然寻常不过,可如此劲风疾吹,他却瞬间判断出这不是巧合,而是人为。当即心念一转,神算心经急速运转,凝神朝着劲风的方向看去,却见一道人影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袭来。

    “高手..”

    诸葛瑾当即仅以轻功判断出对方实力要高于自己,因为江湖人的轻功与武功大多并行而存,轻功高绝者武功也弱不到哪里去,这是因为绝妙的轻功辅以绝强的内力,方能发挥最大的速度,而这种速度才能入了一些江湖老怪的眼。

    不过世事风云多变,这种常理也不是一成不变,比如诸葛瑾就不知道这江湖上还有秋月无边这样的怪胎,只练轻功不学武功,全速施展之下轻功已达绿级水准,可其内功修为却连赤级下品亦不曾踏足。

    诸葛瑾心中一方面不解这小小的山寨之内,为何会有这种高手,而另一方面则以做好迎战的准备,因为他不相信这名高手只时来乌山寨看风景。而自己三人之中,属自己武功最高,与此人些许还有一战之力。

    “不好!”

    就在此时,诸葛瑾忽然心中轻呼一声不妙,随即身形一转,立时朝着登云道方向奔去,竟是也不管哨站之人是否有看到自己。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发现那名高手忽然调转方向,不再朝着自己的方向冲来,而是直奔登云道索桥而去。

    同一时间,黑雾缭绕的登云中,索桥中心之处黑袍小风静立当前,身边却躺着一地的持刀男子。这些人无不是双目远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更有甚者全身衣物多处烧焦,可谓死状凄惨。

    然而只有小风这个施法之人心中明白,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死,而就算真的有人身死,那也是被活活吓死的。这些人不过是凭借一时的勇气冲上登云道,却走了不到五分之一的路程,当身后不再有同伴的声音,而前方尽是黑色迷雾的时候,恐惧已再度出现在心中。

    小风所做的,就只是调转识能操控火焰,在他们心智最为薄弱之时加以攻击,如此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对方吓晕吓惨,可随即却是要付出体力,一具一具的将他们拖回中心,只在靠近中心地带的区域边缘,放置几具衣物被烧焦严重的山贼。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风的魔力消耗微乎其微,可是体力却是渐渐支持不住,好在这些人也并非前仆后继,这才让自己有了喘息的时间。同时小风亦在心中思考,这久久无人再来,是不是乌索尔与诸葛瑾已然得手?

    可如果他们得手,却为何没有按照原定计划通知自己?莫非是他们那边出了什么乱子,又或者....想到这里,小风不愿再想,因为每当自己有这种坏念头,并且尽数想完之后,便基本上如数应验,当然这仅限游戏之内,否则他便是神人了。

    然而就在这时,小风识能加持之下,却是听到索桥之上再度响起了几声脚步。当即无奈之间,一抬掌,两道绿色火球再度出现,自身下悬浮而起,渐渐汇成一双凶兽怒目,朝着脚步声的方向漂浮而去。

    “嗯?”

    可就在下一刻,小风却是轻疑一声,因为这脚步声竟就此消失不见,仿佛那人就这样站在原地不动了一般。小风心中疑惑之间,下意识的调转识能,将方圆五十步的距离压缩成登云道两侧的矩形区域扫去。

    然而下一刻,他却是立即睁开双眼,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逝,猛然转身之间迅速后退。可打眼之间,却见一名满头白发的年迈老者,佝偻着身形手中拄着拐杖,就这样安静的呆在自己原本的身后所在,看着自己。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鬼怪,我当是什么人在此作祟,原来是你,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这名年迈老者,正是之前消失在聚义楼中的胡伯,而他此时开口间语气依旧,语速依旧,可用词却无半分年迈老者之态,反而有些锋芒之色。

    小风见状,心知此人武功高绝,绝非是自己可以匹敌的,而同时也担心起那个方向的诸葛瑾来,心中暗想莫非诸葛瑾已然出事?他可不想自己是天外客之身,他若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

    “后生,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老夫该说你重情重义,还是鼠目寸光呢?”

    老者的一句话彻底将小风从担心的情绪中拉脱出来,小风知道此刻对方没有立即动手,定是有着某种原因,也许是因为他自恃武功高绝,知道自己毫无胜算,这才多言了几句。那么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必畏手畏脚,当即开口便是一句:

    “前辈说的不对。”

    “哦?你说,老夫说的哪里不对了?”

    老者问出这句话时,面上神色依旧淡漠,语气却不带半分怒意,反倒像是一个年迈的长者,听自己的晚辈讲述趣事一般充满好奇。小风见状心中不解,可却依旧直言不讳道:

    “晚辈自知武功不及前辈,因此与其担心自己的安危,却不如将心思放在旁处,做些有意义的事。”

    小风这句话看似是临危不乱,实则却是一句试探,他在试探对方究竟有没有对诸葛瑾下手。只要对方随意的说出,或者表现出一丝自己这是在做无意义的事的意思,那么自己便可以判断出,诸葛瑾已然遇险。

    “哈哈哈,担心同伴也是好事,只是你的担心多余啦,老夫可不是你的同道之人,自然也不会像你这般牵扯旁人。”

    闻言之间,小风立即明白对方这句话下隐藏的信息,心中无奈之间,却是确定诸葛瑾无事,转念间,再度明知故问道:“却不知前辈认为晚辈是怎样的道,又如何牵扯旁人?”

    然而此言一出,老者面色却是骤然一寒,随即一股冷意直袭小风周身而去。小风识能加持的双眼之内,只见一道蓝色波纹正朝着自己袭来,心知避无可避索性不退反进。然而就在下一刻,老者口中却是轻疑出声。

    “嗯?”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当这蓝色波纹与小风所穿黑袍接触的瞬间,便忽然溃散了一部分,仿佛是被小风的黑袍吸收了一般消散于无。而那一瞬间极冷的寒意,也随之消散一空。老者见小风不退反进,心中不禁疑惑,顿时出声。

    可下一刻,他的面上却是出现一抹怒容,随即语气怪异的道:“神君御火,真焰随行,无知莽夫将你们魔教视为神明,有志之士却将你们视为草芥!小小西疆奇术,又如何撼我中原神州?”

    老者越往后说,神情便越是激荡,这给了小风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吃了他家珍藏多年的大米,而他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一般。眼见老者神色越发激奋,小风一时间却是不惧反笑,心中一阵玩味升起的同时不忍打断。

    自己多次被人看做魔教妖人,可这教究竟是什么自己还一无所知,今日终于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了这魔教的全名,正是:

    “好个修罗地教,好个有情有义的魔教妖人!今日老夫便成全了你们!”

    话音落罢,老者周身气势暴涨,一抬手,一道宏大掌力脱手而出,显然方才诸多言语皆是在暗运内力,这一招而出,却是全力而为,朝着小风激射而去。

    老者面上的笑容小风尽收眼底,他自知避无可避,可对于这一掌,他的脸上却也同样出现笑容。因为自己此刻身上,仍有磷粉之火可用,心念一转之间,抗拒火环之力顿时凝结,一瞬之间,正是掌力与自身交接之际。

    “轰!!”

    一声爆响传出,小风只觉一股巨力袭来,下一刻人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可他本身却是毫发无损。这便是将抗拒火环这种火墙出现瞬间强制击退的魔法,施加在自身身体表面的妙用。

    虽只能持续一瞬之间,可若使用完美,这一瞬间却是趋近于绝对防御,当然也只是趋近而已。只是小风此时被宏大掌力送飞而出,他虽然没有被这一掌打死,可若就这样落地,摔也要将他这个脆皮法师摔成重伤。

    只是小风此刻却没有半分惧色,只因他在被击飞的瞬间,看到老者脸上笑容闪现的瞬间,同时听到了一个远方传来的苍老声音。而当这个声音彻底响起之时,眼前老者面色骤变,猛然转身看向登云道另一侧。正是一句最为简单的:

    “小辈,你说你要杀谁?”

第656章 保龙卫

    一声小辈顿时响彻在登云道上,年迈老者眉头一皱,已经多少年没人敢如此称呼自己,心中虽有微怒,可多年来的修身养性却让此刻仍能保持七成理智,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何况此人滥杀无辜,今日就算有人暗中相助,老夫今日也定不会放过他!”

    胡伯同样饱提真元,开口之间已是发出数道音功,俨然有与那神秘人比拼之意,数道波纹不断自他体内涌现而出,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而他此刻虽背对倒飞而出的小风,心中却同样讶异对手的年纪,竟接得住自己七成功力的一掌。

    因此他此刻所发音功,却正有牵动内伤,引发对手内力震荡之用,正是要将身后的小子绝杀于此,同时也可逼那神秘人现身,可谓一箭三雕之举。

    “白兄!”

    就在此时,老者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随即老者回身之间,却见倒飞而出的黑袍人此刻被一名书生装扮的男子接住,两人已是安稳落地。而让他惊讶的是,黑袍小风面色如旧,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仿佛自己那一掌根本对对方来说无足轻重。

    “哈..多谢瑾兄。”

    小风早已做好了摔成重伤的准备,此时却被人已内力接住,自然心生感激,侧身看向此刻站在自己身边,毫发无损的诸葛瑾,小风此刻知道这老者之前所言非虚。

    “白兄心性果然不同,面对蓝级中品亦能笑得出来。”

    诸葛瑾见朋友没事自然也放下心来,开口玩笑的同时,再度运转神算心经朝着前方老者看去,老者周身气劲鼓动顿时清晰的出现在诸葛瑾眼中,以他这音功所发内力确实已经达到蓝级下品。

    年迈老者胡伯此时见到诸葛瑾,心中也是稍作迟疑,因为他之前来时看过此人一眼,已然看出对方不过是绿级下品的内力,可如今他却了无生息的出现在这桥上,就算这里的迷雾有一定阻碍五感的作用,可却也不至如此。

    胡伯双眼一眯,却是将注意力放在诸葛瑾那一双明目之上,顿时察觉对方眼中似乎有一抹极淡的青光忽隐忽现,片刻过后,忽然冷哼一声,而诸葛瑾却如遭重击,连续后退数步。

    并非是因为这胡伯暗中用了什么绝学,而是他看破了对方的身份和意图,认出了对方此刻运转的神算心经,立即调转体内真气反攻,诸葛瑾反应不及,这才受了反噬。

    “少年人,你既是五大家子弟,那便也是我东龙神州之人,为何今日却护着魔教异人,须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胡伯虽发劲凌厉,可开口之间语气却十分缓和,目光皆放在诸葛瑾身上,看也不看他身边的黑袍小风一眼。而当他看到诸葛家的小子听到自己那句魔教异人之时,眉头一皱的神情,自知他应当是不知此人身份。

    当即接着开口劝慰道:“少年人,你这般年纪便有绿级下品的内力,日后必成蓝级高手,若得机缘突破一流之境,成就紫级宗师亦无不可能。切莫被魔教妖人蒙蔽双眼,误了自身前途啊。”

    胡伯如此多话,却不是因为他忌惮诸葛世家的势力。他会如此劝诫对方,全是因为他自恃为武林前辈,也是真的不想诸葛瑾这种武林新秀踏上他心中的邪道,完全是一种惜才的行为。正想再度开口,却听诸葛瑾轻声道:

    “多谢前辈提醒,前辈不必多言...”而下一刻,却是转身看向小风,一脸凝重的开口,却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你是么?”

    “哈..你见过不会武功的魔教长老么?”

