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6【送佛送到西】
“怎么说？”听他这么说，金铨不解的问道。
“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有意扶持白雄起，那何不做得干脆一些。”项南解释道，“如此拖泥带水，慢慢腾腾，惹得他不耐烦，心生怨气，让您本来的提携之恩都抵消了。”
“哼，我还在位，他就已经如此欺上。一旦我真把权力给他，他还怎会把我放在眼里。”金铨却怒道。
他扶持白雄起上位，本是想让他护佑金家。但现在看白雄起的表现，怕是根本就指望不上了。
“父亲，到了如今这一步，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项南见他有意反悔，不想让白雄起继任，连忙劝道。
在这场残酷的政治斗争中，金铨失败就失败识人不明。没早看清白雄起是只野心狼，一路提拔他从科长到总长，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心腹来栽培。
结果白雄起顺利接收他的政治资源之后，反过来就把他打倒在地。其实当白雄起当上总长时，金铨就已经制不住他了。
“哼，我就不发，他能奈我何？”金铨赌气道。
他知道人走茶凉的道理。他现在人还没走，茶就快凉了。真要走了，茶怕是都结冰了。
“父亲，您退下来，比不退要好，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總理是众矢之的，不知多少人盯着，白雄起未必坐得安稳。
到时候，还是需要您的支持，所以他是有求于您的，我们反而能占据主动。相反您在位一天，就仍然受到攻击。您为了保住宝座，还需依赖白雄起，让他反而拿捏住了。”项南劝道。
金铨听罢，眼睛一亮，仔细想了想，最终点点头。
……
随后六月中旬，金铨正式将總统提出辞呈，辞去了内阁總理职位。不过他也没有辞去全部公职，而是为自己谋了个参议院特别委员会会长的职务。
特别委员会会长，有参政议政的权力，虽然不及總理权力大，但对總理也是一个辖制。
金铨辞去總理之位后，白雄起顺利上位，成为新一任的内阁總理。为此他在白府举办了盛大的庆祝酒会，盛情邀请各界名流士绅庆贺。
金家自然也收到了请柬，邀请金府上下都去赴宴。
“这个白雄起真是肤浅，才刚当上總理，居然就这么嚣张跋扈。”金凤举忍不住撇嘴道。
“不是父亲的提携，他能有今天么？现在到我们面前摆谱儿，简直岂有此理。”金鹏振也鄙夷的道。
“够了，闲谈莫论人非。”金铨见他们泛酸，忍不住呵斥道，“这次宴会，你们都去，连我也去。”
“父亲，干嘛这么给他面子？”金凤举不解的道。
“不错，他何德何能，让您去贺他？”金鹏振也发牢骚道。
“住嘴。现在这个境况，你们还看不明白么？”金铨瞪了两个儿子一眼，随后看向项南，“老七，你跟他们说说。”
“是，父亲。”项南点点头，随后解释道，“大哥、三哥，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父亲是總理，咱们自然不必看白雄起脸色。
但现在时移世易，白雄起是總理，父亲已经退位，所以我们也要做出改变。倒不是要我们看他脸色，但尊重他仍是必要的，毕竟将来我们难免有事相求，难道闲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不成。
况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无欲则刚，他好歹也是秀珠、三嫂的哥哥，跟咱们也算是亲戚。咱们去给他捧个场，两家面子上也好看。
不然的话，咱们不去，固然给白家一个没脸，那咱们金家又得什么脸面？”
“现在你们懂了吧？”金铨看向其他三个儿子道。
金凤举、金鹤荪、金鹏振都点点头。
“只是父亲，您干嘛要辞去總理职务，把职位交给他啊？”金凤举又道。
“哼，若是你们兄弟争气，我至于便宜外人么？”金铨扫了他们众人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可恨你们做事多年，毫无建树不说，连眼光都不及燕西。
如今政局乱成这个样子，你们却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平日只知道吃喝玩乐，尸位素餐。我在的时候，还能帮你们维持。我一旦不在，你们能撑得起金家么？居然还在大言不惭，摆總理少爷的谱儿？！”
金凤举、金鹤荪、金鹏振听罢，自然都个个羞得面红耳赤。
“父亲，息怒，大哥、二哥、三哥能力是有的，只是以前是有您罩着，他们的才干显不出来罢了。
现在您退了，正是他们显身手的时候。”项南见状，连忙劝道。
金铨这才点点头。
……
随后，金家上下一同去白府赴宴。
“恭喜伯言，终于如愿以偿了。”金铨拱手笑道。
“多谢老师，若没有您的提携，哪有我的今日。”白雄起则谦虚的道，“以后还得您多提醒我，我才不会行差踏错。”
金铨一听，笑了起来。
而在场众人见到金家阖府来祝贺白雄起就任總理，也不禁都议论纷纷。
“金總理退位，白總理上位，原本还以为是金白两家闹不和，现在看来分明是金總理有意扶持白總理。”
“白總理既是金總理的学生，他的胞妹有是金總理的儿媳，有这样一层关系在，难怪金總理提前退位让贤。”
“金白两家早已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的世家，怕比红楼梦四大家族还强势，京城之内谁敢惹。”
金凤举、金鹤荪、金鹏振偷听到大家的对话之后，才知道为什么父亲硬要全家都来相贺。
因为如果白家不来人，或者只派一两个人，都会引起外人的非议。认为金白两家有可能闹不和，从而开始对金家进行拉踩。
毕竟白家现在正当红，为了讨白家欢心，也会有人蠢蠢欲动。更别说金家本来就有些政敌，为了防止它东山再起，也有可能上来踩一脚。
但现在金家阖府来贺，极其隆重，在大家面前，摆出一副和白家荣辱与共，同气连枝的样子，那么外人要想欺负金家，也要先考虑一下才行，能不能同时惹起金白两家。
2707【揪出硕鼠】
金铨退下總理之位后，金家的声势果然跌了不少。
以往金家几乎每天都来客人，讨官的、求事的、乞钱的……简直是络绎不绝。
但如今金铨退居二线之后，来往的客人立刻就少很多。
“真是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金敏之见状都叹息道。
“依我看这也没什么不好。树大招风，现在低调些更不易生事。”项南撇撇嘴道。
官场如战场，刀刀见骨。金铨毕竟老了，论手腕、论无耻、论狠辣都不及年轻一辈。恋栈不去的后果，就是被人强轰下台，失去所有权力之后，一命呜呼。
现在能安稳退居二线，凭借自己的余荫，再护佑金家上下，过几年太平日子，已经算是不错的结局了。
……
“父亲，我从外面听说，咱们府里的贾先生、柴先生发了财，在京城买了好几套房子，在城外还买了好几百亩田地。”项南随后找到金铨道。
“哦，竟有这种事？”金铨一听，惊讶不已。
金府的两位账房贾功平、柴可信，都是用了十几年的老人。虽然工资都很高，但也不足以让他们在京城买几套房子，买几百亩田地。
毕竟几套房、几百亩田，没有两三万大洋，哪里办得下来？因此他们很可能监守自盗，把金家的钱转到自己腰包去了。
若真是如此，那可真该死了。
金家现在连他这老爷，都开始节省开支。若还留着两个蛀虫，岂不是全为他们省钱了。
当下，金铨便调来账簿进行调查。
开始的时候，并未发现问题，每一笔账都记得很清楚。
但项南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原来金家的账簿是从印刷局印制的，每本一百页，每页都有编号。免得有倒填日月，插帐进去的事。
但贾功平、柴可信虽然没有改账，却敢换帐。他们将账本悄摸拆开，替换了其中的几页，又重新将账本装订好。
这样一番弄虚作假后，堂而皇之的就做好假账，将钱偷偷的眯了下来。
粗一估算，前前后后，怕不有五万块大洋，就被他们这样鼠窃狗偷，倒腾到自己家里去了。
……
“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原以为他们跟随我十数年，是贴己的老人值得信任，所以才将账房交给他们。孰料他们居然做出丑事？！五万块钱，他们还真敢贪啊！”金铨得了项南的汇报，都忍不住咬牙切齿道。
“父亲，一定要报官，让他们把钱吐出来。”金凤举气愤的道。
他堂堂金家大少爷，都没有那么多钱。这俩账房居然就贪了那么多，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们两人平时看着倒忠厚，没想到内心却是如此奸诈。五万块钱，他们就不怕掉了脑袋！”金鹤荪都义愤填膺道。
他月薪不过几百块钱。五万块，够他赚二十年的了。
“这帮混账，幸亏把他们揪了出来。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被他们吸走多少血。”金鹏振也生气的道。
“到底是老七聪明，居然把他们揪出来了。”金太太都心有余悸道，“老爷，这次可不能再姑息养奸了。”
金铨点了点头，随即吩咐人将贾功平、柴可信抓了起来，将贾、柴两家的家产全部拿回。
也幸好他现在虽然不是總理，但余威仍在，因此警方也愿意卖他的面子，最终把贾、柴贪污所得全部拿回。
值得庆幸的是，贾、柴不愧是账房先生出身，不只是贪污有术，而且经营有道。历年贪污的钱，被他们拿去投资之后，不仅没有亏损，反而还赚了一笔，金家总算是没损失。
……
而揪出这俩蛀虫，收回全部损失，也让金家为之鼓舞。
“这次还真多亏了老七，不然的话，都不晓得，家里还有这么大硕鼠。”吴佩芳笑道。
“是啊，老七还真行。及时把他俩揪出来，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贪多少呢。”程慧厂也点头道。
“他们也真是可恶。咱们这些金家少奶奶，一个人才两个丫鬟。他们家少奶奶居然配四个丫鬟，比我们还要阔气，真真岂有此理。”王玉芬都生气地道。
“这次的确多亏了燕西。不是他提醒我，我都还不知道，他们居然有这样大的胆子。”金铨点头道，“凤举、鹤荪、鹏振，你们也经常在外面走动，怎么就没有收到这方面消息，一天天的都忙得是什么？”
金凤举、金鹤荪、金鹏振一听，都不禁面露尴尬之色。
“父亲，别怪大哥、二哥、三哥，我之前也在外面走动，我也没有听到过风声。这次还是偶然间，才收到了消息。”项南见状，连忙说道。
“嗯。”金铨点点头，“凤举、鹤荪、鹏振、燕西，你们都已经成家了，以后都不再是小孩子。金家的未来也都看你们了，为父护持不了你们多久。
所以以后一定要学起负起责任，不能够再浑浑噩噩的过活。否则的话，一旦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父亲，您别这么说，我们都知道了。”
“是啊，父亲，我们会上进的了。”
“父亲，您说得我们都记住了。”
……
项南趁机又跟金铨商议，将金府的佣人裁撤一半。
