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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粽子也会飞     虚空极变txt下载     虚空极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84章 阴云

    “疯婆子”三字入耳,玄丹女修的面上,并未出现任何意动,仿佛只是蚊子叮了一下般,并不在意。而下一刻,头顶之上,便有两道遁光迅速降落,可方才说话之人,此刻却是脚踩飞剑,站在三女头顶不远处。

    玄丹女修虽然伤势未复,然而以其玄丹修为,如此近的距离,自然不会看不到楚月能够发现的事情。因而她第一时间便看出了这些人,其中最强者也不过是转脉中期。何况魂修的战斗力,往往要比灵修差上许多,于是其面上浮现起一丝冷漠的微笑。

    “小心有诈。”

    就在此时,楚月轻声开口,因为其发现玄丹女修虽未动怒,却是有意在此出手。然而她却是觉得,对方应该不会这么蠢,而且对方口中所说的,正是自己三人害了他师叔,也就是说他已通过某种手段,得知到了这个结果。

    既然如此,以他们师叔的修为,都会折在此处,他们却来得如此大胆,若说没有任何底牌,单纯来此地送死,楚月却是不会相信的。而那出声的修士,之所以一直站在飞剑之上,怕也是有此因素在内。

    “嗯?”

    玄丹女修闻言轻疑一声,而其手中已然运起的剑诀,此刻却是缓缓消散。原本在她看来,这些人根本不足以拦下自己等人,只需要简单几个术诀,便可以直接打发掉,所以根本没有去想对方还有埋伏的可能,这便是实力相差悬殊之下,强的一方易忽略的问题。

    “他们这等修为,贸然拦截我们,必定留有后手。此地既然距离魂修领域已经不远,便极有可能存在埋伏,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以遁术将他们甩开为妙。”

    楚月传音落定,便在等待对方做出决定,倘若对方真要选择此刻出手,她无奈之下,也只能相帮。好在玄丹女修并未做此等傻事,只是转念之间,便已想清了其中缘由,当即右手一挥间,数道剑气交错而出,朝着地面上的两名魂修疾驰而去。

    “嗖嗖嗖...”

    破空之声响起的瞬间,两名魂修见状皆是一惊,其并未想到对方出手的目标,并不是空中的同门,而是自己。于是两人赶忙催动魂力,准备接下此招,可就在这时,玄丹女修却是忽然间一把抓住商梦云,而后朝着三人相反的方向急遁而去。

    “不好!快追!”

    空中原本踩着飞剑的男子,方才因为生怕自己目标太过明显,所以依然从飞剑之上落下。却因为这数道剑气,并不是主要针对于他,所以他的视线自然也就开阔了一些。

    因此其立时发现了三女的动向,原本并非是要与自己等人交手,而是夺路而走。只是其开口之时,同伴皆在抵御剑气,即便发现了端倪,也无法立即施展遁术追上三女。至于他自己,倒是可以如此做,却没有这样做的胆量。

    “现在该怎么办?”

    其他两名魂修将剑气化解,此刻有些狼狈地站在那名原本脚踩飞剑的矮小男子身旁,轻声发问。而后者则是挠了挠头,而后无奈开口道:

    “我本以为这些人对上师叔,即便是取胜也不过侥幸而已,少说也该身受重伤。却未想到....看来是我漏算了此点,我们还是先将信号发出,通知宗门长辈吧。”

    说罢,其也未等同行两人如何作答,便已经取出一只法器,而后右手朝着空中一扬,黑白世界之中,顿时泛起一阵耀眼蓝光,一瞬即逝之间,重新化作黑白两色。

    而下一刻,三人则是安静地等在了原地,并未贸然离开。其中两人的神色,却是越发严肃起来,似是他们要等的人,并不是很好相处。

    “哼,人呢?!”

    就在此时,一道遁光忽然自远方飞速而来,转瞬之间便已落在三人身前,其周身气息,正是一名玄丹魂修。只是此人,与之前的邪剑老者不同,因为其周身气息更加沉闷,而其身影也要比旁人更为凝实一些。

    比起周围这三名身形有些半透明的转脉魂修来说,这刚刚到来的老者,更像是常人一些,若是远远来看,兴许真的无法分辨出他到底是不是活人。

    而这老者刚刚现身,其余三人便皆是面色一变,魂修其实并不看重生前修为,而是更加看重魂力与资质,并非年纪越大之人,实力便会越强,甚至往往年纪越大之人,潜力越是不如晚辈。

    可是这名老者周身魂力充沛,却是老一辈修士之中的佼佼者,然而其之所以如此,却并不是因为其资质当真有何绝顶之处,而是因为他们这一行人所干的勾当。

    也是因为如此,这三人才会如此惧怕这名老者,因为这老者若是放在灵修之中,一定是那种被全天下追杀的大邪修。

    魂修是以魂力进行修炼,而此方空间之内,魂力先天不足,只不过是大阵散溢而出的糟糠而已。因此若要想迅速得到魂力,便只有两种手段,第一便是亲手击杀灵修,直接吸取他们转化为魂修之时的精纯神魂。

    若说魂修已然非人,所以他们对身为人族的灵修下手,便如人族吃肉吃菜一般正常的话,那这第二种手段,才是最为奸邪之处。

    “怎么?以你们的修为,无法战胜玄丹,难道连拖延一二都不能么?亏我还赐给你们此等宝器,你们说说,是我的宝器太过废物,还是你们?”

    三名转脉魂修对望一眼,皆都不敢说话,生怕这位师伯动怒之下,直接将自己三人炼化成为其修为。而老者怒声过后,见三人噤若寒蝉,却似乎极为满意,面上神色陡然一变,沉声问道:

    “以他们的脚力,既然能击杀老三,便不是你们能够追上的,此事容后再议。只是在此之前,你们还是先说说,那件事办得如何了吧?”

    “啊,师伯放心,您老人家交代的事,我们三人自然不敢怠慢的。那处山谷之中的新晋魂修,如今已被清理大半,魂力精纯之人,早已被我们安置在那处所在,而魂力差者,已是当场让他们解脱。”

    老者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而后点了点头道:

    “做得不错,与其让这些灵修死后同样困在这空间之内不得超生,倒不如在一开始便终结他们,不必让他们受我们受过的苦。”

    老着开口之间,灰色的胡须缓缓飘动,似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可身后跟随其已久的三名弟子,却是十分清楚这位师伯的手段,听了这些冠冕堂皇的歪理邪说之后,心下自是忐忑不已。

    “那..另外一件事呢?”

    身后男子闻言,面色却是立即一沉,立时开始有些吞吞吐吐起来。而老者看着他的笑容,此刻也缓缓收敛,转化为一丝寒意,开口问道:

    “怎么?那处缝隙,可是出了什么纰漏啊?”

    “回..回师伯,那处缝隙..缝隙..咱们宗门和其他两宗联手,本来已经快要稳固住那缝隙,谁知道是不是外界有人想要撕裂此方空间,剧烈震颤之下,那缝隙非但没有被修复,反而...反而....”

    男子说到此处,一鼓作气而出的勇气,此时已然用去了大半,重新开始变得支支吾吾起来。然而下一刻,其却是发现老者看向自己的眼神,忽然间变得和善了起来,而下一刻脸上更是出现了笑容。

    “哈哈哈,没修复?还有外人捣乱?好,很好,这很好啊。天道有轮回,玩法自循环,咱们世界之中,的确许久没有灵修到来了,既然裂缝无法修补,而我们又无法出去,那..便只能请他们进入作客了。”

    此言一出,身后三人心中皆都又是一寒,此刻却无人敢为了他的双标而有任何异动。因为这件事,已然关乎到性命,自然不敢多言半分,只得点头称是。

    而这些人更是知道,老者此时,已经将念头打到了裂缝的身上,看来他距离突破,也已经是不远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突破,又要用多少魂修的性命来换取。

    “好了,算算时间,我们也该动身前往裂缝了。至于那三个人,哼哼,老夫料定他们必然也会前往裂缝,毕竟那里是与外界唯一的通道,他们若想要出去,便唯有这一条路可行。届时,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以逸待劳...”

    话声落罢,老者并未登三人反应,周身便已是散发出一阵黑雾,只是瞬息之间,其身影便已消失在黑雾之中,只留下黑雾之外的三人。而三人对望一眼后,也立即施展遁术赶了过去,只是速度却要比来时慢上许多,似是刻意想要去得迟一些。

    ...

    与此同时,楚月三女施展遁术,一路朝着与灵修领地平行的方向而去,在玄丹女修的引路之下,三人从未踏足过魂修领地片刻。然而其越是如此娴熟,楚月心下的疑惑便越重,心底的一丝猜测,也在不断扩大蔓延着。

    例如为何一个重伤而走的人,会对自己走过的路如此熟悉,什么样的人会在逃亡之中,记下自己逃亡的路线,并且十分有把握回归故地。而又是什么人,能在受了方才那等被一剑贯身得伤势之后,只是稍作调息,便能如此赶路。

    诸多疑团夹杂在楚月心内,让她这一路,皆都沉默不语。而商梦云虽是发现此事,却因为三人正在遁走之中,倒也没有机会说些什么,直到半个时辰过后,玄丹女修远遁的身形,方才为之一顿。

    “等一下...”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楚月并未闪身飞出数十丈,而是停在了其身旁不远处。而玄丹女修,此刻看向楚月的目光,却是微微有些异样,这让楚月心下生出一丝警觉。

    然而就在这时,其却是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意外之语道:

    “楚道友可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处所在?”

    此言一出,楚月当即为之一愣,而转念之间,却是想到了对方所说之意。他口中所指的那个地方,只怕正是玄阴灵果所在的山谷。而下一刻,玄丹女修的感慨,却让她心中怀疑更甚。

    “想不到..我们竟会阴差阳错来到这里,不过此处的鬼物似乎已经被人清理过一番,我们或许可以暂时进入这山谷之中,危险的地方,往往十分安全。”

    商梦云闻言,此刻却是不知两人在说什么,因为她太过相信师父的话,之前师父说是小元山,她便信以为真,没有半点怀疑。任是她如何联想,都不会想到两人所说之处,竟是玄阴灵果所在。

    楚月闻言面上只是点了点头,心下却还是猜测玄丹女修的用意,只觉得其带自己两人来此,并非是什么巧合。

    而她,更是有一种预感,此地将会有大事发生.....

第1285章 密洞

    黑白世界一眼望去,尽是沉寂之色,给人一种无尽荒凉之感。周围树木虽有高耸数丈者,然而在此方空间之内,却只是黑色长条,宛如一根根石柱一般,矗立于此,不知在守护什么。

    三女所在的方位,正是丛林与山脉交汇之处的一处山谷之外。山谷道路之上,原本密布的鬼物,此刻却已然不知所踪,整个山谷之中,原本不断发出的鬼哭狼嚎之声,此时也尽数不见。

    玄丹女修与楚月对视一眼,而后两人则是齐齐施展出了神识,想要先以神识查探一番此山谷的情形,再决定是否要在此刻进入山谷之中。然而前者刚刚施为,其脑海深处,便是传来一阵刺痛,痛入心扉,使其不得不终止施展。

    而一旁密切关注两女的商梦云,此刻眼见自己的师父忽然间面色难看,额头之上更是有细汗渗出,立时便要上前看顾。可此时的玄丹女修,却是抬起手来抓向一旁的楚月,同时轻呼一声道:

    “楚道友不可强撑!”

    话音方落,楚月身形一顿,而后右手自额尖一点,释放而出的神识,当即回归体内。然而其此刻回味起方才对的话来,却是觉得有些怪异,不过其转身间看到玄丹女修额头之上的汗水之时,却是猜到了一些可能。

    “楚道友,你的神识....”

    玄丹女修见状,心下吃惊,却是没有将话完全说出口来,只因她实在是觉得匪夷所思。因为这位楚道友,以转脉之境,不但遁术可以赶上自己,就连神识,恐怕也不在自己全盛时期之下。

    若只有一门精通,可以说是术业有专攻,可若是数门皆精,那便只能说明此人资质非同寻常。

    “师父,你流血了!”

    就在此时,商梦云忽然轻呼一声,因为其发现自己师父的嘴角,俨然已流下三道水线。此刻黑白世界之中难辨色彩,加上师父方才面色难看,此刻师父嘴角所流的,自然是血,不然还能是什么。

    商梦云喊出声来的同时极为担忧,而玄丹女修自己,则是低头看了胸口一眼,而后十分随意地将嘴一擦,接着开口道:

    “我没事,方才那股神识反制太强,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一次定然....”

    “不必了。”

    玄丹女修说话之间,便要再度施展神识,然而其话音未完,楚月却是抢先一步阻止了其动作。在其疑惑的眼神注视之下,楚月面上则是带起一丝沉重之色,缓缓出声道:

    “我方才以神识搜索了整个山谷,却未在内中发现任何修士气息,更是没有感应到有任何神魂波动。不过当我的神识想要进一步进入那山谷中山壁中央的山洞时,却被一股无形力量阻挡在外,似乎并非人为。”

    “这...”

    玄丹女修见状,此刻迟疑之间看向商梦云,刚想要对方等在此处,自己与楚道友去去就回,可随即却是想到,万一此时云儿遇到了危险,自己岂不是害了她。

    于是转念之间,还是觉得将其带在身旁最为稳妥,于是面上浮现起一丝微笑,开口道:

    “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可以先进入这山谷修整一二,那些魂修应该不会找到此处。”

    话声落定,三女便准备施展遁诀,直接凌空进入山谷一探,如此一来,即便遭遇变故,也可立时遁走。只是她们方才飞起,却是感觉到空中一阵巨力忽然间朝着自己等人压来,只是瞬间功夫,便将三人如皮球一般击了回去。

    三女落地瞬间,玄丹女修以自身卸力,方才得以护住商梦云好伐未损。可是楚月却是受到了不小的攻击,落地之时左腿骨骼一阵爆响之下,已暂时成了一个瘸腿修士。

    “师父!”

    商梦云此刻被师父揽在怀中,正因为其距离对方如此之近,方才能够感觉到师父的气息比之从前,更加微弱了几分。而不知为何,师父的身体,此刻冰冷异常,虽有提升心脑之用,却未免太过诡异了一些。

    只是商梦云此刻,满心皆是对其师父的担忧,自然认为师父之所以身体如此冰冷,正是因为伤势过重,元气损耗严重所致。

    “我没事,只是没想到此地的禁空禁制竟有如此威力,我之前来时,此地并无此等禁制存在。看来这里,定然是有人来过了。”

    “是之前那些追杀师父的人么?”

    商梦云关心则切,自乱方寸,此刻已然失去判断能力。而玄丹女修闻言,则是面带无奈笑容,摇了摇头道:

    “师父既然已经离开,他们又何必再来此处,与那些鬼物争斗呢?我看他们来此的目的,多半是为了山谷之中的其他存在。既然他们已经来过一次,此时我们再去,便是他们绝难想到的。”

    说话之间,玄丹女修已然取出一颗药丹服下,而其正想将这药丹也赠与楚月一枚,让其压制伤势之时,却发现对方此刻周身灵气充沛,纷纷朝着其左腿萦绕而走。

    只是短短半息功夫,原本已然有些瘸腿的楚月,便已恢复了大半。而其手中,则是拿着一张已燃烧掉半张的符箓,其上仍存有一个“雨”字。

    楚月看着这张燃烧殆尽的符箓,脑海中又浮现起自己几名弟子的模样,包括自己当初下山之前,搜刮她们身上可用之物时,她们面上的表情。

    同时楚月也庆幸自己当初下山之时,意外捡到了这么一个带艺入门的大弟子,不同于残阳宫的术法,他所习的乃是一部符箓功法,是一名纯粹的符修。

    平日里被同门诟病良多的符箓,却没想到,今日竟真的会派上用场,而且是解决了自己的一个大麻烦。否则以楚月自己那一点浅薄的治疗术法,她这条腿,只怕在离开这方黑白世界之前,都无法恢复如初。

    此刻她虽然借着符箓之力,修补了大半伤势,若遇敌亦可施展遁术而走,可平时走路时,却还是难免会有些缓慢。

    “这符箓是我一位师弟所赠,没想到此等用于治疗外伤的符箓,竟会在此地派上用场。”

    而其话音落定,却是丝毫没有将符箓同样赠送给玄丹女修一张的样子,不过商梦云与玄丹女修见状,也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因为谁都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这种符箓想必楚道友身上,也只有一张吧...

    然而她们却哪里知道,楚月此刻身上像是此等符箓,少说也还有数十张,她当日下山之时,可是正好碰上自己的大徒儿符道有所突破,所以便顺手牵走了他最新的诸多杰作。

    这位大弟子对此,只是面上带着一抹和善的微笑,目送自己的师父离去,觉得自己符修的身份,终于有一日能够派上用场,很是满足。可是当其准备拿出新制的符箓,送给身旁两位同门师姐之时,却被两人摆手拒绝,表示自己不想有一天用上此等物件。

    ...

    谷口插曲告一段落,而三女此刻,正放缓脚步,朝着山谷之内而行。其目标很是简单,正是之前楚月施展神识,所看到的那一出洞穴。只不过在抵达那处洞穴之前,楚月与玄丹女修,则是达成了一个共识,那便是让此等冒险之事,将商梦云排除在外。

    后者为此心中气郁难消,却又无法不听师父的话,此刻只得远远地跟在两女身后,一路默不作声。

    而三女一路行来,山谷的地面之上,虽然没有任何鬼物与修士的尸体,可是周围山石之上,却有许多打斗的痕迹。而且看这些痕迹,并非是年代久远,而是近三日所为。

    越是深入山谷,三人对于之前的猜测便越是肯定,只是玄丹女修与楚月却也皆都明白,此地既然有人不惜清理了众多鬼物,那么所求者的价值,一定极为昂贵。

    而此处山谷之中,除了那一些被高阶鬼物看守的灵药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其他值得冒险出手之物。所以这就意味着,两人此行极有可能无功而返,找不到那玄阴灵果。

    若是如此,玄阴灵果的线索,便会在此断绝,何时才能寻得,便也成了变数。楚月断不可能为了此果,便强求商梦云这个朋友,陪自己一同对付那些魂修,所以若真如此,结局只能是无功而返。

    “等等,就是此处了。”

    就在此时,楚月忽然传音两女,而玄丹女修,则是回头给了商梦云一个难得的严肃眼神,后者虽不情愿,却也还是站在了原地,目送着眼前的师父和朋友,一同朝着前方一处被雾气笼罩的巨大洞穴而去。

    此洞穴深不见底,洞口处尽是黑色迷雾,而洞穴之高,少说也有十数丈,已比得上一些高层建筑。两女站在洞口之外,楚月再度施展神识,却于此刻,被洞口的无形力量阻挡,根本无法渗透半分。

    其转身与玄丹女修对视一眼,随即却是点了点头,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般,独自踏入了洞穴之中。

    远处的商梦云,眼见楚月进入黑雾之中,其再也看不到对方情况如何,心下十分担忧。更是不知,为何师父没有与楚道友同行。一个因为太过担心和太过在意而失去判断能力的人,是断然无法想到,两女此举是为了避免同时陷入险境这一层的。

    而她更是不知道,楚月之所以用这个理由骗过玄丹女修,并不是因为她真的大义凛然,而是因为她始终觉得身后的玄丹女修十分古怪,觉得在此种未知的境地之下,还是独自一人较为稳妥。

    至于商梦云,玄丹女修对其的好,和看其的眼神,是万万不可能装出来的,所以她绝对不会有危险。只是在弄清楚,玄丹女修为何要将自己带来此地,而此处洞穴之内,究竟存在何物之前,自己还是不归队的好...

    ....

    洞穴内部其实并不阴暗,兴许是因为黑白世界的原因,漆黑雾气之后,并非无穷无尽的黑暗,而是存在些许光明。这些光线对于修士来说,已然足够看清周围的道路,虽无法像平日一般一目数里,但却也足够正常通行。

    此处巨大山洞之中,生者许多奇形怪状的巨石,而洞顶则是倒垂着无数泛着微微白光的钟乳石,似是黑暗之中道道明灯一般,指引前行。

    楚月无法施展神识,便只能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加之之前左腿曾经受伤,此刻的速度便显得尤为缓慢。与玄丹女修约定的一炷香时间,也在不断流逝。

    可就在其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不断重复的一切景物,终于发生了一丝改变之后。其耳中,却是赫然响起前方传来的一声大笑:

    “哈哈哈哈,看来此处已经被人找到,却是不知来的是我们三家中哪一家的人。明日,天星,你们两人与我相识也有千年之久,倘若今日来的是我的人,只要你们不再觊觎此宝,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而此声音响起的同时,另外两个声音也接连响起,可是声音所传来的方位,却不似是楚月所在方位的前方,而是四面八方。宛如层层音浪一般,朝着其翻涌而来,连绵不绝...

    “虚阳,你以为自己的天命会一直走运下去?你就这么肯定,来的人一定是你的人?万一来的是我的人,我可一定不会放过你这个卑鄙小人!”

    “哦?看来东方宗主是不打算放过我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说出去的话,就不会轻易改变。那论到你了,天星,你又如何看?不如你也说说,若是来的人是你的人,又当如何?”