    小风闻言间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却是苦笑一声反问对方,他依稀记得那修罗地教并非人人皆会御火奇术,而自己所见御火者皆是长老一级,也许对方也是将自己当做这类人。只是小风这话用的是传音入密,旁人无法听见。

    诸葛瑾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却是缓缓与小风拉开了距离,背对着胡伯身形骤然后退,同时大声出口四字:“既然如此!”而话音一出,更是退势加剧,一个转落间已到达胡伯身旁,而胡伯则是一脸笑容的看向诸葛瑾,道了一句:

    “少年人知错便改,善莫大焉,很好,很好。”

    而同时,他也继续听到了身旁年其个人后面的话:“你我交情,今日....”话音至此,语气一顿,小风眼见诸葛瑾这般作态,面上却无半点表情,因为他看出对方有些反常,可现下对方与那老者离得如此之近,难保对方没有什么手段阻截自己的传音。

    因此小风强行按下心中情绪的同时,凝神以待。而胡伯此刻也已经几乎确信,诸葛瑾的下一句话就是“恩断义绝”,可就在这时,诸葛瑾却是猛然转身,暴起一掌直逼老者后心拍去。

    老者只感觉一道杀气袭来,他虽多年未曾动手,当年却是纵横沙场之人,反应之敏锐,虽先前毫无防备,却仍旧不是诸葛瑾的速度能比。转身之间眉头一皱,口中冷哼一声,周身却是忽然散出一道无形壁障,正是蓝级高手的护身气罩。

    诸葛瑾全力的一掌击出,却并没有想直接将老者击毙,可他却也知道眼前之人武功超出自己太多,若想得手,就必须下得去手。因此满运内力之下,直逼对手后心而去,可就在一掌即将拍中,手掌距离老者身体只有四寸空间之时,一声闷响却立时传出。

    “砰!”

    诸葛瑾一掌发力,却感觉打在磐石之上一般,好在他早有一击即退的准备,见一掌并未得手,当即便要抽身而退,此时却听老者叹息一声:

    “唉,执迷不悟..”

    说话同时,老者抬手之间身不动,眼不动,仿佛轻描淡写一般横着一掌击出,一道掌风顿时激射而出,诸葛瑾正欲抽身而退,此时正是回气落差,无力在出手相抗,当即被拍飞而出。

    小风此时距离诸葛瑾太远,已然超出了抗拒火环凝结一点所能施展的范围。没有抗拒火环的加持,诸葛瑾硬吃了老者一掌,却不像小风这般幸运,而是在空中带起一道血线,落地之间脚步一阵踉跄,险些就此一蹶不振。

    而老者却仍旧出于惜才之心,这一掌只用了五成功力,所为的就是将对手打伤,却不动对方根基,不会影响对方以后习武练功,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了。只可惜,他却是不了解诸葛瑾。

    “少年人!不得再上前了,老夫这一掌不轻,你若再运功出手,定会撼动根基,日后有害无益。为了魔教妖人,当真不值!”

    眼见诸葛瑾又要上前,胡伯竟是不进反退,避开了眼前这名自己随便一掌就能杀之的青年。正如他说的那样,此刻他心中也是在思考,若诸葛瑾当真冥顽不灵,自己真的要为了杀一个魔教妖人,逼死一个武林新秀么?自己也许可以将这妖人抓回去,暂时不杀...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过今日你这朋友如此拼命护你,若你还有半分良心,便束手就擒吧。老夫答应,今日不伤你性命!”

    话音出口,小风却是一愣。这与他印象中那些顽固不化的江湖正道前辈可是截然不同,他们遇到自己的弟子勾结魔教妖人,基本就是清理门户这一条手段,像是眼前老者这般,却是极为罕见。

    诸葛瑾自然也不是傻子,他也能看出眼前老者对自己处处留情,可是他又不是自己的朋友,而他却要杀自己的朋友,即便这是一个误会,他也不能坐视眼前的一切发生。

    眼见诸葛瑾做到如此地步,小风一时间却有些愧疚之感,而青山一役中自己对江湖客的那些负面感,似乎也淡了许多。此时见诸葛瑾冲过老者后,已然席地而坐,运起功来,小风总算舒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而后看向年迈老者,脸上却是出现一抹不加掩饰的笑容,这笑容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无奈。如此笑容,让老者心中亦是有些奇怪,正想开口之间,却听眼前之人,忽然放声大喊道:

    “老先生,你想杀我,却还要问过一个人!”

    “哼,魔教妖人果然无耻,你这朋友已经如此,却还在打他的主意,你...”

    胡伯气愤的话音未落,却听到一句被他忽略的事实,双眼不禁一凝,周身护身气罩全开,却是十守无攻严阵以待:

    “老先生莫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位在下的同道中人。”

    话音方落,登云道上忽然响起一阵狂笑,这笑声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绝非是单一的方向。可是就在这时,诸葛瑾却是忽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道深红。

    而小风却因修炼太素清音诀,加上他天生绝脉毫无内力的缘故,这种音功震荡引人内力反噬造成伤害的手段,对于他来说却是等同于无,只是单纯的噪音而已。此时眼见诸葛瑾吐血,小风却是为之一愣,此时他没有担心对方,却是疑惑:

    “嗯?这世界江湖客在天外客面前不是不会流血?怎么...”

    只因为小风虽然不懂武功,却知道诸葛瑾这嘴角深红之血应当是淤血,自己这同道的老前辈这一声吼却是让诸葛瑾的内伤反而好了几成。而就在下一刻,笑声戛然而止的同时,一道褐色身影并非自登云道两侧而来,而是真正的从天而降。

    落地之间登云道索桥之上碎木横飞,尽数朝着年迈老者胡伯射去,片刻之间木屑如雨而至,可胡伯却早有准备,手掌向上一引,一道绵柔掌力化出,众多木屑便如同流水一般朝着两边散去。

    而就在下一刻,他却是愤怒了,自己好心劝解反被偷袭他没有动怒,眼前的魔教妖人肆虐他也没有真怒,可是此时此刻,却是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让他真正的动了怒,因为对方轻蔑了一个他心中极为的重要的人,那是他心中唯一尊敬的人:

    “哈哈哈哈,好一个保龙卫,好一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你这话若是让上官星云听到,他恐怕会气的从棺材板中跳出来吧,无尘小子?”

第657章 阴影承担

    “住口!你是什么人,竟敢对先帝不敬?!”

    话一出口,胡伯周身气势陡然一变,方才的他与诸葛瑾交手处处留情,周身气场从始而终皆走绵柔之意,可如今却是至刚至阳,眼中杀意涌现。

    “先帝?哈哈哈哈,看来上官星云虽谋朝篡位得手,自己却是受了报应,报应不爽,报应不爽啊!”

    从天的这名褐色人影亦是一名老者,年纪比之胡伯还要大上许多,然而他全身上下却是充满力量,不像胡伯那般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而他之所以出手相救,其中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他是小风的一名道友,正是极乐老祖。

    “你..!!”

    胡伯开口之间已经带着颤音,可他同样知道眼前之人武功恐怕不再自己之下,理智与怒火正在不断冲击,多年修心养性,此时却仍旧难抵心中逆鳞被人撕碎。

    上官星云,正是东龙帝国当朝帝君之父,而他除了帝王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甲子风云录中留名,天下第一掌。而胡伯如此敬畏于他,除了他的身份之外,更多的是出于感恩,因为这位星云大帝,正是他的启蒙恩师。

    极乐老祖此时眼见对方气息越发凌乱,他对于此此点却是乐此不疲,既然能够用智谋取得先机,他倒是不会直接以武力压制。何况他心中亦不知道这当年的无尘书童,今日成长到了何种地步,又是否得到了两极虚空掌的真传。

    “哼,老夫就在这里。当初若非你们这些伪君子围攻老夫,使老夫不得不以堕境为代价施展秘法,你以为当初甲子风云之战,天下第一掌会是星云小子么?倘若他今日未死,老夫便要杀他千次,万次!”

    话音方落,极乐老祖双手负于身后,随即一阵狂笑之声再度响起,然而这笑声方才持续了半息便戛然而止,却并非因为他见对方运招凝神以备,而是注意到了诸葛瑾的伤势。

    胡伯怒发冲冠之间,脚踏罡步,引动体内真元暴涨,一时间佝偻的身形仿佛都在行功走气的之间恢复挺拔,然而极乐老祖见状却是毫不担心,反而转头对着此刻以识能之力观察诸葛瑾伤势的小风,轻声道:

    “百里小友,此战恐会波及你们,你还是先带他退出三十..嗯,五十丈外吧。”

    那胡伯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只是此时他却没有拦下两人的意思。今时今日,他势必要要眼前之人付出代价,无论此人是谁,无论自己付出怎样的筹码,侮及先帝者,必杀之。

    小风起身间扶住诸葛瑾,而诸葛瑾此时却伤势沉重,虽仍能在小风的搀扶下行走,却已经失去了大半意识,目光浑浊。小风知道极乐老祖的实力,自然不会担心于他,冲着极乐老祖点了点头之后,转身朝着后寨的方向行去。

    “来,用尽你的全力,让老夫看看当初的你,今日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眼见百里小友离去,极乐老祖脸上终于浮现起一抹认真之色,可嘴上却依旧还是老前辈面对晚辈的口气,原本双手负于身后,此时却是伸出单掌,足见轻蔑之色。

    然而胡伯此时却是不逞口舌之利,他多年没有动武,却不代表他已将武学放下。此时运转天阳掌,虽时间漫长了些,可只要对手动手,自己随时可发此掌,因此他此时全心运掌,却不在乎这一时得失。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却是再度怒上心头:

    “哈哈哈哈,你被赐号无尘,本名却是一个垢字,老夫不过是说上星云小子几句你便如此激动,莫非你们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让老夫想想,是断袖之癖,还是龙阳...”

    “住口!死吧!!!”

    胡伯闻言再难压制心中杀意,此时天阳掌虽未运满,却再难凝神运发一分内力,于公则先帝受辱,自己身为保龙卫义不容辞,于私则师尊被侮,如何能任由眼前之人再说下去。

    一声出口,一道浩然无比的金色掌力迸发而出,随着一阵轰鸣声响起,肉眼之下足见一道金色波纹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只半息功夫,便已覆盖方圆二十丈范围。

    胡伯一掌击出,又一道天阳掌力凝而不发,可就在这时,他眼中却是闪过一抹不解之色。因为他亲眼见到对手面对自己全力一掌,竟是好似全无反抗之力一般,身体宛如断线的风筝倒飞而出。

    然而就在下一刻,胡伯却是双眼一弄,猛然运掌拍向头顶,而就在这时,果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对手的嗤笑声:“天阳掌至刚至强,然而却太过笨重,纵使老夫旧伤未愈,可你当今的内力却也无法对老夫形成锁定。这天阳掌,废招而已!”

    “轰!!”

    话音方落,两道掌力自胡伯头顶数丈之处爆裂而开,护身气罩迎接气浪,顿时发出一阵震颤,而胡伯撤掌之间,眼见方才那道倒飞而出的身影骤然化作数六只蝙蝠四散而去。胡伯当下心中一惊,当机立断抽身而退。

    然而交击一掌得利的极乐老祖,此时却是没有乘胜追击,反而轻飘飘落地,似是给对方惊讶的时间。同时摇了摇头,开口道:

    “功力一般,年岁却长了许多,多年未与人动手,虽不曾放下内力修为,可这天阳掌,你又掌握了几分?老夫真替星云小子不值,上官星云难道就是这样教你的么?”

    话音落定,极乐老祖抬起左脚猛然朝地面一踏,随即空间之中响起一阵玻璃碎裂的声响,而后那一道覆盖二十丈范围的金色波纹大阵便应声而碎。而此时胡伯亦是身形倒退半步,凝神看向眼前之人。

    “天魔步!逍遥宗覆灭近甲子之数,莫非你是当初的余孽?!”