既然他现在已经不当總理，那金家就不再是總理府了，那就没必要养那么多佣人。
一方面，没那么多客人上门，也就没必要摆那么大谱儿了。再加上没了總理职位之后，很多隐性收入都没了。
比如以往有公司开张，为了经营顺利，总会给金家送些干股，每个月都会按股分利息，相当于交保护费了。
现在他不当總理之后，这笔收入自然没有了。
既然收入缩减了，那么支出肯定要缩减。裁撤冗员、节缩开支、减少不必要的花销。不然的话，入不敷出，早晚坐吃山空。
一方面，有句话叫做，当你在屋内看到一只蟑螂时，那么暗地里已经满是蟑螂了。柴可信、贾功平绝不是特例，其他下人也难免会鼠窃狗偷。
所以清除一批平日偷奸耍滑，监守自盗之辈，也算是为金家排除隐患了。
“父亲，裁撤一半人得话，每月能减少一千二百元支出。”项南向金铨道，“而且不会对金家日常生活有太大影响。”
2708【开源节流】
金铨点了点头。如今他已退去總理之位，也知道时不我与，不是以前兴旺的时候，所以开源节流，节衣缩食，也是很有必要的。
他可不想像那些满清王爷一样。满清都垮台了，它们还要继续维持王爷的体面，为此不惜售卖典当家产。
结果没几年就都穷困潦倒，病死饿死，沿街乞讨的都有不少。甚至还有王妃、格格沦落为娼妓，把自己一家子和祖宗颜面都毁了。
因此金铨特地将全家老小叫到一起，告诉他们金家如今已经今非昔比。
不在其位，不执其权，以后让他们诸事小心，不要在外招灾惹事，更要节缩开支，以免入不敷出。
为此，金家要裁撤一半佣人，其中司机、门房、花匠等都要大幅裁撤。跟着少爷的仆人也要裁掉一半。
当然，若是自己不愿裁撤，那就由自己出钱留下。不过少奶奶的丫鬟倒不用裁，免得外人说金家苛待儿媳妇。
“父亲，司机被裁，出门就很麻烦了。”金鹤荪提意见道。
金家各房都有车，也都专门配了司机。像项南的司机德海，就是其中之一。
“你们自己都会开车，何必还要雇个司机？”金铨看了他一眼道，“再者说，你们平时有什么正事出门？无非是去吃喝玩乐。依我看，不出门更好。”
见他这么说，金鹤荪顿时无话了。
“父亲，花匠要是裁撤了，花园的花草树木，又有谁来打理呢？”凤举又问道。
金家花园可是蛮大的，占了好几亩地之广。若没有花匠每天打理，哪有那么好的景致。毕竟那些花草都娇贵得很，若没人伺候的话，可能没几天就枯了。
“那就不要打理了。这样更好，花草鱼虫天然趣，赏得就是个天然。”金铨冷冷的道，“况且，我也没见你们有多爱花。你们一天到晚不着家，花园里的花再美，你们一年能去看几次？”
金凤举也不好说什么了。
“好了，裁撤门房、花匠的事由我出面，你们各房的司机、仆人自己去裁。若是舍不得裁，就自己出钱养着，以后不再走公账。”金铨又道，“还有除了敏之、梅丽之外，你们各房都已成家，而且也都有自己事做。你们的钱你们自己量入为出，以后不许再把帐挂到公账上。”
听他这么说，自然人人郁闷。
金凤举、金鹤荪、金鹏振虽然都有差事，但是他们平日大手大脚惯了，哪年都要留几千块钱亏空，都是想方设法挂在公账上。
现在一不让挂，他们想再大手大脚花钱，就真的麻烦了。
……
随后项南、白秀珠回房商议。
项南身边其实总共有四位仆人，除了金荣之外，还有李福、张顺、金贵三人。
现在项南只准备留下金荣一人，另外司机德海他还想要留下。
一来，白秀珠时常要回娘家，而她的车技不算高，项南也不敢让她单独上路，留下德海给她开车正好；
二来，德海知道他不少事情，万一被裁之后，他出于怨气，把这些事说出来就不好了。
况且，以项南的收入来说，养一个司机不成问题。不说白秀珠有几十万大洋，单他自己也赚了两三万大洋。
丫鬟方面，白秀珠身边两个丫鬟，一个是她从带来的陪嫁阿秋，一个是金府指给她的丫鬟小翠；小怜身边只有一个丫鬟。
这三个丫鬟都不用裁，甚至项南还想再请两个。给白秀珠、小怜一人添一个。这样的话，她俩也能更松快些。
“其实依我看都不要动。咱们俩又不是养不起。”白秀珠向项南道。
凭她的钱，多养三个仆人，还是不难的。手指头漏一点，就够他们吃了。她不想项南出门只带一个随从，那多没面子啊。
“不，还是得动。”项南摆摆手道，“我本来也不好出门，有金荣一个随从就够了，摆不上再摆那么大谱儿。
况且大家都裁，连父亲那边都要动，咱们这边却稳如泰山，岂不显得我们不懂事么？”
所谓树倒猢狲在，无论小说中，还是电视剧中，金铨死后，金家都裁了一大批人。既然早裁晚裁都是裁，那倒不如早裁。
因为现在裁人，有金铨坐镇，有金家的余威在，那些仆人不敢动歪心思。
不像小说中，很多仆人临走之前都来了个卷包会，把金家的东西偷的偷，藏的藏，不知拐带走多少。
白秀珠见他这么说，点了点头。
……
随后，金家便开始裁员。
那些下人自然都不愿走。
毕竟这年月兵荒马乱，要找一份差事有多难。何况宰相门前七品官，能在金家做下人，比去别人家做老爷还好。
现在一裁，饭碗没了，他们当然难过。
但是柴可信、贾功平两位账房榜样在先，他们为金家服务了十几年，也算是金府的老人了。现在不仅被抓，连财产都罚没了。
而他们这些下人在金府当差，多得数十年，短得也有几年的，哪里有真正干净，一毛钱便宜都没占的。
因此也怕不走的话，会被金家找后账，所以也不得不走了。
好在金家仁义，没追究他们的责任，还赏了他们两个月工资，也算是好离好散了。
仆人被裁去一半之后，金家顿时冷清不少，甚至都显出几分空旷。
前面两大进屋子，立刻冷淡起来。尤其是大门口，平常东西横着两条板凳，总不断的有人坐在那里说笑，现在可没有了。
“七哥，现在这屋子空空旷旷的，倒有些吓人。”金梅丽向项南抱怨道。
走了一半人之后，没有之前那么足的人气，闹得整个大宅都有些瘆人起来。
“你的胆子也太小了，我倒不那么觉得。”项南摆手笑道，“以往我还觉得太闹。如今人少了反觉得清幽。”
“七哥变了。以前你是最爱热闹的了。”梅丽一听，撇撇嘴道。
项南笑了笑，“我都结婚了嘛，当然会有所改变。等将来你结婚之后，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了。”
“哼，那我就永远不结婚了。”梅丽嘻嘻一笑道。
“胡说。”项南也笑道。
……
2709【执教北大】
揪出了柴可信、贾功平两只硕鼠，裁撤了金家一半仆人，化解了金家内部的危机后，项南开始踏踏实实做学问。
他知道只有自己名气越大，在学界的地位越高，才越容易保护金家的安全。
因为名气，就是一把保护伞。
他随后推出了《万历十五年》这部书。
《万历十五年》这部书，是黄仁宇先生创作的历史学著作，首次刊行于一九八一年。
它选取了明朝万历十五年作为考察切入点，运用历史小说的叙事模式和传记体式的章节，通过对关键历史人物悲惨命运的描述，探析了晚明帝国走向衰落的深刻原因。
这是第一部从宏观历史角度，分析和探讨历史人物、历史事件的学术著作。推出之后，立刻在学界引起了极大地轰动。
一方面，这部书写得真是不错，既详略得当，又生动有趣。以主要人物做解剖，展现背后更为辽阔的时代；
一方面，它独特的大历史观，也拓新了学界看待历史、观察社会的眼光，为史学研究提供了新的角度，新的工具，开创了史学研究的先河。
因此这本书推出之后，很快受到了学界的追捧。无数史学家、国学家都争相购买，想要一睹为快，一度达到了洛阳纸贵的境地。
该书英文版推出后，被美國多所大学采用为教科书，获得美国书卷奖一九八二年和一九八三年历史类好书两次提名。中文版入选《新周刊》和《书城》“改革开放二十年来对中國影响最大的二十本书”。
截至二零二二年五月，《万历十五年》在国内整整出版四十年，创下了史学读物很难企及的近六百万册的销售纪录，成为历久弥新的一个奇特出版现象。
……
不过，《万历十五年》这部书还是有些缺憾的。
一是黄仁宇的资料未必齐全，而且他本身也并非历史系出身。他在大学学得是机电系，之后又投笔从戎，三十二岁才开始攻读历史，而且还是在美國学习中國史，自然难免走偏。
因此他的史料处理极不严谨，对他有利的便用，无利的便弃，甚至还有歪曲、篡改的迹象，所以得出的结论也失之于偏颇、片面，作为学术著作差强人意，也因此遭受了一定的非议。
项南比黄仁宇更了解明朝，也更了解朝堂政治的博弈，因此他在创作这本书的时候，完全修正了黄仁宇版《万历十五年》的错误，而且在遣词造句、文风修饰上也更符合民國时期读者口味。
因此可以说，《万历十五年》这本书，虽然原著是黄仁宇，但项南基本是重写一遍的。
这本书推出之后，同样赢得了学界的关注。
其实研究明史的学者很多，研究的深刻程度，相比《万历十五年》更深。
但这本书之所以还会引起关注，主要就是它独特的大历史观，拓新了学界看待历史、观察社会的眼光，为史学研究提供了新的角度，新的工具，开创了史学研究的先河。
所以，项南凭借这一创举，一举成为学界一颗耀眼的新星。
清华、北大、燕大、复旦、东大等诸多名校，都因此向他递来橄榄枝，希望他能够去讲学，去担任教授之职。
……
相比北师大，项南自然愿意去北大、燕大、清华当教授。
一方面，这些学校知名度更高，是全國知名的高校，比北师大要高出一筹；
一方面，它的教学资源也最丰富，里面的教授、学生都是国内一流，不乏国内顶尖学者，以及未来青史留名的人物；
一方面，北师大的校长葛立本就是位官僚，并无教书育人，报效國家的信念，只知道一味钻营。只要他在一天，北师大都不会有好的发展。毕竟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而项南之所以去北师大，一方面是为了追冷清秋；一方面也是想因此成名，以便保护金家的安全。毕竟身为名士，总是受优待的。
如今他已经追到冷清秋，实现了第一个目标。加入北大、清华，无疑能让他的知名度更高一筹。
而且，民國时期的名家，很多都是在各个学校间游走，因此项南跳槽的举动，并不会惹人诟病。因此他全无心理负担。
不过，在跳槽之前，他还是跟冷清秋商议了一下。
“清秋，你有没有兴趣转去北大读书？”项南问道。
“去北大？！为什么？”冷清秋疑惑的道。
“北大教育资源更丰富一些，而且我也想去北大教书。”项南解释道，“你当初之所以报考北师大，也是因为它不收学费。
而现在你靠着写作，已经赚了不少的钱。北大的学费对你来说，已经不算是太高的费用。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我觉得你去北大更好，你自己觉得呢？”
北大每学年的学费是六十银元。对普通家庭而言是难以承受之重。因此为了求学，冷清秋才选了免学费的北师大。
如今她靠着写《上错花轿嫁对郎》，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女作家，收入也是相当的丰厚，已经赚了好几千块大洋。区区六十元学费，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而去北大上学，不仅能获得更好的教育，还能结识更多有才华的人，怎么样都比待在北师大划算。
“嗯，你说得倒也有理。”冷清秋点点头，随后又顾虑道，“不过我去北大上学，会不会还要重新考试，从大一开始学起呢？”
“我想应该不会。毕竟你在北师大已经学习一年，成绩很不错。况且我去北大当教授，也会帮你说话的。你应该会直接从大二读起吧。”项南又道。