    而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女声,忽然间响起,叹息之间,出口之语,却是诛心:

    “哎...虚道友,我们皆知你所习的功法,恢复速度在我们之上,你又何必说这些话,刻意让我们分去心神思考呢?除非,你觉得来的人不是你的人,又或者你的伤势比我们重。

    哎...我当初就不该邀你们一同来此,既然如今我着了你们的道,自然已经做好魂灭天地的准备。至于来的是什么...哼哼,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乱猜为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哎...说不准,来的根本不是人,而是那些东西。你说那东西如果一日之间,吞了咱们三人的神魂,会不会一举成为此方天地之中,最为强大的那个呢?”

第1286章 紫眸

    这女子的声音接连响起,似是对生死早不在意一般,只是不得不说她实在很是喜欢叹气,而在叹气之后所发出的声音,却又带着几分妩媚,而非垂头丧气,让人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妩媚,还是犹在梦中尚未醒来。

    只是其此言一出,其余两人却立即闭口不言,过了足足半息的功夫,最初那嗓门极大,名唤虚阳的男子,方才忽然开口道:

    “天星,可有人告诉过你,你这张嘴实在该缝上,不然总有一天会害人害己!”

    其话音方落,另外一名男子却没有开口,其正在全力运转元功,试图化开体内被其他两人打入的真元。因为他同样在瞬间失去了对来人的气息感应,开始怀疑起对方也许真的不是自己三宗之人,而是那些东西了。

    因为来人若是自己三宗之人,听到自己三人的声音之后,即便是修为浅薄者,经不住之前其他两人开口之时,夹杂的音浪攻击,那也应该有呼声才对,不该如此寂静。

    此刻三人重伤在身,根本无法施展神识观察视线之外的所在,若非这名叫做明日的男子,极为擅长气息感应之术,这种感应力早已刻在了骨子里,否则就连他也无法在之前判断出此地有人到来。

    “哎..的确有人说过,只是她已经死了,现在你也说了同样的话,所以我觉得,你今天也会死。”

    女子再度轻叹一声,只是这声叹息过后,语气之中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真正的哀伤与寒意。似是对方的话,触及到了她某个逆鳞一般。

    此刻周围太过寂静,越是如此寂静,对于三人的心境与道心,便越是一重考验。而在寂静无声之间,三人皆都默契地选择了放弃干扰对方恢复,全神灌注于恢复自身之上,因为唯有如此,方能求活。

    “三位,你们是什么人?”

    就在此时,方才进入山洞,却忽然间毫无声息的楚月,此时赫然开口。而突忽起来的声音,却让原本迅速催动元功,不惜以损耗境界为代价疯狂运转的三人,立时停下了举动。

    只是下一刻,三人对视一眼,却皆都看出彼此眼底的疑惑。最终,还是由嗓门最大的虚阳真君开口道:

    “我们三人只是三名避世的散修,今日相约于此,却没想到遭了鬼物袭击,如今....”

    “方才你们的话我皆已听到,事已至此,我想诸位应该没有必要隐瞒了吧。”

    楚月缓步走来,发出脚步之声,而这声音入耳的瞬间,却让那位虚阳真君松了一口气,因为至少可以确定,这人并不是那种东西。既然不是那种丝毫不讲道理的东西,那便可以操控。

    只是不知对方修为如何,自己如今毕竟是身受重伤,倘若对方实力过强,自己这法子却未必有用,还可能遭受反噬。

    “哈哈哈,既然这位道友已经听到了这些,我们自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只是想必道友方才也听到了,我对这两人虽有敌意,却无杀意。所以道友不妨考虑一下相助于我,事成之后我自然不会让道友白白出手的,而他们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楚月此时缓步来到三人所在的圆盘之外站定,三人此刻所在的位置,下面正是一座巨大圆盘,而上空则有无数光芒照射而入,与外界截然不同。

    而在无数光芒汇聚之地,生长着一颗只有孩童高矮的未知植物,其上紫气缭绕,于这黑白世界之中,显得鹤立鸡群,独树一格。而紫气周围,则是萦绕着无数由洞天之上照射而下的光芒,所形成的淡蓝色光团,此刻正不断旋转化为紫气,缭绕四周。

    不知为何,这处空间的温度极为骇人,并非炽热无比,而是极为寒冷。若非楚月所习的残阳神诀乃是火属圣功,以她如今相当于转脉后期的修为,根本无法抵挡住此等极寒领域。

    而这三人,此刻正坐在圆盘的三个不同方位,形成一个三角,在这极寒领域之内,他们周身却散发着阵阵白气,显然是元功催发之下,周身散发出热能与极寒相抗。

    “道友,你...”

    虚阳真君再度开口,因为其所在的方位,正对楚月,此时自然看清了楚月的样貌。然后其到了嘴边的话,此刻却是咽了回去,并非是因为对方这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也不是看穿了楚月的修为,更不是对她的样貌有什么想法。

    而是因为,他愕然的发现,眼前此女竟然不是一名魂修,也不是那些怪物,而是一名灵修!如若放在平时,一名资质上佳的灵修摆在眼前,他们三人一定会争抢一番,只是任何灵修与眼前这株天地灵药相比,却都要逊色太多。

    此刻旭阳真君所在的方位,正对着楚月,所以其自然可以将之容貌看清。此人身穿一身黑色道袍,面容干瘦,留着山羊胡须,黑发白眉,一双眼眸深邃无比,宛如雄鹰猎食。

    虽然他此时极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不是那么凶狠,可是多年积威养成的毛病,却未一时半刻便能改得过来。

    “虚阳!你怎么说也是一名道真老祖,为了活命居然可以喊这位只有转脉境修为的小友作道友,可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了。”

    楚月闻声,不再看向道袍男子,而是转身朝着此刻说话之人望去,却见其一身黑色铠甲,穿着打扮不像修士,倒像是武夫将领,而其此刻右手侧的地面之上,则有一把巨大重剑插在地面之中,裂地三分。

    “哼,东方明日,你这老蛮子怎么懂得学无先后,达者为先的道理。这位道友能以转脉之境,便抗下此方空间之内的极寒领域,若是换作你们,试问又有谁能做到啊?”

    就在这个一人称呼楚月为道友,一人称其为小友,一者直接奉承,一者间接拉拢,恨不得将其捧上天去之时。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却在此刻忽然淡淡响起,先是如旧叹息一声,而后:

    “哎..不好意思,我也能。”

    楚月之所以方才一直默不作声,躲在暗处,便是想要知道这些人的底细,至少也要知道他们如今的状况如何。而方才三人开口时,那些层层音浪虽然朝着其攻来,却隐约间有互彼制衡之意,因此楚月只是稍稍运转炼神诀,便将这股音浪化解了开来。

    至于此时,她对眼前三人还是一无所知,虽然看得出他们已然受伤,却不知伤到何种地步,能够发出何种攻击。还有他们口中的道真老祖,究竟只是此方天地中的独特叫法,还是一个自己从未听过的更高境界。

    而她之所以要弄清楚这一切,却是因为在她进入此地,看到那巨大圆盘之时,便已发现了那圆盘正中的灵药,正是自己要找的玄阴灵果。而其效用,则与曲儿送自己的那枚玉简之上,记载的一般无二。

    “说下去。”

    楚月淡淡开口三字,却是想要以此试探更多。此刻她越是行为反常,这三人对她便越是未知与忌惮,这便是她的筹码。所以她很清楚,此刻决不能轻易站队,也不能表露出分毫对那玄阴灵果的志在必得。

    然而随着楚月望去,见到地面上与其他两名打坐之人不同姿势,侧身躺着的黑裙女子,此时正缓缓开口,又是叹息一声。只是这些话,却让她多看了此女两眼。

    “哎...本姑娘既然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自然悉听尊便,只是讲故事这事儿,终归是要看心情的。若是心情不好,你杀了我,我也不会给你讲。”

    “哦?那我倒是愿意一试。”

    话音落定,楚月右手一挥,当即一团烈焰萦绕而出,只是在这黑白世界之中,绝大部分事物皆是黑白两色,楚月的火焰虽然特殊,却也仍受此限制。因此当她出手之时,其余三人皆是心下狐疑,只是看到她手掌周围忽然泛起道道黑气,诡异非常。

    魂修对战与灵修不同,大多是直接以魂力对抗,鲜少有化形之时。而虽说魂修是由灵修转化而来,可是眼下这三人,却是已经成为灵修太久太久,久到早已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一名灵修,也会这些手段。

    而与此同时,那名黑裙女子,则是用力抬了抬头,似是想要看清对方是如何对自己出手的,却终究没能坐直身体,只得一手撑着地面,继续保持一个侧躺的姿势。

    “哎..情况未明,有什么手段现在还是早些用吧,迟则生变,变则万念生。”

    女子轻声开口,似是对即将到来的攻击,丝毫不放在心上。而楚月手中烈焰已然凝聚完成,当即虚晃一招,无数流火化作丝线,朝着那女子激射而出,可心中却是对其他两人,抱着七成防备。

    “噗!!”

    就在此时,一声轻响忽然传出,而空中的黑色烈焰,此时迅速消散。楚月则是站在原地,冷眼看着正前方的那名道袍男子。她此站在原地并无大碍,只是方才出手瞬间,感觉到一股恐怖威压,直接朝着自己神魂镇压而来,立时运起炼神诀抵挡。

    本以为自己这次又要因为留手而失守之时,却是忽然发现对方后继不足,只有这一鼓作气之力。当即抓准对方空隙,以神魂之力反击,立时便反败为胜。

    而那名道袍男子,此刻则喷出一口血雾,虽是黑色,旁人却也知道那是什么。因为血雾出口之后,虚阳真君的气息,立即萎靡了数倍,更是连一句话,都无法完整的说出来。

    而与此同时,那躺在地面之上女子,方才轻笑一声,接着开口道:

    “哎..我现在心情不错,可以讲一讲故事了。我方才之所以说我也能,便是因为我们两人所习的功法,与你们有天壤之别。东方将军是以武入道,凝道之后更是走得体修路线,所以根本没有像样的功法在身,也对体修功法之外的功法不感兴趣。

    而你虚阳,则是自诩天资绝代,以千年时间,自创出一门凌驾天阶之上的灵功,于是便沾沾自喜,自以为天下的修士与你相比,皆都不过是循前人之路而行,毫无创新的蠢材。

    只是你并不知道,天地玄黄之上,仍有灵圣元神,灵功不过是道境之中最低阶的存在而已。你以残魂施展灵功,对抗同样修炼神魂的圣功,自然以卵击石。

    你若是全盛时期,自然也可以以弱胜强,以修为压人,弥补功法不足。但你现在的身体,贸然施展摄心术遭受反噬后,不死也要重伤半年。”

    而其开口之时,直到话音落定,楚月都不曾开口打断,而是任由对方说完。因为她已知道,对方方才最后那句话,不仅是在提醒其余两人也同样是在提醒自己。

    虽然她不知对方为何如此做,但却感觉此女与其他两人不同,存在本质之上的区别。然而就在这时,其挂在腰间的葫芦,却是忽然间一阵颤动,其当即用手摸去,随即一道声音,便在其脑海之中响起,正是盛梦云的声音,却只有两字:

    “快逃!”

    楚月闻声一愣,可就在这时,那名躺在地面上的女子,却又再度开口,一语诛心:

    “哎..丫头,你应该也是想要这株灵草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一个灵修要此物有何用,但我却知道你见到我们三人之后,先是各种试探,而后慢慢确定情况,却不愿与他们两人合作。

    哎..除了你也想要这灵草之外,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可能。所以你从一开始,其实就是想着如何解决我们三个,而不是联合其中一个,解决其他两个,对么?”

    话音方落,一旁的东方明日眉头紧皱,而重伤之下,正闭目凝神的虚阳,此时也是面色难看。至于那躺在地面之上的女子,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睁开过双眼一次,全然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可就在这时,三人却不约而同的睁开了双眼,三人的眼眸之中,此刻与那枚玄阴灵果周围萦绕的色彩相同,而眼前三人的身份正是...

    紫眸古修...

第1287章 真相(中)

    楚月闻声见状,此时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中并无任何惊疑之色,心下却在思考眼前三人的情形,以及那女子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是否伤势并没有眼前看到的这般严重,而是像那施展神识攻击的虚阳真君一般尚存一击之力。

    只是其此刻身临其境,所思所想皆在当下,虽觉得方才葫芦之中的一句传音有些异样,可是其中道理,其此刻却是并未想通。

    然而就在此时,方才开口的女子,却忽然间轻笑一声,紧接着开口之间,说出了一句让一旁养精蓄锐的东方明日,险些走火入魔的话。

    “哎...看来我猜的不错,你这小丫头的确想要这株灵草,不过若你的目标只是灵草,现下所要对付的人,便可以少上一个。因为我只是不想他们取得灵草,自己却对这灵草没有什么兴趣。”

    此言一出,楚月当即为之一愣,其原本以为女子说出之前的话,是为了与其他两人统一意见,联合对外。她之所以仍旧留在这里,玄阴灵果自是一个方面,可是她却不是一个爱财如命之人。

    其敢留在此处的最大原因,其实正是这不知修为的三人皆已重伤,而且互相制衡,谁也不愿将底牌拿出对付自己,因为一旦这样做了,便会失去三人的平衡,届时只会有更大的冲突。

    至于之前偷袭自己失败,此时遭受反噬的虚阳真君,楚月并未对其放下戒备,因为她并不清楚对方是真伤还是假伤,根本无法判断出眼下三人的情况。

    然而,此刻女子再度开口,却是推翻了楚月的判断,让她不禁疑惑起来。这女子为何要将她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想法,便这样说了出来,其究竟是何用意。

    可就在此时,侧躺在地面之上的女子,却像是猜到了楚月的心思一般,开口之间,再度说出了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哎..灵修,此地的确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灵修了。所以你应该并不知晓,我们三人究竟是何人。如果你知道的话,心中的疑惑自会解答,而你也会明白,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思。”

    “上官天星!”

    一旁打坐的铠甲男子,此时闻声之下,疾呼一声,似是想要制止这女子继续说下去。方才虚阳开口之时,想要隐藏自己三人的身份,这一点亦是得到了他的认同。

    虽然最后对方并未相信,但至少看对方的反应,应是不知道自己三人真正的身份。可是如今,这个可能会让对方生出歹意的身份,却由这女子亲口说出,如此岂不是陷入险地之中了?

    “哎..我在,这里只有四个人,说话不用这么大声。灵修丫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也不知道你来了多久,但你应该已经接触过一些魂修,应该看得出来,这些人与外界的修士,其实并无太大的区别吧?”

    楚月当然知道,对方口中的“来”所指的并不是来这山洞,而是来这黑白世界。其闻言之下,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对方的话,必有后续。

    “哎...这样便简单了许多,正如你所见,魂修除了散修之外,皆都属于三大宗门,我们三宗虽然不像灵修世界之中那般等级森严,但却也有长老和宗主,也有那些谋权篡位的烦心事。”

    说到这里,女子轻轻抬头,瞥了一旁打坐的虚阳真君一眼,却见对方也正朝着自己看来,两人对视之下,后者冷哼一声道:

    “古往今来,身在高位者,自然是强者居之,要么武力超群,要么智冠群伦,要么便要有一手拉拢人心的好手段,或者有一个共同的理念。这一点,我与明日十分契合,我们二人无时无刻不想着吞并彼此,一统魂修界。

    而你..哼哼,天星,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既然做了那些事,就不要怪自己的属下会起了夺权篡位之心,因为你不再适合做一名首领。”

    虚阳真君之所以开口,完全是因为重伤之下,被对方看得心神失守,加上的确心虚。然而他这一番话出口,自己的确是畅快了,可是一旁东方明日的脸色,却阴沉不定起来。

    因为这蠢材,竟然先上官天星一步,将这话直接说了出来,暴露了自己三人的身份!

    “哎..总有人以为自己可以一统天下,殊不知天下广阔,一统的只能是人,却不会是人心。三分天下不好么,互彼制衡不好么?为什么你们每天都想着如何打破这种平衡?

    即便你们之中,真有人能够一统魂修,那之后呢,不过是化明争为暗斗而已,毫无意义。只要此方天地的法则不变,冲突便不会有解决之日,就像世俗之中的凡人要吃饭,才能生存下去一般。”

    三人言至此处,虽然并未正面提及身份,可是楚月已猜到了七七八八,此刻看向三人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疑惑之色。她曾听那神秘男子说过,此方天地之中,存在三大宗门,而三宗各自的宗主,正是紫眸古修。

    可是这天地之中,却并非只有三名紫眸古修,其他的古修,皆都藏身在封印最深处,修为不知。而他劝告之中,要两女遇到便立即逃走的古修,其实并不包括这三人。

    因为这三人与普通魂修相处的时间太长,眼中所虑者,早已不再只是自己的修为,顾虑甚多。而顾虑多的人,往往与之对谈,会有并不简单的结果与收获。虽然可能因为一句无心的话招来杀身之祸,却也可能因为一句话,得到生机。

    “所以,三位便是三宗的宗主了?”

    楚月淡淡开口,却有一种大局在握的气质,面对这些生前修为堪比残阳宫祖师红玉,当年离开残阳宫之时境界的修士,其却并未有任何恐惧或是担忧。

    这不单单是因为楚月道心坚定,更是因为她根本不了解道真老祖是何种意义,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当一个人的层次高于另外一个人太多,那么其实于他而言,那个高层次的人便只是高而已,却未必有那么高。

    “不错,这位灵修小友,我们三人的确是三宗之主,而我与虚阳老鬼也自问算是一言九鼎。今日只要你相助我们一二,事成之后,这灵草我们可以分你一半,而且还能将你安全送出此域,如何?”

    东方明日赫然出声,却是抢在了那女子之前,此刻面上虽然镇定,心下却已焦急起来,因为他觉得事情对自己不利。而此刻,他虽知道虚阳真君绝对还有底牌在身,方才的反噬,八成是为了让自己与天星放下戒心,其实其遭受的反噬并没有那么重。

    所以其开口之间,直接将对方拉到了自己的船上,决定先打破此下平衡,争取这灵修小辈一二。毕竟在一统魂修界这件事上,他与虚阳真君虽然是对手,但却存有共识。

    而这名女宗主,却是与自己两人看法截然不同,属于异端的存在。若有必要排除一人,那么无疑她是最该被排除的那个人。”

    一旁虚阳真君闻言,显然是没有想到,东方明日竟会将自己拉下水。然而事已至此,他也不会再犹豫什么,当即开口承诺道:

    “不错,老夫最开始所想的,的确是控制小道友,斩杀二人之后,独吞灵草。但现下老夫已经失败,便再无可能施展第二次同样的手段,所以东方将军方才所言,也正是老夫的意思。

    只要小道友今日相助我与东方将军,事成之后,我们两人绝不会出尔反尔,在今日互相厮杀,更不会对你出手。而那灵草,小导道友你取五成,其余五成我们两人平分。

    还有,小道友既然是一名灵修,在拿到灵草之后,相必也不会想要一直留在此地。前些日子,禁忌山谷之中出现了一条空间裂缝,有我们两宗出面作保,一定可以将小道友平安送出此境的。

    以上老夫所言之事,绝无虚言,皆可立下心魔大誓,以此为证!”

    虚阳真君开口之下,就连一旁仿佛对万事万物皆不上心的女子,此刻也是眉头微佻,心下一阵复杂。她不知对方如此做,究竟是为了求活,还是为了除去自己这个麻烦。果然对手还是对手,即便在这无聊的世界中,当了千年的对手,却仍旧不是朋友。

    楚月并未言语,此刻却是将目光落在了那名女子身上,而心下则在飞速盘算,虚阳真君此言的真假。倘若他真的可以立下心魔大誓,也许对于自己与商梦云离开此地,会是一条捷径。

    可是这种事,却未免太过便宜了一些,即便是为了求活,似乎也不该如此才对,让她很难相信。所以她想要看看那名女子反应,看看她又会如何求活,然后再判断三人言语的可信。

    只是其却并未想到,那名女子闻言,只是如旧叹息一声,而后开口之间,语气中带着几分哀伤之意:

    “哎..居然有人用心魔大誓做文章,罢了..罢了,我拿不出什么比他们更好的条件,想必如今我身死的消息,已然传回了宗门之中。而我那位好师兄,应该已经开始着手接管宗门了吧?

    我其实并不怕死,甚至有时很想结束一切,只是心下始终有一个愿望想要实现。不过..眼下是不可能实现了,动手吧。”

    “道友且慢!”

    女子话音方落,一旁的东方明日,却忽然间疾呼一声,似是觉得那名灵修小辈根本不会选择其他的可能,一定会直接出手对付天星。可既然已经到了这种时候,那自己有一些话,也到了该说的时候,至少要说完再杀。

    “天星,我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会让你记挂千年之久。甚至你转化为魂修之后,竟还记得其存在。我在追寻武道巅峰之时,也曾错过许多如你一般的痴情之人,所以...

    天星,看在千年交情的份上,今日你若愿意散去五成修为,我们两人便没有必要杀你。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即便你今日存活下来,也不再是一宗之主,而对我们来说,散去五成修为的你,再无威胁。如此...”

