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您是吃什么长大的
龙鞅本就没打算真的杀陆凉微，现在又有赵乾和初七，一起为她求情，眉间原本覆着的杀气，早已消弥于无形。
“陆二小姐口口声声是朕的救命恩人，朕若再治其罪，岂不是真成昏君了?”
听得此言，陆廷琛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立即道：“谢皇上赦免臣妹。”
说完，见陆凉微还一脸呆怔地跪在那里，忙扯了她的手臂，提醒道：“微微，还不谢过皇上?”
陆凉微反应过来的时候，龙鞅已经起身从书桌后走了出来。
视线所及之处，是男人黑色的缎面靴子，再往上，是青色的袍角。
她刚要再往上看，男人低冷到让人窒息的声音，已自头顶响起。
“地板不够硬?”
陆凉微抬头，纤长浓密的睫毛，上下眨动，像极了蝴蝶振动的羽翼，那双漆黑的瞳仁中，闪过迷惘之色。
看着少女一脸呆萌可爱的样子，龙鞅竟然有些被愉悦到了。
刚才这丫头，可是口齿伶俐得很，丝毫未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眼下，他赦免了她，她倒是有些反应不及，似是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放过了她。
他嘴角蕴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陆凉微抬头看着龙鞅，前面忙着救人，并没有时间去打量他，后面他醒了，便一直坐在椅子上，倒是让人看不出他具体的身高。
而现在，他就立在自己面前，不过咫尺之距的地方。
陆凉微霎时觉得，龙鞅真的好高啊，目测得有一米八五的样子。
加上他身上与身俱来的尊贵威严气度，使他更像一座巨峰般，巍峨屹立着，让人陡生一种敬畏仰望之心。
“谢皇上！”陆廷琛见妹妹还傻傻地跪在那里发愣，忙扶了她站起来。
陆凉微看了看陆廷琛，又看了看龙鞅，十足好奇，“皇上，您是吃什么长大的?您长得好高啊！”
话说完，陆凉微便后悔了。
眼前这个男人，可是龙鞅，是大商的皇帝，手握生杀大权，轻易便能取人性命，至今因为他一句话，而人头落地的者，不知凡几。
如此冒昧的话，万一惹怒了他……
就她有限的历史知识，好像史上那些皇帝的身高都不高，蓦然看到一个比陆廷琛还要高一些的皇帝，未经大脑的话，便脱口而出了。
她后悔不迭，刚想说一些什么，补救一下，却对上男人难测深眸中的浅淡笑意。
陆凉微眨了眨眸，以为自己看错了。
书房里，因为陆凉微说的话，陷入一片死寂中。
陆廷琛眉头纠结地皱着，若非顾忌皇上还在这里，他非得揍这丫头一顿不可。
如此口无遮拦，皇上是她能揶揄的吗？
赶在皇帝动怒前，他抢先开口，“皇上息怒，臣妹……”
龙鞅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脸上并没有他所想的怒意，反而眉眼淡淡，看不出喜怒。
幽深的眸子，落在陆凉微身上，嘴角隐晦勾起，“陆二小姐，长得倒是挺矮！”
此言一出，包挺陆凉微在内的几个人，集体石化。
好半晌，赵乾擦了擦汗。
刚才他没有听错吧，主子不但没有追究陆二小姐的冒失之罪，竟反过来，用揶揄的口吻，将了陆二小姐的话。
熟悉龙鞅脾性的赵乾，感到很是不可思议。
陆凉微低头看了看自己，黛眉纠结地皱着，她这身高，也有一米六五左右，在女性中，并不算矮了……
“是皇上您太高，臣女并不矮。”她有些不服气地反驳。
第十七章 你是想找死吗
龙鞅目光打量了她一眼，中肯地评价，“嗯，在女子中，二小姐确实不算矮了。”略微停顿了下，话锋蓦然一转，“过几日朕寿宴，二小姐若是好奇，倒是可以进宫看看。”
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龙鞅领了赵乾和初七，扬长而去。
陆氏兄妹二人，面面相觑。
待回过神来，陆廷琛突然伸手，惩罚般地在陆凉微绵软的脸上，用力捏了捏，“陆凉微，你是想找死吗?”
陆凉微不防他会来这么一下，脸霎时被捏疼了，眸底升起雾气，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哥，你干嘛，好疼啊……”
陆廷琛见她白嫩的脸上，果然多了一个红红的印子，心里又急又疼，可想到她刚才的莽撞，心里的怒意升腾着，拂袖转过身去。
陆凉微揉了揉自己被掐疼的脸，见他怒气腾腾的样子，知他还在意刚才的事情，而归根结底，他也是担心自己。
忙放下手来，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哥，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你不要生气嘛～”
妹妹撒娇绵软的声音，陆廷琛丝毫没有抵抗能力，刚要转回身来，但想到刚才的惊险，硬是生生克制着，刻意压着声音，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严肃不悦，“既然知道，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
陆凉微闻言，收回手，倒是不吭声了。
陆廷琛见她半天不说话，有些沉不住气，霍然转过身来，“怎么不说话了?”
陆凉微耸了耸肩，在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我并没有做错，所以无话可说。”
陆廷琛闻言，抖着手指，简直要气炸了，“你说自己没有做错?”
陆凉微撩起眼皮，语气淡淡的，“若是有错，那就是救了皇上。”
说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膝盖。
她真是后悔，早知道龙鞅这么可怕，她应该见死不救的。
她好心救他一命，人家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她差点连小命都要搭上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也有些生气。
皇帝了不起啊，皇帝就可以恩将仇报吗?
虽然最终，龙鞅并没要她的小命，但她心里还是感到很不爽。
陆廷琛见她一副气闷不已的样子，想到她刚才估计也是被吓坏了，不由敛了语气，温声道：“你到底对皇上做了什么，惹得皇上那般生气?”
