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七章 被害
房间内。
宋青莲虚弱的躺在床榻上，手狠狠的拽着身下的床单，脸色苍白的可怕。
“相公！”
宋青莲突然抓住了，一旁冯孝廉的手，颤抖着问道，“孩子……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没事的！没事的！”
冯孝廉坐在床头，抚摸着宋青莲的秀发，安慰道，“已经去请郎中了，郎中马上来。”
“咱们的孩子一定能保得住，莲儿放心！”
“一定能保得住！”
“相公！”
宋青莲扬起头，眼里迸射出强烈的恨意，“你一定要给我作主，是有人害我，是……”
“啊！”一声尖叫。
剧烈的疼痛让宋青莲忘记了思考，捂着肚子，蜷缩着身子，来回翻转着身子。
“莲儿！”
“莲儿！”
“来了！来了！郎中来了！”
这个时候，一声呼喊传进了房内。
众人松了一口气，连忙让出路来。
“郎中快来看看，快来看看莲儿怎么样了？”
冯孝廉，孙氏同时离开了床榻，站到一边。
郎中迅速把脉，而后沉声道，“这是外伤引致早产，马上去找稳婆。”
“好，好，这就去。”冯家人应着，转身跑出房间。
剩下的人，也被郎中赶出了房间，以免打扰病人，影响郎中的救治。
房间外。
宋家众人，冯家众人，焦急的等待。
周氏来回踱步，心里的焦急，躁动可想而知。
孙氏紧紧咬着下唇，唇角泛紫，身体虚弱无力，由李氏和宋惠英一左一右的搀扶着。
“这是怎么了？”厚重的男声响起。
宋老爷子带着宋诚忠，宋诚义，宋诚礼等男丁，走进了后宅。
他们发现，冯孝廉神色慌张离开之后，就没回过前厅，故而找到冯家仆人询问，才知道了宋青莲出事。
“莲儿怎样了？”宋老爷子问着。
宋诚忠也带着焦急之色。
“郎中正在医治，稳婆也被带了进去，恐怕要早产。”
冯孝廉答着，神色悲戚，对着宋家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都是孝廉的错，没有照顾好莲儿。”
“请祖父大人责罚！”
“话不能这么说……”
宋老爷子连忙扶起冯孝廉，“前面那么忙，你又要接待客人，哪照顾的过来。”
“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的！”
“唉！”宋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担忧的望向房内。
他大孙女儿也算“苦尽甘来”，好不容易怀了身孕，丈夫又科举高中，刚开始美好日子，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
宋老爷子责怪的目光，射向冯家下人，眉头紧拧。
作为外人，他出言训责并不恰当，只能隐忍，可惜……
作为父亲的宋诚忠，却忍不下去，指着下人们责怪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不能照顾好你家少奶奶，要你们何用。”
宋诚忠不满。
强烈的不满。
冯家那么多丫鬟，下人，都能让宋青莲出事，说明冯家拿宋青莲不当回事。
作为宋青莲的父亲，宋诚忠怎会愿意。
冯家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不出声。
这个时候，石榴“砰！”的一下窜了出来，跪倒在宋家众人面前。
“小姐是被人害的，小姐是被人推下的台阶。”
“什么！”
宋家众人震惊了。
冯家众人震惊了。
不明真相的下人们也震惊了。
宋青莲竟然是被害至此，在冯家，在自己家，竟然被人害了。
“是谁？”宋老爷子低声问着，隐忍的怒气，汹涌而出。
“谁！谁要害我家莲儿？”
孙氏，周氏，以及宋家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石榴。
冯家人也一样，冯孝廉死死的攥着拳头，他竟不知在自己家中，竟然还有人蓄意谋害他的妻子。
“我、我……”石榴支支吾吾的迟疑着。
宋老爷子只当石榴害怕不敢说，于是道，“说出来，自有本官为你做主。”
“不管是谁，害莲儿的人，本官绝不放过他。”
宋老爷子摆出日渐积累的官威，震慑众人。
石榴摇摇头，“当时我和兰芝搀扶着小姐，突然一股力道从背后袭来，小姐没站稳，一个踉跄跌了下去。”
“我们……”石榴羞愧的低下头。
兰芝也一样，接着石榴的话道，“我们没有及时扶住小姐，跟着小姐一起跌了下去。”
“到！底！是！谁！”孙氏咬牙切齿的问。
石榴回道，“当时我们抬头，朝跌落的地方看过去，那里只有三个人，分别是魏家小姐和其身边的丫鬟，还有……”
石榴扫了眼冯老夫人，冯孝廉，低下头小声道，“还有小少爷。”
魏珍！
魏家丫鬟！
冯启俊！
三个嫌疑人，已经罗列出来。
宋家众人闻言，火气上涌。
宋老爷子压下心中的怒气，不动声色的给宋诚忠使了个眼色。
宋诚忠立刻上前，看向冯老夫人以及冯孝廉，“这事儿出了也不是一次两次。”
“我想我们宋家，已经足够仁义，给予冯家包容和谅解，可现在我们得到了什么。”
“是不是我们的大度退让，让别人觉得我们宋家好脾气，才一而在再而三的来踩我们的底线。”
“冯！孝！廉！”
宋诚忠藏在心中的火，突然爆发，指责道，“你说我们宋家，我们家莲儿，可有对不起你之处？”
“没有！”冯孝廉摇头。
正像他岳父所说，宋家没有对不起他。
相反，在面对他前任岳家，魏家的问题时，宋家处处表现的宽容，大度，礼让，让冯孝廉心里贴慰。
宋青莲更是温柔晓意，不曾薄待冯启俊。
哪怕被人下药，害得她长时间不能有孕，也从未在他面前，多说一句怨言。
这一切的一切，让冯孝廉如何不感动，如何不内疚。
“岳父请放心……”
冯孝廉下定决心，神色郑重严肃的道，“这件事情，绝对不会遮遮掩掩，就这么过去。”
“孝廉必定给莲儿，给宋家一个交代。”
“来人那！”
冯孝廉转头吩咐，“去把魏家小姐请过来，还有她身边的丫鬟以及启俊，都给我叫过来。”
“别在这里。”冯老夫人制止了冯孝廉。
“去堂屋说吧！”冯老夫人无力的叹息，神情无奈。
第九百七十八章 对峙
事到如今，她未来的孙子或孙女和她的儿媳妇，命悬一线。
不管有没有宋家，她都必须查出真相，做个了断。
冯老夫人疲倦的眼里带上坚决之色，对着宋老爷子拂拂身，“老爷子，咱们去堂屋可好？”
“都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好！”宋老爷子点头，当先走了过去。
冯老夫人说的对，屋里有郎中和稳婆，他们留在这里除了干着急，没有任何用处。
“奶！咱们也过去吧！”
宋青苑搀扶住周氏，宋青蓉，宋青茉连忙跟上。
李氏，宋惠英对视一眼，劝着孙氏道，“大嫂，咱们也过去吧！”
孙氏摇头，“我不去，你们过去吧。”
“好好审，好好查，一定要把害莲儿的凶手查出来。”
孙氏脸上带着恨意，转头看向屋子时，又带着母爱之色。
“我就在这儿陪着莲儿，莲儿不好，我不走！”
“大嫂！”
宋惠英还想在劝，孙氏仍然摇头，不再言语，一双眼睛直直的望向前方，担惊，害怕，忧郁，恐惧的情绪，不断渲染。
“唉！”宋惠英默默一叹。
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是当娘的，她怎么会不理解孙氏此时的感受。
如果是她的悦儿出事，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我陪大嫂。”宋惠英道，又看向李氏，“二嫂，你过去堂屋那边看看吧。”
“那行！”李氏点头松开手，“那我就去看看。”
“你们放心，害咱家莲儿的人，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李氏撸起袖子，一副要和人打架的模样，昂首挺胸的，跟在众人后面，直奔旁边儿的堂屋而去。
冯老夫人交代二儿子，二儿媳妇，回到前院待客，最后也跟进了堂屋。
堂屋内气氛凝重，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四郎跑了过来，出现在堂屋门口。
看着众人难看的脸色，四郎小眼睛一眯，乖巧的跑到宋青苑，李氏身旁站定。
宋青苑突然想到石榴说的话，把四郎拽到自己身边，低声问道，“你不是去找冯启俊了吗，怎么没和他在一起？”
石榴说她们的后面，站着魏珍，魏珍的丫鬟，以及冯启俊，并没有提到四郎的名字，说明四郎当时，不在他们身边。
听了宋青苑的话，四郎趴在宋青苑耳边。
“我之前是和冯启俊在一起，后来他打算把新画的画作拿给我看，就跑到前面去取。”
“我没跟去，留在后院休息，可等了半天，冯启俊迟迟不归，我就跑出来找。”
“碰到了冯家的丫鬟，才听说了莲儿姐的事，于是跑了回来。”
“姐！”四郎抓住宋青苑，担心的道，“莲儿姐怎么样了，没事吧？”
宋青苑抿嘴，“不知道呢，郎中在救治。”
“哦！”四郎点头，祈祷道，“但愿莲儿姐没事。”
“那……”四郎还想再说，被宋青苑制止，“好了，别说了。”
宋青苑的目光，看向被丫环带进来的三个人，魏珍，魏珍的丫鬟，以及冯启俊。
此时，三人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
感受着堂屋内沉重的气氛，冯启俊心里咯噔一下。
眼睛红了一圈，哽咽着看向冯孝廉问道，“爹，母亲怎么样了？”
冯孝廉重重看了一眼，没有回答冯启俊的问题，而是道，“启俊，你告诉爹，当时是怎么回事？”
“你母亲究竟是被谁推下去的？”
“我……我……”冯启俊想要退缩，脚步不自觉的向后退。
魏珍一个上前，挡住冯启俊后退的路，伸手握住冯启俊的手。
看向冯孝廉道，“姐夫说的这是什么话，宋青莲她明明是自己没站稳，才掉了下去。”
“怎么到姐夫嘴里，就说成是被人推的。”
“明明就是被人推的！”石榴站了出来。
“当时我和兰芝一左一右的扶着小姐，小姐怎么可能站不稳，自己掉下去。”
“呵！”魏珍冷哼。
“两个丫鬟照顾一个主子，都照顾不好，真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要你们有何用。”
魏珍脸上露出嘲讽之色。
“若这是我魏家的丫环，肯定拉出去，乱棍……发卖了。”
魏珍本想说乱棍打死，可一想到这样的话，于他们家的名声不利，只好临时改了口风，改成发卖。
“你！”石榴，兰芝怒目而视，嘴角绷直。
她们承认她们有责任，如果当时她们能多注意一些，发现后面来人。
或者在宋青莲摔倒的时候，她们不是跟着摔下去，而是搀扶住，那现在的问题，就不会存在了。
石榴，兰芝走到堂屋中央，扑通跪下来，“奴婢们没有照顾好小姐，还请责罚。”
冯老夫人看向宋老爷子和周氏问道，“不知道老爷子和老太太，觉得如何处置她们为好？”
闻言，周氏眼里闪过一抹狠色，“当然是……”
“当然是留给莲儿姐处置。”宋青苑把周氏的话接下。
“现在耽误之急，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救莲儿姐，以及莲儿姐肚子里的孩子。”
“其次，是找到行凶者，施已惩罚，为莲儿姐报仇。”
“最后一点，才是考虑处置丫鬟的事。”
石榴，兰芝虽是宋青苑送给宋青莲的丫鬟。
可这也算是宋青莲从娘家带来的，是宋青莲的心腹，经常委以重任。
如果就这么处置了，算是断了宋青莲的左膀右臂，宋青莲未必愿意。
故而宋青苑决定，先保下这两个，处不处置的事儿，留给她们真正的主子决定。
“三妹妹说的对。”冯孝廉看了眼宋青苑。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保住莲儿，保住孩子，这一点要靠郎中和稳婆，咱们插不上手。”
“那第二点，找出行凶者，确是刻不容缓，至于石榴，兰芝……”
“她们是莲儿的丫头，由莲儿处置才最得当。”
宋青莲对石榴，兰芝极好，倚仗颇多，这一点冯孝廉也深知。
她们是做错了事，错在没有保护好主子，该罚！
可到底怎么罚，这个分寸，还要宋青莲自己掌握。
第九百七十九章 究竟是谁？
“石榴，兰芝，你们先退下。”冯孝廉摆摆手。