    胡伯此时感受到危险,虽然心中杀意并无半分减退,可他却也不会再因为对方的言语而产生太多的愤怒。当一个人愤怒到极点,便不会再愤怒,而是会在疯狂的外表下,心底变得冷静异常,因为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想眼前人死。

    “唔..”

    然而正当胡伯分神瞬间,只感觉脑海之中一阵刺痛,而极乐老祖此时眼中却是一道紫芒一闪即逝。随即,胡伯身体骤然倒退数步,周身护身气罩此时竟濒临消散,而他亦是发出一声闷哼,嘴角溢出鲜血。

    只是极乐老祖此时已然明白,无论眼前的小子是否得到了星云大帝的真传,他的心性都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此时他已经对眼前人的武功没了兴趣,这心境此消彼长之下,极乐老祖却是生出了几分玩心。

    “噬魂魔经!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会身兼两大魔宗绝学!”

    这一次胡伯有了防备,开口之间手指运转内力,连点自己胸前数穴,最后一指点在印堂之上,正是以秘法强行封闭心境,对付这乱心之术,亦算是对症下药。

    “无尘子,如果老夫记得不差,上官星云应当是你的启蒙恩师。而你的授业恩师,当初是如何死在终南山墓的?”

    胡伯闻言双眼瞳孔骤然放大,显是惊讶之色,他方才听到对方叫出自己少年之时的赐名便已心生异样,此时听对方如此一说,当即仔细朝着对方打量而去。而在三息过后,一声闷响却是骤然响起。

    “轰!!”

    响声传出之处,竟是胡伯本身,只见他头上发冠冲天而起,正是怒发冲冠之相,一头乱发顿时披散,可他眼中却带起几分痴狂之态,口中似笑似哭,大声道:

    “师尊!今日弟子终于找到了仇人,您在天之灵,今日终得安息!”

    话音方落,只见胡伯忽然自腰间取出一枚木牌,而随即竟是一掌将木排震碎,其中一枚通体紫黑的丹药显现而出。极乐老祖见状双眼一凝,当即以指代剑,弹指之间九道剑气凌空飞射,却是形成一道花纹图案。

    “嗖嗖嗖..”

    胡伯心神彻底失守,此时反应过来,却见眼前九道剑气距离自己已然太近,然而这九道剑气却并非冲着自己要害而来,而是尽数集中在自己手中的药丹之上。可就在下一刻,极乐老祖的口中却是发出一声轻疑:

    “嗯?”

    只见胡伯忽然转身,竟是不顾自身伤势,以后背迎接对手九道剑气,而转身之间一口将丹药吞没。然而下一刻,九道剑气却是穿体而出,带起九道血线,血箭入地瞬间,竟在索桥之上形成一道樱花图案,栩栩如生,却诡异无比。

    “拂樱神剑,喝哈哈哈,哈哈哈!西门世家!老夫今日必取你性命,灭你满门!”

    胡伯转身之间,不顾自身伤势,而他此时却不知是因为心境失守,还是因为那药丹的作用,已让他的神志开始有了崩溃的趋势,因为他此时明显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而胡伯脑海之中,一名年轻人的形象缓缓浮现,那正是当初的自己,而他身旁则站着一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白衣书生,脸上尽是温文尔雅的笑容。一时间,胡伯竟缓缓开口,将脑海中那一段记忆内,白衣书生教导自己武学时的话复述而出:

    “太阴生少阳,太阳生少阴,阳行阴绝,阴行阳式,无阴无阳,阴阳合一。”

    话音方落,胡伯周身气势暴增,只见其右走绵柔,左行至阳,两股浩然蓬勃之力拔地而起,红蓝两色渐渐浮现手掌之中,而他全身护身气罩似也被这股掌力牵引,变的虚幻无比,如梦幻泡影。

    极乐老祖见状心中一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终于抽出,因为他此时已经感受到一股无形压力将自己锁定,这是只有在同级运发绝式或者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才会出现的情况,被锁定者无法闪避,只得发招硬撼。

    而极乐老祖却是毫无惧色,眼中反而生出一抹狂热,因为他看出眼前之人所发之招,随即狂笑出声,而在笑声落定之时,双眼一凝,朗声道:

    “好个星云大帝,好个无尘子,好个两极虚空掌!”

第659章 转折

    极乐老祖传声落罢,便双手负于身后再也不看方才还与自己交战火热的胡垢一眼,胡垢此时终于从方才的巨大信息中反应过来,却仿佛又老上了几岁,若战前只是年迈老者,那此时却给人一种风烛残年之感。

    “你..不杀我?”

    胡垢颤颤巍巍的缓慢开口,却不是因为他怕了对方,而是真气损耗巨大,同样他也不解为何自己没有被星陨丹反噬,因此说话间已不带半分内力,尽显老迈之色。然而极乐老祖开口间却是答非所问,跳跃性极大的道:

    “无尘子,你身为护龙卫现今却出现在这山寨之内,怕是来了什么皇室中人吧?老夫不管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只要不打扰老夫的雅兴,今日老夫便不会再杀人了。”

    胡伯闻言一惊,此时方才响起自己此行的任务,方才交手自己大多是是出于江湖武林的身份,而出于护龙卫的身份,这手却是出的有些急躁。半息过后,胡垢脸上出现一抹挣扎之色,却终是一咬牙开口道:

    “极乐..老祖,求您告知晚辈,到底是谁杀了师尊,终南山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老祖久不出江湖,这些陈年旧事也大多淡忘了,不过当年终南山墓的幕后黑手,老夫确实知道一些线索。只是,以你的功力还不够格,一年之后若你还有命在,老夫会考虑告诉你的。”

    话音落定,极乐老祖眼中闪过一抹犹疑,半息过后,脚步朝着登云道后寨方向踱步而去。而身后的胡伯此时却是双手高举,行晚辈之礼深深一躬,而就在这一躬起身之间,极乐老祖的声音再度传来:

    “今夜山顶风大,老夫劝你们速速离开。记住了,只有一年的时间,若无法突破,你体内丹毒将再无压制之法,届时必爆体而亡,死无全尸。”

    胡伯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他自知对方所言不差,以自己的武功,即便吃下那唯一的一枚星陨丹亦无法伤到极乐老祖分毫,而看对方神色,那所谓的幕后黑手应当是让他都感觉到棘手的人物,自己又如何能胜?

    至于依靠皇室之力,胡伯却是明白什么是公,什么是私,因为终南山墓死的是自己的授业恩师,而并非启蒙恩师,故此若借用皇家之力那自己便是以公谋私。

    目送极乐老祖的背影在闲庭信步之间,几个转落便消失在黑雾之中,胡伯看了看地面上断成两截的拐杖,一转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而去。他明白,今日这山寨已不安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公子,必须速退。

    而另一方,登云道后山方向哨站之内,却有数十人围攻三人,这三人一人长相彪悍胡须纵横,一人书生装扮却双眼无神,而最后一人则黑袍蔽体,神秘莫测,正是小风三人。

    方才极乐老祖的传音小风自然听得仔细,只是小风并未如同他说的那般观了两大高手的对战,而是真的听他的话,撤出了五十丈外。只是他情急之下,忘记了自己随身磷粉已然不足,也就是说他又变成了一个无火可用的法师。

    刚刚踏出登云道,便被人合围而上,若不是他始终没有出手,再加上夜空之下身穿黑袍,本就给人一种压迫之感,恐怕早已像乌索尔那样被众人围攻。

    这些山贼见小风没有出手的意思,却也同样听到了登云道中的传音,因此他们一时间也不敢对小风出手,因为他们不确定那老者所说的百里小友是这两人中的哪一个。

    因此在合围小风与重伤的诸葛瑾之后,便将全部火力,放在了围攻乌索尔之上。只是乌索尔怎么说也是乌山寨的大当家,这些人虽然已对二当家死心塌地,可却也不敢真的杀了乌索尔,所以出手之间留有余地,这才让乌索尔迟迟没有被拿下。

    然而乌索尔又怎能看不出这些人对自己留情?因此每每弯刀即将击中对手之时,皆忽然转向以刀背击之,可这手中弯刀却实在太强,虽以刀背击中人身,亦是能将人击成重伤,虽不至死,却能骨折。

    只是他被众人围攻,虽无性命之忧,可体力却在出刀收刀之间不断流失,加上心中担忧两名同伴的安危,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强弩之末,视线亦开始逐渐模糊。然而就在此时,一阵狂笑声再度自登云道中传来:

    “哈哈哈哈,百里小友,你一人行走江湖不会武功实在太过可惜,不如随老夫回极乐阁学毒吧。没有内力,用毒也可对付江湖不少好手了。”

    众人耳中只听笑声,而小风耳中却听到了后半句话。小风闻言间心中无奈一笑,如若自己没有拜入书剑山庄也许在这江湖世界中,跟他学毒也是一种自保的方式。

    可如今自己已是书剑山庄的二代弟子,如若让旁人知道自己跟随极乐老祖学毒,恐怕下一次便不是十大门派围攻魔教,而是屠灭书剑山庄了。

    “极乐前辈说笑了。”

    眼见眼前众人双手捂头面露苦色,皆是头痛欲裂生不如死,小风自知危机已解,开口回应之间,身形席地而坐,一挥手,长琴上手。双眼微闭,手按琴弦,心中太素清音诀缓缓流转,脑海中鸥鹭忘机曲一目了然。

    “峥..”

    一声琴响古井无波,数声琴鸣行云流水,前奏三息之间已然完成,而就在前奏完成的一瞬之间,小风忽的睁开双眼,霎时间一道由内向外扩散的水形波纹离体而出,只瞬间便扩散至五十步处消散一空。

    然而这种变化,自然不是因为小风内力高绝,已到化为实质之境,而是他有识能加持双眼,看的比别人多一些罢了。可就当水纹波形散去之时,地面上那些抱头痛苦之人却皆是神色一松,更有甚者就地睡了过去。

    “鸥鹭忘机,一曲凝心,百里小友的琴艺虽然不足师境,但这太素清音诀却是掌握的精巧万分,单以这第一重而言,恐怕就是当初的...咳咳。”

    极乐老祖不知何时也已席地而坐,而此时琴声落尾,他却好像是下意识一般开口点评了两句。可是这话说到最后,却是以轻咳掩盖了重要的信息,而同时他久违的放松神色也恢复寻常模样。

    小风奏琴之时须降低五感,全心调转识能与精神力,因此极乐老祖方才的话他并没有听到,而就算是听到了,也不过是徒增好奇而无用罢了。此时一曲作罢,右手一挥,长琴化光消失,起身之间却见自己身旁倒着两人,正是乌索尔与诸葛瑾。

    “极乐前辈..”

    “他们没事,只是夜深人静,该休息了。这两人,皆是小友的朋友么?”

    极乐老祖说话间,却是有意无意的将眼神放在诸葛瑾的身上,看似是问两人,却意在诸葛瑾。小风此时五感刚刚恢复,却是又一次错过了这重大信息,而当他恢复过来之时,极乐老祖已神色如常。

    “这白衣之人算是我的朋友,而另外一人,算是我的承诺。”

    “哦?哈哈哈,有趣,有趣。”

    说话间,极乐老祖的脸上出现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而这种笑容才是他真正的笑容。当他露出别样笑容之时,却是他要杀人之时。面对小风的坦然,他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留下此人是一个多么正确的选择。

    这个武林中可以有天下第一,可是却不能没有天下第一的对手,极乐老祖深知此点,高处不胜寒。极乐老祖虽有心一窥武道无上妙境,可他修的却是随心意,练的亦是极乐典,因此他并不像一些偏执的同道一般杀尽将来有威胁之人。

    反而对于这些江湖后辈,心中抱着一种别样的乐趣,似是在期待多年之后,他们能给自己带来不同的惊喜与乐趣。纵使他们之中真的有人能够超越自己,那么他也不会为当日放过对方而后悔,因为这便是他江湖之行的乐趣。

    “咳..唔..”