    然而东方明日的话尚未说完,一旁的虚阳真君却是忽然大笑出声道:

    “呵呵哈哈,东方将军,其实老夫一早就看出你的心思,却想不到,你会挑选在这种时候表明心思。好,就按你说得这样,若是天星道友真愿散去五成修为,我非但今日不会杀她,以后也不会为难她。”

    东方明日闻言,口中不再言语,却是看着一旁不远处的女子,眼中带着几分期盼之意。他甚至做好了打算,对方散去修为之后,他立即便将对方招入宗门之中,将那空悬了多年的副宗主之位直接给她。

    至于那名唤天星的女子,此时则只是侧躺在地面之上面带微笑,眼底尽是回忆之色,对于两人的言语,充耳不闻。心下却有一句话未曾向任何人说过,便是她心中一直记挂的人,并不是什么男子。

    而是一名传自己功法,救自己性命,将因果循环挂在嘴边,与自己一同被困在海底秘境,朝夕相处一年,亦师亦友的一名女邪修。可是在破开秘境的那一日,她却被卷入了空间节点之中,从此再无音讯。

    自此之后,天星的修为越来越强,可是对于那名女子的执念,却也越来越深。行走于世间之时,只要听闻有邪修出现,便会立即赶到,最后却无一不是被其斩杀。

    因此在世人看来,她是一名正道栋梁,斩妖除魔的强者。可是却唯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去寻找那些邪修,便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再见到那名女子。

    直到数千年前,她得知南玄州之中,出现了一名绝代邪修,所以不远万里来到此地,却未想到,这里竟成了她的永眠之地。自此之后,再无可能遇到当年那名取人性命之后,必定列出诸多因果补刀的女子了...

    然而...

    “三位,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一直没有开口的楚月,此时淡淡出声,立时引起了三人的注意。而东方明日,也从憧憬之中脱离出来。

    “我似乎还没有答应你们任何人,为何你们却是一副安排后续的模样?你们如此做,万一最后我的选择是取走玄阴灵果,对你们三人视而不见,或者先击杀你们三人,再取得灵果,计划岂不是全然泡汤了?”

    而在说话之间,楚月手中术力翻涌,当即是要使出其残阳神诀之中,如今所能发动的最强之术。而其方才一直没有开口,也是在暗中着手布置此事,借助黑白空间的特性,将化为黑影的火焰,埋在地表之下。

    此刻已是到了引爆之时,只要其心念一转,配合手中术诀,便可立即发动此术。这已然是其最强的术法,倘若一击不能得手,她便会立即遁走,而她也坚信这些人不会有机会追上自己,因为他们若能移动,早就已经出手,断不会如此急迫。

    “哈...也许她早已不在丹青天下,也许她早已被正道人士斩杀,好了..动手吧。”

    天星忽然开口,却是唯一一次没有以叹气为起始,而是轻笑出声,似是早已看穿了楚月的动作一般。

    然而就在这时,山洞入口的方向,却忽然间发出一声巨响,随即一道人影朝着此方倒飞而来,同时伴随一声女子的轻呼:

    “师父!”

    人影落地瞬间,裂地三分,响起阵阵骨骼碎裂之声,而楚月愕然转身看向地面上的人影,虽然那人早已血肉模糊,可其还是从那人身穿的衣着上,认出了此人是谁。

    而此时楚月心下大惊之间,玄丹女修却艰难出声...

    “可..快..特...逃。”

第1288章 用人不疑

    到飞来的身影砰然落地,而其开口之间,只是艰难说出数字,便已彻底昏死过去。之前其被黑衣老者一剑贯胸尚未昏厥,甚至身上并无剑伤血痕,可此刻其却是极为狼狈。

    忽然间的变故不但让楚月心下大惊,同样也是让洞穴之中,那三名重伤的魂修宗主一愣。而其中那名擅长神识之道的虚阳真君,则是立即催动神识,想要查看外界变故。

    只是其刚刚动作,一旁身穿铠甲的东方明日,便沉声开口道:

    “想不到,我们三人今日,竟会交代在这里。虚阳,你定下计划之时,可曾想过会是这种结果?”

    听到以武入道,极擅把控气息的东方将军,此刻赫然开口。虚阳真君收回神识的同时,面色也是异常难看起来,因为他已看到了来人是谁,此刻不由得心生怨恨,看向一旁侧躺在地面上,优哉游哉的女子道:

    “天星道友,莫非你早早便已仆算到今日之事,所以方才一语成谶,想要和我们同归于尽?!”

    虚阳真君的声音不大,却是满怀敌意,地面上的女子此刻微微抬头,却似乎因为伤势过重,根本无法行动办法。在勉励望了虚阳真君一眼之后,却是淡淡出声道:

    “哎..总有人把自己看得这般重,同归于尽么,呵呵。”

    女子虽未多说什么,言下的嘲弄之意却溢于言表。而一旁的东方明日见两人到了此等时候,竟还在这里逞口舌之快,当即出声道:

    “两位道友,我们相斗了千余年,彼此之间皆都知根知底。到了现在这种时候,若是那东西真的进来此处,我们的下场只会必死更惨。如今已是性命关头,不如各自将底牌现出,或可求活。”

    话音方落,东方明日也不管其他两人如何作答,当即右手一扬,在这黑白世界之中,竟立时浮现起一道金光,随即一颗金印便缓缓自东方明日头顶凭空浮现,不断凝实。

    “东方将军,你这是...”

    虚阳真君作为此方世界之中,唯二一心想要一统魂修界的人,自然认得这位劲敌此刻凝聚之物。这颗金印,乃是其以武入道之时,感悟天地所凝成的本命金印,可以说是其全部道境的依仗之物。

    而自己与其敌对千年,也只见过他动用了两次,第一次是其深陷自己的埋伏之下,结果自己这一宗,因为那次看似必杀的埋伏,两位副宗主尽殁此役。

    而第二次,则是自己针对上官天星,趁其破境的紧要关头,挥师攻打其宗门总坛,而东方明日不知为何竟出手相助其。而这一战的结果,便是虚阳真君的一宗,与其他两宗缔结和平盟约的关键所在。

    当日虚阳真君重伤,不过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之后,他便日思苦想如何对付这金印,总算是被其想到了一个办法。因此当日其出手之时,用出了自己的底牌,可即将斩杀东方明日之时,其副宗主却挺身而出。

    最终的结局,东方明日因为虚阳真君的杀招,付出了一名副宗主为代价,替他挡下致命一击。而虚阳真君则是被迫签下盟约,原本一家独大的局面,经过千年修养,这才化为今日的三分之势。

    在那之后,虚阳真君便知与东方明日交手,只可智取,不可力敌。加上近千年来,上官天星自破境成功之后,便一直优哉游哉,再无一统之心,所以虚阳真君便将主意,打到了两人的内部之上。

    终于,经过数百年的时间,虚阳真君终于在二人的宗门之内,安插进了两名亲信。而这百年的时光过去,其中一人竟因一次机缘巧合,取代了天星一宗的副宗主,而原本的那位副宗主,早已魂灭天地。

    而至于东方明日一方,则是因为其十分念旧,自当年那位副宗主替他身死之后,便一直将副宗主的位子空着,这千年来从未给过任何人。不过被虚阳真君安插的亲信,虽然没有坐上副宗主的位子,却成了东方明日手下的第一大将。

    从他口中,虚阳真君方才得知了,原来这颗金印,东方明日百年之内只能动用一次。而上一次动用,便是在一甲子前,这位卧底破境失败走火入魔之时。

    因此经了这一甲子的谋划,虚阳真君方才有了今日的把握,有了今日的计划。而今日与两人动手之时,东方明日也的确从未动用过此印,所以他才能利用此地的特殊环境,险些便将其余两人斩杀于此。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亲眼看着对方,祭出了那颗金印,如何能够安然自处?

    而同时,东方明日却像是看穿了对方的把戏一般,此刻也冷哼一声道:

    “哼,用间之道,同于用剑之道,攻敌伤己皆在一念之间。一名好的细作,的确可以扭转局势,但有时利用细作,也是兵法必修之一,你以为我当真毫无察觉么?”

    “不可能!他绝不会背叛我!”

    被东方明日当面戳破百年绸缪,虚阳真君一时间竟是忘了大敌当前,立时懊恼开口。可与此同时,另一旁侧躺在地面之上的女子,此时却轻声开口,一语中的。

    “哎...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究竟要怎样的恩,才能抵得过百年同袍,相知之义呢。”

    女子话音方落,虚阳真君面色陡变,因为他此刻所想,不只是自己派去东方明日的卧底反水,更是怀疑天星宗这一面,也同样...可若是她早就卜算出此结果,今日又为何要来,莫不是真的活够了,想要找死?

    “小友。”

    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在短短数息之间,而此刻东方明日头顶的金印已然凝实,其也同时开口,却是在叫楚月。

    楚月自方才见到玄丹女修倒飞而来,砰然落地之后,便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看似像是被吓傻了一般的她,实则却是在利用手中的葫芦,试图与商梦云取得联系。

    因为玄丹女修出现在此,可是商梦云却并未在这儿,前者不可能对后者不管不顾,所以商梦云此刻未必会出事。自己必须先确定其安危,然后再做应敌之算。

    再者,玄丹女修飞入洞穴已有数息之久,可是却迟迟未见攻来之人,与其此刻自己贸然出洞,倒不如守株待兔。更何况,身后还有...

    “小友,我所设下的结界可以阻挡魂修,却无法太久阻挡那种东西,现下若让它进入此地,我等皆是必死无疑。而那种东西以人神魂为食,若它真个进入洞穴之中,首当其冲者便是身为灵修的小友,所以此刻,我便也直说了。”

    东方明日难得多话,一反往日之作风,足见其心下的确焦急,所以主题之前,才做了如此多的铺垫。可下一刻,其却是做出了一个让虚阳真君目瞪口呆的举动。

    只见其右手一挥,原本在他头顶悬浮的金印,此刻竟朝着楚月漂浮而去,同一时间其也开口道:

    “此枚金印,乃是我入道之时凝聚的天道法印,如今我身受重伤,无法施展此印,便将此物借与小友使用一炷香的时间。此印对灵修本无用处,但我观小友根骨,应是在修道之前曾入武道,所以可以加持此印。

    虽无法让小友暂时步入道真境,却可助小友发挥出陨天巅峰甚至凝道初期的实力。小友并未步入过此等境界,所以实战经验不足,对付那东西,唯有以境界压他一筹,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东方明日话音方落,那枚金印却忽然间加速,瞬息之间便已出现在楚月头顶,见对方并未反抗,金印立时散发出耀眼金光,瞬息便将楚月笼罩在内。而下一刻,楚月周身的空间中,则出现了道道金色符字,正是:

    “临兵斗者阵列在前。”

    随即金色符字不断朝着楚月体内蜂拥而去,同一时间其气息也在迅速攀升。可是在修为迅速攀升的同时,伴随而来的,却是易筋伐髓的痛苦,楚月眉头紧皱,额头之上尽是冷汗,却并未出声。

    “好!小友有如此心性,定能在一炷香内,发挥出凝道初期的实力。但切记,一般修士凝道之时,皆是感悟天地,凝出自身之道,但小友是借住此金印的力量暂时凝道,所以凝道之后,也必须施展与此金印相匹的武道。”

    楚月闻言分心之下,一声闷哼自口中传出,她此刻已开始接受金印加持,方才听到对方说出这样的话,要知道自己修道之前,的确是南玄州世俗之中楚玄国王室之人,曾经入过武道,可是自己已经有百年时间没有修过此道了。

    倘若按照对方所说,达到这什么凝道境后,自己只能施展武道,只怕即便是自己境界高过对方,也根本无法轻易取胜的。不过还好,自己作为玄丹修士之前,修的是剑,剑修与武道剑者虽有差异,却有共通之处。

    然而下一刻,东方明日却是再度开口,浇下了一盆冷水:

    “小友不必担心,你既受此金印加持,一炷香的时间内,自也可以施展出惊龙九变刀,应对那东西,定然不成问题。”

    楚月闻言,巨大痛苦之下再度分心,又是一声闷哼出口,因为她根本不会用刀。而与此同时,其未注意到的是,此刻那侧躺在地面之上的女子,不知何时已在其身前的地面之上,写下了许多不知名的文字。

    这些文字泛出淡淡星光,虽比不得金光强盛,却是数量庞大。那女子之所以做,便是因为她看出楚月似乎心神不牛,而她的底牌与其他两人不同,并非是攻敌之术,而是占卜之术。

    所以她便为楚月占卜了一下,果然发现此行与她同来的,还有一人。而那人此刻虽然性命无虞,但却正在被人追杀,好在追杀她的只是一般魂修,而非那些东西,相对这里倒算是安全了一些。

    于是她便在此刻,轻声开口道:

    “小丫头不必担心,你那位朋友现在安然无恙,只是被虚阳道友门下的几名杂役弟子追杀而已,以你那位朋友的遁术,甩开他们定然不成问题。”

    “噗..”

    楚月再度分心,口中喷出一口血雾,只不过身在黑白世界之中,而她的血又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所以在旁人看来只是一团黑雾。也就在此同时,周围金色符字,尽数没入其体内,头顶金印也停止了旋转。

    然而一旁的东方明日,此刻却是面色有些难看,转向一旁的上官天星,淡淡出声道:

    “天星,到了这种时候,你为何还要出声乱她道心?本来可以达到凝道初期,如今却只是陨天巅峰,未到凝道境,又如何施展我的惊龙九变刀呢?”

    上官天星正想开口,一旁已然接受完金印加持的楚月,却是忽然间打断了二者的言语:

    “等一下...”

    其方才出口,便立时引起了三名道真境的注意,而下一刻,其接着开口道:

    “断的好,因为我不会用刀。只是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楚月所好奇者,并非是商梦云此刻的安危,因为她今日所见,已然超出了往日的认知。而她此刻对于自己修为的把控,也已然超过了她生平所见的一切,这是一种从未达到过的高度。

    因此她对眼前这三人全盛时期的修为,同样高看了数倍不止,所以那女子口中说出的话,她并不怀疑。然而下一刻,其开口之时,却是...

    “你如今让我有了此等修为,倘若我趁机发难,将你们三人击杀,而后取得玄阴灵果离去..又或者直接带走灵果,将你们口中的那东西留在此处,你岂不是失策?”

    楚月虽然如此问,但也知道金印在身,对方定有办法施展某种手段针对自己。而她方才在知道这种情况可能存在的前提下,还是接受了金印加持,因为她想要借此营救商梦云。

    然而其却没有料到,此刻东方明日,竟然缓缓从地面上站起,而后开口之间说出了十二字,同时十分自然地走到了侧躺在地面之上的女子身旁,将之扶起。

    “用兵之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第1289章 威胁

    话音甫落,东方明日赫然起身,而后右手一挥之间,地面上所插着的那一柄形似巨剑的刀,便随着一声震响破土而出,旋即落在了楚月身前。

    “记住,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来者生前实力不下凝道,如今转化时日尚早,实力不足生前三分,但依旧不容小觑。普通兵刃断然无法将其斩杀,你虽未至凝道境无法施展此绝学,但以此刀加持术力,亦可破开其防御,伺机而动。”

    话说之间,东方明日周身原本桎梏的气息开始缓缓流转,丝毫看不出是身受重伤的样子。而他此刻非但将金印借给了楚月,就连兵刃也一同给出,自己则是站在原地,面上充满自信。

    大有一副,你若想试,便尽可一试的样子...

    然而就在下一刻,随着密洞之外,一声丝毫不弱于之前巨剑破土而出的轰鸣声响起,原本气势渐渐恢复的东方明日,忽然间眉头一皱,而后便又原地坐了下去,周身气息立时萎靡下来。

    “来了。”

    东方明日在说出这最后两字之中,便闭目凝神,不再开口,似是根本不担心楚月会做出其意料之外之事一般。而楚月此刻,则是看着那柄巨刀,并未上前,却将目光落在了地面上已然坐起身子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虽已被东方明日扶起,但却并未像其他两人一般催动功法修复伤势,而是饶有兴致的坐在地上看着楚月。两人目光对视之间,楚月心中竟不知为何凭空生出一个念头。

    便是这女子既然可以算出商梦云如今无恙,是否也能够轻易找到其所在?若自己此刻遁走,又或者强取玄阴灵果,只怕等自己在这黑白世界之中找到商梦云时,她早已成了一名魂修。

    然而就在楚月想到这一层关系之时,那名女子竟像是看破了其心神一般,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却是朝着洞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将楚月的目光带了过去,不过神色平静。

    可当楚月转身之际,心下却是一惊,因为其身后十丈开外,已不知何时多了一人。而此人此刻便站在楚月身后,却未上前一步,双眼直直地望着散发出紫气的玄阴灵果,而后嘴角流下一丝白线。

    来人乃是一名看上去年纪三十出头的男子,一身服饰虽然在黑白世界之中只有黑白两色,却也能看得出来极为繁琐,非富即贵。而其此刻看上去,除了一双血红的双眸之外,与之前那些魂修并无太多差别,也无异样之处。

    “宗主...”

    就在此时,来人竟忽然开口出声,只是声音像极了野兽低吼,更似饿鬼索命,让人不寒而栗。而其开口之时,目光则是越过了玄阴灵果,看向坐在洞穴最内侧的虚阳真君。

    同一时间,在听到这声宗主之后,虚阳真君亦是愕然间睁开双眼,而在其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心惊的同时下意识开口道:

    “你..你怎会?!”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虚阳真君方才开口,来人却是诡异大笑起来,而在笑声响起的同时,其原本血红的双目,竟在此刻有一只生出了些许变化。顷刻之间,其左眼便在蓝、红、紫三色之间不断变换,诡异非常。

    而对方的笑声仿佛存在某种魔力一般,竟让此刻的楚月心神大乱,心中不由得开始思考起此人究竟是魂修还是红眸怪物,亦或紫眸古修来,陷入一瞬分神之中。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忽然传入其耳中,使之一瞬神台清明:

    “哎..你若等他彻底完成转化,只怕今日我们四人都要命绝于此,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开口之人,正是一旁坐在地面之上观察此方的上官天星,而其开口的同时,手中迅速变幻了数个手印,而后其眼眸之中赫然发出一道金光,朝着来人瞬间扫去。

    金光接触到来人身体的瞬间,便已然消失不见,而与此同时,上官天星周身的气息,便如同漏气的皮球一般一泻千里。却在此时,有气无力地开口说了一句:

    “胸下三寸为其要害所在,把握...”

    然而其话尚未说完,楚月便已然出手,手中立时翻涌出无数黑色烈焰,原本极寒的空间,瞬息之间皆因其施展的术法,升温了许多。

    楚月见状当即一愣,只因这一招,正是之前她以转脉境修为,必须暗中布置许久,方可一息引爆之式。却未曾想到,如今自己只是动念之间,便瞬发出了这一招。

    “轰!!”

    随着一阵轰鸣声响起,其手中窜出的无数烈焰,忽然间化作一张巨大火网,朝着眼前来人便卷了过去,同一时间周围空间之内,凭空浮现起道道流火,化成无数火焰锐箭朝着此人袭杀而去。

    地面之上,更是凭空浮现起数道冲天火柱,如一座火牢一般,将此人周身牢牢困死。此情此景,若非身处黑白世界之中,万物非黑即白的话,倒真有一种夜空之下,万箭齐发,攻城略地之相。只不过对手,只有一人。

    楚月抬手之间,便已是她所掌握的残阳神诀现有篇章之上,最强的攻击术法。反观那名男子,此刻则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些异象一般,眼中只是死死盯着坐在洞穴深处的虚阳真君,一只不断变换颜色的左眼,十分诡异。

    “嗡...”

    就在此时,空间之内,一阵嗡鸣声忽然响起,直入神魂。却是楚月在方才瞬发了那一招平日里当做底牌的秘术后,却忽然间发现自己竟是无招可用,无奈之下,便催动的炼神诀,发动了一次神识攻击。

    因为她虽然能感觉得到自己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原本根本无法达到的高度,却也同样预感对手不会如此简单便被战胜。所以在出手之时,附上了这一神识攻击。

    “唔..”

    炼神诀之中的神识攻击手段无影无形,瞬息之间便已到达,比之漫天火箭万箭穿心,还要快上一些。而楚月动念同时,来人口中便发出一声闷哼,那一只即将固定在紫色之上的眼眸,却忽然间再度化为血红。

    而与此同时,箭雨齐至,然而...

    “蝼蚁再多,徒劳无功!”

    来人赫然开口,声音也与常人无异,而下一刻,此人竟是抬起右手,一把朝着眼前冲天而起的火柱抓去。随即便像是在抓一块泥巴一般,轻轻一拉,便将火柱拉得改变了形状。

    楚月见状心下一惊,而下一刻正要反应,漫天火箭便如遇而至,落在男子身体之上。可是这些火焰箭矢,在接触到男子周身三寸之时,便被一种无形能量阻隔在外,瞬间湮灭无影无踪。

    而男子此刻,则是缓缓抬起脚步,朝着前方走来,速度虽然十分缓慢,却像是一桩门神一般,每一步皆都重若千钧。

    “哎..丫头,方才东方将军不是说了,他这金印乃是武道金印,你身上的修为既来源于此,用其施展术法,所能发挥的威力,不足三成。而这人...”