这两个丫头的忠心，他毫不怀疑，再加上她们和宋青莲的感情，一向不错。
若是在宋青莲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擅自做主，把她们处置了，他怕宋青莲会伤心。
再加上她身子现在这种情况，要是万一……
那种场面，冯孝廉不敢想象。
“姐夫。”
魏珍扬起头，“这两个丫鬟，明明就是自己护主不力，想要推卸责任，才编织出的谎言。”
“你可不能被他们骗了呀！”
“没有，我们没有说谎。”石榴，兰芝同时摇头。
“当时我们都感觉到了，是身后传来一股力道，小姐才被推到的。”
“如果没有人推，小姐好好的走着路，怎么可能摔下台阶。”
魏珍挑了挑眉，冷笑道，“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有人推了你家小姐？”
“我……”石榴语噎，说不出话。
当时她们背对着魏珍等人，并未看到是谁伸手推人，又拿不出什么证据。
“不管是谁……”宋青茉站了出来，“左右也跑不过你们仨。”
宋青茉伸出手指，点过魏珍，以及魏珍的丫鬟，还有冯启俊。
到了冯启俊时，宋青茉狠狠瞪了一眼，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这个时候，宋青苑也注意到冯启俊的反应，双眼迷茫，含着内疚。
宋青苑猜想，冯启俊肯定知道真相，不然他的内疚是哪里来的。
“启俊！”宋青苑叫道。
也跟着站了起来，缓缓走向冯启俊，“你跟三姨，以及众位长辈说实话，你母亲究竟是不是被人推下去的？”
宋青苑清澈的眼里，仿若不染尘埃，给了冯启俊最大的鼓励和期待。
冯启俊看懂了，他明白了宋青苑的意思。
紧紧握住垂在腰间的双手，砰的一跪倒在地，直挺挺的道，“是！母亲是被推下去的。”
“而推母亲的人，就是启俊。”
“启俊不孝，出手伤害了母亲，自愿领受责罚。”
“启俊你……”冯老夫人震惊的，看着跪在他们面前的孙子。
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你说的话，可当真？”
“当真！”
冯启俊点头，眼里闪过决绝，“母亲是启俊推的，启俊自愿领受责罚。”
说着，小小少年“砰砰砰”，一声声的磕起了头，似乎在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唉！”宋青苑重重一叹，忍不住失望。
机会她给了冯启俊的，可惜……冯启俊不要。
终究是没有血缘关系，哪怕付出再多……
宋青苑不在言语，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见状，魏珍却冲了上来，揽住跪倒在地的冯启俊，想要把他拽起来。
“启俊你胡说什么，那有人去推宋青莲，明明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怎么能怪到别人头上，你起来！”
魏珍的声音越来越大，“你是冯家的长孙，你怎么能……”
哗啦一声，杯子碎了的声音，惊的魏珍一个激灵。
顺势看去，只见冯孝廉手边的杯子，已经被摔落在地，变得四分五裂，水花四溅。
魏珍的心里，升起一丝害怕，她认识的冯孝廉，是温文尔雅，稳重守礼，又温和的好男人。
可是现在，看着他紧绷的唇角，坚毅脸色，还有那双泛红的，恨不得要杀人的眼睛，魏珍突然怯懦了。
“姐、姐夫。”魏珍呢喃的喊着，希望唤回冯孝廉的理智。
“你别叫我！”一声咆哮，对着魏珍喷涌而出。
冯孝廉咬牙切齿的道，“我不是你姐夫！”
不是她姐夫……不是她姐夫……
魏珍震惊的瞪大了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冯孝廉他竟然……
竟然否认了和魏家的关系，甚至否认了她姐姐的存在。
“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魏珍哭了起来。
她记忆里的姐夫，总是很温柔，对她姐姐体贴关怀，夫妻两人相濡以沫，让她羡慕不已。
那个时候他就发誓，待她长大，一定要找个像她姐夫那样的男人，关心她，呵护她，爱护她。
时间一长，她甚至爱上了冯孝廉。
后来她姐姐病逝，她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想以继妻的身份嫁入冯家，照顾她姐夫，照顾冯启俊，可谁曾想到……
想到这里，魏珍的心里就染上恨意，都是宋青莲，都是宋青莲那个小、贱、人。
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事情不会变成这样，她姐夫今天也不可能这么对她。
“姐夫，若是让姐姐知道……该有多伤心啊！”
魏珍嘤嘤哭了起来，委屈的看着冯孝廉。
冯孝廉不为所动，冷冷的道，“你姐姐若是在天有灵，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逝者已矣，冯孝廉不愿意多做评价，可是他知道，天下的母亲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
若是被她知道，冯启俊在魏珍的一步步教唆下，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不知道还会不会，疼魏珍这个妹妹，冯孝廉冷冷的想着。
知子莫若父，这段日子没有魏珍的挑拨，冯启俊和宋青莲的关系，已经改善了不少。
而且作为父亲，他相信自己的儿子，绝对不是那种残忍的，想要去伤害继母，或者弟弟妹妹之人。
再结合冯启俊脸上的表情，冯孝廉猜测，冯启俊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而原因是什么呢？
最大的可能就是，替魏珍顶罪。
然而，不管是替魏珍顶罪，还是真是冯启俊自己所为，这一切的一切，都和魏珍脱不了干系。
因为没有她，没有她日日夜夜的挑拨，教唆，冯启俊不会变成这样。
不会和宋青莲失和，甚至是跟未来的兄弟倾轧，闹的冯家内部不和谐。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魏珍这个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冯孝廉就悔恨不已，当初真不应该姑息魏家。
是他念着跟前妻的感情，念着冯启俊，才一次次的原谅，一次次的息事宁人，造成了今日的恶果。
今日，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砰！”
冯孝廉敲响了桌子，严肃的看向冯启俊，“我在问你最后一遍，你母亲究竟是谁推的？”
“若真的是你……那么……”冯孝廉的眼神变得深邃。
“逐！出！冯！家！”
第九百八十章 逐出冯家
“逐！出！冯！家！”
“我冯家书香门第，自幼起就开始学习礼法，饱读诗书，遵礼仪孝廉。”
“今日，你若真是做出伤母之举，冯家绝留不得你。”
“启俊，你想好了再回答。”冯孝廉看向自己的儿子。
小小的年纪，笔直的跪在中间，脸上的愧疚之色仍没有退去。
粉嫩白皙的小脸儿，紧紧绷紧，就像一个小大人，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
冯孝廉忍不住哀叹，这个儿子比同龄人要早熟，懂事，懂的也多，一直是他的骄傲。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早熟的性子，才让冯启俊想了很多不该想的，做了很多不该做的，干了本不该他这个年龄承担的事情。
“启俊你……”冯孝廉欲言又止。
他和宋青苑的想法一样，他也想给自己儿子，最后一个机会，一个说出真相的机会。
“爹，我……”
“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都在这儿？”
一个浑厚的声音，打断了冯启俊的话。
只见魏教谕带着其夫人和长子，快速步入堂屋，看到跪在中间的冯启俊时，心咯噔一下。
在看向宋家众人，冯家众人难看的脸色，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解释道，“刚才我看丫鬟，慌慌张张的叫走了珍儿，珍儿又是半天未回，故而来看一看。”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启俊怎么在这儿……”
魏教谕看向外孙，“怎么跪着呢？”
“哼！”宋老爷子冷哼。
冯老夫人别过头，不予理会。
冯孝廉脸色难看，也未做回答。
“孝廉你……”
魏教谕神情尴尬，愣在原地，颇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女婿曾是他县学的学生，对他一向敬重有加，哪怕女儿没了，两家的关系并未因此疏远。
只是后来因为魏珍的事，有了些许疏离，但毕竟有冯启俊在，由他居中周旋，也绝不会撕破脸。
哪怕在不愿意，也得顾及两家颜面。
就像这次冯孝廉科举得中，宴请宾客，仍就给魏家发了请帖一样。
魏教谕备了重礼，携家带口过来庆祝，也有和冯孝廉修复关系之意，可哪想到……
魏教谕脸色僵了僵，他这个前女婿，实在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而冯老夫人，这位前亲家，也终是要与魏家彻底断了。
可这是为什么呢，魏教谕心理闪过疑惑。
看向跪着的冯启俊，又看向一脸焦急，神色不安的魏珍，询问道，“可是启俊，或者……珍儿做错了事？”
宋老爷子撇了一眼，直见魏教谕神色茫然，眼带疑惑，恐怕真的不知道，后院儿发生的事。
宋老爷子神色稍微一缓伸出手，“魏教谕请坐。”
“谢大人！”
魏教谕立刻躬身道谢，亦步亦趋的走到椅子旁，坐在了宋老爷子身侧。
看着气势十足，官威日重的老头，魏教谕忍不住感慨，曾几何时，宋老爷子只是榆林县的一名从九品小官。
以他县教谕的位置，稳压宋家一头。
再加上他们书香门第，家学渊源，与农户出身的宋家，算得上是天壤之别。
哪怕宋家表现的优异，他也从未把宋家放在眼里。
可后来冬小麦的成功，宋家得到朝廷奖励，宋老爷子官升正八品县丞，与他平级。
宋老爷子的三孙女宋青苑，更是被圣上破例封为从八品农女，一时之间，宋家风光无限，魏教谕唏嘘不已。
可在他看来，宋家运道好，却无后续之力，绝无再进一步的可能。
可哪想到，接下来宋家又是一连串的动作。
赈济灾民，建立福泽村，得到朝廷嘉奖，更是让百姓拥护，成就宋家仁德之名。
再有建国寺之时，帽儿山偏偏落在宋家之手，宋老爷子献山有功，一跃成为从六品的工部员外郎。
恐怕待国寺建成，到时候论功行赏，就是不能再升官，也是风光无限。
此时的宋家与魏家相比，已是后来居上，魏家在不敢与其争锋。
好在恩怨不重，结怨未深，宋家也不会仗势对魏家出手。
魏教谕的心才刚刚放下来，想要借着冯孝廉科举得中的机会，修复与冯家的关系。
如果能在修复与宋家的关系，那就再好不过，那想今日竟会……
魏教谕拱手看向宋老爷子，“宋大人可否告知，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若是我魏家的责任，下官决不姑息。”魏教谕向宋老爷子保证着。
闻言，宋老爷子对着冯孝廉使了个眼色，冯孝廉会意，拱了拱手，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如今启俊已经承认，莲儿是他所推，但我不相信我的儿子，能做出这种不孝之事。”
“可如果事情属实，那我冯家，断断留不得他。”
冯孝廉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戾气，魏教谕却浑然未觉。
此时他的脑海中，已经被冯启俊推宋青莲一事占满，根本无暇去想其他。
在古代弑母是大罪，就算宋青莲没事，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宋家不追究，可一旦传扬出去，冯启俊这辈子就完了。