陆凉微揉着膝盖的动作，一顿。
看了看陆廷琛温和下来的俊脸，斟酌着，若是教他知道，她碰了龙鞅的嘴巴，他会作何反应?
最终，陆凉微选择隐瞒下来。
这里是古代，可不是现代。
人工呼吸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了。
她轻咳了一声，“当时皇上昏迷不醒，已经没了心跳，恰巧我在医书上看到一个法子，只要用力击打患者的胸膛，便可令其苏醒，我便照着书本上的法子，击打了皇上的胸膛……”
陆廷琛倒吸一口气，“你好大的胆子，连皇上也敢……”怪不得，当时皇上对微微动了杀意。
微微这是救人吗，分明有谋害帝王之嫌。
此举，足够皇上治她死罪了。
陆廷琛忍不住有些后怕。
这丫头，实在是胆大妄为！
第十八章 差点忘了还有这号人物
陆凉微很是郁闷，“当时我没有想那么多。”
那是身为医者的本能，看到有病人需要救治，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救人。
陆廷琛皱着眉头，看着妹妹白皙素净的小脸，原本训斥的话，咽了回去，提醒道：“今日之事便算了，但以后万不可再如此鲁莽了。”
“知道了。”陆凉微答应了下来。
“对了，你怎么知道皇上生病了?”想起这件事，陆廷琛不无疑惑。
陆凉微就知道，他必定会问，早就想好了说辞，“这段时间，我每天都看医书，哥哥你不知道，娘亲留下的那些医书，实在太有用了，我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
“那些都是书上的知识，你又怎么学会诊脉的?”陆廷琛深思地看着她。
刚才皇上在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了，她竟然说，她给皇上诊过脉，知道皇上身体抱恙，并且还是小时候就中了毒。
刚才碍于皇上在，他心里再奇怪，也只能按捺下来，现在这里没了外人，他便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陆凉微不慌不忙地说：“虽然我还没有正经地给人看过病，但这段时间，我除了看书，便在微曦苑里学习把脉。把脉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的，按照娘亲遗留下的那些医书学习，加上我反复的练习琢磨，很快就学会了把脉。”
说到这里，陆凉微眨了眨眸，开玩笑的语气说：“当然，也许我有医术这方面的天赋也不一定，所以学习起医术来很快。”
陆廷琛闻言，沉默下来。
这段时间妹妹的改变，他其实都有看在眼里。
不再追着龙迟跑的妹妹，倒是变得勤奋上进了。
而且，每次见到妹妹，她手里都捧着医书，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在做样子，她是真的看进去，并读懂了。
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也许她有医术这方面的天赋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疑团，释然了不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看你不止是有天赋，很可能是遗传了我们娘亲的本事。”
陆凉微闻言，暗暗松了口气，立即点头附和，“你说得对，娘亲那么厉害，我一定是遗传了娘亲的本事。”
陆廷琛笑了笑，心里感到欣慰。
想起皇上临走前说的话，陆廷琛又道：“过几日就是皇上的寿辰了，既然皇上亲自开口让你进宫参加寿宴，你必须得去。”
听他这么一说，陆凉微才想起来这事。
龙鞅说让她寿宴那日，进宫去看看。
看什么？
看他吃什么东西长大的？
陆凉微嘴角抽搐了下，有些惊悚。
想不到龙鞅那样的人，竟然也会说这样的玩笑话。
“世子、二小姐，老太君回来了。”
兄妹二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下人的禀报声。
陆凉微怔了下，差点忘了震国公府，还有这号人物。
“别担心，有哥哥在。”陆廷琛以为她害怕老太君，不由出言安抚道。
“嗯。”陆凉微暗暗吐了口气。
说到这个老太君，确实是个十分了不得的人物。
第十九章 十分精明威严
老太君年轻时候，跟着老国公一起上战场，立下赫赫战功，因此，老太君现在虽然岁数大了，却仍旧深受朝廷的礼遇厚待，而且在大商百姓中，也极有声望。
她只有陆凉微这么一个嫡孙女，按理说，她应该十分疼爱陆凉微才对，然而事实却相反。
陆凉微并不得老太君的欢心，反而，庶女陆云霜，却十分得老太君的喜爱。
这次陆凉微做的太过了，老人家眼不见为净，跑去天竺寺，吃斋礼佛了。
就连陆云霜与太子大婚，她也没有回来。
令陆凉微费解的是，既然老太君那么疼爱陆云霜，那陆云霜与太子大婚的时候，为何却没有赶回来？
带着这个疑惑，陆凉微与陆廷琛一起，去了府门口迎接老人家的归来。
两人到的时候，老太君乘座的那辆马车，也才堪堪停稳。
陆赫天与郑氏，连忙迎上前去。
明知道老太君不会给好脸色，但身为晚辈，有些礼数，还是要有的。
陆凉微尽管不情愿，但还是随着陆廷琛迎了过去。
车门打开，先出来的是个头发半白的老妇人，身穿枣红色衣裙，面相平和，朝陆赫天等人，含笑点了点头后，这才转身，将里面的老太君给搀了出来。
老太君今年已有七十岁了，但头发依旧浓密，只不过，头发已经有些灰白了，精神看起来倒是十分矍烁，脸上的皮肤，除了皱纹有些深刻外，竟然不似平常的老人那般，布满了老年斑。
她的眼睛十分犀利有神，站在那里，自有一股子让人折服的威严。
这是一个十分精明威严的老太太。
因为精神状态很好的关系，竟完全看不出来，她已经七十高龄了。
“母亲。”陆赫天伸出手，亲自将老人家扶了下来。
等老人家在地面上站稳了，这才回头去搀那老妇人。
老妇人与老太君的年岁相仿，但比老太君看起来要显老一些。
她是老太君的陪嫁丫环，自小便服侍她了，跟着老太君出生入死，一生未嫁，很得陆赫天的尊重。
“谢谢侯爷。”兰姨含笑道过谢后，便走到了老太君身边。
“祖母。”陆廷琛上前给老太君见礼，稳重的脸上，难掩喜色，可见，他是十分敬重这位祖母的。
老太君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对于这个孙子，老太君还是十分爱重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睛里的欢喜满意之色，根本遮掩不住。
