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大商将危矣
尤其想到自家世子爷那双熬红的眼睛，他更是心酸不已。
“世子命我回来，将此事禀告于皇上，是希望皇上能派夫人和二小姐前往边关，但皇上不知何故驳回了我的请求，只答应让林院正前往。可边关形势严峻，除了夫人，怕是别的大夫都没有办法。而且，一旦众将士性命不保，丹厥和燕国怕是会趁机举兵来犯，到时候大商危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啊。
娘娘，如今只有您能劝动皇上，所以属下才冒死闯了进来，还请娘娘为了边关众将士和百姓的性命，求皇上派夫人前往边关救治病患。”
陆凉微抿紧了唇，怪不得今日朝政拖了那么久。
原来是为了此事！
若不是边关的形势实在不容乐观，以哥哥的性子，是绝不会请求皇上，让她也跟着前往边关的。
现在，边关将士和百姓，怕是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但皇上却不肯派娘亲前往。
以皇上的仁德，是绝不会坐视将士和百姓于不顾的。
况且，此事还关乎大商的社稷。
呈如许辰所说，一旦边关将士的病情控制不住，这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丹厥和燕国势必会趁机来犯，到时候，边关守不住，不但是将士和边关百姓性命不保，大商也将危矣。
皇上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虽然她不清楚众将士到底犯的是什么病，但既然连众军医和大夫都束手无策，可见十分棘手，纵观天下，怕是只有娘亲或许有办法解决。
而她自己，再有一个月不到，就该临盆了，而且边关路途遥远，若她现在出发，很可能还没到边关，在路上就要生产了。
所以她现在再怎么着急，也是不可能去边关的。
眼下，只有娘亲去边关最为合适。
可是这个节骨眼，皇上却驳回了哥哥的请求。
他的用意，她都明白。
在皇上心里，她竟然比他的江山更重，这让她心里感动的同时，又对他心疼不已。
一方面是众将士，一方面是她，可想而知，他作出不让娘亲去边关的决定，内心有多煎熬。
但中午的时候，他却还是照常回来陪自己用膳，甚至，中午还若无其事地陪她睡了一会儿。
这么大的事情，他却独自承担，愣是没有在她面前泄露分毫。
可要让他舍下众将士的性命，可想而知，他心里有多难受。
皇上真傻！
她重重叹了口气。
他竟然宁愿自己为难煎熬，也不肯让她担忧。
“许辰，我让初九送你先出宫，皇上那边，自有我去说。”陆凉微回过神来，朝许辰郑重地说。
许辰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又有些担忧起来。
二小姐的肚子委实太大了，夫人去了边关，万一二小姐有事……
如果世子看到二小姐现在的模样，一定不会向皇上提出这个要求的吧？
但边关众将士的性命，现在全都压在他一人身上，压力之大，旁人无法想象，世子恐怕都忘了二小姐快要临盆一事了。
陆凉微出了小药房，目送许辰跟着初九离开了凤仪宫。
珠玉迎了上来，焦急地问：“小姐，可是世子出什么事了吗？”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陆凉微撒娇
“没有。”陆凉微回过神来，宽慰地朝她笑了下，“对了，御膳房那边不是刚送了糕点过来，装好，随我过去御书房。”
珠玉有些欲言又止，但见小姐不愿多说的样子，只好将心里的诸多疑问，压了下去，“好，奴婢这就去。”
御书房。
陆凉微过去的时候，龙鞅正在与林院正商议什么。
她进去御书房，向来不用通报，因此她踏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提到了边关众将士的病情。
看到她过来，龙鞅立即终止了谈话，起身朝她走去，“怎么过来了？”
陆凉微从珠玉手里接过食篮，“刚刚御膳房送来的糕点，刚出炉的，还有些热，我想跟你一起吃。”
龙鞅笑了笑，一手接过食篮，一手牵了她，往里面走。
林院正见皇后来了，便道：“既然皇上没什么事了，那老臣便先告退了。”
“也好，你先下去吧。”龙鞅微微颔首。
林院正退了出去。
龙鞅将食篮放在桌子上，打开才发现，里面放了一碟精致的糕点外，另还有一壶花茶。
他顿了顿，伸手一一端了出来，顺便翻了两个杯子，倒了两杯花茶。
菊花的味道，立即飘散出来，清香、淡雅，很是好闻。
陆凉微在桌前坐了下来，解释道：“这是枸杞菊花茶，有平肝明目的功效，皇上可以多喝两杯，有益处的。”
“好。”
龙鞅没有推辞，端起来，便喝了一大口。
陆凉微吃了一块糕点，喝了一杯茶，便不敢再多喝了。
枸杞菊花茶虽然有清火明目的作用，但孕妇却不宜多喝。
龙鞅不是很喜欢吃糕点，但也陪着她吃了一块。
夫妻俩坐在一起喝花茶，没有俗事的困扰，看起来很温馨静谧。
陆凉微这时突然侧头看了他一眼，斟酌了下，才开口道：“皇上，将我娘派去边关吧。”
龙鞅面色微变，第一反应是，哪个狗奴才告诉了她边关的事情？
他拳头握紧，却是隐忍不发，“微微，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你别多想，你马上就要临盆了，要安心养胎才好，别的事情，自有我。”
陆凉微绵软的手指，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握了握，“皇上，你不用瞒着我，我都知道了。而且，你不用为了我，将我娘扣在帝京，明日便让她随我爹一起前往边关吧。边关那些将士，比我更需要她。”
既然她知道了，龙鞅也就没再隐瞒她，但语气却不容置疑，“此事，我已经有了决定，这件事情，微微不要管。”
“皇上……”陆凉微撒娇。
龙鞅别开视线，“微微不用多说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陆凉微拧眉，严肃地看着他，“皇上是想让我背上祸后的骂名吗？”
“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我怎么会让你背上祸后的名声？”龙鞅转回脸来，蹙眉看着她。
“但是纸包不住火啊。我娘就在帝京，但是你却不肯派他前往边关，大臣们可不傻，稍微一想就知道你是为了我。到时候，他们定然会口诛笔伐地来讨伐我，我可不想背上骂名。”陆凉微细声细语地与他分析这件事情，于她的弊端。
“不会的，他们若谁敢说你的一句不是，我便杀了他们。”龙鞅眉目间划过狠戾。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太过沉重，我承受不起
