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七章 劝解
宋青苑突然笑了，没谈合伙做生意的话题。
而是道，“饭应该做好了，你先吃饭，之后我带你去村子里转转。”
“我们这边正建盖国寺呢。”
“好啊！好啊！”杨云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她也想看看宋青苑的生存环境，更想看看传说中的国寺。
因为没有特意准备，厨娘简单的炒了两个小菜，就被田菊端进了宋青苑的房间。
杨云晴到也没嫌弃，拿着筷子，挽起袖子就开动。
宋青苑在一旁看着，心里暗叹，磨难，真的很历练人。
这才仅仅几天的功夫，杨云晴就抛弃了以前很多习惯。
她还记得，之前在府城和杨云晴一起用餐的时候，杨云晴动作优雅，举止斯文得体。
没下一筷子，似乎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哪里像现在，纯粹只为填饱肚子。
宋青苑站起身，拿起茶几旁摆放的盒子，往茶壶里倒了倒，然后加入热水，加了两勺糖，放凉后递给杨云晴。
“这是什么？”杨云晴好奇的道。
刚才她虽然在吃饭，可是也注意到宋青苑的动作，看着宋青苑拿出来的东西，似乎不像是茶叶。
“花果茶。”宋青苑答道。
这是用晒干的果子和花瓣制成的茶叶，冲开加入糖，有点现代果汁的味道。
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应该会喜欢。
“那我尝尝……”
杨云晴端了起来，轻轻抿了一口，眼睛一亮，赞叹道，“好喝！”
“甜甜的，酸酸的，等过一阵，我也……”
杨云晴说着，声音渐渐落了下去，她以后的路，还不知道该怎么走呢，现在就想花果茶之事，太早了！
“你想喝的话，随时都可以。”宋青苑说道。
比起喝茶，年轻人更喜欢喝饮料，可惜古代条件不允许。
这时，宋青苑突然想起，前世在网上卖的花茶，果茶，深受广大女性喜欢，似乎还有美容养颜等功效。
于是去年秋天时，宋青苑趁着果子成熟，晒了一批果干，再加上之前的花瓣，于是制成了现在的花果茶。
“那谢谢苑儿了！”杨云晴笑着道谢。
“小事！”宋青苑摇头。
去年的时候她制的不多，仅供家里人喝，今年她打算大量生产，把花果茶投入市场。
“既然吃完饭了，咱们上村子里看看吧。”
宋青苑招来田菊，收拾饭桌。
说完，带着杨云晴出了宋家，进入了村子。
杨云晴看着宋家村，修整的平坦的道路，赞叹道，“苑儿，你们家这的路修的好，跟别的村子不一样。”
刚进村的时候，她只顾着找宋青苑，没来得及细心观察。
现在闲了下来，一看才发现，宋家村和她以往见过的村子，真的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非要形容，那大概就是，看着比较富裕吧！
“这是我们家组织村里人修的。”宋青苑答着。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不仅是宋老爷子的理念，也是她的理念。
既然现在宋家有钱了，出点银子修葺村里的路，真的不算什么。
“哦！原来是这样啊……”杨云晴点头。
功成名就后，回馈祖籍，这是很多大人物都做的事。
所以，宋家的作为在杨云晴眼里，不足为奇。
于是拽着宋青苑的手问道，“苑儿，现在你带我去哪里？”
“去地里……”
此时，田地中绿油油的叶子，随风摆动，还有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田间一道道忙碌的身影，正在为自家的土地除草，浇水。
即使身上大汗淋漓，人们也在勤奋耕耘，认真的劳动。
宋青苑眼睛远望，情声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无论在什么时候，老百姓都是生活最不容易的那群人。
“看到了吗……”宋青苑伸手一指。
“他们上有父母，下有子女，需要他们照顾养活，所以不管是烈日当空，还是生病染上风寒，都必须出来劳作。”
“因为他们一旦撂挑子，他们自己，乃至他们所关爱的亲人，就会饿肚子。”
“比起这些人，你觉得你的生活怎么样？”宋青苑看着杨云晴问道。
“自是天壤之别。”杨云晴答着。
她从小身边奴仆环绕，可谓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
哪里是正在田间劳作的百姓，所能比拟的，“跟我来……”
宋青苑拽着杨云晴的手，又走了百米距离，伸手一指，指向正在田地里除草少年，“你看见那个人了吗？”
“看见了。”
杨云晴点头，疑惑的看着宋青苑，不解其意。
“你觉得他怎么样，若是让他做你的夫婿可好？”宋青苑接着问。
“啊！”
杨云晴傻眼，宋青苑这是打算给她介绍夫婿，可是……可是……
杨云晴目光看向田间，不自觉的伸出手堵住鼻子，一脸嫌弃。
“你怎么能让他……”
“我不要！”
杨云晴快速摇头，“这个乡下人，他怎么能配得上……”
察觉到自己话语中有误，杨云晴立刻解释道，“苑儿，我不是瞧不起乡下人，我就是……”
“我就是……”
杨云晴搜肠刮肚，想要说明原因。
谁知，宋青苑一脸认同的点头，“我明白。”
“一来，他长相不俊美，二来他学识不出众，三吗，他的家庭条件，也和你相差甚远，你看不上他实属正常。”
“对对对！”杨云晴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在我们村子里，算是比较优秀的后生晚辈。”
“附近十里八乡的姑娘家，很多都想要嫁给他。”宋青苑继续道。
杨云晴抿抿嘴不说话，她和附近十里八乡的姑娘不一样。
她是皇商杨家的嫡女，这里的姑娘怎么能和她比。
看出杨云晴的意思，宋青苑突然笑了，“抛去杨家的身份，那你的优势在哪里？”
“既然你已经离开了杨家，自然不能杨家嫡女自居。”
“以后你就是一个人，你只能靠你自己，而你的夫婿……”
宋青苑的声音加大，伸手随处虚点着，“可能在他，他，他中挑选，你想想，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第九百四十八章 杨家来人
“不是。”杨云晴缓缓的摇头，声音低沉下去。
宋青苑的意思，她明白了，她如果不是杨家的女儿，她若是彻底离开杨家。
那么，她连嫁定国公府庶子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夫婿，或许不是田间劳作的那些人，但想找大门大户的公子哥，也绝无可能。
“如果这些人，你觉得太过离谱，那明天我带你去县里，去县学。”
“你看看那里的男儿，可能入得你的眼。”宋青苑继续道。
杨云晴摇摇头不说话。
宋青苑也明白，府城的公子，杨云晴尚且未必能看上。
一个小小的榆林县，能出多么优秀的学子，又怎会入杨云晴的眼。
“你是杨家的嫡女，有这个身份作为依托，你的选择面放的很高。”
“可若是没有这层身份。”宋青苑把手往下一压，“所选择的层面，就要降低标准。”
不是宋青苑危言耸听，若杨云晴是孤女一枚，能嫁给学子，商户，这还算是好的出路。
“门当户对！”杨云晴惨笑。
宋青苑刚才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教她一个道理，就是这四个字，门当户对。
她身后有杨家，她才能对定国公府的庶子挑三拣四。
她若单单只是杨云晴，她可能连见人家面的资格也没有。
“苑儿……你说我该怎么办？”杨云晴颓废的蹲在地上，满脸迷茫。
离家出走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宋青苑的话，让她觉得前面暗淡无光，可是……
她真的要妥协吗？
她在一辈子，就只能这样吗？
“对于女子来说，离家出走才是最糟糕的办法。”
宋青苑拍了拍杨云晴，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日子都是过出来的，未来的夫婿，不是你理想中的样子。”
“你可以通过努力，通过开导，劝解，把它变成你想要的那样。”
“只要两夫妻一条心，生活总会慢慢好起来。”
“若是你执意不愿意，那也可以通过定国公府那边想办法，让他们主动退亲。”
“方法有很多，真的犯不着离家出走。”宋青苑轻声劝慰着。
在她看来，杨云晴握着一手好牌，只要自己放平心态，肯努力的去经营，日子绝对过得不差。
就像她刚到宋家的时候，她握的的是什么，一把烂牌。
爹爹不务正业，娘亲好吃懒做，哥哥吊儿郎当，弟弟还是熊孩子。
那个时候，宋家还因为渣爹和渣大伯赌博，欠了外债，她不也一步一步把日子过起来了吗。
如果当时她像杨云晴一样，选择离家出走，选择扔掉这些累赘。
那九岁的她，所面临的生存问题，比那个时候还严重千倍百倍。
“我知道了。”杨云晴仰起头，目光中又染上希望。
“苑儿你说的对。”
“杨家这边既然不同意退亲，那我可以从定国公府那边想办法。”
“如过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去了解我未来的夫婿，帮助他，教化他，让他变成我理想中的样子。”
杨云晴越说眼睛越亮，显然，宋青苑的话语，给她提供了新的思路。
“我们是朋友。”
宋青苑笑道，“再说，这也不算什么麻烦。”
她只是吩咐下人，给杨云晴准备了饭菜和洗澡水，在借了杨云晴一套衣服而已。
“我、我要回去了，出来这么久，家里人恐怕都着急了。”杨云晴小声说着。
“这次是我冲动了，还好有你当头棒喝，敲醒了我。”
被泼了一盆冷水，杨云晴也恢复了理智。
显然明白了，离家出走若是传出去，会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心里就开始后怕。
“既然来一趟，就在这里呆段日子。”宋青苑出言向流。
“在府城的时候，一直是你招待我，现在也该换我尽尽地主之宜了，至于你家里那边……”
宋青苑想了想，“我会找人给他们带口信，统一口径，就说你在下人的陪同下，来榆林县访友。”
宋青苑想，只要杨家那边不笨，肯定封锁了杨云晴离家出走的消息。
这样一来，不会对杨云晴的名声造成任何影响。
“苑儿，你考虑的真周到！”杨云晴汗颜。
宋青苑比她年龄还要小两岁，性子却比她成熟稳重，看问题也透彻。
一时之间，杨云晴有些不好意思，暗怪自己，光长个不长脑袋了，这两年的饭看来是白吃了。
既然决定了回家，杨云晴心头的大石，也彻底放了下来，这会儿功夫，倒是真有几分闲逛的性质。
“苑儿，我们去看看国寺吧！”
…………
杨云晴在宋家的日子，过得格外惬意。
宋家人热情，开朗又纯朴，还真让她感到几分，宾至如归的感觉。
另外，宋青苑，宋青茉每天带着她玩耍，见识各种各样新奇的事物。
就说宋青苑自制的花果茶，还有宋青茉零食作坊里的零食，都是她喜欢吃的。
“这个烤鸭好吃，干肠也不错，不过我最爱的，还是这道锅包肉。”杨云晴一边吃一边评价。
纤细的手，摸上自己的肚子，“在你们家吃的好，睡的好，玩儿的好，我都有点乐不思蜀，舍不得离开了！”
“不过，这肚子还是胖了起来！”