    女子的声音十分缓慢,似是一名观众,在对台上的戏子点评,却不在意戏剧如何发展一般。然而她之所以有此心境,并非是因为她觉得眼前之物,不会针对自己,而是正如之前虚阳真君的气话一般,她是真的活腻了,想要早些去见那位朋友。

    既然活着的时候找不到她,那也许死了之后,便可以了吧?

    然而她有此心思,一旁的虚阳真君却绝计没有,东方明日也不曾有。只不过东方明日此刻因为门口禁制被迫,加上金印离体,早已没有心神管顾其他,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

    虚阳真君见状,立时出声道:

    “小道友!此人是我虚阳宗副宗主,其有凝道中期的实力,万万不可小觑!”

    虚阳之所以如此开口,便是因为他看到了楚月方才所施展的术法,层次根本连试探攻击都算不上。可是他此时有求于人,又哪敢明说,其根本不知道楚月已然是用出了她所掌握的最强之式。

    而此时,一旁的女子,却似真的有观心之术一般,忽然间开口道:

    “哎..你若真的没有其他术法可以施展,不若真的考虑用一下东方将军的刀,即便是胡乱挥砍,也要比你这术法强上太多了。”

    话音方落,楚月看向身旁地面之上的巨刀,而此言一出,那名原本缓步上前的中年男子,此刻却也像是感觉到了危险一般,脚步骤然间加快起来。

    而随着其每一步踏前,周围空间之内的火焰便消散一分,可却不知为何,他的速度,反倒越来越慢。直至其距离楚月已不足十步之时,其竟是刚刚迈出左腿,却又收了回去。

    “哎..原来如此,当真无趣。”

    一旁的女子似是看出了什么,然而其此刻却并未出声提醒楚月,只是对眼前的这台戏,兴趣已然趋近于无,因为在她看来,其中的一方,虽可能无法取胜,但却依然落于不败。

    “嗡...”

    就在此时,一阵剑鸣之音赫然响起,与此同时,楚月手中白光一闪,随即一柄长剑却出现在手中。她当日于残阳宫传道广场之上斩道重修,已然绝了剑修之道,本以为今生不可能再用剑对敌,却未想到,今日竟又有此缘分。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已然斩了剑道,根本无法施展剑修手段,唯有以修行之前,自己身为楚玄国王室之时,所练的武道剑法破敌。只是太久未曾用过此剑,加上这剑法华而不实,修道之后便被其彻底丢弃,此刻一时间,倒真想不起细节来。

    然而就在其脑中浮现起百年之前曾用剑法之时,其头顶原本已经淡化的金印,却忽然间再度凝实而出。而下一刻,一道金光立时没入其体内,随即而来的,却是周身忽然间暴涨的剑意。

    一旁坐在地面上,原本对此场戏剧毫无兴趣的女子,却忽然间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而一旁的虚阳真君,则是忽然间面如死灰,懊恼之下大声开口道:

    “完了完了,这下算是完了!她怎么早不早,晚不晚,偏偏赶在这种时候悟道,死了死了,要死了!”

    而就在虚阳真君心境崩塌,毫无高人气度的一番话言语之后,原本寸步不前的中年男子,却忽然间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楚月便攻了过去。

    先前他之所以走得缓慢,是因为察觉到前方存在威胁,但不知具体究竟是什么,所以本能如此。而如今,那个威胁尚在,可是眼下,他却感觉到了另外一股威胁升起....

第1290章 楚玄(上)

    红眸男子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息之间便已来到楚月身前,见其此刻毫无反应,当即出手之间,术力凝聚于掌,直朝对面天门按去,而与此同时,周身散发出一阵黑气,瞬间便将两人笼罩其中。

    然而楚月此时眼中所见,却并非众人所见的光景,她眼前早已没有红眸修士,也再没有神秘洞窟,甚至没有黑白世界。她此刻身在一座宫殿之中,手中正在擦拭着一柄长剑,而其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上,则站着三名侍女装扮的女子。

    而这三名女子虽是侍女装扮,可是眼底却尽都带着些许不卑不亢,更是英气未减。其中较为年长的女子,此时赫然开口道:

    “主子,你曾救过我们三人性命,这也是为何到了现在这种时候,我们三人还会留在你身边的原因。你固然可以怀疑我们留下是别有图谋,甚至是敌国奸细,但我们这三年来所展示的剑法,绝对不是假的。”

    楚月身形静止,此刻却在迅速恢复五感,同时调转神识,试图堪破迷瘴。可是其努力了数久之后,却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觉得一阵头晕,此刻眉头微皱之间,默不作声。

    眼下的三名女子见状,其中一名年纪最轻者,看似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当即开口道:

    “宁姑娘,说实话,你虽然和国君上过战场,但那不过是寻常武夫之间的较量罢了,根本算不得入了武道。这剑法乃是我们师门秘传弟子才有资格修习的绝学,在你面前展示多年本已不该,师叔念着恩情这才展示给你,你竟然学不会精髓就说这剑法垃圾。

    师父曾说过,没有垃圾的剑法,只有垃圾的用...”

    “住口!”

    年长的女子闻声立即一挥手,一道掌风便将身旁之人打断,而后者看向前者,眼中尽是委屈,却不敢多说半个字,也终是没有说出完整那句话。

    而此时,另一旁不曾开口的女子,也出声解释道:

    “此剑法需要极为高深的内力,方才能够驾驭,便是我们,也只能发挥其中一成不到的威力而已。宁姑娘本是天资聪颖之人,应该看得出这一点才是,而我们不将剑法细节告知,只是三年来不断展示,却是有我们的苦衷。

    因为门中秘剑,断不能传授外人,倘若真的如此行事,不但传剑之人难逃一死,就连学剑之人也势必招来杀身之祸。可若是外人凭着自身悟性,通过观看剑法演练,自行模仿而得,那却是在规矩之外。

    如此一来,即便师门之人发现,也断无理由对此人出手,甚至还会因此得到一份拜入师门的机缘也未可知。”

    说了如此之多,女子见眼前坐在床榻之上,仍旧在擦拭手中长剑,仿若根本没有听到自己言语一般的楚宁月后,心下终是叹息一声,看向了一旁的年长女子。

    而年长女子,此刻则是瞥了一眼窗外,而后回身看向其余两女,摇了摇头。

    听到此处,楚月其实早已恢复行动能力,所以她才会继续擦拭长剑。而对于眼前的场景,她并不陌生,但却是一段已经沉睡百年的记忆,此刻浮现在眼前,总归觉得有一丝陌生。

    她还记得,当年自己也是坐在这间屋子里,面对着这三名教了自己三年剑法的侍卫。只不过当日的自己,根本没有仔细听对方说的是什么,因为那日她将这三人召来此处,根本不是为了这不知所谓的剑法,而是设下了天罗地网,要取三人性命。

    此刻窗外围墙之上,早已布满了百余名弓箭手,两侧围墙之外,亦是有大量甲士随时准备冲入此院。其之所以会如此安排,便是因为自其兄长一位极为信任的辅臣口中得知,此三女乃是敌国奸细,证据确凿。

    而她当日坐在此屋内之时,已然多方查证,查明这三人的确多次深夜外出不知去向,更是以飞鸽传书,不知传讯何人。如此种种之下,当日的楚宁月,早已确信这三女便是敌国奸细,今日所为的一切,不过都是看戏罢了。

    然而....

    “这究竟是幻境,还是....”

    此时的楚月,并非是穿越时空,更不是黄粱一梦,她清楚地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一切,也记得自己身在黑白世界的密洞之中。而眼前所见的一切,从一开始她便没觉得是真实存在的,但是自己的神识却已然受制,所以想要破境而出,便只能静观其变。

    因此,他才会等那第三名女子开口说话,因为当年的自己,根本没有等着第三名女子开口,便在第二名女子,说出那句“没有垃圾的剑法,只有垃圾的用剑人”时,便已赫然出剑,同时发出信号,命令伏兵出手。

    而当日的结果,是那名年长的女子,被自己偷袭得手,而其余两女想要攻杀自己,却被其拦下。而三人在脱逃之时,方才第三名开口的女子,在院落之中被早已埋伏的弓箭手万箭穿心而死。

    那名年少的女子,则是带着年长女子冲出院落,却正好撞上那位辅臣,年少女子想要劫持辅臣,却未想到此人深藏不露,竟当场被其反杀。而年长的女子,则是长叹三声所托非人之后,自绝于此。

    当日皇宫之内的变故甚多,而这段记忆,早已在楚月的脑海中沉寂百年之久,此刻重演于眼前,若说她此刻内心毫无波澜,定然是假话。而亲身经历当年那场变故的她,自然知道眼前三女,并非奸细,而当年的自己,不过是旁人手中一颗棋子。

    所以,方才她才会刻意做出与当年不同的选择,她想要知道,眼前的一切,会如何发展。既是给自己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也同样是在试探,眼下这方幻境的本源,究竟是自己的记忆,还是旁人刻意操控。

    而此时此刻,记忆之中,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片段,听到了从未听到的言语,楚月此时终于确认,眼前所见的一切,是有人刻意操控所致,否则不会出现不属于自己记忆的部分。

    “你师父说的话,我想本来的意思,应该并不是这个。”

    楚月忽然出声,却是看向那年轻一些的女子,而后者闻言微微一愣,此时眉头轻皱。而楚月则是将手中长剑随手放在桌上,接着开口道:

    “单凭一个人使用,的确不能评判剑法的好坏,因为剑法没有好坏之分,只有适不适合。场合、天时、地利、人皆是如此。例如寻常武夫,攻阵杀敌之时,直来直往,以最低阶的剑法杀人,便已足够。

    此等剑法,在此等人手中,便能发挥出许多威力,在高手手中,便能发挥出全部威力,但总的威力有限。而高阶剑法,虽然上限很高,却对使用者的要求同样很高,倘若要一名寻常武夫在战阵之时施展高阶剑法,怕是未等其施展而出,便会身死。

    这,便是因为此剑法不适合此人,不该在此时战阵杀敌所用,而非剑法本身不够好,用剑的人没有能力杀敌。所以做任何事之前,如果有余地在,最好都要思考一下是否合适,因为很多大事之前,机会只有一次。”

    楚月淡淡出声,却是说了一段让那名年轻女子根本听不懂的言语,此刻其面上尽是不解,看向身旁的师姐,而后又看向年长的师叔,最后方才反应过来,得出了一个结论。

    “不准你说我师父!”

    楚月对于此女的反应,只觉得有些有趣,再见到这些故人,她此时的心境,也不同以往。而那年轻女子正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年长女子,却将其按下,对着其摇了摇头,同时仔细上下打量起眼前之人来,许久过后,方才轻声道:

    “主子..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其实,在这名女子看来,眼前的楚宁月何止是不一样,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平日里的楚宁月,怎有可能说出此等言语。而其说话时的神态,更不像是旁人教授,当即心下一凝。

    不由得思考起对方方才的话,是否是在敲打自己三人,告诉自己三人,即便是察觉到了外面的埋伏,也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楚月说话间站起身来,走向三女,手中却并未持剑。而其在动身的同时,也在暗自催动残阳神诀,却是意外发现,自己如今的身体中,竟没有一丝真元存在。

    若是如此的话,若在这环境之中遭遇修士,只怕即便自己百年根基在身,可无法催动术力,也断不可能战胜修为高自己太多的修士,此时只能是先行尝试一二。

    眼见楚宁月走来,三女之中的两女侧身相让,而楚月与两女擦肩而过之时,却是忽然轻声开口道:

    “许久不曾见你们出剑了,今日时间正好,不如陪我出去活动一下。”

    楚月话音方落,年长的女子却为之一愣,因为她此刻已然察觉到了门窗之外,似乎有人埋伏。之前之所以没有动手,便是心中犹豫,不知此事是否与眼前之人有关,怕贸然动手,会连累于她。

    可是此时,对方一再反常,却让她不得不怀疑,眼前此女与外面的埋伏有关,此刻面色逐渐凝重下来。

    而就在这时,楚月却再度开口,却像是看穿对方心思一般,口出惊人之语道:

    “这里人多眼杂,的确不是一个好的切磋去处,我轻功不好,便有劳你们带我出宫了。”

    说罢,楚月便将自己的右手朝着年长的女子递了过去,使得后者一时之间不知自己是该接还是不该。可是其他两名女子,却并未察觉到窗外异样,此时不知师叔为何如此踌躇,所以便将楚月的手接了过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

    女子轻声开口,而后望向年长一些的师叔,而那名年长些的女子,此刻则是叹息一声,终是开口道:

    “好吧,那我们便走上这一回吧。”

    说罢,她便要抬腿朝着正门而去,却被楚月忽然一把拉住,随即边听其开口道:

    “我身份不同一般,既然是偷偷出宫,自然不能走正门。所以...”

    言至此处,楚月忽然间自头顶取下一根玉簪,而后“嗖”地一声轻响,将此簪朝着右侧的书架丢去。玉簪接触到书架的瞬间,墙壁之上赫然发出一声闷响,随即断裂的并非是玉簪,而是墙壁之上,出现了一个漏洞。

    楚月见状轻咳了两声,因为她并未想到,自己虽然真元不再,但似乎残阳神诀对于练体部分的加成却仍旧没有消失。而就在一旁的年长女子,因为楚宁月这突忽起来展示而出的暗器手法而惊讶之际,楚月再度开口:

    “墙壁之后,乃是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你们即刻带我离开,速度快些的话,还能在天黑之前回来。”

    三名女子对望一眼,终是压下了眼中的惊讶与意外,最终年长的女子轻轻将楚月的右手拉起,而后四人推开书架,进入墙壁之后的密道之中....

    只是楚月此时心下十分疑惑...她不知这布下幻境的人,是如何知道墙壁之后真有暗道存在的。不过转念一想,便也清楚了许多,这人必定是通过某种手段,读取了自己的记忆,方才缔造出这等秘境。

    那么一切与当年不同的人、事、物,便皆有可能是破解此境的关键所在。因此此刻与自己同行的三女,很可能便是破绽所在...

第1291章 楚玄(中)

    皇宫之下,暗道之中,光线极为缺乏,其中刺鼻的腥臭味道更是挥之不尽。与楚月同行的三女,此刻皆都是眉头微皱,任她们习武多年,可对于此等存在,也是极不适应。

    只是三女之中为首的一人,此刻看着走在三人中间的楚月,心下却是更为疑惑不解。因为这位宁姑娘平日里的性子,绝不会忍受此等气味,却不发一声,甚至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

    而楚月此时重归故地,遥想起当年自己走这条路时,已然是国破家亡,昔日皇宫盛景,早已化作人间炼狱。当时的她万念俱灰,乃是被兄长临死之前推入此密道之中,而在走出这密道之时,她遇到了改写一声的转折契机。

    今日因为幻境之故故地重游,但楚月却知道此时自己所选的路,势必与当年不同。待自己与这三人走出密道之时,也绝不会撞上正从飞剑之上坠落而下的大师兄,更不会被其险些当场砸死,被带回残阳宫,拜入宗门。

    “宁姑娘,此处究竟是...”

    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此时轻声开口,因为在这条看不清前路的密道之中,实在太过压抑。只是她所问的问题,早前便已经得到了答案,所以她也没有将话问完,只是想要试图得到一些答案。

    “此地是楚玄皇室逃生的密道,已有数十年未曾开启,至于我为何要带你们走这条路,等下出去之后,你们自会明白。”

    眼前三女对于楚月来说,虽是故人,却毕竟只是幻境之中的幻象,并非真人。所以她对于当年之事,并未有丝毫隐瞒的必要,开口间,便说出了三人无法触及的秘密。

    此言一出,方才开口的女子,当即面色微凝,而此时正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年长的女子一拉,两人互换了一个眼神,不再说话。这一切自然皆落在楚月眼中,只是其却并不在意,也猜不到那年长的女子,此刻心中是如何想的。

    那名二十出头的女子,在听到楚月这句话后,原本是担心密道出口之外,有什么危险存在。而年长的女子,则是因为之前早已察觉到院外可能存在埋伏,此时反倒不担心这密道有什么问题,因为若对方有意要害自己三人,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前方有机关,屏息而行。”

    楚月忽然开口,而随即快三人一步,朝前走去,似是有意带路。那名最为年少的女子见状,立时便要跟上,只以为对方是要脱身。可此刻其刚刚运使轻功,原本黯淡无光的密道之中,却忽然间闪起一阵火光。

    “啊?”

    最为年轻的女子见状之间,下意识轻呼出声,然而就在火光耀眼的瞬间,周围一阵机括运作之声骤然响起。年长女子闻言心下一沉,暗道不妙,莫非自己终归是看错了人,此地是有机关设伏?

    然而就在这时,楚月的声音却在一旁响起:

    “不想死就趴下。”

    声出同时,年长的女子立时做出判断,一把将身旁两人按下,同时抽出腰间长剑,戒备四周。而与此同时,机括运作之声戛然而止,随即前方传来道道破风之声,十余根手臂粗细的弩箭,忽然间自前方激射而来。

    “小心!”

    年长女子见楚月提醒自己三人之后,她却并未蹲下,此刻眼见弩箭袭来,对方却还站在原地不动,当即疾呼一声,便要起身出手相救。可就在这时,其却见密道之中寒芒一闪,随即楚月手中便多出了一把碧蓝色长剑。

    “叮叮叮..”

    三声轻响过后,弩箭呼啸而过,穿透一旁的墙壁而出,楚月仍旧站在原地,而其面前的地面上,则躺着三根被切成两半的弩箭。

    “这...”

    年长女子见状,心下疑惑更重,方才的那一幕,虽说自己若是早有防备也能做到,但却未必能够如此随意。而这名殿下平日里所习的武道,在自己三人看来,甚至不如战场之上战阵厮杀的纯碎武夫,根本算不上是武道中人。

    可是她如今爆发出的能力,却与往日大为不同,一个猜想不禁在女子心中升起,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看错了人,这位殿下其实是深藏不露?

    “没事了,起来吧。”

    楚月淡淡开口,可心下却不比面上这般平静。因为自己当年走这条密道之时,走到一半,身后便有追兵喊杀而来,当日自己根本不知是为何,便触动了机关,而自己则是慌忙跌倒,因此免于一死。

    可是当日的自己,却根本不知如何触发这机关,如今之所以触发此机关,乃是她刚刚所想,而非记忆。倘若这是旁人以自己的记忆所缔结的幻境,便不应该知道此点才是,除非此人可以即时读取自己的记忆。

    可若此人真能做到如此地步,又为何不直接动手灭杀自己,而是非要花费如此周章,让自己沉浸于当年旧事之中呢?

    “已经没有多远了,你们继续屏息而行,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

    话音落定,楚月继续前方带路,而路上却再未多说什么,只留给身后三女莫大的疑惑。

    不知过了多久,四人在密道之中穿行数久,若非有楚月带路,身后三女断不可能全身而退。然而越是深入,楚月心中的疑虑便越是强烈,因为她发现自己竟对这里的地形,记忆的如此清晰。

    照理说这些事,埋藏在脑海之中,已有百年之久,即便是想起此事,也该只知前因后果与结论而已。对于这等密道之中的细节,实在不该如此清晰才对。

    可是如今自己走过当年逃亡之时,慌乱心境走过的路,却感觉异常熟悉,这实在有些费解。但这也更让她觉得,此事非同寻常,必定是有人在后刻意而为。

    ...

    同一时间,楚月原本所在的院落之中,墙围之上埋伏的弓箭手,迟迟没有等到目标出现,此刻不由得心中存疑。而他们之中身手最好的一人,也是察觉到了些许异样,因为那间房屋之中,实在已经许久没有任何动静。

    忽然间,一声土木碎裂之音忽然响起,而后墙围之上的伏兵,则是齐齐将弓弩指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一道已被破碎开来的院门。而下一刻,这些原本准备射击的弓箭手,却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因为他们发现,破门而入的,似乎并不是什么敌国奸细,也不是什么江湖武夫,而是银甲禁军。此刻禁军破门而入,分别列队在左右两侧,随即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走外走入其中,面上带着一丝森寒之意。

    “不必再埋伏了,看来她们早有预谋,殿下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此事还需尽早回禀陛下才是。”

    此人并未进屋查看,也未四下搜寻,便直接开口,朝着墙围之上的伏兵说出了这个结论。这些弓箭手不同于禁军,皆都是那位殿下的府兵,听到这个结论,自然不会轻易离去。

    可就在这时,来人却忽然间自腰间取出一块令牌,朝着四方展示了一番后,继续开口道:

    “陛下有令,命你等速速前往朱雀楼擒拿逃走的要犯,不得有误。唯有拿下那三人想要劫取之人,方才有换取殿下的可能,若再留在此处贻误战机,便是害了殿下!”

    话音方落,来人赫然转身,不再看向周围之人,而后便要原路返回。埋伏在墙围之上的伏兵首领见状,当即眉头微皱,下令道:

    “陆大人说的不错,当下怕是也只有这个法子能救殿下了,哎....我们出发吧。”

    说罢,埋伏在周围的伏兵,立时间开始行动,朝着楚玄皇宫之中的朱雀楼方向而去。而那位率禁军前来的陆大人,此刻则是重新回到轿子之中,面色阴沉不定。

    半息过后,其忽然间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似是极为痛苦一般,无人发现的是,其原本如常人一般无二的左眼,忽然间变得血红无比,虽然只是半息功夫便已恢复如初,但此幕若让旁人见到,定会感觉诡异非常。

    ...