问了他几句职务上的事情，这才转头看陆赫天，问道，“这段时间，府里没什么事吧？”
“母亲放心，府里一切安好。”陆赫天正色道。
“那就好。”老太君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这时，陆凉微也上前给老人家见礼，“祖母。”
老太君目光落到她身上时，脸上的笑容明显淡了，“嗯。”
兰姨知道老太君不喜这个孙女儿，适时上前，扶着她的手臂，含笑道：“老太君车马劳顿，想来已经疲乏了，还是先进去歇歇吧。”
“好。”老太君点了点头，刚要迈步，郑氏立即上前扶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臂，“儿媳扶您进去。”
老太君眉头皱了下，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我还没有老到，走个路还需要那么多人扶的地步。”
第二十章 一直都很僵硬
郑氏闻言，讪讪地收回手，“是，老太君身体康健，是儿媳多虑了。”
说着，便退后了一步。
陆凉微看了她一眼。
虽然陆云霜十分讨老太君的欢心，但郑氏却并不得老太君的待见。
跟她一样，都是老太君最讨厌的人。
郑氏为什么会被老太君厌恶，具体的，陆凉微倒并不是很清楚。
一行人簇拥着老太君回了她住的福寿堂后，便各自回自己的院子了。
陆凉微跟陆廷琛的院子挨得近，兄妹二人便一起走。
“祖母脾性就是那样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路上，陆廷琛生怕陆凉微会介意祖母的态度，忍不住出言安抚。
陆凉微点了点头，“我知道。”
陆廷琛看着她沉静的样子，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其实小时候，祖母是很疼你的。”
这一点，陆凉微也知道。
毕竟是唯一的嫡孙女儿，老太君自然是疼爱的。
但坏就坏在，陆凉微自小被陆赫天给宠坏了，加上有陆云霜的推波助澜，陆凉微做尽蠢事不说，还屡教不改。
久而久之，老太君便对她失望了。
加上有陆云霜珠玉在前，老太君的目光，便渐渐地落在了她身上，对陆凉微越发不待见了。
加上陆凉微为了太子，做的那些事情，可谓是丢尽了国公府的脸面，老太君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却彻底地厌恶了她。
这次陆凉微为了太子要死要活的闹，老太君也是为了不想看到她，才去的天竺寺。
陆凉微明白陆廷琛的意思，想了想，保证道：“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让祖母对我重新改观的。”
“嗯，你能这么想就好，哥哥相信你能做到。”陆廷琛听她这么说，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若是放在从前，微微才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仗着父亲的宠爱，微微连老太君都不放在眼里，知老太君不喜欢她，便干脆，远远地躲着，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反而陆云霜趁着这个机会，很有心机地在老太君跟前频频露脸，将老太君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并让老太君的心都向着她了。
陆廷琛眼睛微眯，突然意有所指地说：“祖母回来了，明日，陆云霜必定也会回来。”
陆凉微闻言，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陆云霜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在老太君跟前表现的机会。
虽然她已经当上了太子妃，但老太君在朝中的地位，很是特别，陆云霜自然是要紧紧巴着。
……
晚上，福寿堂的丫环，来请陆凉微过去用膳。
陆凉微放下手里正在研制的药物，带着珠玉一起去了福寿堂。
陆赫天跟郑氏已经到了，她到院门的时候，碰到了陆廷琛，便与他一起进了福寿堂。
看到兄妹二人相携进来，老太君有些意外。
陆凉微的性子古怪，仗着陆赫天的宠爱，从来不将陆廷琛这个兄长放在眼里，兄妹二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僵硬。
这时，兄妹二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让老太君感到诧异之余，又觉得十分古怪。
微微这丫头，难不成这是转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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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遭了什么大难
“祖母。”兄妹二人，上前给老太君见礼。
“都坐吧。”老太君心里虽然疑惑，面上却并不显。
兄妹二人又给陆赫天见了礼，这才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老太爷一辈子只娶了老太君一个妻子，膝下又只得陆赫天一个儿子。
虽然陆赫天除了凌氏这个已故亡妻外，还有郑氏，但所生的子女也不多，只有陆廷琛一子和陆云霜、陆凉微两个女儿。
因此，陆家人口可谓是非常简单。
像是今晚，大家齐聚一堂用膳，偌大的厅堂里，也不显热闹，反而有些冷清。
老太君心下不无感慨。
人到老年，总是希望能看到子孙环绕。
在吃饭的时候，便特地提了提陆廷琛的婚事。
陆赫天还没有说什么，陆廷琛却皱起了眉，“祖母，孙儿还不想谈婚娶之事，过几年再说吧。”
听到这个话，老太君便有些发愁了，“你今年已经十九岁，明年就是二十了，跟你同龄的那些人，早就已经当爹了，你却还不想谈婚娶之事?”
陆廷琛极是排斥这个话题，眉头皱得紧紧的，低头吃着饭，不再吭声了。
孙子无声的抗议，让老太君更加忧愁了。
她目光一转，落在陆凉微身上。
见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用膳，举止得体斯文，跟以往很是不同，心下感到纳闷。
对于这个孙女儿，她虽然不喜，但总归也是自己的孙女儿，见她似乎有所转变，便关心了一句，“微微今日怎么那么安静?”