杨云晴无奈的摇头，“看来回家我就该减肥了。”
“云晴姐不胖，身材刚刚好。”宋青茉接话。
“我们榆林县里，可找不出几个，像云晴姐这样的美人。”
“茉儿的嘴真甜。”杨云晴笑了起来。
“可是我看你们宋家，就竟出美人儿，你和苑儿都是美人坯子。”
“是吗？”
“哈哈哈！”宋青茉也跟着笑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恭维。
接下来的几天，宋青茉，宋青苑两姐妹，带着杨云晴去了棋牌室，宋记百货市场，宋记游乐园，宋记茶楼，聚友轩，天然居等多处地方。
看的杨云晴惊喜连连，直呼神奇。
一转眼，离宋青苑给淮安府捎信，已经过去了八天。
到了晚上，杨府的人终于来到宋家。
来了两辆马车，六个人，其中为首的，赫然是杨云晴的父亲。
第九百四十九章 拒绝
“爹！”
杨云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快速扑入杨父怀中。
“别哭了！别哭了！”
杨父伸出手，拍着杨云晴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抚着，沧桑的脸上，带着心疼。
在这个时代，女子离家出走绝对是大事。
何况杨云晴一走，还走了这么远，这一路上受的苦，可想而知。
杨父有心责备几句，可看着女儿这样，终是心软下来。
“好了！好了！爹带你回家。”
杨父安慰了杨云晴两句，就把杨云晴交给他的大儿子，也就是杨云晴的哥哥。
而后看向宋青苑，“云晴无状，险些铸成大错，这次多亏了宋农女，杨家感激不尽。”
说罢，一挥手，身后的下人把杨父准备的礼物，递给宋青苑。
其中不乏人参，鹿茸，燕窝等珍贵的补品，还有各色绫罗绸缎。
最后一个下人手捧着的，竟然是一小箱子的珠宝首饰。
饶是宋青苑现在的身家，也不禁感叹，杨家财大气粗，皇商不愧是皇商！
“伯父客气了！”宋青苑断然拒绝。
“云晴是我的朋友，她来榆林县游玩，我招待一番实属应当，当不得如此谢礼。”
“宋农女客气了。”杨父笑了起来。
“云晴来的匆忙，访友之时，未被礼品，我这个做父亲的，为她准备一些，也是应该的！”
“云晴能交到宋农女这个手帕交，是我们家云晴的福分。”
“做父母的，我们自然希望，你们两个小姐妹的友谊长长久久，这些都不值个什么。”
杨父伸手一指，十分豪气的道，“不过是些小玩意，宋农女若是执意不肯收，就是不拿我们云晴当朋友了……”
“伯父此言差矣。”宋青苑摇头。
“正是因为拿云晴当朋友，我才不收这么重的礼。”
说着，眼光一扫，宋青苑上前两步，从一名下人手里，接过一匹绸缎。
“朋友之间，礼尚往来，一匹绸缎，足矣。”
“若是多了，未免有虚礼过重之嫌，反而伤了彼此之间的感情。”
看着宋青苑坚定的神色，杨父知道，这位农女，恐怕是真的不想收礼。
其实只能无奈的摇头，笑道，“既然农女大人如此说，那在下也不便再做勉强。”
“只是，宋农女对云晴的帮助，实在是大，杨家若是不做一番表示，于心难安。”
“这样……”杨父想了想，“若是哪日宋农女来府城，一定要来杨家，让我们好生招待一番，聊表心意。”
“农女大人若是有什么，其他生意上的问题，也可以来找我杨家，能帮的上忙的，杨家绝不含糊。”
杨父给了承诺，记下了宋青苑的情分。
“如果去府城，一定登门拜会。”宋青苑点头应下。
杨家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商，手中的人脉，渠道，都不是小小的宋家所能比的。
若是她想把生意扩大，没准，还真有和杨家合作的机会。
以前她和杨云晴只是普通朋友，现在，经历了这一件事后。
不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加深，又得到了其父亲的承诺。
对宋青苑来说，这倒成了一举两得的好事。
天色已晚，宋诚忠，宋诚义出面，邀请杨父留在宋家休息，被杨府拒绝。
执意带杨云晴去镇上，住客栈。
客气了几句后，宋家也没强留。
第二天一早。
宋青苑，宋青茉，准备了一些宋家的特产，给杨云晴送到客栈。
客栈外。
杨家的马车已经备好，随时准备返回淮安府。
“都是家里自产的，不值什么钱，就准备了些，给你带回去。”宋青苑轻声说着。
“谢谢你们！”
杨云晴拽住宋青苑，宋青茉的手，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礼不在重，心意最重要。
宋青苑两姐妹，送的宋家特产，让人杨云晴感到十分的贴心。
也说明了这两个人，是把她放在心里的。
“我真的很喜欢这里，喜欢你们宋家。”
杨云晴的声音轻飘飘的，这是她发自肺腑的话。
宋家人，友善，团结，虽然各自有各自的小缺点，可是里面是满满的亲情。
一家人一条心，这么和乐的氛围，是在大家族出生的她，所不曾见过的。
尤其是在榆林县这段日子，每天开开心心的玩乐，无拘无束，没有任何烦恼，都让她觉得轻松自在。
“若是可以，我真想留在这里一辈子……”杨云晴轻声说着。
然而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可能之事。
“你以后有时间，还可以过来这边玩。”宋青茉邀请道。
“好，有机会一定来！”杨云晴的笑里，满是萧瑟。
古代出门一次不易，杨云晴若是退不成亲，日后会嫁去京城，榆林县……她恐怕是没机会来了。
不过这话，她没跟宋青茉说，有这句话在，至少她的心里，还留有希望。
“我走了……你们保重。”杨云晴挥手告别。
看着马车，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内。
宋青茉哀叹一声，“云晴姐人不错，苑儿，下次去府城的话，带上我吧，我也想去府城看看。”
这几天，宋青茉从杨云晴的口中，听到了淮安府的繁华，对那座大府城，心驰向往。
“好，下次一定带你去。”宋青苑应下。
俩人手牵着手，回了宋家。
这几天为了陪杨云晴，宋青苑放下了手边好多事情。
如今，也该一一拾捡起来，首当其中的，就是练武。
宋青苑想着，如今她的身边已经有了红菱，就不用再去练武场。
毕竟身为女子，和一群男丁一起练舞，也是多有不便。
“苑儿，我准备好了……”宋青茉换上练功服，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十分开心。
“姑娘，我也准备好了。”田菊把袖带紧了紧，换上了跟宋青茉一样的衣衫。
“等我一下，我马上去换。”宋青苑说完，飞速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上了同款的衣裳。
三个人准备完毕，宋青苑叫来红菱，让红菱来教她们武功。
红菱面无表情，高冷的瞥了一眼，三个身着“奇装异服”之人。
“属下的职责是保护宋农女，并非教习武功。”
宋青苑“……”
宋青茉“……”
田菊“……”
第九百五十章 好走，不送！
宋青苑，宋青茉，田菊对视一眼，皆愣了愣。
红菱这是……拒绝了！
宋青苑嘴角抽了抽，似乎有些下不来台。
这几天她和宋青茉一直招呼杨云晴，而红菱则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身旁。
话不多，没有任何要求，更未出任何幺蛾子。
宋青苑以为，这位只是高冷一些，谁想到，竟然会在这么简单的要求上，拒绝她！
“你好大的胆子！”
田菊站出来指责，“既然是姑娘雇的护卫，就要听姑娘的话，哪有你这么给主家做下人的。”
田菊的父母都是奴才出身，她看得多，接触的也多，就没见过这么傲的下人。
“哼！”宋青茉在一旁冷哼。
宋青茉，田菊站在一起，对着红菱怒目而视。
相比之下，三人中宋青苑还算得上冷静的。
只见她上前一步，平静的问道，“你真的不愿意教？”
那之这次红菱做的更绝，话也没说，直接把头甩了过去，懒得回应，比言语拒绝，更能表现她的不屑。
“呼！”宋青苑深深吸了一口气。
“离开吧，我们宋家不需要你这样的护卫。”
“我是……”
“你是谁派来的不重要。”宋青苑出声打断。
“重要的是，你吃我宋家的，喝我宋家的，住我宋家的，现在却不听我的命令，这样的人，我用不起。”
“好走，不送！”宋青苑伸手一指，指向宋家的大门。
红菱“……”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堂堂镇北候暗卫，放下身段，来保护一个从八品的小农女，竟然还要面临被撵走的结局。
一时之间，红菱凌乱了！
想了好一阵才道，“我是奉了我家主子之命，来保护宋农女，没有主子的命令，我是不会走的。”
说到这，红菱眉头一皱，似乎是想到了吃、喝、住的问题。
又接着道，“从今天起，我不会吃宋家的，也不会喝宋家的，更不会在宋家居住。”
红菱睥睨的看了一眼，这样一来，这位宋农女，就没理由指使她了。
想的真简单！
宋青苑笑了，“擅闯民宅，触犯大齐律法，马上离开宋家，不然我会去官府报官。”
报、报官？
红菱嘴角抽了抽，冷漠，不屑，高高在上的表情，突然裂开，她堂堂……竟被报官处置。
她是镇北候的暗卫，萧景铎才是她主子，被主子派来保护宋青苑，本就心不甘情不愿。
可奈何是主子的命令，作为暗卫，誓死也要遵从。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镇北候的人，这位小农女就是不捧着，也应给予最基本的尊重。
哪想到，这位还真就把她当成一个下人，随意指使，这会儿竟然还要报官抓她。
怒气从心中燃起，红菱的手捏着嘎吱嘎吱作响。
看着近在咫尺，显得云淡风轻的脸庞，狠不得一拳打过去，又想一走了之，彻底回到他家主子身边，可是……
一番纠结过后，红菱终是松开了手，咬紧牙关妥协道，“不就是教武吗，我教！”
“宋农女不要后悔就成。”红菱深深看了一眼。
宋青苑顿觉，脊背凉飕飕的，似乎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红菱背过手，一本正经的说道，“习武之人，最重基本功，所以今天的第一项就是，扎马步！”
一炷香后。
宋青苑的腿开始颤抖，汗水早已泛滥成灾，染湿了衣裳。
这时，汗珠滴落到眼眸处，宋青苑下意识的抬手去擦。
只听一声呵斥声传来，“不许动，保持姿势。”
红玲瞥了一眼，“习武之人最重坚持，非大毅力者，难成其功，宋农女反悔还来得及。”
“好，不学了！”宋青苑起身，当机立断，直接撂挑子。
红菱“……”
看到宋青苑的动作，宋青茉，田菊也同时站了起来，三人端盆打水，清洗着脸上的汗。
宋青苑转头看了一眼，红菱是想为难她，让她知难而退。
可她只想学两手防身，又不是正而八经的习武，成为武林高手，她犯不着这么亏待自己。
看着三个人累得汗流浃背的样，红菱不屑的撇撇嘴。
刚才宋青苑还出言威胁，让她教学武术，她以为这位宋农女能坚持几天，哪知一柱香的功夫，就打了退堂鼓。
果然，这些自以为是的小姐，办点苦也吃不到。
红菱抱着臂膀，依靠在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察觉她的目光，宋青茉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