可宋家会不追究吗？
魏教谕的眼茫然的看向宋家众人，看到的是一张张仇恨愤慨的脸。
不会！
魏教谕坚定的摇头，他非常肯定，这一次宋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启俊！”魏教谕看向冯启俊，“你母亲可是你所推？”
冯启俊可以说是魏教谕看着长大的，他深知冯启俊的本性，绝对不会做弑母之人。
所以魏教谕的心里还抱着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
“是！”冯启俊深深吸了一口气，扬起头，“外祖父，父亲，母亲确实是启俊所推。”
“启俊做错了事，愿意承担责任。”
冯启俊白嫩的小手垂在胯间，紧紧的攥起，神色决然而坚定。
“启俊你怎么……”魏教谕垂下手臂，“你糊涂啊！”
“是启俊的错。”
冯启俊话未多说，只顾认错。
“既然如此……”冯孝廉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看了冯启俊一眼。
站了起来，缓缓的道，“从今天开始，冯启俊不在是我冯家子弟。”
“冯启俊弑母不孝，逐出家族，以儆效尤！”
第九百八十一章 生了
从即日起，冯启俊不在是冯家子弟……
听着父亲掷地有声的宣判，冯启俊脸色苍白的摇摇欲坠。
泛红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嘴角紧紧的抿住，未说一句抱怨，埋怨之语，更没有求饶的话。
九岁的小少年，强自镇定，稳住自己摇摆的身子，重重的一头磕下去。
“砰！砰！砰！”连续三声。
“启俊自知罪孽深重，没有颜面在留在冯家，如今得父亲处罚，心悦诚服。”
“只是日后，不能在身边孝顺父亲，祖母以及母亲，望各位长辈保重身体，启俊拜别。”
“启俊！”
冯老夫人猛然起身，眼里带着心疼，又急又气，“你糊涂！”
“你糊涂啊！”
冯老夫人重重的跺脚，恨不得拿起棒子，打醒冯启俊。
他们家的孙儿成长了，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人，可这份担当，不是她这个做祖母的，所愿意看到的。
大家都是明眼人，谁也不傻，谁也不呆，究竟是谁推的宋青莲，众人心里都有猜测。
“祖母……”冯启俊回头，含在眼里的泪，唰的流了下来，带着浓浓的不舍。
望着那张稚嫩的小脸，冯老夫人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狠狠别过头，不在去看冯启俊的眼。
这件事情，是冯启俊自己做的决定，就要自己去承担
冯老夫人怕自己一时不忍，会反悔，想要留下冯启俊。
“唉！”魏教谕重重一叹。
他活了这么多年，听得多了，看得多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事情很明显，就是他的外孙，要替他的女儿顶罪。
“启俊，跟外祖父回去吧！”
魏教谕起身，伸出手把冯启俊拉到自己的身边。
看向宋老爷子和冯老夫人，拱手道，“冯启俊就算不是冯家子嗣，也是我魏家的外孙。”
“如今他生母已不在，由魏家扶养，也是应当。”
“今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们就不多做打扰，改日必领着启俊登门道歉。”
魏教谕看向宋老爷子和冯老夫人拱手道，“如此，告辞了！”
说完，魏教谕和魏夫人，以及魏家的长子，带着冯启俊，魏珍等人，打算离开冯家堂屋。
迎面一个小丫鬟跑了进来，急急的喊着，“生了！生了！夫人生了！”
“是千金，夫人给冯家生了一名千金小姐。”
“生了！”
“生了！”
冯孝廉，冯老夫人一脸激动，“生了好，生了好啊！”
宋家众人也跟着紧张起来，还好孩子保住了，只是……
“莲儿呢，莲儿怎么样了？”众人急忙追问。
“夫人也没事。”丫鬟回禀道，“只是郎中说夫人受了外伤，以至失血过多，要卧床静养。”
“这会儿已经开了药，正打算去抓来煎熬。”
“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周氏，宋老爷子，冯孝廉，冯老夫人，宋诚忠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莲儿姐没事太好了！”
宋青茉高兴的跳了起来，拉住宋青蓉，宋青苑的手，开心不已。
宋青苑也跟着笑了，母女平安，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刚开始她还以为，事情会朝着狗血的方向发展，在保大人保小孩中让众人二选一。
宋青苑庆幸，生活不是电视剧，老天爷没给他们出难题。
不过，就算是真的要面临选择，宋青苑相信，宋家众人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宋青莲，至于冯家人……
宋青苑笑了，已宋家如今的地位，冯家又岂会选择保小不保大。
“咱们去看看莲儿姐……”
说话的功夫，众人一起往宋青莲的住处走去。
卧室内，宋青莲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俨然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
此时她精力不济，眼神有些涣散，可她强撑着困意不肯睡去，只为等着众人到来。
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宋青莲的眼里，迸射出怨恨的光，挣扎着要起身。
早已进来的孙氏，立刻扶住她，“莲儿，你身子不好，快快躺下休息，别再折腾自己了。”
“娘，我没事！”
宋青莲挣扎着，看向进来的众人，咬牙切齿的道，“我是被推下去的，我是被魏珍推下去的。”
“魏珍害我！魏珍害我！”
宋青莲声嘶力竭的喊着，奈何没有力气，喊出的话语，也带着一股虚弱劲儿。
魏珍！
原来真的是魏珍！
众人一怔，宋家人还没等说话，冯老夫人立刻推了一把冯孝廉，“去，去，快去把他们拦住。”
冯老夫人激动不已，他们之前明明知道是冯启俊替魏珍顶罪，可是没有证据。
一是魏珍不肯承认，二是冯启俊自己认罪，他们也别无他法可想。
可现在不同了，受害人宋青莲亲自指认魏珍，那冯启俊的罪名岂不是要洗清。
作为冯启俊的祖母，冯老夫人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孙子被逐出冯家，背上弑母不孝之名。
不然冯启俊的一生，就真的要完了。
“好，我这就去……”冯孝廉也反应过来，转身撒腿就要往外跑。
可是刚跑出两步，脚步一顿，默默的回身看向宋青莲，又重新镇定下来。
招招手，招过两名下人，“你们去，务必要把魏家人拦下来，不许他们离开冯家。”
说完，冯孝廉向前走了几步，从孙氏的手里接过宋青莲，细声细语的安慰着。
“哇……哇……”
一阵细微的哭声响起，冯孝廉眼中露出笑意。
看清床里头，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小的一团，为人父的喜悦涌上心头。
紧张，又小心翼翼的伸手抱过，抱到宋青莲身前。
“莲儿看，这是我们的女儿，瞧她长得多像你，长大肯定也是个小美人儿！”
“咯咯咯！”冯孝廉一下一下的逗着，仿佛眼中只有女儿，再也看不到其他。
闻言，宋青莲脸上露出苦涩之意，他们的女儿没有足月出生，身子骨不好。
刚刚他已经听郎中说过，以后要精细着养，否则容易早夭。
想到这里，宋青莲的火气就不可抑制的上涌，扯住冯孝廉的衣袖，“相公，你一定要给我们的女儿做主啊！”
第九百八十二章 对簿公堂
“好！”冯孝廉重重的点头，“莲儿放心吧！”
“你好好休息，把事情交给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完，冯孝廉把刚出生的女儿交给奶娘，扶着宋青莲躺了下来，为她掖了掖被子，就带着冯家下人出去了。
宋家这边问候一番后，也跟着出去。
现在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给宋青莲讨回公道。
另一边，魏教谕等人没等出冯家大门，就被冯家下人团团围住。
魏教谕的脸色落了下来，背过手，板起脸斥问道，“你们这是何意？”
“抱歉！”冯家的管家立刻上前，“对不住，魏大人，刚才的事情有所出入，我们家老爷请您稍留片刻。”
稍留片刻！
魏教谕眼中闪过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出来之前，就听到了宋青莲母女平安的消息。
莫不是宋清莲说了什么，魏教谕脸色凝重，看着周边把他围起来的冯家下人，苦闷不已。
曾几何时，他是冯家的座上宾，如今却沦落到这般田地。
他们翁婿之间，为何会闹成这样。
“唉！”魏教谕瞥了一眼自己的闺女，教女不严！
都是子不教父之过惹的祸，一瞬间，魏教谕挺直的身子佝偻下来，仿佛老了十岁。
无力的挥挥手，“走吧，回去看看，看看孝廉究竟要说什么。”
逃是逃不了了，既然无法避开，那就只能面对。
堂屋内。
宋家，冯家坐在一侧，魏家人坐在另一侧，两相对峙，颇有些针锋相对之意。
这是要撕破脸了，魏教谕哀哀一叹，无奈的摇头。
“孝廉找我们回来，是为何事？”魏教谕故意问道。
“莲儿已经苏醒，并亲自指认，推她的人是魏珍。”
冯孝廉伸手一指，直截了当的说出事情的真相。
“没有！没有！不是我！”魏珍连连摇头。
“这是诬陷，宋青莲是看不上我，所以诬陷是我推的。”
“根本不是我推的，她就是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明明启俊已经承认了……”
“闭嘴！”魏教谕低呵。
是谁推的，他心里也有猜测，只是一边是外孙，一边是女儿，他选择了保女儿。
若事情是冯启俊所为，有冯家这一层，自然不会要了冯启俊的命，最多就是逐出冯家。
可事情若是魏珍所为，那就大有不同，以宋家现在的权势，再加上冯家的推波助澜，魏珍恐怕……难保性命。
魏教谕瞅着宋老爷子拱手道，“宋大人曾认榆林县县丞，当知道，凡事要讲证据。”
“如今双方各执一词，恐难分辨，不知宋大人可有证据证明，此事是我家珍儿所为。”
闻言，宋老爷子，冯孝廉同时蹙眉。
当时现场只有六人，而且双方说法又各有不同，宋青莲怎么可能拿得出证据，证明是魏珍所为。
如此一来，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双方进入扯皮战。
“爷！大姐夫，请听我一言。”宋青苑起身，神色淡淡。
“莲儿姐母女得到救治，虽已脱离了危险，可是对怀有身孕的女子出手，说是某人性命，亦不为过。”
“此事事态太严重，是非对错，如何惩治，不如交给官府定夺，各位觉得如何？”
通过官府？
宋老爷子，冯孝廉，魏教谕皆是一懵，宋老爷子和魏教谕都是朝廷命官。
冯孝廉也即将入仕，可是他们谁也没想过，通过官府解决这件事情。
其实在古代，不只是寻常老百姓家，对官衙畏惧之心，就是官宦人家，亦不喜欢上官衙告公状。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又何必……”魏教谕斟酌着开口。
“此言差矣！”宋青苑打断，“事关人命，岂是家丑二字就能概括的。”
宋青苑想着，只要进了官府，必然有办法让冯启俊，魏珍，以及其丫鬟说真话。
大不了用刑，就算不能对冯启俊，魏珍用刑，只要对魏珍的丫鬟用刑……
宋青苑不相信，大刑之下，她的丫鬟还能忠心如故，咬死证词不改。
宋青苑这边饶有信心，奈何三家主事不愿配合。
宋老爷子还好，宋青莲是苦主，即使传扬出去，对她名声的损害也会降到最小。
可惜她是冯家儿媳妇，她要顾及冯家的名声，所以这件事情，不宜闹得人尽皆知。
冯家和魏家就更好说了，两家均是书香门第，在乎自身的名誉，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说的就是这种人家。