听到老人家提到了自己的名字，陆凉微只好放下碗筷，乖巧地说：“今日的菜太好吃了，忍不住被这些菜吸引了，倒是让祖母见笑了。”说着，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老太君见她这般俏皮，脸上不由也露出了笑意，“既然觉得好吃，那你便多吃一点。”
“谢谢祖母。”陆凉微说着，刚要重新拿起筷子，一双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进了她碗里。
“微微这次遭了大难，是该多吃一点，补补身子。”郑姨娘浅笑吟吟，声音极是温柔，一副疼惜陆凉微的作派。
陆凉微看到碗里的鸡肉，顿时没了胃口。
不过，还不等她有所动作，老太君原本尚算温和的面色，已经沉了下来，“遭了大难?微微遭了什么大难?”
郑姨娘立即一副说漏嘴的模样，急急地说：“其实也没什么，老太君可别多心。”
老太君重重哼了声，目光转向陆赫天，“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府里可是又生了什么事?”
虽然陆凉微为太子上吊自杀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帝京，但陆赫天却还是瞒住了老太君，没将这个消息传到她耳里去。
这时却因为郑姨娘的一句话，引起了老人家的猜测，陆赫天有些不悦地瞥了郑姨娘一眼。
老太君本就对微微这个丫头，颇有微辞，若是再教她知道微微为太子上吊自杀一事，怕是会更加不喜微微。
他暗暗叹了口气，刚要开口解释，一旁，陆凉微已经起身，跪在了老太君的脚边。
第二十二章 异常震怒
老太君怔了下，“你这是做什么?”
陆凉微抬起脸，一双漂亮的眼睛，不闪不避，而是坦诚地说：“祖母，之前，微微做了许多傻事，还令国公府蒙羞，这次，又做出上吊自杀这样的蠢事，微微知道错了，很是后悔，还请祖母重惩。”
之前，她为了太子闹腾的事情，老太君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不在国公府的时候，这个丫头竟然还为太子上吊自杀了。
猛然听到这个消息，老太君异常震怒，脸上瞬间布满了怒意和失望。
她生性要强，与时下那些性子柔弱，自怜自艾的女子，大不相同，她没要求自己的孙女，也要像她一样，能有征战沙场的本事，但至少，也不该那般懦弱无为。
她国公府的女儿，何愁嫁不出去，为何要为一个男人自杀?
老太君闭了闭眼，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自重、自爱的孙女儿?
为了一个男人上吊自杀，这是老太君所不能容忍的。
她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手重重拍在桌上，眼里俱是心痛失望，“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郑姨姨眼底藏着诡计得逞的笑意。
她早就想将陆凉微上吊自杀一事，捅到老太君跟前了。
不过，老太君今日才得知，也还不晚。
虽然她不得老太君的欢心，但对于老太君的脾性，她还是非常了解的。
老太太要强了一辈子，又怎能容忍自己的子孙懦弱、不成器?
陆凉微虽然上次没有死成，但被老太君彻底厌恶，又比死能好多少?
老太君虽然已经上了年岁，但因为年轻时候，便喜欢舞枪弄刀，跟随老太爷征战沙场，一旦发起火来，身上那种杀伐狠辣的气势，便爆发了出来，很是惊人。
若是在以往，陆凉微早就被吓哭了，但这会儿，她却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陆廷琛握紧了拳头，见她如此，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本要为她求情的话，也咽了回去。
他相信，微微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眼下的事情，她自己能处理好。
想到此，他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
陆赫天此时却有些心急如焚。
看到老母亲责难微微，便有些坐不住，但他深知母亲的脾气，他越是袒护微微，便越会惹得老人家动怒。
心里再着急，也只好按捺了下来。
老太君盛怒之中，也注意到了陆凉微不同以往的反应。
若是从前，她这么一发火，这丫头早就吓哭了才是，可此时，她的反应，却截然相反。
她眼里没有惊惧害怕，反而坦坦荡荡的，不避不闪。
她握了握手，压下心头的吃惊，压抑着怒气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陆凉微迎视向老人家怒气腾腾的眼睛，想了想，伸手握住她的手，乖巧地说：“祖母息怒，这件事情，的确是微微做错了，您要打要罚，微微都毫无怨言，只望祖母珍重身体，切勿因为我气坏了身体。”
老太君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抓住自己的手，一时有些怔愕。
这个孙女儿，一向与自己不亲，突然这般亲昵，倒让她有些无法适应了。
第二十三章 还不是你给惯出来的
又听得她如此乖巧的话，老太君蓬勃的怒意，突然就平息了。
但心里复杂归复杂，只要一想到这个孙女儿曾做出为一个男人上吊自杀这样懦弱的事情，她依旧感到生气。
看着跟前的小孙女儿，她一阵痛心疾首，不无失望地说：“你这个丫头，为何那般不自爱?”
陆凉微看得出来，老人家已没先前那般生气了。
她眨了眨眸，立即认错道：“祖母教训得是，微微以前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那般荒唐的事情，还请祖母重罚微微，也好让孙女有个记性。”
老太君并非铁石心肠之人，相反，她是属于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
若陆凉微还跟从前那样，做错了事情，只会一味逃避，不敢承担，或是跟老太君对着干，那么只会激起老太君更大的怒意。
甚至在心里彻底厌烦她。
但眼下，陆凉微认错态度良好，并且知错能改，这让老太君欣慰之余，心里也没那么生气了。
“你当真知道自己错了?”
陆凉微点点头，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微微真的知道错了。从前是微微不懂事，做了许多错事，还惹祖母您老人家生气了，微微保证，一定痛改前非，再不会像从前那般任性妄为了。”
陆赫天看到小女儿在地上跪了那么久，早就心疼了。
憋了许久，终还是没忍住，插了一句，“母亲，微微真的已经认识到错误，并痛改前非了，她现在可懂事、可乖了。”
老太君心里早就有心软的迹象了，但这会儿听到儿子维护孙女儿的话，不由有些不高兴，“微微会那般，还不是你这个做父亲的给惯出来的?”