    就在此时,诸葛瑾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而后人虽昏迷,嘴角却是不断溢出鲜血。小风见状一愣,然而此时他却明白这人是为了自己才受了如此重的伤,当即看向极乐老祖。

    “之前那老小子手下留情,可你这朋友却强行运功,这才引发体内伤势爆发,此时已是重伤之躯。”

    似是察觉对方的眼神,极乐老祖方才开口解释,然而话至此处,却是顿了顿,接着开口道:“也罢,老夫在这世上的朋友已经不多了。这小子伤势不能再拖,老夫就破例一次,将这正道的小子扔到药王谷去。只是小友,如此一来,你的承诺只怕..”

    说到这里,极乐老祖没有再往下说,而是看了地面上昏迷的乌索尔一眼,眼中无喜无悲,宛如是在看一件死物。而小风自然明白万事必有取舍的道理,当即开口道:

    “多谢极乐前辈,我的承诺自当量力而为,可若当真无法完成,却也不会用朋友的命去赌。”

    “哈哈哈哈,希望百里小友初心不改。既然如此,那这小子老夫便带走了,下次见面时,希望小友能参透太素清音诀第二重,届时再奏一曲,就算还了今日的人情。”

    小风心中明白,极乐老祖会这样说,大半是不想自己对他心中太多感激,这才用了这种直白的说法。而极乐老祖话音落定,一抬手抓向诸葛瑾,随即身形拔地而起,却不像其他武林高手那般需腾飞十数丈便借力一次,而是直接纵身飞走。

    而留在原地的小风,在遍地睡熟的山贼之中,看了自己脚下的乌索尔一眼,低声沉吟道:

    “唉..乌兄,我们大势已去,你打算何时醒来啊?”

    可下一刻,乌索尔却是猛地睁开了双眼...

第660章 当关

    与此同时,登云道另一侧哨站之外,数十名银甲士兵列阵在前,数百名持刀男子跟随其后,成雁行之阵严阵以待。阵前一男一女翘首而立,男子身穿一身绿色官服,身材却略显瘦弱,而女子却身材高挑,一身红衣长发,美不胜收。

    “本以为公子只身来我山寨勇气可嘉,却不想公子身旁竟有如此高手。”

    那女子开口之间没有半分敬意,话却说得十分自然,这本是一句带有讥讽性质的话,可从她的口中说出却让人半分也生不出这种心思。

    官服少年闻言间叹息一声,他只知道胡伯是二叔家中的管家,这一点却并没有说谎。而这名胡伯更是看着自己长大,却从未在人前展现过武功,他自然明白,今时今日事出必有因。

    “胡伯已经离去有一段时间了,这索桥上的雾气何时消散?”

    话音方落,众人眼中之间远方白芒一闪,而后一阵劲风袭来,待及众人凝神望去之时,却见一名老者已踏步而来,正是之前少年身旁的胡伯。然而山寨众人与银甲护卫却无不惊讶老者的武功,因为他们望尘莫及。

    “胡伯,您回来了,那鬼火可处理妥当了?”

    官服少年上前一步,旁人皆老者的武功而惊讶,可他心中却是不然。这名官服少年此刻心中所想,皆是胡伯的脸色与样貌,仿佛只是过了短短不到半个时辰,胡伯便苍老了几岁不止。

    然而胡伯近身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行什么主仆之礼,而是就这样一伸手拉住眼前的少年,随即目光落在少年身后的众人身上,冷声开口道:

    “你们退下。”

    一众银甲护卫闻言之间面面相觑,这老者的武力如此之强,加上他与公子的关系密切,若是此刻放在平常没有公子在场时,他们自然会立即应下。可此时此刻,公子尚在此地,他们又如何敢直接便听这一个管家的话。

    银甲护卫中为首之人,正是黄沙城主之子,此刻见状,终是一半硬着头皮,另一半却是有表忠心之意,大声朝着胡伯呵斥道:

    “大胆!就算你武功高绝,也终归是个下人,怎敢在公子面前发号施令!”

    话音方落,官服少年眼中寒光突现,然而这黄沙城主之子平日里却骄横惯了,此时竟无丝毫察觉,倒是他身后那些银甲护卫纷纷后退。

    “你是黄沙城主之子?”

    “正是!你这下人,还不赶紧放开公子!”

    面对胡伯平静的一句话,这名银甲少将当即再度开口,心中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却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眼前金芒一闪,随即一道铁牌朝着他直袭而来。

    “你敢..”

    两字方出,银甲少将一把将铁牌接入手中,身为一方城主之子自然武功亦是不弱。然而当他看到铁牌上以金纹雕刻的三字之时,瞳孔骤然收缩,而下一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却是忽然屈膝而倒,双手抱拳,大喊道:

    “参见大人!”

    身后众银甲护卫虽不明自家少主为何忽然下跪,可他们却无一不是察言观色个中好手,当即也同时下跪,一样高呼参见大人。然而如此情形,却是让绿衣官服少年大为不解。

    就在这时,登云道索桥之上黑雾开始有了动静,原本凝聚在桥面上的黑雾开始纷纷朝着两侧移动而去,胡伯见状双眼一凝,开口之间却是叫出了一个让官服少年意外的名字:

    “小翼,我们必须立即离开!”

    这一句称呼出口,官服少年立刻知晓此事不同凡响,却没有计较对方当众叫出自己名讳,当即转身之间,冲着跪倒在地的众银甲护卫道:

    “你们起来。”而后又转身看向红衣女子,眼中带着一分歉意,半息过后,朗声道:“红岫统领,我们今日有要事要先行离开,切莫忘记你我约定,从今日起世上再无乌山寨,只有乌山军。”

    说罢,冲着胡伯点了点头,而后便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纵身一跃而起,几个转落之间,便朝着山门方向飞去。而众银甲护卫见状,亦是在为首那名少将的带领下,骑马朝着山门疾奔而去,留下一众山贼面面相觑,却不知发生何事。

    乌山前寨之中,一种四十余名银甲启禀朝着山门疾驰而去,而这些人皆是城主府精锐,骑术自然不在话下。而那名为首少将的骄纵之气,却是因为他在黄沙城年前一代汇总罕有敌手,方才养成了这种性格,却不代表他是草包一个,不懂得人外有人。

    “少公子,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即便是皇室中人,也不需要...”

    “住口!你懂什么?”

    一众骑兵之中,一人率军在前正是银甲少将,而两人却是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却是他父亲的两名副将。此时其中一人刚刚开口,便被另外一名年长些的出声打断。而就在这时,银甲少将却是叹息一声道:

    “李叔,那老者是护龙卫。”

    “什么?!护龙卫大人?上面只说那少年是一个大人物,难道..是皇室中人!”

    “八成是了,护龙卫虽无官爵在身,却是跟随先皇征战天下之人,虽无军权,可威信地位却不下于将军之位。可即便如此,却也配不上本将下拜。”

    话音落罢,银甲少将御马速度又是一增,却让身后的两名叔伯叫苦不迭,赶忙跟上却无力再开口说话。三息过后,银甲少将方才开口道:

    “那名老者不只是护龙卫,更是副掌旗。”

    话音落定,身后两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而后不再开口。黑夜之中四十余骑却奔出百骑之势,尘土飞扬间,若非此时山寨之人皆有了心理准备,怕是要以为山寨已被攻破,尽是便是屠灭之时。

    同一时间,登云道上黑雾已尽数回归两侧深渊之中,索桥之上重归宁静,然而众人却皆严阵以待,因为他们同样不傻,皆是明白,风雨欲来。

    红衣女子一人独立百人之前,一身衣裙随风而动,额头之上一点粉色花瓣显得颇有几分妖娆之意。然而就在此时,红衣女子忽然一抬素手,而后手中白光闪现而出,凌空一抓一道青色长衫便出现手中。

    双手舞动之间行云流水,一息之间白光再现,而当白光落尽之时,一名青衫儒者,头戴纶巾手拿羽扇,腰缠玉带,脚踩凌云,正是一名颇具风骨的中年雅士。

    这一键换装的娴熟程度,只怕是一些从出生便行戏的戏子也望尘莫及,倒是颇有几分黄沙城陋巷之内,天外客云小渔的风范。只是这女子身上的气质,却非云小渔那般朝气蓬勃元气满满的少女可比。

    与此同时,身后两名壮汉却已抬来书案纸币和一床古琴,若是此处再焚香一盏,更舔书童两名,就与孔明先生有八分相似。然而平日里众人不知红岫先生是女子之身,如今先入为主,却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雅士始终清秀了些。

    “来了。”

    就在这时,这名二当家赫然开口,而说话的声音已经恢复成昔日的中年男子。众人见状,九道人影赫然走出人群分列两侧,手中武器各异,齐齐将目光锁定在桥头哨站之内。

    而下一刻,一道陌生的人影却是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此人一身黑袍蔽体,全然看不出容貌年岁,正是黑袍小风。而他隐藏在黑暗中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抹无奈,因为他明白,自己对乌索尔的承诺终将无法达成,而他今日,亦是九死一生。

    小风一人独对百人,身不动,心不动,身后登云道上黑雾滚滚,仿佛与这一身黑袍相辅相成。山贼一方没有二当家的执令,却也无人上前,小风明白,此时自己不出手,才是最好的出手。

    然而就在这时,哨站之内,一个众人熟悉的声音响起,低沉之中带着几分怒意,而众人闻言皆是眉头紧锁,因为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昔日乌山寨的大当家:

    “老二,你我今日,该将帐算清了!”

    “老大,你仍是不知悔改么?从今往后,众兄弟将走上正轨,不再是你一人的乌山寨,而是天下人的乌山军。”

    面对乌索尔近乎质问的语气,青衫男子却是缓缓起身,语气平淡至极的开口回答。而一语落定,身前九名男子皆齐声开口,却只有一个字:

    “是!!”

    “叛徒,你们都是叛徒!你们忘了最初是谁将我们的先祖逼入这乌山落草为寇的么?!”

    “世道会变,人心会变,仇恨真的那么重要?如今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众兄弟考虑。若你再大肆劫掠百姓,鱼肉乡里,待我乌山寨恶名远扬之时,你以为我们能扛得住几波扫荡?大当家!”

    话至末尾,二当家赫然从九人的保护中走出,而身后九人亦跟随二当家向前。他们自知大当家的武功不如二当家,可是如今大当家手中却有镇寨宝刀,反观二当家只有怀中古琴,又如何是对方敌手。

    “你..一派胡言!你先前诓我下山,而后又派人千里追杀,我问你,这便是你的仁义,你的忠孝么?”

    话音方落,山寨之中顿时响起一片哗然,而二当家脸上亦是疑芒一闪。自己诓他下山不假,却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而后自己遭袭不死,得知他又勾结那些异类上山,这才下令屠灭营地想断了他的念想。

    “啊?不是大当家勾结东瀛杀手刺杀二当家么,怎么又成了二当家追杀大当家,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听这人乱说!此人连勾结外邦谋害兄弟的事都能做的出来,如今不过大势已去,想要反咬我们一口,众人不可中计!”