    “就是此处了,自此而出,便可抵达宫外的一处荒郊。”

    楚月淡淡出声,而后带着身后三人,朝着前方亮光之处而去,却是在迈出密道的第一步之前,下意识间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因为她有预感,自己此次踏出密道之后,所遭遇的绝对不是从飞剑上坠落的大师兄,而是别的什么。

    也许这别的什么,便是破开此局的关键。至于自己的身手,方才她已然试验过一次,虽然体内无法施展任何术力,但残阳神诀对于身体的改造增幅仍在,而自己的身手虽然比不上修士,却也比当年的自己强上百倍不止。

    而虽然自己武功低微,却毕竟曾经是百年剑修玄丹,虽然剑修之道与武道剑者全然不同,但其中却有共通之处。此时自己虽然无法施展术力,但作为修士的底子仍在,只要肯虚心学习,这凡俗之中的剑法,自然可以举一反三。

    光明,往往相对于黑暗,些许光束对于一个终日生活在阳光之下的人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之物,可对于长久身在黑暗之中的人来讲,却是珍贵无比。

    楚月与身后三女终是踏出了这踏向光明的一步,而在脚步落地之时,楚月已然是准备好了出手对敌。然而等待她的,却不似她所料的一般,十分意外....

第1292章 比剑

    楚月脚步落地,抬头之间,本已是做好了一目望去,清空如旧,万里无云的打算。她并不觉得此时自己出现在此,会遇上本该半日后到达此地方才会遇上的大师兄。

    可是此刻其刚刚站定身形抬头望天,却是看到一道人影,忽然间御剑而过,只是速度实在难以恭维,甚至可以说不如一般武道中人的轻功。

    然而此人,却并不是大师兄,而是自己那位二师兄。虽然二师兄当年初见之时的模样,与现在的严肃老者模样天差地别,但她还是对这些自己刚刚修道之时的人事记得十分清楚。

    所以此刻纵使离着百丈远,也是一眼认出了,此人正是自己的二师兄。

    可是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当日前来楚玄宫者,只有大师兄一人,根本没有这位二师兄。而至今她也未曾听过任何,关于当日二师兄也曾出现在楚玄国之事。

    虽然她此刻很想跟上去看看,这位二师兄究竟是否是环境的破绽所在,可是她此刻却着实施展不出任何术法,根本没有办法追上此人。至于武道轻功,她当年根本不会,而她修道之后有遁法在身,更是不可能修炼轻功。

    “这里..真是皇宫之外!”

    就在此时,楚月身后的三女,也从密道之中走出,其中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子,不禁轻呼一声。而周围一目望去,更是不见任何埋伏,因为此地根本无法埋伏,乃是一马平川之地。

    “好了,既已到了此处,你们便已暂时安全,想必你们定有诸多疑惑,此时不妨明说。”

    楚月打量四周过后,发现此地当真没有任何异样,更是没有任何修士的气息。虽然她此刻修为被封,但对于修士的敏感却仍在,只要来人修为不是太高,例如当年只是凝气境的大师兄和二师兄,自己便会第一时间发现。

    “方才..院落之中...”

    年长女子积攒了一路的疑惑,此刻却不知是否该问,只是眼见这个相处三年的人,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有些话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开口。

    “原来你察觉到了,院落之外,的确有人埋伏。倘若你们欲行不轨,如今已是万箭穿心的下场了。”

    楚月说这些话时,毫无避让之意,更加没有任何隐瞒。其越是如此自信,年长的女子便是疑虑,不敢贸然询问。可是其身后那位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子,此刻闻言之下,却是忍不住开口道:

    “什么?!你竟然找人埋伏我们,亏师叔还念在当年的人情,一直留在这里保护你,你可知道你们楚玄国惹上了谁?你..”

    年轻女子还想继续开口,却被一旁的年长女子制止,而制止的方式十分简单粗暴,直接点了其哑穴,使其无法出声。至于她口中所言,楚玄国灭一事的真相,楚月自然心中知晓。

    不过百年岁月已过,其也不再是楚玄国王室中人,而是残阳宫的修士,这些陈年往事,她早已强迫自己放下。

    “宁姑娘,你为何忽然改变主意了?”

    年长的女子此次开口之间,并未再喊出主子两字,因为今时今日,正是当初三人定下三年之约的最后期限。就在方才,时间已过,四人之间再也不是主仆关系。

    至于这三名女子为何还不离去,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三年来,多少与楚月有了一些感情,不忍在此时弃她而去。

    “我知你们并非敌国奸细,之前设伏,不过是想要做戏引出一些人来。如今目的已成,自然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我虽不知你们背后的师门究竟为何,但今日楚王城之事,绝非你们可以左右,现下便离开吧。”

    楚月淡淡开口,所言之事却是半真半假,真者乃是她方才离开,的确是想要找出幕后缔造此方幻境之人。而假者,却是当年自己设下埋伏的初衷,只有灭杀眼前三人。

    三女闻言互相对望一眼,然而为首的年长女子,此刻却是面色一变,沉声开口道:

    “宁姑娘,相处三年,我不知为何你今日与往日大为不同。但即便是深藏不露,到了揭开底牌的时机,我们也必须确认一件事,方才能够放心离开。”

    “哦?什么事?”

    楚月十分好奇,不知身后三个变数,究竟会衍生如何的情节,当即顺着对方的话问了下去。然而其话音方落,原本站在其身后的三女,却忽然间身形一动,将她围在了中央,随即一声剑鸣赫然响起,三人三剑,直指楚月。

    “我们需确认离去之后,宁姑娘尚有自保的能力,得罪了!”

    话音方落,三女齐齐出手,年长女子出剑之时显然还有保留,可其余两女却是全力出手。须臾之间,三道剑光离剑而出,朝着中央的楚月袭杀而来。

    而就在剑光距离楚月七丈之即,原本三人三剑,却在一阵身形模糊之后,带起数道残影。年长女子一人四化,其余两人一者三化,一者两化,熟悉你之间化作九人九剑,剑气交错纵横。

    “剑阵?”

    楚月曾为百年玄丹,如今的眼界,自然与当日楚玄国中的楚宁月不同,此刻眼见对方出手,虽然剑气凌厉,但却终归是凡俗武道之法,比起修士术法却差了许多。

    其此刻虽然无法调用真元,但眼力仍在,因此这对于世俗武夫来说乱花障目的剑阵,于她而言却与慢动作别无二致。

    九人九剑,剑气交错之下,看似天衣无缝,然而剑网之中,剑气强弱却有细微差别。不同剑气缔结之剑网,交接之处极不稳定,楚月轻易便看出此点,手中碧蓝色长剑一扬,却直接指向了那名年纪最轻的女子真身所在。

    “嗯?”

    虽然只是看到楚月随意的抬起手臂,可年长女子却还是看出,这并非是巧合。因为她抬剑之时,已然是对准了九道真身与残影之中的真身之一,这绝非偶然。

    不过想要保护自己,除了眼力之外,还需要有相应的身手与心性,所以她仍旧是选择了继续完成这一式剑网。然而下一刻,其意外之间,却见站在原地的楚月,忽然间迈出脚步,却视周围迅速缩小的剑网如无物,闲庭信步一般,缓步朝着前方走去。

    此时见状之下,不免心中大惊,她虽有留手,但却知道自己两位师侄是全力而为。倘若她就这样撞上剑网,以其身体的强度,根本无法抵挡剑刃切割,即便侥幸不死,也决计会重伤难治。

    若是方才平日里,楚月做出如此举动,她一定会立时制止,可是今日的楚月,在她眼中却极为反常。一瞬分神之后,其还是决定咬牙坚持下去,相信眼前之人,的确是深藏不露,而非佯装高深。

    “小心了!”

    年长女子忽然开口,却不知究竟是在提醒楚月,还是在提醒她那位最为年轻的师侄。而在话音落定的同时,原本朝着楚月所在方位收束的剑网,忽然间变得立体起来,而在剑气交错的缝隙之中,不断生出道道剑气,朝着此刻踏前的楚月攻去。

    面对这些不及凝气境剑修所发剑芒威力的剑气,若放在平日里,楚月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因为此等招式,根本无法破除其防御。可是此刻其并无真元在身,面对这些袭来的剑气,其身形终是为之一变。

    原本闲庭信步朝前的步伐,此时忽然间变得有些诡异,在不远处的三女看来,楚月此刻不过是在原地左右摇摆,手中长剑茫然不知所措,方才给人的高深莫测之意,此时荡然无存。

    可是转瞬之间,年长的女子便改变了此种想法,因为其发现眼下自己所见之事,未必便是事实。并不是因为对方真的在左右摇摆,而是其动作太快,自己根本跟不上对方的速度,所以才会如此。

    而那些如雨一般倾斜而下的剑气,此刻却尽数没入地面之中,激起数丈沙尘,而楚月周身则是毫发未损。

    楚月此时之前之所以要带三人离开,一是想要找出此方幻境之中的破绽所在,而来也是想要清楚,自己在此等幻境之中,究竟又怎样的实力。此刻三女主动出手,她自然是不会拒绝这个尝试的机会。

    而此番试验之下,她立时便发现了自己的长处与短板,其长处正是作为修士的眼力,精准无误的判断与凌驾此方幻境之中存在之上的心境。可是其短板,却是因为太多年有元气护身,有术力在身,所以依赖术法对战。

    此刻自己明明已经看到了破绽所在,可是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一个好的破阵手段,如何能在破除的同时,既不伤到对方,又不伤到自己。而瞬息之后,他便无奈地接受了一个事实,那便是此刻的自己,竟除了掷剑之外,没有任何远程攻击手段。

    原因很简单,自己没有术法,无法发出剑芒,更没有武道中人修炼而出的内力,发不出剑气。此刻身上更是没有任何法器、阵旗之类的辅助之物,所能取胜的唯一方式,便只有耗死对方,寻找破绽近身克敌。

    可如此一来,自己这短板却是被无限放大了数倍,因为自己之所以能躲开这些剑气,一是因为这些剑气在自己眼中实在太慢,二却是因为这些剑气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迹可循。

    可倘若有一日对上了自己那些府兵的话,面对毫无规律可循的箭雨,即便它们在自己眼中依旧十分缓慢,可是这副肉身却未必能够躲得开,这个问题若不解决,自己贸然回楚玄宫,便是找死....

    “哼,你若只会躲闪,还是尽早认输吧!”

    就在此时,那名最为年少的女子,忽然间轻呼一声,而后一真一假两道身影,忽然间自散剑气,朝着楚月凌空跃去,似是想要直接将对方拿下,终结此场战局。

    “不可!”

    一旁的年长女子见状,立时轻呼一声,其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小师侄,竟然如此冲动。而看她出手之时,根本不知如何留情,若真放她上前,两人必定会受伤,无论是谁,后果都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而在其出声的同时,一旁那名二十出头的女子,此刻也停下催动剑阵,朝着其师妹拦截而去。只不过她所担心者,却不是楚月的安危,而是担心自己这师妹贸然出手,会被对方反制。

    楚月眼见剑阵瞬息瓦解,此刻心下无奈一笑,果然自己只能用这种方式取胜,还是太过运气了一些。而面对空中如巨鹰扑击而下的少女,其只是右手长剑一扬,随即叮地一声,便已然点在了对方真身剑尖之上。

    那少女立时感觉到一股巨力自剑身传来,手臂立时一阵发麻,错愕之间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当即口中冷哼一声,只当对方是巧合为之,身形于空中顺势翻转,周身荡起一阵劲风,卷起地面无数沙尘。

    而就在她以为这遍地沙尘,已然阻挡了楚月视线之时,风沙之中寒芒一闪,其立即借助这数个旋转之力,加持在剑身之上,化作一道寒光,直刺而下。

    “惊鸿式!”

    一旁的年长女子见状,此时早已来不及拦截,而自己这师侄所用的剑招,正是这三年以来,自己三人无数次在楚月面前演练的那套剑法之中的一招。

    此刻其见救援不及,只得是此刻开口,将这一招的名字喊了出来,想要提醒楚月变招应对。她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楚月看了三年之久的剑招,应该下意识做出反应。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寒光一闪即逝,似与楚月穿身而过,发出一声震响的同时,劲风刮起的尘沙,此刻瞬间笼罩两人。年长女子见状,心下一凉,脚步一沉,原本迅速上前的步法,也立即慢了许多,似是不想看到其心中早已注定的结局一般。

    可就在尘沙缓缓散落之时,楚月的身形却浮现而出,其此刻站在原地,身上毫发未损,手中却是反手持剑。而那一把碧蓝色长剑,此刻正架在一人的玉项之上,后者眼中尽是错愕的神情,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剑招被破解一般。

    因为她在出手的那一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见对方做出的动作,只有...

    侧身..转头..反手..一剑..定乾坤。

    然而楚月做完这一切之后,心间却是忽然一凛,因为其忽然间察觉到一股属于修士的气息,出现在附近不远处...

    虽然这股气息很弱,只是凝气境后期修为,可是这样的修士,也绝非现在的自己可以匹敌。

    其心下不禁思索起,难道是操控幻境之人,察觉到自己改变幻境原本轨迹,所以提前对自己动手了?

    而在半息过后,天空之上,一道流光,飞逝而来。。。。

第1293章 不同

    楚月察觉来人乃是一名修士,此刻立时撤回手中长剑,却在撤剑的同时,朝着那少女身后便拍出一掌。其体内虽然并无内力与元气,但残阳神诀所加持的身体素质,却还是这一掌颇为沉重,直接将人击飞了出去。

    少女闷哼一声,倒头落在年长女子怀中,刚刚开口说出一个“师”字,却是被天空之上一声疾呼盖过了声音。

    “住手!”

    话声方落,天空之上的流光方才停下,显露出一道人影,这是一名样貌清秀,身穿青白道袍的男子。男子脚踩飞剑,背负长剑,此刻居高临下看着剑下四女,神色淡然。

    楚月看清来人,此时不禁心下一愣,她方才之所以忽然对身后少女出手,便是想要与她们三人撇清关系。因为她判断出,这来人势必与自己有关,若是动起手来,这三女必受波及。

    虽然她们皆都是幻境之中的幻象,但楚月却觉得既然有机会重来一次,便不要当年之事再度重演。至少这一次,自己可以让她们活着离开楚玄国。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这来人并不是什么幻境的缔造者,而是改写自己当年命运的关键之人,自己的大师兄丹松。

    而如今的大师兄,尚且是当年身为执法长老的师尊门下,一名外门弟子而已。其天赋尚未展露,同样身形与性情也未改变,眼前这般的大师兄,一直是楚月心中所怀念者,却知一去不返,再无机会重逢。

    却未想到,今日的幻境之中,能够再见到当年大师兄的风采。不过其看着天空之上踩着飞剑之人的样貌,脑海中却浮现起了现在按个身材魁梧,体态臃肿肥胖的大师兄模样,不禁面上出现一抹笑容。

    “你笑什么?”

    天空之上踩着飞剑之人,淡淡开口之间,却是从飞剑之上一跃而下,身形飘然落地,真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而楚月身后的三女见状,此时则是面面相觑,可是却并未到了见鬼的地步,因为他们师门传承,也同样深厚。

    “你是剑仙?”

    年长的女子忽然开口,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试探,而其看向方才对自己师侄出手的楚月时,眼中却并无敌意,只有不解。然而剑仙两字入耳瞬间,原本还飘然落地,一副眼高于顶,不屑与众人开口模样的丹松,却忽然间露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道:

    “现在还不是,但以后一定会是的。”

    丹松开口过后,却是看向距离自己最近,可面色却最为平静的楚月,心下不禁觉得有些异样。自己与师弟下山以来,凡在世俗之人面前展露修为,皆会迎来各种如眼下三女这般的目光。

    即便是一些传承悠久的武道宗门中人见到自己,也会极有礼数,奉为上宾。虽说自己并不在意这些礼数,可是一路走来,如今却在此女面前体验了一番截然不用的感受,说是没有丝毫落差,定是假话。

    丹松原本转身看向楚月,却见对方也十分平静地看向自己,气势上竟是弱了一分,干咳两声之后,继续开口问道:

    “你们方才是在...”

    “切磋武艺!”

    还未及丹松将话说完,不远处的年长女子,却是忽然开口,给出了答案。而对于这个答案,如今最想反驳之人,已然在她怀中根本无法出声,而另一名女子自是心中有疑,也不会在此时违背师叔。

    “原来..是在切磋啊。”

    丹松其实不是刚刚到此,方才他于上空御剑之时,便已看到了此方四人对战的情形。可是当下这情况,却是让他有些难办,因为此行下山,师父交给了他一个任务,便是在今日申时来到此处,将此地出现的女孩带回宗门,以后此人便是自己的师妹了。

    可是如今自己前来,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四人而非一人。原本他觉得,师父口中所说看中的弟子,乃是一名对剑修之道极有天资的女子,所以她决定等在一旁,静观其变。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是发现,这眼前四人,似乎皆会用剑,他实在是无法判断出,师父口中未来的小师妹,究竟是谁。

    楚月见丹松如此神色,心中自觉有趣,但面上却并未展露分毫。而她此刻心下同样是有些疑惑,因为仍旧记得,当日自己重伤之下,从密道之中刚刚逃脱,却撞上了自飞剑上坠落而下的大师兄。

    之后更是直接被对方砸得不省人事,醒来之后,已经到了残阳宫,见到了师父。所以说此时见到从飞剑上跃下,却安然落地的大师兄,她也是十分意外,不解其中问题所在。

    只是她却不知,当年丹松的确是两次来到此地,第一次来此之时,楚月正在院落之中发动埋伏,袭杀三女,所以自然不会出现在此。她当日所遇到的,乃是第二次来到此处的丹松。

    而那一次,丹松之所以会从飞剑之上坠下,根本不是因为其学艺不精,而是因为其那时有伤在身。时间线上,并没有发生紊乱。

    而此时的丹松,正在仔细打量眼前四女,同时心下飞速盘算。师父要自己下山寻找小师妹,可是给出的信息却是不多,而且弄得神神秘秘,竟还要瞒着二师弟。

    以至于现在的自己,只能通过一些残缺的信息,来排除眼下四人。首先,师父言明此女对剑修之道天赋出众,只是缺一个引路之人。也就是说,师父口中的这位小师妹,现在应该在剑道之上走得不远。

    那么如此一来,那名年长的女子,便可以排除在外。至于那名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女子,虽然眉宇之间英气尚存,体内更是尚有许多未被锤炼过的先天之气,可是她却明显已修了武道。

    虽说武道剑者与剑修之间互有相通之处,可是将一名入了武道之人,重新拉回仙途之上,这等繁琐程度,好像并不是自己那个不喜欢麻烦的师父能够做出的事。

    那么如此算来,可能是自己小师妹的人,就只剩下此时倒在年长女子怀中的少女,和自己不远处这位.....

    “道友,你为何会出现在楚玄国内?”

    还未及丹松做出最后的判断,眼前的楚月却已然开口主动发问,这可不像是一个世俗之人,见到修士的态度。而她对自己的这个称谓,更是....

    “你叫我什么?”

    丹松开口之间声音一沉,而与此同时,却是催动了一个简单的探查术,感应起对方的气息来。话音方落,其也探查完毕,却是没有发现眼前之人体内有任何修士的真元与气息。而让他意外的是,此女明明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体内竟没了丝毫先天之气。

    若是没有先天之气,想要入道修行,实在太过艰难,自己师父应该也不会做这种麻烦事。若是如此的话,那剩下的人选,便只剩下了那少女一人,于是其将目光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楚月闻言,微微一愣,因为其已意识到,自己竟然下意识开口喊了修士道友两字,实在是因为百年间养成的习惯,早已在举手投足之间,难以更改。

    不过既然此地是幻境,她欲破境而出便需反其道而行之,所以当即开口道:

    “道友应是残阳宫弟子吧,残阳宫虽与楚玄国相隔不远,但却一向避世不出,为何今日会遣弟子前来此地?”

    楚月的声音不大,可年长女子却已经是武道二境中人,自然听得到她的话。先前她只以为楚月是深藏不露,可此刻听了这般言语,却是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开始怀疑起眼前之人,根本不是当年救了自己的小殿下,而是被人取而代之。

    “你究竟是谁?”

    下一刻,两人异口同声,出声发问,却是丹松与年长女子。

    “我仍是我,不曾改变,不同的并不是我,而是你们。”

    楚月开口间,说出了一句让两人不解的言语,只是年长女子闻言之下,更是确信了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的小殿下,此时不由得担心起来。而一旁的丹松,则是上下打量了楚月数久过后,方才试探着问道:

    “我来此处,是奉师尊之命,来此办一件私事。倒是道友,为何会出现在楚玄国,而且...”

    说到这里,丹松不再开口,而是将目光落在楚月身后的三女身上,最终停留在那名少女身上。犹豫半晌过后,却还是出声道:

    “你们怀中的此女,可是楚玄国之人?”

    年长女子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立时反应过来,警惕地看了一眼楚月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

    “回禀仙长,我们三人皆是云州真武楼弟子,并非南玄州之人。”

    “真武楼?”