“天下黎民百姓，何其多？你能杀得了几个呢？”陆凉微有些好笑地说，见他沉默，她忽然起身，坐到他的腿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声音软糯，“我知道皇上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生产还要一个月左右呢，万一娘亲过去边关，将士的病情能得到控制呢？
到时候娘亲再赶回来就好了。而且，皇上也太过杞人忧天了，我自己就是大夫啊，我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了解，一定可以顺利生产的，娘亲留在这里，并无多大用处，反而边关的将士，更需要她。”
“你就让我娘亲去边关嘛。”
“君之？”
“夫君？”
陆凉微一遍一遍地撒着娇。
见他还是不为所动，甚至将手滑进他的衣襟内。
龙鞅的气息，终于变了，却是按捺下来，将她的手拉了出来，有些无奈地说：“微微，我不想你有任何闪失，你可明白？”
陆凉微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我不会有事的，也不会允许自己有事，我还要陪着皇上呢，还有我们的孩子。”她语气笃定，并且坚定。
龙鞅将她压进怀里，好半晌，才哑声道：“即便我同意，但我相信，你爹娘也不会同意的。他们同我一样，爱你，关心你！”
“我知道啊，我祖母现在肯定也被蒙在鼓里。所以我想请皇上下一道圣旨，让赵公公前去震国公府宣旨，到时候，我祖母就会知道此事了。祖母是个深明大义的女人，加上她半生戎马，征战沙场，她更关心边关的将士，得知此事，她定然会让娘前往边关襄助的。”
“微微，你容我再想想。”龙鞅没有正面答应她。
陆凉微岂能不知，他想拖延？
明日她爹就要去边关了，若是皇上现在不下旨，明天娘就来不及跟爹一起去边关了。
“皇上以后的皇位是要传给我们的孩子的，若是边关将士的病情不能控制，到时候丹厥和燕国来犯，将士们就无力抗击，岂不是要将大商的大好河山，拱手相让？而且孩子纵然平安生下来，可能也要跟着我们饱受颠沛流离之苦。”陆凉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到大商的江山的时候，也没有顾忌。因为两人之间，并不需要顾忌那些。
龙鞅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奈低叹，“我怎么会让你们母子受那等苦楚？不会的。”
“可是眼下边关的形势，那么严峻，若不赶紧控制，后果实在不堪设想。”陆凉微眉头皱得紧紧的，不止是担心哥哥，她也担心那些将士。
她犹记得去年将士们出征的时候，城门下，那一张张年轻，又满是热血的脸。
他们为了大商，上了战场，保家卫国，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如今，他们正受病痛的折磨，她又怎么能够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享受着一切。
“我知道，皇上也是挂心于他们的，只是为了我，却不得不牺牲他们。若这就是皇上对我的爱，那未免太过沉重，我承受不起。”陆凉微声音淡了下来。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龙鞅拗不过陆凉微
“若皇上还不下旨的话，那我就自己去边关。在我和我娘之间，你选一个吧。”说着，她从他腿上下来，语意很坚决，“皇上不要以为能困得住我，若我决意要去，总会有办法的。”
龙鞅眸底划过痛色，半晌没有说话。
陆凉微将他纠结痛苦的神色看在眼里。
若是可以，她不想逼迫皇上。
而且皇上从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他是个勤勉又果决的好皇帝，可是碰到了有关她的事情，就变得犹豫不决。
她不想他变成这样。
而且，他这样会背负太多，他明明是个好皇帝，可却为了她，将会背负上骂名。
日后大商的史记上，肯定也会记录下这次的事情，后人怕是会说皇上无能，这件事也定会成为他政绩上的一大污点。
皇上那么好，为了大商兢兢业业，更是将大商带到了前所未有的繁盛时期，他不该背负那样的骂名。
“皇上，派我娘去边关吧。”陆凉微心软了下来，忽地伸手，将他的头抱在怀里，柔声劝说。
龙鞅头靠在女孩儿柔软的怀里，沉默不语。
就在陆凉微以为他不想理会自己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来，幽深的眸子里，多了许多的血丝，声音很是嘶哑，“微微，你娘亲不一定能治好众将士的病，但她若留在帝京，却可以保你万无一失。”
“君之。”陆凉微头一次，用那么正式的语气，唤着他的字，“我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当然，现在边关将士身上所染何病，我们也还不清楚，我娘或许不能治好他们的病，但我相信，以我娘的医术，她若去的话，将士们的病情，定能够更快、更有效地得到控制和稳定，减少将士传染。”
龙鞅沉默半晌，终于点头首肯，“好，我这就下一道旨意，令你爹和你娘，明日一同前往边关。”
“谢谢皇上。”陆凉微大喜过望，美眸晶亮地看着他，充满了感激。
看着她欣喜的样子，龙鞅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为了自己的妻儿，想舍弃众将士，可他除了是帝位上的君王外，他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普通的丈夫。
他只是想守护自己的妻儿而已。
可是众将士，又何其无辜？
他们为大商守卫疆土，不应该落得那样的下场。
他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抬手摸了摸陆凉微的头发，温声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送你了。”
“好。”陆凉微顺从地点了点头，知道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也没想再打扰他，便拿过桌上的食篮，朝外走去。
既然皇上答应了她，就一定会下旨的。
她相信他！
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去，就见龙鞅还站在原地，幽深的眸子，正默默看着她。