“若是那样的话，那我就去北大。”冷清秋点点头。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相比北师大，自然北大更高一筹。她当年是没有办法，缺学费才报的北师大，现在能去北大自然不能放弃机会。
而且，若是项南去北大，那她留在北师大，可就很少能见到他了。为了能陪伴他左右，她也需要去北大。
“那就这样，一言为定。”项南笑道。
2710【相信未来】
项南随后接受了北大的邀约，教授写作，月薪为一百四十元大洋。
项南也跟校方达成协议，冷清秋可以免试入学，并从大二开始学起。
之后，项南又向北师大交了辞呈。
校长葛立本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小庙容不下大菩萨。
项南在学界成名之后，就不可能再待在北师大了。毕竟相比北大，北师大真的差了一筹。无论知名度、师资力量、学生质量还是教育规模，都差一大截儿。
人往高处走，换做他，也是要去北大的。
“金老师，您这一走，可是我们学校的巨大损失。”葛立本惋惜的道，“不过我也没那么大脸面，要阻您的前程。只希望您有时间多回来看看，我们北师大，随时向您敞开大门。”
“谢谢校长，我记得了。”项南点点头道。
凭良心说，葛立本对他还是不错的，多有照顾。像他之前想要个独立办公室，葛立本立刻就帮忙安排了。
所以如今项南要走，自然不会口出恶言。而且将来葛立本有相求的地方，他也愿意尽其所能的帮忙。
项南随后在正阳楼举办宴会，邀请校长、国文系诸老师一同吃饭，也算是为北师大的工作画个圆满的句号。
席间，大家都很舍不得项南走。
项南虽然是總理之子，但一向都没什么架子，对谁都是笑眯眯的。而且为人也热情大方，谁有个为难之处，一时手紧，只要求到他没有不应的。
就冲这样的人品，他们也舍不得项南。
“哎，大家不必太伤感。山水有相逢，咱们有缘，终究还是会见面的。”项南举杯笑道，“来，我先敬大家一杯。”
……
九月份开学，项南正式到北大赴任。
此时的北大校址在景山边上的沙滩，一九五二年才迁去燕大的校址燕园。
而清华大学的校址位于清华园，距离市中心足有三十多里地，已经算是郊区了，坐汽车去都要半个小时。
项南之所以选北大，而不是选清华，也有因为距离家近的缘故。
进到学校，上到讲堂，面对堂上的莘莘学子，项南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金燕西。
一瞬间，便吸引了所有学生的注意。
“老师，您就是金燕西？！《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就是您写得？”一位学生立刻问道。
“老师，您就是写出《回答》、《一代人》、《雷雨》的金燕西先生？”另一位同学也惊讶的道。
“真的好年轻啊，看着年纪跟我们一般大。”其他同学也都惊讶的道。
项南因为写作《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仙剑奇侠传》、《楚留香传奇》、《绝代双骄》等通俗小说，在民间本来就有很高的知名度。
这些武侠小说虽然格调不高，诲淫诲盗，而且宣扬封建愚昧，怪力乱神，但架不住它迎合读者的心理，故事跌宕起伏，情节惊险刺激，爽点不断，所以就算是北大、清华的学生都有很多喜欢看的。
就算不爱看武侠小说的，也至少看过项南的《一代人》、《回答》、《断章》、《你是人间的四月天》、《雷雨》等诗歌、话剧著作，对他的才华也是相当敬仰的。
也因此，课堂上满是他的粉丝。如今见到他活生生的站在那儿，自然个个都兴奋不已。
“好了，大家不要乱。”项南轻咳一声道，“你们说的没错，我正是金燕西，《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一代人》、《回答》、《雷雨》等等，的确都是我写的。”
“哇，金老师，真的是您？！我特别爱看您的小说，尤其是《射雕英雄传》，简直就是爱不释手~”
“老师，我特别喜欢您写得长诗《回答》，我觉得真的写得太棒了！”
“老师的《沁园春·秋》写得才是最好的。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多有气势啊！”
“老师，您最近有什么新诗么，能不能给我们看一下。”
同学们纷纷说道。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项南敲了敲桌子，“既然大家如此盛情，那看来我得露一手了。”
同学们一听，顿时都鼓起掌来。
项南笑了笑，随即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飞快的写着：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
《相信未来》是诗人食指于一九六八年创作的诗篇。
该诗以其深刻的思想、优美的意境、朗朗上口的诗风让人们懂得了在逆境中，怎样好好地生活，怎样自我鼓励，怎样矢志不渝地恪守自己对明天的承诺。
推出之后，在青年之中广为流传，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如今民國时代，民众不仅被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列强军阀的重重压榨，甚至还有亡國灭种的的危险。
因此年轻人所面临的困境，所承受的痛苦，所遭受的压迫，比六八年时要更甚。所以这首诗也更能迎合他们的心理，激发他们的斗志，鼓舞他们的信心。
所以当项南写完这首诗之后，台下的学生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金老师，您的这首新诗写得真是太棒了！”
“‘她有拨开历史风尘的睫毛，她有看透岁月篇章的瞳孔。’好美啊~”
“金老师，您真是我的偶像，写出这么优秀的诗篇~”
同学们纷纷称赞道，对项南的才华，佩服得五体投地。
冷清秋此时也正坐在台下，读完这首诗之后，对项南的才华也崇拜不已，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好了，同学们，安静，隔壁都在上课呢，咱们不要大声喧哗。”项南轻咳一声道，“我知道我很有才华，你们不用总提醒我。
而我之所以创作这么优秀的诗歌，主要是因为我积累的知识多，所以才能够厚积而薄发。因此你们只要好好学习，将来不只会成为我，甚至还会超越我。
好，下面我们学第一课，《写作受体的心理特征》。”
见项南既有才华，又风趣幽默，同学们都兴趣高涨，整节课都没有溜号的。
一节课讲完，项南立刻被同学们包围。
有请他签名的，有向他求教的，甚至还有女生想送他礼物，大胆的不行，让冷清秋都有几分吃醋。
2711【白话歌】
之后几天，项南的新诗《相信未来》便在校园内流传开来，并很快从北大传播至京城各大学校，乃至全國各地。
看到这篇诗文的年轻人，全都为项南的新诗所震撼。
那昂扬的斗志，澎湃的气势，以及不屈的信念，都引发了读者强烈的共鸣。
再加上之前所写的《一代人》、《回答》等诗作，让项南进一步获得了年轻读者的认可，甚至将他称为是【青年诗魂】。
项南在年轻人中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也导致每次上他的课，都有大量的旁听生聚集。
不仅教室里坐得满满的，就连窗前面都挤满了人，丫丫叉叉，好像围观珍稀动物一般。
好在项南见惯了大场面，倒是不以为意。换做旁人，非被看毛楞了不可。
而眼见自己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如此高，项南自然也是暗暗高兴。对他来说，知名度越高，自保能力就越强。
若成为名震中西的大学者，走到哪儿都受欢迎。哪怕将来东瀛入侵，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
“打倒列强打倒列强
除军阀除军阀
我们要做主人
我们要做主人
齐欢唱齐欢唱”
北大校园内，同学们聚在一起唱歌，意气风发，斗志昂扬，让项南都不禁为他们所吸引，驻足聆听。
“金老师，你也一起来唱吧。”同学们见到他，都纷纷邀请道。
项南笑着点点头，转过天来，便在《北大日刊》上投了一篇新歌——《男儿当自强》。
“傲气面对万重浪
热血像那红日光
胆似铁打骨如精钢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
昂步挺胸大家做栋梁
做好汉
用我百点热
照出千分光”
新歌一出，立刻引来关注。
不过当时识谱的人还是少，唱来唱去总觉得不够味道。
“金老师，你的《男儿当自强》到底怎么唱的，能不能教教我们呀？”随后，同学们又找到项南问道。
“好吧。”项南轻咳一声，随即唱了起来。
……
《男儿当自强》是根据古乐《将军令》所写。
《将军令》创于唐朝时期，足有一千余年历史，能够一直传承至今，可见大家的接受度还是比较高的。
而《男儿当自强》是黄霑填词，热血沸腾，豪迈不羁，饱含昂扬的气势与自强不息的精神，因此推出之后大受欢迎。
如今项南一唱，自然也令同学们欢喜不已。
“真是一首好歌~”
“金老师，这首歌真好听。”
“男儿当自强！说得真是太好了！”
“用我百点热，照出千分光，不正是说我们的么？”
同学们赞叹道，都想跟项南学习。
项南自然也不吝惜赐教。
他之所以写这首歌曲，就是知道歌比小说，比话剧，比诗歌更易传播。
毕竟小说、话剧、诗歌还需要一定的鉴赏水平，至少得要识字才能够看。
但民國时期，民众的识字率还不到一成，所以就算识字的都看项南的书，也只是占小部分而已。
而歌就不同了，哪怕不识字，听别人唱也能学。一首好歌的传唱度，可比小说、话剧、诗歌要广多了。
……
果然很快，《男儿当自强》这首歌，便从北大传播出去，受到了年轻人的一致欢迎。
在民國早期，白话歌普遍都不好听。
一是发展时间不够长。白话歌是从西式学堂歌曲开始的。在此之前，中國老百姓都是听戏，听小曲，听俚调，听山歌的。
西式学堂在清末方才创立，至今不过一二十年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白话诗、白话文都还没得到普及，更不要说白话歌了；
二是投入力度也不够。当时的作曲家、作词家都很少，因此基本盛行拿来主义。就是借助西洋音乐旋律，然后填上自己的词。
比如《国民革命歌》是根据法國儿歌《马克兄弟》改编；李叔同的《送别》是根据美國歌曲《梦见家和母亲》改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根据《德皇威廉练兵歌》改编而来……
直到一九二七年，黎锦辉先生填词作曲的《毛毛雨》风行大江南北，是中國第一首自产自销的流行歌曲，他也因此被称为是【中國流行歌曲之父】。
也因此朱砂没有，红土为贵。《男儿当自强》这首歌，旋律又好听，歌词又励志，自然很快获得大家的认可，迅速的流传开来。
很快，就连沪江、粤州、天府、盛京等地，都唱起了这首歌，令项南的名声大躁，才艺得到了进一步认可。