陆赫天连忙道：“是是是，都是儿子的错。”
老太君重重哼了一声，这才将陆凉微拉了起来。
虽然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声音已不似方才那么严厉了，“虽说你已经认识到了错误，但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祖母会盯着你，若你再行差踏错，到时候，就别怪祖母无情。”
陆凉微乖巧地应承了下来，“祖母放心，微微定然不会再让祖母失望的。”
“虽然你已经认识到了错误，但为了让你长记性，从今日起，你须每日抄写一份经书给我，是对你的惩罚，也是让你反思自己的错误，以免日后再犯。”
陆凉微暗暗松了口气，还以为老人家会让她去跪祠堂什么的。
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老太君心里其实还是很疼陆凉微这个孙女儿的。
她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谢祖母，微微定不负祖母的良苦用心。”
老太君见她这般反应，顿了顿。
若是从前，这个丫头，一听到要罚抄经书，那张小脸必定皱成苦瓜脸了，这会儿，却一派轻松的模样。
她不由反思，是不是她罚得太轻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还杵着做什么?饭菜都冷掉了。”
陆凉微吐了吐舌，笑嘻嘻地坐回了座位。
见状，老太君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来。
第二十四章 根本不痛不痒
兰姨见了，也由衷地感到高兴。
这二小姐能有所改变，老太君心里，其实比谁都高兴。
陆凉微坐下的时候，看到郑姨娘眸底一闪即逝的阴鸷，挑了挑眉。
郑姨娘一定很失望吧？
郑姨娘深知老太君是个要强之人，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孙懦弱不成器，便故意将她上吊自杀一事，捅到老太君跟前，就是想让老太君重惩她，并厌弃她。
可惜，她绝没有想到，老太君是雷声大，雨点小。
到头来，只罚了她抄经书，给她的惩罚，根本不痛不痒。
陆凉微嘴角轻勾。
其实老太君并不是那么不好应付。
看似严厉，不近人情，但老人家都容易心软。
在老太君动怒之前，她抢先一步，跪在她面前认错，便已然让老太君的怒火消了泰半。
老太君膝下子孙本就少，加上陆凉微又是嫡出的孙女，不管老太君平日里有多厌烦她，但心里始终还是对她抱着一分希望的。
只要她恰到好处的表现一番，便能重获老人家的欢心。
陆凉微揉了揉跪疼的膝盖，看到碗里的那块鸡肉，立即嫌弃地推开了。
珠玉很是机灵，立即重新给她盛了一碗饭。
刚才还觉得有些索然无味，陆凉微这会儿却吃什么都觉得香了。
与陆廷琛对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什么都没说，但兄妹俩之间，却自有一种默契。
在场诸人中，最高兴的，要属陆赫天了。
他原本以为，以母亲的脾气，这次必然要重惩微微，并厌弃她了，却没想到，母亲发了一通火后，最终只是轻飘飘地罚了微微抄写经书。
陆赫天松了口气的同时，目光瞥了眼郑姨娘。
那一眼，极是冰冷，让郑姨娘心里一沉，有些慌张起来。
桌子下的手，紧紧掐着，才将自己心里的慌意压下去。
目光滑过陆凉微时，带着一丝怨毒。
凌氏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可陆赫天依旧对她念念不忘，并且，对她所生的陆凉微，更是疼宠有加，简直将她当心肝宝贝的宠着。
她刚刚不过是说了一句话，陆赫天对自己的态度，就转变了。
这让郑氏慌乱的同时，又感到愤怒难平。
都怪陆凉微这个小贱人！
不过，这小贱人死过一次后，倒是变聪明了。
这次没能让老太君厌弃她，还真是可惜。
“郑姨娘看着我做什么?”陆凉微突然开口，笑眯眯地看着郑姨娘。
郑姨娘一惊，连忙笑着道：“微微啊，鸡肉怎么不吃，可是姨娘夹的那块，不合你的胃口?”
陆凉微拨了拨碗里的米饭，煞有介事地说：“倒不是不合胃口，只是我向来不喜欢吃别人的口水，郑姨娘给我夹菜的时候，是不是忘了换筷子?况且，耽误了这么些时间，那肉早就冷掉了。倒是辜负了郑姨娘的一片心意了。”
郑姨娘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
这小贱人的嘴巴，何时变得这般伶俐了?
察觉到其他人投来的，不认同的视线，郑姨娘面色有些僵，“是我疏忽了，微微可别见怪啊。”
说着，拿起一旁干净的筷子，正要重新给陆凉微夹菜，哪知，陆凉微已经放下了碗筷，“我已经吃好了，祖母、父亲，你们慢慢吃。”
第二十五章 是由内而外的
郑姨娘攥紧了手里的筷子。
陆凉微这小贱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陆凉微见了，嘴角轻勾，“郑姨娘这是要给祖母夹菜吗?那你可别给祖母夹鸡肉了，鸡肉油腻，不适合祖母吃，你给祖母夹些鱼肉吧，对了，鱼里面有刺，记得将刺儿挑干净了。”
她说话时候，再不像以前那般，夹枪带棒，甚至语气乖巧温柔，处处透着体贴。
郑姨娘眸光闪了闪，面色有些难看。
兰姨闻言，笑道：“二小姐有心了，老太君上了年纪，确实不适合吃油腻的东西。”
陆凉微笑眯眯地说：“我原来也是不懂的，最近在翻娘亲遗留下的那些医书，是从书上看来的。”
老太君一听，很是纳罕地看了她一眼，“你最近都在看医书?”
陆凉微点点头，“是的，祖母。”
老太君听了，眼里闪过欣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看医书了?”