接着，贴着宋青苑耳边道，“苑儿，我觉得她是故意为难我们。”
宋青苑抬头，故意倒不一定，不过，肯定有看她笑话的意思在里面。
如果真正要习武，打根基的话，第一项肯定是扎马步，红菱这么做，似乎也没错。
只是她们年纪已经不小，再打根基用处不大，“速成班”才是她想要的。
就像练武场的蒋师傅，现在所教习的一样，教些简单的拳脚功夫，自保足矣，并不指望他们能成为武林高手。
宋青苑转头看了一眼，萧大人给的这名侍卫，似乎很不拿她当回事啊！
怎么办才好呢？
要退回去吗？
没等宋青苑想出结果，宋青茉就叫来田菊，在其耳边吩咐一番。
到了晚饭的时候，宋家众人在堂屋开饭，宋家下人，则是在厨房旁边，隔出一间专门给他们用饭的房间。
宋家对下人并不苛刻，甚至是因为，宋家有自产的菜，面，鱼，鸡，肉等吃食。
而使下人的伙食，也比其他人家强上两分，此时桌上也是荤腥搭配。
红菱进去后，一言不发，坐到了经常坐的边角处，拿起碗筷。
刚要开动，就被田菊拦下，伸手一指，“你的在那边。”
红菱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哪里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小方桌，桌腿处还有几分断裂，看起来摇摇欲坠。
凳子也是一样，四腿凳，眼看着就要成为三腿凳。
红菱毫不怀疑，只要她坐上去，凳子肯定完蛋。
“那才是你的饭菜。”田菊强调道。
红菱抬头，冷漠的眸光扫了田菊一眼。
就在田菊以为，这是要打她的时候，红菱收回目光，静静的，朝破败的桌子走了过去。
第九百五十一章 简陋的饭食
桌子上放了两个窝窝头，还有一碗白菜豆腐汤。
这是针对她呢，红菱心里了然，可惜她们低估了她，她岂是贪口腹之欲之人。
至于身旁的桌子，凳子，红菱面色如常，一点一点坐了下去。
就在田菊以为，那把凳子要倒，红菱要摔下之时，可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凳子纹丝未动，桌子也是一样。
红菱拿起窝窝头，默默咬了两口，又端起白菜豆腐汤，喝了起来。
没放盐！
淡如水！
红菱哼了哼，最艰难的时候，她什么没吃过，这点小困难算得了什么。
看着红菱的一番作为，田菊有些羡慕，会武功的人，真是厉害！
不过……来日方长！
接下来的日子，红菱的早餐是，两个窝窝头，一碗白菜豆腐汤。
午餐是，两个窝窝头，一碗白菜豆腐汤。
晚餐还是，两个窝窝头，一碗白菜豆腐汤。
这一切，都是宋青茉的吩咐，宋青苑默默看在眼里，没有反对。
在宋青苑看来，红菱能不能保护她，尚未可知，不过不听她的话，到是已亲身验证。
对于这样不听话之人，又不为她做事之人，能给他两个窝窝头，一碗白菜汤的待遇，已算是极好了。
而这几日，宋青苑等人，则是继续去练武场，跟着蒋师傅习武。
红菱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看着到像是很尽护卫的本分。
“姑娘，擦擦汗吧……”
田菊把绣帕上倒上水，洗了洗抵了过来。
宋青苑伸手接过，摘掉脸上的面纱，轻轻把脸颊擦拭一番。
这个时候正值酷暑，哪怕只是一层薄薄的面纱挡在脸上，也会让人感觉闷热。
只是不戴的话，脸颊又会晒黑，花了几年的功夫，才把自己的脸，保养的白皙稚嫩。
要是就这么变黑，宋青苑还真有些舍不得。
“姑娘，练武太辛苦了。”
田菊心疼的道，“要不姑娘别练了，让奴婢练吧，奴婢练好了，保护姑娘也是一样的！”
“不必！”宋青苑摇头。
习武，不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也可以强身健体，有了好的体魄，不容易生病，也能减少风寒的发生。
田菊的忠心耿耿，宋青苑是知道的，这才是她的自己人。
至于红菱……宋青苑摇摇头，她从未敢期待。
从红菱对她的称呼中，她就知道，红菱的主子是萧景铎，不是她！
…………
宋家院内。
宋青苑等人回去时，王氏正坐在宋家炕头，跟周氏亲切的聊着。
只见她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怎么收也收不住。
宋青苑一进屋，乍一下子的被晃了一眼。
转念一想，宋青苑就明白是何原因。
“恭喜姥！”宋青苑朗声一笑。
王氏抬头，“苑儿回来了，你小木嫂给李家，生了个大胖曾孙子。”
王氏招招手，让宋青苑坐到自己身边，“我们家苑儿以后，也是做小姑的人了。”
果然！
果然是石英儿生了。
宋青苑估摸着，石英儿的预产期，也差不多就是在这几天。
这个时候王氏来宋家，又是这副表情，不难猜出原因。
宋青苑甜甜一笑，“这是我第一次做姑姑，那我可得给我的小侄儿，准备一份好好的见面礼。”
钱婉茹还在待产，二郎连个妻子都没有，李木的儿子，还真是她第一个小侄儿。
虽说十三岁做姑姑，看着有些早，可这在古代，丝毫不觉的稀奇。
等宋青莲，钱婉茹的孩子一落地，小五郎就会自动晋级为叔叔，舅舅。
几人说话的功夫，李氏就从作坊回来，听到李木媳妇生子的消息，顿时咋呼起来。
“哎哟！这可是我们李家的大金孙，可得好好摆桌庆祝一番，我这也是做姑奶的人了……”
李氏美滋滋的，“别说，这小木媳妇也有点用，第一胎就给咱李家，带来个大胖孙子。”
“要是二郎也能像小木一样……”
说到这里，李氏抿起嘴，“二郎那个兔崽子，还不知道在南方哪旮旯得瑟呢！”
“也不知道，我啥时候能抱上孙子！”
李氏抱怨着，心里对祝氏隐隐有着羡慕。
如今李家靠着宋家，祝氏这个弟妹自是样样不如她。
可唯一一点，她比不上的，就是人家提前抱孙子。
想到这里，李氏的余光又看向坐在一侧，乖巧倾听的钱婉茹。
孙氏也要抱上孙子了，可她的孙子在哪里呢……
这个时候，李氏恨不得马上把二郎抓回来，成亲，生子。
说到二郎，周氏，王氏也跟着着急。
二郎如今已经十九，这个年龄就算不成亲，也该定亲了。
可二郎成天在外面跑商，一点要娶妻的意思也没有，她们也不由得跟着忧心。
大概这些人里，只有宋青苑看得比较开，缘分到了，二郎自然会成亲。
在现代，男子成亲的法定年龄是二十二周岁，二郎如今才十九，还是大学生的年纪，真的用不着太着急。
转眼到了李家曾孙洗三这一天。
一大早，宋家下人套上马车，周氏带着二房，以及大房的孙氏，三房的宋青茉，一起来到了李家道贺。
二房给准备的是一枚金锁，此时李氏正乐呵呵的，往小娃的脖子上挂。
一边炫耀的道，“这可是我这个当姑奶的给准备的，谁叫他是我们李家，第四代的大金孙呢！”
“托生在李家，有大姑这样疼他的姑奶，是他的福分。”石英儿笑着讨好。
“那当然！”李氏扬了扬头，一脸得意。
这个时候，大房，三房，还有宋家公中，也分别把自己的贺礼送上。
连宋惠英都托周氏，捎来二十两银子的礼钱。
“这礼太重了！”王氏笑着嗔怪。
宋家一门送了五份礼，各个出手不菲，羡煞了小渔村众人，都言宋家豪气。
这里面最开心的，莫过于李氏。
婆家这么给面子，说明她在婆家的地位高，她是受人重视的宋家二夫人！
看着众星捧月的李氏，李春妮在一旁羡慕不已。
从小到大，李家人都说她随了她姑，若是她的运气，也像她姑一样，那就好了！
她也想成为某某家的夫人。
几天过后，宋家迎来另一位客人。
第九百五十二章 入股
洗三过后。
宋青苑恢复了平静，而有规律的生活。
早上去练武场，跟着蒋师傅习武，下午去宋记私塾，跟着李郎中学习医术。
逢十逢五的时候，去宋家各个店铺查账，至于其余的时间，则是用来接着画她的效果图！
直到这一天，宋家的大门被敲响，一名身材高大，气质出众，脸上带着精明劲儿的青年，来拜访宋青苑。
“是你！”宋青苑有些意外。
这个人她不久前还见过，正是跟着杨父，一起来到宋家的，杨云晴的哥哥，似乎是叫杨思明来着。
这个时候，他出现在宋家，又是所谓何事？
“杨大哥里面请。”
宋青苑友好的把杨思明，请进了宋家的堂屋，转头吩咐道，“田菊，去泡茶。”
“上次来的匆忙，未曾与农女大人多说几句，引以为憾。”
杨思明拱手道，“回去后，听舍妹多有提起宋农女，言谈之间，对农女佩服不已。”
“还有宋家的美食，以及榆林县玩物，皆让舍妹赞不绝口。”
“在下也对此充满了好奇，今日一来呢，是想见识一番。”
“二来呢，也是想和宋农女做一个买卖。”
做买卖？
宋青苑弯弯的眉毛，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如果她的生意能通过杨家，打进府城，那和杨家合作，是个不错的选择。
心里虽这么想着，宋青苑面上不露声色道，“不知杨大哥想做什么买卖？”
在商言商，虽然她和杨云晴是朋友，可是在谈判桌上，她要维护的也是自己的利益。
商人逐利，杨家是商人中的商人，若是在她身上看不到利益，也不会选择与她合作。
杨思明一脸和煦，神色清明，仿佛是诚意十足。
从袖口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子上，“这是两万两！”
一出手就是两万两，手笔不小啊！
宋青苑侧耳倾听，“请讲！”
“我听舍妹说过，宋农女有意建商盟，垄断国寺周边生意。”
“我们杨家愿意替舍妹参一份股，日后作为她的嫁妆。”杨思明说道。
闻言，宋青苑拧眉，效果图尚未完全画出，她完成的只是一小部分，杨云晴亦无法窥得全貌。
在不确定价值的时候，杨家就巴巴的上门，送上两万两……
这不是一个精明的商人该做的，杨家这一举动，不符合常理。
如果硬要说缘由，宋青苑猜测，可能还是因为杨云晴。
当日的重礼她没收，所以杨家变着法的，送上这两万两，以作报答。
说实在的，杨家并不是直接送银子，而是以参股的形式，这样的做法，让人觉得舒心。
“好，我同意。”宋青苑点头。
“既然云晴跟你们说了这件事，我想她同时也提到了。”
“在我计划中的店铺，全部实施完毕，需要十万两。”
“如今你们出资两万两，我给你们两成股，不知可否？”宋青苑询问道。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坑杨家，旅游景点边上的店铺，究竟有多火……她这个来自现代的人，知之甚深。
尤其是古代旅游景区少，国寺又是国家出资建盖，为汇国运而存在。
建成之日，朝廷必将鼓励百姓前来祭拜，以达到汇聚国运的目的。
如此一来，这里的人流量必将加大。
只要用心经营，宣传得当，未来的价值不可预期，绝对不会让杨家赔了就是。
“可以！”杨思明点头，痛快的应下。
这两万两，本身就是为了报答宋青苑帮助杨云晴之恩，还有顺便结一份善缘的意思。
宋青苑具体会给他们杨家多少分红，杨思明本就不在意。
如果他真的是为了银子，为了生意，那么他选择的，就不会是那张看不见的大饼。
而是宋家的羽绒被，甚至是棋牌室，聚友轩。
这些在杨家看来，只要经营得当，都是顶顶赚钱的项目。
“如此，我们现在就签契可否？”杨思明问道。
“好！”宋青苑点头，转头吩咐道，“田菊，去拿笔墨纸砚。”
一笔两万两的生意，就在短短几句话之间促成。
片刻，文书写好，宋青苑，杨思明纷纷签字。
杨思明一拱手，“祝宋农女财源广进。”