    就在此时,二当家身后九人之中最为年少的一人赫然开口,而此人正是那十一当家,也是当初在黄沙酒楼伏击乌索尔之人。二当家闻言间,立即朝着十一投去一个锐利的眼神,然而对方却是无视了去。

    二当家眉头骤然一紧,刚要开口说话,却惊愕的发现,自己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而下一刻,他却是感觉身后一故凉意直袭背心而入体内,接着身体一麻,却是动弹不得。

    而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了他不愿相信,却已经发生的声音,正是他最为信任的十一:

    “二哥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这个人混肴视听,今日众兄弟在此,必要斩杀此贼,告慰我乌山先祖在天之灵!!”

    说罢,单刀一提,朝着乌索尔便冲杀而去,而其余八人见状,眼见二当家并未出声阻拦,当即齐齐上前,一时间九道人影朝着哨站方向便疾奔而去。而另一旁,乌索尔一步踏前,手中弯刀斜指地面,面上毫无惧色,当即大喝一声:

    “今日,我便要一夫当关!”

第661章 乌山决(上)

    九人九影,一前八后齐齐朝着哨站外的两道身影冲去。乌索尔此时单手紧握奇型弯刀,眉头紧皱间,耳中却忽然响起小风的传音,然而这句话的内容却让他为之一愣:

    “先取那最年少之人的性命!”

    小风的一句传音已然附加识能,而面对这从脑海深处产生的声音,乌索尔亦是一时失神,一双大眼看向冲在最前方的十一,眼神中凶芒一闪,而后却是立即清醒过来。

    眼见乌索尔如此变化,小风心知他这是尚未看淡,他对眼前这些人还有情,可对方却未必会留着他的性命。黑夜依旧,登云道上黑雾依旧,而不同的是原本平静的夜空下,多了时不时吹拂而来冷风,却不知是登云道司战而生,亦或仅仅是巧合。

    “乌寨主!若你仍旧犹豫不决,今日你我便都会死在此处。你有留情之心,可对方却是一心要你的命!听我的,先制服那名最为年少之人,即便你不杀他,也要将他重创!”

    话音方落,那名十一当家却已距离乌索尔不到二十步距离,一向对外物表现的毫不在意的他,此刻脸上却是带起一抹果决的认真,他明白眼前之人和二哥必须死一个,那么他自然会选择让眼前的老大去死。

    “杀!!”

    就在此时,乌索尔口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双手拖刀之下拔地而起,宝刀接触地面的瞬间,带起一阵尘沙碎石直逼十一当家而去。而十一当家见状亦是一惊,他虽明白大当家武功比自己高,却不知高到如此地步。

    当即停下身形,横刀架在身前去挡。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众兄弟的声音,虽异口,却同声,正是:“十一弟小心头顶!!”

    众人视线之中,乌索尔一跃之间竟距离地面数丈之高,若此时有明月当空,他便如月下饿狼一般伺机而动。十一当家见状心中大惊,他原本以为对方的一刀是要以飞沙乱目,乱中取胜,却想不到对手一发招便是内招。

    “升龙斩!”

    十一当家忽的大喝一声,周身桎梏顿时消散一空,而后同样拖刀而起,朝着大当家的身下便飞斩而去。他之所以出招之前大声喊出,绝不是因为他念及什么旧情要给对方准备的余地,而是完全的借势。

    方才他迟疑之间,无论是气势还是刀势皆被对方稳压一头,而自己身后八名兄弟却距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十一当家明白,自己必须接下这一刀,就算负伤,也必须强势反攻。

    “来得好..”

    乌索尔凌空之势已达最高之处,当即身形一变,双手握刀身体随即下降,原本的重力在刀力的相互加持之下,以迅雷之势朝着下方十一当家的一招升龙斩劈去。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声脆响传出,其余八名当家只感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似是一物倒飞而出,心中警觉之间只以为是暗器,脚步顿时一沉。可就在这时,一声惨嚎却应声而出:

    “啊!!”

    众人闻声看去,却见十一当家原本腾飞的身形骤然降下,眼中尽是惊恐之色。方才两人两刀相交瞬间,十一当家只感觉一股千斤之力迎面袭来,当机立断引刀转守,一手握刀,一手运转内力抵在刀身以为加持。

    然而就在双兵交接的一刹那间,十一当家的刀竟如豆腐一般被乌索尔手中宝刀斩断,而刀势却无半点停下的意思。乌索尔见状亦是一惊,若此刀劈下,以如此威势自己的十一弟只怕当即就要身首异处。

    虽然自己等人不是亲兄弟,虽然他们此刻想要杀自己,可乌索尔此刻想杀的人,却只有他心中确信谋划这一切的二当家一人而已。心下既定赶忙收刀,然而这宝刀却在此刻宛如千钧巨石,任他如何收力都无法尽消刀势。

    终于,在十一当家口中发出一声惨嚎的同时,乌索尔空中的身形亦是倒飞而出,在空中带起一道血雾。正是因为他强行逆转刀势,经脉受到了创伤,而原本致命的一刀微微偏离了几分,一刀便将十一当家的一条手臂削了下来。

    “去死!!”

    然而让众人意外的是,一条手臂当空而断,鲜血淋漓之下,十一当家如此年纪竟没有当场昏厥,而是大喝一声,不顾伤势,就这般以肉掌运转内力朝着倒飞而出的乌索尔胸口拍去。

    “啪!”

    一声脆响传出,十一当家一掌正中乌索尔心门,然而乌索尔此时心门之前,却横着一只突兀伸出的手,而这手的主人,正是全然不会武功的黑袍小风。

    小风伸手之间,手与对方的一掌相对,顿时感觉一股大力袭来,登时便有一种断手般的剧痛传来。他方才伸手去挡,正是看出十一当家似乎有意要与乌索尔同归于尽,心中不解对方用意之下,却是忘记了自己随身磷粉已然用尽。

    这一手伸出,本是想以抗拒火环凝聚手掌,预判对手攻击给予反震,可此时却发现无火可用。一掌受力之下,小风右臂顿时脱臼,虽不比十一当家当场断臂,却也好不到哪去。

    可就在这时,小风忽然心念一转,右手在失去知觉的前一瞬间,手中白光一闪一灭,而白光之中,众人便见十一当家的身形倒飞而出,速度之快,竟比他自己全盛时期全力冲锋还快几分。

    小风此时已经顾不上思考为何这些江湖客在自己面前会流血,甚至会喷血如泉涌,同样也不容得他思考为何自己身为一个现代人,可对于眼前这般血腥的场面内心竟毫无波动,当即强挺伤势,一步来到乌索尔身前站立。

    而后左手伸直背后一抓脱臼的右手,在外人看来,便是小风双手负于身后,可在他自己的体验中,却是剧痛无比。好在小风此时五官尽在黑暗长袍之中,旁人无法看清半分,否则他额头上的汗水,便会让他接下来所做的一切泡汤。

    “不要强撑,快吐出淤血!”

    就在这时,小风的传音再度响彻在落地的乌索尔脑海之中,而乌索尔闻声瞬间,哇的一声便吐出一口黑血,他吐血之时其余九位当家皆看的十分仔细,可是却无人再上前突袭。

    却不是顾忌什么昔日情分,而是他们皆看到十一当家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的同时,口中鲜血狂喷,落地瞬间刚刚爬起身来,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便再度晕了过去。

    小风方才翻手见,正是在白光一闪之间,呼出了那一柄断了一根弦的神秘古琴。而那古琴出现的空间,正好被十一当家占据,一股强制之力顿时将他击飞而出,而他又不知死活的运功拍了那琴一掌。

    原本如果只被古琴强行震退,他并不会有什么伤势,可是他这一掌之下,却触发了琴身中那道无名剑意,此时剑意透体封堵经脉,这才是他重伤的根本原因。

    然而且不说他本就是在被砍去一臂血液逆流时强行运功,此时又被剑意穿透了经脉,此时虽然未死,却与死人无二。因为他就算能够活过来,一身武功却已尽废,而且丹田因为剑意的缘故,已无法再容纳内力。

    “住手!!”

    就在这时,小风终于确定,那名护龙卫老者并不在此处。他心中计划终于可以施展,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具在,也只有这老本行才能让自己两人有一线生机。

    小风开口之间,苍老的声音再度出现,然而小风却心知自己此时不能消耗太多,因此他只在说话的同时,将这一句话传音给了九大当家耳中。而这九人闻言间皆是凝重的看向乌索尔两人,一时间竟是忘了派人去将十一弟抬回营地。

    “想必之前那老小子已经向你们说了老夫的身份,今日老夫便也不拐弯抹角。这小子的先祖与老夫有旧,所以今日你们敢再进一步,我极乐宗定屠灭乌山!”

    小风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丝毫没有考虑极乐老祖的感受。而已经远在一里之外的极乐老祖,此时抓着诸葛瑾的身体却是为之一顿,因为他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而武功到了他这种等级,一年可能也不会打一个喷嚏,这才让他感觉到奇怪。

    “前辈!这..这毕竟是我们乌山寨的家事,您这样,是不是有违...”

    就在这时,那九名当家之中,最是识时务的四当家赫然开口,说话间脸上尽是笑容,同时一挥手,让两名兄弟将地面上的十一弟给抬了下去,然而他这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小风佯装的声音打断:

    “老夫是邪道中人,江湖规矩算个屁!看来你们是定要吃着罚酒了!”

    话音落定,登云道两侧的黑雾之中,忽的狂风大作,道道劲风朝着众人席卷而去。而小风体内的精神力、魔力与识能却在迅速流逝着,他方才积累的一切,此刻都要尽数用去。

    这些劲风,皆是由他控制的风元素凝聚而成,然而虽然声势浩大,却只有其形没有其实,也就是说这些狂风根本不带半点魔法攻击力,全然只是吓唬人的东西。然而此时此刻,小风“发功”的时机却把握的十分精妙。同时对着乌索尔传音道:

    “就是现在!”

    “前辈住手!”

    话音方落,乌索尔虚弱的声音响起,而这音量却足够九名当家听得仔细。而话音方落,周围狂风亦是骤然停止,小风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自己已经到了精神力耗尽的临界点。然而此时却是猛地一抓自己受伤的右手,一股痛感顿时升起,让他的神志立时清明了几分。

    “嗯?这些人要取你性命,怎么?你还要为他们求情不成?”

    说话的同时,小风渐渐恢复常态,额头上却已渗出不少汗珠,这却不是累的,而是痛的。而下一刻,乌索尔却是一抱拳道:“前辈,他们说的对,这毕竟是晚辈自己山寨中的事,还需,自己处理。”

    “哼!你这小子不知好歹!就算如此,老夫什么都不做,今日你若战死,老夫的信誉岂不是因你受损了?”话音方落,小风扫视了九名当家一眼,见这些人皆是凝重之色,并无人看破自己的演技,当即语气缓和了几分道:

    “这样吧,你与这些人交手,老夫不管,可是每一次只能有一人与你对战。听到了么?!你们每次只得派出一人与他交手,老夫不管你们是否要使用车轮战法,总之你们每次对决一人,老夫绝不插手也不给他疗伤。”

    话音方落,九名当家眼神一变,面上的苦涩却是减轻了几分。他们心中明白,如果眼前这个连大人物都能吓走的人出手,恐怕自己等人还真不够他杀的。血性是一回事,本能却是另一回事。

    话至此处,小风话音一寒道:

    “哼哼,可若是你们阳奉阴违,以两人出手,或者暗中偷袭,那就莫怪老夫不讲江湖规矩,出手灭杀你们这些小辈!”

    九名当家相互对视一眼,却将目光齐齐放在他们身后的二当家身上。却见二当家依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九人相互对望一眼,齐声应道:

    “好!”

    而下一刻,乌索尔依旧一人一刀,上前一步,可他开口之间,却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虚弱之意,虽声势不比最初,可也不像是一个受重伤的应能发出的:

    “你们,谁先来受死?!”