    丹松闻言眉头微皱,口中默念出声,然而其面上的神色,却是佯装而出。因为以其如今的阅历,根本不知道真武楼是什么,别说真武楼这种世俗之中的武道山门,就连云州到底有几个修士宗门,他也不知。

    此刻如此反应,不过是想看看这些人是否有底气,说的话是否真实罢了。可若是他们所言为真,那问题却是有些棘手了,因为师父不可能让自己去抢别人门派的弟子,所以要找的人也不会是那少女。

    如此一来,怕是真要半日之后再来此处,到时只盼着师父所言,能够准确无误吧。

    “你们既非楚玄国之人,如今便不该留在此处,速速离去吧。”

    年长女子闻言眉头微皱,此刻看向楚月,面色凝重。然而其刚想开口,一旁二十出头的师侄,却轻声开口道:

    “师叔,那人只怕已不是宁姑娘了,我们留在此地也于事无补。何况师妹的伤势隐约有恶化之相,若再留在此处,只怕会有性命之忧,我们还是快些离开,日后万全之时,再回来调查方是上策。”

    年长女子闻言,又是看了一眼楚月过后,终是做下了决定,当即冲着丹松抱了抱拳,而后便带着两名师侄,朝东南方向离去。而在离开之时,却是十步一回头,似是在为这三年来的经历画上一个句号,更似是对那位小殿下,耿耿于怀....

    “嗯?你不离开么?”

    丹松目送三人离去,却见楚月仍旧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离去之意,不禁出声相问。同时心下疑惑,她既然看得出自己是残阳宫之人,想必并非世俗中人,可是她会出现在此,加上身上所穿的宫装,更是不像初来此地。

    难道...如今楚王宫之中,除了自己与师弟之外,隐藏其内的修士,根本不止那两人?还是说,此处还有什么更大的秘密,早已招惹来了其他修士?

    然而就在丹松思考之下,却忽然间感觉手臂一紧,而后回神之间,却见眼前女子已经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可与此同时,丹松尚未撤去的探查术法,却让他当即心下一沉。

    因为前一刻,眼前此女体内尚没有一丝真元,可是如今,对方非但忽然有了真元,而其修为更是在不断攀升。在超过了自己凝气境后期的修为之后,自己不再能够探查对方的修为,而自己此刻,似乎已经受制于人....

    “你...”

    丹松一字出口,正准备绝地反击,却是眼见身前女子,忽然间脚步一阵踉跄,而后直接朝着自己倒了过来。其下意识的将人接住,同时看向此刻正在沉睡的楚月,心下一时间尽是疑惑与茫然....

    “你究竟是谁?为何....哎...”

    丹松轻叹一声,他知道自己此刻做好的办法,便是不管此女的死活,将她放在这里,自己独自离去。可最终,还是出于某种直觉,将她带到了飞剑之上,随即手中一掐术诀,一张符箓自手中飞出,朝着前方而去。

    其立时御剑而起,带着楚月,朝着符箓的方向而去,同时心下暗道一声:

    “师弟,你可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才好啊....”

第1294章 真相(下)

    楚月此时看似陷入昏迷之中,人事不省,然而其此刻的意识,却清醒无比。而之前所被压制的修为,此刻也有些许恢复,实力已从凡夫俗子提升到了凝气巅峰。

    而这一切变化的起源,却皆在其一念之间,伸手朝着丹松抓了过去。虽然立时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身形不受控制的栽倒而下,可是体内残阳神诀却开始飞速运转,冲破了第一层桎梏。

    而在其神识恢复的同时,脑海深处,却响起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哎..丫头,我虽然不知那东西为何选择此种方式杀你,但你现在的确是生死边缘。而你的死活,不只关乎你自己,同样也关乎东方明日,我们终究是低估了虚阳老鬼。”

    此声音刚刚想起,楚月心中谜团,瞬间清明。因为此声音的主人,正是之前黑白世界山谷密洞之中,侧躺在地面之上,很是喜欢叹息开口的上官天星。

    既然自己脑海中响起她的声音,便说明自己猜测的不错,眼下所见一切,的确是旁人所为的幻境。只是她口中的那些话,又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小友,你可能听到我的话?若是可以,便以心念勾连金印,我自会察觉。”

    就在此时,东方明日的声音,同样响彻在楚月脑海深处。只是其话音方落,之前女子的声音便再度响起,开口之前又是轻叹一声道:

    “哎..东方将军,你已重复了这句话不下百遍,何不换种角度思考问题?也许这丫头是被那东西封住了修为,根本无法回应呢?”

    然而其话音虽落,东方明日却仍旧契合不舍,再次说出了同样的言语。而这一次,楚月已然恢复了些许修为,终是得以按照其所说之法,回应道:

    “之前我被困在幻境之中,的确被封了修为,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楚月所传音之法,乃是勾连金印,心念传音,因此在其身侧的丹松,根本无法察觉。而身处密洞之内的东方明日闻声瞬间,眼中精芒一闪,此变化为上官天星所察,两人相视一眼,微微颔首。

    “小友,你之前临阵悟道,那东西又趁机偷袭,我们本以为你必死无疑。却未想到虚阳老鬼此时施展了底牌,想要趁机摄去你与那东西的神魂,将你们两人控制在手。

    只是不知因为何种原因,虚阳老鬼并未成功,而那东西危机之刻,亦是选择了舍弃躯体,将神魂导入你体内。如今若我所料不差,虚阳老鬼的部分神魂,此刻应该也进入了小友体内,此神魂之战非同小可。

    而由两股凝道境修士,一名道真境修士神魂所缔结而成的幻境,早已不是单纯的幻境那般简单,若在幻境之中身死,本体神魂必定遭受重创。而小友神魂一旦重创,此具肉身便会被其他两人趁虚而入,届时万劫不复。”

    东方明日传声之时,并无半点危言耸听之意,而是将情况一一道明。此刻密洞之中,他与上官天星伤势未复,两人更是刚刚施展底牌,正陷入虚弱状态之中,并非一日半日可以恢复。

    而一旁的虚阳真君,此刻则是端坐一旁,闭目凝神,但其已然停止了呼吸,外表看上去与死人没有任何区别,唯有周身尚未散去的道蕴,方才证实其此刻仍旧存活。

    此时神魂之战,若虚阳真君胜出,其一旦成功控制楚月,东方明日与上官天星决计难逃一死,甚至还有被炼化的可能。而若是那红眸怪物胜出,在场四人将无一幸免,而且死相凄惨万分。

    唯有使楚月胜出,两人方才能够活命,上官天星虽然不在乎是生是死,可东方明日却不想就这样魂灭天地。于是尽管他知道楚月胜出之后,自己今日也是断然无法得到这玄阴灵果,但至少可以留得青山。

    “小友,我虽可借助金印联系观察你所在的空间,但具体细节,却无法感应。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便是小友眼前所见景物,皆是小友心中心结所在,其中必有小友珍视之人存在。

    我虽不知那东西具体夺舍的手段,但却知道虚阳老鬼那张底牌,若想要控制凝道境修士,唯有先找到其内心最薄弱处,而后杀其珍视之人,乱其道基。一旦道基崩溃,他便能趁虚而入,一举拿下身体的控制权。

    所以此方空间之中,必有许多与小友密切相关之人,小友身上的禁制,也必定与这些人有关。只需达成某种条件,便能取回部分修为,但....”

    言至此处,东方明日忽然间声音一顿,因为他察觉到一旁打坐入定的虚阳真君,忽然间气息一阵改变,隐约有了苏醒之势。而就在此时,楚月的疑惑,也同时传来:

    “我还有两事不明,其一,既然我在这幻境之中没有修为,而于此境之中身死,便会重创神魂,为何那红眸修士与虚阳真君不直接对我下手,而要等待下去呢?”

    楚月虽有两个问题,但此时却只问出其一,因为其二太过诛心,更是有取死之道。东方明日闻声,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便接着传音道:

    “这也是方才我正想说的,此空间是由小友执念为主导,因此空间法则限制小友,同样也会限制他人。也就是说,在小友尚未解开第一道封印之前,虚阳在此方空间之内的化身同样没有修为,而在第一道封印解除之时,他同样也会取得部分修为。

    可是这部分修为的多少,却是按照两人全盛之时的巅峰修为多少来判断。虚阳身为道真境修士,其在解开第一道封印之时,至少也已到了开元境修为,可是受术之人,却往往只有凝气中期的实力。

    若是对上一般庸才,或许可以以凝气中期战开元,可虚阳老鬼却是自创灵功,实力远非一般开元境可比,所以这几乎不可能成功,因此此术才最为难缠。”

    听闻东方明日如此传音,楚月心中一些疑惑,也已然有了答案,只是关于她第二个问题,此刻却是更加迫切地想要知悉答案。虽然她也知道,这句话太过危险,但却仍旧还是问了出来。

    “第二个问题,便是东方将军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哈哈哈,你果然要问这个问题。”

    楚月传音方落,脑海中便回荡起东方明日的笑声,对方似乎关于这个问题,毫无躲闪之意,而且早已料到。而下一刻,东方明日开口之间,却是说出了一个不容辩驳的答案,正是:

    “因为虚阳老鬼曾对我施展此术,可是他却高看了自己,也低估了我。能让我耿耿于怀,执念千年的心结,又岂会是他这等养尊处优的修士能够承受的?

    在解开三道封印之前,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可在第四道封印之时,他自己却心境大乱,而本将则如日中天。现在回想起来,若不是当日他对我施展此术,恐怕我也不会有机会破入道真境,一窥武道真意。”

    言至此处,东方明日似是意识到此时不是自己意气风发的好时机,而是该去思考如何解决当下之事。于是心念一转,接着开口道:

    “不过小友,今日之事,与当日我破除此术又有不同。因为此空间之中,除了你与虚阳之外,还有那红眸怪物的化身。我虽知其修为也势必受法则所阻,但那种东西行事毫无道理可循,未必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之事。

    总之,小友只需记住八个字,便有极大的机会破境而出。王师所阻,万物皆斩!”

    然而其传音方落,耳旁却是传来一阵桀桀怪笑,随即便见一旁打坐入定的虚阳真君,忽然间睁开了双眼,紧接着嘴角一咧,出声道:

    “明日,天星,如今大局已定,本座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今日肯放弃玄阴灵果,然后自行散去五成修为,本座保证日后绝不为难你们,如何?”

    只是其话音刚落,一旁的上官天星,却又是轻叹一声,只不过面上的嘲弄之意,溢于言表:

    “哎..总是有人将旁人代入自己的思维之中,虚阳,你若真能行动自若,现在又何必与我们多话,直接取得灵草,不是更好?”

    虚阳真君闻言面上笑容不改,却是转身看向东方明日,笑着出声道:

    “我知道你将金印借给了她,有那金印护持,我未必能轻易取胜。可是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所施展的术法,是会挖掘出一个人入道之前的心结所在,那丫头如今所在的,不过是一处世俗王国之中。

    你以为,就凭一些凡夫俗子,也能敌得过....”

    说到这里,虚阳真君却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不大妙的回忆一般,立时冷哼了一声,转言继续道:

    “何况,哼哼,本座这一次,可不是只有一人。那东西的神魂,应该也进入了这丫头体内,本座只需要守株待兔,等着那东西与这丫头两败俱伤,如此一来,本座再趁机出手,试问如何会败?”

    “嗯,两败俱伤,的确是最好的结局。但你最好祈祷那丫头会胜过那东西,否则谁也无法保证,那东西在吞噬了丫头的神魂之后,不会变得比你还强,若真是如此的话,你的下场只怕不会比丫头好多少,呵...”

    女子轻笑一声,却让虚阳真君笑容僵住,半晌无语,而后刚刚恢复的气机,忽然间再度消失不见。东方明日见状,知道他这是又将心神,放在了控制那具化身之上。

    而下一刻,东方明日却是踉跄地站起身来,朝着虚阳真君走了过去。同时面上浮现起一丝笑容,而后淡淡地开口道:

    “虚阳老鬼,某些时候,你还是如同当年一样好骗。你如今神魂不在躯体之中,周身道蕴虽在,却无法调转真元。试问面对这样的你,我若想毁你肉身,何人能阻?”

    而其话音落定的同时,抬手一掌便朝虚阳真君脖颈切去,其此刻虽然重伤在身,可是其以武入道,心性与忍耐本就异于常人,此刻一掌劈出,虽不及道真境强者万分之一,但却足以开碑裂石。

    然而下一刻,东方明日的手掌,自虚阳真君身体之中穿过之际,其神色方才为之一变,随即站在原地,苦笑出声起来。一旁的上官天星,则在此刻轻笑出声:

    “哎..不知道真正傻的到底是谁,东方将军,你们难道作为魂修太久,已经忘了我们三人,其实早已是死人了么?”

    东方明日闻言,苦笑更甚,却在此时,忽然间朝着一旁那名之前昏迷不知死活的玄丹女修望去。下一刻,玄丹女修原本毫无生机的身体,此刻忽然间动了动,而上官天星则又是轻叹一声:

    “哎..又来了一个麻烦。”

第1295章 朱雀楼

    楚玄国境内,百丈高空之上,一身青白道袍的丹松,此刻一手抓着尚且昏迷不醒的楚月,而另一只手,则掐着术诀,催动前方符箓引路,不断朝着楚玄宫的方向而去。

    而就在此时,其身后的楚月,忽然间气息略微改变,而后缓缓睁开了双眼。丹松感知到其气息变化,抓着她的手,立时一紧。因为他觉得身后的女子自百丈高空之上苏醒,定然会心惊胆战,万一挣扎过度就这样掉下去,自己可未必接得住。

    然而数久过后,身后的女子,却十分安静,让丹松十分意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对于气息的把控,还是欠些火候,身后的女子其实本根没有醒来。

    可就在这时,身后却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突忽其来的声音,使得丹松心头一颤,而意外之间,一心不可三用,原本分神控制的符箓与飞剑,立时便出现了一阵紊乱,而其身形更是在飞剑之上一阵踉跄,隐约有坠下之势。

    可就在这时,其却忽然感觉到身后女子的气息陡然一变,而后自己与足下飞剑的联系,竟然瞬间消失。不必再控制飞剑的他,自然是只要稳住身形即可,瞬息之间便已恢复如初,逐渐落下的符箓,也被其重新祭起,只是心下十分意外。

    “道友,你这修为....”

    此时此刻,丹松又如何还会再去怀疑,身后女子只是凡夫俗子故作高深,显然已经是认同了对方修士的身份。而且他隐约觉得,身后女子的修为,怕是还在自己之上。

    可这样的一个人,未知立场,如今却又跟随自己同行,这实在是不得不让他在意。不过看这女子的一身装扮,应该是早前便在此处,其纵使有什么目的,应该也不是为了自己与师弟两人。

    只是他却很是担心,此人会与师弟此行要寻的那人有关,若是如此的话,自己真的带她去找师弟,却是有可能害了师弟。

    “我身上曾被邪修设下禁制,方才刚刚解开第一重,道友大可放心,我与残阳宫有旧,对你们也绝无恶意。”

    其实像是此等言语,楚月平日里绝不会用嘴去说,而是会以行动证明。可是眼前之人,即便只是幻境虚设,却也毕竟是当年救下自己的大师兄,而她面对大师兄时,终是不能像旁人那般沉稳。

    丹松闻言,果然心下怀疑更甚,因为单凭这一句言语,他可不会轻易相信此女的身份。不过现下自己的飞剑,不知为何已被对方操控,若此刻惹火了对方,于自己而言可绝非什么好事。

    于是衡量之下,丹松做出了他的选择与判断。

    “既然道友说与我残阳宫有旧,想必也一定认得师尊了。”

    丹松话音至此为之一顿,却是一个陷阱,因为倘若此时楚月当真说出了他师尊的名讳,他立时便会将身后之人当做敌人。因为他从未告诉过身后之人,自己师尊是残阳宫之中的哪一位,倘若对方此刻说出了名字,便说明她对自己不是一无所知。

    而一个对自己的信息早有掌握的人出现在这里,便可以说明,今日之事,皆都是一场戏。

    然而...

    “不知令师道号如何?”

    楚月险些便将自己师尊的名字说出口来,好在她出口之前,犹豫了瞬间,此刻回想起来,仍是暗道自己这位大师兄挖得一手好坑,自己险些便跳了进去。

    丹松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并未因为对方没有跳进自己的坑,便有任何失落之感,也没有因为对方的狡猾,而有任何反感。此刻只是笑着开口道:

    “师尊于残阳宫长老之中,排名第五,想必这位掌管后山诸多事务的长老,道友一定听过他老人家的道号吧?”

    而楚月闻言之下,自然知道自己这位大师兄,还在试探自己,当即眉头微皱,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丹松,接着问道:

    “道友,你确定令师,是掌管后山诸多事务的那位?”

    “自然...”

    丹松先是一疑,而后淡淡开口,心中却是加上了“不是”两字。可下一刻,其却听身后的女子,淡淡出声道:

    “道友不必费力试探,残阳宫之中,只有四名长老,并无第五人。至于后山掌管诸多事务之人,却并不是宗门长老,而是一名外门管事,试问一大宗门,又如何会派一名长老,单独看管因犯错被废去修为的弟子呢?”

    此言一出,丹松当即愕然,因为就连他,也是通过门内师兄的一些言语,这才猜到了后山禁地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可是此女,似乎却知道的比自己还要多,其中原因,除了她的确是用心了解过残阳宫之外,便只剩下她说言非虚一种可能。

    而此时联想起其之前所说的,自己被邪修种下禁制,如今不过解开了第一重封印的话,不禁心头一凛,生出一个念头。难道..自己身后的女子,修为不止是凝气境,而她之所以知晓这些信息,乃是因为其真的与门内哪个师叔师伯有故。

    “前...”

    丹松心念至此,一句前辈差点叫出口来,可就在此时,其却忽然间感觉到一阵劲风自前方席卷而来。当即凝神之下,却是发现原本平空飞行的飞剑,此刻竟然在俯冲而下。

    而自己之前所祭出的符箓,此刻也赫然到了飞剑此刻俯冲而下的方位,不由得心下一惊,终是没有喊出那两个字来。

    丹松并没有意识到,方才由他驱使飞剑之时,速度可以说缓慢无比,甚至都比不上一些武道后天三境左右之人施展的轻功。可是经由方才女子接手过后,速度却快了十倍不止,而其从未察觉的原因,却是因为速度虽快,却奇稳无比。

    直到如今靠近目的地,方才在俯冲而下之时,让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感到了二师弟所在之处,不由得为之一愣。

    只是瞬息之间,两人脚踩飞剑,便已落在了一处巨大楼阁之上,距离地面仍有数十丈距离。而巨大楼阁之顶,挂着一只足够丈许长宽的牌匾,其上以金漆写着三个大字“朱雀楼”。

    而朱雀楼之下,赫然便是楚玄宫之内,两人此刻已然来到了楚玄宫之中,朱雀楼便是楚玄宫中的眺望之所,于此处可以纵观楚玄宫内全局,因此朱雀楼上,常年有驻军把守,乃是楚玄宫的视听所在。

    可是今时今日,朱雀楼顶,除了脚踩飞剑降临于此的两人之外,竟再无旁人。而楼阁之顶,隐约传来淡淡的血腥气味,楚月只是稍稍动念一扫,便已知晓,整个朱雀楼顶的区域,如今已尽数被人血洗,一个不留。

    “这..他们都死了?”

    丹松此行下山,也不过是在他十指可数的下山次数之中的一次而已,其心境虽然天生稳固,但却也没见过此等场面。此刻虽然看不到尸身,却也能凭借空气中的血腥味,判断出此地原本该有的驻军,只怕已经全数罹难。

    “看下面。”

    然而下一刻,楚月轻声开口之间,却朝着下方一指,而随即其目光便落在了一人身上。那人同样身穿一身青白道袍,此刻却是脚踩飞剑,悬浮在朱雀楼三层一侧,距离地面仍有十几丈高,常人根本不会察觉。

    “是我师弟,他...”

    “静观其变。”

    丹松出口之间便要下去与师弟会合,却被一旁的楚月制止,因为她的视线,只是在二师兄身上,和他手中握着的血剑停留了些许功夫,便转向了朱雀楼下的众人。

    此刻朱雀楼下,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子,此刻正以一柄断剑,架在自己的玉项之上,已然划出了一道较浅的血痕。女子雍容华贵,样貌亦是配得上此身装束,可其此刻的脸上,却不复昔日荣光,已然多出了两道泪痕。

    其此刻一手持剑架在自己身上,而另一手,则按在一张机关竹椅之上。而竹椅上,此刻坐着一名长发男子,蓬头垢面,目光呆滞,空洞无神。

    可当楚月凭借眼力看清此人的样貌之后,心下却是微微一愣,因为此人,竟与二师兄长得极为相似,仿佛是一个模子之中刻出来的一般。而此刻楚月所在的方位,只能看清那竹椅之上男子的样貌,却看不到那华服女子的模样。

    只是觉得那女子的服饰,有些眼熟,似是自己记忆之中,的确存在过这样的一个人....