她怔了下，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时，感到很心疼，轻声嘱咐道：“皇上要注意身体，切不可累到自己。”
“好。”龙鞅点头，目送她出了御书房。
片刻后，他声音微扬，透着慑人的威严，“赵乾，传朕旨意……”
赵乾立即自外面走了进来，片刻，捧着圣旨出了皇宫。
……
震国公府。
等赵乾宣读完圣旨后，陆赫天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上前接过圣旨。
“皇上怎么……”他疑惑不解，还有不认同。
赵乾叹了口气，“娘娘都知道了，特地去求了皇上，皇上拗不过娘娘。”
第一千零七十章 已无别的选择
陆赫天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微微为什么就不能自私一点呢？
老太君自然也听到了圣旨的内容，睿智的眼睛，看了看儿子和儿媳。
两人都有些心虚，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你们还不如微微那丫头明晓事理。”片刻，老太君有些隐怒地说。
“母亲，我……”
“你不要跟我说话，我看你很了不得啊，明明明日是要去边关，却还骗我说要去冀州公干。还有丽华也是，那么大的事情，竟然伙同慎之一起瞒着我。”老太君有些动怒。
陆赫天和凌丽华都心虚不已，毕竟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们不对。
可他们也只是一对普通的父母。
但二人心里有愧，不敢为自己辩驳，一声不吭的乖乖聆训。
老太君说了几句，却是有些厌倦了，摆了摆手，“算了，我老了，已经主不得事了。”言语间，却不乏对他们俩的失望。
“母亲……”凌丽华很是愧疚。
虽然他们将此事瞒下来，是怕老人家会担忧，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担心老太君会横加干涉。
以老太君的性子，是不可能那么自私的。
她定然会以众将士的安危为先。
“其实，众将士染的病，我也不一定能够治好。”好半晌，凌丽华有些无奈地说。
她是担了神医之名，可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好的。
就像此次边关将士染的病一样，她从陆赫天那里了解到的病症，是她从前所没有遇到过的。
就算她去边关，也不一定就能治好染病的将士。
当然，她没有老太君那样的胸怀，在她心里，装不下国家大事，她心里只有家人儿女。
而且微微马上就要临盆了，加之她肚子那么大，恐怕是因为肚子里的婴儿长得过于大了，加上一胎有两个，到时候，生产怕是会困难。
所以，在听说了边关的事情后，她虽担心儿子陆廷琛，却也默许了皇上的安排。
至少，也要等微微平安生产完了，她才会动身前去边关。
可现在，微微竟然获知了此事，并说动了皇上，还当着老太君的面，给他们下了这么一道圣旨，让他们连抗旨的机会都没有。
她知道，这一定是微微的主意。
别看那丫头年纪不大，主意却甚大。
她知道她不会遵从圣旨，便故意让皇上下旨，就是想让老太君知道。
老太君一旦得知此事，定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她是个深明大义的女人，在众将士和孙女之间，她一定会选择众将士。
凌丽华知道，在圣旨下下来后，她便已无别的选择。
因为她不会忤逆老太君。
微微那丫头，她真是气也不是，骂也不是。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
老太君闻言，缓和了面色，握住她的手道：“我当然也知道，事无绝对，更遑论，现在还不知道那病是什么情况。但是有你前去边关，相信病情能够最快的得到控制。我知你放心不下微微，我也心疼那丫头，不过你放心，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会多加看顾她的，有什么事情，我也会写信告知你们。而且，不是还有皇上吗，皇上不会让微微有事的。”
赵乾也附和道：“娘娘也是那样说的，有夫人出马，边关的形势一定能得到控制。”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放在心尖上疼
凌丽华叹了口气，她还能说什么？
“明日我会跟慎之一起去边关，那微微就劳烦母亲多费心了。”
“微微也是我的孙女，我自会尽心，你们放心便是。”老太君保证道。
赵乾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便回宫复命去了。
“你们好好收拾一下，明日尽早出发吧。”老太君嘱咐道。
“是。”陆赫天暗暗松了口气，态度恭敬。
“那我们先回去了。”凌丽华也开口道。
“嗯，去吧。”老太君摆了摆手。
晚上，皇宫。
陆凉微晚膳是独自用的，龙鞅并没有回来，只让赵乾来传了话，他恐怕今晚不会过来了，让她早点用膳，早些就寝。
如今边关事态严重，陆凉微也知道皇上怕是忙得不可开交，她听初九说，单是召集大臣商议要事，便召了好几批。
今晚怕是都要宿在御书房了。
“小姐，早些睡吧，不要再看了，仔细眼睛给看坏了。”珠玉见时候不早了，尽职尽责地进来催促她就寝。
陆凉微打了个呵欠，将书递给她。
珠玉放好书本，回身来扶她。
陆凉微的肚子真的很大，但她人却没有长胖一点，所以挺着一个那么大的肚子，给人很是触目惊心的感觉。
珠玉每次伺候她，都要十分小心谨慎。
陆凉微躺下的时候，尤其困难，往往需要别人帮忙扶着。
扶她躺好后，珠玉道：“小姐，今晚皇上怕是不会回来了，奴婢还是留下来陪您吧。”
陆凉微想了想，点头，“也好，那今晚就辛苦你了。”
珠玉笑嘻嘻地说：“托了皇上的福，奴婢可是许久不曾给您守夜了，今晚正好可以满足奴婢的心愿。”
陆凉微失笑，“你当守夜是什么好差事？”尤其她现在肚子那么大，起夜很是频繁，以往都是皇上帮忙。
说实在的，自从她怀孕到了后期，皇上都没能睡一个好觉。
“奴婢喜欢伺候小姐。”珠玉由衷地说，“而且奴婢也不怕辛苦。等以后小主子生出来后，奴婢还要照顾他们呢。”
陆凉微笑道：“好，那到时候，你可别喊累。”
“奴婢绝不会吭一声的。”珠玉笑嘻嘻地说，紧跟着又道，“好了，奴婢不打扰您休息了，小姐赶紧睡吧。”
“好。”
珠玉将寝殿里的灯，熄灭了几盏，等陆凉微睡了，才退出了内室。
珠玉睡到半夜的时候，听到殿门开启的声音。
因为要给小姐守夜，珠玉不敢深睡，门一开，她便醒了，还以为是小姐要去上茅房，一骨碌爬了起来。