……
而就当项南事业蒸蒸日上之际，二四年下半年，政局却是越发动簜不安。
第二次直奉战争打响。此次战争，直系军阀动用军力二十五万，奉系军阀动用军力十七万。
看似奉系兵寡，但其实奉系装备更加优良，从德國、东瀛进口了大量先进武器装备，而且部隊还进行了整编，战斗力更加顽强。
而直系军隊不仅装备差了一筹，而且势力内部矛盾重重，互相倾轧。甚至在大战关键时刻，几位主要将领居然发动政変。
如此一来，直系大败，奉系大胜，从而控制北平，成为新一届的话事人。
二次直奉战争总共耗时不过五十余天，战事就已经急转直下，局势恶化之快，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连金铨都没想到，兵强马壮，比奉系还多出七万兵的直系，居然会输得如此之惨，如此之快，简直闻所未闻。
“局势怎会恶化至此？！简直荒唐！”他很是苦闷的向项南道。
他才辞任總理半年时间，没想到国事就如此倾颓。
“父亲，看开一些。”项南劝道，“这些年时局动荡，哪有永恒的王者？乱世之中，谁都想称王称霸。
就像五代十国时期，有势力的藩镇纷纷自立为王，所以留下那句话，‘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耳。’
再加上列强需要的是一个分裂的、内讧的、混乱的中國，它们也不会放任任何一方独大，不会让任何一方有统一中國的机会。
哪方强，就削弱一下。哪方弱，就扶持一下。直系、皖系坐天下已近十二年，如今该轮到奉系坐镇了。”
2712【一朝天子一朝臣】
“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金铨又忧心道。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上位，像他们这些老人肯定不会再留，一律被清退出去。如此一来，失去权力的庇护，金家又该何去何从？
而且，金家三兄弟如今都在政府机构。万一都被裁员，今后生活该如何维持？他那三个儿子，可都不像项南这般出息，难道让他们在家坐吃山空？！
“父亲莫慌，我想他就算得了天下，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不至于驱走所有人。大哥、二哥、三哥好好表现，应该有留任的可能。
况且，退一万步说，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真若是大哥他们被裁，咱们家也不至于揭不开锅。老百姓怎么过日子，咱们就怎么过日子，总还能活下去的。”项南劝道。
金铨听他这么说，长长的叹了口气。
“燕西，好在还有你。”他看向项南道，“你大哥、二哥、三哥，如今都指望不上了。金家唯有你才能撑起大局，你可一定要肩负起这个责任来。”
“是，父亲。”项南点了点头。
虽然金家众人并不完美，但是对他还是很好得。兄友弟恭，姑嫂和气，姐弟同心，因此他也实在不忍看着他们沦落。
……
随后不出金铨所料，奉系在占据京城之后，很快便扶持自己人上位。
不仅總统被逼下野，参议院被解散，就连各部总长、次长等也一并撤换，全部安插上了他们自己人。
如此一来，金铨、金凤举、金鹤荪、金鹏振通通失业，全部被迫回到家中。这也令金家都笼罩在低气压中，每个人的脸色都晦暗惨淡。
“还是老七聪明，选择教学，而不是从政。”大嫂吴佩芳钦佩的道，“如今满朝文武都被裁撤，只有老七的工作还算安稳。”
“这也是因为老七有本事。又是写小说，又是写诗歌，又是写话剧……人家大学才愿意要他。”程慧厂称赞道，“鹤荪在盐业待了几年，天天都是喝茶看报纸，一点正事都没有。这次一裁员，直接就把他裁了。”
“鹏振也是这样，以往在单位也不做事，但好在有爸的面子，工作还能保得住。现在爸都没官做了，谁还会惯着他呢。”王玉芬也郁闷的道，“这下怎么好，难道真要坐吃山空么？”
金家三子原本都是纨绔子弟，雄心才干皆无，整日吃喝玩乐，游手好闲。以往金铨在位时，人家看他的面子还肯照顾一二。
现在连金铨都没咒念了，他们还哪里有什么面子。再加上能力又实在不行，自然就被踢出了局。
对比起来，还是项南好。大学教授，知名学者，不会轻易被裁。而且又会写小说，又会写诗歌，赚得钱一点不少，足以补贴家用。
只是自古有父亲养家的，有长兄养家的，没有幺弟养家的。金凤举、金鹤荪、金鹏振也没脸向弟弟要钱生活。
因此接下来，金家何去何从，可是大费思量。
……
随后，金铨在金家举办晚宴，宴请这些失意的政客，一起共商国是谋求出路。
“咦，伯言怎么没来，我向他发了请帖的。”到了开席之时，却见白雄起未到，金铨不禁疑惑的道。
此次奉系入京，前總统已经被迫下野。而白雄起这總理之位，是前總统和他共同扶持的，按理说也在下野之列。
所以金铨今天也邀请了他，希望也给他一些安慰。毕竟同时天涯失意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但白雄起居然没来，让他都难免有些担心。难道是因为伤心太过，所以不想见人了？！
“總理还不知道？！白雄起怎么会来，他根本不会下野，反而可能高升，又怎么会跟我们同桌喝酒？”前外交次长曾益新道。
“怎么可能，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怎么会幸免？”众人一听，分分诧异。
“原来你们都不知道……”曾益新冷笑一声，“其实白雄起早跟奉系有联络，这次直系惨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财政调度无力，后勤保障不稳。前线子弟没有子弹，没有医药，没有军粮，又如何能胜？
而负责资源调度的，正是總理白雄起。是他故意捣乱，不肯按时调拨，才导致我军惨败。而且，也是他泄露了前线的机密，才导致奉系可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竟然是他？！”众人一听，纷纷哗然。
金铨更是大怒不已。
“难怪一开战，局势便恶化至此，原来竟是他……”
前總统对他有提携之恩，他一直是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而他对白雄起也有提携之恩，也希望他能效忠自己，一心一意。
万万没想到，正是白雄起的出卖，才导致如今的乱局。
自己有眼无珠，扶持这样一匹白眼狼，以致有今日之祸，实在无言愧对總统，愧对同僚，实在恨不能死了才好。
“總理且宽心吧。令郎做得诗好啊，‘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我等为國鞠躬尽瘁，肝脑涂地，如今却连官位都保不住。
人家吃里扒外，两面三刀，如今却是青云直上。世事如此，不必强求。”前盐务局长向问心道。
听他这么说，众人无不叹了口气。
虽然他们也并非完人，但相较忘恩负义、唯利是图的白雄起，还是要好上太多了。
“好了，不说这些，喝酒喝酒，一醉解千愁。”前交通总长夏利安举杯道。
听他这么说，众人纷纷举杯。
……
所谓酒入愁肠愁更长，这一喝酒可就了不得。
陈年绍酒，八个人居然喝了整整两坛，平均每人二斤酒。虽然黄酒度数不高，但架不住是陈酿。
因此当酒席散罢，随从李升扶金铨回房休息时，就见他眼睛望了旁边椅子，口里罗儿罗儿说了两声，手扶了椅子靠，面无人色的，竟倒了下去。
李升有见识，知道是犯了中风。他之前服侍的一位总长，也是这般毛病，立刻便大声呼叫起来。
项南此时正在屋中写书，听到喊声，立刻冲了出来，就见众人已经乱成一团。
有人忙着打电话叫医生，有人被吓得手足无措，有人哭得撕心裂肺……总之不一而足。
2714【人走茶凉】
金铨听项南这么说，却是摆了摆手。
“燕西，你的想法还是不成熟。咱们金家在京城经营上百年，这里就是咱们的根，怎么能够轻离。
岂不闻，人离乡贱，别说去国外，就是去沪江、粤东，咱们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那边，都难免被欺凌。
况且世事如棋局局新，咱们留在京城，也并非没有翻身之时。”金铨解释道。
所谓不是猛龙不过江。金家现在已经落寞，根本不算一条猛龙，若去南方发展，那就更惨淡了。
再者说京城才是政治中心。所谓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如今是奉系打败了直系，也许再过两年，又是直系打败了奉系。
这种军阀混战，常年都在发生，哪有永恒的赢家。
就像项南之前所说，那些列强都是看哪方弱就扶一下，哪方强就打压一下，总之不会让任何一方坐稳天下。
如今奉系正得势，或许再过两年，它的势力就弱化了。因此他宁愿在京城等待时机，也不想现在就退出政治中心。
项南见他这么说，就知道金铨尚未对政坛死心，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居然还想要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不能怪他。
金家世代簪缨，没有低于二品官的。金铨从小就受这样的熏陶，年轻时期就已经开始从政，到现在已有三十余年。
可以说一辈子都在做官，如今让他灭了这心思，安心退休颐养天年，他能接受才怪呢。
……
“既然如此，那父亲准备怎么办？”项南随后问道。
“我准备装病。”金铨解释道，“上次我喝醉了酒，不是险些中风么，我以后就装中风。而燕西你，就要撑起这个家了。”
项南一愣，点了点头，“父亲，我明白，我会出面去找白雄起，让他帮大哥、二哥、三哥安排职务。”
金铨见他这么说，欣慰的笑了起来。
其实身为政客，两面三刀，尔虞我诈，朝秦暮楚都是很常见的事。小孩才分对错，大人只看利弊。
所以金铨生白雄起的气，其实更多不是因为他的背叛，只是因为自己丢了官，但白雄起却要升官，所以难免有些不舒服。
如今他自然也不想舍下老脸，去求自己曾经的属下，只好都由项南代劳了。谁让他是白雄起的妹夫呢。
项南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干脆答应下来。
对他来说，白雄起投靠直系还是奉系，一点差别都没有，反正两者将来都是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
因此项南并不认为他的背叛是错的，只要他不牺牲金家的利益就行。
……
随后，金铨传出中风的消息，并对外宣布要进山休养，从此不再过问世事。
金夫人、二姨太、三姨太都随他一起上香山别墅住着去了。
项南则去找了白雄起。
“老师的身体无碍吧，我这几日真是太忙了，都没来得及过去探望。燕西，你若是见到他，可一定替我问好。”白雄起看着项南笑道。
项南一听，笑了笑。
若换做之前金铨还是總理，白雄起还是总长的时候，金铨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白雄起都会第一时间到府探望，嘘寒问暖。