    而她真正阻止丹松与二师兄会合,选择留在朱雀楼顶的原因,却是因为她自那女子对面的人群之中,发现了一名当年楚玄国霍乱的根源,便是那名在自己院落之外,假意被两名女子挟持,而后轻易反杀其中一人,逼死另外一人的辅臣陆沉舟。

    而当日自己忙于逃亡,根本没有机会细思自己看到的一切,后来回到残阳宫之后,这段记忆更是被师尊封存起来,所以一直没有机会想通其中的细节。

    如今故地重游之下,阅历与经验截然不同,这才看清了一些当年根本不可能看清的事。例如自己那三名侍女,并非是一般的江湖中人,而是已入了武道的剑者。

    再例如这位陆大人,根本不是什么深藏不露,隐忍多年的剑客,而是一名彻头彻尾的修士...

    “陆大人,他如今已成了这般模样,你又何必再苦苦相逼?他如今连我都认不出来,又如何勾结烈国,危我楚玄国呢?”

    华服女子轻声开口,虽是说理,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乞求之意,声音轻颤。说话之间,眼神始终留在那坐在竹椅之上的木讷男子身上,不曾移开半分。

    而对面无数禁军之中,一身官服的陆大人,此刻则是微微摇了摇头,接着沉声开口道:

    “长公主,并非是臣苦苦相逼,而是此人一日不死,陛下便一日寝食难安。今日诸多贼子潜入皇城,更是为了营救此人,倘若臣今日当真放过此人,上对不起陛下隆恩,下也对不起...哼..自己!”

    长公主三字入耳,身在朱雀楼之顶的楚月,却忽然间想起了此人是谁。当日自己于院外伏杀三女过后,接下来便是兄长召自己入宫,而后正与其回禀设伏之事之时,便传来了朱雀楼惨案。

    非但朱雀楼驻守人马无一生还,这位长公主殿下,更是倒在血泊之中,被人一剑穿心。至于长公主此人,因为楚月当年与其便没有什么交集,所以百年之后的如今,她更加对此人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后来更是因为她死在了朱雀楼,所以便将她彻底忘却,没有如同这位陆沉舟陆大人一般,时隔百年仍旧记忆犹新。

    因为她依稀记得,这位长公主与那位陆大人的关系,乃是夫妻...

    “陆大人,即便是皇帝在此,见了他这副模样,也断然不会再耿耿于怀。至于你我,早在当年便已经约法三章,你也该知道,当年我是为何才会选择了嫁给你。”

    长公主此时当着众人的面,开口说出了此等言语,可谓是丝毫不给陆沉舟任何颜面。后者闻言,面色阴沉如水,半息过后,方才将心中多年积怨压下,沉声开口道:

    “正是因为约法三章,臣这些年来,才一直对公主礼遇有加。今日之事,无关你我儿女私情,实是国家大事。大事当前,私情便该放在一旁,倘若今日公主势必要护此贼周全,臣,甘愿做此罪人,也定要灭杀此贼!”

    “陆大人,我等愿助你灭杀此贼!”

    不知是谁,在陆沉舟话音落定之时,忽然间开口喊了这样一句话。而后其身后禁军之中,便有数人相继附和,一时间此声响便如湖水之中的涟漪一般,迅速扩大开来,瞬息之间,已成山呼之势,势不可挡。

    然而身着华服的长公主,此刻手中的断剑却在不断轻颤,同时眼中泪水,再度缓缓流下,看向陆沉舟时,眼中尽是失望与悲伤,颤声开口道:

    “你当真是无药可救!”

    陆沉舟闻言,当即抬起右手,而身后山呼之声,相继戛然而止。其却是忽然上前一步,而后开口之间,却是说出了一句诛心之语:

    “长公主说的不错,他的确是无药可救,可是他的毒,不正是长公主当年深明大义,亲手所下的么?为何到了今时今日,相同的情形之下,长公主却做不出如当年一般的举动了?

    臣等今日,只是要让长公主放弃维护此贼,而非如当年一般,看着长公主,亲手毒死的自己的....”

    然而陆沉舟话音至此,尚未说完,长公主周身却爆发出一阵只有修士才拥有的气息,当即手中断剑一扬,身形带起一道残影,竟朝着陆沉舟杀去。

    后者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深邃之意,口中却是高声喊出了这诸多年来他想要喊,却一直没喊出的两个字:

    “夫人!”

    而就在断剑距离陆沉舟不过三步之遥之际,一声冷哼却忽然间自天空之上传来,随即一道剑光从天而降,轰然间落在两人之间,闪烁其数丈华光,乱人耳目。

    众人随即只听一声精铁交接之声响起,而后便见长公主身形倒飞而出,砰然落地,砸碎了地面数块石板,而其起身的同时,也是喷出一口淤血,此刻愕然地看着天空之上,缓缓落下的一人。

    然而与此同时,站在朱雀楼之顶,看了全程变化的楚月,此刻也是心下愕然,因为这名缓缓落下的男子,正是自己二师兄无疑。可是自己记忆之中的二师兄,从一开始修得便是阵道功法,此刻一个疑问,不由得浮现心头。

    “二师兄...会用剑?”

第1296章 断尘剑(上)

    “多谢壮士相...”

    原本华服女子不知以何种方式,爆发出的一剑,足以攻陆沉舟一个措手不及。然而此时忽然降下的男子,却一剑荡开两人,更是重创了持剑的华服女子。

    陆沉舟因为角度原因,只看清来人背影,乃是一名身穿青白道袍的青年,一声壮士,立时喊出口来。

    可就在他的话刚刚说到此处,同时作揖一礼之际,却见来人微微侧身,露出一张有几分眼熟的面孔。陆沉舟立时觉得心头一颤,后半句话也根本没有说出来。

    “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你们不想提起,我却是很想知道。你们即便是要窝里反,也先将话说完,然后再死,届时我自然不会阻拦,否则...”

    道袍青年说前半句话时锋芒毕露,周身剑气不加丝毫掩饰,而话至末尾,周身剑气却忽然间消散一空,化作一道杀意,直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底,威胁之意,已是溢于言表。

    陆沉舟并未一人而来,其身后站着的,乃是楚玄宫内百余名禁军,其中为首的统领,也被方才青年一瞬间散发出的杀意所慑。而此时反应过来,却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感觉到军人的尊严受到触犯,所以爆喝一声:

    “大胆狂徒,尔敢...”

    这名统领开口之间拔出腰间佩剑,便要下令身后弓箭手射击,因为他平日里也没少见以武犯禁的武夫,可是这些人面对箭雨之时,却往往根本招架不住,即便是能够招架得住,也是一时之勇,只需几轮齐射,保管什么高手都要死于乱箭之下。

    “诶,统领且慢!”

    陆沉舟见状,此时立即开口,将那名统领拦下,而此行的一众禁军,虽然平日里以统领为首,却是知道今天的主事人是谁。这位陆大人没有下令射击,身后之人自然无人敢动。

    这名禁军统领虽然一时怒火翻涌,可被陆沉舟如此一说,立即清醒了许多,只是冷冷地瞪了道袍青年一眼。

    可是其没有发现,道袍青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啊一眼,仿佛方才她所做的一切,与蝼蚁之功没有任何区别。

    “这位壮士,不知如何称呼?你口中的真相又是指什么?”

    陆沉舟试探着开口,心下却是万分疑惑,他自然已经猜到,对方口中的那个真相,与当年的那件事有关。可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当年的知情之人,早已被楚玄与自己杀得所剩无几。

    而为数不多剩下的几人,也断不可能将此事外传,眼前此人,又是如何知道当年之事的?何况,看他的年纪,也不该知道当年之事才是,除非他是哪个人的后人....

    “陆大人,短短十五年未见,你便已经认不出我了么?”

    道袍青年淡淡开口,声音却给人一种极寒之意,而此言一出,一旁刚刚负伤而起,却一直呆望着他,不曾出手攻击的华服女子,此刻面色巨变,眼中又是泪花浮现,握剑的手,也开始轻颤起来。

    而一双美目,此刻则不断在身旁竹椅之上的男子,与眼前的道袍青年身上切换,越是如此,面上的激动神色,便越是强烈。

    同一时间,一旁的陆沉舟闻言,心下也是微微一惊,此刻再看向眼前青年之时,脑中已是飞速闪现过十五年前关于那件事的一切细节,以及相关的人事。

    只是以自己的记忆来看,当年的确是没有这样一号人存在,何况看眼前青年的年纪,他当年怕也不过只是个孩子而已。难道,这人是当初动手的驿站之中,哪个漏算的活口...?

    “这..我虽看少侠面熟,但一时间却的确想不起来,不知少侠十五年前,是在何处与我擦肩啊?”

    陆沉舟开口之间,心下已然生出几分警觉,隐藏多年的真元,此刻在体内暗潮涌动。而同一时间,其则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夫人,那绝美的华服女子身上,见她如此模样,当即心头一凛。

    “世俗之事,本该世俗终了,我此番下山,本来只是取回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也算斩断此方尘缘。可是,既然你们让我听到了这番话,那有些事,便不得不说清楚了。”

    道袍青年开口的同时,周身散发出淡淡威压,此刻站在朱雀楼顶的楚月见状,心下更是越发不解。因为她还记得,自己初见二师兄时,只知他性格孤僻,寡言少语,而且因为修炼的是阵道功法,进境缓慢,所以修为只不过是凝气初期而已。

    然而如今这道袍青年,此时周身泛起的阵阵威压,虽然并非什么高阶修士,但却是冠绝于此,气息已然无限接近于开元境。

    “虚阳?”

    楚月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因为之前东方明日曾经说过,虚阳真君施展他那底牌之时,自身神魂也会进入自己体内,从而占据这方特殊空间之内,某一个人的身躯。

    而他的修为,同样也会受到法则约束,不能发挥全功,可是在解开第一道封印之后,便会恢复到开元境的修为。

    此时站在朱雀楼下的二师兄,显然施展出了在楚月记忆之外的修为,此刻立时引起了她的怀疑。只是她却不知,若此刻的二师兄乃是虚阳真君所化,他又为何要如此行事?难道是为了找出自己不成?

    然而转念之间,其却是得出了一个骇人的结论...

    “他在通过某种方式,解开封印!”

    一个人一旦对另外一个人起了疑心,若是自身立场不够坚定,判断力不够准确,便会试图找寻一切可循的蛛丝马迹,证实自己猜想无误。可若是这个猜想,在一开始便是因为缺少信息而产生的误报,那接下来的推测,便是惘然...

    “道友?”

    站在楚月身旁的丹松,此刻感受到楚月周身气息流转,立时轻声开口。因为在他看来,眼下能让这为看不清修为的道友,做出此番举动的,只怕也只有自己的二师弟了。

    可是她既然说自己与残阳宫有旧,又有什么理由会敌视残阳宫弟子呢?这一点,却是让他有些费解了。

    同一时间,陆沉舟与那华服女子,此刻同时感受到道袍青年散发出的威压。前者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他本以为对方只不过是武道三境左右的武夫,却未想到,来人竟也是一名修士,而且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然而其不知为何,在生出这个念头的同时,脑海之中,却是忽然传来一阵不似人声一般的低吼之音,而后其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脚步也随之踉跄起来。

    一旁的禁军统领,此刻立时将其扶住,叫了一声陆大人之后,警惕地看向道袍青年。

    这些禁军与统领,并非是什么修士,甚至连武道中人都算不上,所以他们根本无法感受到道袍青年散发出的威压。在他们眼中,这种威压,就和杀气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虽然觉得这样一名青年,能够发出此等杀气有些异样,但这些人,却毕竟经历过战阵杀伐,此刻几乎不受影响。

    “我没事,我...”

    陆沉舟开口之时,额头之上已然浮现起一层冷汗,而他如此举动,落在道袍青年眼中,却如做戏的跳梁小丑一般,丝毫不为所动。可就在这时,那名搀扶着陆沉舟的禁军统领,却忽然间身形猛的后退了两步,而后惊呼一声道:

    “大人!你的眼睛...”

    陆沉舟闻言一愣,抬头之间有些茫然,而脑海之中的翻天覆地之感,也消散了大半。只是他却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恐之意,知道对方所言只怕并非玩笑。

    “我的眼睛怎么了?”

    陆沉舟开口发问,而那名禁军统领,此刻则是有些茫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而后试探着缓缓靠近陆沉舟,最终却轻声开口道:

    “陆大人,你方才左眼忽然赤红无比,不过如今看来,可能..是我看错了。”

    禁军统领对于自己的眼力,绝对自信,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可是毕竟方才那一瞬血红左眼,只有自己看到,没有证据的话,就这样指证一名辅臣,显然是嫌官帽太沉了。

    所以他只能这样开口,先稳住对方,不过他这一次虽然做势要去扶陆沉舟,身体却并未真的贴近对方。陆沉舟见状,微微摇了摇头,并不清楚对方所言,况且此时也不是计较此事之时...

    “演够了么?湘君。”

    湘君两字入耳,陆沉舟身形一颤,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半步,而同一时间,另一旁眼泪悬而未涕的华服女子,此刻也终是忍不住泪水,失声哭了出来。

    “真的是你...真的是..是你,可他..他...”

    这位身着华服的长公主,此刻极喜极悲交杂心中,错乱不堪。一时间开口之时,字不成句,十分模糊。而一旁因为听到“湘君”这个称谓,神情激荡的陆沉舟,此刻看了长公主的反应之后,又如何能再认不出眼前之人是谁。

    “你..你是方显,那..他是谁?!”

    陆沉舟十五年来,从未如此失态,即便是知道自己的夫人心中一直挂念着别的男子,他的心情也未像现在这般复杂过。此刻其看似心境大乱,已然无法理会此地还有诸多禁军,手指轻颤着指着一旁坐在竹椅之上的中年男子,问道。

    然而其话音落定,道袍青年没有出声回答,却是右手一张,朝着那竹椅之上的男子,便是猛地一抓。而后那男子周身,竟忽然升腾起道道烈焰,瞬息之间,便将那男子化为了灰烬。

    如此可怖的一幕,落入众禁军眼中,如见妖魔,一时间军心大乱,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在此刻提起手中弓箭。

    而原本对竹椅之上的男子极为在意,甚至不惜为了救他,今日亲手杀了数十名楚玄将士的长公主,此刻看着其被烈焰吞噬,却没有丝毫动容,眼神只是一动不动的停在道袍青年身上,眼中尽是回忆之色。

    “哼哼,他是谁?”

    道袍青年口中冷笑一声,而随即化作灰烬的中年男子,此时原本所在方位的头顶处,却忽然间升起一阵白雾,而雾气之中,一张肉眼可见的符箓,忽然间凭空出现,化作一道金光,没入了道袍青年体内。

    而下一刻,道袍青年原本只是无限趋近于开元境的实力,瞬间飙升至开元中期,而其再度开口之时,只是一个眼神,便让陆沉舟如千军压顶,气郁不已。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而他又是谁了么?”

第1297章 断尘剑(中)

    “果然!”

    站在朱雀楼顶的楚月,此时眼见这位二师兄,顷刻之间修为便从凝气大圆满,升至了开元中期,她可是十分清楚自己两位师兄的底细,此等进阶速度,断不可能出现在两人身上。

    因此她对于之前作出的判断,更加认定,因为只有眼前这位二师兄,乃是虚阳真君附身所化,方才能够解释眼前他的修为的变化。而只怕方才他之举动,便是解开封印的某种条件。

    “前辈..”

    楚月心念一转间,通过金印开始试图联系起东方明日,只是呼唤了半息功夫,却不见对方回答,此刻心下一沉。因为其立时想到,密洞之中,只怕又生了什么变故。

    自己必须快些破境而出才行,否则自己即便是在此方空间之内,赢得了这一场神魂之战,可若肉身受损,以她真实境界只是开元的能为,是绝对无法做到神魂不灭,夺舍重生的。更何况,那黑白世界之中,自己若真要夺舍,也只能拿商梦云下手,这绝不可能。

    “哎..希望二师弟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才好啊。”

    就在此时,一旁的丹松,忽然间轻声叹息一声,却不知他这是自言自语,还是有意说给楚月听。可是楚月听到这句话后,看向丹松的眼神,也是多了几分警惕。

    因为她发现,丹松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默认了二师兄如今的修为,对此没有丝毫异议。既然他接受了这个反常的设定,那么是否他本身,也存在某种问题呢?

    难道,自己当真如此走运,刚刚找寻到虚阳真君的化身,便又碰上了那红眸怪物?不过转念一想,她却是否决了这个念头,因为方才自己昏迷之时,大师兄若想害自己,自己怕是已经死了千万次了。

    “方显..原来你..当日便已是修士之身!”

    陆沉舟此刻顶着开元威压,强撑开口,而修士两字出口,其身后已然将道袍青年看做妖魔的众禁军,立时有部分人心下一惊。而那位统领大人,更是稳住了心神,立时下令整顿军心,而后却是看也没看陆沉舟一眼,便向后撤了十余步距离。

    这位统领大人,虽然没有见过修士,但是却从一些武道前辈口中,听过这些人的存在。此刻其回想起方才自己看到陆大人,忽然一闪而逝的血瞳,此刻忽然间想起陛下曾对自己叮嘱过的一句古怪的话。

    “此行诸多事务,由陆沉舟主事,你在旁策应,不得有误。朕赐你便宜行事之权,必要之时,可先斩后奏。”

    此时统领大人方才意识到,陛下可能早已看出陆大人的异样,此行明里是要自己一切配合陆大人,实则却是来监视于他。倘若他身上真有什么问题,自己要先斩的,却不是长公主,而是他陆沉舟。

    陆沉舟对于身后禁军的反应并未意外,不过他倒不是早前就猜到了一切,只当这是常人的反应。然而不知为何,其此刻面对眼前的道袍青年时,虽然语气之中极为畏惧,可是却总给人一种异样之感。

    “我此行下山,本欲取回旧物,斩断尘缘,对于当年之事,我也早已看开。可今日所见,你们却说当日之事另有隐情,如此我若不听一听这其中隐情,岂不是对不起自己这十五年来的修行?

    陆大人,你我曾是兄弟一场,到了如今这种时候,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道袍青年话音方落,原本朝着四面八方弥漫而出的威压,此刻却忽然间尽数压在了陆沉舟一人之身。而其身后华服女子,此刻则是压力顿轻,然而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自处。

    她很想上去抱一抱此人,可是却又想到对方之前看自己的眼神,显然已是陌路之人,而自己当年又对他做了那样的事,如今的自己,实在没有颜面,也不配再叫他一声....

    华服女子此刻站在原地,心如刀绞,而方才被一剑荡开,所受到的伤势,此刻也开始爆发。嘴角不注的流出一道血线,只是其此刻浑然不觉,仍旧看着眼前的男子,悲极,痛极。

    “呵呵哈哈哈哈...”

    陆沉舟在莫大压力之下,身形终于一跨,险些栽倒在地,随即却是极力撑起身子,而后口中发出一阵狂笑。紧接着开口之间,已多了几分癫狂之色,一反平日里儒生常态,而其开口之间,更是叫出了一个道袍青年十五年未听过的称谓。

    “二哥!”

    一声二哥入耳,道袍青年周身散发出的威压,立时为之一滞,显然其此刻的心境,远没有他说的那般平静。而即便这股威压,只是一滞过后便已恢复,但却控制在了凝气后期之上,对于陆沉舟而言,仍有压迫,却没有伤害。

    “二哥,我相信你这么多年来,一定不会丝毫没有察觉。你该不会仍旧觉得,当年只不过是官居五品的我,能够调得动一众禁军吧?当年统兵之人的确是我,可是我...呵呵哈哈哈...”

    言至此处,陆沉舟再度大笑出声,只是笑声之中,尽是自嘲与苦楚。待笑声落定,而后接着开口,声音之中的癫狂之意却更甚:

    “当年的我,不想要做别人的棋子,所以为了做下棋的人,我不惜杀友,杀妻,杀师,更是亲手杀了我的好二哥。可是结果呢,我做了一切众叛亲离之事,才知道自己终归还是别人的棋子,是大哥的棋子,是她的棋子!”

    陆沉舟抬手一指,似是怒极恨极,此刻指向道袍青年身后的华服女子,眼中尽是怨恨之意。而下一刻,其踉跄起身,脚步却缓缓朝着道袍青年走来,接着开口道:

    “大哥利用你我,谋朝篡位,成了今日的万人之上,然后呢?他只想着如何掩埋当年的真相,将当年一同患难的兄弟一一灭族,若不是我甘愿娶这个终日活在愧疚之中,想着旁人的女子为妻,若不是让他一次性解决掉两个麻烦...

    若不是我这十五年来,明面之上担着辅臣之职,实则干着狗都不如的勾当,连一条老阉狗都能爬到我的头上指手画脚,我能活到现在,我能活到今日?!”

    一众禁军,此刻看着眼前与平日里判若两人的陆大人,皆都是面面相觑。而至于他口中所说的什么大哥二哥,这些人则更加不知,唯有这名禁军统领,隐约猜到了一些线索。

    只不过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他不敢细想,也不愿细想,只要不想,自己就还能活命。

    道袍青年看着眼前如野兽一般嘶吼的昔日故人,眼中尽是冷漠之意,不过却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他已是死过一次的人,如今的他乃是残阳宫弟子,与这些世俗之人,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虽然恨自己的三弟当年出卖自己,虽然恨大哥当年坐视一切发生,虽然还记得身后女子当初提出要和自己浪迹天涯之时,眼中的决然与哀伤,可是他今日回来,却并不想改变什么。

    他最开始的打算,真的只是斩断尘缘....