不过，未等她看清，便听到一道慑人的声音道：“珠玉，你可以先回去了。”
珠玉愣了愣，反应过来，便见皇上的身影已经转进了内室。
见进来的是皇上，她松了口气。
知道皇上不喜欢有人在寝殿里守夜，珠玉麻利地起身离开了。
出了寝殿，她看了看天色，现在怕是已经有四更天了吧，没想到都那么晚了，皇上还会回来，应该是记挂着小姐吧。
皇上真是将小姐放在了心尖上疼呢。
珠玉很是替自家小姐感到高兴。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世事无两全
龙鞅在净室里收拾了下，才回了内室。
陆凉微睡得很熟，不过，男人带着些微凉意的身体，挨着她躺下来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了，习惯性地往他身上挪靠过去。
直到抱到了熟悉的身体，才再次沉沉睡去。
翌日，陆赫天便携同凌丽华前往边关了。
因为凌丽华要去边关，因此，原本定下的林院正，反而被留了下来，龙鞅另外还派遣了太医院的另几个太医，又召集了民间几个素有仁心、医术超群的大夫，一起前往边关。
临行前，陆凉微派初九，将临时赶制的一些口罩和羊肠做的手套，送去给了凌丽华。
既然是传染性急强的病，自然要先做好防护措施。
只可惜古代还没有先进的设备，所做的口罩，也仅能起到微末的防护作用。
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凌丽华收到初九送去的东西后，很是将陆凉微夸了一顿。
“微微那丫头，倒有一颗玲珑心，还能想到这些。”
她之前从微微那里见过这些，因此知道是什么用途。
陆赫天有些得意地说：“微微随我。”
凌丽华呸了他一口，“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微微才不像你。”
“是是是，微微不像我，是像你，总行了吧？”陆赫天连忙改口。
凌丽华嘴角勾了勾，可是一想到微微生产的时候，他们俩都不在，她心里便忍不住有些慌乱。
陆赫天见她突然沉默，知她心里担心什么。
但世事无两全。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走吧。”他叹了口气。
许辰也在前往边关的队伍里，帮忙运送药材。
出了城门后，他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驱马追上凌丽华。
“夫人。”
凌丽华认得他，他是廷琛身边的近卫，面色微缓，“有事？”
许辰点了点头，语速极快地禀明，“小的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刚刚才想起来。是这样的，世子有一次巡视隔离的营区，有一个士兵突然发狂，撞到了世子身上，世子还将他扛了回去。
当时情况紧急，世子没有想那么多，但我们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那病的传染性急强。可事后，世子却一点事也没有。大夫也觉得奇怪，还特地给世子诊查过了，但世子身体无恙，后来也没有别的异常。大夫还以为是世子体质特殊，才躲过了一劫。
世子却想起来，说是二小姐曾经给过他一颗百毒不侵的药，去边关的时候，他服下了。所以世子怀疑，他之所以没有传染上那病，应该是与二小姐给他的那药有关。”
凌丽华听后，沉思了片刻，想到什么，笃定地说：“既然世子服了百毒不侵的药，就可以抵抗那病，那说明，那病很可能并不是什么瘟疫，而是毒。众将士也根本不是染病，而是中了毒了。”
许辰一惊，“是中了毒？”
听到二人的谈话，陆赫天驱马过来，望着凌丽华，确认道：“真的是毒？”
凌丽华点头，“照许辰的说法，应该是毒。”
陆赫天有些讶然，“竟然是毒？”
凌丽华忽然调转马头，“既然是毒，我想我知道怎么做了。”
陆赫天惊了下，“你要做什么去？”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被百毒淬炼
“自然是采购一些治毒的药材。”凌丽华道。
“可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毒呢，现在备好药材，有用吗？”陆赫天不解。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毒，但既然是毒，别的没有中毒的将士，可以先服用一些防止中毒的药，这样一来，没有中毒的将士，就不会被轻易传染，到时候我们只要专心给那些中毒的将士解毒就可以了。”凌丽华笃定地说，“对了，你再去一趟皇宫吧，问问微微，给廷琛的那药里都有什么成份。这样我也可以更有效快速地制出防毒的药来。”
陆赫天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来，“我也有，微微给的，但是我还没有吃。你拿去吧，就不用回去问微微了。”
凌丽华有些惊讶，“怎么你也有？”
“微微说，她统共炼制了三颗这种药，分别给了我和母亲，还有廷琛。不过那时候……”陆赫天顿了下，那时候丽华还没有原谅他，他根本不在乎生死，所以微微药给了他，他一直以来也没有服用。这次前往边关，才想起来这个药，他本来也是打算给丽华服用的。
没想到边关将士中的是毒，而非瘟疫。
这么一来，这药就更加能派上用场了。
他也不用担心，到时候丽华给那些染病将士看病时，会被传染了。
想到这里，他很是高兴。
“微微对你们还真是好。”凌丽华有些吃味地说，却是没有接过来，“你自己服用即可。”
陆赫天一急，“为什么？你比我更需要，还是你服吧。”说着，抓过她的手，便将瓶子塞了过去。
凌丽华握了握沁凉的瓶子，心里有些感动，“你傻啊，我说不用，自然是因为，我小时候经过百毒淬炼，早就已经百毒不侵了，若给我吃，也只是浪费而已。”
陆赫天一怔，“被百毒淬炼？”他极少听她提起小时候的事情，这时听到了，不免有些好奇。
“嗯。”凌丽华点了点头，却是不愿意再多谈这个话题，只道，“那这药先放我这里，就不用再回去找微微问了，至于所需的药材，我到时候再令燕雪楼送去边关即可。”她没有说的是，任何药材，只要她闻一遍，就能识别出来，包括这种已炼好的丹药。
而燕雪楼的人，分布天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燕雪楼的势力，她到时候再令燕雪楼采购药材即可。
陆赫天听她这么说，便没再多问。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边关去了。
……
夜晚的襄阳城，没了白日的喧嚣，处处透着静谧安祥。