陆凉微正色道：“以前我荒废了许多时光，总是做一些傻事，经过这次的事件后，我想了许多，觉得人生在世，总不能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有个一技之长，也是好事。当然，若是学不成也没关系，多看一些书，总是有些益处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陆凉微眸中绽放出一种别样的光芒。
老太君很是吃惊。
这次回来，这个孙女儿的变化，实在很大。
那种变化，是由内而外的。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倒不像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想要做好一件事情。
老太君脸上浮起由衷的笑意。
她不要求子孙后代，个个都要功成名就，但却希望，后辈子孙能明晓事理，有上进之心，这就足够了。
以前的陆凉微，却恰好相反，任性妄为，做事情，也从不过脑子，想一出是一出，闹了不少笑话，后来为了太子，更是做了许多不知廉耻的事情，令得国公府蒙羞。
最后，还为了太子上吊自杀，老太君心里十分反感她。
这次回来，却看到这个孙女儿，跟从前截然不同了。
乖巧懂事，又变得有上进心。
不管她对于学医，是不是一时的兴起，过后就不了了之，但她能有这般的转变，老太君便已经十足欣喜了。
“你能这么想，说明你真的改了，祖母很为你高兴。女子多学些东西，总不会有坏处的。”她鼓励道。
“祖母说得是，微微会努力的，定不让祖母失望。”陆凉微信誓旦旦地说。
她今日在众人面前，透露出她学医的事情，就是为日后铺路。
到时，她倘若在他们面前露出医术时，他们才不至于太过惊讶，继而对她产生怀疑。
老太君很是满意，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你娘的医术就很好，素有神医的称号，你既然想学，便要认真学、好好学，莫辜负了你娘亲的名头。”
“知道了，祖母。”陆凉微乖巧地点了点头。
听着祖孙俩一问一答的对话，郑姨娘眸底藏了一丝冷意。
老太君原本就不喜她，听了陆凉微的话，怕是会更加厌烦了她。
第二十六章 占据着怎样的位置
郑姨娘心里阴沉无比。
可尽管她心里有多恨陆凉微，但在她说了那样一番话后，伸向鸡肉的筷子，还是改去夹鱼肉了。
陆凉微这个小贱人！
可哪怕心里再生气，但面上也还要维持笑意盈盈的样子，并认真仔细地挑着鱼刺。
好不容易将刺挑完，要夹给老太君的时候，老太君却已经放下了碗筷，语气很淡地说：“不必了，你留给自己吃吧。”
郑姨娘面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老太君都吃完了，作为儿媳，她又怎么好再继续吃?
而刚才一通折腾，她根本没吃多少东西。
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郑姨娘心里十分阴郁。
该死的陆凉微！
陆凉微自然看到了郑姨娘的窘迫，嘴角勾了勾。
吃过饭后，又陪老太君说了一会儿话，大家这才散了。
出了福寿堂，陆凉微照旧跟陆廷琛一起走。
“父亲，我们先回去了。”陆廷琛同陆赫天打了声招呼，就要带陆凉微回去。
哪知陆赫天却皱着眉道：“天色晚了，你明日还要早起进宫当职，微微由我送回去就行了。”
陆廷琛有些怪异地看他一眼，“我跟微微的院子挨得近，我们顺路……”
陆赫天不悦地瞪他一眼，“还不走?”
陆廷琛十分纳闷，但他都发话了，也不好忤逆他，只好转头朝陆凉微道：“微微，那我先回去了。”
陆凉微点点头，“哥哥晚安！”
“晚安。”陆廷琛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不是很情愿地往前走去了。
陆赫天眉头皱得紧紧的，上前，将陆凉微被揉乱的头发，仔细抚平。
“臭小子，毛手毛脚的！”
陆凉微眼睛晶亮地瞅着他，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陆赫天轻咳一声，放下手来，背着手道：“走吧，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其实福寿堂距离微曦苑，并不远，况且，她身边还跟着珠玉，根本不需要别人送，那么麻烦。
但是陆赫天这么说，她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遂点了点头，“嗯，父亲先走。”
陆赫天刚要走，身后，郑姨娘有些幽怨的声音响起，“国公，那我怎么办?”
陆赫天似乎这时才想起来她一般，回头瞥了她一眼，很是不耐烦，“你自己不会回去，难道还要我送你?都多大岁数的人了！”
郑姨娘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有些怨愤地瞪了陆凉微一眼，这才领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陆凉微有些忍俊不禁，噗哧笑出声来。
陆赫天见状，刚毅的面容上，有着难得一见的温柔，他宠溺地看着他，“丫头，你在笑什么?”
陆凉微挑了挑眉，“郑姨娘生气了呢，您不送她，真的没事吗?”
陆赫天哼了声，“管她这么多做什么?”
陆凉微打量他一眼，忽然有些摸不透，郑姨娘到底在他心里占据着怎样的位置。
若说不重要，那为何，除了已过世的凌氏外，他身边一直只有郑姨娘一个妾室?
可若说重要，凌氏去世都那么多年了，陆赫天为何迟迟没有将郑姨娘扶正?
第二十七章 念念不忘
陆赫天还非常年轻，加上相貌俊朗刚毅，身材挺拔健硕，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这样年龄恰好，又有身份地位，还手握权柄的男人，便是再年轻一些的小姑娘，也是会被吸引的吧。
但这么多年，陆赫天身边，就只有一个郑姨娘，再无别的女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郑姨娘用情有多专。
这也是为什么，郑姨娘只是一个姨娘的身份，却受到很多人的尊重和巴结的原因。
可以郑姨娘的野心，为何在生了一个陆云霜后，就不再生了?
古代不都讲究母凭子贵的么?
郑姨娘没有生儿子，便是陆云霜当上了太子妃，于她自己而言，也是一件并不利的事情。
日后，等陆廷琛继承了国公府，没有儿子的郑姨娘，处境就尴尬了。
还是说，郑姨娘身体有问题，无法再育生孩子?