    “你可说完了?”

    道袍青年淡淡出声,而陆沉舟闻言,却是眉头一挑,而后似醉非醉地看向眼前道袍青年,接着摆了摆手道:

    “没够,当然没够!二哥,既然今日你已经回到此处,而且修为有成,我自知难逃一死。既然必死无疑,我也可以痛痛快快的讲上一回,将这十五年来想说而不敢说的话,今日尽数说出,如此死而无憾!”

    话音落定,陆沉舟不再上前,脚步停在原地,而后将目光落在了华服女子身上,半息过后,癫狂的神色缓缓收敛了几分,接着开口道:

    “二哥,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三人合力斩杀的老国师?一切的霍乱,都在那一日开始,如果没有那本秘籍,现在的我,要么身为一朝之相,辅佐明公,要么已成了一方豪绅,富甲天下。二哥你,则一定会成为开国大将,征战四方,披靡天下。”

    陆沉舟说话间,癫狂之意尽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沉稳与憧憬。而在憧憬过后,回归现实,其双眼一凝,话锋一转道:

    “可偏偏那国师留下的功法,根本不是什么大哥口中的武道功法,而是一部能使凡人踏入仙途的道书。当年我一心从文,根本对此书没有任何兴趣,甚至看也没有看上一眼,所以我才不是大哥必杀的对象。

    可是二哥,你当日却与大哥一同参悟此书,虽然你二人皆都没有看出此书的真意,更是因为对此书参悟意见相左,为此吵了一架。可是大哥当日,却已然看出了些许端倪,只是刻意瞒着没说。

    之后,我们助大哥勤王,更是将他推到了万人之上的位子。可是我们却低估了那个位子的魔力,足以改变一个人!”

    陆沉舟说到此处,忽然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的众禁军,却见这些人,早已在禁军统领的命令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当即无奈一笑,暗道这些人当真是为了活命,无所不用其极。不过到了如今这种时候,这些举动,却已经是多余了。

    道袍青年并未阻止陆沉舟的话,反而听了对方的话,想起了一些当年的往事,有喜有恨,嘴角却微微泛起一丝弧度。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有些东西,一旦得到了,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如何利用,而是如何不被旁人夺走。自古王侯,哪个不想独霸天下,哪个不想千秋万代,所以当大哥坐上这个位子之时,他便再也不是我们的大哥了。

    而他对于那本书的渴望,也在坐上那个位子之后,变得越发强烈,而我们这些兄弟,终是比不上他的千秋伟业!”

    陆沉舟说到这里,声音忽然间低沉下来,似是在压抑情绪,而半息过后,方才继续开口道:

    “二哥你的天赋,一直是我们六人之中最好的那个,老四当日身死,老五重伤,老六落下残疾,根本没有见到那本书,所以他们都不在大哥的必杀名单之中。他唯独忌惮的,便只有你。

    那时,他便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还差临门一脚,便能成为一名修士。可是他却知道,你天资远在他之上,极有可能早已成为修士之身,所以他想要对付你,便不能使用常规的法子,否则一旦打草惊蛇,便不是皇权颠覆这么简单。

    而当时,二哥你有一条软肋,整个楚玄宫上下,无人不知的软肋....”

    说到这里,陆沉舟看向一旁的长公主,见其此刻嘴角不住留下的血线之后,心中微微一痛,不过转念之间,这种想法便被他抛诸脑后。同时面色一沉,冷声开口道:

    “长公主殿下,接下来的事,是由你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亲自开口,还是由我一一道明?”

    此言一出,道袍青年并未转身看向女子,只是微微侧身,然而他如此举动,落入朱雀楼顶的丹松眼中,却是看出了自己二师弟的心思,他这不是无情,分明是不敢回头。

    华服女子微微张口,可是还没说出什么话来,口中的鲜血便已流了出来,其下意识地闭合双唇,而后自腰间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手帕,放在手中看了片刻之后,方才拿起,将唇下朱红擦拭而去。

    “既然长公主不愿开口,那此事便由我有始有终吧...”

    陆沉舟长叹一声,而后继续开口...

    “当年大哥早已看出你与长公主情投意合,也不是未曾想过,用她来将你绑在身边。可是大哥对于权力的渴望,得到之前并不会觉得什么,然而一旦得到之后,却会废寝忘食。

    同样他也知道,想要除去你,唯一的万全之策,只能从长公主身上下手。所以那一日,大哥深夜召长公主入殿,两人究竟说了什么我无从知晓,可是那日过后,长公主便闹着要与你远走天涯,这是事实。

    若我猜的不错,当日大哥定是表明了某种立场,要长公主抉择,到底是和你远走天涯,还是得到你的尸体。因此,长公主当日才会如此急迫。

    可是...天意弄人...”

    道袍青年听至此处,嘴角的一丝弧度早已消失,此刻面上虽然寒冷,但眼神却已飘忽不定,似是想要回头看那曾经魂牵梦绕的女子一眼,却始终不敢回头,因为他怕自己一旦回头,便再也斩不断红尘了。

    “大哥自然知道自己的长姐心思如何,也清楚她的性格,她若是为了二哥活命,即便二哥拒绝了她,她仍旧会为了二哥的性命,做出一些极端之事。

    为了让这些极端之事足够致命,大哥早已将那部功法的部分,传授给了长公主。当然,他也知道长公主的天资不在你之下,定然可以看出这功法残缺不全。于是便告知长公主,此功法分为上下两部,给她的乃是上部功法,而二哥你,则练得是下部功法。

    下部功法所修之人,专为上部功法所修之人所辅,两人同时习练,更可相辅相成。长公主知道二哥当年醉心武道,大哥如此一说,她自然欣然接受,以为自己只要修炼好了上半部功法,便能辅你一生。

    可是我的好二哥,你当年,又是如何回应长公主的?!”

    陆沉舟话至末尾,眼中忽然间浮现出一丝嫉妒之意,虽然一闪即逝,但却真实无比....

    而道袍青年闻言之间,便是更加不敢回头看那女子,甚至不敢用神识去观察那女子半分。。。因为他还记得,当年自己回绝对方时是如何鉴定,自己竟告诉对方,现在立国之初,正是用人之际,自己不能对不起兄弟。

    而当长公主悬而欲泣的开口问他自己与兄弟哪个更为重要的时候,他竟是当着对方的面,选择了兄弟。。。。

第1298章 断尘剑(下)

    眼见道袍青年神色淡漠,陆沉舟不以为意,此刻也不顾对方如何反应,当即接着开口道:

    “我的好二哥,小弟自问最是了解你,在你看来,你与长公主之事,已然众人皆知,所以一些话根本不必挑明,两人心照不宣即可。可是二哥呀,你太不了解女人,即便长公主再如何灵心慧质,通情达理,她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女子生来谨慎,需要得到心上人的肯定,而非模糊不清,含糊其辞。即便全天下都知道你与长公主情投意合,可是有些话,终究还是要你亲口说出,方才有用。

    一个女子可以等你一年两年,却无法等你十年八年,即便长久以来心照不宣,却也终归想要得到那一声答案。可如果自己的心上人,一直都给不出这个答案,说是心中没有任何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而在某种关键的时刻,只要这这一丁点的怨气,便足以成就大事,足以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即便有所察觉,也会在这一丝怨气的覆盖之下,选择忽略掉察觉的可能。

    若非如此,二哥当年又如何会吃下那碗掺着洗髓散的阳春面呢?以长公主的心思,当日端来面碗之人的神色,还有当时的种种迹象,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阳春面有问题?

    而她,只不过是想着大哥曾告诉过她,只想二哥与她隐居避世,绝不会真的害二哥性命,所以她便选择了视而不见。你说,这一碗阳春面,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端给你的呢?”

    陆沉舟开口之间,越说到后面,便越是诛心。话至末尾,眼中看向道袍青年之时,已再无畏惧之色,然而有一种占了上风之意。

    “咳...”

    一旁身着华服的长公主,虽然早已用手帕掩在唇下,可此时却似是心神激荡,再度引发伤势,轻咳一声间,染红了半边原本白色的手帕。而随着一声轻咳出口,陆沉舟攥着的右手立时一紧,已然抓破了自己的手掌,尚不自知。

    而道袍青年对此,却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此刻见陆沉舟不再开口,淡淡出声道:

    “这便是当年你们害我的真相?”

    “当然不止于此!”

    道袍青年虽面上沉稳,可心中在得知当年自己一心记挂的女子,竟是害自己的元凶之一后,心境亦是十分紊乱。而他偏偏又是从陆沉舟口中听到了这一切,知道当初的确是自己做出了太过错误的决定,说出了太过伤人的言语。

    所以他恨身后的女子,却更恨自己,也恨天意弄人,却不似当年那般,恨眼前的三弟,但若说一点也不恨,那是假话。不过却好似是将对于他一人的恨,分摊到了四人之身,变得不再那般刻骨铭心...

    “长公主当日看着你吃下那碗面后,便亲自调动了禁军,生怕那碗面不足以将你留下,所以她不惜将你拿下,然后带着你离开楚玄宫。只是她却不会知道,当日听调而来的禁军,早已被下达了命令,只要见到你,便格杀勿论。哼哼哈哈哈...”

    说到这里,陆沉舟却又忽然狂笑出声,笑声落定过后,话锋一转,自嘲般开口道:

    “谁说天下间只有女子才会因爱生恨,男子若是用情至深,又何尝不会因爱生恨?大哥要杀你,是为了皇权永固,长公主要杀你,是为了救你,而我呢?我要杀你,却是为了这个女人。

    可是最后,我低估了大哥,又或者说大哥算漏了我这个变数。我终究是心软了,终究没有让你万箭穿心,终究...还是因为这个女人。”

    陆沉舟说到这里,左眼眼眸忽然间又是一瞬血红,然而自己并未察觉,却引起了道袍青年,与朱雀楼顶两人的注意。楚月见状心下一惊,他原本以为那红眸怪物会附身在自己兄长身上,却未想到竟是在此人之身。

    可若是于此人之身上,那自己动起手来,可不会有半点容情。因为此人于自己而言,本就是灭族之源,深仇大恨,根本不会有半分顾忌,这显然有些不符合攻心之道的常理。

    “大哥不会不知道长公主对你用情至深,所以才会为了救你,不惜与我们联手。同样,他也一定知道,当长公主发现自己所下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迷药,而是致人经脉堵塞的洗髓散后,一定会舍命相救,就像今天这样,不惜以死相逼。

    而我呢?明明是我先遇到长公主,明明她第一个正眼瞧的人是我,明明我是第一个喜欢她的人。可就因为我父早前为了家族利益,让我娶了一名乡绅之女为妻,就因为你是我二哥,所以只能忍,只能藏....

    看看我藏得多好,直至那日之前,无论是你还是大哥,甚至是长公主本人,都从未看出我对她不只是敬仰之情,更是倾慕之情!”

    言至此处,陆沉舟稍稍一顿,却是猛然回头望了北方宫殿一眼,而后面色变得阴沉下来,接续开口道:

    “所以在大哥眼中,当时的我,只是一个为了即将到手的权利,为了他许下的未来痴迷,彻头彻尾的傻子。在他看来,我为了这些权利,为了这些东西,既然可以杀你,那自然也可以杀了她!”

    此言一出,华服女子当即脚步一阵踉跄,事情已然过去十五年,其中的细节,这些活下来的人,无不早已推敲过数万次。加上她本就是灵心慧质之人,自然早就猜到了这种可能,却一直不愿相信。

    而这十五年来,皇帝又一直对自己极好,这让她更加不愿意去思考当年的真相。而她也从未想过,皇帝之所以对自己如此,会不会是因为愧疚和良心不安...

    “殊不知,大哥才是那个被权利冲昏头脑的人,我一直想要的都很简单。如果我求不得心上人的青睐,那就求兄弟和睦,共创一番事业,留名青史。若求不得兄弟和睦,便求自己一人之下,尽展抱负。若求不得一人之下,至少也求做个下棋之人,而非棋子。

    而那一日,我终究明白了一件事,一个道理....”

    言至此处,陆沉舟的神色又再度放松下来,微微仰起头来,而后沉吟了半息功夫,继续开口道:

    “一个人无论如何残忍,其身上都势必存在某个弱点,只不过这个弱点隐藏得极好,旁人根本无法察觉。而有些事,虽然可以狠下心来做,但往往在行事的过程之中,特别是在第一次狠心去做,又自以为刚刚做完的时候,会有那么一丝后悔。

    甚至会去思考,若再来一次机会,自己是否还能狠下心去做这件事。有的人还能继续狠下第二次心,因为他们的弱点,不在情感之上,可是有的人,却狠不下来第二次心。”

    “我还记得,当日行事之前,大哥曾召我入宫,而后我离去之时,他所在的宫殿一夜长明。他虽然对兄弟残忍,但却还不够残忍,至少对他在这世上仅存的三名血亲之一,没有那么残忍。

    所以,他在以为一切计划皆已实施完毕,二哥已经万箭穿心而死,而长姐则被我同样下令格杀,之后他便可以利用我射杀长公主为由,再将我除去之时。他却发现,二哥未死,长姐未死,我也未死。

    那一刻,大哥终于迟疑了...”

    陆沉舟话音一顿,却是缓缓闭上了双眼,眼珠滚动数久,似是在压抑即将控制不住的情绪一般,这一次足足过了三息功夫,方才继续开口道:

    “大哥迟疑之下,加上长公主以死相逼,他已然下过一次狠心,心中正是后悔之时,却见长姐未死,便再也无法下第二次狠心。加上那时大哥已经确定,你周身经脉早已堵塞,与一个活死人毫无差别,所以为了长公主,便将你留在了朱雀楼中的密牢之中。

    但是一个人的善心有限,一旦后悔之心得到了满足,便会立即再对旁人心狠起来。我知道他留下了你的性命,那么下一个要杀的人,一定是我。所以,当日我极力表现出对长公主的痴情,并且苦苦哀求他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饶我一命。

    最终,他看在长公主与你的面子上,终究是念了一丝兄弟之情,却要我做出了一个天理不容之事,如此才肯放过我,还肯给我加官进爵,要我护长公主一生平安。

    杀!”

    陆沉舟只喊出一个杀字,声音沙哑,声嘶力竭,眼中尽是恨意。至于杀的是谁,之前他早已说过,当下自不会再说一次。而这一次,道袍青年看向他的目光中,终于不再是一片冷漠,而是觉得眼前此人,早已是得到了报应。

    而这一次,陆沉舟足足过了十息功夫,方才平缓了急促的气息,可抬眼之间看向道袍青年,却是双眼一凝,随即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开口道:

    “可是我的好二哥,我还知道一个秘密,真正的秘密。非但你不知晓,就连当时的大哥也未必知晓,我在知道这一点时,也是震惊无比,回忆起当日我们六人会师勤王之时的种种,终于明白了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为什么当日的老国师,在见到我们之后并不意外,为什么我们六人可以一路无阻,来到乾元宫。为什么他当日展露的修为,只是凝气初期,为什么在最后一击时,他明明已经占据了不可逆转的上风,只需完成那个术式,我六人必将尸骨无存。

    可是,他却在最后关头,被二哥你一个当时连武道一境都算不上的凡俗武夫,一剑破去了真元护体,气绝当场。”

    说到这里,陆沉舟却卖起了关子,不再开口。道袍青年一声转折,皆在那日那本功法之上,所以他自然记忆犹新,也记得对方此时口中所说的一切,如今想来,的确是疑点重重。

    同时,他也捕捉到了对方言语之中的关键,对方说当时的大哥未必知晓,也就是说,现在的大哥已然知晓。那么大哥已经留了自己十五年,今日忽然又要杀自己,定然是与这个秘密有关。

    “什么秘密?”

    道袍青年,赫然开口,而就在其开口的同时,陆沉舟面色一寒,出声之间,句句诛心:

    “因为我的好二哥,你身上流淌的,正是楚玄国王室正统血脉。那老国师为你们这一脉,守了一甲子之久,终于见到了当年失踪的小太子,看到你率军杀回王城,他多年夙愿终于可以达成,他当日早有了必死之心,所以才会放我们入内。

    而他当初根本不是什么凝气初期修士,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开元境大圆满,只是因为寿元将近,所以看起来风烛残年。他自知已是将死之人,而若死于你手,你自然便会成为联军之中功劳最大之人,他自然可以以死来成就你,也算是完成了夙愿。”

    道袍青年闻言心神一颤,他自然知道到了此时,对方绝没有理由欺骗自己。而对于当年之事,他也推敲过上万次,却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一点。同样,他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今日大哥一定要杀自己,还是为了权利,还是为了王权。

    然而道袍青年看似冷漠,心境却已紊乱,可此时听了全程,心中感触万分,却始终隐忍不曾开口的华服女子,此时却忽然出声,问出了第一句话。

    此时其说话的语气之中无喜无悲,宛如当年初见之时....

    “你口中的消息,应该不是小四告诉你的吧?”

    陆沉舟听闻“小四”两字,忽然间呵呵一笑,当即不加丝毫避讳地开口道:

    “长公主果然风采依旧,即便是重伤在身,心力交瘁之下,还有此等判断力。你说的不错,此等大事,自然不是陛下告知,倘若我从陛下口中得知此事,只怕今日的我,命运与当日将无任何不同,而今日之事,也不过是当年之事的写照而已。”

    陆沉舟此言方出,一直没有回身的道袍青年,终于猛然回头,因为他听到了“重伤在身”四字。而他刚才不敢回头,更是连神识也没有施加在华服女子身上,根本未察觉到其状况。

    虽然当时的一剑,自己的确有意伤她,却是因为看出她已是修士之身,那一剑意在震慑,却应该至多只是轻伤,不至重伤才对。此刻道袍青年转身之下,看到眼前华服女子手中所拿的手帕,早已染成血色,当即心下一痛。

    “你...”

    道袍青年轻声开口,同时抬起右手,一直紧绷的神情,终于在这一刻,无法维系。而华服女子虽然比之当年,已然过去了十五载,不复当日灵动之意,却风韵犹存,此刻一双眼眸,更是与当年别无二致。

    两人对视之间,华服女子只觉得眼前一晤,如在昨日。而之前心中万般苦楚,皆因对方这一眼望来,烟消云散,已然多年不曾有过的幸福感,此时浮现心头。

    道袍青年看着这双熟悉的眼眸,心下一时间思绪万千,一些想了多年的话,此刻不由得涌上心头。可是其刚想开口之际,却见眼前女子原本看向自己的柔和目光中,忽然间出现一丝焦急之色,而她更是直接朝着自己奔了过来。

    不过她有伤在身,速度在道袍青年眼中,实在太过缓慢,其不过是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便朝后方飘去。可就在脚尖离地的瞬间,陆沉舟的声音,却再度自耳后响起,声音之中多了几分坚决之意。

    “而到了今天,我这个当了十五年的棋子,终于可以做出改变,终于可以与当年拥有不一样的命运。终于可以...”

    话音至此,一声剑鸣赫然响起,而之前因为威压寸步难行的陆沉舟,此刻却忽然间爆发出一股丝毫不弱于凝气境巅峰的速度,腰间寒光一闪,一柄细剑已然朝着道袍青年后心而去。

    而道袍青年注意到身后陆沉舟的反应后,却是冷哼一声,因为在其看来,对方凝气境大圆满的剑诀,根本破不开自己开元境中期的防御,他既然说了如此久的真心话,只是为了这一刻的偷袭,那自己就要他以为偷袭得手之后,再将之打入深渊!

    因此道袍青年对于这一剑,只是催动了护体元气,并未转身应招,正是要以碾压姿态,取得胜利。

    可就在此时,其双眼愕然之中,却见眼前的华服女子,竟忽然也同时出手,一剑朝着自己袭来。

    而且出手之时剑气凌厉,丝毫没有任何留情,显然是一副要与陆沉舟联手,将自己突袭斩杀于此的架势。

    道袍青年见状,立时五内俱焚,伤极,怒极,体内真元流转虽未受影响,但却还是气血翻涌,喉中一阵腥甜。而其原本眼中已然出现的一丝温存,立时荡然无存。

    背后长剑赫然出鞘,落于手中,而后凌空一剑,朝着女子心口点去,同时闭上了双眼....

    他知自己这一剑攻出,重伤在身的华服女子必死无疑,而她虽两次负了自己,自己却不愿看她身死眼前。

    其心中长叹一声....

    这一剑,斩断尘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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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极变介绍:
失去部分记忆的青年,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到充满疑点的游戏世界之中。
身为西大陆的魔法师却因为一块落石被砸入了没有元素之力,只有武林江湖、门派林立的东大陆。
以旁人眼中npc的身份,开启了一段游历天下的旅程。
但,这里存在着太多古怪。
精心布局反杀玩家的npc、一群自称是修士的中二病、能够抹除玩家记忆的副本,甚至还有疑似的穿越者与重生者。
而在无数的巧合与安排之下,一场阴谋,将要浮出水面。
但谁又清楚那被湮灭的真相,是否会拉开另一场阴谋的帷幕......
(群像--慢热文)虚空极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虚空极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虚空极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