夜已深，但此时襄阳王府的书房，却还亮着烛光。
龙骁看着对面，不请自来的人，唇角勾了勾，“好侄儿，这是想你叔叔了，特地来看本王的？”
龙迟不理会他的调侃，事实上，按辈份，他确实要尊对方一声王叔。
他慢条斯理地将一张人皮面具，收好后，才正视着对面的男人。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此次小侄，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您商议，就不知王叔有没有这个兴趣？”
“什么事情？”龙骁摩挲着手里的杯子，神情有些漫不经心。
“不知王叔，可知道边关现在是什么情形？”龙迟不答反问。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让皇叔乱一乱
龙骁眉眼微动，据手下的探子报回来的信息，说是边关出了一点乱子，但究竟是什么乱子，却打探不出来，因为陆廷琛将消息封锁了，并且全面封锁了通往边关的所有关卡。
“你王叔我，闲人一个，哪里能知道边关的事情。既然好侄儿你知道，那不妨说来听听？”
龙迟心里嘲弄。
这个王叔，他从前做储君的时候，便对自己诸多不服气。
虽然多年来守着襄阳这块弹丸之地，但暗中，却野心勃勃，没少扩充势力。
但这次边关的事情，量他也是查不出来的。
若他不是早就知情，也不可能查探得到边关的事情。
陆廷琛确实是个有手段的将才！
“我听说边关将士染上了瘟疫。”
“瘟疫？”饶是龙骁再镇定，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到吃惊。
“正是。”龙迟点点头，意有所指地说，“现在倒是个好时机，不知王叔现在有没有兴趣了？”
龙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沉下脸来，“龙迟，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但你这手段，未免太过卑劣了。边关将士，是守护大商的屏障，若他们倒下，敌国便可轻易攻入，到时候，大商的江山，便玩完了。”他一听就知道，这瘟疫，怕也是龙迟的手笔。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想成就大业，总得有所牺牲。”龙迟不以为然，觉得龙骁太过婆婆妈妈。
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何必在这里装出忧国忧民的作派？
真让人腻味！
但眼下，他还用得着对方，也不好太过将人得罪，即便心里有些瞧不上对方，也没有表现出来。
龙骁愤怒地一拍桌子，“但是龙迟，做人最起码要有底限！是，我是想要这大商的江山帝位，却从未想过，用瘟疫那等卑劣的手段。瘟疫一旦在边关扩散，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到时候，燕国和丹厥，都不用吹灰之力，便能攻破大商的城池。你却还想趁着这个时候举兵，龙迟，你真的令人不耻！”
龙迟短促地笑了下，“王叔何必装得如此高风亮节？既然大家的目的都一样，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谪我？”
龙骁大怒，一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探过去，狠狠拽住了他的衣襟，“我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我是觊觎帝位，但我最起码有底限！我们可以在内部作乱，但戍边的将士，绝对不可以动，你可明白？”
龙迟拨开他的手，嗤笑，“王叔，我今晚特地前来找你，可不是来听你讲大道理的。你有底限，难道我就没有？瘟疫之事，虽然是我一手谋划的，但是关键时候，我会给他们解药。我这么做，不过是让皇叔乱一乱罢了。”
“你当真有解药？”龙骁目光紧紧盯着他。
“当然有。”龙迟笃定地说，“那本身也不是什么瘟疫，是一种毒罢了，但不会置人死命。”
龙骁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往后跌坐在椅子上。
若龙迟真的要让边关的将士，为他的帝位之路牺牲，他今日霍出一切，也要将龙迟弄死。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已经骑虎难下
“言归正传，我今晚来找王叔的主要目的，王叔应该已经明白了吧？”龙迟将话题拉回正事上。
龙骁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你容我再想想。”
“王叔要明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王叔若是一直这么谨慎小心，一辈子也就那么过去了，到时候王叔便是有心，也无力了。”龙迟见状，赶紧添了把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龙骁心里其实有些摇摆不定。
特别是皇兄将龙迟这个储君废了之后，他便萌生退意。
他之前之所以想要反皇兄，不过是不服气皇兄将龙迟立为了储君。
他想退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因为这其中牵涉了许多支持他的人。
他不能让那些追随他的人，愿望落空。
“王叔的襄阳城在西边，而我的徐阳虽然临近边关，却是在北边，而且，因为边关瘟疫肆虐的关系，我若举事，到时候陆廷琛根本腾不开手来对付我。
若我们同时举事，到时候皇叔即便派出大军来镇压，也只会疲于应付。眼下的情势，其实对于我俩谋事，是一大助力。”龙迟紧跟着道。
龙骁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
“容我再想想。”
龙迟见他如此，面色淡了下来，“既然王叔还要再想，那我先告辞，若王叔改变心意了，请于明日午时之前，派人通知我一声，我暂时住在城西的客栈里。”说罢，他便起身站了起来，没有多看龙骁一眼。
走到书房外的时候，他重新将人皮面具戴回了脸上。
皇叔一直有派人密切监视他，若非有这块人皮面具，他还出不来徐阳。
当然，为了来到襄阳，他也着实费了一番周折。
他是从襄阳王府的后门出去的。
刚一出去，小巷子里，易容成普通随从的姜崇便迎了上来。
“王爷，事情如何了？”
“先回去再说。”龙迟脚步未停。