“杨大哥客气了！”宋青苑微微颔首。
“那还请让苑儿略进地主之谊，给杨大哥准备酒席。”
“哈哈！哈哈！”杨思明笑了起来。
“劳宋农女费心了，既然农女大人盛情相邀，那在下小就厚颜留下。”
“早听舍妹说过，宋家吃食格外精致，尤其是那道锅包肉，让她赞不绝口。”
“在下亦是好口福之欲之人，听在耳中，便来了兴趣，如今承蒙宋农女招待，感激不尽。”
“杨大哥客气了！”宋青苑笑着道。
随即吩咐厨房，准备饭菜招待客人。
一顿饭后，宾主尽欢。
杨思明上次来榆林县，来的匆忙，未有时间游玩。
回家后，听到杨云晴的复述，对榆林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宋家自要派人招待。
因为大郎，二郎，三郎皆不在，这个任务就落在了宋家的闲人，宋诚义身上。
“五万！”
“八条！”
“杠！”
“六饼！”
宋青苑看着，坐在走廊内的几道身影，正围着方桌打麻将，顿时凌乱了，她爹这是……
只见宋诚义扭头，咧嘴一笑，“闺女回来了……”
“今儿爹手气好，赢了不少，你杨家大哥可输了很多呀！”
宋诚义眯起眼睛，一脸笑意的看着杨思明。
杨思明眼带和煦，“不碍的，输给二叔点不算什么。”
这点小钱，杨思明自是没放在眼中，只是这个麻将，实在让他爱不释手。
“就是不知道苑儿妹子，可否送我一套麻将？”
“待我回去府城，也可以与友人切磋。”杨思明满含期待。
宋青苑嘴角抽了抽，一阵无语，前两天他还是杨思明口中的宋农女。
结果，她爹跟人家打了两场麻将，她就亲切的升级为苑儿妹子。
果然，还是麻友感情来的快！
“杨大哥喜欢，又有何不可。”宋青苑点头。
“作坊内还有几幅精品麻将，我这就叫人给杨大哥送来。”
“还有我的。”王侍郎顺势转头。
第九百五十三章 二郎被扣
王侍郎如今，已经成为宋家麻将桌上的常客。
当时初见王侍郎，宋青苑只以为这是个办事严谨，官威十足之人。
谁想到一场麻将，就颠覆了她对王侍郎的认知。
现在这位侍郎大人，不光在宋家打麻将，还三天两头的在宋家蹭饭，简直和她爹成为了莫逆之交。
宋青苑轻轻一笑，“侍郎大人开口，自无不可。”
“一副麻将，小事一桩，一会儿一同为侍郎大人取来。”
说完，宋青苑微微一拂，“几位玩着，苑儿先回房了。”
…………
夕阳西下，大地撒上落日的余晖。
宋家村内。
升起袅袅炊烟，晚风轻轻拂过，远远看去，如入画的风景，只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夕阳无限好！
吃过晚饭，四郎跟着东子，李林，李森一起去村里，找小伙伴们玩耍。
宋青茉留在西跨院，练着自己的拳脚功夫。
宋青苑留在上房，和周氏，宋惠英学绣活。
这并不是突发奇想，从和萧大人订婚起，宋青苑就有为萧大人绣荷包的打算。
因为，以往她所看过的画本上有写过，未婚女子，赠予夫婿荷包，已做定情信物。
宋青苑不禁幻想，萧大人戴上她亲手绣的荷包，又会是怎样一番风景呢？
“苑儿，这里的针脚不够密。”
周氏看了一眼，指点道。“还有这里，太松散了！”
“针脚不能紧，也不能松，这样绣出来的东西才能好看。”
“知道了，奶！”
“我重新绣。”
宋青苑把绣好的地方拆掉，又一针一针从绣起来。
“苑儿怎么突然对绣活感兴趣？”宋惠英好奇的道。
要知道，现在宋家有针线作坊，作坊里的女工不乏绣活好的。
只要宋青苑吩咐下去，想要什么不成，犯不着自己动手。
宋青苑抬起头，“我想给自己绣个荷包戴，自己亲手绣的，戴着会比较有成就感。”
宋惠英不知道成就感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倒是懂得，穿自己做的衣服，的确比别人做的要来的舒适。
“那苑儿选好花样了吗，要不要老姑帮你挑挑？”宋惠英接着问道。
“不麻烦老姑了，我自己选好了花样。”宋青苑笑着拒绝。
她本来的目的，是为萧景铎绣荷包，具体的图案，已经在她心中勾勒成型，至于她自己的……
既已把借口说出口，为了掩人耳目，也只能给自己再绣一个。
宋青苑心里，倾向于绣情侣荷包，可惜那样目标太明显，只能作罢。
不过吗，她……
到是可以把这个点子，告诉给针线作坊，由他们来制作。
宋青苑心中闪过各种情侣饰品，情侣戒指，情侣项链，情侣手帕，也包括情侣服饰。
这都是赚钱的思路，宋青苑陷入沉思。
打算晚上回去，就把这一部分赚钱项目，完善一下。
思绪回拢，宋青苑拿起绣活，继续绣了起来。
这时，房门被大力的特推开，砰的一声，声音震的人耳朵嗡嗡直响。
“哎呀！”宋青苑一声轻呼。
只见绣针略微偏了一下，扎到了手指，几个圆圆的小血珠，流了出来。
“苑儿咋样，扎着了吧？”
周氏急忙拽过宋青苑的手查看。
“没事奶！”宋青苑摇摇头，把手缩了回来。
学刺绣的，怎么可能不扎手指，宋青苑并不娇气，偶尔扎一下，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
“没事就行，下次小心点。”周氏说着。
眼睛一横，板起脸，看向门口的大奎媳妇，呵斥道，“啥事着急忙慌的，下次进来时候小声点！”
“别毛毛躁躁的，把门推的嘎吱响，说吧，又是出了啥事？”周氏问道。
大奎媳妇擦了把汗，焦急的道，“老太太，是二郎出事了。”
“啥？”
“什么？”
宋家屋内，几人震惊。
大奎媳妇把身子一挪，门口的身影露了出来，赫然就是白秋生。
“我二哥怎么了？”
宋青苑立刻放下手中的绣活，穿上鞋，下炕，走了过去。
冲着外头左右张望，也不见二郎的身影。
当初二郎带着白家父子，一起去了南方，现在却只有白秋生一个人回来，那……
宋青苑心里咯噔一下。
不光是她，周氏，宋惠英，听了大奎媳妇的话，也跟着着急起来。
“咋了，咋了，快点儿说。”
“二郎到底咋了？”
白秋生上前一步，“回老太太，姑奶奶，东家话，小武爷他……他被扣下了。”
“被扣下！”周氏一声惊呼。
抬高了嗓门，“被谁扣下了？”
南方地界那么大，官宦无数，他们宋家的手还伸不进去。
周氏也三步并两步的下了炕，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白秋生。
白秋生擦了一把汗，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还有两个黑眼圈，俨然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苦笑道，“是临江府的沈家，他们……”
“他们把小武爷扣下，打算让小武爷娶他们家闺女，做他们家女婿。”
女！婿！
周氏，宋青苑，宋惠英，同时愣住了。
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她们只以为二郎痞里痞气，好勇斗狠，一定是犯了事得罪了谁，才被扣下，谁想到是这个原因……
一时之间，三人心思复杂难辨。
前两天，李氏还愁二郎没媳妇的事，这会儿就……
宋青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一件事，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也让宋家人全部蒙圈。
有媳妇是好事，只是被困在南方，被迫做人家的女婿这事……
宋家绝对无法接受。
“这……这还能强抢？”周氏声音颤抖。
一阵茫然。
她听说过榜下捉婿，也听过强抢女子为妻。
但是抢人做夫婿的……
饶是她活了这么大岁数，也从来不曾见过，不曾听过。
“那个……”周氏想了想，犹豫着问道，“那沈家的闺女是不是样貌丑陋。”
周氏觉得，一个女子，也只有容颜有瑕，才需要抢人为夫。
“不是！”白秋生摇头，“沈家小姐，容颜艳丽，绝对算得上是美人。”
“那……可是名声有损？”宋惠英接话。
第九百五十四章 商议对策
“亦或者是，并非完璧之身？”
宋惠英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对方既然在府城叫得上名号，想必家世一定不错，自身长相艳丽出挑。
如此条件，却强抢二郎为婿，那除了这个原因，宋惠英也想不到别的。
“应该……不是。”
白秋生皱眉，“不过……小人在府城时间短，又急着回来报信，倒是没听过这位沈小姐，名声上有碍。”
“没听过，不代表没有。”周氏脸色落了下来，“好好的女儿家，谁会抢人。”
“去，快去帽儿山，把老爷子叫回来商议。”周氏吩咐着。
半个时辰后。
宋家上房，宋家众人齐聚，白秋生站在屋内，诉说这事情的经过。
当初二郎带着白家父子，跟着吴三爷去了南方。
一为开拓视野，长见识，二也是为宋家的产业，进军南方做准备。
他们一路坐船，沿江直下，到了南方后，吴三爷回归吴家。
二郎三人与他分道扬镳，顺着河道继续南下，准备去临江府。
在路途中，三人投宿客栈，不打不相识的，结识了正准备回家的沈家小姐，沈碧青。
“当时，小武爷带我和我爹准备启程的时候，哪知天下起了大雨，行船不便，只能在那个小县城停留。”
白秋生娓娓道来，“大雨足足下了三天，小武爷闲来无事，带我们父子俩去县里喝酒，结果……”
白秋生一脸苦涩，“结果回到客栈的时候，走错了房间，进了沈家小姐的卧房。”
白秋生一叹气，“更巧的是，当时沈家小姐正在沐浴，小武爷不小心就……”
“二郎不小心就看了人家身子！”李氏惊呼。
“所以那个沈家小姐，就让咱们家二郎负责？”
通过白秋生的讲述，李氏在脑海中，勾勒出完整的故事。
“不是！不是！”
白秋生连忙摇手，咽了咽口水，“事情不是这样的，或者说，事情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白秋生强调道，“那个沈家小姐会拳脚功夫，小武爷当时一看，大事不妙，转身就跑。”
“带着我们父子俩，连夜就离开了客栈。”
原来，当时沈碧清的身子被二郎看光，发誓要给二郎一个教训，于是追着二郎而去。
俩人一个追，一个逃，闹出了很多鸡飞狗跳，啼笑皆非的事。
一来二去的，沈碧青觉得二郎这个人，虽然痞里痞气吊儿郎当，但是为人还算仗义，勉强可以为夫婿。
于是把事情的经过，跟家人说了一遍。
沈家出动多方势力，对二郎进行围追堵截，终于把他拿下，押去了临江府，要求他娶沈家之女沈碧青。
白秋生交代完，宋家众人，皆沉默下来，眉头皱的死死的。
宋青苑的脸上，也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
心里不断的吐槽，总之就是两个字，狗血！
“二郎是我们二房的长子，可不能给人做上门女婿。”
李氏鼻子哼了哼，“就是要娶，也是他沈家姑娘嫁到我宋家来。”
“娶不娶还两说呢！”周氏横了李氏一眼。
“咱们宋家虽然不是大户，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嫁进来。”
“那人品不好的，就是家里再有钱，长得再好看，也不行！”
“看了人家身子……”
“唉！”宋老爷子轻轻叹气。
“不管沈家是大户还是小户，或者是农家，咱家二郎做错了，就得给人家一个交代，这事……”
宋老爷子眉头紧锁，目光扫过三个儿子，宋诚忠，宋诚义，宋诚礼。