如今金铨都传说中风了，他却以公务繁忙为由，几天了都没露面。可见真是得意的猫儿凶似虎，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人走茶凉，时移世易。
“多谢大哥，我会转告父亲的。”项南随后点点头道，“其实父亲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大哥、二哥、三哥。他们三人现在全被裁撤，整日无所事事，这也不是个办法。”
“说得是呢。”白雄起点点头，“现在这时局，找份工作可不容易。”
“所以大哥，我现在就来求您了，您可一定要帮忙呀。”项南笑道，“我们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您了。”
“好吧，就凭伱我这关系，既然你都开口了，我还能说什么呢。”白雄起笑了笑道，“我只有秀珠一个妹妹，我现在做得这一切，将来不都是要给她的么。”
项南点点头，“那就先多谢大哥了。”
心中却知道，白雄起是故意拿捏。他难道不知道金凤举、金鹤荪、金鹏振都被裁员了么？！他当然知道，只是在等金家上门求他而已，就像他当年鞍前马后跟着金铨一样。
好在白雄起真心疼白秀珠，所以连带对他这妹夫也爱屋及乌。不然的话，若没有这层关系，他怕是早就踩死金家了。
……
随后，在白雄起的安排之下，金凤举、金鹤荪、金鹏振得以重回原单位工作。
这让他仨都松了一口气，连带着吴佩芳、程慧厂、王玉芬脸上也都绽开了笑颜。
她们还真担心金家会坐吃山空，从此日益走向末路，所以这些日子都在谋划，看看能不能多分点财产，或者去谋一条生路。
如今凤举等人都恢复了工作，她们不用再忧心柴米，自然开心。
“老七，这次多亏你了。”金凤举向项南道。
他清楚这次若不是项南去求白雄起，他们三人绝对不可能官复原职的。
“是啊，老七，这次要没有你，我们怕是要栽了。”金鹏振也向项南道。
“哎，老七，金家以后都靠你了。”金鹤荪也道。
“大哥、二哥、三哥，咱们是亲兄弟，你帮我，我帮你，都是应该的，还说什么谢谢。”项南摆摆手，随后又嘱咐道，“今后希望你们好好做事，尽量掌握一技之能。”
白雄起的總理之位不会太长久。据项南所知，二六年南方新黨就要开始北伐，到时候，直系、奉系军阀都会被打得落花流水。
到了那时，白雄起休想再做總理。哪怕他再擅长钻营，新黨也没有他的位置。而一旦新黨在金陵设立新政府，那金凤举、金鹤荪、金鹏振又将面临失业的问题。
而那时，连白雄起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们三人又该去求谁？！
金凤举、金鹤荪、金鹏振都点了点头，但能不能听进去，项南心里也没辙。只能希望他们仨争气，不然的话，将来也只能依靠他混吃等死了。
好在他别的不行，一碗饭还是管得起的。
2715【风流云散】
金铨宣布中风，退隐山林不久，金润之从南方回到家中。
随同而来的，还有她的男朋友李浩然。
金家众人见状，都很惊喜。
“六妹，你回来了，真的太好了~”
“六姐，你回来了，快想死我了~”
“润之，你终于回来了，以后不走了吧~~”
大家开心的拉着她的手问道。
“爸爸现在到底怎么样，金家怎么变成这样了？”金润之关心的问道。
她离开之前，金家还是很热闹的，光是下人就有七八十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
但现在金家却是冷清的很，很多房间基本都是空的，花园也没有人清扫打理。枯枝败叶、荒草遍地……看得都有些瘆得慌。
“唉，说来话长了，听我慢慢说。”吴佩芳随即把金润之走后，金家就开始改革裁员的事讲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金润之点点头，“那爸爸现在到底怎么样？”
“老爷子身体挺好的，就是丢了官位，所以心情不畅快，现在去香山别业住了。”吴佩芳解释道，“如今这大宅只有我们四家和五妹妹几个人，看起来自然冷清一些。不过这样倒也好，清净！”
金润之这才松了口气。
既然爸爸身体无恙，她也就不担心了。至于金家裁撤下人一事，她还是很支持的。人人都有一双手，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像她在南方也是自己洗衣做饭，洒扫庭除。开始不习惯，后来也都上手了。
……
项南、金凤举、金鹤荪、金鹏振几人则招待李浩然。
得知李浩然加入新黨，而且现在还就读黄埔军校，金凤举哥儿仨脸色都有些难堪。
只有项南知道，李浩然就读黄埔，真的是做对了选择。
只要接下来的二十五年内，他能不死得话，就有一个相当不错的结局。
“也好，现在国内之所以如此混乱不堪，就是因为缺一个强有力的政府，所以才导致列强频频干涉内政，使得军阀为各自利益互相攻伐。”项南点头支持道，“浩然兄能够投笔从戎，献身军隊，真的是有大智大勇，佩服佩服。”
李浩然见项南有这番见识，也很是高兴。
“燕西，谢谢你的支持。”他笑道，“你的诗歌如今在南方也很受欢迎。《回答》、《一代人》、《相信未来》、《男儿当自强》……传颂不休。连我们军校的同学，都很喜欢你的歌。”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项南笑道。
“燕西，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南方？”李浩然又邀请道。
项南笑了笑，“其实我对孙先生十分敬仰，也有心报效國家。只可惜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不能够全部抛下投身革命，只能是默默地尽一份心力了。”
李浩然点点头，倒也没有强求，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牺牲的勇气和奉献的精神。
……
随后，项南陪金润之、李浩然又去香山探望了下父母。
得知两人已经在南方结婚，私定终身，金铨夫妇不禁长叹一口气。
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儿，居然如此大胆。
不过事到如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们想反对也已经来不及了。
“好吧，润之，路既然是你们自己选的，脚下的泡也是自己磨的，那你自己就好自为之吧。”金铨点点头，“我现在已经老了，脑袋也都僵化了，也管不了你们了。”
若在之前他还会劝金润之回来，切莫自误。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国务總理，这件事他也就不操心了。
“爸，您别这么说，您始终都是我的父亲。”金润之连忙道。
“我只想最后提醒你们一句，政治的事，不是你们看上去那么简单。”金铨见她这么说，又叹了口气道，“你们现在看到新黨各种开明，各种进步，只是因为他们还没真正掌权。
陈胜吴广、李自成、太平天国……造反之初，何尝不是万民拥戴，赢粮影从，但真正掌权之后又如何？不可不察。”
金润之、李浩然只以为他是对新黨心存偏见，有意诋毁，因此并没有听进心里去。
只有项南知道金铨不是信口开河，历来都是打江山容易而坐江山难。
……
金润之、李浩然在京城待了三天，随后就又返回了南方。
而且，他们还拒绝了金夫人送他们的两万大洋，决定自力更生，靠自己一双手养活自己。
金夫人见他们坚决不要，也只得罢了。
金润之走后不久，金敏之收到同学发来的电报，准备去欧洲结婚。
她之前在美國留学时，就已经和同学谈了恋爱。留学归来之后，也一直没有断联系，始终通过电报来传递感情。
如今她同学去了欧洲留学，并准备留在那里，因此约她过去结婚。
金铨夫妇自然舍不得，但也知道儿大不由娘。因此便也只好送金敏之上了火车。
当时去欧洲有两条路线，一是在津门坐火轮船，走水路去欧洲；一是北上哈尔缤，走西伯利亚去欧洲。
金敏之就选得是第二条线。
“五姐，一路顺风啊。”项南、金梅丽都很不舍。
金敏之也是红了眼圈。
如今生逢乱世，又交通不便，这次离别，下次再见，都不知何年何月，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也不一定，自然伤感。
……
金敏之走了之后，金家相比以前，就更冷清了。
二五年春节，金铨、金夫人、二姨太、三姨太都回家过年，也没让这个家再热乎起来。
相比去年，金铨还在總理大位时，真的萧条了不是一轻半点。
往年刚进腊月，各种送礼的，攀交情的，就已经把金家大门挤垮了。收到的礼物，足能堆满一个仓库。
而且，从大年初一开始，拜年的人就络绎不绝，直到出了正月才算完。
但现在金铨已经不做總理，来往的人就少得多了，估计连之前的一成都没有。腊月不再有那么多人送礼，过年也没有那么多人拜访。
金家已经退出权力中心，失去了万众瞩目的光芒。明明才过一个年，却金铨一下老了好几岁。
“哎，到底是不行了。”金铨祭祀过后，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忍不住叹息道。
“父亲切莫伤感。值此乱世，咱们一家还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有碗安生饭吃，已经是不错了。”项南劝道。
金铨点了点头。
2716【得意的猫儿凶似虎】
相比金家的冷清，初三项南带白秀珠回门时，却是见到白家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都是过来拜年和送礼的，把白家门口的胡同都险些堵死了。
“看吧，还是我哥哥厉害。”白秀珠见状，不无得意的道。
项南见她这么说，立刻送上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其实，白雄起当上總理之后，白秀珠难免有几分傲娇。
尤其是金铨下野，金家三子被炒鱿鱼，最后是靠白雄起才官复原位后，她更是有些张狂。
不过好在项南比金燕西有出息，堂堂全國知名学者，有颜值，有才华，有身家，不比她總理之妹逊色太多。
所以白秀珠才没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不然换做金燕西那窝囊废，就算俩人结了婚，他也会被白秀珠嫌弃的。
“燕西，辞了你的教职，过来帮我忙吧。”白雄起笑着向项南道，“以你的才干，当教授实在可惜了。”
“谢谢大哥夸奖。不过我这人没什么雄心，能做好教职已经心满意足。”项南笑道，“倒是大哥年富力强，还应该更上一步。”
“那你和妹妹搬回来住吧。这里的房子一直都留着呢。”白雄起又道。
“谢谢大哥，不过我们家房子也都空着呢。”项南笑道，“您要是想念秀珠，我回头多带她回来就是了。”
他是金家的儿子，不是白家的赘婿，干嘛要跑到白家去住。白雄起还真是看着金家落魄了，居然欺负人到这种程度。
“大哥，我在金家住得好好地，就不来回搬了吧。”白秀珠听哥哥这么说，也向着项南说话道。
虽然她现在有点傲娇，但终究她还是爱项南得。自然知道在金家住和在白家住的区别，不想项南为难。
“那就罢了。”白雄起见妹妹都这么说，只得点了点头。