二人回了落脚的客栈，龙迟这才说起了与龙骁的谈话内容。
“以前我就觉得王叔那个人，优柔寡断，今日与他一番谈话下来，果真如此。空有野心，却不敢谋事。我给他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若他依旧不能下定决心，便不等他了，没了他，我就不信，事情不能成。”
姜崇点了点头，“说得也是。不过，到时候若是有襄阳王牵制住朝廷派来的兵马，我们一路杀回帝京，会更容易一些。”
“我自然明白，但王叔一直举棋不定，我不可能为了等他，而错失此次的良机。对了，沈将军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沈将军，是他父王的旧部，只是一直隐藏得很深，没教皇叔发现。
他恰巧在他辖制下的一个叫岩丰的地方守城。
沈将军辖下有几千兵马，到时候他一声令下，便会助他一路攻回帝京。
“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您调遣。”姜崇恭敬道。
龙迟闻言，放下心来，“曾路南那边，也要密切注意，到时候边城的将士，兴许还得靠他解救。”
曾路南还有用处，到时候他拿下大商后，再派曾路南给边关将士解毒，如此一来，他还可以收买人心，让边关将士，对他感恩戴德，更加坚定地为他守护边关。
王叔以为他心狠手辣，不顾将士死活。
其实他早就计划好了。
他才没有那么蠢，给敌国机会。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谁能笑到最后
此时襄阳王府。
龙迟一走，慕僚便走了进来。
“吴先生此事怎么看？”龙骁看向其中一个慕僚。
“我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大好时机。王爷可趁机举事。”
“但是徐阳王明显是想拿王爷作筏子，到时候岂不是给他人作嫁衣裳？”有慕僚不认同。
“谁给谁作嫁衣裳，还不一定。你别长他人志气，灭王爷威风。这次确实是个绝佳难得的机会。要知道皇帝对于各地的管控，一向很严，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几乎逃不过他的耳目。
但这次边关出事，多少会分散他的注意力，加上还有徐阳王作乱，皇上不一定就能注意到这边。到时候我们再出其不意地举兵伐帝，未必就不能成功。”
“吴先生的意思，我们先按兵不动？待龙迟引走朝廷的兵力后，我们再举事？”龙骁心下微动。
“正是如此。”吴先生撂着胡子，胸有成竹。
龙骁沉默了片刻后，终于有了决定，“那就按吴先生说的做。”
翌日。
龙迟在客栈里等到快午时的时候，龙骁才派了一个属下过去。
“我家王爷说了，在这里预祝徐阳王能成事。”那属下说道。
龙迟一听，便明白了，冷笑，“没想到王叔竟然是个胆小怕事之人，算我看错了他。”
说完，他便带着姜崇离开了襄阳。
“王爷，襄阳王是真的害怕吗？”姜崇有些怀疑。
“当然不是。等着吧，我们一旦发兵举事，引来了朝廷的大军，我那王叔，便会坐不住，在襄阳举事。”龙迟肯定地说，继而冷笑，“他算盘打得倒好。我原先还想让他为我引走朝廷大军，他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他才迟迟没有答应一起举事的事情，就是不想替我作筏子。他现在，明显是想先观望，到时候让我给他作掩护。且等着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徐阳。
……
六月，正是酷暑时节。
天气越来越炎热，陆凉微才走一会儿，就热得满身是汗，有些不愿意再走动了。
这几日，老太君一得空，就进宫来陪陆凉微。
见她一副惫懒的样子，也没勉强她要多走动，只道：“累了便休息一会儿。但也不要一直坐在那里不动，等不热了，在廊下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我知道了祖母。”陆凉微有些惭愧。
祖母特地进宫陪她，她却因为怕热，不愿意走动。
“孕妇本就怕热，加上这时节那么热，不要说是你，我老人家都热得全身是汗了。”老太君慈祥地说。
陆凉微见她确实热出了汗，连忙从珠玉手里拿过扇子，给她扇风。
这个时候，她忍不住怀念起了现代的空调和电风扇了。
老太君没有阻止她给自己扇风。
孕妇不动，并不是好事，多多运动，生产的时候，才会有力气。
祖孙二人，沿着长廊走了一圈，走累了，便在廊下的长凳上坐下来休息，聊聊家常。
“对了祖母，娘亲有派人传信回来，说边关染病的将士并不是什么瘟疫，是中了毒了。娘亲已在着手研制解毒的解药了，不日将士的病情，应该就能控制下来了。”
老太君闻言，长长地松了口气，“不是瘟疫就好。不过这次，幸好有你娘前往边关襄助。只是，既然不是瘟疫，将士因何这么多人中毒？看来是有心人布的局。”
老太君若有所思着。
“是啊。”陆凉微点点头，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不用你想的事情，别多想，你好好待产即可。”老太君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
“我知道了，祖母。”陆凉微点点头，对于祖母的顾虑，她都明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大得离谱的肚子，眉心轻蹙了下。
过了两日，朝中传来徐阳王在徐阳起兵造反的消息。
朝上朝下都有些吃惊。
没想到边关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又传来徐阳王起兵谋反一事，真是祸不单行。
大臣们纷纷上奏，请龙鞅派兵前往镇压。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皇上就会睁眼说瞎话
但对于派哪个将领前往镇压，一时间却没有定论。
凤仪宫。
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陆凉微在宫门边徘徊，等龙鞅回来吃饭。
没多久，龙鞅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
看到那人的长相时，陆凉微惊了下。
觉得这人的长相，有几分面熟，待那人长近后，这种感觉越甚。
那人察觉到陆凉微的打量，朝她温雅一笑，“皇后娘娘。”
陆凉微眨了眨眼睛，“你是……”
龙鞅挡住她一直看向男子的视线，话却是对男子说的，“还不叫婶娘？”
那人笑了下，这才规规矩矩地朝陆凉微揖了一礼，“龙宣拜见皇婶。”