“你们三个谁能去南方，看看事情到底咋解决，跟他们沈家商量商量。”
宋老爷子领了皇命，要协助王侍郎建盖国寺，无法抽身。
宋家除了他之外，按说这件事情，交给二郎的亲爹，宋诚义负责最为合适。
可知子莫若父，宋老爷子真怕他把事情搞砸，向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所以在派不派他去之间，来回徘徊，至于宋诚忠和宋诚礼……
以家中长辈的身份去南方，和沈家谈判也可以。
相比于宋诚礼的木讷，宋老爷子更倾向于，派上得了台面的宋诚忠去。
只是，宋家私塾也离不开人，如此一来……到是不太好办了！
“爹，我去，肯定我去！”
宋诚义火急火燎的起身，“我是二郎的亲爹，去说二郎的亲事，舍我其谁。”
“正好这段日子我也不忙，就不麻烦大哥和三弟了。”宋诚义说的好听。
“我也去！”
李氏跟着站了起来，“我是二郎的亲娘，娶媳妇的事，关系到我们家二郎一生的幸福，我必须去把把关。”
“俗话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当爹当娘的不去，谁能在亲事上给我家二郎做主。”
李氏横了一眼宋诚忠，宋诚礼，眼神中带着防备。
“我们必须去！”宋诚义，李氏异口同声。
夫妻俩往一起一靠，昂起头，表示着他们的决心。
宋老爷子深深看了一眼，低下头默不作声。
老二夫妻，是比以前出息不少，可以前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总觉得他们不靠谱。
尤其是面对钱财这一方面，他真怕这俩见钱眼开的玩意，为了钱把儿子给卖了。
如果沈家那边给的嫁妆够多，那李氏，宋诚义，确实是会忽略沈家德行方面的问题。
这也是宋老爷子，不主张宋诚义夫妻去的原因。
宋老爷子眼睛扫了一圈，宋家无可用之人啊！
若是大郎，三郎在，还能跟着照看照看。
“我去吧，我跟我爹我娘一起去。”宋青苑脆声声的说道。
不放心宋诚义，李氏的，不光是宋老爷子，还有她宋青苑。
二郎是不小心，看了那沈碧青的身子，可若是沈家德行不行，她宁可认赔偿，也不会让二郎娶回来，做二房长媳。
“你去……”宋老爷子陷入沉思，“你去也行！”
“就跟你爹娘一起去吧，记得多带点人。”
其他人不知道，那个红菱是怎么回事，宋老爷子却隐隐有了猜测，必然是萧景铎给找来的。
“若是有大人物出面调节……那事情就好办了！”
宋老爷子深深看了宋青苑一眼。
第九百五十五章 南下
宋青苑会意。
老爷子这是希望，萧大人能出面，帮着调解一下。
可惜……萧景铎去了京城没回来，这个时候在往京城送信，时间太久，根本来不及。
“爹，我跟王侍郎关系好……”宋诚义突然开口道，“要不，我去找王侍郎求个帖子。”
宋诚义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肩膀向外扩了扩。
昂首道，“有了侍郎大人的帖子，我就不信那沈家，能不给咱宋家面子。”
狐假虎威的事情，宋诚义爱做，并且绝对会做的驾轻就熟。
“侍郎大人他能……他能同意吗？”宋老爷子不确定的道。
宋诚义一听，拍了拍胸脯。“这件事情交给儿子，爹就不用操心了。”
“行，那你就去做吧！”
宋老爷子点头叮嘱道，“若是侍郎大人不愿意，也不要强求。”
宋老爷子想着，他们宋家背后有萧大人撑腰，本不需要求别人，奈何萧大人现在不在。
至于王侍郎那边……能成固然好，不能成的话，也无所谓！
商量好，大家分别行动。
宋诚义去找了王侍郎。
李氏，宋青苑带着红菱，蒋师傅，刘老根儿，田大奎，直接去了县里，联系船家。
两天后。
榆林县码头，宋青苑等人一一上船。
这次一共去了七个人，包括宋家三口，宋诚义，李氏，宋青苑。
还有护卫两名，红菱，蒋师傅，以及跑腿儿的刘老根儿，田大奎。
至于身边服侍的下人，由于路途不便，宋青苑就没带，也要求李氏不带。
付了船资，宋青苑进了船上的一处小房间。
房间非常简陋，只能睡两三人。
宋青苑是这么安排的，她和红菱一间，李氏，宋诚义两口子一间，蒋师傅，田大奎，刘老根儿一间。
进入房间后，红菱二话不说，直直躺在床上，闭目小歇。
宋青苑看了一眼，心里明白，这个时候让红菱起来打扫房间，做使唤婆子，丫鬟的活，是绝对不可能的。
宋青苑深深吸了一口气，撸起袖子自己干。
等这边打扫完，宋青苑去了隔壁，李氏的小屋。
此时，屋内只有李氏一人，坐在床边，嗑着瓜子。
“我爹呢？”宋青苑问道。
李氏向外指了指，“你爹去船头跟人唠嗑去了。”
“这地方也太小了……”李氏撇撇嘴，一脸嫌弃。
“忍忍吧，谁叫你非跟着来。”宋青苑随口道。
李氏一听，坐直了身子，“这可是关系到你二哥的终身大事，娘能不来吗！”
“既然如此，娘就不要再抱怨了，抱怨并不能让你好过。”
宋青苑拿起墙角的笤帚，开始打扫小房间。
“娘若是闲着无事，就拿抹布擦擦，住着也舒心。”
李氏伸手在桌子上摸了摸，摊开宋青苑看，“娘看着挺干净的，一点灰都没有，根本不用擦。”
“哎呀！”李氏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这小房间可真闷，娘去船头上喘口气啊。”
说完，也不等宋青苑回答，迈着大步，飞快的离开了房间。
宋青苑无奈的摇头，她用了两年的时间，才让她娘懒惰的毛病改了改，人变得勤快一些。
可自打配上使唤婆子后，好吃懒做的毛病又重新回来了。
不过，现在宋家有钱，当真不需要她做什么。
宋青苑把打扫出来的垃圾清理掉，又去找船家要了盆水，先给自己擦了擦汗，然后把房间擦拭一遍。
等屋内焕然一新后，锁上房门，跟着去了船头。
站在船头，举目远望，涛涛河水，清澈明亮。
微风徐来，荡起层层涟漪，看着波澜壮阔的河面，宋青苑不仅感慨，人类真的很渺小。
看完河面，宋青苑开始观察起船上的环境。
这次来的匆忙，他们并没有找到固定的包船，而是跟其他客人一起坐船南下。
船上拉的客人并不多，算上他们，一共不过二十几人，其中一伙是一家五口，去南方探亲。
还有两户商人带着仆人，另外挨着刘老根儿等人住的，是一对儿兄弟，据说是去南方投奔亲友。
此时，宋诚义已经在船头上，跟做买卖的两个人，称兄道弟的聊了起来。
其中一个姓陈，国子脸，略胖，大约三十五六岁的年纪。
另一个姓王，身材精瘦，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宋二爷，这是打算南下去哪？”陈姓商人问道。
这条河道流经很多府城，县丞，每个人的目的地不同。
有的在中途下船，有的则是坐到最后。
“我们去临江府走亲戚。”宋诚义随口说着。
“王兄，陈兄二位呢？”
“那真是巧了！”俩人同时笑了起来，“我们的目的地也是临江府。”
“这次从北方进了些货，打算拉到临江府卖卖，转手挣个差价。”王姓男子说道。
哦？
宋诚义一听，眼睛亮，来了几分兴趣。
“不知道王兄进的是什么货，可否给小弟一观，若是有喜欢的，小弟就掏银子买下。”
“这个……”王姓男子眉头一皱，很快又松开。
故作轻松的道，“也不是什么值钱货，就是一些毛皮，山珍，榆林县都有，宋二爷又何必从我这儿买。”
“哦，是这样啊，那就算了，不看了！”
宋青苑挥挥手，表示兴致缺缺，“来来来，喝酒，喝酒。”
宋诚义举起杯，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看着王姓男子这样子，那批货到不像是他说的毛皮，山珍。
不过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宋诚义也懒得去刨根问底。
“陈兄是做什么生意的？”宋诚义随口问道。
“我做的是布匹买卖，小本经营，不值一提。”
陈姓男子谦虚的说道，尔后反问，“那宋二爷家里是……”
“我家是当官的。”宋诚义身子挺了挺。
“就是前几天，皇上亲自任命的，让我爹监督盖国寺。”
“哦！”陈姓，王姓男子恍然大悟，恭维道，“原来宋二爷是官宦子弟，失敬！失敬！”
“好说！好说！”
宋诚义故作谦虚。
宋青云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渣爹吹牛逼，也不拆穿，反正只要他懂得分寸就好。
第九百五十六章 撞人
官家坐船，总比商家坐船要安全一些。
关键之处，在于财务。
宋青苑不知道，在古代坐船会不会有水匪，不过，财不露白这个道理她懂。
这次他们只来了七个人，算是轻装上阵，手里没有货物。
就算真的有贼人，也不会打他们的主意。
“爹，少喝点！”
宋青苑从宋诚义旁边走过，叮嘱了一声，随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天过后。
船只靠岸，船家去采买补给，补充粮食和水。
“苑儿，咱们也出去一趟吧？”
李氏凑到宋青苑身边，小心翼翼的商量着。
“娘的瓜子嗑完了，想再去买一些，再买点糕点，买点小鱼干儿，买些水果。”
当时时间紧迫，宋家一行人走的匆忙，李氏没来得及准备零食。
在床上窝了几天，可算到了岸边，这回她打算多买一些，支持到下次靠岸。
“苑儿……”李氏拉长了音，努起嘴，尽力撒娇。
宋青苑瞥了一眼，抬手拍了拍李氏的脑袋，“想让我同意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每天把房间打扫一遍。”
“不要弄得窝窝囔囔的，瓜子皮哪里都是。”
“嗯！嗯！嗯！”
“打扫！打扫！”
“苑儿说啥娘都听。”李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看着格外乖巧。
宋青苑无奈的叹息，到底谁是孩子，谁是娘。
经过几年的磨合，她娘也算找到了，跟她相处的方式，那就是撒娇，装乖。
看着一脸讨好的李氏，宋青苑站起身，招了招手，“走吧！”
“唉！”李氏连忙应着，嗖的一下站了起来，跟在宋青苑身侧。
在俩人出去后，红菱听到动静，自发的跟在后面，身体挺直，目不斜视。
看起来就像一具没有感情的人偶，浑身散着冰冷的气息。
李氏扭头剜了一眼，转过头对宋青苑道，“这人你打哪找来的，一点儿身为下人的自觉都没有。”
“啥啥不能干，天天除了吃就是睡，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浪费咱们家的粮食，带她来还不如带着田菊。”
“少说两句吧！”宋青苑轻声回应。
不管她带不带红菱，红菱既然奉萧大人之命护卫她，就必然会跟在她左右。
就算她不许，红菱也会自己想办法跟上船。
闹来闹去的又何必呢，也让自己不痛快。
左右她也打算等萧大人回来，就把人还回去的，一个不听她指挥，却还时刻跟在她身边。
这种感觉，让她不舒坦。
听了宋青苑的话，李氏撇撇嘴不服气，想要摆出宋家二夫人的架子，撸起袖子教训红菱一顿。
可想到红菱会武术，立刻又怂了下来，眼珠子一转，闪过一抹坏笑。
身子直直的向红菱撞去，砰的一下，两相碰撞，红菱纹丝未动，脸色未变。
李氏却把自己弹了回来，弹了一个踉跄，顺势倒在宋青苑身上。
沉重的重量压过来，宋青苑好悬没被带到，腿下意识的一劈，向后一蹬，伸手扶住了李氏。
能反应的这么快，劲用的这么巧，还得益于这段日子跟蒋师傅的练习。