他们绝对不会愿意，家里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看着冯家人的表情，宋青苑不由的失望。
只能提醒道，“大姐夫对莲儿姐承诺过，这次一定会给莲儿姐做主，还莲儿姐一个公道。”
“难道大姐夫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替人顶罪，从而被逐出家族，甚至还要背着弑母不孝的罪名吗？”
“大姐夫！”宋青苑上前一步，深深的看着冯孝廉。
“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弑母不孝的罪名传出去，冯启俊还有何前途可言。”
闻言，冯孝廉神色一震，已有两分松懈迹象。
宋青苑再接再厉，“大姐夫可曾想过，冯启俊的将来会是什么样，他要面临着什么样的困境。”
“嘲讽，谩骂，诋毁，种种负面情绪，足以摧毁一个少年，逼得少年……”
“畏！罪！自！杀！”
清脆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刃，横插入冯孝廉的心。
冯孝廉猛然醒悟，是啊，一个九岁的孩童，背负着这样的罪名，身边异样的声音，足以逼他去死。
他怎么忍心！
他怎么可能！
去让自己的儿子，承担着不属于他的责任。
哪怕这个责任，是他的儿子自愿背负，可做父亲的也绝不同意。
冯孝廉紧握双手，“三妹妹说的对，此事还请官府定论，”
“无论是何结局，如何处置，我冯家绝无意见。”
“宋家也无意见。”宋老爷子随后接话。
冯家都不在乎名声了，他宋家又何必替人兜着。
比起冯家，他更愿意替自己的孙女，争口气！
对！簿！公！堂！
魏教谕一慌。
第九百八十三章 改口
“冯夫人母女并无大碍，何必如此！”魏教谕垂死挣扎。
奈何宋老爷子，冯孝廉神色坚决，不肯让步。
既然如此……魏教谕下了决心，只能破釜沉舟。
于是，转头怒目的看向魏珍的丫鬟，低声道，“该死的贱婢，说，冯夫人摔倒，究竟是何人所为？”
“若是再不说实话，拉出去乱棍打死，还有你的父母……”
魏教谕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想想你的父母，他们也会和你一样，乱棍打死！”
乱！棍！打！死！
丫鬟脸色一白，害怕，惶恐的看向魏教谕，强自镇定颤抖着道，“是……是启俊少爷，冯夫人是启俊少爷推的。”
说完这话，丫鬟松了一口气，魏教谕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很想让丫鬟顶罪，可惜冯启俊先认下罪名，这个时候临时改口，宋家肯定不同意，冯家也不能依。
所以只能……
魏教谕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又很快收起，暗自安慰自己，是启俊愿意的，是启俊自愿替魏珍抵罪。
他这么做，只是成全启俊的心意，等到以后，启俊来了魏家，他一定会对启俊好，比现在更好。
甚至启俊的待遇，会完全参照魏家孙儿的待遇来。
这么想着，魏教谕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冯启俊却脸色一白，哀伤，痛惜的看向魏教谕，小脸儿更加苍白，被打击的摇摇欲坠。
他没想到，万万没想到，疼他，爱他的外祖父，竟然会指使丫鬟指证他。
是他自愿为小姨顶罪，他是心甘情愿的，他也不后悔。
可就这么被外祖家抛弃，他的心里还是会痛，一丝一丝缠着他没法呼吸。
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下，泛红的小脸上，全是倔强和委屈。
冯启俊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感想。
痛！
迷茫！
浓重的压抑气息，快将他压垮。
“活该！”
周氏瞪了一眼，仗着自己年龄小，仗着是冯家子嗣，以为家人不会拿他怎么样，就乱替人顶罪。
如今自食恶果，也算是自做自受。
“哎呦呦！”李氏阴阳怪气的，咋乎了起来。
“这是为了自家闺女，放弃外孙了，这么做也没错……”李氏认同的点头。
“外孙再亲也是外人，哪有自己的闺女亲，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此言一出，冯家人低下头，宋家人也不说话，其中不乏看好戏的念头。
魏教谕则是被说得面红耳赤，甩了甩衣袖，“一派胡言！”
“启俊……”
魏教谕一脸慈祥的看向冯启俊，柔声道，“你和你小姨一样，都是外祖父的亲人。”
“你们对外祖父来说，同样重要。”
“是吗……”
冯启俊轻声呢喃，声音小的像蚊子，没被听到就已消散在空气中。
接着又是一连番的扯皮，石榴退了出去，把事态的发展告诉了宋青莲。
“冯启俊认罪了！”
宋青莲撑着倦意，睁开眼睛，眼中闪过狠意和冷漠，“去，去告诉他们……”
“就说我当时没看清，不晓得究竟是谁推了我，只是我一向和魏珍不合，才第一时间怀疑是魏珍所为。”
宋青莲冷笑，既然大家都说是冯启俊推的，冯启俊也承认了，那就……是他吧！
“是，是小姐！”石榴一懵，不晓得宋青莲为什么反口，
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冯启俊一个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大力气。
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魏珍所为……
不过，既然宋青莲说了，石榴只能如实回报，转身迅速的跑了出去。
石榴走后，宋青莲躺在床上，直直的望着棚顶，嘴角露出冷笑。
“冯启俊既然你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什么，没看见……”冯孝廉蹙眉。
石榴道，“小姐说了，她也没有看清楚，究竟是谁推了她。”
“她只是掉下去后，看到魏家小姐站在那里，才以为是魏小姐所为，所以……”
“你退下吧！”冯孝廉挥挥手，挥退了石榴。
他此时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连宋青莲都改了口，那启俊……冯孝廉心痛不已。
可做了决定，决不能更改，冯启俊被逐出冯家，已成定局。
…………
好好的一场庆祝宴，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哪怕女儿出生带来的心悦，也洗不去冯孝廉心里的阴霾，欢快之情，一扫而尽。
强撑着送走各路宾客，冯孝廉已是疲惫不堪。
宋家见状，也未在逼迫。
把冯启俊逐出家族，已是冯家给宋家的交代。
之后，宋家告辞离去，只留下了孙氏，帮忙照顾宋青莲。
马车上，宋青蓉，宋青茉一左一右坐在宋青苑身边。
宋青茉拧着眉，拄着腮做思考状，想了半天，终是没有想出结果。
于是开口问道，“苑儿，你说莲儿姐为什么要反口？”
“那件事肯定是魏珍做的，不会是冯启俊。”
冯启俊这个孩子他们也接触过，虽说跟宋青莲不太和谐，但绝对不会做害人之事。
这一点不光她明白，她相信宋青莲也明白，那为什么还要……
“因为呀……”宋青苑的声音变得飘忽，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只有这样，才可以利益最大化。”
一！箭！双！雕！
刚开始听道石榴的回话，宋青莲反口，宋青苑也震惊不已。
可是后来她就想明白了，宋青莲这是成长了。
不再是以前那个性格冲动，又有些骄傲，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宋青莲了。
她终究是在后宅中，学到了生存的“智慧”。
其实这件事说来也简单，就是宋青莲发现，找出真正的行凶者，对她来说并非最有利之事。
一旦行凶者锁定魏珍，冯启俊势必洗脱嫌疑。
哪怕中间有替人隐瞒顶罪的行为，也可以说是赤子之心，爱护亲人，受到的责罚不会重。
随着时间的推移，必能洗涤干净。
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宋青莲和冯启俊之间的裂痕，无法再修复。
既然早晚是敌人，何不一举趁此机会除掉冯启俊，让他再无回冯家的可能。
毕竟错过了这次，以后很难再有机会……
第九百八十四章 可愿和离？
以冯启俊冯家长孙的身份，将是宋青莲最大的敌人。
如果她以后再有了儿子，势必要涉及家产之争，冯启俊会是最大的拦路人，绊脚石。
相反，要解决魏珍就简单得多。
就这件事来说，众人心知肚明，冯启俊是替谁顶罪。
魏珍一来害人，二来逼得冯家不得不逐出自己的长孙，三代唯一的男丁，冯家又岂能不恨她。
经此一事，冯家，魏家的关系完全破裂，即使不是敌人，也不可能再有和睦之日。
宋青莲看似退一步善罢甘休，不再追究，实则是放弃找出真相的机会，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打击敌人。
对于这种做法，宋青苑不能说是对或是错，只能说磨难让人成长。
至于成长成什么样子，是否变得面目全非，阴狠算计，这不是她能控制的，也不是宋家能管的。
人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就像冯启俊选择了抵罪一样。
宋青莲当初既然选择嫁给冯孝廉，做人继妻，做人继母，那今天的一切，她就必须承受。
宋青苑把自己的分析，跟宋青茉解释了一遍。
“这个……”
宋青茉俨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膛目结舌，惊讶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许久都没冒出一句话。
倒是一旁的宋青蓉，淡淡的开口，“一劳永逸，莲儿姐的选择没有错！”
闻言，宋青苑诧异的看了一眼。
宋青蓉还是之前的样子，看起来柔弱好欺，可宋青苑却在那一幅柔弱的外表下，看到了一颗理智的心。
宋青蓉在宋家四个孙女中，最不出彩。
没有宋青莲的美艳，不如宋青苑聪明，灵透，更没有宋青茉的坚强，活泼，励志，自强向上的精神。
但她拥有自己的小智慧，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慢慢的为自己规划人生。
就像当初选择了柱子一样，柱子无权无势，无父无母，可他懂得感恩，他有着积极向上的心，他依附宋家。
种种的理由加在一起，注定了宋青蓉会是几个姐妹中，活的最轻松自在的。
宋青苑微微勾起嘴角，露出赞许的笑，宋青蓉也是个聪明人！
另一边，冯家卧室内。
孙氏坐在床边，眼神疼惜，温柔的看向宋青莲，轻轻一叹，摇了摇头。
拿出绣帕，一下一下轻柔的，为宋青莲擦拭额间的汗渍。
“夫人，药来了。”石榴把熬好的药端了进来。
孙氏看了一眼，低头在宋青莲耳边轻声道，“莲儿起来，喝药了。”
说着，动作柔软，轻轻扶起宋青莲，同时接过石榴手里的药，喂给宋青莲。
喝过药，宋青莲恢复了不少，握住孙氏的手，“娘，休息会儿吧，别忙活了。”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孙氏抚上宋青莲的秀发，担心的道。
接着扶着宋青莲躺下来，把被子为她盖紧。
“莲儿，你……”孙氏欲言又止。
看着孙氏的表情，宋青莲扯出一抹笑，握住孙氏的手，“娘，想说什么就说吧！”
“咱们是母女俩，娘是这个世上最疼我的人，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唉，你这孩子！”孙氏低低一叹，心里暖暖的。
父母有的时候不图儿女什么，只要两句窝心的话，就能让他们开心不已。
“你是什么想的？”孙氏直接问道。
宋青莲后来传话的用意，她也隐隐猜到了，只是这实在不符合，自己女儿的性情。