陆凉微狐疑地看向龙鞅，“他是什么人？为何喊我婶娘？”
“自然是我们的侄子。”龙鞅唇角勾了下，顿了顿，解释道，“他其实是龙迟的哥哥。是建章太子的庶长子。有一次建章太子外出遇险，得了一个村女的搭救，后来两人有了感情，那村女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只不过建章太子并不知情。龙迟的生母，也就是先太子妃，知道他母子二人的存在，欲诛杀他们，被我救了。”
陆凉微听完他的述说，有些愕然，反应过来，连忙朝他使了个眼色。
这样当着人家正主的面议论不太好吧？
龙鞅不以为意，“这小子面皮厚实，不忌这些。”
龙宣无奈地说：“皇叔，哪有您这样说侄儿的？说实在的，我的面皮真不厚，您这样与皇婶介绍我，让我很是难为情。”
龙鞅朝陆凉微笑道：“听到了吗，这小子油嘴滑舌得很，千万别被他忠厚老实的外表给骗了。”
陆凉微看了看龙宣那张一点也不忠厚老实的脸，嘴角抽搐了下。
皇上可真会睁眼说瞎话。
龙宣那双闪亮的桃花眼长在那里，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忠厚老实之人好吧？
不过，她极少见皇上与什么人说话这般轻松。
看来这龙宣，很得他的心。
但是她真的很意外。
没想到建章太子，除龙迟外，竟还有一个私生子。
怪不是她刚才觉得他有些眼熟，除了那双桃花眼外，龙宣的轮廓与龙迟长得还挺像的。
不过，这两人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龙迟更阴沉，龙宣则更阳光一点。
见她看过来，龙宣朝她眨了眨眼睛，扮着无辜，“皇婶可别听皇叔乱说，侄儿一直都是忠厚老实之人。”
陆凉微“噗哧”笑出声来。
被一个比自己还大几岁的人称作皇婶就算了，关键对方还一本正经地自称侄儿，这让她很是有些接受困难。
“午膳已经备妥了，进去用膳吧。”陆凉微收住笑意，朝二人道。
“侄儿今日叨扰了。”龙宣含笑说道。
龙鞅瞥了他一眼，“别嬉皮笑脸的。”
龙宣立即收了笑意，板起了脸。
陆凉微笑着摇了摇头。
用膳的时候，陆凉微才知道，龙迟竟然在徐阳起兵举事了，并且连下了好几座城池。
龙鞅有意将龙宣派往徐阳镇压。
“皇叔，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皇叔对我和母亲恩重如山，并一直对我悉心教养栽培，这次，是我报答您的时候。”龙宣正色道，很是情真意切。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龙鞅失望
当年若不是皇叔搭救，他与母亲，早就被龙迟的生母给害死了。
对于皇叔来说，那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于他来说，却是恩重如山，没有皇叔，便不会有他们母子。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皇叔时候的情景。
皇叔的出现，就像一个天神降临，自那时候起，尚还幼小的他，心里便充满了对皇叔的崇拜和敬重。
在他心里，皇叔更像一个父亲般的存在。
他尊敬他，爱戴他。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暗中为皇叔做事，现在终于等来，可以正大光明报答皇叔恩情的时候。
龙迟，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生来优越，身份尊贵，而他却几次险些丧命于他生母之手。
是时候，两人该来一场较量了。
“不急。”龙鞅淡声道，“过几日再说。”
龙宣闻言，便没再多说什么。
他相信皇叔这么做，自有用意。
“你回去安置好你母亲，随时等我旨意。”用完膳后，龙鞅对龙宣嘱咐了一声。
“是，臣侄这便回去等候皇叔旨意。”龙宣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给人很阳光的感觉。
等人走后，陆凉微才问起了徐阳的事情。
“为何皇上不一鼓作气，趁着龙迟还没有壮大势力的时候，将他们一举歼灭了？却反而要给他们喘气的机会？”
龙鞅站在廊下，负手而立，“我在等。”
“等什么？”
“若龙骁没有反叛之心，我便将镇压的任务交给他。”
“可若他假装没有反心，假意前去镇压，岂不是有了让两个叛王，汇合凝聚的机会？”陆凉微蹙眉。
一支筷子容易折断，两只筷子靠在一起，便没那么容易了。
若让龙迟和龙骁碰在一起，两人拧成一股绳，朝廷再派军镇压，便会困难了。
加上边关现在形势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现在却又发生了藩王叛乱的事情，到时候，形势怕会难以控制。
她知道皇上这么做，定然有他的用意，但她还是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再给龙骁一次机会吧。”龙鞅按了按眉心，声音低沉，却透着一丝无奈。
陆凉微瞬间明白了。
皇上是想全了与龙骁的兄弟情分吧？
但过了两日，龙骁还是让龙鞅失望了。
龙骁在襄阳起兵了。
这次，龙鞅终于对龙骁彻底失望了，连招降的想法都没，连下了好几道旨意。
一道，是命龙宣带兵前往徐阳镇压，另一道，则派了另一名老将前往襄阳。
这名老将姓郭，年轻时候，在老震国公手下做事，也算是老震国公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多年征战沙场，作战经验丰富老道，更重要的是，他对朝廷忠心耿耿。
龙鞅便派了他前往襄阳镇压。
龙宣是龙鞅新起用的，臣子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众人本来对他还有些疑虑，但他站在那里，便似一道锋利的宝剑，未出鞘，却已让人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寒锐之气。
当得知他是建章太子的庶子时，众臣便没有了异议。
觉得兄弟二人对上，肯定会是一场很精彩的争斗。
但也有人存在猜疑。
既然是两兄弟，龙宣会不会到时候反戈朝廷？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娘娘要生了
不过，臣子们也只能在心里猜疑。
皇上已下旨意，绝不可能更改。
龙宣也明白众臣对自己存有猜疑，他并未解释，口头上解释再多，还不如用实际行动来粉碎他们对自己的偏见。
……
朝廷并未因为两位藩王的相继叛变而有所改变，朝臣们依旧每日上朝，该干嘛干嘛。