宋青苑暗道，苦没白吃，武功没白学，还真有点儿用！
“娘……”宋青苑慢慢推起李氏。
待李氏站稳后，嘟起嘴对着宋青苑委屈道，“苑儿，她撞娘。”
“这种下人，敢对主子动手，不教训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发卖！发卖！”
“苑儿，赶紧把她发卖了，这种人咱们宋家可不要。”李氏气哄哄的道。
打不得，骂不得的玩意，还不听主子的话，他们老宋家，倒了八辈子霉，才让她闺女，挑了这么一个下人。
发卖？
宋青苑苦笑，她手上根本没有红菱的卖身契，就是想卖也卖不了。
别说卖不了，就是撵，估计也撵不走。
没有萧大人的招回令，想必红菱，是一定要跟在她身边的。
“娘，你跟她斗什么！”
“你就当她不存在就好！”
宋青苑说着，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已以往的经历来看，会武功的人，耳聪目明，哪怕她说的在小声，都能入红菱的耳。
“哼！”李氏鼻子哼了哼，“娘气不过！”
看着李氏这副模样，宋青苑摇头失笑。
突然想到了什么，挽起李氏的胳膊道，“莫生气。”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生气谁如意，况且伤身又费力。”
……
宋青苑记得，这段莫生气的口诀，曾红极一时。
那还是在她上初中的时候，买扇子，扇子上印的，就是这段口诀。
“不生气！娘才不生气！”
李氏撇撇嘴，碎了一口，“要生气也是让她生气，气死她！”
“呵呵！”宋青苑无语。
李氏这撒泼耍赖的招数，在红菱那里，根本不好使。
自从经过上次的练武事件开始，她就没和红菱说过一句话。
红菱也绝不会主动和她说一句，更不会和宋家其他人接触，俩人你做你的，我跟我的。
从那一刻起，红菱就像个木头桩子，无视所有人，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宋青苑身后，尽着她护卫的职责。
至于多余的事，是半点不肯做。
后来宋青苑也想明白了，也理解了红菱的想法。
她就是护卫，只做本职工作即可，犯不着做护卫以外其他的事。
就像在现代，你让一个保安去厨房帮忙，保安自然不肯答应。
不过这种事情没有对错，只是所站的角度不同。
“走吧，娘！”
说话的功夫，宋青苑，李氏，红菱三人，已经来到了街道上。
这次停靠的地点，是一处县城。
宋青苑四处观察，看着周围的店铺，以及来往人群都穿着，心里猜测，这里可能没有榆林县繁荣。
就拿街边的乞丐来说，比榆林县多出好几倍。
她们一路走来，每隔几十米就能看到一个。
嗖的一道身影撞了过来，宋青苑身子向左侧一斜，很快稳住。
“你眼睛瞎了！”
李氏扶了扶宋青苑，掐腰骂了起来，“瞎了你的狗眼，走路不知道看人，把我闺女撞到了，拿你是问！”
李氏说着狠狠一剜，抬起手，在宋青苑身上拍打两下。
第九百五十七章 命案1
“新换的衣裳，就让他给弄埋汰了，卖了他也赔不起。”李氏骂骂咧咧的指责。
宋青苑抬头看去，撞她的是一个孩子，大约八九岁的年纪，头发蓬松衣衫褴褛，脸上还带着泥土。
此时，讷讷的站在那，显得手足无措。
“对、对不起……”
小孩神色慌乱，不敢看宋青苑的眼睛。
穿在脚底下的鞋，已经漏了个大窟窿，还在无意识的搓着地。
“没事，你走吧。”宋青苑摆摆手。
撞一下而已，她犯不着跟一个孩子计较。
“谢、谢谢小姐。”
小孩讷讷说完，从宋青苑身边，快速的擦了过去。
可没走出两步，“啊！”
一声惨叫，让宋青苑吓了一跳，也让李氏一个激灵。
“疼！疼！疼！”小孩呲牙咧嘴的说着。
宋青苑，李氏急忙回头，只见此时，小孩的手被红菱捏住，手腕掰了过去。
“你……”
宋青苑刚要开口，只听红菱道，“把东西拿出来！”
“什、什么东西……你说的我不知道。”小孩摇头否认。
在疼痛下，额间的汗不断的往外流。
“不拿出来是吧……”
红菱眸子一冷，手上一个用力，咔嚓一声。
“疼！疼！疼！”
尖叫声响起，小孩哇哇的哭了起来。
“别掰了！别掰了！”
“疼！疼死我了！”
“我拿出来，我拿出来还不行吗！”
红菱冷冷瞥了一眼，松开钳制小孩的手。
“呼！”小孩松了一口气，看着红菱面带惧色。
连连退后两步，另一只手伸进衣服内，丢出一个荷包。
“还给你！”说完，逃命似的快速跑开。
宋青苑目光一凝，盯紧了地上扔着的翠绿色荷包，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
果然没了！
宋青苑苦笑，来到这里这么久，她第一次被小偷光顾。
刚来的时候是没钱，不值得别人偷。
后来二郎收编了混混，宋老爷子又升官，整个榆林县也没人敢偷她的银子。
久而久之的，宋青苑也忽略了，古代小偷，扒手横行之事。
没想到这次出门，竟被她遇上。
“好你个小兔崽子，你别跑！你别跑！”李氏大声一吼，追着小孩就要过去。
奈何小孩灵敏，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拐了弯，进了巷子。
李氏只能作罢，从地上捡起宋青苑的荷包，拍打两下，拍去了上面的灰尘，递给宋青苑。
宋青苑伸手接过，放回腰间。
正了正脸色，向前走了两步，正视的看着红菱，诚恳的道，“谢谢你！”
做人要恩怨分明，红菱帮了她，就是帮了她。
哪怕荷包内只是琐碎银子，真正的大头被她缝在了衣袖内。
可她不会因为这样，更不会因为讨厌红菱，就忽略了红菱的功劳。
“分内之事！”
红菱冷冷的道，随即转过头，不再看宋青苑。
宋青苑也不在意，隐隐有些明白了红菱的想法。
她是护卫，只干护卫的工作，例如，她觉得保护的人被抢，在她的职责范围内，所以她出手相助。
再比如教人练武，不是护卫的活，她才会断然拒绝。
“不管是不是你分内之事，你既然帮助了我，说声谢谢是应该的。”
宋青苑说完，也没看红菱的反应，带着李氏进了一家糕点铺子。
随后，她们又在这个县里，买了花生，瓜子，还有打牙祭的小零食。
又把腰间的水囊灌满了水，宋青苑又到书斋，挑了两本游记，一本话本，用以消磨船上的时光。
一切做完后，在启航之前，三人返了回去。
船头上，宋诚义正和人吹牛侃大山。
看到宋青苑几人回来，立刻笑嘻嘻的喊道，“闺女买啥了，过来给爹看看？”
“买些瓜子，花生给你打牙祭。”宋青苑回答道。
“我和娘给你拎房间去，你若想吃，回房间去取。”
“好！好！好！”
宋诚义连忙点头，嘿嘿直笑，“还是我家闺女孝顺！”
宋青苑“……”
好话不要钱，渣爹真是张口就来。
宋青苑一边往房间走，一边细数打量之前在船上的人。
到了这一站，有下船的，又新上来了一伙人，大约七八个人的样子，各个身材魁梧，孔武有力。
其中一人，还留着络腮胡子，浑身散发着一股凶气，看着就像常年在外走镖的。
待宋青苑再去船头时，宋诚义已经和这伙人，聊了起来。
“你们这是打算去南方……”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白天的热闹已散去，恢复了一片寂静。
只有小船，在河面缓缓行驶，偶尔传来风声。
宋青苑吹灭蜡烛，和衣而眠，渐渐沉入梦乡。
“啊！”的一声惨叫，响彻整个船舱，打破了寂静的夜，把人们从睡梦中惊醒。
唰的一下，红菱睁开眼睛，握起身边的刀，推开房间的门，出去查看。
宋青苑缓缓起身，眼里的睡意散去，揉了揉眼睛穿上鞋，跟在红菱身后，向着房外张望。
这是怎么了？
一时之间，同时打开房门的，不止是她们。
还有船上的其他客人，纷纷走了出来，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死人了！”
“死人了！”
“死人了！”
一个男人连滚带爬的，从外面向这边的房间跑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神情恍惚，显然吓的不轻。
“死人了？”
“谁死了？”
李氏宋诚义一边往身上披外套，一边往宋青苑这边移着步。
之后是蒋师傅，田大奎，刘老根儿，三人也一起聚在宋青苑的房间门口。
“这是出啥事了？”蒋师傅问道。
宋青苑伸手一指，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摔倒在地上，语无伦次的男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船老大带着两个伙计走了过来。
“陈、陈老板、被人杀死了。”
“死在外面了。”男人急促的呼吸着。
根据他的描述，大家知道他姓张，是王姓商人家的下人。
今晚他内急，打算去船头解决，谁想到走到拐角处，就看到了陈老板的尸体。
“他就躺在那里……”
“血流了一地……”
男人说着。
第九百五十八章 命案2
一股刺鼻的味道，飘入众人鼻中。
宋青苑顺着烛光，向地上看去，只见水珠从男人的裤边处，滴滴嗒嗒的向下流。
这是……吓尿了！
宋青苑发现的时候，其他人也发现了。
李氏直接登大了眼睛，捂住鼻子，同时趴在宋青苑耳边，悄声道，“闺女，快把绣帕拿出来，把鼻子捂住。”
宋青苑纹丝未动。
王姓商人那边，已经指使身旁的下人，把人给扶了起来，带进了房间。
船老大在幽暗的走廊处，回望着众人。
“我打算过去查看一番，谁愿意与我同往？”
“我去！”
“我去！”
两个身材魁梧，疑似走镖的人站了出来。
王姓商人那面，也派出另外一个下人。
宋家这边，蒋师傅，田大奎，都打算去看看情况。
红菱眼睛扫视众人一眼，话未多说，握着手里的刀，转身向船头走过去。
“你……”
看着红菱的动作，船老大本想劝两句。
如果真的死人了，场面必定血腥，女子最好留在船舱内休息。
可红菱动作利落，有手持利器，一看就是练家子。
脱口而出的话，又被船老大憋了回去，默默的跟上，其他人也是一样。
“苑儿，咱要不要跟过去看看？”李氏小心的问着。
宋青苑瞥了一眼，“你不害怕？”
“害怕！”李氏拍了拍胸脯，“咋不害怕呢！”
“这好好的出个门，咋还遇到这种事呢，真够倒霉的！”
“那可不！”宋诚义点头。
“白天的时候，陈老板还和我一起喝酒来着，晚上这人就……没了。”
宋诚义一摊手，脖子向外抻了抻，一副犹豫不决，想去又不敢去的样子。
这会儿出了这码事，船里的众人也没有了睡意，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宋青苑等人也是一样，都去了她的房间，往床上一坐，默默的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船舱出去后，有一个凹陷的拐角，算是有些僻静之地。
过了拐角处，就会到达船头。
红菱带着众人走了过去，一眼就看见倒在血泊中的陈老板。
红菱上前两步，蹲下伸手探了探，陈老板早已没了气息，不知死了多久。
他的伤口在脖颈处，鲜血顺着脖颈留到了船板上。
红菱伸出手，搬了搬陈老板的头。
“你……”
船老大刚要出言，红菱一个冷眼射了过去，船老大被看得一个激灵，连忙闭嘴，把想说的话憋回去。
红菱转过头，继续观察着，沉声道，“割喉而亡。”
“从力道和角度上看，应该是趁其不备，从背后下手。”