“呵！”宋青莲低声讥笑，“怎么想的……”
“冯启俊哪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既然养不熟，那我就索性不养了。”
“让他早点的滚出冯家，省得以后给我添乱。”宋青莲眼里闪过狠厉。
曾几何时，她是想和冯启俊打好关系，哪怕为了冯孝廉，她也想做好这个继母。
可惜……冯家和魏家不给她这个机会，冯启俊更是让她失望。
既然他们有了选择，那她何不成全。
“这都是他们逼我的！”宋青莲一字一顿的说着。
“唉！”孙氏无奈，抱怨道，“当初说你，你也不听。”
“娘就不同意你嫁给冯孝廉，做人继妻，做人继母有什么好的，可你这个孩子……”
“死活非要嫁，现在吃了亏，知道后悔了吧！”
宋青莲闭嘴不言，眼神渐渐放空，陷入思索。
其实她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是否会后悔。
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会选择嫁给冯孝廉吗？
或许会，也或许不会吧！
当时冯孝廉家世好，人长得也英俊，算是榆林县少有的青年才俊，他们两情相悦。
她不顾孙氏的劝阻，执意要嫁，可是现在……宋青莲突然有些羡慕宋青蓉。
“莲儿……”孙氏斟酌着，小心翼翼的劝道，“你在冯家过的不自在。”
“这才嫁过来几年，就闹出来这么多事，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你有没有想过……像你老姑一样……”
那岂不是说……宋青莲缓缓的转头看向孙氏，难以置信的道，“娘是说让我和、离？”
“和离也没什么不好……”孙氏撩了撩头发，脸上表情平淡。
“以前娘总觉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一旦嫁了人，就是一辈子的事。”
“可是从发生了你老姑那事儿之后，看得多了，见得多了，心也放宽了，就不是很在乎那些虚名。”
“人呀，还得是过得好，不能让吐沫星子，耽误自己的一辈子，你说是不是，莲儿……”
孙氏低头，伸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宋青莲的头，问道，“你看你老姑，现在过得如何？”
宋青莲不说话，孙氏继续道，“你老姑做姑娘的时候，就被你奶捧在手心儿上。”
“如今和离回了家，在宋家的地位，也不见降低，仍然是家里人的心头宠。”
“你老姑有了自己的产业，手里有了银子，还有闺女陪在身边，在娘家生活的轻松又自在，这有什么不好！”
“莲儿，咱们家现在也不缺银子，你大嫂也有自己的铺子。”
“若是你愿意和娘回家，娘以后把针线作坊给你。”
“你有了安身立命之本，无需再看其他人脸色，你……可愿意？”
第九百八十五章 一万两！
孙氏说出这番话，也是经过反复挣扎，才下定决心。
这一次，她闺女差点儿丢了性命，吓得她魂都快没了。
她真想象不到再有下一次，或者宋青莲没被救回来，她会怎么样。
尤其是冯家，一而再，再而三出事，宋家宽容，大度，可他们却得寸进尺，永远没有摆清态度。
若是当时能当机立断，与魏家断了联系，又岂会发生这种事。
说白了，孙氏对冯家不满。
非常不满！
“和……离……”宋青莲一阵恍惚，慢慢的，神情变得坚定，“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作为一名妇人，肯定晓得和离意味着什么，如果她的母亲不是为她好，绝对不会劝她主动和离，可是……
“娘，我不和离。”宋青莲虚弱的声音里透着坚定。
她理解她娘的想法，也明白她娘的意思，但是这不是她的选择。
“娘，这是我选的路，再苦再难我都会走下去。”宋青莲幽幽的开口。
当初是她要死要活嫁给冯孝廉，哪怕生活不如意，她也绝不会回头。
若是真的和离了，她还有什么。
以和离之身再嫁的话，她的选择会更少，根本不可能找到比冯孝廉条件好的。
她是有些羡慕宋青蓉，羡慕那种自由自在。
但是羡慕归羡慕，如果让她选择，宋青莲握紧了放在被褥边的手。
她选择富贵！
她选择权势！
“你这个傻孩子！”
孙氏抬起手，想把宋青莲敲醒。
可看着那张惨白的小脸儿，又不忍心下手。
她的女儿心比天高，她又岂会不知，这种性子真是……
孙氏无奈的摇头，叫她如何分说，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改是改不了了。
“以后学的聪明点儿吧，别傻傻的，男人那……”
孙氏想起了宋诚忠，“都喜欢听好话，与其做得多，不如说得多。”
这是她身为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夫妻之间相处，不是付出真心就可以了，还需要很多小智慧。
孙氏怜惜的看向宋青莲，她这个傻女儿，也不知道学不学的会。
宋青莲绝美的脸上，勾起一抹笑，“谢谢娘，我懂得了！”
“娘以后别为我操心了……”
宋青莲对着孙氏依偎过去。
…………
从青阳镇到宋家村，路过榆林县城，由于天色已晚，宋家众人没有赶路，而是留在了县城的宋宅。
第二天一早，宋老爷子带着周氏，宋惠英，郑悦等部分人回了宋家村。
二房的宋青苑，李氏，宋诚义，二郎则是留了下来，他们要帮着二郎置办聘礼。
待一切准备就绪，即刻启程南下，迎娶沈碧青。
“二哥，你打算拿出多少银子置办聘礼，你说出来我听听，咱们也好划个章程，有个计划。”宋青苑问道。
当时从南方回来，二郎宣布定亲之后。
宋老爷子就把众人叫到堂屋，当众交代，给二郎置办聘礼公中出的银子，参照当时大郎的标准来。
也就是说，无论是大郎，还是二郎，三郎，四郎，宋家公中将一视同仁。
对于这一点，宋家众人没有意见，毕竟宋家已经分产。
说实在的，公中的资产确实不多，真正的大头，还是掌握在各房手里。
而二房这边，李氏，宋诚义不当家，全靠着挣宋青苑的月例过活，自然拿不出多余的银子，给二郎置办聘礼。
故而二郎的聘礼，只能他自己出。
好在二郎这些年，攒了不少老婆本，拿得出这笔钱。
“对呀二郎，你打算拿出多少银子？”
听了宋青苑的问话，宋诚义，李氏也来了兴趣，目光灼灼的看向二郎。
他们也好奇，这个儿子手里，究竟有多少银子。
二郎条翘起腿，痞里痞气的扫过三人，慢慢的伸出一根手指，“这个数！”
“一千两啊！”李氏说道。
“乖乖，一千两也……不少了！”
当初大郎娶妻，孙氏几乎把家底儿全部拿了出来，也不过凑了一千两。
这回他儿子出手就是一千两，李氏摇头晃脑，暗暗得意。
瞧瞧！她闺女她儿子就是有出息，还没等李氏摇完，只见二郎摇了摇头。
“错了，不是一千两，是一……万……两……”
“啥？一万两！”李氏尖叫出声，险些喊破了喉咙。
宋诚义挠了挠耳朵，表情震惊，“儿子，你再说一遍，到底是多少，爹没听清楚。”
“一万两！”二郎重复。
真是一万两，李氏，宋诚义一眼，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李氏道，“儿子呀，一万两是不是太多了，这就是娶个亲，给他们那么多干啥。”
李氏心疼不已，虽说已经夸下海口，要好好置办聘礼。
可一万两也太多了……
李氏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银子。
宋诚义也是一脸肉疼，不过他比李氏机灵。
很快收拢脸色，语重心长的跟二郎道，“二郎啊，你攒下的家业不容易。”
“日后跑商，打理产业，方方面面的，都要考虑周到。”
“手里必须留一批周转银，不然万一哪一环出了差错，影响可就大了！”
“这样吧……”
宋诚义想了想，“沈家出那么多陪嫁，咱家聘礼少了，脸上也不好看。”
“五千两，拿五千两聘礼，剩下五千两，你觉得咋样？”宋诚义问道。
二郎摇头，“就一万两！”
“儿子！”
“儿子呀……”
宋诚义，李氏还欲开口在劝。
“噗嗤！”宋青苑嗤笑一声，对着二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渣爹，渣娘还真是小气，想用五千两银子，娶回一个陪嫁五艘货船的儿媳妇，当真是一本万利，异想天开。
“爹，娘，五艘货船，怎么说也得有两万两，你拿出五千两去娶，不觉得寒酸吗？”
宋青苑幽幽的开口。
其实以沈碧青的陪嫁，就是拿出一万两置办聘礼，也不多。
不过她猜测，二郎手里也就差不多这些银子，多了，二郎也拿不出，她倒是可以借给他。
“二哥，你若是需要的话……”
宋青苑刚开口，二郎抬手打断，“不需要，我尽我所能即可。”
“等她嫁进来……她的嫁妆还是她的，我给的聘礼也是她的，我绝不沾手。”
“这咋能……”李氏撅起嘴想反对。
未来儿媳妇的嫁妆，她眼馋！
眼里精光一闪。
李氏想，她的儿媳妇那么孝顺，听话，说不上愿意把嫁妆，交给她打理。
到时候是儿媳妇自愿的……闺女就怪不得她了吧？
李氏看了看宋青苑，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这么一想，自己急得跟猫抓似的，恨不得马上把沈碧青，娶进门。
“行！一万两就一万两！”李氏一咬牙，积极道，“走，去置办聘礼去。”
商量好后，宋诚义，二郎，李氏，宋青苑四人，带着丫鬟使唤婆子，开始逛店铺。
街道上一道身影，与众人不期而遇。
陆！铭！轩！
第九百八十六章 迟来的道歉
“你回来了……”
宋青苑轻轻笑着，如同一朵洁白的云，干净而美好。
清澈的声音，不含任何杂质，仿佛他们之间，从未发生任何事情，依旧如初。
陆铭轩不由得苦笑，一句诗涌上心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你还好吗？”陆铭轩轻声开口。
一句话就哽在喉间，再也说不下去。
陆铭轩痴痴的望着，他的眼里，心里，已在容不下任何景，任何人，只有眼前，这个笑面如花的少女。
鲜活的！
灵动的！
映入他的心里。
他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诉说他的想念，诉说他的无奈，诉说他的深情，可是这一刻……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还好！”宋青苑点头。
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带着洒脱和熟了的走向他。
“你过得怎么样？”
“我听说你考上了状元，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陆铭轩你很棒！”宋青苑竖起大拇指。
三元及第，一直是陆铭轩的梦想，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如今终于实现，她是真的为陆铭轩开心。
只是……宋青苑悄悄的打量陆铭轩的神色，脸上带着憔悴，眼里映着疲倦。
和曾经朝气蓬勃，如玉般公子，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此时，他们面对面，感受到陆铭轩切切实实站在她面前，宋青苑都不敢相信，这个人会是她认识的陆铭轩。
想想从去年年底开始，她和陆铭轩已经许久未见。
除了陆铭轩成亲时，她在远处看了一眼，到现在为止，已有将近十月。
这十个月里，陆铭轩成熟了，脱去了少年的幼稚，单纯，稚嫩。
那双桃花眼里，有了成年男子的坚韧。
变了！
陆铭轩真的变了！
“唉！”宋青苑轻轻一叹。
人总是要成长，经历了这么多，陆铭轩也成长了。
“谢谢！”
陆铭轩开口，声音沙哑，一双眼睛，贪婪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拼命的呼吸，吸取周围的空气，把少女身上的香味吸进鼻子，仿佛这样，他就能活过来。
一下、两下、三下，陆铭轩的心越跳越快，死水般的眼里，呈现了一抹亮色。
垂在袖间的手，死死的扣住手心，克制自己去拥抱的冲动。
陆铭轩心里一片凄凉，自嘲的笑笑，他早已失去了自我，他还有什么脸去拥抱宋青苑，他甚至无颜面对她。