而帝京也依旧繁华热闹。
到了六月中旬，不知是不是天气的缘故，陆凉微整个人烦躁起来。
但每天的运动量，却并没有减少。
这日阴天，她在御花园里逛了一圈，又爬上了假山的凉亭，打算在凉亭里坐会儿，吹吹风，但她刚在石凳上坐下来，肚子突然传来一阵抽痛，紧接着，又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她立即感到裙子一片湿濡。
她很快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面色有些白，深呼吸一口气，镇定地朝珠玉和初九吩咐道：“先扶我回去，我可能要生了。”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过镇定的关系，二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别慌，扶我起来，现在还有时间，我们慢慢走回去便是。”
两人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陆凉微尽量平缓语气，免得吓到她们。
初九率先反应过来，手紧紧握在剑柄上，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上前扶住了陆凉微的手臂，“娘娘，还是让我抱您回去吧。”
陆凉微知道她力气大，但这会儿她就要生了，恐初九慌乱之下抱不动她，便道：“不用，你们俩扶着我就行。”说着，肚子又传来一阵抽疼。
这一次，可比前面一次疼多了。
她眉头皱在一起，整张脸都被汗水浸湿了。
珠玉终于回过神来，握了握拳头，小心翼翼地扶了她另一只手臂，“小姐没事的，我们现在就扶您回去。”
陆凉微见二人都还算镇定，这才放下心来。
二人扶着她慢慢起身，然后朝假山下走去。
因为陆凉微的产期临近的关系，平日除了初九和珠玉随侍在她身边外，龙鞅另外安排了几个会武功的宫女跟在她身边，以防万一。
刚才三人上假山的时候，那几个宫女便候在假山下。
珠玉一边扶着陆凉微的手臂，一边朝底下的宫女缓声吩咐道：“娘娘要生了，赶紧去通知皇上，另外，将林院正和吴太医，以及产婆，全部请到凤仪宫待命。”
珠玉努力压抑着心里的紧张，以最平缓的语速，有条不紊地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几个宫女闻言，面色一变，不敢怠慢，分别朝不同的方向疾奔而去，留下两个宫女帮着珠玉和初九，护送陆凉微回凤仪宫。
好在凤仪宫距离御花园并不远，陆凉微很快便回到了凤仪宫。
不过，经此一遭，她全身都湿透了。
珠玉取来干净宽松的衣裙，帮她将湿衣替换下来。
初九也打了温水来，帮她擦拭着汗湿的脸。
宫人们得知皇后就要生了，刚开始只是乱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秩序，大家各司其职。
而原本安静的皇宫，却因为陆凉微即将要生的消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彼时，刚刚散朝，龙鞅才从议事殿出来，便见一个宫女疾奔而来，喘着气，大声道：“皇上，娘娘要生了。”
第一千零八十章 龙鞅失态
听得此言，龙鞅脑海里一片空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朝臣们听到宫女说的话时，俱都一脸喜色，这时见皇上半天没有反应，有一位大臣，以为他没有听清楚，连忙道：“皇上，娘娘就要生了。”
龙鞅这才慢慢转头盯着他，“你说什么？”
那位大臣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心想，坏了，皇上该不会高兴疯了吧？这可如何是好？
说话便越加小心谨慎了起来，“微臣想说，娘娘就要生了。”
龙鞅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很是平常的反应。
有臣子见他如此，暗道，难道皇上已经腻了皇后？所以听到皇后要生产了，反应才会如此平淡？
“赵乾，扶朕回凤仪宫。”
众臣正在心里揣测皇上的行径的时候，突听帝王有些抖的声音。
见到这样的皇上，众臣不免有些侧目。
皇上历来稳重、果决，何时有过这样的时候？
赵乾本来还没有那么紧张，这时听得主子吩咐的声音，忍不住也有些紧张起来，连忙伸手扶住了主子的手，发现主子的手，竟然有些抖。
主仆二人步下台阶，赵乾自认自己已经扶得很稳了，但龙鞅迈下台阶的时候，竟然一脚踩空，差点栽倒下去。
身后的一众朝臣，赶紧捂脸。
好在初七反应够快，关键时候扶了二人一把，否则龙鞅势必要丢丑了。
“主子，您注意脚下。”赵乾稳住身形后，深吸了一口气。
目送皇帝走远后，众臣们才回过神来。
刚才一定是他们眼花了。
皇上不可能那么失态的。
朝臣们自我安慰着。
等龙鞅去到凤仪宫的时候，林院正和吴太医已经候在那里了，而产婆已经进去了。
床榻前的帷帐，已经被拉了下来，几个产婆围在床前，细声安抚着陆凉微。
“没事的，娘娘不要紧张，看娘娘的样子，估计还有一会儿才会开始生。”
陆凉微背后垫着枕头，半躺在榻上，虽然有珠玉给她擦汗，但她身上的汗，还是将衣裙再次染湿了。
龙鞅进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常，刚才朝臣们面前失态的那个人，好像不是他。
见他进来，产婆嘴唇动了动，想劝说，女子生产，男子不能进来的话，但想到这位皇帝对皇后的恩宠，便没敢将话说出口，而是退到了一旁。
龙鞅在榻边坐了下来，握住陆凉微的手，“微微，你现在怎么样？”
“有些疼。”陆凉微如实说道，可话说完，却发现皇上握住自己的手，竟然有些抖。
她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冷静的脸。
片刻，她突然“噗哧”笑出声来，原本心里的紧张，也被轻松取代。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能看到皇上这般紧张的样子。
龙鞅被她的笑声，弄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可怜兮兮地扑进自己的怀里，寻求安慰吗？
怎么与他所想截然不一样？
陆凉微捏了捏他绷得很紧的手臂，“皇上是不是很紧张啊？”
龙鞅摇头，“我不紧张，我是怕你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