说着，红菱拿刀挑开死者的衣服，伸手探了探，“死亡不超过一个时辰。”
不超过一个时辰……
船老大想了想，只要有了具体的死亡时间，那凶手就很容易推测。
“去，把所有人叫到饭堂，看看这一个时辰之内，大家都在干什么。”
船老大转头，吩咐身边的伙计。
伙计闻言，立刻向船舱内跑去。
饭堂很大，是船家特意准备出来，给众人用饭之地。
有的船客嫌麻烦，不愿自己准备吃食，就可以花些银子，让船上的伙计帮忙准备吃食。
若有那比较讲究的客人，嫌船上的饭菜不干净，也可以花钱租用，自己做饭。
当宋青苑他们，接到伙计的通知，赶往饭堂之时，已经坐了不少人。
船老大当先站了起来，拱手道，“今日船上发生了人命案，打扰了大家休息，给诸位带来的不便，我在此深表歉意。”
船老大抱拳作揖，既而道，“想必陈老板的事……大家已经听说了。”
“没错，死者就是陈老板，发生了这种事，在下与在座的众位一样，深感悲痛。”
说到这里，船老大一顿，“船如今按照既定的路程，向南行驶。”
“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掉头回去，二是继续前进，到了下一个码头，再去官府报案。”
“不知众位的意思如何？”
“当然是继续前进。”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率先开口。
“我们押送的这批货，规定了期限，若不能在期限到达，必然要赔偿。”
“若现在掉头返回，耽误了时间，这笔损失谁来出。”
“我是绝对不同意回返！”
“不同意！”
“不同意！”
“不同意！”
押镖的几个人，纷纷嚷嚷起来，响亮的声音，震的人心直突突。
“我也不同意！”王姓商人第二个表态。
“我们这些跑商的，常年在外，已离家数月，归心似箭，实在不愿意再做耽搁。”
“我也不愿意！”
“我也不愿意！”
船客们纷纷表态。
宋青苑，宋诚义，李氏三人对视一眼，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意思，他们也不愿意。
二郎如今正在南方，被人扣押，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这个时候，他们实在不宜在做耽搁。
“我们也不愿意！”宋诚义代表宋家表态。
船老大点头，“既然众位都不愿意，那咱们就不再提回返之事，继续前行。”
“按照路程，大概还有两天的时间，才能到达下一个码头，这期间……”
“为防意外，我希望大家不要单独走动。”
说着，船老大看向身边的伙计，“可有把人数统计好，可缺谁？”
“都在，无人失踪。”伙计回道。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纷纷陷入沉思，不缺人就说明了，凶手还在他们之中。
不过这也难怪，他们现在在河面上，凶手也无处可逃。
若是跳水，除非有小船接应，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船老大看向红菱，客气的询问道，“这位姑娘，可能确定陈老板的死亡时辰，是在一个时辰之内。”
“能！”红菱点头。
她是锦衣卫指挥使的暗卫，看得多，听得多，手上染血，又擅长医术。
粗略的测算一下，一个人的死亡时辰，问题不大。
“既是如此……”船老大想了想。
“还请在座的众位说一下，这一个时辰之内，大家都在做什么，可有证人。”
“这是把我们当犯人审那！”
罗腮胡子的中年汉子，砰的一声敲响桌子。
不满的看向船老大，当即发了火。
第九百五十九章 命案3
“你当你是什么人，官府吗？”
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冷哼，“你把我们当成了什么，犯人吗？”
“你有什么资格审问我们？”
一声声的质问，凶神恶煞的模样，问的船老大当即低下头，歉意连连。
“这位客人，对不住，在下没有审问各位的意思……”
“在下只是……”
“船家只是担心大家的安危。”宋青苑轻轻的接话。
清脆的声音，在压抑的室内犹如一抹甘甜。
众人精神一振，纷纷转头望了过来。
宋青苑微微一笑，站起身，“这位大叔，我相信船家大叔没有恶意。”
“如今，他的船上发生了人命案，他比谁都着急，尤其是……”
宋青苑的眼睛，在周围乘客之间来回扫视，“凶手仍在我们当中。”
“我们不确定，他是否是穷凶极恶之人，也不确定，陈老板究竟因何而亡。”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护好自己，提高防范意识。”
“而船家大叔的询问，虽然不能直接找出凶手，但至少能排除一部分人的嫌疑。”
“我们和没有嫌疑的人待在一起，也能放心一些。”
“不知道，小女子说的可对？”
“对！对！对！是该询问！”
“万一，凶手对我们下手怎么办？”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了起来。
陌生人之间，全部拉开距离，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究竟谁是凶手。
不跟陌生人说话，不跟陌生人靠近，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看了一眼宋青苑，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宋诚义，以及红菱、蒋师傅。
他也算是出来混的，谁身手好，有没有功夫底子，一眼便能看出来。
再加上之前和宋诚义聊天，宋诚义透漏，他们是官家出身，都让络腮胡子的大汉，忌惮几分。
“好！”大汉点头。
“小女娃说的有理，那就听你的，大家都说说。”
“这一个时辰之内，都去了哪，做了什么，可有人证。”
大汉把船老大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三更半夜的，除了这房间内睡觉，还能去哪。”
王姓商人说着，打了个哈欠。
此时正值子时，正是人们深度睡眠之际。
船上也没有任何消遣，再加上古代人睡得早，这个时辰，确实早已进入梦乡。
果然，问了一圈，所有人的回答全部一样，正在睡觉！
船老大想了想，目光看向陈老板家的下人们，开口问道，“我记得陈老板，并不是单独房间，而是与人合屋。”
船客们上了船，交了钱，分配了房间之后，他就没再过问。
故而只知道，陈老板不是单独一人，但具体和谁在一起，却不甚明了。
“是我！”讷讷的声音响起。
一名俊俏的小厮抬起头，“我……我和我们家老爷一个屋……”
“我是老爷的小厮……”
“贴身伺候……”
小厮的声音很小，脸上一副后怕的模样，嘴里压抑着哽咽声，可能再说两句，就会哭出来。
“小娘炮，做啥子娘们姿态。”
络腮胡的中年男人，一声嗤笑，对这名小厮，泫然欲泣的姿态，看之不惯。
小厮望了一眼大汉，惧怕的往后缩了缩，肩膀也跟着抖动两下。
陈家下人立刻上前，“我们家的老板虽然被害，可我们陈家的下人，还轮不到别人来欺负。”
“好了，好了，大家少说两句，以和为贵，以和为贵。”船老大立刻出来打圆场。
待双方都冷静下来后，船老大继续问，“你可知道，你们家老爷，是何时离开的房间？”
“不、我不知道。”小厮摇了摇头。
“你们家老爷起夜，你一个小厮不跟着。”
李氏忘了过去，眼睛里充满了怀疑。
可看着小厮，瘦的跟杆似的模样，这份怀疑，又立刻消失无踪。
就这副胆小如鼠的样子，料想他也不会是凶手，李氏暗暗的想着。
同时，宋青苑的目光，也向那名小厮看了过去，小厮堆在椅子上，脖子缩在领口内，害怕的模样彰显无遗。
可宋青苑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大概是男生女相吧！
小厮的动作不多，就往那一坐，就让人觉得女气。
就像是镖局那面的人所说，小“娘炮”一枚，宋青苑细细的观察着。
这么一个有些木讷，还胆小的人做贴身小厮，陈老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莫不是好那“口”……
宋青苑眼睛瞪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富贵人家龌龊的事多，这种事还真可能发生。
许是宋青苑的目光太过专注，盯的小厮极其不自然。
小厮快速的抬头，与宋青苑对视一眼。
宋青苑还没等反应过来，小厮又迅速把头低下。
可就是刚才那一眼，却让宋青苑无端端的觉得，我见犹怜！
询问，最终也没个结果，再加上天色已晚，众人纷纷回房睡觉。
“苑儿，你怕不怕？”李氏拦住宋青苑。
“怕！”宋青苑点头，说的一本正经。
李氏立刻裂开了嘴，“娘不怕，娘保护你，今晚娘就跟你一被窝了。”
……
“呵呵哒！”
宋青苑翻了翻白眼。
回到船舱后，李氏直接进了她的房间，干净利落的上了床。
宋青苑站在门口，带上门，却故意留出一条缝隙。
转过身，透过缝隙，向外观望。
“苑儿，你看啥呢？”
你李氏扒眼看去，好奇的问道。
“嘘！”
宋青苑头也不回，目光在其他房间门口打量。
有的三两个聚在一起，议论着今晚发生的事。
有的自顾自的回了房间，准备休息。
最让宋青苑在意的，还是那个和陈老板住在一个屋的小厮。
“他不害怕吗？”宋青苑喃喃自语。
那名小厮看起来胆子很小。
如今同屋出事，正确的并且合理的做法，是应该向李氏这样，去同伴的房间，和同伴待在一起。
可就是这么一个胆小如鼠之人，却选择了独自居住，宋青苑陷入沉思。
慢慢的转身，看向窝在床里的李氏，“娘，洗脚了吗？”
“洗了！洗了！”
第九百六十章 又出事了
李氏把脚丫子往里缩了缩，“你还不知道娘，娘现在可爱干净了，天天睡觉都洗脚。”
“是吗……”
宋青苑挑了挑眉，对这个说法表示怀疑。
不过，天色已晚，又发生了命案，她实在无心追究，李氏洗没洗脚的问题。
宋青苑拖了鞋，坐到床上，推了推李氏，“娘，你睡在外面。”
李氏睡觉不老实，爱蹬被，宋青苑真怕睡着了之后，被李氏从床上蹬下去。
“行行行！”李氏立刻点头，“娘睡外面。”
说着，身子一轱辘，脚一缩，给宋青苑腾出一块能通过的地方。
宋青苑看着，无奈的摇头，她娘还是那个娘，懒得连动一下都不愿意。
认命的从空处上了床，宋青苑扯过被子的一角，盖到自己身上，渐渐入睡。
翌日。
一大早，宋青苑起了床，正准备出去打水洗漱。
突然听见前面传来的议论声，“昨天那人不见了？”
“怎么不见了，这也太巧了……”
“那谁知道呢……”
“在这大河上，说不见就不见，这莫不是……”
“谁不见了？”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出。
前面两人急忙回头，“哦！原来是你呀！”
“宋家的小丫头是吧？”
“嗯！”宋青苑点头，做出询问的样子。
“还能是谁！”
一个男人叹了口气，“就是昨天，第一个发现陈老板被杀的人。”
“好像是王老板家的下人吧？”男人说着，看向身边的同伴。
“对！”同伴点头，“是王老板家的下人。”
不见了……