陆凉微若有所思。
陆赫天见她，颦着眉，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明明才十五岁的年纪，却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不由感到好笑。
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粉嫩的面颊，笑问：“丫头在想什么?”
陆凉微收回思绪，亲昵地抱住他的手臂，“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我的娘亲了。”
陆赫天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凌氏，那双睿智威严的眸，倏忽一黯。
片刻，他才淡淡地问：“怎么突然想起你娘了?”
“我每天都在想我的娘，难道父亲就没想过她吗?”陆凉微眨了眨眸，天真无辜地看着他。
陆赫天心头涌起复杂，好半天没有说话。
陆凉微抬头看着他，两人走在花园的小径上，昏暗的光线，使他的眸色，晦暗难明。
就在陆凉微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问题的时候，却听他低低地叹息一声，声音有些落寞，“为父……自然也是想的。”
陆凉微听出来他语气中压抑的痛苦，突然有些后悔，刚刚对他的试探了。
“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学医术了?”倒是陆赫天岔开了话题。
“因为我想继承娘亲的衣钵，做个像她一样，悬壶济世的好大夫。”陆凉微似真似假地说。
陆赫天却不疑有它，点了点头，叮嘱道：“你娘亲在世时，确有神医的称号，你若是想学，那可得好好学，万不可半途而废。”
“知道了。”陆凉微点了点头，同时，心里对凌氏，却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老太君也这样说过凌氏，话里话外，皆有褒奖之意。
她忍不住好奇，凌氏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不但让陆赫天念念不忘，就连老太君那样的人，也对其称赞有加。
原书里对凌氏的描述，也只有寥寥几笔，更没提到过，她还会医术。
可芳华苑里，凌氏却留下了大量的医书，加上老太君和陆赫天说的话，在在说明，凌氏生前，确实是个医术卓绝的人！
……
翌日。
果然如陆廷琛所说，接到老太君回府的消息，陆云霜便迫不及待地回了国公府。
同行的，还有龙迟。
二人一来，国公府上下，便忙碌了起来。
一家子人，都赶到府门口迎驾。
第二十八章 真想跟你比划比划
太子、太子妃驾临，老太君也不得不到府门去迎接。
陆凉微慢腾腾地从微曦苑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老太君。
陆凉微眸底有些冷。
陆云霜的架子真够大的，竟敢让老太君前去迎驾！
她心里咒骂着，动作却不敢怠慢，立即迎了上去。
“祖母，我扶您。”
老太君看到她，面上露出和蔼的笑意，点点头，“也好。”
兰姨正扶着她另一边的手臂，看到陆凉微，含笑点了点头，“二小姐。”
兰姨的年纪跟老太君相仿，甚至看起来，还要更老一些，陆凉微实在看不得她自己都老骨头一把了，还要扶着老太君。
便道：“兰姨，有我扶着祖母就可以了。”
兰姨看着她，温和地说：“二小姐可别小看我这把老骨头，我其实还是很有力气的。”
陆凉微刚要说什么，老太君嗔了兰姨一眼，笑骂道：“既然知道自己是老骨头，还偏要来扶我，万一摔一跤，我们这两个老骨头，可就惨了。”
兰姨咕哝，“我看着比你老，但其实，我的力气，比你大多了，精神也更好。”
老太君一听，就不乐意了，“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跟你比划比划，看看到底谁的力气大一点?”
说着，就撸了袖子，一副要跟兰姨干架的样子。
兰姨见了，连忙放下她的袖子，好笑地说：“行了行了，你的力气比我大，还不行吗?”
老太君这才点了点头，“知道就好，你别再扶我了。”
“是是是，我不扶你了。”兰姨没脾气了。
看着两个老人家，陆凉微哭笑不得。
“祖母，还是我扶您吧。”
老太君的精神其实还不错，走路也很稳健，但小孙女儿要扶着自己，她也没有拒绝。
到了府门口，便看到郑姨娘正在翘首以盼。
看到老太君跟陆凉微过来，眸底的得意，有些藏不住。
哼，平日里再怎么作威作福，她女儿一来，还不是要到府门口来迎接?
郑姨娘心里颇有优越感，但面上还是作出恭敬顺从的样子。
“老太君您怎么也出来了?这里有我们等着就是了，您老还是先回去歇着吧。”说着，就上前来，想要扶老太君回去。
老太君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那双睿智的眼睛，淡淡扫了她一眼，“来都已经来了，现在再回去，像什么话?况且，太子妃回府，就是老国公在世，也得出来迎接啊。”
郑氏被她那极具威严的一眼，扫得心里惶恐不安，这时又听她提到了老国公，心里不免一沉。
她听出来了，老太君对于来迎接霜儿，很是不满。
“老太君这话言重了，霜儿她纵然当上了太子妃，但也还是陆家的女儿，况且，她心里最是孝顺敬重老太君，一会儿到了，看到老太君站在这里，她必定难以承受啊，您还是快回去歇着吧。”
陆凉微淡淡瞥了她一眼。
这会儿来急，刚才做什么去了?
陆云霜一回府，她就恨不得阖府都知道，只差拿个铜锣来敲了。
就是想让所有人都来府门口迎接陆云霜。
第二十九章 水花不大
老太君没有动，更没有理会郑姨娘的话。
郑姨娘见状，忙朝陆凉微道：“微微，快扶你祖母回去。”
陆凉微站在原地，“这不好吧，我现在扶祖母回去，一会儿姐姐没看到我在这里，怕是会治我一个怠慢太子妃之罪，这我可担待不起。”
郑姨娘碰了一鼻子的灰，心里又急又气。
“太子、太子妃的车驾到了——”
这时，有下人喊了一声，郑姨娘也顾不得许多了，领着陆府的下人，迎了上去。
陆凉微扶了老太君的手，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她小声地抱怨道：“姐姐也真是的，回来就回来，干嘛还搞出这样的阵仗，弄得兴师动众的，就不能低调一点吗?”