……
进入到二五年，项南还是以教学和写作为主。
《绝代双骄》、《仙剑奇侠传》已经连载完毕，项南现在开始连载《武林外史》和《仙剑奇侠传2》（故事根据《仙剑奇侠传3》改编）。
两部小说推出之后，自然依旧大受欢迎。
一方面，他的写作技法是最新的。如今的白话文才刚发展没几年，技法并不纯熟。相比起来，项南开始写网文时，白话文已经发展上百年，早已衍变得十分成熟。
很多司空见惯的技法，放到民國却是一大创新。比如主角的形象亦正亦邪，现代人根本不觉新鲜，但民國时期的小说主角，绝对是以正面形象为主的。
比如人物心理描写，现在早已十分普遍。但在当时，人物却鲜有心理描写，只能通过言语、动作、表情来侧面刻画。
一方面，项南的故事也是最新的。民國时期的故事大多比较传统，尤其是通俗小说，基本还是才子佳人、爱恨情仇那点事。
项南的故事却有大幅创新，融合武侠、侦探、爱情、历史、战争等诸多元素于一身，题材丰富，故事新奇，自然大受欢迎。
因此项南此时的稿酬，也已经涨到千字十元，在当时算是最高一档。一天一万两千字，一个月便是三千六百大洋，绝对算得上是高收入了。
……
教学方面，项南还是按部就班的授课。
不过平时，却喜欢跟同学们打成一片。比如一起打打篮球。
他又有武功，又继承了刘闻钦的篮球技术，打起篮球来简直所向无敌。
因此每次上场，都能吸引大批学生驻足。
而他这种平易近人的做法，也让他赢得了同学们的喜爱。
另外，年初开学之后，项南还推出了新歌——《一剪梅》。
“真情像梅花开过
冷冷冰雪不能淹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
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因为旋律优美，歌词动人，尤其歌中那句“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就在最冷枝头绽放”，更是意义深刻。所以很受年轻人的欢迎。
而且，不只革命青年喜欢，就连普通听众也都喜欢。它悠扬悦耳，情意绵绵，实在动听，因此迅速流传开来。
这也令项南的人气，得以继续维持。
尤其难得的是，三月份，沪江百代唱片以一百元大洋的价格，买下了《一剪梅》的一半版权，随后请当时沪江当红歌星蔡玲录制唱片，并在当时的中國无线电公司播放。
一经播出，迅速引发轰动，形成沪江人人传唱《一剪梅》的胜景，令项南的大名也为越来越多人所熟知。
……
四月份，项南又为北大话剧社创作新剧《日出》。
《日出》同样也是曹禺先生的作品，是中國当代十大优秀话剧之一。
以交际花陈白露为中心，以陈白露住的某大旅馆华丽的休息室和三等妓院为活动地点，讲述上层社会的尔虞我诈，以及底层百姓的苦痛磨难。
此剧随即由北大话剧社排练演出，而一经演出，再度引起文坛的极大轰动，被誉为是比《雷雨》更杰出的作品。
鲁迅都评价这部戏，是“中國新文学运动中最好的收获””
燕京大学教授哈罗德·谢迪克更是盛赞这部戏，“《日出》在我所见到的现代中國戏剧中是最有力的一部。它可以毫无羞愧地与易卜生和高尔斯华绥的社会剧的杰作并肩而立。”
这部剧的推出，再度夯实了项南的才子之名，也让他获得了越来越多女生的倾慕。真是有女生给他写信，不在意他已结婚，也愿意为了爱情同他在一起。
对此项南却只能敬谢不敏。毕竟现在是一九二五年，不是二零二五年，男女关系还是很认真的。
他只要沾上，不负责任是不行的。始乱终弃，在当时，无疑是要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
为了一时之乐，落一个“有才无德”、“衣冠禽兽”的骂名，实在不值得，项南也不想找这样的麻烦。
所以无论女生对他有多仰慕，他都是敬而远之，退避三舍，免招事尤。
而这种洁身自好，一尘不染的做法，反倒让他更受学生的爱戴和敬重。
2713【妙手回春】
项南见状，立刻冲下楼去。
来到金铨的房间，就见他面容惨淡，好似蜡人一般，斜靠在枕上，只是眼睛微张，简直一点生动气色没有。
项南一搭脉，便知他是卒中之症，又称脑溢血，经脉阻塞，气血逆流，再不打通，极可能有性命之忧。
当下便大声说道，“大家都别乱。父亲只是喝醉酒，你们先出去，不要挤在这吵他。”
他要马上施展一阳指救活金铨，但这么多人都聚在病房里守着，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施展，因此只能先借口赶走众人。
因为他现在已是金家顶梁柱，如今大家又都被吓坏了，全无主意，当下也只好都退了出去。
等众人离开之后，项南立刻锁上门。
随即扶金铨坐起，跟着便施展【一阳指】，疾点他的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帮他疏通经络，活血化瘀。
项南穿越来已近两年时间，通过修炼《易筋经》内功早已圆满。如今施展《一阳指》自然不成问题。
他飞快地施展着，快如鬼魅，趋退若神。
在他的全力施救之下，金铨的脸色越来越红，逐步恢复了几分生气，全身也渗出汩汩汗水，很快就把睡衣都浸透了。
头顶更是隐隐透出渺渺白烟，犹如升仙了一般。
片刻之后，金铨忽得噗的一口鲜血喷出，眼神中终于有了几分灵动。
“父亲，父亲，你认得出我么？”项南连忙上前扶住他道。
“燕西……”金铨微张着嘴唇，喃喃的道。
“对，父亲，就是我，你终于醒了。”项南见状笑道。
“我这……是怎……么了？”金铨困惑地问道。
他只记得喝了很多酒，接下来的事，他却一点都不记得了。
“父亲，没事，您就是喝醉酒，摔了一跤，现在已经没事了。”项南解释道。
“哦。”金铨点了点头。
“父亲，您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年纪大了，总该节制一点。”项南又道，“不然您要万一有事，我们金家怎么办呢。”
“嗯。”金铨又点了点头。
“父亲，您先躺下，我去请母亲、大哥、二哥、三哥，他们刚才可都担心坏了。”项南又道，随即扶金铨躺下，又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一开，就见金家一家都在门口站着呢。
……
“老七，怎么样？”金敏之急切的问道。
“没事的，父亲已经醒了，就只是喝醉了，没什么大不了。”项南轻描淡写的道。
其实只有他知道，刚才他出手慢一点，金铨这条命就没有了。不过他不想吓到金家人，也不想暴露自己会武功的秘密，所以只有这么敷衍过去。
听他这么说，众人无不松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菩萨保佑！”众人一起赞叹道。
刚刚金铨的模样真的太吓人了，简直就像死过去一样，把大家都要吓死了。
幸好只是醉酒，如今已经苏醒，不然真是麻烦了。他若是都走了，那金家就更没盼头了。
随即，众人都涌入病房。
“子衡，伱真的醒了，真的太好了！”
“父亲，您没事了，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
“老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众人围在金铨身边关切的问道。
金铨扫视着众人，见大家都这么关心他，不禁又是欣慰，又是愧疚。
“好了，我没事了，你们不要担心了。”他随即开口道。
见他不仅头脑清醒，而且说话流利，众人无不松了口气。
此时，家里的卫生顾问梁大夫、德國医生贝克特也都赶了过来。
得知金铨已经苏醒，两人又帮他做了检查，确认他已经平安无事，这让金家众人彻底放下心来。
“金老，为了您的身体着想，以后还是尽量少喝酒。”梁大夫嘱咐道。
金铨点点头。
他刚才也有一种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昏死过去的感觉，现在想想也的确够可怕的。
……
转过天来，项南吩咐厨房，炖了补品给金铨，随后亲自端给了他。
“父亲，听说您和客人们喝了两坛陈绍。究竟什么事，惹您喝了那么多酒。”项南随后问道。
金铨长叹一口气，将白雄起出卖前總统的事说了出来。
项南听罢，倒并不意外。
白雄起本来就善于钻营，唯利是图，吃里扒外，两面三刀。他连恩师金铨都可以背叛，区区總统又算什么。
何况，白雄起的妻子是东瀛人，而奉系也是由东瀛扶持的，焉知这里面就没有猫腻。
退一万步说，就算里面没猫腻，也说明白雄起对东瀛并不反感。不像金铨，得知女婿刘守华娶了位东瀛姨太太，都恨不能拍桌子。
“那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跟白雄起撕破脸皮么？”项南随后问道。
金铨一愣，随后叹了口气，这也正是他的为难之处。
凭良心说，白雄起出卖總统，吃里扒外，他是应该与他割袍断义，从此一刀两断，不相往来。
但是三个儿子怎么办？！难道真让他们在家赋闲，坐吃山空。就算如此，还有白秀珠、王玉芬两个儿媳呢。是把她们两人全休掉，还是不许她们跟娘家来往？！
但若是与他苟合，沆瀣一气，金铨又实在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毕竟前總统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怎么能跟叛徒白雄起搅在一起。
何况白雄起之前在他之下，现在金家倒了霉，让他去求白雄起，他也实在是弯不下腰去。
“燕西，你有什么好主意么？”金铨随后问项南道。
项南忖度了一番，随后开口说道，“父亲，依我看，以当今的时局，金家在京城已经丧失根基。倒不如前往南方，去沪江或者粤东发展，那里咱们还有些人脉关系。
亦或者出國也是一条路。我们金家虽然在海外没有根基，但是好在不用再遭受兵荒战乱。凭我们家这点家底，做点生意或者靠吃利息，也能勉励维持，比留在京城要好得多。”
金家虽然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有人脉，有关系，但是如今奉系掌权，把京城各部都血洗一遍，导致金家根基受损，倒是南方还有些残存。
另外，刘守华、金道之年初就去了瑞典，现在也已经在那儿安了家，也是一个可以投奔的地方。
若是留在京城的话，要么就投奔白雄起，跟他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要么就要遭受奉系的排挤、盘剥，甚至欺凌。
毕竟金家树大招风，很可能会惹来麻烦。
不好意思，昨天忘发了，我真的蠢，实在抱歉！
2717【世事如棋】
来到六月，项南又离奇的出了些风头。
原来他为自己的两个侄女儿小双、小同写了好几首儿歌，诸如《蜗牛和黄鹂鸟》、《歌声与微笑》、《读书郎》、《数鸭子》、《捉泥鳅》等等。
她俩如今已经一岁多了，正是学说话的年纪，所以项南教她们唱儿歌，也有助于她们的成长。
原本这几首歌只是在家里面唱的，但程慧厂觉得这几首歌很有趣，便带去春明女校教给同学们唱。
因此歌词简洁，旋律动听，所以很快便流传开来。不只孩子们喜欢唱，就连大人都喜欢哼几句，由此而唱至街知巷闻，也让项南的知名度居高不下。