第662章 乌山决(中)

    八名当家闻言之间面面相觑,方才他们之所以一拥而上,并非是因为他们对眼前之人深恶痛绝,而是十一当家一马当先带头冲杀,他们不得不上而已。

    此刻这带头之人已经重伤而回,此时被抬下去连是死是活都还未有定数。这八人自然没了先前的一时脑热,此刻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人敢去打这个头阵。

    大当家的武功虽然只是比自己这些人高上一点点,可是在单挑规则之下,这一点点也足够让自己不敌受伤,甚至当场被斩杀。现在又加上他手中那柄利刃,其战力论及单挑,此时这山寨中人又有何人敢与之一战。

    八人迟疑之间,再度转身将目光投向二当家,而夜色之下,却是无人看得到二当家此刻额头之上满布汗水。这并非吓得,也不是紧张的,而是运功强冲穴道脱力所致。

    自己最信任的十一弟,在当下这种当口居然偷袭自己,而后却没有攻击自己,而是带头杀向乌索尔。红岫先生何许人也,当即便猜到了这其中的利害,只怕自己这十一弟早就有了二心,那么如此看来,他之前极力证实的大当家勾结东瀛,也值得推敲。

    “砰!”

    就在此时,二当家眉头一皱轻咬嘴唇,而同时一声闷响自其身体之中传出,而后众人便见两条碎布从二当家身边飞射而出,紧接着便见二当家运使轻功,几个转落间便到达了自己等人身前。

    众人只当方才一声闷响,是二当家心中怒火难消,终于出手之时所发的掌风,当即反倒觉得正常无比。毕竟那十一当家平日里可是和二当家相交甚密,他们方才还在心中奇怪,为什么十一当家被人当众斩下一臂,他却无动于衷。

    可是众人又哪里清楚,方才这一道气劲爆体而出,却是二当家逆运内劲反冲穴道,在气劲破体而出的瞬间,他也已经受了轻伤。然而正当二当家冲至众人身前站立,正准备开口之时,却是忽然感觉喉咙处一阵剧痛传来,赶忙打消了开口的念头。

    “十一..你下了什么毒..”

    二当家此时喉咙间的痛却比不上心中的痛,自己最为信任之人,此时却在背后算计自己,如今落得如此田地,自己却感觉不到一丝畅快,亦无一分心思想笑对方咎由自取。

    然而就在这时,乌索尔忽然仰天大笑,手中奇型弯刀遥遥一指二当家道:“老二!你终于按奈不住了。来吧!你我今日生死一决,恩怨云消!”

    一声落罢,其余八名当家皆尽后退半步,似为气势所摄,却更似是不想参与眼前两人的对决。因为在他们心中,自己等人已经是乌山军了,而非是原来的乌山寨山贼,因此这个大当家由谁来做,自己却是并不关心。

    而他们的脑子,更加想不到关于如果乌索尔夺回大当家之位后,会如何对待他们这个问题。此刻的他们,只想着眼前之战,自己终于不用做这个炮灰。

    二当家闻言双眼一凝,微微侧身看向身后八人一眼,见他们竟无一人愿上前一步,心中一种凄凉感不由得升起。平日这些人皆表露出一副尊敬自己的模样,而自己也是一眼就能看穿他们的心思,可如今在事实面前,一直欺骗自己的真相,终于大白天下。

    而那个平日里真心对待自己的十一,今日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自己这最为致命的一击。此时自己有口不能言,心中虽有疑虑,却又无确切的证据,面对眼前乌索尔充满杀意的目光,三重打击之下,二当家终是深吸了一口气。

    一口浊气缓缓吐出,只见二当家手中白光一闪,一把平平无奇的羽扇便出现在手中,而随即羽扇一横,身后八名当家却齐齐后退了数十丈距离,留出了足够大的决战空间。

    “哼!老二,以你的脾气,开打之前不是应该废话一番的么?什么山门六诫,什么欲加之罪,若想用这些乱我心神,就放马过来吧!”

    山寨之中,除了十一当家最了解二当家之外,便只有大当家最为了解他的性格。二当家极少展露武功,可其武功却是山寨中最高之人,而除此之外,他还极为擅长攻心,往往交手之前便会以攻心之术扰乱对手行招,因此往往胜的十分简单。

    只是就算大当家再如何了解二当家,却也一直拿他当兄弟看,至于红衣女子的身份,他却是丝毫不知。而如果他见到了红衣女子样貌的二当家,只怕今日一战便无法再继续下去,因为巨大的打击,会让乌索尔本就有些凌乱的心境彻底崩溃。

    “哼。”

    二当家此时身中奇毒无法开口,而此时强行开口之间,除开喉咙中的剧痛不言,在旁人听来,却是一声冷漠至极的冷哼声。乌索尔闻言之间,双眼中怒意更甚,他对这山寨中的所有人都会留情,但唯独不会对这个一心算计自己死的二当家留情。

    两道身影一快一慢,快的一人正是提刀而上的乌索尔,而慢的一人却是闲庭信步一般的二当家。只是二当家这步子虽小,可每一步踏出,却都行进了数步的距离,一旁的黑袍小风看在眼中,只觉得这二当家的步子有些眼熟,一时间却并未察觉其中端倪。

    三息过后,两道人影已然交接,乌索尔虽然不知二当家的武功深浅,可是却隐约感觉对方是强过自己的,只是这强出的程度并不大,就像其余当家与自己的差距一般。

    而此时他有祖传宝刀在手,持此弯刀,亦可施展自己最后的底牌,因此他有信心击败甚至击杀眼前的二当家。只是以乌索尔的头脑,终究是料想不到,自己有底牌,那么他的对手也可以有底牌这种东西。

    “嗖..”

    一阵破风声响起,乌索尔当即横扫一刀出手,他心知自己必须凭借宝刀之力方有必胜的把握,而对手此刻却无兵刃在手,自己正是要利用这个优势,一面积累气势,一面压制对手。

    然而就在八名当家为二当家捏了一把冷汗之时,却见二当家面对这突忽奇来的一刀不避不闪,竟是右手一抬,拿着手中弱不禁风的羽扇朝着对方的刀刃接去,众人见状顿时一惊,当即大喊道:

    “二当家小心!!”

    乌索尔同样没有想到,对方面对自己这一刀,居然如此轻易的去接。难道他没有看到,之前十一当家就是强接自己的刀势,这才被自己削掉一臂的么?

    不过他此时心中虽然疑惑,却也来不及多想,而眼前这个人可不是十一,他对这个人可不会留情。因此眼见对手螳臂当车,他依旧还是运刀下斩,毫无收手之意。

    他的这番动作,尽数被二当家看在眼中,而二当家此时面上无喜无悲,可眼中却有一抹难以察觉的神伤。然而就在下一刻,当众人皆以为二当家的手臂也要被乌索尔一刀斩断之时,八名当家却是齐齐惊呼一声:

    “啊!”

    只见乌索尔的宝刀与羽扇相接瞬间,千钧刀势却宛如砍在泥潭之中一般,狂暴的力道顿时消散一空,而下一刻只见羽扇轻轻向上一带,紧接着宝刀竟是脱手而出,朝着上空被甩了出去。

    乌索尔见状不妙,当即却十分果断的猛然踏地而起,宁愿将自己身体的破绽暴露给对方硬吃对方一招,也不愿就此兵器脱手。然而让他奇怪的是,直到自己飞身而起持刀在手又安然落地,二当家始终都没有出手攻击自己一下。

    然而乌索尔却不愿思考这些,当即提刀再上,却是有了准备,一刀发出留有余地,一时间两人战在一起,互有交接,却再无兵器脱手的情况出现。

    “太极劲?”

    一旁观察的小风此时心中一惊,方才这二当家的步法便让他感觉到眼熟,此时眼见对手使出这一招以柔克刚,小风心中第一个念想便是对方用的太极。

    可下一刻,自己仔细推敲之下,对方的步法却好像并不是太极拳的路子,自己虽然不会武功,可是自己是一名现代人,诸如此类的武学视频,不说真假,自己都多有涉猎。因此小风虽然不会武功,可对于认出武功一道,却不弱于一些大门派的子弟。

    当然了,这只局限于小风看过的武功,比如一些出名的武学,可至于这个江湖世界中特有的武学,他却只能是一头雾水了。其实小风并没有看走眼,这二当家所练的内功正是太极劲,只是他只练了内功上篇的皮毛,仅仅明白其中一些道理而已。

    至于什么外招,甚至是运发而出的内招,二当家亦是不知晓的。至于他的步法,却绝不是什么武当轻功,而是一种包含了阵法运行原理的玄妙步法。是了,二当家并不是一个武林高手,而是一个阵道中人。

    这却又与乌山寨的一桩旧事有关,而他们这一脉相传的阵法,则是乌山寨持续百年却未被官府剿灭的真正原因。只是关于这个秘密,只有在上一代传人临终之时,方才会告知下代传人,而旁人是万万不知的。

    正如二当家不知大当家身怀偃术一般,乌索尔同样也不知道二当家身怀阵法,而两人此时交手之间,二当家却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此时并未开阵。否则,以乌索尔的实力,纵使有祖传宝刀在手,也无法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而就在两人战况焦灼之际,那八名当家却又再一次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二当家小心呐!”

    下一刻,众人惊骇之中,却见乌索尔突忽奇来,从怀中掏出的另一把刀,砍向了毫无准备的二当家,正中对方右肋腰带之处。然而..

    “叮!”

    一声轻响传出,两人空中交手的身影却急速朝着各自的方向后退而去,而乌索尔手中宝刀,却再一次脱手而出!

第663章 乌山决(下)

    眼见宝刀脱手,对手却也被震飞,乌索尔不顾伤势,强行借力而起,朝着天空之上的宝刀握去。奇型弯刀入手瞬间,一股炙阳之力顿时窜入体内,然而乌索尔此时内伤已然沉重,体内功力不足运化这股炙阳之力,落地瞬间体内一声惊爆传出。

    “唔..”

    乌索尔身形连续后退七步,第七步踩定之际,一声闷哼传出的同时,嘴角处溢出一道血线,方才压制的伤势终于爆发。然而他抬眼望去之时,却见自己的对手早就安稳落地,随即眼中却是一惊。

    二当家手中羽扇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柄细长之剑,剑身薄如蝉翼,剑锋险如钢针,刃上三角血槽,剑柄所刻毒蛇栩栩如生,正是杀手奇兵,天杀软剑。

    此时二当家一手持剑,另一手却轻按在腰间,似是在掩盖什么。乌索尔凝神望去,心中却是一喜,因为他看到对手身上,也就是自己方才那一刀劈中之处,正有一道嫣红血色,显然是已经负伤。

    乌索尔对自己的刀法十分自信,同样对于手中宝刀亦是信心十足,这一刀造成的伤势绝对不轻,而对手选择弃扇用剑,也许便是这伤势,已经到了让他无法施展之前那化劲功夫的地步。

    然而乌索尔不知道的事太过,而他也太过盲目,盲目到不知与自己相伴二十载的兄弟是女儿身。亦不知夜色之下,人的视线会受到阻碍,而人所见,却又会被心中所想加工,最后才是自己的认知。

    “老二,你这剑..哼,你果然勾结天杀阁!”