“对不起！”陆铭轩低下头。
对不起他失言了，他没有去宋家提亲。
对不起他反悔的时候，没有亲自去向她解释原因。
对不起他名义上的妻子去纠缠她时，他没有出面，说过一句道歉的话。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闻言，宋青苑笑了，笑的想哭，仅仅三个字，仅仅一句道歉，击溃了她的心里防线。
这句迟来的话，她等了很久。
从岳霖先生告诉她，皇后为陆铭轩与苏沫赐婚开始。
从她发现陆铭轩，就在岳霖先生处时。
她就想着，陆铭轩何时能鼓起勇气，真正的站在她面前，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为了她曾经，做过的那些憧憬而道歉。
可惜没有，陆铭轩从始至终，都没有站出来。
说实在的，那一刻宋青苑很失望。
因为她认识的陆铭轩，绝对不是一个逃避，不敢面对之人，可是他偏偏选择了不见她。
“一切都过去了……”宋青苑轻声说着。
从陆铭轩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的那一刻开始，宋青苑想，她释然了，真的释然了！
于是扬起头，笑容灿烂，“陆铭轩，我记得我们曾经说过，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那今天我再加上一条，我们是朋友，我们之间以后也不再说对不起。”
“苑儿！”
陆铭轩猛然抬头，眼泪顺着眼角，哗的一下流了下来。
陆铭轩双手激动的颤抖，连落下的泪里，都带着欣喜。
他没想到，他万万没想到，宋青苑竟然原谅了他，他以为他们这辈子都……
陆铭轩哽咽的说不出话，他想说谢谢，很想说谢谢。
哪怕他们之间不用说谢谢，可是他最想说的还是这两个词。
“你哭什么，没出息！”
宋青苑嘴角带着笑，轻轻的剜了一眼，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就这样，街道上仿似金童玉女的两个人，相对而站，笑着流泪。
“有毛病！”
看着这一幕，李氏在一旁撇了撇嘴，不着痕迹地瞪了瞪陆铭轩，扬起脖子就嚷嚷，“他……”
二郎手疾，连忙捂住李氏的嘴，“娘，别说了。”
“走走走！”二郎张罗着，“咱们先进店铺，给我挑聘礼去。”
说完，二郎一手捂着李氏的嘴，夹着李氏的脖子，另一只手拽着宋诚义，就往店铺里拖。
“呜……呜……”
李氏使劲挣扎，‘’奈何力气没有二郎大，李氏挣扎不开，只能作罢，默默的顺着力道进了店铺。
李氏心里却在冷哼，陆铭轩那小子，不是好东西。
攀高枝娶了阁老的孙女，现在阁老孙女
没了，真是活该！
不过这小子转头，想勾搭他们家苑儿，是绝对不可能。
出了宋青莲那码事，李氏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给人做继妻，哪怕前面儿那个，没留下孩子也一样。
对于三个人的动作，陆铭轩丝毫没注意到，只是看着宋青苑痴痴的想。
小辣椒又好看了！
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的心，看着就觉得甜。
他想，这个辣椒一定是甜味儿的，甜味小辣椒！
可惜不是他的！
需陆铭轩光太炙热，宋青苑被看的有两分不自然。
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开口道，“考上了状元，不等着朝廷封官，跑回榆林县做什么？”
“也好久没有见岳霖先生了，他还好吗？”
自从出了上次的事，宋青苑就在没去岳霖生处，或是结束，请教过学问。
岳霖先生也没在召唤她过去谈过天，一时之间竟然失去了联系。
“外祖父还好。”陆铭轩说着，漆黑的眸子，一瞬间也不曾离开宋青苑的脸。
“就是年纪大了，不爱出来走动，我这次回来是……”
第九百八十七章 愿望
说到这里，陆明轩的话卡住，说不下去。
“呃？”宋青苑尾音上调，想了想就明白了，“是因为苏沫……”
陆家祖籍在榆林县，苏沫若是下葬，肯定要拉回这边，不可能安置在淮安府。
所以这次陆铭轩回来是……宋青苑有了猜测。
只见陆铭轩点头，低沉的声音道，“是因为她！”
“节哀！”
宋青苑轻声说着，收敛起笑意。
不管陆铭轩和苏沫之间是否有男女之情，可他们是夫妻，又自幼认识，想来感情是有的。
苏沫没了，陆铭轩心里应该也不好受。
“呵呵！”陆铭轩自嘲的笑了起来。
节！哀！
这两个字说出来，对他仿佛就是最大的讽刺。
他从未把苏沫当妻子，若说以前还有兄妹之情，可自从她请旨赐婚，坏他姻缘后，所有的感情，都消失殆尽。
陆铭轩望了一眼，眼前担忧的，看着他的女子，心又隐隐作痛。
他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小三元之后大三元，成就文坛的传奇。
可是认识了宋青苑，他的愿望换了，他希望娶她为妻。
他希望他们开开心心的生活，生一个像她一样，又漂亮又活泼又机灵的女儿。
然后有个小院，种一院子的辣椒，他可以送她辣椒耳坠，送她辣椒头饰，他的荷包上也可以绣着辣椒。
到时候，辣椒全是他的，也包括他的小辣椒。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被苏沫打破了。
现在，苏沫还要已陆铭轩亡妻的身份，葬入陆家祖坟。
呵呵！陆铭轩怎能不觉得讽刺。
不过身为男人，他不愿意把这种负面情绪，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展示。
于是摇摇头，“我没事！”
“我还好！”
“真的！”
陆铭轩怕宋青苑不信，对着宋青苑笑笑，一如初见时的阳光灿烂。
面对依然清澈如初的笑，宋青苑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一蹶不振就好！
她是真的希望陆铭轩，能够一帆风顺，平坦无波折。
“这次回来，准备在这里留几天？”宋青苑问道。
“应该会留着一段日子，处理好……她的事情，然后进京，入翰林院。”陆铭轩说着。
当时他中了状元，就被下旨入了翰林院。
可随着苏沫的消息传来，他只能回来处理这边的事情，待一切结束之后，再去任职。
好在朝廷给了他三个月的期限，本来期限的多少，对于他来说无所谓，可是……
陆铭轩看向宋青苑，遇到她就变得重要了。
他希望可以多看到她几次，哪怕只是看着，心就会被装满。
等到他进了京，恐怕一年都无法回来一次，到时候……连见面都很困难。
“你……”
“你……”
宋青苑，陆铭轩异口同声。
“你先说吧！”陆铭轩开口。
宋青苑笑笑，指了指旁边的店铺，“我二哥已经定亲，我们正在给二哥准备聘礼。”
陆铭轩顺着宋青苑的手指，往店铺里看了看，果然看到三道背着他的身影。
刚才他的注意力太集中，根本没有看到旁人，心里觉得悍然。
和宋家认识这么久，看到了不打招呼，怪失礼的！
只是二郎要成亲……陆铭轩注意到宋青苑的话，开口问道，“你二哥和榆林县哪家女子定亲？”
他在榆林县生活这么多年，上得了台面的女子，虽不能说都认识，可也算耳熟能详。
就是不知道二郎，要娶的究竟是哪家的闺女。
宋青苑摇头，“不是榆林县的！”
“我未来的二嫂，是临江府，沈家的女儿。”
临江府？
沈家？
陆铭轩眉头一蹙，临江府是南边的，他知道，只是对于临江府有名的家族，却知之甚少。
“沈伯父以前是走镖出身，现在做货船生意，沈家大哥是武将，任职……”宋青苑解释一遍。
“哦，这样啊！”陆铭轩点点头。
他父亲是文官，对武将那边了解的少，不知道不足为奇。
“你二哥喜欢跑商，找一个做货船生意的岳家，至少不担心运输问题，能帮助他不少，也算相得益彰。”陆铭轩说道。
宋青苑点点头，从这一方面，二郎和沈碧青，倒真的是挺合适。
“那行，你先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陆铭轩善解人意的道。
“好！”宋青苑点头，想了想又道，“咱们好久没见，改天请你吃饭如何？”
吃饭？
请他？
陆铭轩的心快速跳动起来，眼里燃起希望的光，重重的点头，“好！”
“那我走了，改天见。”宋青苑摆了摆手，从了陆铭轩的身边擦身而过，进了店铺。
陆铭轩转身，望着宋青苑的背影，眼里的感情倾泻而出，无论如何也收不住。
就一次，就在放纵这一次，等再见，他们就只是朋友。
浓浓的悲哀闪上心头，陆铭轩就像一颗石头，遥遥的望着，远远的望着。
…………
三日后。
冯启俊受小姨蛊惑，对怀孕继母出手之事，传遍了榆林县。
成为榆林县百姓，茶余饭后的新话题。
同时，由于宋青莲早产，生下的女儿身体并不健硕，于是取消了洗三之礼。
孩子取名冯圆圆，希望她的人生和顺，圆满。
冯家院内。
某一处房间，“砰！”，冯老夫人把一整套茶具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迸溅得满地都是。
“这是谁传出去的？”
冯老夫人狠戾的目光，在众位丫鬟身上扫过。
苍老的手指上蹦着青筋，可见其气的不轻。
“不是奴婢！”
“不是奴婢！”
几个丫鬟立刻跪了下来，连连否认。
上次的事件，冯府知道的人不少，事后虽然封口，但哪有不透风的墙，不知是从谁的嘴里，终是漏了出去。
冯老夫人目光一凝，漆黑的眼眸透过重重围帐，看向某一个方向，喃喃自语，“该不会是她吧……”
此时，冯家某处院落内，宋青莲躺在床上，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滑过女儿的脸。
“兰芝，怎么样了？”
宋青莲头也没抬，看向床上的小娃，眼里全是慈爱之色。
她母亲是如何疼她的，她也会如何疼爱她的女儿。
这，是她的命根子！
第九百八十八章 撒娇
“回小姐的话，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事情散布出去。”
兰芝站在床边，低敛着眉毛，恭敬的回话。
余光不经意扫过宋青莲，其脸上平平淡淡，还有着一丝笑意，在晨光的照射下，美丽的不可方物。
本该是一幅温柔美好的画面，兰芝却觉得脊背发凉，不敢多看，急忙低下头。
自是感觉到兰芝的情绪，宋青莲瞥了一眼。
收敛笑意道，“你和石榴是我的人，只要对我忠心，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至于其他人吗……”
宋青莲轻轻一笑，“只要不负我，我自然不会辜负，不过有些白眼狼……”
“非要去包庇，害我母女两个差点儿丧命之人，你觉得，我还需要对他客气吗？”
宋青莲嘴角流露出一丝讥讽之色，冯启俊无辜吗？
一个九岁，自幼读书的少年，难道不知道，替人顶罪意味着什么。
如果她们母女因此丧命，那凶手，岂不是要永远逍遥法外。
一想到这里，宋青莲就愤恨不平。
“小姐，奴婢懂了！”兰芝答着。
心里暗想，这番话是小姐对她说的，其实想想说的也有道理。
魏珍害人性命，冯启俊却替人顶罪，这绝对不是一个正直的少年，该做的事情。
“既然懂了……”宋青莲想了想，“那就再去散播消息，扩大传播范围。”
“让县学的学子都知道，看看魏教谕在学子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还有，把消息传给魏珍的婆家，施加压力。”
“我不希望看到魏珍有好日子过，更不想看到他们夫妻和美。”
宋青莲动作一顿，狠厉之色尽显。
“是，奴婢这就去。”兰芝应着，转身出了房间。
看着兰芝的背影，宋青莲笑笑，毫不在意。
转过头，低头望向卧床上的女儿，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娃娃通红的小鼻头。
“娘的宝贝，娘不会再犯蠢，娘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宋青莲在小娃子脸上，落下一吻。
…………
榆林县河道旁。
一艘中型的客船，停靠在岸边，一伙人正在往船上搬东西。
“二郎啊，早去早回。”
李氏拍了拍二郎的肩膀，“早点儿把儿媳妇给娘娶回来，娘也早点儿抱孙子。”