老太君心里也有气。
陆云霜若真那么孝顺，想回来看看她，就该低调地回来。
弄出这样的阵仗，害她老骨头一把了，还要赶到府门口来迎接。
陆凉微状若抱怨的话，无异疑在老太君心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水花不大，却足以让老太君对陆云霜不满。
太子车驾在府门前停稳，很快，龙迟便扶着陆云霜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待二人下了马车，郑姨娘及一众陆府下人，便朝二人行礼。
“叩见太子、太子妃！”
以郑姨娘为首及陆府的下人，个个神采飞扬，似乎能给龙迟和陆云霜行礼，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情般。
“姨娘，快快请起。”等龙迟说了免礼后，陆云霜立即上前，亲自将郑姨娘扶了起来。
“娘，你干嘛也跟着行礼啊。”陆云霜眼睛有些红，凑近，小声地说，似乎心疼郑姨娘。
郑姨娘拍拍她的手，“你如今是太子妃了，该要的礼数，便不能废了。”
她倒是不以为然，自己的女儿那么有出息，她高兴还来不及，不就是行个礼吗，那又有什么，就是让她跪个一整天，她也乐意。
龙迟瞧见陆云霜眼睛都红了，心里微微一沉，面向郑姨娘的时候，温和地说：“岳母以后万不可再如此了，都是自己人，不需要那般多礼。”
郑姨娘闻言，乐得合不拢嘴，满口答应了下来，“多谢太子体恤，我记住了。”
这时，老太君跟陆凉微走了过来，刚要给龙迟和陆云霜行礼，龙迟已经快步上前，托住了老太君的手臂。
“老太君，快快免礼，您是霜儿的祖母，便也是孤的祖母，自家人，用不着多礼。”
老太君也没真的想要行礼，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这时听他这么一说，便顺势直起身来。
“谢太子！”
陆凉微也跟着直起身来，“多谢太子！”
龙迟见了，眉头微拧，有些不悦。
他说的是让老太君不要行礼，可没说，让她也不用行礼。
见她自作主张地起了身，龙迟心头是不悦的，但碍于老太君在这里，也不好发作。
一行人进了府。
陆赫天跟陆廷琛都不在，加上陆云霜今日回来，就是为了看老太君的，所以一行人，便直接去了老太君的福寿堂。
第三十章 那一眼，意味深长
福寿堂。
各人入座后，下人很快端来茶水点心。
陆云霜抿了口茶水，便将茶杯放下了。
目光看向坐在老太君身边的陆凉微，她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疑惑。
老太君向来不喜陆凉微，而陆凉微也一向对老太君避之不及，今日为何却这般亲昵？
仿佛这祖孙二人之间，从未有过嫌弃般。
陆云霜感到纳闷，同时又感到很不舒服。
她询问的眼神，看向郑氏。
郑氏摇了摇头，可脸上，又分明闪过一丝对陆凉微的厌憎。
陆云霜见状，微微有些了然。
其实陆凉微上吊自杀那日，她突然跑到前厅，对父亲说，她不想给太子做妾，她便察觉到陆凉微变了很多。
这次，老太君一回来，陆凉微定然是使尽了浑身解数，重新博得了老太君的欢心了。
想到这层，陆云霜眸中闪过冷意。
陆凉微再如何蹦跶，也没有用，老太君又岂会对她轻易改观?
可是看到老太君待陆凉微不同以往的态度，她又有些坐不住。
眼看着那对祖孙说说笑笑的，也不知道陆凉微与老太君说了什么，逗得老太君开怀而笑，她心里便十分不舒服。
面上不显，轻声吩咐道：“红袖，快将宫里带来的糕点，取出来。”
红袖闻言，便将一个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陆云霜亲自将里面放着的糕点，取了出来，然后亲自端了，走向老太君。
“祖母，这是太子特地吩咐御厨做的莲蓉糕，您尝尝看。”
老太君这才看向她手里端着的糕点，点了点头，朝龙迟道：“太子有心了。”
龙迟摇了摇头，谦逊有礼地说：“是霜儿，她很是惦记老太君，知道您喜欢吃莲蓉糕，便央了孤让御厨做的。糕点是今早才做的，还很新鲜，老太君大可放心食用。”
老太君叹了口气，“难为你们惦记我这个老婆子。”
陆云霜将糕点放到了老太君面前的桌子上，然后亲昵地靠在她身边，“孝顺祖母，是做孙女应该做的，祖母快尝尝，这莲蓉糕，可是宫里最好的糕点师傅做的。”
说着，她瞥了眼陆凉微，那一眼，意味深长。
陆凉微并未理会她，低头吃着盘子里的瓜果。
陆云霜是想说，只有她才惦记老太君，而她陆凉微，除了惹事，什么都不会。
若是换作以前，老太君大概便会更加讨厌陆凉微了，但这会儿听了陆云霜的话后，竟温和地笑了笑，“先放着吧，刚刚才吃了微微丫头亲手做的竹叶糕，我这会儿已经吃不下东西了。”
陆云霜面色微变，震惊地看了眼陆凉微，“妹妹亲手做的竹叶糕?”
兰姨含笑道：“正是，二小姐的手艺，还真是不错，这竹叶糕做的一点也不甜腻，很合老太君的胃口，老太君可是一连吃了两个呢。”
陆凉微仿佛没看到陆云霜那张略显僵硬的面色，将面前一个碟子，端到陆云霜面前。
“姐姐也尝尝看，也不知道合不合姐姐的胃口，毕竟，比起宫里的御厨，我的手艺就拙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