    乌索尔自知伤势沉重,可他却觉得对手也不好过,此一战自己仍有胜算。此时开口说话的同时,暗自却是调整气息,虽无法让内伤痊愈,却聊胜于无。

    二当家闻言一愣,随即眼底凄凉之意更甚,眼前之人到底是真的笨到被人轻易挑拨,还是他对自己本就不曾有过信任。为何身后八名当家皆作壁上观,为何自己最信任的十一对自己下毒,而曾经在人前袒露最信任自己的人,如今却与自己生死相搏。

    二当家一时乱心,只觉心烦气躁,然而喉咙间的剧痛却再度传来,俨然有加剧之势。二当家心知自己怕是运功之间毒素加剧,当即双眼一瞥自己腰间,原本轻按腰间的手,缓缓收回。

    一手抬起,夜色之下,乌索尔只见其身上一道嫣红之色触目惊心,只当他受了极重的伤势血流不止。然而如果时间倒流到两人决裂之前,二当家知道对方的心思,恐怕定会骂对方无脑猪公。

    方才的一刀,确实击中了自己,然而却被自己腰带中所藏的软剑尽数格挡,所伤的不过是自己的衣物而已。然而二当家之所以用手去遮挡,自然也不是因为自己受了伤,而是因为此刻外套受损,自己内中所穿的红衣暴露了出来。

    “不说话,是代表默认了么?”

    乌索尔见对方默然无语,心中却是并不在意,同时加速内功运转,而此番开口之际,总算再次将自身伤势压制而下,已经有了再战之力。不过他也明白,自己必须速战速决,因为这伤势如果再度爆发,那么自己便无力用出底牌。

    “哼..”

    二当家轻哼一声,随即身形猛然前冲,可其身上却不带半分内力流转。一旁观战的小风,已然适应了自己右臂脱臼的痛觉,此时识能再度运转,看出二当家似有异状,正要传音乌索尔提醒,却见乌索尔此时眼神之中,带起一抹回忆与迷茫之色。

    “不好!”

    小风见状,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二当家有类似自己夜师侄的那种攻心剑术,虽然表面看似没有内力运转,却已在对手身上生效。此时乌索尔的目光呆滞,正是中了这攻心之术的征兆,心念一转间,小风的识能传音直接响彻在乌索尔脑海深处。

    “那不是真的,是幻觉!你现在在生死对决,不可分心!”

    然而话音方落,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却见乌索尔身上爆发出一道绿芒,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围观的八名当家见状抽身欲退,却是慢了一步。

    “啊啊!!那不是幻觉!”

    乌索尔忽然大喝一声,再度睁眼之间,眼中尽是怒意,而其体内被压制的伤势亦是猛然爆发。可若放在平时,他绝无再战之力,可如今却不知为何,周身气势不减反增,手中奇型弯刀,再度涌来一阵炙阳之力。

    小风天生绝脉,体内不存半分内力,因此对于一切以内力反噬对手的音功反震皆有极强的免疫。然而此时面对乌索尔这一声大喝,距离他最近的自己,却被震飞而出,只是此时众人注意皆在乌索尔身上,却是没人看到自己这番窘迫。

    否则自己的威慑一旦失效,恐怕这些人一拥而上,或在暗中偷袭乌索尔,恐怕就算他这强弩之末爆发力极强,却也免不了身死之时。小风落地瞬间,缓缓自地面爬起,然而却感觉身体沉重无比,再难前进一步,索性靠着哨站大门,就这样站立不前。

    话音方落,二当家前冲的身形亦是为之一顿,随即双眼一凝看向乌索尔,却见他神色疯狂,俨然有走火入魔之相。而就在此时,二当家眼底深处,竟是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不是..不是,不是!她是真的,不是..你们..你们才是幻觉!”

    乌索尔开口之间,体内内力爆窜,真元涌动同时嘴角血线不断扩散,然而他的眼中只有怒意,只有张狂,如若小风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定会道上一句,太失策。

    乌索尔心知自己必须拿出底牌,所以方才见对手冲来,心神一动,脑海中快速搜寻起那被自己沉埋在心底最深处的刀法。而同时,脑海之中亦是浮现起一道红衣倩影,亦是被自己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人。

    那一夜,父母亲尽殁于黑森死林,叔伯兄弟为掩护自己逃出古林亦尽数死在尸将手中,山门古树之下,自己本想一死了之。然而却做了一个梦,一个如真似幻的梦。

    梦中一位妙龄女子为自己解除心魔,同时以身相伴,梦虽一日,却足足在梦中过了一年。每一天每一日都历历在目,梦中她告诉自己树中藏刀之秘,授自己刀诀,又与自己刀剑合璧,那是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年。

    然而终有梦醒之时,当自己在树下醒来之后,所有自己梦中所遇的人,都不记得自己身边有这么一名女子,而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言语。能证明她存在的,唯有树中的刀,和那霸道至极的刀诀。

    三年,五年,十年。那名女子从未再度出现,而随着不断寻找与失望,最终走上绝望。一次契机之下,乌索尔彻底将这段记忆沉埋在内心最深处,同样为了沉埋这段记忆,他选择埋葬宝刀,不再使用刀诀,这一别,又是十年。

    然而,就在他脑海中再度浮现起这名女子的一颦一笑,同时下意识的运转当初梦中刀剑合璧的刀诀之时,脑海中却忽然侵入了一道声响,那声音告诉自己这一切皆是虚妄。

    乌索尔当时的心境本就不稳,身体亦是摇摇欲坠,此时被小风无心的一句入耳,顿时眼前的女子消散一空,余下的便只有眼前自己最想杀的人。于是,乌索尔的心境彻底崩塌,再上手的刀,再无容情,是对敌人的无情,亦是对自己的无情。

    就在这时,站稳身形的八名当家齐齐望去,却见乌索尔大喝过后,双脚一踏地面,身形骤然拔地而起十数丈。手中奇型弯刀之上光芒忽隐忽现,如天中妖月,诡谲非常,如此奇景,让人不寒而栗。就在这时,三当家忽然开口,朝着二当家大喊道:

    “二当家小心!这是二十年前的弋阳刀诀!”

    三当家之所以出声提醒,却是因为这弋阳刀诀之事,整个山寨如今也只有他一人和乌索尔本人知晓。而二当家是后来加入的山寨,当年并未加入,因此他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对方。

    “嗯?”

    二当家此时无法开口说话,任何声音在外人听来,只有一种音调。然而此时此刻众人所听的声音却与他的本意无二,正是眼见对手凌空一刀,心中生疑之词。

    乌索尔腾空而起,刀势已然趋近圆满,夜空无月,此时他的刀便如一轮妖月。然而当他将弋阳刀诀运满之际,手中奇型弯刀一股炙阳之力却是灌入脑海,让他神台一清。可下一刻,当他看清自己这一刀已然锁定了二当家之际,却是心一横,大喊道:

    “老二,这是我最强的一刀,你若能接下,你我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然而话音方落,地面之上却传来一阵震动,众人迟疑之间,却见地面上忽然光芒大作,白光之中三道巨型图案由虚转实,小风见状,心道一句:

    “果然来了。”

    而下一刻,只见二当家周身地面之上,赫然出现三道不断旋转的八卦图案,而他所在方位正是三道图案汇聚之所。随即,二当家右手引剑向天,左手却按在剑身之上,一道鲜血缓缓流出,似是以血祭剑,却更似以剑祭阵。

    可正当乌索尔一刀运满,狂猛的刀势再难压抑,而他对地面上的阵法亦心怀戒备之际,却是忽然面露狂喜之色。因为一声闷哼忽然从二当家口中传出,随即一口黑血自其口中喷出,二当家周围八卦图案骤然溃散,他的身形亦是一阵踉跄。

    “老二,天亡尔命!”

    然而就在乌索尔一声大喝,身与刀合二为一,万钧刀势凌空而降之际,却听一直闭口不言的二当家,口中忽然轻哼一声,语气极轻的道:

    “哼..天意,弄人...”

第664章 乌山梦醒人不在

    话音甫落,众人讶异声中,只见二当家身形忽然向后纵跃而起,右手一扬,方才溃散的三道八卦大阵竟瞬间凝结。乌索尔同样心惊,自己刀诀锁定之下,对方阵法溃散,竟还能再度施展轻功而起。

    然而一刀已出,乌索尔自知自己底牌尽显,若不能一击得手,便再无得胜之机,心一横,刀一沉,万钧刀势,再催三分。可与此同时,却见二当家忽然瞥向观战的八名当家身上,眼中寒意涌动。

    夜空之下,八人虽看不清二当家的眼神,却能感觉到一股寒意在身。而下一刻,只见二当家再度以血祭剑,随即在众人哗然之中,一柄细剑竟一分为二,双剑入手瞬间,地面八卦大阵随之一阵震动。

    “这..也是我的最强..此招过后..你我..恩怨云消!”

    二当家开口之间声音之中却带着几分颤意,旁人只当他是底气不足,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做出了一个最后的决定。而自己体内的毒,并非借着方才一口黑血吐出,而是加剧了几分,此时的自己,同样只有一招的机会。

    “嗡...”

    电光火石之间,二当家双剑运化,身后竟划出一道由无数剑气组合而成的半月图案,与迎面而来的半阳一刀遥相呼应,正是一红一篮,泾渭分明。乌索尔见状双眼骤然收缩,心中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迅速攀升,而自己的刀与对方的剑已不足两丈距离。

    可就在此时,却见二当家猛然转身,手中剑势为之逆转,原本向天一剑,此时竟然化为灭地一剑,而他转身之间,剑势所朝方向,竟是那围观的八名当家。

    “啊?!”

    八名当家当即惊慌失色,纷纷运起轻功欲走,他们方才还震惊自己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什么时候有这种武功,这根本不是他们平时表现出的强过自己一星半点,而是天壤之别。

    此时此刻眼见这一剑所发之剑气竟朝着自己等人袭来,他们又怎能不慌不乱。然而正当他们转身欲退之际,地面上的八卦图案骤然散开,一瞬之间便将他们束缚其中,任他们如何奔走,亦无法离开阵法半步。

    而就在此时,二当家忽然侧头看向身后逼命而来的一刀,眼底深处的凄凉之意终于不加半分掩盖,而此时眼中却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小风见状双眼一凝,当即识能传音至乌索尔脑海中道:

    “住手!不可杀他!”

    此时乌索尔心境紊乱,自己与其在这危机间解释,却不如直接调转识能侵入他的脑识。这在平常,就算是一个毫不会武功的人,也不会被小风轻易得手,可是如今乌索尔心境极度紊乱,却是一击即中。

    “啊?!啊..啊!!”

    乌索尔口中忽然发出一声怪叫,而下一刻只见他双手猛然拖刀,想要收回刀势,然而这万钧刀势早已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又如何是他想收便能收的。

    二当家眼见乌索尔忽然收刀,眼中闪过一抹疑色,可随即出现的竟是一种迷茫与欣慰。小风因为有识能加持,所以这黑夜并不能阻碍他的视线,反而因为黯淡无光而清晰了几分。

    眼见二当家眼中如此变化,小风顿时看出其中之意,心中暗道不妙,他这是有了死志。而就在这时,一阵惨嚎之声忽的从八名观战的当家口中传出,道道血雾喷洒而出,那诡异的阵法非但阻碍了他们运转轻功,就连内功也被压制。

    此时数十道凌厉至极的剑气,尽数贯穿在这毫无反抗之力的八人经脉之中,八人便如狂风暴雨之下的幼草,被连根带起之间,风中凌乱。转眼间,身体已被剑气洞穿数十处,落地之间,除了三当家之外,其余人已了无生机。

    三当家落地瞬间,惊魂方定,却见眼前人间炼狱,转身之间看向身后的数百名持刀山贼,却见他们面上毫无惧色,反而是有说有笑,仿佛自己等人方才是在表演什么戏码一般。

    三当家只感觉心中一阵无名火起,然而下一刻,却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刚刚站起的身形亦是双眼一黑,晕了过去。八名当家,瞬间便被二当家临危的一剑灭杀,然而此情此景,却没有一丝被阵外的山贼见到。

    “嗖嗖嗖...”