说到这里，李氏就忍不住期待。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也是要做婆婆的人了，等以后有了儿媳妇……
“嘿！嘿！嘿！”李氏忍不住奸笑。
“知道了！”二郎敷衍着点头。
指着边上的小弟，“你们那边小心点儿，东西怕碰。”
“小武哥我们懂。”
小弟仰起头，“这是给嫂子的聘礼，我们肯定不能让它磕着碰着，你就放心吧！”
“娘，那我们就先走了。”
二郎摆摆手，带着宋诚义，还有请的媒婆，以及身边的一众小弟，登上了客船。
河水缓缓流动，船渐行渐远，李氏抻着脖子一直望着。
“娘，最多两个月，二哥就能回来。”
宋青苑拽住李氏，“我们回去吧！”
“哦，好！”李氏点头。
跟着来送行的宋家众人，一起回了宋宅。
待吃过午饭，回老宅的回老宅，该忙活的去忙活。
宋青苑也空闲下来，拿着绣好的荷包，和已经抄完的金刚经，去了不远处的小院儿。
当当当敲门声过后，门应声而开。
宋青苑问道，“萧大人在吗？”
萧大人很忙，到底在不在小院儿内，宋青苑心里也没谱，于是才有此问。
“是宋农女啊！”
开门的人立刻露出笑脸，“大人正好在呢，快进来吧！”
宋青苑来找，不需要通报，这是小院儿内服侍的人，都知道的规矩。
“麻烦了！”宋青苑对着开门之人点点头。
快速的迈步进入小院，未作停留，冲着一处房间走了过去。
房间内。
萧景铎换下劲装，穿上简洁舒适的长衫，坐在桌前，看着各地送回来的消息。
待门打开，一张俏丽的脸庞映入眼帘，萧景铎抬起头，“来了！”
“嗯！”宋青苑点点头，转身关门。
快速走了两步，身子笔直，乖巧的站在萧景铎身侧，双手拿出抄好的金刚经，递了过去。
“这本佛经我抄好了，请大人检查。”
“嗯？”萧景铎诧异的挑了挑眼皮。
这个小丫头今天怎么这么乖？
“那我看看吧！”萧景铎声音平淡的说着。
伸手接过宋青苑抄好的金刚经，翻阅了起来。
一个个梅花小篆，精致，玲珑，秀丽，端正，已有自成风骨的趋势，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写的不错！”萧景铎点评道，“确实用了心。”
之前他看宋青苑几天未来，以为这个小丫头偷懒，却没想到，她真是一笔一划，用心在写。
这么想着，萧景铎满意的笑了，把宋青苑抄好的金刚经收了起来，丝毫没有归还的打算。
宋青苑轻轻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全把萧景铎的罚抄，当做了老师留的作业。
接着又把绣好的荷包，递给萧大人，甜甜一笑，“我看话本里，男女定情都是送荷包，以作信物。”
“所以亲手绣了这个荷包，送给我们家萧大人，绣的不好……”
宋青苑吐了吐舌头，俏皮一笑，“还希望萧大人不要嫌弃。”
萧景铎伸手接过，翻看一下，挑了挑眉，“鸭子？”
宋青苑一噎，马上又恢复笑脸，落落大方的点头，“对呀！”
“别人都是绣鸳鸯，那多普通啊！”
“我们绣鸭子，才显得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
萧景铎板着的脸上露出笑意，“是挺别致的，格外不同。”
“哼！”宋青苑仰起头，轻轻哼了哼，撇了撇嘴，伸手拽回荷包。
故作气恼道，“既然萧大人不喜欢，那就算了。”
说着，宋青苑把十指摊开。
“这个荷包，苑儿绣了好久，花费了很大的心血和功夫，连手指头都扎坏了好几次。”
“很！痛！的！”
宋青苑扫了扫萧景铎，佯装抱怨道，“我未来的夫君，都不知道心疼我。”
撒娇呢……
萧景铎无奈摇头，把手伸到宋青苑面前，“拿过来吧。”
第九百八十九章 捶背
“还有，以后不要绣了！”
“想要什么的话，交给绣娘即可。”
“嗯！”宋青苑重重的点头。
没有把荷包交给萧景铎，而是道，“大人，让苑儿帮你换下吧？”
萧景铎二话没说，摘下腰间的荷包，放在桌子上。
宋青苑抬手拿了起来，往桌子上一倒。
荷包内的东西并不多，有一些碎银，还有两大块银锭子，再加上两张银票。
宋青苑伸手打开看了看，是两张小额银票。
心里估摸着，萧大人手里，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儿银子，可能大额的银票，被他贴身收着。
想事的功夫，宋青苑把倒在桌子上的东西，放入她绣的荷包内，轻轻一拉，系紧荷包口。
俯下身，要挂在萧景铎的腰间，可惜，还没等碰上萧景铎的腰，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抓住。
萧景铎居高临下，低沉的声音道，“我自己来。”
“那好吧！”宋青苑乖乖的松手，小学生一样的站着。
萧景铎系好荷包后，指了指对面，“过去坐吧。”
宋青苑回头望了一眼，摇了摇头，“不用，苑儿站着就好。”
“那个……”宋青苑甜甜一笑，“大人公务繁忙，一定累了吧。”
“要不要苑儿给你揉揉肩膀？”
“我揉的挺好的，我奶经常夸我，是按照李郎中教我的穴位按摩法按摩的，大人试一试？”
宋青苑开始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模式，表扬起自己来，脸一点儿不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套，萧景铎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丫头到底要做什么，于是手指轻轻一点。
宋青苑会意，立刻咧开嘴笑了。
快速站到萧景铎身后，伸出双手，在后背上按了起来。
“大人舒不舒服？”
“大人力道够不够？”
“大人这样呢？”
“大人还有这儿，有没有酸酸的感觉？”
宋青苑一边按，一边询问着意见。
偶尔抬起萧景铎的胳膊，敲打敲打，直到手发酸，宋青苑的力道才降了下来。
突然勾起一抹坏笑，扑到萧景铎背上，从后面搂住萧景铎的脖子。
唇贴到萧景铎耳边，软糯的道，“大人，咱们商量个事儿呗！”
“宋！青！苑！”
萧景铎被这一番动作，弄得一愣。
很快回过神来，一字一顿的说着，心理颇为无奈。
这个小坏丫头，总是在挑战他的极限。
每次好好的开局，总是说着说着，就使“坏”，弄得他措手不及。
“下来！”萧景铎低沉着声音，“好好说话！”
萧景铎忍不住想扶额，这个小丫头的金刚经，看来是白抄了。
修身养性的功夫，一点儿没学会。
“不吗！”
宋青苑故意撒娇，往萧景铎耳朵里吹了一口气。
“我说的事情，萧大人还没……”
“啊！”宋青苑惊呼。
一个呼吸，伴着腰间一道力道传来，转眼已换了位置，安安稳稳的坐在了萧景铎腿上。
宋青苑眨了眨眼，半天才缓过来神，有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跟高手谈恋爱还真是惊险，就像坐云霄飞车一样。
宋青苑深深吸了一口气，流露出如花的笑颜。
望向萧景铎漆黑的眸子，张开双臂，正面揽上了萧景铎的脖子，“大人……”
萧景铎纹丝未动，看了一眼，低声道，“什么事？”
宋青苑咬了咬下唇，“陆铭轩回来了……”
“然后呢？”萧景铎声音未变。
“我答应了请他吃饭。”
宋青苑讪笑，“来找我们家萧大人申请一下，可不可以？”
萧景铎手指动了动，这个小丫头，都答应了，才知道来问他。
“我若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呀……”宋青苑拉长了音，心里想着。
作为一个现代人，结了婚就放弃朋友这种事，她是不会做的。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底线，有自己的原则。
她会和异性朋友保持适当的距离，不会逾越那条线，弄得双方伴侣都不开心。
心里这么想，宋青苑嘴上却道，“如果大人不同意，那我就失言好了。”
“虽然有点丢面子，不过……”宋青苑讨好一笑，“没有什么，能比过我们家萧大人。”
听了宋青苑的话，萧景铎心里满意，还带着丝丝的甜。
不过，他没有被甜言蜜语冲昏头脑。
对于这个小丫头的甜言蜜语，他是不会相信的。
以这个小丫头，做人做事的风格，绝对不可能这么听话。
“去哪？”
“嗯？”宋青苑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萧景铎是问她，去哪里请陆铭轩吃饭。
连忙答道，“我打算在天然居。”
自己的地盘儿，安全放心，也比较能让人接受。
“什么时候？”萧景铎再问。
“明天！”宋青苑回道。
一双仿若琉璃般的眼睛，期待的看着萧景铎。
被这样灼灼的目光盯着，萧景铎呼吸又重了几分。
垂下眼，点了点头，“去吧！”
“谢谢萧大人。”
“我就知道，我们家大人心胸坦荡，做人大气，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
“我最佩服大人了！”
宋青苑立刻仰起笑脸，灿烂的如同天上的星星。
啪叽一声，宋青苑对着萧景铎的下颚，亲了过去。
然后趴在萧景铎的怀里，感受着萧景铎的心跳声，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扑通！”
“扑通！”
“扑通！”
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快。
萧景铎简直要爆了，又气又无奈，这个小丫头，简直是挑战他的耐性。
他这么多年锻炼下来的忍耐力，都在她这里瓦解殆尽。
“宋！青！苑！”
萧景铎再次重重的叫着。
“嗯？”像小波浪式的尾音，自鼻间哼出，带着猫儿似的慵懒劲儿。
好似划在心头，一下一下直痒痒，酥酥麻麻。
“跟谁学的？”萧景铎问道。
他这个未来的小娇妻，三番四次的调戏他，三番四次的对他做出大胆的举动，
他真不知道，一个规规矩矩的农家女孩，是从哪儿学来这些的。
有是从哪里来的胆子，使得她这么离经叛道。
“话本里！”
宋青苑把责任推给了话本。
第九百九十章 隔壁的客人
萧景铎眸色一深，恨不得把天下话本全部烧掉。
沉声道，“以后不许看话本。”
“好！”宋青苑立刻点头应下。
“大人说不看，那苑儿就不看。”
宋青苑仰起头，带着笑意的眼睛，望向萧景铎漆黑的眸子。
“大人说看什么，苑儿就看什么，都听大人的。”
宋青苑讨好的笑着，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看的萧景铎呼吸又重了几分，几乎要血气上涌。
萧景铎摇摇头，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撩拨他。
“若再如此，我会提前请旨赐婚。”萧景铎发出最后通牒。
…………
翌日。
天然居包间内，陆铭轩，宋青苑相对而坐。
此时的陆铭轩，已经收敛起痴情模样，恢复了往日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如果忽略那双深邃，带着痛楚疲倦的眼睛，和以前那个如玉般的公子哥，已无差别。
“咱们天然居的生意还不错。”
宋青苑率先出声，站起来倒了茶，递给陆铭轩
陆铭轩伸手接过，顺着宋青苑的话题说了下去。
“府城那边的生意也不错，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每年都能分到手里一万两左右。”
“嗯！”宋青苑点点头。
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去过府城，不过府城那边的账目，倒是隔段时间就会捎过来，给她审阅。
一个生意，一年进账一万两，在宋青苑这里也算大头。
归根结底，还是府城的有钱人多，府城的人流量大。
想到这里，宋青苑暗下决心，待二郎娶完亲，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他们是该把宋家的生意，扩展向府城了。
“你的家人呢，都还好吧？”
陆铭轩问着，随意聊起了家常。
“还好，我爷生了官，他们身体康健，都还不错。”宋青苑答着。