宋青苑想了想，“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船上可都找过了？”
如今，船行驶在河上，四面全是水，若是真的不见了，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掉”进河里了。
至于这个掉，是自己跳，还是被人推，就不好说了……
“还能是什么意思。”男人撇了撇嘴，“肯定是被人害了。”
“说不上昨天晚上的时候，他看见了谁是凶手。”
“或者是凶手以为，被他看见了，所以……”
男人伸手在脖子上一划，阴森的道，“杀人灭口！”
这个可能性最大……宋青苑默默的点头。
跟两个男人说完话后，去打了水，开始洗漱。
待吃过早饭，船老大又把船内的众人，叫到了一起，拧眉道，“想必大家已经听说了……”
“咱们船上又不见了一个人，就是昨天第一个发现陈老板被害的，也是……”
船老大开向王姓商人。
王姓商人点头，“没错，是我们家的下人。”
说完，王姓商人扭头，“老李，他昨天是跟你一个房间吧？”
“是，老爷，小张昨天确实和我一个屋。”
叫老李了下人，恭敬的回道，“不光是我们俩，同屋的还有大石。”
“是，老爷，还有我。”大石立刻站起来。
没等船老大发问，王姓商人率先问道，“你们两个昨天回房间后，可发现小张有何异样？”
“没有！”俩人同时摇头。
“当时我们都困得不行了，回屋倒头就睡，根本没注意到小张。”
“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屋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自己……离开屋的……”
说到这里，俩人一阵后怕，暗骂自己睡的太死了。
如果昨天晚上，凶手潜入他们的房间，把小张弄晕，扔进了河里，那他们两个岂不是很危险。
或者说，凶手若是有这样的能力，想弄死他们，也轻而易举。
俩人对视一眼，暗暗下了决心，不到靠岸绝不睡觉。
“唉！”船老大深深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他们家船上出了两起案子，若是传了出去，肯定会影响生意。
还有就是，船一旦靠岸，必然需要上报官府，恐怕就要耽误行程。
船老大无力的摆摆手，“都回去忙吧，保护好自己，不要乱走，若是在出事……”
若是在出事，他就真的废了，船老大无力的想着。
目光，在屋内众人的身上来回扫视，想从中发现些的蛛丝马迹。
可惜他不是捕快，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什么都看不出来。
整个房间内压抑，低沉，人们也没了聊天的兴致，一个个默不作声的朝外走。
“走吧，娘。”宋青苑起身。
李氏也跟着慢慢悠悠磨，磨蹭蹭的起来，还扭了两下腰。
刚一转身，砰的一下，后背传来一阵力道，一颗脑袋撞了上来，
李氏回头，“你瞎了，走路不看人？”
“对、对不起！”讷讷的声音传出。
宋青苑转头望去，是那个和陈老板住一个房间的小厮。
此时他头压的很低，身子不断的后缩，一副恨不得钻到地底的模样。
“哼！”李氏哼了哼，剜了一眼，不予理会。
小厮看李氏没追究，快速的从她们身旁走了过去。
“等一下！”
宋青苑突然伸出手，拍向了小厮的肩膀。
小厮一个激灵，头微不可察的抬了一下，“什么事？”
“你的鞋脏了……”宋青苑向下指了指。
“啊？”
小厮一愣，显然没想到，宋青苑说的是这个。
他还以为，宋青苑是要教训人。
于是低头看了看，鞋边上确实脏了一块，拱了拱手道，“谢谢小姐告知，小人、小人告退……”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宋青苑看着小厮的背影，若有所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趴在的耳边道，“娘，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个小厮，好像是女子？”
“女的？”
李氏惊呼，“乖乖，这是女扮男装，怪不得看起来娘腔娘调的。”
“苑儿，你咋发现的？”李氏好奇的看向宋青苑。
宋青苑左右环视一圈，拉着李氏回了房间，关上门后道，“娘，你说夏天热不热？”
“热啊！”李氏拿手扇了扇风。
“那还用说，这大热天的，出的满身都是汗。”
“对呀，这大热天的。”宋青苑点头。
“可是那名小厮，却穿着高领衣服，显然不合理。”
“对！对！对！”
李氏一脸恍然，赞同的点头。
“这天热的大家都穿薄衫，领口都低，她把领口拉的那么高……”
“莫不是……”李氏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第九百六十一章 试探
“应该是怕人看到他没有喉结。”宋青苑猜测着。
“还有一点，他的脚小。”
“正常的男儿，哪怕十五六岁，也不会有那么小的脚。”
大齐国没有裹脚的习惯，可女子为了好看，通常会把鞋做的比较紧。
这样一来，脚长不开，慢慢的就会显得很小。
宋青苑之所以怀疑那名小厮是女子，就是因为看到了他的脚。
“对呀！”李氏一拍脑门。
伸出了自己的脚，在地上来回晃了晃，“他的脚，看起来比娘的脚还小，肯定是个姑娘家，肯定是个姑娘家！”
宋青苑闻言，朝地上看了一眼，李氏的脚真不算小，至少比她看到过的女人，都要大。
她还记得刚来那会，村里的婶子们，常常说李氏为李大脚。
“娘，把脚缩回去吧！”宋青苑说道。
“嘿嘿！”李氏讪笑。
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脚大，有什么毛病，而是道，“那小厮隐藏身份，是想干啥？”
“你说那陈老板，会不会是……”李氏在脖子上横了一下。
“不知道！”宋青苑摇头。
“咱们不是捕快，也不会查案。”
“”我就是觉得那个小厮的身份，有点问题。”
“不管他是不是凶手，以后离他远点，防着点总没错。”
“娘，别往他面前凑，懂吗？”宋青苑严肃的看着李氏。
“懂！懂！懂！。”李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看这李氏应下，宋青苑也没放在心上，拿着买来的话本，坐在床边看了起来。
李氏则是坐在另一侧，嗑着瓜子，吃着花生。
宋青苑瞥了一眼“吃完，把这些瓜子皮都打扫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李氏随意应着。
过了片刻，抓起一把瓜子，一把花生，又拿了几块糕点，放进兜里。
看着宋青苑道，“闺女，你先看着书，娘去给你爹送点。”
“估计之前给你爹的，她都吃完了。”
“好！”宋青苑点头。
嘴角升起笑意，心里暗叹，渣爹，渣娘的感情真好！
李氏离开房间，带上房门，站在走廊内，看了一圈，想了想后，去了刘老根儿他们的房间，找到宋诚义。
两个脑袋靠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了一番话，宋诚义突然道，“行，就这么办！”
“如果事成了……”宋诚义嘿嘿直笑。
捧起李氏的脸蛋，吧唧亲了一口，“我媳妇真聪明！”
李氏急忙推开，得意洋洋的晃了晃脑袋，“那是，你也不看我是谁。”
“能生出苑儿和三郎那么优秀的儿女，我能差吗！”
“那对！”宋诚义点头，“我也不差，都是咱俩的功劳。”
说完拽起李氏，俩人鬼鬼祟祟的出了房间，偷偷摸摸的望了望，直接走到一处房门前，当当当的敲了起来。
“谁啊？”房内传来询问声，房门应声而开。
“你们有事吗？”小厮狐疑的看着。
“有事！有事！”
李氏立刻点头，身子往前撞了撞，挤了进去。
宋诚义也不含糊，仗着自己厚脸皮，大摇大摆的往屋里走。
把那位小厮弄得一愣，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你……你们……”小厮张了张口。
“没事！没事！”
李氏拜拜手，自顾自的坐到了床上，宋诚义背过手，坐到另一侧。
两腿一撇，挺直了身板，颇有几分架势的道，“实不相瞒，我们是官宦人家，我爹在朝廷做官。”
“如今，咱们船上出现了命案，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身为官宦子弟，责无旁贷。”
“这次来呢……主要是有几句话想问你。”
“问、问什么？”小厮道。
宋诚义，李氏对视一眼，宋诚义道，“别紧张，就是例行询问。”
“你们陈老板可有仇家？”
“应该没有。”小厮摇头。
既而补充道，“我跟着老爷的时间尚短，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哦！是这样啊……”宋诚义拉长了音。
“那你们家老爷可有财物上的损失？”
小厮仍然摇头。
“老爷这次出门做生意，具体带了多少银两，不是我们下人该问的。”
“那你们家老爷平时……”
“……”
几个问题过后。
“咳咳！”李氏清了清嗓子。
“哎呀，这天好热呀！”
“真渴！”
“麻烦这位小兄弟，给我倒杯水呗！”
小厮点头，“这位夫人请稍等……”
说着，拿起旁边的水壶，一边倒一边说道，“水有些凉，夫人……”
“没事！没事！”李氏连连摇手，“我不怕凉，大热天的，喝点凉水好。”
“夫人请……”
小厮刚要把水递过来，宋诚义一个眼神，李氏连忙起身，“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哎呀！”李氏一声惊呼。
茶杯里的水，洒在了小厮身上，手一松，茶杯顺势掉在地上。
“真不好意思！”李氏歉意的道。
“你看看，我这没拿住，来来来，我帮你擦了。”
李氏说着，从袖口掏出绣帕，拿着就往小厮胸前擦去。
小厮见状，连忙后退两步，“不用，不用，小人自己来，自己来就好。”
“哎呀，你客气个啥劲！”李氏嗔怪。
“看见你们这些小伙子，就跟看见我儿子似的！
小厮连连后退，李氏步步紧逼。
趁着小厮防备不当，手一下子抓了上去，“哎呀，你看，这衣服都给你弄脏了。”
“没事！没事！”小厮连连摇头，“小人自己洗。”
“哦，这样啊……”
李氏收回手，“那你洗吧，我就不管了！”
说话的功夫，余光瞥向宋诚义
宋诚义立刻道，“今天我们也问的差不多了，你休息吧！”
“我们再去其他房间，问问别人，看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把凶手抓出来。”
走廊内。
宋诚义，李氏头挨着头，小声嘀咕，“试出来了吗，是不是女的，是不是姑娘家？”
“嗯……”李氏搓了搓手。
“摸着有点像，但我也不太肯定。”
闻言，宋诚义脚步一顿，小眼睛耷拉下来，“你咋不多摸两下呢！”
“这要是能抓出凶手，咱们也算给朝廷立功了。”
“那我改天再试试？”李氏询问道。
“行行行！”宋诚义点头。
“反正还有时间，一会咱俩再试试。”
俩人一边走，一边说，完全没有注意到，一间房门漏出了缝隙，缝隙内狠厉的双眼，仇视的看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