    与此同时,刀与人已不过一丈距离,刀身所发炙阳之力已近其身,二当家回身之间,竟没有出剑抵挡,而是当场弃剑。如果说乌索尔之前收刀,仅仅是因为小风以识能侵入脑识之功的话,此时的他却是全力以赴发自内心。

    他也不是傻子,眼见对手弃剑赴死,他决不相信老二会有什么良心发现一说,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自己又被算计。此时他不想眼前之人死,因为他死了,自己便断了一切的线索,因此自己必须收刀。

    “喝啊!”

    乌索尔大喝之间,双手猛地运发内力与刀势抗衡,体内残存真元顿时被抽离一空,甚至无法维持凌空的轻功,然而这发自内心的无力感,却让他有一丝熟悉。然而下一刻,当他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后,却见对方脸上浮现起一抹自己陌生的笑容。

    一阵刺痛感迅速朝着乌索尔脑海深处传去,这种刺痛之下,让他紊乱的心境为之一滞,而另一旁凝聚识能侵入脑识的小风却忽然一声闷哼,顿时头晕目眩,席地而坐,正是遭受了识能反噬。

    奇型弯刀之上炙阳之力在乌索尔不甘的眼神中,疯狂朝着两步外二当家的身体席卷而去,然而二当家却已弃剑,毫无阻拦之意。一种心痛的感觉在乌索尔心中莫名升起,随即大声呵斥道:

    “老二!你反抗啊!动手啊!”

    一声传出,乌索尔手中再度用力,却见对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而眼中竟是出现一抹泪光。眼见自己的兄弟如此模样,乌索尔一时间心中却是乱作一团,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可同时也有一种排斥之意。可就在这时,却听眼前之人轻声开口道:

    “不必了,如今这山寨还你,我也..还你..”

    正当乌索尔诧异对方最后的半句是什么意思之时,却见对方忽然靠近自己,而自己手中的奇型弯刀此时却是发出一阵震颤,竟让乌索尔手中压力顿时一轻。可随即,一声痛呼,却是传入耳中:

    “呃..”

    声发同时,原本从上而下的一刀,在方才乌索尔极力控制,而那弯刀最后关头颤动之间,转化为斜劈的一刀。一刀凌厉刀劲,正中二当家右侧肋下。

    而刀势经过其身体之后,席卷于地面之上,发出一阵炸裂之声,土石飞起,尘沙漫天,比之登云道上黑雾滚滚亦不遑多让。乌索尔体内再无半分可用内力,身形当即摔下,好在这数丈的距离,还摔不死一个武功好手。

    “噗..”

    可二当家中刀痛呼的同时,身形被刀势震飞数丈,在空中带起一道瑰丽的血泉,而这一刀之下,彻底将其腰带斩断,一身外袍脱落而下,露出一身红衣。落地之间又是一声闷哼传出,一双素手支撑地面,却实难起身。

    而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无奈的女子声音缓缓响起,这出口之人正是地面上难以起身的二当家,却已是气若游丝:

    “想不到..我苏红岫..竟有..这一天...天意弄..咳咳..”

    话至末尾,一阵剧烈的咳嗽自其口中传出,而此时苏红岫面朝于天,手指轻轻抬起仿佛想要刻画什么,却终是无力放下。每一声咳嗽传出,胸膛即会剧烈起伏一次,而每一次起伏间,嘴角血渍便会添新一分。

    此时的二当家再也不是昔日运筹帷幄的中年男子模样,而是一名楚楚动人的红衣女子。只是她眼中尽是平静之意,似乎并未因为方才的危机而有丝毫心惊胆张,同样也对自己逐渐消逝的生命没有半分紧张。

    “你..你,你!”

    就在此时,苏红岫身旁不远处传来乌索尔的声音,而他连道三个你字,心中却是惊讶万分,一时间看向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眼神呆滞,脚步却不曾停下,快步奔来。

    而一旁席地而坐闭目凝神的小风,此刻睁眼之间快速扫向战局,可当他看到乌索尔此刻瘫坐在地,盯着他自己的双手,而他眼前正躺着一名重伤的红衣女子之时,任是小风的心性,亦是为之一惊。

    可随即他便见到地不远处那件长袍和其上的漏洞,正是肋下三寸,而这女子亦是如此,小风心惊之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他明白眼前这两人都是江湖客,可却也因为如此,他们和自己不同,他们若死,便是真死。

    “我..你..我...”

    乌索尔此时瘫坐在地面上,那被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人与刀,此时却尽数重现在自己面前。而不同的是,刀在自己手中,人却躺在自己身前。自己双手之上满布鲜血,只感觉心中无穷悔意涌上心头,往日种种历历在目。

    自己明明无数次在心中幻想,自己如果再一次梦到那个人,要说的千言万语。可此时人就在自己眼前,却是一句也无法说出。此时的乌索尔已然不记得手上的血是自己强收刀势之下,震伤自身筋脉流的血,只当是眼前之人的血。

    小风看在眼中,缓缓起身之间,踉跄着靠近两人。他明白,乌索尔此时心境崩塌,如若任由他继续这下下去,就算那红衣女子没有流血致死,当乌索尔清醒之时,也会自行了结,以死赎罪。

    自己明明已经抢占先机,看出这红衣女子当初对招之时心生死志,出声提醒乌索尔。然而却只能提醒,无法真正打断对方的刀势,这种明明已经预判到却无法改变的悲剧,小风不允许发生在自己眼前。

    然而就在乌索尔面色越发苍白,而眼中神色越发凌乱之时,一个魂牵梦绕的声音却自耳旁响起,只是那声音显得虚弱无比,正是:

    “无脑猪公。”

    乌索尔闻言间双手抱头,身体剧烈一颤,而再抬眼看向地面上的红衣女子时,惊慌无错的应道:“是红儿么?我在,我在啊,我一直都在!”

    “呵..哈。”

    苏红岫强自发出一声轻笑,而后眉头微皱便恢复如初,强行将口中鲜血咽下,轻声开口道:“无脑猪公,你还不扶我起来?地面上..真..真冷。”

    “啊!我这就扶你起来,我们回家,回山寨,我们回家!”

    乌索尔神色依旧慌张,一把扶起苏红岫,将她抱在怀中,一时间却用力过猛,使得苏红岫眉头再度一皱,可却仍旧没有出声,就任由眼前这男子如此抱着自己。

    而与此同时,小风距离两人已不足十步,这一次他却没有施展识能传音,那是因为他自知识能所剩无几,虽然自己此刻仍能侵入心境紊乱的乌索尔脑识,可他却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地方需要识能。当即开口道:

    “乌兄,你抱得太紧,这位姑娘喘不上气。她还有救,你不要如此紧张。”

    乌索尔只听了半句,便神色一呆,随即抱住苏红岫的手松了一松,赶忙冲着小风连连点头,若不是他双手抱着苏红岫,只怕就要连连抱拳道谢了。小风看在眼中,虽然眼前之人与自己并不熟,可是他的这份心思,却被小风理解。

    而当小风的后半句入耳瞬间,乌索尔却是忽然一愣,随即一脸认真地看向怀中的苏红岫,十分紧张的道:“啊?红儿你受伤了?你伤在哪里,是谁伤了你?我们走,我们去治伤,快去..快去治伤。”

    说罢,他便将苏红岫抱起,然而起身之间,脚步却是一阵踉跄,险些两个人都摔倒在地,好在小风赶忙扶住两人,这才没有让两人伤势加重。

    然而小风看向乌索尔的双眼,却见他的目光左右摇摆不定,而他周身的气质却与之前又是判若两人,当即心中一惊。知道他那第二个人格怕是又出来了,而这一地鲜血,他竟视而不见,自然已不正常。

    “无脑猪公..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红儿,我在的!”

    小风看向红衣女子,见她瞥向自己,小风心中无奈当即后撤,却在身上翻找起来,他记得当初下山时,师兄除了给自己护身宝甲之外,好像还给了自己一个不起眼的盒子,说是不到生死攸关之际不要打开。

    而因为这个盒子太过不起眼,而小风当时好奇之下伸手打开,却无法做到,便被他一直遗忘到现在。不过至于这盒子中的东西,到底能不能救命,这他却是不知。因为没准师兄是给他一件什么只能发射一次的暗器之类的东西,所以才说必须在关键时刻打开。

    想想,如果是救命的丹药,自己被人追杀重伤,就算吃了丹药恢复伤势,那不也是同样再死一次的命运?所以这盒子中,是救命丹药的几率微乎其微,可就算如此,小风还是想劲力一试。

    “世上已无乌山寨,只有乌山军...那八人..八人中,一定有天杀阁与..与南宫世家的奸细。我..今日过后,你便是..乌山军统领。我当年..说过..会送你..一个崭新的乌..山..”

    苏红岫方才之所以运发剑势,转身袭杀八名当家,正是因为她察觉自己体内毒素俨然有爆发之势,而那时她又处在心死的边缘,这才索性杀掉八名当家,一绝后患。

    而她方才所言,却不是那被众人忘却的一年中所发生的事,而是那一年之后的第二年,红岫先生正式加入乌山寨,成为二当家时所发下的誓言。

    眼见红衣女子气若游丝,小风心中焦急,索性识能一扫自身,当即发现了那只不起眼的小盒子,单手一番,盒子入手。然而下一刻,他却是双眼一凝,因为他发现那盒子竟然是打开的,而其中空无一物。

    “这..这怎么...”

    小风分神瞬间,却感觉到一道寒意直冲脑海深处而去,而自己的识能、精神力与魔法尽数瞬间消散,一种无力感顿时席卷全身。小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轻呼,便应声而倒,当场晕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红衣女子将话说完,口中再度闷哼一声,却是吐出一大口黑血,面色已经惨白如纸。而乌索尔此时却再度一把抱住苏红岫,涣散的眼神却已恢复如初,大声道:

    “红儿,红岫!是大哥不好,是我错了!我不要乌山寨,去他的黑森死林,去他的乌山祖训,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活着!”

    然而苏红岫闻言间,已是出气不如进气多,声音逐渐变轻,而眼中亦是缓缓落泪,终是回光返照一般艰难的抬起右手,摸向眼前人的脸颊,轻声道了一句:

    “不准..恨自己...我们..”

    然而话音未完,两人身旁忽然一阵劲风袭来,随即一股浩然蓬勃之力顿时出现在两人周遭,地面三道八卦大阵顿时一阵震颤,半息过后,竟是应声而碎。随即三道蓝光冲天而起,似是巧合,却更似天生异象,沉寂的夜空中,一轮明月终于破云而现。

    而就在此时,两人身旁,赫然响起一个张狂至极,却极具磁性的声音,正是:

    “住口!谁准你们在本王面前,唱这种生离死别的戏码,给本王憋回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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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697/ 第一时间欣赏虚空极变最新章节! 作者:粽子也会飞所写的《虚空极变》为转载作品,虚空极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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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极变介绍:
失去部分记忆的青年,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到充满疑点的游戏世界之中。
身为西大陆的魔法师却因为一块落石被砸入了没有元素之力,只有武林江湖、门派林立的东大陆。
以旁人眼中npc的身份,开启了一段游历天下的旅程。
但,这里存在着太多古怪。
精心布局反杀玩家的npc、一群自称是修士的中二病、能够抹除玩家记忆的副本,甚至还有疑似的穿越者与重生者。
而在无数的巧合与安排之下,一场阴谋,将要浮出水面。
但谁又清楚那被湮灭的真相,是否会拉开另一场阴谋的帷幕......
(群像--慢热文)虚空极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虚空极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虚空极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