俩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就着家人的问题，聊了起来。
直到过了好一阵，陆铭轩突然道，“等我去了京城，进了翰林院，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回榆林县了。”
朝廷命官，每隔几天都有固定的休沐日，只是时间短暂。
再加上古代交通不便，不足以从京城赶回榆林县。
所以一年到头，都不见得能回来一次。
有些路途遥远的，甚至几年都无法回老家。
宋青苑抬头，一瞬间明白了陆铭轩的意思。
陆铭轩是在说，他们又将有很长时间，没有办法见面。
以前的时候，两个人可能不经常碰面，但是偶有书信往来。
可自打出了那事，连书信都断了。
“其实……”宋青苑斟酌了一下，缓缓的开口。
“其实真正的朋友，并不一定时刻伴在身边，朝夕相处，而是在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
“无论贫穷富有，地位是高是低，都能初心如故，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你觉得呢？”宋青苑问道。
“嗯！”陆铭轩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声音有些低落，在心里自嘲的笑笑，他想，宋青苑的意思他明白了。
宋青苑是在告诉他，他们以后不会经常来往了。
但是在他需要她的时候，在他有困难的时候，她会义无反顾的站出来，帮助他，支持他，因为他们永远是朋友。
听了宋青苑的一番话，陆铭轩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心里五味杂陈。
他真的谢谢宋青苑，愿意继续和他做朋友，可是……
陆铭轩攥紧了拳头，他宁愿宋青苑怨他，恨他，甚至生他的气，打他，骂他。
至少说明了，宋青苑心里有他，在乎他，因为这样才证明放不下。
“我们回不去了吗？”陆铭轩轻声问着。
就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
宋青苑没说话，气氛一时凝固下来。
过了好一阵，宋青苑才道，“不是回不去！”
“只是我们都长大了，我们不再是小孩子。”
“保持适当的距离，不是我们的友情淡了，而是给予未来伴侣，最基本的尊重。”
在现代的时候，有过很多这样的例子，女朋友和女性朋友，男朋友和男闺蜜，这种选择题。
宋青苑一直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朋友，就要懂得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该隐退。
不能因为自己，更不能借着友情的名义，给朋友和朋友恋人之间的感情，造成裂痕，造成困扰。
真正的朋友，是要为彼此着想，懂得进退的人。
未来伴侣……
最基本的尊重……
陆铭轩一怔。
他从来都知道，宋青苑有自己的原则。
这个原则有别于世俗，让她看起来格外不同，格外亮眼。
可同时，破坏这些原则，破坏这些底线的事，宋青苑也绝对不会做。
今天既然跟他开了这个口，那就是切切实实的告诉他，他们绝对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
一时之间，陆铭轩心痛的说不出来话。
看着陆铭轩这样，宋青苑心里也不好受，只能再次强调道，“我们的友情不会变，我们永远是朋友！”
只是长大了，有着男女大防的限制，他们不能在这么亲密。
“我知道了。”陆铭轩点头。
突然笑了起来，像冬天里盛开的花朵，耀眼了整个季节。
“我们永远是朋友！”陆铭轩轻声强调着。
其实他该满足的，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宋青苑还愿意跟他做朋友，还愿意原谅他，他真的该知足了。
该！知！足！了！
陆铭轩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着。
片刻后。
陆铭轩开口道，“那个时候你恨我吗？”
这是他一直藏在心底，不敢去触碰的，或者说，他没有勇气去面对的事情。
宋青苑摇摇头，“不恨！”
“即使做不成夫妻，有这么多年的友情，我也不可能去恨你，只是……”
宋青苑摇着头，笑了笑。
“当时确实是有些怪你，那个时候我知道，你就在岳霖先生那里。”
“可却不肯亲自出来向我解释，对你挺失望的！”
“在我心里的陆铭轩，不是一个选择逃避的人。”
“呵呵！”陆铭轩笑了。
他也觉得自己够坚强，够勇敢，可当面临感情的时候，他也是个胆小鬼。
“对不起，那个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这里！”陆铭轩指向自己的心，“痛的无法面对，也怕自己不够坚定。”
那个时候，他已经决定为了家族妥协。
若是真的和宋青苑当面说，他怕他会反悔，怕他会义无反顾的去抗旨，甚至是……
这样不但害了自己，害了陆家，也同样会害了宋青苑和宋家。
“好了，不说了！”宋青苑摆了摆手，端起一杯茶，“碰一个吧！”
“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在这杯茶里，一切都过去了。”
“好！”陆铭轩点头，两杯相撞，各自饮下。
吃过饭，陆铭轩，宋青苑一边聊着，一边离开了包间。
与此同时，隔壁间的应声而开。
宋青苑闻声转头，一双深邃的眸子，同时看了过来。
呵呵！宋青苑嘴角抽了抽。
好一个心胸坦荡，做人大气的萧大人。
第九百九十一章 陆铭轩的转变
乍一看到萧景铎，宋青苑一怔。
似乎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萧大人。
震惊过后，心里那叫一个“酸爽”。
没等回身，陆铭轩已经走了过去，拱手道，“见过萧大人。”
“嗯！”萧景铎微不可察的一点头。
余光扫过宋青苑，又快速收回，不经意的道，“你们这是来吃饭？”
“对！”陆铭轩笑道，“我和苑儿是老朋友，许久未见。”
“这次回来榆林县，就和苑儿一起，来自家的馆子吃一顿。”
说着，陆铭轩一招手，叫过许彬吩咐道，“萧大人今日在天然居的花销全免。”
说完，回身对着萧景铎躬身道，“萧大人能来天然居用餐，是我们天然居的荣幸。”
“还请萧大人赏脸，由铭轩……”
“不必！”
话没说完，萧景铎抬手打断。
一块儿银角子，呈弧形唰的飞过，扔到许彬手里。
同时，抬脚向外走去。
在路过宋青苑身边时，脚步一顿，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
径直走过，未做停留。
望着萧景铎的背影，宋青苑轻轻吐着舌。
看着这一幕，陆铭轩顿觉好笑，劝道，“苑儿，不可如此。”
“我知道你和萧大人熟识，但是，萧大人是朝廷重臣，威严不可侵犯。”
“若是他不计较还好，若是计较了……”
陆铭轩神色严肃，“恐为宋家惹上灾祸。”
“苑儿，你这么聪明，当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自从皇后赐婚，到现在几个月以来，陆铭轩看破了很多事，刷新了他以往的观念，深知权利的重要性。
曾经他想凭借自己的才华，聪明才智，勇往无畏的精神，去闯官场，去为百姓伸张正义，为国家出力。
可经历了当头棒喝后，他最渴望的是权利，是手握权柄，无可撼动的势力。
他不想让自己的亲事受人主宰，更不想做牵线木偶，由人摆弄。
所以他学会了经营，学会了拉关系，学会了左右逢源，一步一步去建立自己的势力。
可当他上次入京，一脚踏进去后，听得多了，看得多了。
他才知道萧景铎在京城中的权势，究竟有多大，地位有多高。
绝对不仅仅，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使那么简单。
也正是因为这样，陆铭轩才会开口劝宋青苑，不要去招惹萧景铎，不要去冒犯他。
上位者，又岂容别人有丝毫的放肆。
“我知道了。”宋青苑点头。
看起来虚心受教的模样，实则心里不以为然。
对其他官员，她肯定保持着应有的敬畏，但是对她家萧大人……
宋青苑嘴角勾起一抹笑，她好像冒犯了不止一次两次。
“我们也走吧！”宋青苑抬头对陆铭轩道。
“好！”陆铭轩点头。
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天然居，突然宋青苑回头。
“我想起来了，我还有点儿事要交代许彬，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行，你去吧！”陆铭轩站定。
天然居内。
许彬回到前边柜台，正打算把碎银子收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
宋青苑飞快跑过来，站在许彬面前伸出手，“把银子给我吧！”
呃……
许彬一愣，笑道，“小东家，这是……出门没带银子吗？”
“对呀！”宋青苑点头，“早上出来的匆忙，忘记带银子。”
“哦，那好！”
许彬痛快的把刚收到银角子，递给宋青苑，又问道，“够吗？”
“不用，不用，够了！”宋青苑连连摆手。
“这块儿银角子我拿走了，你把它算在我的分红里。”
“好了，你去忙吧，我走了。”宋青苑摆摆手。
把从许彬手里拿到的银角子，用绣帕包起来，放进了随身的荷包内。
这样，这块儿特殊的银角子，不至于和她荷包内的碎银，区分不开。
天然居门口，宋青苑笑着看向陆铭轩，“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我打算去聚友轩看看。”陆铭轩答着。
聚友轩如今算是榆林县的文学圣地，深受文人学子喜，陆铭轩亦不例外。
回来的这段日子，只要没事，就会去聚友轩打转。
“你想去哪里，我可以……”陆铭轩说着。
没等说完，宋青苑道，“你去聚友轩吧，我没有要去的地方，我打算回家。”
“那……好吧！”
陆铭轩心里闪过一丝失落，“我先送你回去。”
宋青苑想了想，点头道，“好！”
宽敞的街道上，两道身影一左一右的走着，边走边聊，是不是还有笑声传出，惹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
“看，他们又在看你。”
宋青苑的眼睛在四周一扫，笑道，“果然不愧是咱们榆林县的第一公子！”
“你看你刚回来，就这么得人气。”
陆铭轩长相俊美精致，惹得不少姑娘家芳心暗许，走到哪里都有人偷看。
这是宋青苑和他认识以来，就有的认知。
可这次回来，似乎势头更盛，陆铭轩精致的脸颊上，带了丝成熟和坚毅，这样让他看起来更有魅力。
陆铭轩笑着摇头，“也许是在看你，你可是咱们榆林县的名人。”
“创立天然居，聚友轩，宋记百货市场，宋记游乐场的宋家三小姐。”
“又是皇上亲封农女大人，谁不想一睹你的芳容。”
陆铭轩说着，向宋青苑打量过去。
几个月不见，宋青苑似乎又长开了一些。
明眉皓目，唇红齿白，肌肤胜雪，白皙的脸蛋上，有着微微的桃红色。
若是在长几年，又是一个活脱脱的小美人儿。
要说最好看的，陆铭轩见过苏沫，无人能出其左右。
自打进京后，比苏沫稍逊一些的，陆铭轩也见过不少。
无论是端庄秀丽，或是活泼可人，高贵冷艳的比比皆是。
可陆铭轩就是觉得，美到宋青苑这样的刚刚好。
多一分太刺眼，少一分，又少了一抹姝色。
不多不少，不偏不倚，就这样让人看在眼里，才最觉自然舒适。
陆铭轩看着看着，嘴角牵起笑意。
以他们现在的这种情况，能做朋友，他真的很满足，只是心底里还有一丝丝的不甘。
不知道他心爱之人，将来又会依偎在谁的怀里，对谁轻笑。
“对了……”宋青苑突然想到什么。
脚步停下，转头看向陆铭轩，狐疑的问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免去萧大人的花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