……
二五年上半年，中國同样风雨飘摇。最大的损失，便是孙先生的去世，令所有进步人士都悲痛万分。
项南知道孙先生死后，势必导致新黨各派的争权夺利，因此他很担心远在粤州的姐姐金润之。
为此特地给她拍了电报，希望她尽量明哲保身，不要参与其中。最好还是回到燕京，躲开风暴中心，等尘埃落定之后再看下一步。
但金润之却发回电报，表示自己不会回到京城，而且会坚定不移，继续奋斗，早日实现孙先生的梦想。
项南见状，不得不叹了口气。
……
进入下半年，新黨内部斗争日趋激烈，创黨元老都被当街刺殺，引发轰动。
项南又给金润之写了信，提醒她务必注意安全，不要搅进政治旋涡之中。
半个月后，他收到金润之的回信。
信中，金润之感谢项南的关心，但还是相信这不过是黎明前的黑暗，等风雨过后便是彩虹。自己仍然会坚持斗争，不会退缩。
项南见状，也只得罢了。
十月，第三次直奉战争打响。
原来奉系得陇望蜀，在打下京城，扶持自己的政府后，便预谋吞并江浙地区。而盘踞在此的直系军阀自然不同意，于是双方再度展开大战。
出人意料的是，原本所向披靡的奉系，在这次大战中却是进退维谷，屡战屡败，被打得节节败退。
最终直系占领苏、浙、皖、赣、闽五省，而奉系则退守黄河以北，彻底失去南方的控制权。
这一场战争的失败，让刚组建不久的新政府震惊不已，担心直系有可能会卷土重来。
而对金铨来说，这场战争的胜利，却是让他兴奋不已。一旦直系重新执政，他就有可能再度起复掌权，因此天天盼着直系能赶紧打过来。
不过直系还没打过来，奉系就已经开始内乱。战火迅速蔓延，再度令朝野上下都惶恐不安。
“我早说过，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白雄起以为靠着奉系，就能坐稳總理之位。但如今连奉系自己都打成一团，他这總理又如何自处。”金铨笑道。
“父亲，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京城还在奉系掌握之中，而且我看直系也未必能打过来，咱们还是审慎乐观吧。”项南劝道，免得他寄希望太大。
因为据他所知，新黨明年就会北伐。位于长江下游的直系，首当其冲。到时候南有新黨，北有奉系，它能自保都难，又哪里还能夺回京城，重掌大权。
金铨见他这么说，点了点头。
十二月，奉系内乱平息，但死伤数万人，也导致奉系元气大伤。
……
下半年，项南继续写作和教学。
《楚留香传奇》连载完后，项南又连载了《小李飞刀》。而《神雕侠侣》连载完后，他又开始写起《倚天屠龙记》。
另外，冷清秋也连载完了《上错花轿嫁对郎》。
她凭借这部小说，不仅一跃成为如今小有名气的女作家，而且还因此赚到了数千元大洋，可说是相当不错了。
而这部小说连载完后，项南便建议她写《情深深雨濛濛》。这部剧当年可是相当火爆的，项南这铁杆直男都看了好几遍，可以说是印象极其深刻。
它不只是一部爱情小说，还写出了故事背后更为深刻的人性的矛盾冲突和心灵的震颤，写出了封建家庭、封建统治者强权统治对人性的巨大扭曲和摧残。
冷清秋听项南说了大概之后，都觉得这个故事很好，立刻便决定将它写出来。
“燕西，你可真是有才华。真不知道，你的脑袋是怎么长得，怎么就能想出那么多好故事呢。”她钦佩的道。
她跟项南在一起已两年时间，他却依然能给自己带来惊喜，真是一个宝藏男孩儿。
“若没有你这位缪斯，我又哪来那么多创意。”项南笑着说道。
听他这么说，冷清秋自然高兴。
……
进入到二六年，局势越发混乱。
奉系内乱虽然平息，但争权夺利之事却并未停止。
尤其奉系因内乱元气大伤，更需要抓紧时间掠夺财富、征用兵丁、购买装备，以便尽快恢复实力。
为此新政府也只得向百姓加税、向列强借贷以弥补所需，由此导致民众越发穷困潦倒，也令得國家利益进一步受损。
而政府的钱都被用来打仗了，其他部门只得被迫节衣缩食。
好像教育部、交通部、外交部等各部门都有欠薪的现象。
项南他们这些当教授的，看着清贵，其实日子过得也很艰难。
因为政府没钱发薪水，所以导致大家都欠薪，有的一拖就是几个月。
幸好项南还可以写小说，赚点稿费，不然的话，真指着那点工资，可真的要命了。
金凤举、金鹤荪、金鹏振三位公务员，如今也都被拖欠了薪水，累积足有数千元，让他们三人也是倍感无奈。
没想到自己这堂堂前總理的儿子，居然也会有被欠薪的时候。
而且，这薪水还很难讨，毕竟财政是真的没钱。各部甚至有职员抱着被窝卷，跑财务部去寄宿讨薪，堵着财务部次长的办公室要钱，但仍然是一分钱都没要到。
也莫说他们，就连鲁迅先生，都写文章讨要薪水，结果也是一样没钱。
如今眼见将近年关，他们三家都闹亏空，简直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
现在就算项南不使计，金凤举、金鹏振都不敢出去浪了。
不过项南知道，他们只是叫得欢，其实都颇有积蓄。如今不过是哭穷，希望金铨夫妇支援他们一些而已。
2718【欺人太甚】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日子都难过。
像白雄起就通过炒卖公债，赚得盆满钵满，单是给白秀珠的新年红包，就足有两万大洋。
原来他身为總理，自然早早就知道公债涨跌的消息，因此一买一卖就大赚其钱。
这还不算他发国难财，收受贿赂，以及贪污公款所得。
可以说，他当總理不过短短两年时间，白家的财富至少翻了五倍还多。真的是刮地三尺，贪婪至极。
而权势、财富的激增，也让他越发的狂傲，不可一世。
“燕西，我们白家比你们金家热闹得多，你就干脆和我妹妹搬回来住好了。”白雄起再次向项南提议道。
他和妻子没有儿女，只有白秀珠一个妹妹，因此对她可谓宠爱有加，把她当成女儿一样看重，自然是希望将她养在身边，承欢膝下。
“谢谢大哥的厚爱，我知道您疼爱秀珠，担心我会欺负她。”项南一愣，随后笑道，“其实您大可不必这样想，我绝对不可能欺负秀珠。不信您可以问问她。”
他才不会搬来白家住。他们金家又不是没房子，也不是养不起媳妇儿，干嘛让她在娘家常住。何况当初是他娶老婆，不是当赘婿，没有搬去老婆娘家住的道理。
白雄起就是眼看着金家落寞，所以才故意这样羞辱他。
……
“好吧，这件事以后再说，我想让你帮我写几篇文章。”白雄起又道，“我做總理也有两年时间，日理万机，建树颇多，可是舆论对我却有很多诽谤，我希望你能帮助我澄清一下。你那么高的才华，那么好的文笔，这应该难不倒你吧？”
最近有关他贪污受贿，卖國求荣的新闻屡见报端，让他承受了不少的非议。就连總统、诸议员、诸官员都对他有意见，让他引咎辞职的呼声络绎不绝。
因此他才急需扭转大局，希望项南站出来帮他说说话。
项南一听，不禁一愣。
白雄起当總理这两年，贪污腐化，横征暴敛，倒行逆施，作恶多端，媒体都快把他骂臭头了。
报纸上经常刊登批评他的文章，学生们更是三天两头就上街抗议，就连底层的官员对他都是骂声不绝。
在这个时候，白雄起却让自己替他写文章洗白，这简直就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呢。他如果敢写得话，那离身败名裂，遗臭万年也不远了。
他之前努力树立的良好形象，取得的好名声、好地位都将荡然无存。一夜之间，就从“青年诗魂”沦为为军阀张目的“走狗文人”。
白雄起这样做，无异于断了项南的路，比直接殺他还要可恶。
“大哥，我对政治一向都不感兴趣。”项南随即笑道，“不过是写一些酸诗，写一些小说而已。你让我帮你写文章，我真是做不来。这样吧，我在文化界倒还认识些人。不如我帮你找找看，看有谁感兴趣。”
“燕西，你可是我妹夫，我把那么好的妹妹都给你了。现在我就求你这么点小事，你就不肯帮么？”白雄起一听，却是板起脸道。
像他这样的高官，找些丧良心的无德文人，根本就是手拿把攥的事情。但是谁又有项南这样的影响力呢。
他现在可被誉为【青年诗魂】，全國几千万年轻人都喜欢他，这样的人站出来说话才有分量。别的文人发一千篇、一万篇文章，都不一定有他一篇影响大。
“大哥误会了，咱们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不想帮您呢。”项南摆手笑道，“但也正因为咱们是一家人，所以我就算帮您说好话，人家也不会信得么。所以不如找第三个人写，才更容易取信于人。”
“哼~”白雄起撇撇嘴，却知道项南就是在敷衍。只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实在犯不上跟他计较。若换做别人，他指定出手好好教训了。
项南见状，也有些不痛快。
知道白雄起如今大权在握，利欲熏心，已经越来越丧良心了。再这样发展下去，金白两家迟早一天会翻脸。
……
离开白家之后，项南便去了香山别业，将白雄起的事告诉了金铨。
“他怎敢如此？”金铨一听，顿时颇为激动。
项南的清流形象，是好容易树起来的。写了那么多诗作、那么多歌曲、那么多话剧……才赢得了民众的支持。
以他现在这样的人气，如果要从政，真的不要太简单。
即使不从政，他在年轻人中有这样的影响力，那各路势力也都不敢小觑他。
这就是金家如今立世和东山再起的资本。
但白雄起却让项南为自己歌功颂德，拿他一生的清誉做赌注。这样做，甚至比往他身上泼屎尿还要恶劣。
因为泼屎尿只是臭一时，可一旦为他歌功颂德，那就得千夫所指，遗臭万年了。
如此一来，项南好容易树立的清流形象，就将荡然无存。而金家也将随着白家一同陪葬，这分明就是要挖断金家的根基。
“他做了那么多恶事，居然还有脸让你洗白？”金铨愤怒的道。
他虽然为官三十余载，但自认私德无亏，没有行过贪赃枉法、吃里扒外之事。但白雄起却不同，贪婪成性，横征暴敛，人送外号【天高三尺】。
这样的人还有脸洗白，真是哗天下之大稽。
“父亲，且请息怒。”项南见他气得青筋直蹦，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连忙握住他的手，输了股内力过去，来调和他的气血，免得他气大伤身。
“这次是我的错，本来想着凭他和我们金家的关系，上位之后应该能够庇护我们金家，所以我当初才劝您把位置让给他。现在看来，我真的是所托非人。”项南致歉道，“对不起，爸爸！”
“不关你的事。即使当初總理之位不传给他，直系一败我也同样会跟着下台。”金铨摆摆手道，“而且，就算没有我的提携，像他那善于钻营的人，也同样会找机会上位。所以这件事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有眼无珠，错信了他这条白眼狼，以至于有今日之大祸。”
若没有他的扶持，白雄起如今最多也只是个局长级的官员，哪有本事威胁金家。
2719【乱邦不居】
“燕西，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金铨关心的问道。
“看在秀珠的面子上，白雄起现在不会对付我，但不代表他将来不会。”项南想了想道，“我要做好跟他决裂的准备，决不能让他把我们拖进死地。”
金铨点了点头。
他知道权力最能够腐蚀人心，尤其像白雄起这样野心勃勃的人，内心更是早已被权力浴望控制。
对他来说，爹亲娘亲，都不如权力亲。他虽然是白秀珠的亲大哥，但是当他继续堕落下去后，就连妹妹都是可以牺牲的。
到那时，也就是金家和白家决裂的时候了。
“那你要好好准备。白雄起这个人工于心计，又凶狠狡诈，跟他斗你必须长一百二十个心眼。”金铨嘱咐道。
项南点点头。
……
二六年春，项南在《北大日刊》上推出新歌《精忠报国》。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國要让四方来贺”
推出之后，立刻便凭借其震撼人心的旋律，悲戚雄壮的气氛，壮丽恢弘的气势，悲愤苍凉的基调而迅速赢得人们的喜爱，继而火速的推广开来。
这首歌本来是写岳飞抗金的故事，偏偏契合了南方政府北伐的行动。
因此到了二六年夏，新黨派军北伐时，《精忠报国》这首歌，几乎被钦定为军歌，以壮士气。
而无数男儿也在这首歌的感召之下，参軍入伍，希望打倒军阀，统一全國，早日驱逐列强，还我河山。
随着北伐军一路向北，所向披靡，这首歌也是越传越广，越唱越火，比前年推出的《男儿当自强》，去年推出的《一剪梅》还要火的多。
项南也因此名气更上一层楼。
……
二六年秋，北伐战争全面打响。
当时北伐军总共十万，而它要面对的三大军阀，却都有二三十万人，因此数量差距还是蛮大的。
至于装备差距就更大了。当时的三大军阀，装备都非常先进。飞机、大炮都有，而北伐军装备却差一筹。
因此当北伐军刚开始进军时，金铨便向项南道，“北伐军兵力弱，装备差，盲目进军，肯定一败而归。”
“父亲，孩儿不赞同您的观点。”项南摆手笑道，“我觉得北伐军肯定会大胜，而且会一直打到京城。”
“哦，你似乎对南方新黨很有好感嘛。”金铨一愣，笑着说道。
项南摆摆手，“这您就说错了。我对南方新黨一点好感都没有，不过它相比北洋军阀总算进步些。
我判定它能打进燕京，是因为北洋军阀四分五裂，派系之间甚至派系内部，都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简直就是一盘散沙。
而新黨目前没这个弊端，还是非常团结的。而拳头合起来，打人的力量才最大。
况且天下百姓苦军阀久已，北洋军阀连年征战，搞得哀鸿遍野，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國不成國，早就失了民心的支持。
相比起来，新黨如今北伐，却是深得民心。因此我断定，北伐一定会胜利。”
“你小小年纪，哪懂什么军事，还是看着吧。”金铨听罢，却是笑了笑，“军政之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项南也笑了笑，“父亲，要不咱们打个賭吧。”
“賭什么？”金铨疑惑的道。
“若是北伐军真的打到京城，咱们金家怕是起复无望了。到时候，我希望咱们金家一起出國。”项南建议道。
“出國？！”金铨一愣。
“是啊，圣人云：危邦不入，乱邦不居。”项南点头道，“之前您是總理，现在有白雄起，咱们金家还有太平日子。
一旦新黨真的打来，白雄起肯定垮台。到时候，咱们金家又靠谁庇护？不如移民到外國，躲避战祸。”
金铨想了想，也觉得有理。
儿子现在虽然号称【青年诗魂】，受到万人敬仰，但毕竟只是一名学者，其实能力是有限的。
他只能制造舆论，以此来施加压力，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如果人家不在意舆论的话，那他就只能做无用功。
就像当年的孔夫子，门徒三千，誉满天下，周游列国，宣传自己的儒学，却没有得到任何一位国君的重用，甚至险些在路上被饿死。
所以一旦新黨真的打倒燕京，原北洋政府势必垮台，白雄起也势必丢掉總理之位。到那时，金家也将失去权力的庇护。
到时候，金家无异于闹市持金的小儿，任何人都会想上来咬上一口。毕竟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金家从祖辈就做官，最低都是二品，可以想象积攒的财富有多么多。据项南估计，两三百万大洋还是有的。乱世之中，这笔钱就是惹祸的根苗。
……
下半年，局势果然如项南所料。
北伐军一路披荆斩棘，摧枯拉朽。七月初正式北伐，月末就已经打下湘南。
八月，北伐军连克丁泗桥、贺胜桥两大险关，击溃直系军阀的主力。
十月，北伐军占领汉口、武昌，直系军阀主力被全歼，彻底失去翻盘的机会。
十一月，北伐军攻入赣州，随后进军闽州、江浙地带，所向披靡。
眼见于此，直系只得向奉系低头，以求对抗北伐，让金铨都大感意外。
要知道，前年正是奉系大败直系，占领燕京城，推翻了原北洋政府。如今直系却向奉系摇尾乞怜，意图媾和，真的是什么面子都不要了。
“燕西，看来真如你所说，直系真的不行了。”金铨都叹息道。
“父亲，我之前就说过北洋军阀就是一盘散沙，互相倾轧，都是巴不得看对方死得。所以才会被北伐军抓住机会，各个击破。
如今北伐军气势已起，它们这个时候才想着合作，已经晚了。”项南说道。
金铨点点头。
如果刚开始，直奉联合，消弭矛盾，一致对外，还有很大的胜算。
但现在北伐军已经攻下湘南、湘北、闽州、赣州等地，再加上原有的粤东、粤西两省，南方十一省已占了一半多，士气已经起来了。
而豫州、冀州是四战之地，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到时候北伐军便可顺势直下，畅行无阻，一路攻到燕京城。
因此，如今真的大势已去。
2720【下定决心】
进入到二七年。
北伐依旧进行的如火如荼。
金润之都特地写信给项南，希望他能够投身革命，多写些与革命有关的文章。
项南收到她的信之后，却是连回了好几封信，叮嘱她一定要小心在意。
因为他知道，共患难易，同富贵难。新黨之前只有一省之地，内部都还闹过分裂。现在马上要夺得天下，自然更会因名利而内讧。
到时候，金润之万一涉足其中，一个不慎，就可能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因此他劝金润之明哲保身，绝对不要表现的太过激进。
金润之却写信回来，对项南表示失望。
她在信中说，项南写《男儿当自强》，写《精忠报国》，写《回答》，写《相信未来》，甚至在武侠小说里写了那么多大侠，但自己却是个胆小鬼。
在这个时候都不敢站出来，只知道明哲保身，苟活性命，实在令她很是心寒。
项南见到回信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绝对不是胆小鬼，凭他的本事，在这乱世中，几乎没人殺得了他。就算是炮火轰炸，想殺他都很困难。
因为他有方展博的预感能力，遇到危险会提前感知，早早的就躲避开来。因此就算被炮火轰炸，他都可以提前躲开。
但他之所以没站出来，是因为他知道，在滚滚历史大势面前，个人的武力是没有用的。
他殺了一个军阀，会有另外一个军阀冒出头；他殺了一个卖國贼，还有其他卖國贼追权逐利……
在《射雕英雄传》中，他擒获忽必烈，刺殺蒙哥，打得蒙國大军落花流水，但仍阻止不了南宋被灭。
因为相比强大的蒙国骑兵，孱弱的南宋本就无力抵抗。他就算站出来抵抗，也只能推迟，却不能避免蒙國灭宋。
所以他也早早就明白了，人力有时而穷的道理。
他写信给金润之，也是希望她平安。毕竟六姐平日对他很好，他不想她稀里糊涂丧命。
但没想到六姐会这么想他，既然如此，他也只能是放任自流了。
……
二月，奉军南下豫州。
三月，北伐军占领金陵，
四月，新黨分裂，一派迁至武昌，一派迁至金陵。
同月，爆发反革命政変，令大好的革命形势遭受重挫。
四月末，项南从学校回到家中时，就见到了形容憔悴，哭得梨花带雨的金润之。
原来李浩然被牵连其中，被捕入狱，当天便被下令处决。
金润之盛敛了李浩然的屍首后，不敢再在南方逗留，随后想尽办法乔装改扮，利用化名，逃离南方回到了家人身边。
看到她这幅凄凄惨惨的模样，项南都不禁叹了一口气。
只是到了如今这地步，他也不好再对她说什么，“好了，六姐，别的不说了，你能回来就好了。”
金润之听他这么说，哭得更凶了。
她悔不当初，不该不听项南的话。如果当初能够回到京城，也许李浩然就不会死了。
“燕西，浩然死得太惨了，怎么会这样呢？大家都是同志，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死手。”金润之很想不通。
“姐，权力斗争是异常凶险且丑恶的，父子亲情都尚且搁在一边，又何况只是同志。”项南叹了口气道。
“父亲说得真是对。我们还太年轻，根本不知军國大事。以为凭一腔热血，就能够取得胜利。没想到，终究还是错付了。”金润之又道。
“好了，六姐，你也别那么悲观。姐夫不会白白牺牲，历史也会记住他的。”项南见她太颓废了，连忙又劝道。
金润之点了点头。
……
金润之的归来，令金铨夫妇都为之心痛，没想到她的命会这么惨。
不过好在她能平安回来，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金铨随后找来项南，同意他移民国外的决定。
经历了金润之这件事，他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一家人平安就好，其他的权力、金钱都不重要。
他都一把年纪，还想什么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真的是笑话。
金铨做出这种决定之后，金凤举、金鹤荪金鹏振等人都有些震惊，没想到父亲居然会突然想要移民。
“父亲，我们在京城过得好好地，为什么要走啊？”金凤举不解的问道。
虽然金铨不再当總理了，他们的收入也有所下降，但在京城依然是人上人。小官当着，小酒喝着，走到哪儿都有人恭敬。
但如果移民去國外，先不说生活能不能适应，关键是去到国外他们就是普通人，甚至还不及普通人。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肯定会受到排挤的。
金鹤荪、金鹏振也同样不想走。
他们在京城要什么有什么，去到国外就不可能了。
“还问为什么，燕西，你告诉他们。”金铨见三个儿子全无远见，只知道纸醉金迷，安逸享乐，气得恨不能骂人。
“大哥、二哥、三哥，六姐的事你们都看在眼里了，应该知道钲治斗争是残酷的。”项南随即说道，“父亲辞任總理之后，我们白家之所以还能平安，都是由于白雄起的庇护。
但是如今北伐军已经打到豫州、齐鲁，也许下半年就会打到京城。到时候，白雄起肯定会失势的。
而没有了权力的庇护，我们金家势必会遭受冲击。就像奉系大败直系时，你们三位就曾下岗一样。
所以我们为了免受冲击，就必须移民国外。否则的话，我们肯定会遭遇危险。”
金凤举、金鹤荪、金鹏振都是一愣，他们根本没想过这些。
“好了，现在你们还有什么疑虑么？”金铨又问道。
“父亲，我们能走，就怕慧厂她们不愿意走。”金鹤荪随后道。
程慧厂不像吴佩芳、王玉芬，是很有自己主意的，连他都降不住她。如果她坚持不走，那他也没有办法。
“她不愿意走就说服她，要不然的话，你也就不要走了。留在京城，自生自灭吧。”金铨怒道。
自己这二儿子最没有出息，堂堂男子汉，连屋里人都管不住，实在令他大失所望。
金鹤荪见他这么说，顿时尴尬的低下了头。